#辨天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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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酒 #sake #燗の美穂 土曜日はいつものカンミホで #燗ガエル #北島 #辨天娘 #熟成古酒 #h21by #白老 #豊醸 #玉櫻 #殿 カンミホに行く前に散歩した #四天王寺 #二つの塔 (燗の美穂) https://www.instagram.com/p/CoTkoOtS87l/?igshid=NGJjMDIxMW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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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mix - Audio Mixing Life Audio Drama || Theme Song, "Nian Po"
作词:孙黯 作曲:Cifer/卦者灵风/DaXxx杨佳蕊 编曲/混音:DBRT 制作人:Cifer 昆曲部分改编自《蝴蝶梦》 昆曲指导:郭聪 昆曲词改编:郭聪 昆曲念白:陈波翰 视频制作:慕清水 出品:莘羽文化
(杨佳蕊) 葫芦里装的是七情六欲酿成的酒 指尖缠绕着是三千烦恼编作的愁 我把朱砂碾碎 勾在眼角 折断吉凶签 老娘想走就走 轮不到你命运安排时间 低头亲吻我的尾戒 发誓对我还俗破戒 几年几月 几场盛宴 赢我芳心似箭 creation 只用七天 break it up 重来一遍 换你狩猎赏金是我的全部身价 赌赌看吧 扑克牌背面输的人 要等我回家
(Cifer) yeah这很难说 信你爱的比我多 心在梦游 孤独升空成烟火 留恋人间 为你 一念红尘破 窃喜笨拙 烦请放过我 hey 你是谁的花朵 打破美的枷锁 恍然间看到泪滴滑过 而我是一片天鹅绒就等你降落 抽出旧的记忆泵 丢进熄不灭的火 谁让你多情应笑我 吞下着因果 待你看遍了 再牵我的手
你说机械做的心会梦到电子蝴蝶吗 桃花仙似幻影 系铃铛悬在你屋檐下 是风动 是情动 真真假假懒得分辨呐 一念起一念灭 参不破的过眼云烟啊
她说她喜欢冒险 是赌徒 不知深浅 永不满足 只身探过了江湖 骄傲的眼总是望向高处 要自由就要习惯孤独 口哨一响 黄金万两 爱恨情仇 人生苦短不过醉梦一场 我的妄想不止是妄想 凭借直��不需要信仰 你磁场范围那么广 搜索引擎讯号被阻挡 哪管它 虚拟 现实 波动 数值 谁在撒谎 别害怕未知 坚持你的坚持 寻找前行的方向
(杨佳蕊) 他是年轻的猎手 耐心十足目标明确 开弓箭不会回头 像霓虹一般的热烈 一个吻和一个世界 到底哪个比较危险 他是甜蜜的威胁 失陷只在一瞬间 棋逢对手当然不能露怯 你的出现对我是场试炼 享受你追逐的视线 预谋着下一次的遇见 把原则撕成碎片 收下我的请柬 这是写给未来的诗篇 懂不懂都留作纪念
(Cifer) 你说机械做的心会梦到电子蝴蝶吗 桃花仙似幻影系铃铛悬在你屋檐下 是风动 是情动 真真假假懒得分辨呐 一念起一念灭参不破的过眼云烟啊
(昆曲) 叹红尘 花飞蝶碎在须臾 看万古大梦 总相如 一枕黄粱 好不洒乐人也
(Cifer) 你说机械做的心会梦到电子蝴蝶吗 (这场连绵不绝的雨 究竟何时才会暂停) 桃花仙似幻影 系铃铛悬在你屋檐下 (淋湿锈迹斑斑的楼宇 和无人参拜的神明) 是清醒 是痴狂 婆娑万象弹指一瞬啊 (俯瞰旧城市的风景 期待新的黄昏降临) 何惧这世事无常 且让我再醉一场 (我逆着人群前行 穿过无数寂寞的魂灵)
这机械做的心会梦到电子蝴蝶吗 (寄居于幻觉的躯壳 只想逃避无可救药) 桃花仙似幻影 系铃铛悬在你屋檐下 (在睡眠舱里祷告 许愿一个免费的拥抱) 是风动 是情动 真真假假懒得分辨呐 (欲念化作水中的气泡 睁开双眼梦境就破掉) 一念起一念灭 参不破的过眼云烟啊 (输赢已不再重要 这动摇来得刚好没有预兆)
#Remix混音人生#cifer#DaXxx杨佳蕊#杨佳蕊#DaXxx#卦者灵风#music#danmei#audio drama#remix hunyinrensheng#remix hyrs#omg i wanted to upload this track for AGES#and couldnt find where the original full version was uploaded#and then turns out cifer uploaded it on his own channel#not sure why the full version isnt in the album on manbo#BUT IM PRETTY INSANE ABOUT THIS SONG#it is SO good#nianpo is a really nice song title and my mind isn't working so ill just leave it as pinyin for now#2022 was insane as a AD year bc it gave us both pozhen and nianpo#queue x que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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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QIN SHI HUANG
的是不我一有大在人了中到资要可以这个你会好为上来就学交也用能如文时没说他看提那问生过下请天们所多麽小想得之还电出工对都机自後子而讯站去心只家知国台很信成章何同道地发法无然但吗当於本现年前真最和新因果定意情点题其事方清科样些吧叁此位理行作经者什谢名日正华话开实再城爱与二动比高面又车力或种像应女教分手打已次长太明己路起相主关凤间呢觉该十外凰友���民系进使她着各少��两回加将感第性球式把被老公龙程论及别给听水重体做校里常东风您湾啦见解等部原月美先管区错音否啊找网乐让通入期选较四场由书它快从欢数表怎至立内合目望认几社告更版度考喜头难光买今身许弟若算记代统处完号接言政玩师字并男计谁山张党每且结改非星连哈建放直转报活设变指气研陈试西五希取神化物王战近世受义反单死任跟便空林士台却北队功必声写平影业金档片讨色容央妳向市则员兴利强白价安呵特思叫总办保花议传元求份件持万未究决投哪喔笑猫组独级走支曾标流竹兄阿室卡马共需海口门般线语命观视朋联参格黄钱修失儿住八脑板吃另换即象料录拿专远速基帮形确候装孩备歌界除南器画诉差讲类英案带久乎掉迷量引整似耶奇制边型超识虽怪飞始品运赛费梦故班权破验眼满念造军精务留服六图收舍半读愿李底约雄课答令深票达演早卖棒够黑院假曲火准百谈胜碟术推存治离易往况晚示证段导伤调团七永刚哥甚德杀怕包列概照夜排客绝软商根九切条集千落竟越待忘尽据双供称座值消产红跑嘛园附硬云游展执闻唱育斯某技唉息苦质油救效须介首助职例热毕节害击乱态嗯宝倒注停古输规福亲查复步举鱼断终轻环练印随依趣限响省局续司角简极干篇罗佛克阳武疑送拉习源免志鸟烦足馆仍低广土呀楼坏兵显率圣码众争初误楚责境野预具智压系青贵顺负魔适哇测慢怀懂史配呜味亦医迎舞恋细灌甲帝句属灵评骑宜败左追狂敢春狗际遇族群痛右康佳杨木病戏项抓徵善官护博补石尔营历只按妹里编岁择温守血领寻田养谓居异雨止跳君烂优封拜恶啥浪核聊急状陆激模攻忙良剧牛垒增维静阵抱势严词��夫签悲密幕毒厂爽缘店吴兰睡致江宿翻香蛮警控赵冷威微坐周宗普登母络午恐套巴杂创旧辑幸剑亮述堂酒丽牌仔脚突搞父俊暴防吉礼素招草周房餐虑充府背典仁漫景绍诸琴忆援尤缺扁骂纯惜授皮松委湖诚麻置靠继判益波姐既射欲刻堆释含承退莫刘昨旁纪赶制尚艺肉律铁奏树毛罪笔彩注归弹虎卫刀皆键售块险荣播施铭罗汉赏欣升叶萤载嘿弄钟付寄鬼哦灯呆洋嘻布磁荐检派构妈蓝贴猪策纸暗巧努雷架享宣逢均担启济罢呼划伟岛歉郭训穿详沙督梅顾敌协轮略慧幻脸短鹰冲朝忍游河批混窗乡蛋季散册弃熟奖唯藏婚镜紧猜喝尊乾县伯偏偷秋层颗食淡申冠衣仅帐赞购犯敬勇洲束斗徒嘉柔绩笨拥漂狮诗围乖孤姓吸私避范抗盖祝序晓富译巨秀馀辉插察庆积愈端移宫挥爆港雪硕借帅丢括挂盘偶末厅朱凡惊货灭醒虚瑞拍遗忠志透烈银顶雅诺圆熊替休材挑侠鸡累互掌念米伴辅降豪篮洗健饭怜疯宏困址兮操临骗咧药绿尼蔡玉辛辈敏减彼街聚郎泡恨苏缩枢碰采默婆股童符抽获宇废赢肯砍钢欧届禁苍脱渐仙泪触途财箱厌籍冰涛订哭稳析杰坚桥懒贤丝露森危占茶惯尘布爸阶夏谊瓶哩惨械隐丰旅椰亡汽贝娘寒遭吹暑珍零刊邮村乃予赖摇纳烟伦尾狼浮骨杯隔洪织询振忽索惠峰席喵胡租款扰企刺芳鼠折频冒痴阴哲针伊寂嘴倚霸扬沉悔虫菜距复鼓摩郑庄副页烧弱暂剩豆探耐祖遍萧握愁龟哀发延库隆盟傻眉固秘卷搭昭宁托辩覆吵耳閒拨沈升胖丁妙残违稍媒忧销恩颜船奈映井拼屋乘京藉洞川宪拟寝塞倍户摆桌域劳赚皇逃鸿横牙拖齐农滚障搬奶乌了松戴谱酷棋吓摸额瓜役怨染迫醉锁震床闹佩牠徐尺干潮帽盛孙屁净凯撞迴损伙牵厉惑羊冬桃舰眠伍溪飘泰宋圈竞闪纵���滑乙俗浅莲紫沟旋摄聪毁庭麦描妨勒仪陪榜板慕耀献审蟹巷谅姊逐踏岸葛卧洽寞邦藤拳阻蝎面殊凭拒池邪航驱裁翔填奥函镇丌宽颇枪遥穹啪阅锋砂恭塔贺魂睛逸旗萨丸厚斋芬革庸舒饮闭励顿仰阁孟昌访绪裕勿州阐抢扫糊宙尝菩赐赤喊盗擎劝奋慈尽污狐罚幽准兼尖彰灰番衡鲜扩毫夸炮拆监栏迟证倾郁汪纷托漏渡姑秒吾窝辆龄跌浩肥兽煞抹酸税陷谷冲杜胸甘胞诞岂辞墙凉碎晶邱逻脆喷玫娃培咱潜祥筑孔柏叭邀犹妻估荒袋径垃傲淑圾旦亿截币羽妇泥欺弦筹舍忌串伸喇耻繁廖逛劲臭鲁壮捕穷拔于丑莉糟炸坡蒙腿坦怒甜韩缓悉扯割艾胎恒玲朵泉汤猛驾幼坪巫弯胆昏鞋怡吐唐悠盾跃侵丹鑑泽薪逝彦后召吕碧晨辨植痴瑰钓轩勤珠浓悟磨剪逼玄暖躲洛症挡敝碍亨逊蜜盼姆赋彬壁缴捷乏戒憾滴桑菲嫌愉爬恼删叹抵棚摘蒋箭夕翁牲迹勉莱洁贪恰曰侨沧咖唷扣采奔泳迹涯夺抄疗署誓盃骚翼屠咪雾涉锺踢谋牺焦涵础绕俱霹坜唬氏彻吝曼寿粉廉炎祸耗炮啡肚贡鼻挖貌捐融筋云稣捡饱铃雳鸣奉燃饰绘黎卷恢瞧茫幅迪柳瑜矛吊侯玛撑薄敦挤墨琪凌侧枫嗨梯梁廷儒咬岚览兔怖稿齿狱爷迈闷乔姿踪宾家弘韵岭咦裤壳孝仇誉妮惧促驶疼凶粗耍糕仲裂吟陀赌爵哉亏锅刷旭晴蝶阔洩顽牧契轰羞拾锦逆堕夹枝瓦舟悦惹疏锐翘哎综纲扇驻屏堪弥贯愚抬喂靖狠饼凝邻擦滋坤蛙灾莎毅卒汝征赠斗抛秦辱涂披允侦欲夥朗笛劫魅钦慰荷挺矣迅禅迁鹿秤彭肩赞丙鹅痕液涨巡烤贱丈趋沿滥措么扭捉碗炉脏叔秘腰漠翅余胶妥谣缸芒陵雯轨虾寸呦洒贞蜂钻厕鹤摔盒虫氛悄霖愧斜尸循俩堡旺恶叉燕津臣丧茂椅缠刑脉杉泊撒递疲杆趁欠盈晃蛇牡慎粒系倦溜遵腐疾鸭璃牢劣患祂呈���剂妖玻塑飙伏弊扮侬渴歪苗汗陶栋琳蓉埋叡澎并泣腾柯催畅勾樱阮斥搜踩返坛垂唤储贩匆添坑柴邓糖昆暮柜娟腹煮泛稀兹抑携芭框彷罐虹拷萍臂袭叙吻仿贼羯浴体翠灿敲胁侣蚁秩佑谨寡岳赔掩匙曹纽签晋喻绵咏摊馨珊孕杰拘哟羡肤肝袍罩叛御谜嫁庙肠谎潘埔卜占拦煌俄札骤陌澄仓匪宵钮岗荡卸旨粽贸舌历叮咒钥苹祭屈陋雀睹媚娜诱衷菁殿撕蠢惟嚣踊跨膀筒纹乳仗轴撤潭佛桂愤捧袖埃壹赫谦汇魏粹傅寮猴衰辜恳桶吋衫瞬冻猎琼卿戚卓殖泼譬翰刮斌枉梁庞闽宅麟宰梭纠丛雕澳毙颖腔伫躺划寺炼胃昂勋骄卑蚂墓冥妄董淋卢偿姻砸践殷润铜盲扎驳湿凑炒尿穴蟑拓诡谬淫荡鼎斩尧伪饿驰蚊瘟肢挫槽扶兆僧昧螂匹芝奸聘眷熙猩癢帖贫贿扑笼丘颠讶玮尹詗柱袁漆毋辣棍矩佐澡渊痞矮戈勃吞肆抖咳亭淘穗黏冈歧屑拢潇谐遣诊祈霜熬饶闯婉致雁觅讽膜挣斤帆铺凄瑟艇壶苑悬詹诠滤掰稚辰募懿慨哼汁佬纤肃遨渔恕蝴垫昱竿缝蹈鞭仆豫岩辐歹甄斑淹崎骏薰婷宠棵弓犬涂刹郁坎煎螺遮枯台昔瘾蒂坠唔瞎筝唇表吁冤祷甩伞酱范焉娇驼沦碳沾抚溶叠几蜡涌氧弦娱皓奴颓嘎趟揭噹剥垦狭魁坊盐屎郝佩摧栗菊瘦钧匿砖嘘缚嘟盆债霞挽逍畔蕴颈获畏喂脾姬赴囊噪熄锡诀肇璋晕浊伐峡窃枕倘慌垮帕莹琦厢渺脏削锣虐豔薇霉衍腊喧娶遂睁裙韦矢伺钉婴蓄奸廿堵葬蓬鸦尝挨蕾璿挚券厨醇呻霍剃浆葡暨滨履捞咕耕棉烁尉艰妓棺鹏蒸癌纬菌撇惩绑甫崩魄拂汰氓歇萝呒萄蕃曝疋向胏烛腻襄妆髓朴薯颂薛滩橘贰嘲叹枚侮豹巢酬碑翩蚕辽矿屡谴卵撰攀肌冯宴盏阪浦迦颁炼尬胀辟艘株只湘饲爹梨喽侍疫雕黯并铝弗爪鄙钗栽狸谘柄悸喉擅劈秉芷裸锵贾逗寓咚璞烫铅啸���屿竖惶仕挪栅迄顷窄鸥鲢郊倩兜茧磊抒夷绰溯拙僚芙杖溃凶鸽妒沌祺呐卦聆栖蝇佮唾汇楣匠蛛悼舜耿瞄芋瞒竭茵吼苛浸拯克豆沛掠廊凸搅俺酌倡朦蕉暱焕掏蝉焰狄绳惰芽裹宛御赎燥滔贬悍袂坟颉啤押尴颤钝腥缔粮哑槟簿斧肿纶僵齣辖蹲敷喘扎酿佑肖愈隧嗜檬迳碌襟凋圭寇污哨倪筠桦诈姜旬秃脂噢撼衅庚炫谭惭涩崔贷胡晒琉捏绮膝拭暗醋膨杠鑫瀑喃剖袜逾涅扳惘凳呃掘捍榔窍蜗旷梵暇稻柠抉辗蔚钩卜莺匡蜘祯哔窟亟谛溢黛晦伶逮傍葱刁堤恍匣谍禧轿耸瀚斐忿泓拐驴罕沫绽刃窈渝仄瑛葵噜绣奕窥浏隶蔽仟敛丞诘鳖疤膏锥窕皱晰晖舅孰煽姚钞袱绊焚芦咸沮呕瞪淳丐茹盘菱篠涕衬蚀溉瑄翟怠钰躯肺掷丑奢荫靶纱芸佰峻阱哄肾庄囡阑戳腕菸凹蟾蒐呱巾雏螃盯馈垄毓犀逞姨穆樵阀弥跷搁隙疵憧忏琨阙萱怅辄搏榕饥捣渣眺虞俯绅谤珑咫俏淆蜀楠乞诅匀貂寰迋敞跪囚溺骆憬苇脊瑶疆乍杆眸窜孽卅夭簧徘馒趴鎚啼冗缉絮啄沸萃嘶鸳禽惫徨屐舆邂掀嫖苟檯矫铎棱哗徊拱蕙徬滞吠妞氾芹叩朽侪赦汐丰虔茅棠仑膳魉儡鸯懦渗邵筱畜崖瑕蕊揣擒挂屯莽矽侏弧澈饺奎裘塌饵偎泻蔓彗樽衔茍磋萎廓悯铸茎歼壤浇蚤恃瞻拚汀椒嚼粥磅佫勘脖吨澜锻笙厄嚷伽徽隅寥缤簾烘茜驯噎厦闰煤链锈诫颊俐曳蓓暧郤淌喀昆蔑峙躁菇逅雇殴泌酥缮莓辕骇巍糗扛杏茁琵礁秽岔僻焊嗡诵瞌捌遁赃涡琮卯锯扔苏邹莅隘蹋湛昼岫蛰桩藐汲禄皂濑绒耽粪粤卤曜懋咎痘聂垢瞳闵睿跤鉴躬斟淇莒毯幸骋岱庐殃橄恤叽鳞蒙芥榄楷硫苔麒椎禹喙厘袅亥倌吭诃裔梓蓦岩帜瓣狡惕蒙怯嫩龚嚎豚埠暸唆妃瓢蹄厮讥啃琶愿噱狷搪氢橙咆靡砌筷兑溼呸镀踹冢祟懈术搓攸橡膛俞祉冀炊瓷遐揽鹭茄蜢塘郡韬挟牟糙阎旻赘霆呎炭霄媳瘤猿颺煚铠蝠钜苓傀烬墅璇困愣恬嫉琐嫂淼梳憎搂藻酵屉陡摺箫飨桐蚱曦璧偈蹦昶咙铮嗤戌屌耘裳啾嵘胺笃烹巩厝疚鸶汹蔷沐咽烙畸讳揍曙铐朔涓睬矶岐凄鲫楞鲤荆偕徜饥肮蔼辙恁霈诛鞠茉煜傭嗓酹昙铨艳绷峨揉珈鹃诲臆焰隽熔堇韧扒憨舵肛戊坝抠骷碘鞍冕榨肘羔哺霓巳铲蚵惆驹撷稽羹纺蜕趾吊豁褪癸眨臻慷蝙胧沼舱柚抨葭枷靥硝绚绞缆讪褚砗嫣蒲丫鹦蒹憩懊聋盎婊盔峦矜凛铺鹉蜴惚畴羁媛堑泛疮韶憋祁诟搔蜥袒奄忱玖拌悴祠扼髅筑蛤茱骐捶须亢葔艸筛岳岳慵戮跎砰仑炜篱笈瘫吏痊庶厥棘娑沁窘鲸缕硷俨栈蔬鸠闲迢恣昀泠涟眩噫娥荼鳄镖侃虏俾樟榴咛炬窦笠翱莘躇翡姜枭匕藩徉觞拣吱皈墉傌梢巅踌萌幌杭侥栾奠痲夸瘖芯蟀驿耨禾瑾
“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RA 𓀀 𓀁 𓀂 𓀃 𓀄 𓀅 𓀆 𓀇 𓀈 𓀉 𓀊 𓀋 𓀌 𓀍 𓀎 𓀏 𓀐 𓀑 𓀒 𓀓 𓀔 𓀕 𓀖 𓀗 𓀘 𓀙 𓀚 𓀛 𓀜 𓀝 𓀞 𓀟 𓀠 𓀡 𓀢 𓀣 𓀤 𓀥 𓀦 𓀧 𓀨 𓀩 𓀪 𓀫 𓀬 𓀭 𓀮 𓀯 𓀰 𓀱 𓀲 𓀳 𓀴 𓀵 𓀶 𓀷 𓀸 𓀹 𓀺 𓀻 𓀼 𓀽 𓀾 𓀿 𓁀 𓁁 𓁂 𓁃 𓁄 𓁅 𓁆 𓁇 𓁈 𓁉 𓁊 𓁋 𓁌 𓁍 𓁎 𓁏 𓁐 𓁑 𓀄 𓀅 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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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2月15日 17:01 雙子座滿月♊
🧘月空亡時間 (避免許願,可冥想)
12/15 17:01-12/16 03:21
12/17 02:34-12/18 07:39
🌕可許願時間
12/16 03:21-12/17 02:34
地球能量數=17/8
今年最後一個滿月,結合當日的生命靈數17/8,將會釋放出強大的內外平衡與實現力量。地球能量數17/8象徵著實現願景的責任感與執行力,從靈性(7)的高度視野出發,將理想化為物質層面的成就(8)。
在這個滿月之下,月亮娘娘提醒我們:
反思過多的執著:哪些過度的物質追求或情感牽絆已經成為負擔?
釋放多餘的能量:為未來創造空間,不必一味地累積,而是選擇精簡與專注。
整合內在與外在的力量:透過智慧與行動,找到理性與感性的平衡點。
許願關鍵:越來越少,才會越來越自由
根據雙子座的特質和17/8的能量,今天的願望應聚焦於「釋放負擔,專注本質」。雙子座象徵思維的靈活與溝通能力,而17/8則提醒我們運用這種靈活性,放下無謂的重量,追求更輕盈的未來。
建議許下的願望:
1. 精簡物質與情感負擔:
「我願釋放所有不再符合我成長的事物,讓生活更加輕盈與自由。」
2. 擺脫過度的責任感:
「我願意放下對不必要責任的執著,專注於真正能讓我成長的事。」
3. 專注於本質,拒絕分心:
「我願清晰地辨別生活中的優先事項,讓我的行動更有意義和效率。」
這次滿月的能量鼓勵我們大膽「斷捨離」,不僅僅是外在的物質,還包括內心那些累積的思緒與情緒。釋放的越多,接納的空間就越大,讓真正適合我們的事物進入生命唷!
#滿月許願 #雙子座滿月 #心想事成魔法 #吸引力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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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我是沉香亭的纤腰(元剧西游记)
作者
FUMO/傅某
第一节:初见
神猴曰;“爱弟子么?”闻言的武僧回应;“爱者乃仁之根本,如何不爱物命?”而那被山压着的神猴用谄媚的语气说道。“师父,爱我是沉香亭的纤腰~”由于声音被谄媚出一丝妩媚之意,武僧听後脸红,再问。“那我如何救你?”
神猴瞧见这此机会,心暗道;这厮看着相貌堂堂,居然不经撩,可以利用一下,利用完便吃掉他。又曰;“揭了这花字,弟子便出来。”武僧突然向他介绍了自己;“我是来自东土的贫僧,正名为三藏。而你呢?”被问及这些,心急于脱困的神猴,匆匆回道;“弟子是传名于三界的通天大圣,没有正名。”三藏笑道。“那我可为起你一个正名——孙悟空。“
“好,好,好!”神猴不敢敷衍对方,生怕那武僧会生气兜走去,曰;“弟子从此以后是你的行者。”三藏看到那神猴如此认真回应,心有些高兴,便拿着木杖,去登山揭花字帖。而看到此景的观音,则骂道;“那厮是在骗你啊,骗完後会把你吃掉!”说罢,他拿着衣裳和铁箍,守着镇山,生怕那捣乱三界的通天大圣吃掉那憨憨的武僧。
在三藏揭开了花字帖,朝��喊道;“我揭了啦!”听到此消息,通天大圣回道;“那你就下来,我要出来!”武僧下来後,那座山体便刹时轰然崩塌,扬起了一大片尘雾。尘雾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揪住了三藏的衣领,脸凑近到面前,咧牙笑道;“我饿了,正好拿你充饥。”尾巴缠到对方的手,而三藏意识到之前是在欺骗自己,顿时感到悲伤。这时,空中掉落一圈银箍儿,正中到那神猴头上,便开始收紧。“啊啊啊!好痛好痛!!!”通天大圣放开了那武僧,直直倒在地上打滚撒泼着。“幸好抛得来及,不然你会死于这厮口中。”观音乘云降落到地面,拿着衣裳;“这箍能管制住这猢狲,我有一念咒真言,可予你自用。”他凑到三藏耳边传曰。“我知道了。”
三藏接过衣裳,望见观音乘云飞走了。当他回头看着倒在地上的通天大圣,发现对方蜷曲着,浑身发抖,连尾巴都在发抖。即使知道这只神猴在骗他,三藏仍然心疼着,放下衣裳,便走过扶去通天大圣,担忧地问;“你还好吗?”而对方瞧见他那如此慈悲的眼神,又上手去摸了摸索在头上的箍,清楚了自己的处境;既然那婆娘给我戴了箍,那真的就是要保他取经了,不能吃掉他。又用一种媚态向武僧请求;“那师父,以後可不可以少念咒?”说着,便把双臂搭在三藏的肩上,用楚楚可怜的火眼金睛与三藏对视。
三藏听着,正思考着,同时快速打量一下——那神猴身材挺拨坚实,毛感柔软丝滑,且整体灰灰脏脏的。“好啊,但你要接受我赐予的名字,不然我会念咒。”他特意将“念咒”二字咬得重,此听得通天大圣慌张回应;“弟子从此只叫孙悟空,不叫通天大圣,甘愿做你的行者。”孙悟空便小心翼翼问;“师父,弟子该如何做?”三藏边撸毛边道;“你先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我有一件观音菩萨所给的衣裳。”而被撸的孙悟空则能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喜爱,想起之前那句话,便感到尴尬。“那就找个水源吧,弟子会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
谈完这些,三藏便背起行李,扶起孙悟空,笑道;“那我们去找水源吧,在那儿暂时安驻下来。”走了一段路,二人经过了森林和桥,来到源头是一介急流瀑布的溪河;“悟空,你可放心沐洗,我会生个火给你暖暖身子。”天色已晚,是黑夜。孙悟空走下河里,水冷到他打了个激灵,心想;那厮定是喜爱我,哈,我要用美色去一直诱骗他,反正我一定要得自由身。便逐那瀑布,任由冲洗自己。而三藏如他自己所言,真的在生火着——他用燧石朝向那一团絮,尝试打出火花。砰——
絮团终于有了一丁点儿的火,三藏在它之上快速放到火柴,过了一阵子,扩大成一团火焰。而孙悟空也走出瀑布,顶着湿漉漉的身躯,踏上了河边。“要把自己擦干!”三藏将一块布抛向孙悟空身上,便使劲揉着干,笑道;“你可不能把自己弄感冒了!”好吧,这师父有些太热情了。他想,在火堆旁盘坐下来,用三藏给的大布将自己裹起来,望着火的舞动。
“话说,你之前向我谄出的媚态,看着挺熟练的样子。”三藏一向心直口快,问出了自通天大圣被迫当弟子以来产生的疑问;“如果没有那道箍,你就要把我杀了,对不对?”三藏指了指自己的头,将干粮递给孙悟空,继续说;“可我想,你一定是经常被欺骗,而你自己又很弱小,只能这样做,对吗?”那孙悟空听着,没作出回应,只顾着吃干粮。“因为经常被欺骗,所以知道怎么欺骗他人。”他笑着。“我不会念咒伤你,我会尽可能去理解你。不管你是否杀了人,还是做了什么坏事,我都要度好你。”
“怎么度弟��?”那通天大圣突然凑到他身边,打趣道;“难不成是和我交合?”三藏闻言此话,顿时脸红透了,结结巴巴道;“为为什么会这这……认为?!”那猴应道;“你之前撸了我毛,搞得弟子尴尬了。”那武僧如知错一般,低声下气;“因为你的毛手感很好,我就没忍住多撸几下……”高声说道。“如果你觉得不妥,那我以後不会撸你的毛了!”
这时,一只骨感分明、有着尖锐指甲的手抓起了粗砺的手,後者被抓往贴到了前者的胸脯,那蓬松柔软的手感一下子袭来。三藏脸红得像一颗熟透了的番茄,听那一阵妩媚的声音道;“毛早已干了~”他抽过手,故喝声道;“别这样……!”对方已褪去了大布,在火光照射下,毛色全然展现——没有了那一层薄泥土的遮盖,呈现是妩媚动人的灰白色。看到这般模样,三藏他突然理解了这妖猴为什么对自己的美色如此自���,因为他自己也沉沦这般美貌。“可看到我这般模样么?”
“没有,睡觉。”眼不见心不烦,三藏选择了闭上眼睛。“哦~那弟子能和你一起睡吗?”孙悟空披着大布,便搭起了自己的师父,进临时帐篷去睡觉了。他知道这武僧就是喜爱自己,不曾用过念咒来罚自己,仅仅只是喝道而已。所以,通天大圣便凑近三藏,合摊一起睡,而後者没抗拒。
负责监视的六丁六甲及一众神仙,看到这般发生的过程——“……”他们都沉默了,不约而同地想;这妖猴在钩人心这方面,可真是大师啊,居然把这小和尚给硬控了。有些神仙交头接耳蛐蛐着那只灰白色的妖猴,用词大胆淫秽,将他称作“白色淫婊”。这时,申猴则提出心中的担忧;“这白猿会吃掉这小和尚吗?”叽叽喳喳的聊天声一下子噤了,气氛瞬时弥漫着诡异的静默。
“说到那妖猴,当年也是个有一方势力的大妖王。”其中一位资历比较老的神仙说道,捋了捋胡子;“那会儿,使了好大力才把他压在这镇山下。”而资历最小的神仙问;“小仙想知道这妖猴被压了多少年?”那老神仙也不吝啬回答,仔细心算着;“从商末时,他便压在山下,到至今出来……也有二千年多了。不过,关于他的来历,倒也是众说纷纭;有人说是从石头里蹦出来;有人说是从母猴里生出的……”
这有来曰;
商末妖猴山压,两千次四季替。
二郎联众神手,才堪堪压中山。
残余旧部力抗,却在千年中清。
花字自佛边来,用于强化镇山。
而佛借以谈判,曰即罪孽深重;
那何不以取经,来度化白妖猴?
说度化者定是,吾们二徒金蝉。
玉帝听完之後,怒逐曰讲缘因;
可汝纵狮驼乱,德能度化妖猴?
怕是心想归用!此谈以不欢散。
金蝉子得令後,转十世图度化;
十世均死在路,天庭则不闻看。
佛边最终气怒,认请天庭其意。
天庭曰度化行,但妖猴归吾管;
决不由纵妖佛,来归天庭处管。
经过多次交锋,以灭金蝉为终;
金蝉被二郎捉,扔炉鼎火烧中。
以示宁压多久,再来一个就灭。
二千年来回杀,最後佛边妥协。
但佛祖不死心,做箍用于控制;
机关算尽遮掩,可被玉帝���破;
暗向金星下令,曰去做破箍咒。
来约日做表谈,谈其取经之事;
谈之争旷日久,最终以共识结。
佛派观音传信,称西经可除度。
而有一武僧闻,逐潦草收行去。
而妖猴听吏言,要保取经者行。
“嘿!悟空,这衣服可合你么?”孙悟空穿起衣裳;这衣裳是一介皂直裰,将灰白毛色衬更白。他活动活动身子,试看合不合身。“合身。”而那武僧拆了帐篷,将部件给弄整齐,放进行李背篓,回头朝那妖猴说。“我这有一介虎皮,你可要吗?”
“我要!我要!”那通天大圣急走拿去虎皮,用一条带子,将它围在腰间。形成一介小裙。“你怎么有一个虎皮?”武僧笑道;“是从我杀的虎身上取的。”孙悟空感到惊讶。
“走吧。”
特节:三藏专属
元宋时,有一武僧,无俗姓,俗唤作江流儿,是为无父无母的孤儿。被慈爱高僧收养,并予正名为三藏,终日教育心向善,说现苦之事,从不教佛相关之事。
三藏虽是有慧根,悟性极高,但非是佛之料。只因受环境影响,学长辈之样,剃头穿粗衣。暗爱同门尼姑,可谓与还俗只差一步,只需向尼姑诉一次,成一婚育子。
有一日,高僧昭三藏曰;“你有慧根,可你不是佛料,不用守佛戒,只需守俗戒。”而年少无知的三藏回曰;“师父,我不懂俗戒。”高僧曰;“俗戒是制恶扬善,以清俗世规矩,辨证客观思考,认清心中所想。万物生灵无法断绝六根三念,因需先清解心中所想,去行满足己欲,方能自在。为师知道你有私欲,守佛戒对你来说太痛苦了,因此不需要。”三藏不解,又曰;“我一生已满足,可有私欲来?”
高僧拾起尺,向三藏头上轻拍三下;“你只是年少不懂,并非有所满足。如可有喜欢之人?”那少年诚实说;“有,我喜欢师妹。”高僧笑曰;“这就是私欲,你可有想与师妹成婚?”三藏发懵了,回曰;“我不清楚。”高僧曰;“你还不清楚,说明还无法自清心中所想。你今年才十二岁,还有时间再想一想。”三藏笑曰。“好,我会弄清楚这些。”
可战乱无情,妖孽横行。师父和师妹被盗匪所杀,尤其是师妹,更是被奸了杀。唯有年时十七的三藏因为去上山砍柴,而躲过了这一浩劫,却也失去了家人。三藏回到家,发现此禅院被洗劫一空,只剩一滩模糊的血��肉糊。“……”沉默後,便是嚎啕大哭一场,三藏无法接受这般突然的意外。
而哭声,也引得正处于修炼初期的狐妖,它走进那座禅院,看到了那个青年跪地哭泣。“小和尚,请不要哭。”小小的狐妖用爪子扒拉着三藏的衣服,说道;“我亲眼看到了那群盗匪正朝这地方来,你要是想复仇,我能帮你。”三藏回应;“真的?”那只小狐妖点点头。
在小狐妖的帮助下,三藏杀死了那群盗匪,了结杀亲之仇……
杀了仇人後,心还是空空,他用了半个月去想心为什么是空空荡荡的,想通了——因为家人死了,他再也没有家了,这禅院只是住所,而非家;也没能向心爱的师妹表达自己的爱意。最後,他向小狐妖说;“这禅院让给你住,我要离开这里。”而小狐妖不解,但尊重他的选择,就将自己所学不多的法术教予三藏,好用于防身。
“小夭,永别了。”三藏向小狐妖挥手告别,拿着木拐,背着行李,转身离开这曾经的养育之地。从此再也不回来了。
三藏周游各地,法术修为随之增长,头发也长出来了,而他自己不在乎。他亲眼目睹各种悲剧的发生,也尝试去度化受苦之人,及降妖除魔。在他人眼中,三藏相当奇怪;说是和尚,他有一头茂盛的短发;说是俗人,他身有粗袈裟着,举止言谈也像一位正经和尚,甚至有一个木钵盂。由于相貌英俊,他经常被人示意诉婚事或强留,也因此常常夜逃。
在周游的第四年,民间泛起西边那里有可度化众生的经书。而时年二十二岁的三藏听闻此小道消息,想起这四年间所见所闻的悲剧,就便拿着缠盘及金银珠宝,去买新的帐篷和冬夏装,及各种需要的物品,以备应对更艰苦的西行之旅。
——
一日,三藏照例向前行着。突然,一只老虎跳出挡去了他的去路,它来回渡步,似有灵智般打量着对面的武僧,最後没有扑袭他,走了,不再挡住。三藏则继续前行,走了有二十里远,他停歇着,眺望前方,在一里远外,有一户家,烟囱上冐着炊烟;那定有人,我可去他家借一晚宿,顺便斋个干粮。他想,便走去。
来到门前,三藏敲了敲,始自介绍;“我是一名僧人,是来借一晚。”一个年轻男子开了门,却见那对方的奇怪扮相,问;“你是一名僧人?”三藏不急不慢回道;“是的,只是头发不好剃光,只得用剪刀来做成短发,好便于打理。”说着,他行了合���,向前微微鞠躬。“阿弥陀佛。”
“那你能度我家父么?”那年轻男子问;“我姓刘,名伯钦。我家父死于虎口下,可他的魂却久久不散,甚至影响到我妻儿,试着他俩引诱到那只虎。那只虎有灵智,我也不好处理!”三藏听完此述,想起白天遇见的那只虎;“我先进你家门,借宿一晚,斋你一些干粮。”刘伯钦请他进家门,在这里,三藏四处打量,见;各类兽皮兽头挂在墙壁上,有些兽皮则放在椅子凳子和床上,均是经处理过的干净兽皮。三藏笑道。“你这家可看上去温暖极了。”
“过誉,过誉!”刘伯钦笑回应,但顿时严肃起来,问;“那你何有办法?”三藏应道;“度伥需杀主,你对那只老虎的了解如何?”提到这个,刘伯钦摸着下巴想;“那只老虎有一洞,名叫常通洞,且以它为中心,领地半径有二十里远。我家恰好处在它邻地的边缘。”唉声说;“它很狡猾,就只知道这一方位。而方位还是那我家父嘴里念叨而得知的……”三藏听完後,心中有所解,笑道。“请你带我去见你家父,他应该是最了解那厮。”
刘伯钦领着武僧,去了那家父常出没的地方;是一间卧室,床上是发高烧的女孩,而妇女则被绑在了椅子上,正疯狂尖叫。“唉,自从我家父死于虎口下,我家妻儿的状况是一天比一天差。”那男子愁眉苦脸,挠头说。“你可要替我做个主。”
三藏心谄了诀,启眼打转四方,又念个咒经,看见脖子上淌着血的无头男子,曰;“请告诉我,你主的相关信息,你也不想被那只老虎困住。”而那无头男子诉说着老虎的信息,包括弱点。“那厮最喜吃人,又怕火和烟雾……”那武僧分析着那只老虎的信息,发现它只是处于开灵智的阶段,能分清强弱,却不能分清幻实。“好办,我也略懂一点幻术,只是这办法风险有些高,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三藏对刘伯钦认真说道;“虽然我略懂幻术,可无法幻变出气味,而它嗅觉灵敏,需要活人的真实气味来引诱它出来。它最喜吃人,对人的气味是熟悉又敏感,能分出物品与人的气味区别。因此需要活人来引诱。”刘伯钦听完後,大为震动,道;“那我来去引诱它,我要为家父复仇!”那武僧笑道;“那好,我先要给你上个幻象咒符,让它误以为你毫无防备。你就去备吧,我要画咒符。”两人出了卧室,聊好了杀虎计划。
三藏从行李背篓里,拿出笔、红墨条和砚,将挂在背篓的水壶抓去,倒到砚里,并磨墨着。“我备好了。”那男子拿着弓弩、斧头和刀,他束了束腰带,深呼吸来以平复本能产生的恐惧,道;“那接下来呢?”武僧正色道;“先在你身上画个咒符,让它以为我们是手无寸铁的人。”一顿行云流水的画符操作下,也将自己身上画了咒符,谄了诀。两人身上的红咒符浮现出微弱的光芒,以示成效。
“走,去杀它,来度你的家父!”武僧如此说道,而那已失去家父的男子点头。
深夜,群林簇森,走道陡峭不平,树根绕土缠,气雾云云;微风刮过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老虎在云雾中现身,循着气味走到了这里,打了个哈欠,舔了舔牙齿,瞧见前方那两人;一个妇女和一个看约有七八大的女童,正瑟瑟发抖着,东张西望,互相抱着,不敢走动。它向前走,竖身扑向这对母女——
突然,一把刀刺向了它的下颌,身後又有一把斧头竖向砍去;咔——这只开了灵智的老虎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了。“谢谢你,这仇结了。”刘伯钦抽出刀,借着月光看了看手上的鲜血,对拿着斧头的三藏道了谢。“不用谢,你家父可不用缠着你妻儿了。”而那男子用刀去剥了那个老虎的毛皮,向武僧道;“作为答谢,这毛皮就送给你了。”三藏也心念了度经,让刘伯钦的家父安息升天去。
两人回到家里。三藏便睡去了,而刘伯钦正急速处理着血淋淋的虎皮;而妻子和女儿也不再出怪象了,伥散病去。
咯咯咯——公鸡打鸣,太阳从东山出头。
三藏向西望去,发现去路被一座高耸的山头给挡去了,便向刘伯钦问;“那座山比其余山大,这叫什么名?”刘伯钦拿着腌好的肉干,闻言走去,顺着三藏所指的方向看去;“那叫五行山,山下有一只会吐人言的神猴儿。相传,这只神猴做了太多恶事,而被众神联手镇压下去了。小时候还被家父拿这神猴唬我呢。”三藏应道;“唬你?”刘伯钦道;“据说,它在被压前,吃了不少人。不过我也不太清楚。”三藏接过肉干,心却在想这山下的神猴儿;会吐人言,那是一只猴妖,还吃人,那我还是翻山走了,不管它。
斋好干粮,将赠送的虎皮整齐放进行李背篓里,向刘一家道了谢。“再见!”刘伯钦向已走远的三藏挥手告别。
三藏握着木拐,向西继走前行,突间听到了求救声;“救救我,救救我……”那是一阵无助的呼喊声,他克不住好奇,便循着传声方向走去,却见;身体被压在山下,只露一个猴头,突嘴少腮,火眼金睛,灰头土脸。那想定是被压的猴妖。三藏想,听说和亲眼目睹是两码��事,他看着那双无助的眼睛时,脑袋瞬间宕机,陷入某种翻滚涌动中。“若你救我,我便向你以身相许。”他知道这只猴妖在骗自己,可无法克制住,回应道。“怎么以身相许?”
“爱弟子么?”那神猴答非所问,三藏瞬间理解了,便回道;“爱者乃仁之根本,如何不爱物命?”神猴谄媚道;“师父,爱我是沉香亭上的纤腰~”作为社会经验丰富的武僧,他知道这是性暗示,便脸红了,想;这猴妖……叫得太有风尘味了。“那我如何救你?”
“揭了这花字,弟子便出来。”三藏突然脑抽了,便介绍自己;“我是来自东土的贫僧,正名为三藏。而你呢?”时刻,他只想知道这猴妖的信息,也得回应;“弟子是传名于三界的通天大圣,没有正名。”即使语气仍有谄媚之意,也依然听出傲气与顽劣,他心记下了这个名号,想着;猢狲,狲去兽旁作孙姓,也无名,不如叫悟空!他作为孤儿,无俗姓,几乎与尘俗无关,想还俗却无家可归;“那我可为起你一个正名——孙悟空。”三藏决定收留这只猴妖,抱着随时可能会被吃掉的心理准备。
“好!好!好!”得到这样的回应,他便冐着性命风险,将它给从山里解放出来。那怕是它抓住自己的衣领,表示将他吃掉,也只是为不能度众生而悲伤,为自己无能悲伤。
“那师父,以後可不可以少念咒?”被迫戴箍的猴妖正向三藏讨好着。“好啊,但你要接受我赐予的名字,不然我会念咒。”看到它如此这般落魄又低微,他突间觉得那个少女心肠够毒,这咒经的内容尽是一些折磨人的,可它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他心默念了这只猴妖的名号;通天大圣。这毛手感不错。他想,决心要度好通天大圣。
围着篝火时。他第一次认真打量了通天大圣的模样,发现那猴妖的毛色是灰白色,想起了周游各地所听到的白猿传说;相传,白猿好淫,喜掠美妇,又会各类神通,知地识天。可这猴妖如此漂亮,那双火眼金睛似钓着他魂;“可看到我这般模样么?”三藏决定死鸭子嘴硬,闭上眼睛以表示没看见,想;白猿不仅好淫,也长得漂亮,那怕是被掠来的美妇都得拜倒于它美貌了。“没有,睡觉。”
“哦~那弟子能和你一起睡吗?”三藏默认了,任通天大圣搭自己进临时帐篷。
第二节;放火禅院烧
“目前为止,一个月内,这俩相处得还好。”申猴持酒望着下面那正在前行的武僧和白猿,咕噜喝了一口。“那可不是嘛,这俩处得太暧昧不清了。”卯兔吐槽道;“这妖猴对武僧动手动脚哩,还真是男女通吃!”听到这话,申猴停下了喝酒,想起两千年前那一段与白猿的鱼水之欢,便难色道;“你看见他碰了那小和尚的臊根?”当在观察时,他早就知道这货不会放过年轻强壮、英俊帅气的武僧,即使前者仍然处于窘迫的处境,也乐意这么干,只不过没当年大胆罢了。“那厮好淫耶,玩得花呢!”
“啊?”卯兔想起那妖猴碰武僧的臊根的事情;那个时候,武僧直接整个人炸了,把靠过来的白猿给推摔倒,但也没有念咒惩罚他,只是愤怒地骂着。那骂得巨难听……他想,但又觉得合理。“丁卯大人,这监视太难熬了。”一个小神仙向卯兔抱怨着;“虽然监视妖猴也是为了保证不出妖蛾子,但这样也是枯燥。那个,丁卯大人,我可不可以摸摸你的耳朵?”这个小神仙是凡人得道成仙的,也是相当有实力的,一生最喜撸兔。“不行,好好干活,小杨。”被叫小杨的小神仙就收起刚伸出的手,便用亮晶晶的眼神,满怀期待道;“那我认真干活後,可不可以摸摸你的耳朵?”那兔儿架不住这年轻小神仙的亮星星眼神,便说。“好好好,只要你表现好,就任摸摸。”
“好,一言为定。”这众神仙是以六丁六甲为首的监视人员,主要任务是视察妖猴的动向及向上级汇报情况。起因是;自从镇山溃散化为尘土後,当地土地公就便向玉帝直报这一消息,之後批过了监视提议,同时拨了基层单位派遣执行这项任务——六丁六甲作为曾参与过镇压白猿的众神仙之一,他们清楚这行监视不会太过顺风顺水,因此有个共识;尽量让这妖猴呆在武僧身边去,一来不用直接让佛祖势力到手,二来好给上天下地做个交差。
申猴道;“那箍儿太棘手了。”辰龙应道;“虽然观世音人不错,但可惜所坐的立场不是站在我们那边。”申猴摇头叹气,又道;“说到立场,我又想起了那个当上菩萨的罗刹女,之前是一个道姑来着,还不是惨死了吗?”辰龙摸着下巴,道;“那个罗刹女的儿子是一只大公鸡来着,现在他立场确实与我们一样了,但……”申猴打断道;“别说了,就这监视来看,那佛儿没有主动来抢妖猴就不错了。而且这是一场博弈,都在赌这摇摆不定的小和尚归那一方,那妖猴肯定是会倒向佛门的。”戌狗突然插话;“唉呀妈呀,他们到了禅院!”三仙便往下看——
三藏和孙行者到禅院後,前者望着逐渐变黑的天色,後者则打量着眼前的禅院大门,见; ���肃沉沉,穆庄素雅,表面涂有雅红漆,被涂木材坚实崭新,金铜装裰为把手,上悬高挂着双红灯笼。“这禅院好华贵……”那武僧惊叹道;“我那师父的禅院也没它这么大且华贵!”而白猿疑惑说道;“这不就是一个规格接近贵族所住的房院么?”作为一个被压了有两千年久的猴妖,只见过商朝贵族所住的房院,但直觉告诉他,这地方不正经。“哎呀,这儿可有好玩了~”孙行者抓着三藏的袖面,便调侃说。“那定有鲜趣之事发生。”
“嗯,先去敲门借个宿吧。”三藏瞟了一眼旁靠的孙悟空,便向前刚准备敲门时,这时一阵傲慢无礼的吆喊声从後方传来;“贱货不配敲这门!”一人一猴不约而同转头看向身後的人,那见——为首是一个身颇绸袈裟的年轻和尚,头滑光无毛,耳垂肥厚长,脸丰润富态,肤白质嫩滑,声尖锐似女;身後有十多来随从,均是劳工陪礼。“谁瞧不起谁啊……”孙行者亮长尖手,向前准备去杀这个胖和尚,幸得被三藏钳制了;“悟空,不可胡闹。”向那胖和尚赔笑道。“我这弟子妖性难改,我俩让您们行,我们只在身後进。”
胖和尚见这武僧态度不错,脸上浮现得意洋洋,道;“好,我会向他表个意,让你们进。”三藏拉着孙悟空的手,走到了胖和尚一队人的後面,而後者直接挣开钳制,忿忿不平说道;“为什么不让我杀那阉男?你不是之前允许我杀人吗?”三藏听完後,正色回应。“之前,你杀的是强盗,而这些人除了无礼,没有对我们怎么样。还有,你要是把这些人杀了,那我们也别想在这禅院借宿了。”
在那个胖和尚的示意下,他们顺利地进入偌大的禅院中,见;院中宽敞静雅,种有不少绿植,房貌穆庄肃静, 可谓简洁干净。
迎接的人大多都是尼姑,只有率领年轻尼姑的长老是男人。那长老郑重接待了胖和尚,逐令尼姑去接劳工陪礼手中的行李。而孙行者见那群僧人尽是光头,无一毛发,便看向旁边的三藏那一头茂密的短发,便道;“你是和尚,他们是和尚,为什么只有你有头发?”话音刚落,众人望去那奇怪僧人的扮相,那却见;茂密短发,无佛耳,浓眉凤眼,面若无情相,凌凌冰冷,生得无富态佛相;内穿着粗麻布衣,外穿着粗袈裟。“不好剃头,所以我只得剪个短发,不蓄长。”三藏如此说道,向看着自己的众僧人行礼;“我们只是来借个宿,仅此而已。”听这解释,长老和胖和尚也就不去理他了,一些尼姑则眼看直了,一些尼姑则露出嫌恶表情,一些尼姑则面无表情干着手下的事情。
“我来领你们俩去闲置房间。”一个挽着袖子的尼姑走到三藏面前,冷着脸说道;“那个雷公嘴毛脸的,也是僧人吗?”三藏回应;“他是我弟子。”尼姑听了後,二话不说领着两人去闲置房间,他打开门,示意两客去看里面;那是一间仓库,整间放着许多经书。“那我走了。”那尼姑离开了,只留下了一人一猴。
看着这仓库。“有你这男和尚,那这禅院里的和尚为什么都是女的?只有那一老头是男的。”那好���的白猿摸着下巴说道,而三藏思索了一下,给出了逆天的答案;“这个地方可能是妓院,我见过一些暗底卖淫的禅院。”听这个答案,通天大圣即刻开笑道;“哎呦,这夜怕不是淫交秽叫呢!”那武僧便拍打了他头,但他承认妖猴这话没错;之前有不少尼姑是恭恭敬敬地接着那胖和尚的男随从,牵着後者去客房。“那你可别对那些尼姑起欲了,一身脏病不好治。”那白猿又凑贴去,贱道;“你可有性欲?”手上也不老实,在三藏身上游摸着,但始终没敢去碰下体。而三藏无动于衷,却回抱了孙悟空,道。“那赶紧睡吧,别想着乱七八糟的。”
最後,打了地垫,两人并例而睡。二人睡姿不同;三藏平躺而睡,白猿则背朝三藏而侧睡。前者很快就睡去进梦中,後者却一直无法入睡——嗒、嗒、嗒。一个尼姑偷偷来到仓库,轻轻打开门,看到那英俊的武僧,色心大发,将手伸向他下体去。“小娘子~你想干什么?”这时,一个猴手抓住了尼姑的手,力气大得无法让後者挣脱。“我可在场呦。”而那尼姑则整个人被吓得身抖颤,心想;这雷公嘴毛脸的,居然没有睡!
通天大圣抓着对方的手,起身脚越过三藏,向前逼紧,而尼姑只能配合向後退。退到门外後,通天大圣扭着尼姑的胳膊,道;“可你身上有股奇怪的气味,不像人,倒像个精怪。”那尼姑忍着痛,回应;“我是猫精,性为公,只是生来喜欢男性。可你也想对他做,对吧?”听完後,白猿却没有惊讶,反笑道;“我那师父倒是在这方面抗拒得很。不过,你化形居然选女相身。”那猫精气道;“那我该如何?我只是喜欢男人,却被当成怪胎。”话音刚落,白猿倒也放开了他,喝道。“说完了,那就滚。”猫精抱着受伤的胳膊,踉跄离去了。
通天大圣抱着手,也没打算入睡。他的心绪陷入了回忆中……身後的尾巴也焦躁地摇摆来去。尽管他没表现出来焦躁的行为,但尾巴出卖了心情。为缓解焦躁,白猿向前靠栏子,去看天上的月光。这一习惯是源于被压在镇山下的时期,无聊时会去看月亮星星和天气变化,遥想着当年的风流意快。想道;沧海桑田啊,我认不来那么多新物,那和尚佛教是什么鬼?还莫名其妙地被戴了铁圈儿。他想过把箍儿去掉,他能感觉到这铁圈儿邪门得很,似乎有意在锢着他的六欲三念。
“好痛……”白猿不喜欢这种压迫得无法喘气的感受,暗骂道;那该死的装嫩婆娘……沙、沙、沙。人群的脚步声传到了通天大圣耳中;奇了,这么大晚上还有人干事啊��不干风月事,又干啥事?这时,臊重混杂的妖气突间扑面而来,弄得那大圣捂住鼻子,挥挥手,心想;白天还好好的,到晚上怎么臭重啊。那股气味还渗杂着血腥味,伴随细不可察的咀嚼声,作为曾吃过人的妖猴,他一下子就明白这血腥味的来源——那是在吃人。也顿时心生鬼胎,脑里酝酿诡计。
这时,三藏也闻到了一股清晰的妖气,即刻醒过来了,便骨碌一身,拿着木拐起身,将行李背在身上,有些自责道;“那它们是在吃人?可怜了那一队人,如果我们及时发现它们是妖怪变得,那他们根本不用死了。”望着门外的通天大圣;“悟空,你过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想杀我,妖性不改。”而那大圣听到师父的这段话,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回道;“师父……”三藏强硬道;“过来,悟空。”那行者不得不过来,走到了师父面前,压制着心中的恐惧,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三藏道;“是不想帮我处理这事?或想借那群妖手杀我?那我念箍咒了。”听到“念箍咒”三字,通天大圣顿时有些害怕,向师父摇头,又曰;“我不想那些了,求你不要念箍咒。”虽然很清楚师父不在乎自身性命,也不会因为自身性命而借念箍咒伤了自己,但如果不帮他去处理这些事情,他真会念箍咒。而对于三藏来说,阻止猴妖与此禅院妖怪为伍才是正事,得到孙悟空这种回应,便道。“我道行不深,还请你帮个忙。现在,一鼓作气把这禅院烧了!”
他拿出燧石,朝经书打擦点,用它作引火点。火花落到经书上,顿时燃起小火势,而三藏就掀倒了装经书的木架,让火势更大。而目睹作为的孙悟空读懂了他的意思;师父要赶尽杀绝。便顺着他的意思,谄了个诀,向这禅院施下了锢圈,想撇下他独自逃去。当!是木拐被抛下的声音。三藏迅速抓住了通天大圣的右手,笑道;“想独自逃去?”说着,他嗤笑了一声,对此又道;“你妖性不改,不想被我度好吗?”话音刚落,气氛立即陷入了死寂,火势也越来越大。
嗒、嗒、嗒——是急促的跑步声,那妖怪跑到了仓库门外,发现里面早已空无一人了,只剩肆无忌惮的火势。“他们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们!”火光照出了满脸惊愤的猫头,而那为首的长老则喊叫;“先别管他们!快把这火给灭了!”又有一妖怪绝望叫道;“井里没有水!我们要死了!”躲藏在禅院里的妖怪们,各纷纷显出本相,向四方冲撞着,试图离开禅院,却出不去了。只能在绝望中死去。
禅院逐渐被疯狂的火势吞噬,在半径二十里,四方能见火光,火烧产生的黑烟冲破天际,形成一缕连绵不绝的黑雾。而远处山头上,二人望着这一切的发生��三藏看着空空的手上,木拐在去抓住白猿时抛去的,葬身于火海中了。失了木拐後,他手上感到了空虚,想抓点什么,随後看到孙悟空那摇晃的尾巴。他想起这猴妖当初揪着自己的衣领时,尾巴是缠上了自己的手,就抓住了尾巴,上下抚弄着尾巴上的毛,心想;这猴的毛手感太好吧。而被抓方整个身都僵硬了,尴尬地回头道;“师父,弟子再也不会想杀你……”听到这颤抖的声音,三藏还是感到好笑,想;这猴妖可真会伪装自己,演得楚楚可怜。
而那行者却想着;这厮……真想度我?他想起被释放前的事情;“如果有人解了镇山的封印,你就认他作师父,保他去西方取经。”土地儿对白猿说道,而後者问曰;“什么是取经?”那土地儿回道;“我也不清楚,那儿上天似乎还为取经事儿吵了一顿架儿。据说是那外来神儿提出了取经,反正你就按儿做吧,我走了。”说完,土地儿就谄诀钻地去了,留下了灰头土脸的白猿;取经是啥?他不清楚,但确实想离开获得自由。
“你是通天大圣?”这时,一个净洁高雅的妙龄少女居高临下看着他;“我是观世音菩萨,是来解释封印���事。那山头上面有一介花字帖,是来自我佛门,你有皈依的想法吗?”而那白猿却想;这新封印是来自佛门?佛门又是什么鬼?但只要获得自由,那什么都可以。想着,做了假样,用诚恳的眼神望着观世音菩萨,问道;“我被压了不知多久,不知佛门是什么。还请您细讲一下门内规矩。”见他如此诚恳,观世音菩萨也有些得意,道;“我佛门主规是;断六欲三念,脱因果轮回。脱红尘离俗,不可起凡心。”白猿听完後,想;那我不要入佛门,他们又助那群封我。便应道;“我还真不是入佛门的料,怕是要伤了您的好意。不皈,不皈,不皈。”三连“不皈”,让观世音菩萨见了通天大圣对佛门的态度,只得乘云离开。之後便被观世音菩萨套上了箍,被抑了六欲三念。
“师父,你可以放开弟子的尾巴吗?”那武僧却笑道;“可你抓我要吃时,尾巴也是缠上我的手。”他无言以对,便将自己的尾巴给抽过来,摆脱师父的抚弄;“你害羞了?”三藏说道;“可你之前对我干的也不少,还被你摸了下体。”他点了白猿的“好淫罪”,而後者的反应却出乎意料——他羞红了脸,几乎没有说话,失了往昔的担荡和厚脸皮。见这样的反应,他想起师父所讲的“箍意”;是一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箍,作用是抑制六欲三念及教化被戴者。而师父跟自己说过;只要被戴者不是自愿的,那最终无法避免悲剧与死亡。“你有意识到自己改变了吗?”
“……”对方没有回应,三藏倒有些感叹,想;这箍的效果太厉害……以後就尽量少念罢。“手空空,天也还没亮。我也好困,悟空,我们该哪去安点呢?”三藏想起了他俩没有带武器,只带了用于旅途的生活用途,而戒刀在启西行前的一场除妖给失了。“也没武器来防身。”他碎嘴道,与孙悟空并行走程,而後者回道;“说来武器,我被压前,也有一个生金棍,但被那三眼给抢走了。”说着摊手,向师父表以无奈,而他却应笑道;“你要是有生金棍在,怕不是能把我打出个脑浆来?”通天大圣听此话,心虚抱着胸,心想;这厮还真喜欢拿自己生命作笑了。
二人行路程,经时半辰久。直到见了一座废弃的屋子,那见;残破漏风雨,顶上缺瓦泄口,木材经年见蚀裂残。“凑合睡吧,那禅院基本被吃人妖怪给占了,又被我烧了。”三藏领着孙悟空,进了屋里,又打量内部构造;一片狼藉,瓷器和白骨各散在四方,墙上有干涸的血印和爪痕,桌上是一具完整的白骨,地上尽是被摔碎的瓷器……“这屋子离禅院,也就十几里。”孙悟空说道;“吃人,吃人,你可不怕我吃人?”他露出獠牙,作了吓人的鬼脸,而三藏看那可怖的表情,倒淡定道;“我在启西行前,也流浪了三四年,见的妖不少,吓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你这鬼脸。我有一次还甚至被女妖精逮了要做杀,如果不是那姑娘出手相救,就此丢了性命。”那武僧也没了睡意,借月光继续打量着这屋子里的内置;“如果你吃了人,那也是要先吃了我才对。”最後,他对视了那双诡谲的火眼金睛,如果是初出茅庐,那绝对会被吓到,但见多了就脱敏了。经过沉默後,通天大圣倒也干笑了几声,打破了死寂的气氛。
“啊哈,你可真像当年我所见的一些人。”通天大圣如此说道,想起了人殉祭祀,一种用来平息天地的祭祀,有些妖怪会去捡人殉结束後的尸体来啃食。他也是靠吃人度过了一段饥荒岁月;人也会吃人。他想,也问道;“师父,你可有吃过人?”三藏听了後,震惊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吃人?”那白猿又曰;“我可见过一些人吃人来生存,你又干过这事否?就不吃人,也应杀过人。”那师父用手往弟子头上去轻拍几下,心想;或许,你说得对,我很早就杀过人了。他捻着念珠,依珠次轮点掐,没有停过这动作。
——
“啊,那禅院烧了。”子鼠往下看着那座仍然燃烧的禅院,听着妖怪被火焰活活烧死的惨叫,真是刺尖破耳,搞得本该入睡的非值班人员也烦得往下看,也惊叫道;“这火谁放得!?”而完整见证其过程的子鼠回答;“大概率是那个小和尚放得,那起火处也恰好是所借宿的地方。”那被惊醒的神吏则感叹;“小和尚这是要同归于尽么?我们又得去捉拿妖猴。”这神吏即刻从迷蒙中醒过来,拾起丢在云地上的武器,怨声道;“这差事不好干哩,搞不好还得去叫搬救兵,把这妖猴给押擒。”听这此话,子鼠想起当年的惨状,倒是平静道;“可那妖猴却没有丢下小和尚。”他看到了白猿带着年轻和尚瞬移到了安全地方,後者只是抓着前者的手,完全可以挣脱;“不过,那和尚也是狠人,拿自己的性命去赌妖猴是否会起善念。”子鼠倒是感叹着。
就如那不知名神吏所说那样,这差事不好干,各种意义上的不好干。这完全是一场赌博。子鼠想,又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冷汗直接打湿了皮毛;我们躲过一场灾劫,那以後呢?“甲子兄啊,你太神经兮兮了。”戌狗拿着扇子,笑眯眯道;“放松放松,目前为止,也不会出事。”就扇扇风,作起静观其变。
而云下那两人,也弃了睡觉的想法,决定夜以继日行着脚下之路——直到天亮。
太阳从东山微微露头,光芒正照耀着山峰簇林,也照到已烧成灰烬的禅院;风吹走了黑尸炭灰,灭了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作为放火者的武僧背着东山向西行,身後的白猿则眯着眼望去仅露一角的太阳。“它出来了。”
第三节;师徒经灌江口
通天大圣脱镇山这一消息,在上天和妖界里传开了——而有些妖怪跃跃欲试,有些妖怪欣喜若狂……以玉帝为首的众神仙倒也是愁眉苦脸着,没有开宴,只有严肃的会议谈论。
玉帝和如来正在吵架中,前者拿着卷轴怼骂,把它扔向对方,而後者侧身躲过砸来的卷轴。公文书纸在吵架过程中,落得一片狼藉,而太白金星正收拾散落一地的文书。坐在边排的神仙则摆烂摸鱼;彼此交头接耳谈论八卦,他们知道这一吵是不会吵出好结果的,也就谈八卦去散遣心情。但谈八卦也谈着谈歪了——
“据六丁六甲的汇报来看,那妖猴好像是没有抛下年轻和尚唉……”一个女神仙向右旁的同事说,也困惑道;“按照他们对年轻和尚的���貌描述来看,不应该是要还俗吗?”左旁的同事则提道;“不正经的和尚?我见过一些和尚也干着嫖娼的勾当儿,他莫非是这否?”
“大概不是,他可能只是受环境影响成为和尚的俗人而已。”面对的男神仙思索说道;“从最近的禀报来看,他还放火杀了躲在禅院里的妖怪。就当下那个大局来看,那个和尚大概率是个被收养的孤儿……”有人打断道;“他犯了杀戒!他还能算和尚?”说到这儿,原本还吵吵闹闹的会议,瞬间静息下来。
完啦!众神仙想。玉帝倒也不生气了,息了手上的动作,并坐到椅子上,喝了一口茶;而如来脸色却十分难看,就道;“散了散了,走走走。”这会议结束了,以如来主动离去为终。
玉帝扭头看向那道骨仙风的老人,问;“金星,度众生真的需要持戒吗?”太白金星回道;“光持戒还不够,目前是死结,没有任何办法。”他捋捋胡须,叹了口气。“所谓的持戒,也不过是换了形式的人殉罢了。”玉帝也摇头着;“我听到了不少人被殉时的哀嚎,一直存在。从被火烧及刀割,到被训持戒,换了形式,可痛苦却一直存在着。”他扶着额头,叫太白金星去换茶叶,扫视了坐在两边排的众神仙,就拿起金星捡过来的公文卷轴。“确实谈不好。”
“殿下,那自金蝉身死之後,就没得谈啦!”靠近玉帝旁的神仙提醒道。玉帝若有所思,道;“说也是,你们又在谈那些八卦吗?”之前谈八卦的女神仙道;“我们谈的是解了镇山的年轻和尚……”而有个神仙摸着下巴,道;“殿下,说起来,今年还是金蝉身死的第五百年。”玉帝应道;“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不过那厮确实挺执着于将妖猴安置给金蝉当护法了。可妖猴那有好容易度啊,就算我们不杀金蝉,那他也会找机会去杀金蝉。”玉帝拿起新换的茶嘬一口,叙述自己的看法。“箍也困不住他。”
——
森林被微风吹拂,荡起一波一波的涟漪;树林郁郁葱葱,深绿浅绿各有多调;蝉儿滋滋叫,真使人感焦躁不静,後有螳螂待势轻靠它,突得勾住蝉儿,用口器小口啃噬。
“好热。”孙行者将上衣给褪去,露出毛茸茸的躯干;白灰毛茂密顺滑,身是起汗臊味。“臭死了,我讨厌夏天。”他忿忿道,自暴自弃地连带裤子给脱去,只留一块布用于遮羞。“悟空啊,你这样不好啊。我没法带你去那一边的城市,你又不愿化人相……”三藏为自己的徒弟停下了行脚,看向那只有几百里的城市;“说起来,这个地方叫什么来着……灌江口。”那白猿挑眉问道;“灌江口?”三藏边收拾丢去的衣服边道;“这个挺有名,因为相传二郎神就住在这里。”突然,孙悟空抓住了三藏的手,激动道。“我现在愿意穿上衣服!”
“啊?”三藏不理解弟子为何如此激动,但还是给他一件比较薄、下裳比较长的单衣。孙悟空为凉快,穿衣时没有把衣领弄严实,敞开着胸膛,下半身也没有穿裤子,只借下裳挡着。“……”当三藏看到孙悟空脖子、双手和双脚上各有一金环时,心中就有些困惑,自从收了他後,就注意到了这五环,不过也没多问。那白猿伸了懒腰,由于只有单衣一件,倒也是��瘦削健壮的身材给展现得淋漓尽致。“咳咳咳,你没穿裤子,要多注意一下自己的动作。”师父倒尴尬地咳声,又抓着弟子的尾巴以提醒;“师父~别抓弟子的尾巴~”听这柔媚妩娇的语声,也放开了,试图转移话题。
“那就,我们去那边看看。”他想起了弟子的相貌不可会被人接受,就将戴纱的斗笠挪到那行者头上。“你嫌我丑?”白猿说道,而师父则应道;“不是,是我收了你後,第一次要去城市里。而你不愿化人相,自然要遮一下,免得人感到害怕,也少些惊扰。”三藏把手搭在对方肩上,拍拍着,安慰道;“你不丑,你很漂亮。”他承认孙悟空是漂亮的白毛猕猴,不然为什么要愿意收他?色令智昏。
而通天大圣却想着;这厮嘴可真甜,不过也确实是我不愿化人相在先。作为道行颇深的猴妖,的确会化人相,但也不在乎他人目光,就图个舒服自在。这么多年了,那三眼仔过得如何,我倒要看看。那行者想,透过纱帘道;“师父,到了哪儿,能带弟子去看看二郎神的宗庙吗?”而师父听後,读懂了对方的意思,想;他和二郎神何有怨仇?他暗叹了一下,眉头微蹙,应道。“先走吧,去那边看看再说。”
在行路上,一人一猴,一答一问。孙悟空问曰;“能见到二郎神吗?”而三藏摸着下巴,思索着,答曰;“也不清楚,我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孙悟空不死心,追问曰;“那你见过二郎神吗?”三藏也不吝啬,继答曰;“要说见过,我肯定是没见过,但倒也是听说过二郎神除蛟的事情。”说着,他想起二郎神的诞生传说,嗤笑反问;“悟空,你活的这么久,也该听说过二郎神的诞生传说了。因为听人说,二郎神出生于周商时。据说,他母亲因思凡,而偷下界去和杨姓男子结婚,并生下了二……”孙悟空突然打断了师父的话,急道;“不对!不对!不对!二郎神是母亲与男人野合後,在一棵杨树下,生下了第二个孩子,因此叫杨二郎。他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三藏听这惊世骇俗的说法,倒也惊讶道;“你说的是真的吗?”那白妖猴一脸冷嫌道;“当然是真的,不然二郎神为什么叫二郎?我还见过他姐姐强抢民男,在一处森林里交媾呢!”三藏发懵了,脑子彻底转不过来……二人继续前行,没有再起聊天。
“大人,他们到了您的领地。”丁巳往下看,瞟了旁边一眼;“您还要在这里偷窥多久?”而旁边的年轻男子也不再往下看;瞧,生生威风挺拨,浑气散着萧杀,眉浓如刀锋,纵目若鸟鹰,只做束发髻,身着素直裰,手中提弹弓。“若不是您没带那条狗,光看这仗儿,我还以为你要去逮捉那白毛小妖精。”丁巳暗揶揄道,吐着信子,眼里亮着狡黠光。那大人也没回应丁巳,就分云而��。
丁巳便继续行监视之务,发现这二人已到了城门前,正做着手续。
“你旁边的人是谁?”三藏拿出户口本,放到桌子上,应道;“这是我的徒弟,名叫孙悟空。”那人看了本上的信息,说道;“嗯?你不姓孙?没有姓氏吗?”三藏无奈笑道;“当然,因为我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被僧人所收养,自然无姓氏。”经一解释,对方也就盖章批过,道;“你以後就叫孙姓得了,你的徒弟姓孙,你也应该是姓孙。”说着,将他徒弟的名字也写在户口本上,并递还给三藏。
“谢谢你啦,我们可以进了吗?”三藏便领着孙悟空进到门内去。城内;泰和祥静,人来来往往,为生活奔波,叫卖声响得亮,传遍街坊邻里。“这地方变化好大啊……”白妖猴有些感叹道,叉着腰东张西望,打量四周,身後的尾巴摇晃得厉害。三藏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顾着手上点数铜钱盘缠;共计一吊文¹,不知道这钱够不够点个菜或办宿。他想着;不过物价恐怕也不会太低。
突然,通天大圣感到一阵寒意;草,有人盯着我!下意识急凑到师父身去,抓住对方的手臂,差点撞掉手中的铜钱盘缠。“你怎么了?”三藏疑惑地看着缠自己的白猴弟子,感受到他的害怕,没有得到回应,只能收起盘缠,安抚道。“别怕别怕,有师父在。”心想;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害怕的样子……有些痛。那弟子的尖锐指甲隔着衣物,刺入表皮中。“肚子饿了吗?”咕噜~“那就先找个餐馆吃饭。”
他俩找了风评还不错的面条馆。“要点什么?”小二问曰,三藏拿着菜单,随便点了一下,就递向孙悟空看;“你要吃什么?”那行者便道;“我要吃最贵的那个!”而三藏看了一眼价格,表情凝固了,还是应了;“一共多少钱?”小二道;“四十文钱²。”他摸拿出铜钱,并放到桌上,小二拿去并向後��吆喝道;“一碗素面和一碗炒粉!”後厨传声;“知道了!”又来几个客人,吆喝声连绵不绝,几位小二忙碌奔走,端菜接单收钱样样不落。“来了!”
小二将素面和炒粉端到了三藏一桌;“请慢用。”孙悟空一把抓着筷子,望着桌上热气腾腾的炒粉,不知如何动餐。又见三藏拿着筷子,行云流水般将碗里的面线吊起来,就便模仿着对方的手姿,试着适应,很快学会了,也能使筷进餐。好吃!那白猿便拿起盘子,一口吞了炒粉,又把三藏吃的一半面汤给抢过吃喝个精光。“慢点吃,”师父起身走到弟子身後,拍拍他的背;“别噎着了。”他无奈笑道。
夕阳的橙光从西边落照,东边洁云染上嫣红粉。“不过能不能找个旅馆来借宿。”他们出了面条馆,三藏看了一下天空,道;“钱也不够,虽然这��钱是从强盗搜刮过来,但终归不够用。除了宿睡,还有买干粮新衣。”他拿着一吊盘缠,细打钱数,叹道;“况且,这里的物价有些高。”这时,一个清俊的白衣男子主动上前搭聊;“你好,三藏。”三藏震惊地看向白衣男子,想;他怎么会知道我的正名?他见去打量——清风白俊,身姿挺拨优雅,面容儒雅温润,身着素白衣,腰系着黑带,与挂别一件玉佩,手中有一扇。又见对方手背还带点蛇鳞,顿时脑子倒是混乱来。依除妖经验,他知道这一男子是蛇精,可见他道行颇深,判想;这强大的妖,怎么会忽略这一能使露马脚的细节?
在斗笠纱下,通天大圣面露震惊,那双金瞳被惊怵和恐惧填满,身子也轻微发抖,想;那三眼的手下就现着在我面前?!难不成……见这二位的反应,白衣男子收了扇子,作揖道;“不要担心,我没有伤害的意思。那大哥对我说,要把你们带到府里借睡宿,其余再无别意。”三藏听闻这番言,依不轻心道;“你果真无恶意?”白衣男子用扇子拍着手心,笑道;“我无恶意,况且你们现况不允许作去旅馆睡宿。”三藏看着手中的盘缠,又瞟了身旁的徒弟,作了心里斗争,决定先信一次;“那还请您带去。”得到这样的回应,孙悟空就急道;“师父,你这要干甚?!”急得叫了一声猴叫,三藏抓着猴手,道;“这里不好谈,先跟他再说。”孙悟空只得从了师父之意,任後者牵着他,跟那位白衣男子走去。
该死,有人在监视我,以那三眼的本事,他不可能会知道我们的动向……通天大圣抓着脖子上的金环,愤愤想;妈的,这五环取不下来,如果再直面他,我肯定是没有胜算。
“这五环能抑制你其五分之四的力量,只剩二成能用。”那太白金星如此说道,握着矛指向被五环锁制的白毛猕猴——通天大圣被上了五金环後,便被二郎神用索妖绳给擒拿,本该在手中的生金棍则被他所养的狗给叼走了。“哼哼……耍诈?”通天大圣赤着身子,头皮被二郎神抓着,迫于直视对面的太白金星,手腕、脚腕和脖颈上的金环熠熠闪光。“杀掉我?”那时候,在缠斗中,被某位神仙的啸声给碎了听觉,伤了身体,使不上力气,手中的生金棍被二郎神挑开去,那绳子如招灵似去缠自己的身子。
他听不到任何声音,不知二郎神与太白金星的交谈内容如何,只是跪在二郎神身後,待受惩罚的降临——也试图挣扎过,最後,是被压在镇山下,由土地公和山神守着。过了很长时间,听觉终于恢复了。“你还来看望我……”通天大圣有气无力地嘲讽看望自己的二郎神,後者背着光,他看不清对方的神态。也可能忘了当时情景如何。
孙悟空想到这里,倒抚上了自己的小腹,不敢细想那段过往。“到了。”白衣男子伸着右臂,笑道;“这是大哥的府邸。忘了介绍,我是一名白蛇精,名唤作常昊。”他也没有掩饰的意思,坦然面对警惕的三藏。三藏就顿然意识到对方确实没有恶意,就向常昊行礼道谢,与对方交淡。而那行者则打量着府邸,见;低调庄严,除对联外无奢饰,也无绿植,整意为萧洁,周房围庭院,庭院中有石凳石桌,而周房则有二层,阳台上有一人——那正是二郎神;时经千年之久,发不见短只见长,衣不复粗蛮现为精柔,发衣变,可身在气质却永不变,能见当年之萧杀气。
“大哥,你怎么亲自来啦?”常昊道,二郎神跨栏纵身下跃,稳稳地落在地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好久不见了,夫人。”二郎神扫了一人一猴一眼,向三藏相揖,道;“你好,我是二郎神,也唤作杨戬。”夫人?三藏疑惑想道;这不是一个指向女性的称呼吗?可在场都是男的,哪儿来的姑娘儿?他也向对方行了揖,就看向身旁的徒弟,发现不对劲;通天大圣似不安般抱着胸,整个身子有意後撤。
“打扰了,请问一下,这是二郎神所住的府吗?”一阵较为中性的女音从後面传来。四人不约而同地回头,见是二人一马——一男一女一马;男面貌清秀白净,红唇白齿,个子为五尺五³高,身形纤柔似易断,披有一件绸袈裟,非娘却似娘;女手持地图,个子有六尺一⁴高,发为遮耳不到肩短,面貌俊俏帅气,神表却足疲倦厌冷,露肩光膀,胸上有白带裹,腰下着裤子,作别着一把刀;身後是一匹白马。“来介绍一下,我们是去西天取经的人。我法名作唐玄,这人是护我送行的保镖。”那女保镖冷眼看着旁边的唐玄,毫不掩饰地翻了白眼,单手叉着腰。
“嘿~请问你叫甚名?”那白妖猴见身材健壮的女保镖,心生色欲,便凑上去搭聊;“我是通天大圣,又唤作孙悟空,且也称行者。”三藏瞧见此景,去扒拉着孙悟空,无奈道;“别闹了,悟空。”女保镖并没有生气,却向唐玄突骂道;“你到底是有没有资格去西天取经!?”便伸手拿去行者头上的斗笠,让唐玄见了真实面目,便吓得瘫在地上,失了之前的风度,全身颤抖着;“他娘的,你妈的能不能不要这样见妖就瘫地儿!那怪和尚都不怕这猴精,连我这女人都不怕!还有没有作圣僧的觉悟?!”说道,女保镖直接狠踢被叫圣僧的白净和尚,丝毫没有尊重他的意思。
而三藏和孙悟空则震惊地看着女保镖边踢边骂道;“要不是那观音���娘聘请我来保你取经,我他妈不想见你这蛮横无理的废货!”最後,他终于冷静下来了,看向猴行者,笑道;“我这甲方不好伺候,还请原谅他的胆小无礼!”将手中的斗笠归还给孙悟空,介绍自己;“我是一名除妖师,姓白名玉龙。”说着,白玉龙便向孙悟空作了揖,全然忽略了作为甲方的唐玄。在庭院中的二郎神听到“西天取经”这四字,便冷笑道;“这不请自来的贵客,想必是受观世音菩萨的委托而来的。”白玉龙望向二郎神,回道;“正是的。”他走到了二郎神面前,又道;“可我不相信这番取经,简直是个笑话。”那姑娘没有掩饰自己对西天取经的看法。
二郎神见对方脸上没露出怯色,也笑了,便拉着手,顺带搭着白玉龙的肩上,耳语道;“我有一件东西要予你。”什么?白玉龙想,便跟二郎神进屋去客厅聊,只留常昊、三藏、孙悟空和唐玄二妖二人。三藏低头见发抖吓尿的唐玄,俯下身想为後者扶着,对方却挥手撇驱道;“不要,我不要这脏手靠近!”通天大圣听了,倒也不高兴,他知道这僧人是在指桑骂槐,想道;妈的,我得找个机会把他杀了。他理解了白玉龙为什么会踢骂甲方,火眼金睛里映着三藏扶持唐玄的身姿,心突得不开心,恨直咬牙手抓袖。
而常昊察觉到不对劲,便道;“那赶快进屋去喝茶吧!”顺便隐了手背上的蛇鳞,作出请的动作。“谢谢你。”三藏牵着孙悟空,特意将徒弟儿与唐玄的距离给拉开,逐进了屋里去,道;“也要斋个干粮!”常昊见唐玄仍不敢进入,问道;“你为什么不进来?”那僧人说道;“我怕,我想找那个保镖。”常昊又道;“这里不危险,这是二郎神的府邸,不会有任何危险。”唐玄怯道;“可我就是不敢,我要找那个保镖!”见他这般反逻辑操作,常昊只得拉着唐玄,尝试带他去进屋,可那僧人死活就不进,硬是留在原地。
常昊也理解了那女保镖为什么会生气,为不给自己气到,便放弃了,只身进屋去。
“怎么不见唐玄?”三藏拿起点心,手中的杯子接过茶水,问向正倒茶的的常昊;“他死活不进,我奈不了何。”他心也堵着闷气,听闻的三藏抬眉惊讶,放下茶杯,起身便走去。“师父,你要去哪里?!”孙悟空见他离去,得对方应;“我去把唐玄带进屋里,那都天黑了,危险得很!”听这话,通天大圣只得愤锤桌子,眼睁着师父离去。“你吃醋了?”常昊想起唐玄的模样,发现他是比那女保镖更娘娇,更胆小些。“没有!”通天大圣驳道;“等下,『吃醋』是什么意思?”瞧见被压了两千年的白毛妖猴发出这疑问,他笑道;“你大概只是对猎物产生占有欲罢了。”想起自家大哥对干妹三圣母的情感;那也是挺难评,那小妹还与刘姓男子定了婚约,大哥得知这一消息,也是这般表现。常昊如此想道,拿着壶摇晃,道;“���要喝茶吗?”通天大圣也没再反驳白蛇精的说辞,脸上尽是无所谓与冷漠,说明认同了他的说法。“再给我倒一杯茶。”
“好的,夫人。”常昊平倒着茶。“话说,那观音菩萨是何方神圣?”通天大圣伸手拿起点心,道;“瞧瞧他那说辞装扮,多半是後起秀哩。”他并不喜欢佛门那一套说辞,便指着头上的箍,道;“他还戴给我一条狗圈,我想尽办法也脱不去。”常昊放下壶,坐到凳子上,道;“你想脱吗?巧了,上面也希望你能脱箍。”通天大圣挑眉,想道;这事似乎不简单……但或许应该是有好处,不过还先看看能不能套一些话。“看白玉龙的话,观音菩萨还是做办『取经』这一事?”常昊知道这是套话,不过也没什么好隐藏,就应道;“是的,佛门对『取经』这一事很重视,所以在天上大肆宣传『取经』的重要性。”通天大圣想起土地公的话,见常昊那表现,就大胆问道;“那守镇山的土地公跟我说,要给解锁人做弟子,为保解锁人去取经。这与天上的宣传是否有关系?”说着,他便讥笑道;“那三藏还向我说——要渡化我。这是否也是佛门的意思?三藏也是要去西天取经。”提到“三藏”二字,通天大圣心中倒泛起波动,但很快压下来,继续问道;“那个白玉龙带的僧人,似乎是观音菩萨选定的取经人?听那些话,白玉龙还是受委的除妖师,观音菩萨为什么会聘请他?”常昊听完後,回道;“白玉龙能被聘请过来,主要是来管你吧,因为那叫唐玄的僧人才是你应该拜的师父,也是佛门钦定的解锁人。而且,三藏其实是佛门的刺杀目标,并不受他们欢迎。”通天大圣闻言这番话,心感到烦躁,便咬一口点心来缓解。
“不怕不怕,我徒儿很乖儿,不会伤你。”这时,传来了三藏的声音。一脸无奈的他拉着惊恐万分的唐玄,向孙悟空说道;“他很怕你。常昊,你能不能把他带离到其他地方?”常昊也没想到三藏是真的把唐玄给带进屋里,且佩服于对方的好脾气,不过见唐玄那疯狂挣扎的模样,心感到不喜,想;这厮有什么毛病?但他还是应了三藏的请求,领着唐玄带去一间客卧房。通天大圣看着常昊拉着疯狂尖叫且又抓又挣扎的唐玄远去,突然觉得三藏挺厉害;这种程度,他都能忍下去。
三藏摆好凳子,直坐了下来,苦笑道;“我说什么,他就是听不去,还浪费掉了一个饼。这饼好贵,我一年到头也吃不着这珍贵的饼,被他打掉在地上了。”他垂着头,因为光线昏暗,通天大圣看不清对方的眼神,但从声音听去,还掺杂着哭腔;哦,我的师父哭了。惯了自顾自私的白妖猴真慌了,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想道;罢了罢了,我不可能亲自动手去杀那个厮,得找个机会制造意外来杀了他!“师父~~~”孙悟空起身挪走了一下,俯身靠住了师父,试图扒开衣领。“��闹了。”三藏抓住手贱的猴爪,盯着对方手腕上的金环,想;他手好漂亮。想着仔细打量了孙悟空的手——线条骨感十足,手指秀长,长尖黑指甲,手腕上金环亮熠,更衬托妖异之危。被抓方忐忑不安,而三藏倒克不住想摆弄的欲望,便去摸那长尖黑指甲。“可以放开我的手吗?”三藏放了他的手,笑道;“你长指甲可锋利了,怕不是想在床榻上杀掉我?”通天大圣抽回自己的手,道;“那就给我点好处呗?”三藏道;“我可给不了,我一穷二白。”那妖猴也不在乎,便用手去托着武僧的下巴,身後的尾巴则愉快摇晃着。
二郎神领着白玉龙,来到一间专门摆放武器的仓库,转身道;“『取经』的事儿,你可以继续执行,只不过要换个主儿。”白玉龙打量四周,道;“怎么换主?”二郎神不掩道;“你就跟着三藏去,唐玄留下。”白玉龙无奈道;“可那唐玄的虚荣心太强,本身不合适去取经,却被观音娘娘选上,这儿是眼瞎呢。佛经上的教诲就如此苍白么?纸上教诲可改变不了人的欲望。”二郎神反问道;“唐玄为什么会被选中?”白玉龙不屑道;“他缺点众多又惫烦,可却对佛丝毫没有忤逆怀疑之心,甚至称得上忠心耿耿。单凭这点,他就被选上了?那么多优秀之材,偏偏选上了一个除了对佛忠心外一无是处的烂木材。”说到这里,他再也没法心平气和,直接骂道;“佛门如此这样,那这趟取经就是一场荒诞又作秀的表演!我还要遭罪伺候他,所做的功劳却要归他所有!”白玉龙气得举手跺脚,又怒吼一声。
二郎神从武器堆里拿出了一个棍子,笑道;“你想要这个吗?”白玉龙看得眼睁大,见它模样;两头金箍,中间锈青,上刻着“生金棍”。作为身经百战的除妖师,他一眼看出这铁棒是有法宝属性在里,不敢上手去握接。“不要,我没这资格哩!”除妖师挥手摇头,赔笑道;“你这是有求予我吗?”二郎神道;“不然呢?我为什么要叫你去换主?”白玉龙心想道;虽然观音娘娘答应在终点给我报酬,可见路上势态,怕是要被白个嫖,到头一场空!想到这儿,心感一凉——听说西边有可渡化众生的经书,那这消息又是怎么来的?“你也相信『西天取经』?”二郎神笑问道;“众生皆苦,当下无万解法。不过,观音那人确实不错,可惜坐在了不事生产的佛门,他们把取经看作成可以扩大影响力的项目,自然就像一��矫揉造作的表演秀了。”白玉龙听後,道;“那我的报酬怎么搞?我会改做委托任务,唐玄可以留下,但钱要给。”二郎神便拿出金锭;“给个够!”白玉龙眼见神露喜,道;“你有何委托?”扔去手上的地图,搓着手,将观音菩萨的委托抛到脑後去。
——
南海边的森林——
“这项目也应该差不多失败了。”观音菩萨望着座下认真诵经的黑熊,感到懊恼,对黑熊道;“我该考虑单飞了。”黑熊听闻,憨道;“娘娘,有何苦恼?”观音道;“如来给我颁下了取经项目,并亲自选了一个叫唐玄的僧人。可我见唐玄时,就知道这项目要注定失败,但为应对如来要求,就找了一个叫白玉龙的除妖师,给了钱让他保驾护航。”黑熊挠头道;“可取经应当人自发去,而非外所强施,这不是违了规律?”观音笑道;“你说得没错。我在镇山那边,见到了一个年轻人,除了好骗外,倒也有取经之才、远走之志。我违了如来要求,只把真咒传予他,望他能渡化神猴。”观音菩萨作为後起之秀,只从老仙古神口中听说通天大圣所干的一系列恶事,也疑惑为何不灭杀他,便私认为有渡化之可能。
“如来要收那神猴作护法,我不认为这是好事。”观音恼道;“那一堆屁事太多了,也还没完全解决。就算我有千手,也解决不了,还是想办法单飞吧。”说罢,他一身骨碌下了莲座,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潺潺流水的瀑布,轻叹了一声。
此刻,只有黑熊诵经的声音。
——
孙悟空和三藏沐浴更衣後,一人一猴在走廊间行走,而猴在前,人在後,准备去客卧宿睡。与此同时,白玉龙逐去放置唐玄的客卧。双方各走到客卧门前,发现各自的客卧竟是相邻近,彼此能见对方,便面面相觑。
“你姓白,我毛白,可有缘分否?”那除妖师见矮了自己半头的灰白毛妖猴,也笑道;“有缘有缘。”通天大圣又道;“你可真漂亮,请与我覆雨翻云。”白玉龙读懂此意,又瞧见孙悟空身後的三藏,被那份杀气给吓到了,想;我这是当了奸夫?心虚道;“这可不方便哩……”猴兄啊,但凡你回个头儿,也该知道为何不方便。
三藏见徒弟和女除妖师撩情说笑,感到不喜,向前将孙悟空拉到身後,道;“我是孙悟空的师父,名唤作三藏。”而白玉龙瞟了孙悟空一眼,便打哈哈笑;“你好你好,你们也是要去西天取经吗?那就很有缘啊!”心想;这猴还挺会蛊惑人心,不过也确实很漂亮呢。双方互相行了礼,各自进客卧。
1:一吊文等于一千文,一千文换算今天的,只有三百元。
2:换算十二元,参考上世纪的消费力,那时候很接近古代那种情况。当然可以看做正常的四十元。
3:按一尺为三十厘米,大概有一米六五高。
4:大约有一米八五高。按这参考系,通天大圣大概有一米七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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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樱之落 贰 东山道与北陆道之行 14
如伊万所预料的,他们并未在柘居村停留多久就返回了久迩宫。返程路上伊万同樱、菊谈论起茶屋老板与柘居村村民部分相符部分矛盾的讲述。
“听起来两方的叙述都有不合常理的、分不清是神秘还是胡乱编造的部分。”伊万说,“不过柘居村的人们表现得比茶屋老板更奇怪些。他们看似害怕我们,后来却敢在我们面前相互插话。他们开垦的农田大小不足以给全村的人们提供足够的粮食,他们甚至没种稻米,仅种了几种蔬菜。我也难以想象有什么事需要几乎所有人离开村子、仅留一两个人在村中。他们经受过强盗的骚扰,村子又修建在野生动物较多的、远离其它町村的森林中,依照人们通常的逻辑,难道不应该让大部分青壮年留守在村中保护年幼与年老的人的安全,并让剩下的几名青壮年前往附近的町村采购所需的物资吗?”
“柘居村的确有些奇怪。”樱附和道,“我观察过村子内和村子外围的黄杨,那些黄杨都像被栽种在最适宜它们生存的环境中那般生长得很好。而且如伊万君所说的那样,乡下通常不会出现什么需要全村人离开的事。虽说节日时市、町举行的祭典会吸引附近村子的人前去游玩,可假设此地有其它地区没有的节日,加上盂兰盆节与新年,举办祭典的频率也不会高到柘居村的村民时不时就得全部离村。村民的年龄、性别的构成同样奇怪。”樱皱着眉像在思索什么难题,“年老的人仅有那一个阿嬷,孩子也很少,只有三个,且瞧上去几乎同龄,没有与我们年龄相仿的人,剩下的村民皆是中年。”
“考虑到柘居村的位置、村民所穿的衣物与他们表现出的营养不良、皮肤干燥、身体微微佝偻的状态。”菊说,伊万愣了一瞬才意识到已经就读东京大学医学系两年的菊理应能从人们的外表判断出人们的健康情况,大约是菊在同牠交谈时甚少提及医学的缘故,牠总会忘记菊是一名医学生,“再加上周围町村提及柘居村的态度,即妙高町的人们表现出的厌恶、避之不及和田口村、田口站、关山神社等人们表现出的冷淡,子嗣少是正常的。毕竟犬舞见以外的地区实施的不是妻问婚,而是通过各种手段将一名女子带入家族中并让其使用家族内男人的精子生育。不过中年人的数量的确过多,孩子的年龄也不应同龄。”
不等伊万说出自己心中的困惑,樱就像已经从伊万的表情中推断出伊万的困惑般解释道:“伊万君的姐妹、弟弟都与伊万君有年龄差吧?因为伊万君的母亲与伊万君母亲的姐妹在不同时间段分别怀孕、生育。尽管不知其原理,但我们发现,相比偏向于在相同或相近的时间段怀孕、生育并与家人和邻居共同照顾孩子的藩民,日本其它地区的女人不会有意选择怀孕的时间,怀孕、生育的数量也远远超过犬舞见藩民的怀孕、生育数量,也许是由于她们生育了太多孩子又没有与家人、邻居共同照顾孩子的习惯,导致孩子得不到足够的照顾,她们的孩子早夭的概率也很高。”樱用着一名学者讲述自己研究已久的课题的流畅度说,那种流畅度令伊万情不自禁对自己的友人在接受继承人教育时究竟学了些什么知识产生好奇。
“所以我才会说奇怪。”樱继续说,“以日本其它地区的女性一生通常怀孕、分娩十次左右的次数来看,三个孩子太少了。可以用柘居村中成为妻的村民虽怀孕多次,但大多流产或生下来的孩子大多早夭解释。然而三个几乎同龄却长相不同的孩子意味着他们不是由同一个女人生下的多胞胎,也意味着柘居村内至少有三个女人成为了为家族生育的妻,而三名妻的孩子都因各种原因早夭导致只剩三名几乎同龄的孩子活了下来吗?听上去就与每次只剩一、两个村民留在村中时才会遇见奇怪的人那般太过巧合。”
“不能完全排除那三个孩子是多胞胎的可能。”菊提出异议,“不同的长相也可能意味着他们是异卵三胞胎。”
“在医学中的确存在异卵三胞胎的可能性,但以柘居村乃至周围町村的医疗水平、村民能分配在医疗上的钱财以及养育孩子的环境来看,即便柘居村的某个村民怀上三胞胎,她也极有可能死于比怀了单胎的女人更高的妊娠风险或死于难产,而比单胎婴儿更加虚弱的三胞胎也很可能早夭于婴儿时期。”樱反对道。
“呃,其实我们也仅是从那三个孩子的外貌判断他们同龄,或许他们的年龄并不相近呢?”伊万提出另一个可能,牠可不希望两名友人专注于牠根本不了解的、无法参与的医学话题导致回程途中的闲聊变成一场混合着争吵的、《医疗水平和财富对女性难产率和新生儿存活率的影响》的讲座。“被追赶着跑过村子以及反复向村民问路的人不是更奇怪吗?听起来最有神秘气息,又与茶屋老板的自叙相符。”
樱、菊皆点头赞同伊万。“结合柘居村村民与茶屋老板的话,听起来这片地区的时间流速不同,且存在着某种干扰人们辨认道路和方向、导致人们以为自己在向其它地方前进实则不自觉围绕柘居村走动的东西。也许是磁场或某种无味的有毒气体?”樱猜想道。
“如果是无味的有毒气体,那么根据茶屋老板顺利接近柘居村却无法顺利离开来推测,我们已经吸入那种气体了。”伊万耸耸肩并开玩笑说:“没准儿我们已经不知不觉在朝柘居村的方向前进了?”
“不,我们的前进方向并未出错,约二十分钟后我们就能抵达关山神社。”樱说,她虽笑着,语气却过于笃定,以至于伊万分不清她是没听懂自己的玩笑,还是她真的能通过某种方式判断他们的行进方法以及与路程上某一标志性地点的距离。
直到他们返回久迩宫,伊万与樱、菊谈论的话题才从茶屋老板的经历及柘居村换成今日的晚餐。不过即便已经转化了话题,伊万对茶屋老板的经历与柘居村仍有许多不解之处。例如尽管柘居村的那个阿嬷年轻时的遭遇能部分佐证茶屋老板年轻时的的确回到过或去过某个位于妙高山山脚下的村子,柘居村其他村民对问路的人、惊慌路过村子的人的描述似乎也能证明茶屋老板说自己迷路以至于无法返回水内郡的话不是为了吸引人们在茶屋听故事并买茶喝的谎言。
然而伊万觉得柘居村不是茶屋老板所说的那个村子,因柘居村的房屋数量不足以让茶屋老板及同伴‘敲许多屋子的门’或‘闯入好几家屋子’。同时柘居村阿嬷说她姥姥的母亲带着她姥姥搬至柘居村居住,那么茶屋老板前去柘居村时,柘居村阿嬷的姥姥以及她姥姥的母亲应已死亡,村子附近应有墓地。即便柘居村有着非土葬的处理死去村民的尸体的方式,或墓地位于某个距离村子较远的地方,茶屋老板遇见的那姑娘也不应告诉茶屋老板“村子里还没有修墓,因为村子里尚未死过人”。
柘居村阿嬷的年龄看上去比茶屋老板略大些——当然,伊万不敢肯定柘居村阿嬷的年龄真的比茶屋老板大,因自从来到日本后,牠就发现一些日本人的外表年龄看上去比真实年龄小,如牠的两名友人以及学校里的几名教师,另一些日本人的外表年轻看上去却有远超过他们的实际年龄,如路边屋台卖荞麦面的摊贩或牠近日去乡间收集怪谈时遇见的那些农人、劳工——而以伊万在日本留学一年多的经验来说,日本男人没有将年龄大于自己的女人称为“姑娘”的习惯,且柘居村阿嬷在遇见闯入村子的那群人时的行为与茶屋老板所遇见的那姑娘的行为不完全相同。
‘也许那老嬷嬷遇见的大志不是茶屋老板而是另一个恰好叫大志的人呢?’伊万想,牠握着木筷将面前那块椭圆状的、外皮有些像糯米但据久迩宫的管家介绍是用荞麦制作的食物分作较小的一块和较大的一块,团状食物的内馅是日式点心里常用的红豆馅。这顿晚餐有些超出伊万的预想,牠以为自己将吃到一顿典型且豪华的日本料理,即樱、菊在东京请牠吃过的那种名称与石头有关的、食物全分作小小的一份装在各色瓷碟里的餐食。可实际上,或许是为了照顾身为欧洲人的伊万,晚餐有牛排——当然,在伊万看来那种牛排更应该叫煎牛肉——与奶油汤这类西式菜肴,也有荞麦团以及一种方形的、表面和四周撒了层暗黄色粉末与黑红色的浓稠汤汁的生菓子。据说方形生菓子的发明者是日本历史中某个颇有名气的武将,只是管家介绍时伊万的注意力依旧难以自控的集中在柘居村上,故牠记不清管家提及的那个武将的名字,其实牠之所以知道那个武将应该较为著名,也是因管家在介绍方形生菓子时的神态有些骄傲自豪罢了。
大约是看出了伊万着迷于柘居村村民与茶屋老板讲述的事,菊甚至提议说假如伊万希望的话,他们能在久迩宫再借宿几日以便伊万再次前往柘居村。菊显然没料到伊万会拒绝,因牠在听见伊万的拒绝后脸上不但显现出诧异,其五官的变动幅度也超出了日本人通常会有的程度。
“我不认为再次拜访柘居村能有任何新收获。”伊万解释说,牠艰难得忍下被菊的表情逗出的笑意,遗憾的是忍耐不太成功,牠说话时还是忍不住泄出几道由笑带出的气音,“若柘居村的人们和茶屋老板撒了谎,他们不会因为我们询问第二次就说真话。而即使他们说的是真话,嗯……我并非是歧视住在那里的人们,只是缺乏系统的基础教育导致他们拥有差劲的表达能力和理解能力,恐怕他们难以用易懂的方式阐述他们究竟遇见过多少迷路的人与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畏惧村子、畏惧他们的人。”
“是吗?”菊抬头同伊万对视数秒,随即用一种令伊万不解的、松了口气的语气说:“这样也好。”
伊万思索数秒让菊用那种语气的原因后问:“你是担心我们再次拜访柘居村的话,有可能像茶屋老板或村民谈及的那些人般迷路吗?”
“不是的,伊万君,有樱在所以我们不会迷路。”菊否定道,但随即牠有改口说:“但伊万君也可以当作我就是担心会迷路或在返程路上遭遇奇怪的事吧。”
“你知道吗?偶尔你和樱的说话方式让我想起了我在莫斯科街头遇见过的那些自称能预言人们的未来或兜售成分不明的液体的人。”伊万若有所思地说。
菊微张着嘴仿佛想替自己和樱辩解,伊万等了片刻,只等到菊面露纠结得将嘴闭上。“所以你们真的能预言人们的未来或熬制出那种据称能治疗各类病症的药物?”伊万提高音调问,不等菊回应——根据菊的表情来看,牠依旧在努力思考辩解之辞——牠又微笑着说:“开玩笑的,我猜你们的信仰和樱的神职身份让你们的用词带有宗教或神秘色彩。就像虽然在我们那儿没多少人相信基督、天堂真实存在,但人们遇见某件令他们惊讶的事时仍会下意识感慨说‘上帝啊’。”
依照原计划,伊万与樱、菊本应继续乘坐信越本线并在丰野站下火车,接着从丰野站出发前往草津白根山,或假如当日的时间、他们的体力不足以让他们越过草津白根山,那么他们将在附近的宿屋——假如找不到宿屋的话,那么他们会尝试在附近村子里借宿——住上一晚,翌日再翻越草津白根山抵达草津町。但菊询问久迩宫的管家草津白根山西面是否有稼马所[1]后,管家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您说的是小布施村、都住村、高山村那一带吗?”管家微躬着腰、视线低垂望着伊万等人正坐着的沙发脚回答菊道,“那地方可没有稼马所,本田きょう,长野市才有稼马所,在过去名为水内郡的地方。”
管家的话将伊万原本放在牠对菊的称呼上的注意力转移至牠提及的地名上,“水内郡?你听说过那里有失踪的人吗?”伊万问。
“很抱歉,先生,我没听说过住在水内郡的居民失踪的消息。”管家向伊万鞠躬以示歉意。
“去借马时顺便问问住在那儿的人是否听说过柘居村发生的事吧。”伊万向樱、菊提议道。
“不过若只有水内郡才有稼马所的话,必须得更改行程了。”樱说着吩咐管家将地图拿给她,又让管家指出稼马所的具体位置,“丰野站和长野站距离稼马所都有些远。不过坐到长野站才下车的话,我们能坐几站有轨电车再坐人力车抵达稼马所。”樱顿了顿,“假如伊万君不喜欢人力车的话也可选择步行。”
伊万虽提议在前去稼马所借马时问一问附近的人们是否听说过人们在拜访柘居村后的事,但出发前牠就并不对其报以多少希望,因此在询问住在稼马所附近的居民和稼马所里的劳工而只收到“不知道柘居村在哪儿”与“没听说过有人失踪”的回答后,伊万也不感到失望。稼马所里的劳工在听说伊万与樱、菊打算越过草津白根山前往草津町后皆面露惊讶。“山路可不好走哩,”一个还穿着和服的、双袖被绑在肩肋处的女劳工说,她正在调整伊万等人租下的其中一匹马的马辔,“您三位要是走山路的话,恐怕今天到不了草津町,得在山里住一晚哩。”
“若是绕过山脉沿长野市-高崎市-草津町的路线,也得用上至少三、四天才能抵达草津町吧。”樱打量着马厩里的马说,尽管已经选好了借用的马匹,可伊万能从她的表情看出她并不满意那三匹马的质量。坦白说,伊万对稼马所里的马也不太满意,过去牠一直以为自己对马不够了解,不如每年呆在家族领地里时会花费大量时间同养在庄园里的马相处的尼古拉那样一眼就能瞧出马的品种和好坏。但今日一走进稼马所,伊万就意识到自己从小接触到的那些或是母国培育多年、或是从其它国家引进的名种马让牠无意识拥有了一套判断马种优劣与马的状态的标准,牠仅凭肉眼就能判断出比起昨日牠所骑的朝融王的马以及在藏田川町、犬舞见骑的马,水内郡稼马所里的马做不到搭载牠和牠的行李后还能在山路上奔跑。
“您说得在理。”劳工赞同樱道,“不过听说那儿的山里有山男山女哩。俺邻居的亲戚就住在山田村,别说夜里了,黄昏时那儿的人们也不敢呆在山里呐。即便去山里,也只敢去最外层的山,更深处的山是万万不敢去。您说的草津白根山是草津町附近的山了吧?要去草津白根山,您得先翻过前面的山才行。虽然住那儿的人们不敢进山,可也有行商敢穿过那些山去草津町卖货的,那条路似乎在它县人耳中还挺有名的,听俺邻居说,她的亲戚还遇见过特意去走那条路的作家[2]哩,说是去看变红的树叶啥的,似乎那作家的名字里恰好也有山、水两个字。”
“听起来你说的那人像是若山牧水,”菊思索着说,“不过牠不是作家而是一名歌人。”似看懂了伊万投来的好奇的眼神,菊对伊万介绍道,“伊万君将其当作诗人就好。去年若山牧水才发表了草津温泉的和歌以及记录牠的长野、群马、栃木三县旅行的游记,牠抵达长野县时也恰是十月。”菊说着侧头望了眼种在马厩外空地上的树,“说起来,这个时节山中树木的叶子也已变黄或变红,正好能赏红叶。这种观赏秋叶的活动还有一个雅称,もみじ‐がり,也被称为もみじ‐み,写作汉字的话前两个字皆是红叶,最后一个字的话前者是狩猎的狩,后者则是看见的见。”
比起赏秋叶,目前伊万更感兴趣的是女劳工提及的山女山男。“那是怪谈吗?”伊万问女劳工,“你说的山女山男,是住在山里的妖怪吗?为什么附近的人们害怕它们?”
女劳工似被伊万的问题吓着了般双肩微微耸了一下,“您的日语说得真好哩,俺原以为您听不懂咱在说什么。”她说,不过她的语气和神态告诉伊万比起真心称赞,那句话更接近一句缓解尴尬的巴结,“山女山男也算不上怪谈吧,只是乡下人的闲聊。”她继续带着伊万弄不懂为何出现的尴尬说,“说是在山里会碰见没穿衣服或披着破布的、长得像人的东西,虽然长得像人,但那些东西的身形却比人更大些,皮肤要么像雪一样白,要么像赤鬼一样红。撞见那些东西的话有可能会被抓住吃掉,女人的话还可能被抓走当它们的妻子生小的山女山男。”女劳工顿了顿,像是害怕伊万等人质疑她说谎般补充道:“俺邻居亲戚的同村人进山时就碰见过一个山女,牠用弓射伤了那个山女,结果牠回村就生了重病,在家里躺了几日后在某个晚上嚷嚷着‘她来了’、‘不要找我’之类的胡话跑进山里消失了。俺邻居说她的亲戚告诉她,现在他们村的人进山不小心呆太久,接近黄昏时还能隐约听见那个男人说胡话的声音哩。”
抵达山田村时已时至下午,伊万等人询问村民若翻越前方的山峦前去草津町需要多少时间后,不但得到了需花费一整日的答案,还获知了较为具体的路程,即他们得翻越中仓山、笠ヶ岳、横手山与白根山后才能抵达草津白根山,穿过草津白根山后他们就能抵达草津町了。
“天一亮就出发,一刻不停地走也得走到未刻才能到草津町。”正在田里劳作的村民告诉伊万和樱、菊,樱则小声向伊万解释村民口中的“未刻”就是下午一至三点,其后不等惦记着稼马所女劳工说过的怪谈的伊万询问,村民就主动提及山女山男的话题。“您三位若现在去草津町的话,得在山里住一宿,那可危险哩,说不得会遇见山女山男。”
“你能详细说一说山女山男吗?”菊要求道,“我们听说你们村里有人遇见并射伤过一个山女。”
“欸,您听说过阿匠叔的事吗?”村民抬手擦了把额头惊讶地问,“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阿匠叔某日从山里回村后就兴冲冲告诉大伙儿牠遇见了山女,还拿着支沾了血的箭给咱看。那时俺还小,大人们很快就把俺和其他小仔赶走不许咱看了。村里的阿鹤嬷嬷当即就说不吉利,让阿匠叔把那支箭烧掉再去附近的小布施村的岩山院[3]参拜一下。但阿匠叔不信仏哩,牠把箭挂在家里,结果没几日就病得起不了身,躺在布团上还不停说胡话。就这样病了好几日,一天晚上大伙儿都睡了,结果突然听见阿匠叔家传来吵闹声,俺爹往阿匠叔家跑打算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俺扒门边偷偷往外看,看见俺爹还没跑到阿匠家,阿匠叔就闯破了牠家的门跑了出来。俺可被吓了一大跳,才几日啊,阿匠叔就瘦得只剩一身皮了,虽瘦得只剩一身皮,人却有力的不得了。不但硬生生把牠家的障子撞破,还撞倒了俺爹,村里其牠阿叔想拦牠都拦不住。牠一边嚷嚷着‘她来找我了’、‘她来找我了’一边往山里跑,大伙儿跟着牠跑到山脚下就不敢再往前,只能瞧着牠跑进山。之后大伙儿也进山找了几日,根本找不到阿匠叔。村里同时猎户的一郎叔说阿匠叔本应该留下些足迹,例如被踩塌的草叶或被蹭倒的灌木啥的,结果牠什么都找不到,就好像阿匠是从空中飞去山里似的。”
“也就是说其实这儿附近的人并未真正见过山女山男,自称见过山女山男的只有一个已经疯掉且失踪的猎户?”菊问。
“咱可没说假话哩。”另一个村民有些急切地说,“俺听俺舅说,过去牧村还在时,他们村子里有几个小仔溜上山玩,结果一个男仔被山男捉了去,几日后才放回村。那男仔变得傻愣愣不说,肚子还跟怀孕的女人一样逐渐变大,结果几个月后,那男仔真生出一团怪模怪样的东西。那男仔的家人吓得不行,立刻就把那团东西扔出屋子。后来另有人告诉他们那是山男的孩子,随便扔掉的话山男会找上门来作祟,于是他们就把那团东西放在山脚下。过了一晚后再去看,那团东西果然消失了。”
“黑部村的人也遇见过山女山男哩。”在菊向头一名村民问路时围过来的村民插话说,“他们村的猎户助三郎不是有次被山女山男抢走了弓和衣服,最后只穿着モッコ[4]逃回村吗?”
山田村的村民似乎对山女山男的话题很感兴趣,也可能是他们甚少有机会向颇有身份的人讲述此事,他们围着伊万与樱、菊如黄昏时的麻雀般嘈杂地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伊万等人同村民告别后,伊万才终于获得了询问樱、菊方才牠没听懂的村民说出的日语单词的机会。而尽管伊万觉得牠和两名友人没在山田村呆太久,可樱、菊在观察太阳的方位后推断出时间已到了申刻,几乎未经过商议,他们三人便默契的决定在附近找个地方借宿。
“虽然我不介意直接在泥地上睡一晚,但我们没携带任何露营工具,山上的气温又低于山下的气温,以我们目前的穿着在山中住一夜的话明日我们三人都会感冒。”伊万眺望着前方的山峦认真地说。
“不过夜宿山中的话,也许能遇见山女山男呢?”菊以毫不掩饰的开玩笑的语气说。
“与其说是山女山男,不如说是强盗或其他藏在山中对落单的人做恶事的罪犯吧。”伊万耸耸肩,“那些村民的讲述的事件听上去较为奇异,但他们不是经历那些事件的人,那些事件又皆发生在几十年前,他们从母辈那里听来的讲述很可能已经经过了部分夸大和更改。而剥除夸张的叙述,那些事件几乎可被解释为某人作恶、犯罪。例如那个叫阿匠的猎户,牠真的能确定牠射伤的是一个长得像人的怪物而非被牠错看的女人吗?若牠自始自终都认定自己射伤的是怪物,最后跑向山时说的胡话里就不会出现‘她’而只会出现‘它’了。”
“的确,那个猎户捡回了沾血的箭也很可疑。尤其是以牠射伤了一名女子为前提来推理,”樱面露不豫之色,“那么牠很可能是强奸并伤害、甚至是杀害了那名女子,其后将沾有受害者的血的箭当作战利品带回家。不过因此地流传着山女山男的传说,加之日本自古就盛行受害者化作厉鬼向加害者复仇的怪谈,那猎户恐怕害怕被受害者报复,最终无法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而崩溃。”樱叹息一声,“我在犬舞见县的案件文书中读到过不少类似的案件,男人一时兴起做下恶事,因是一时兴起,旁人不曾预料也难以防范牠们的恶行,更别提有时施恶的男人与受害者是亲属或邻居。以及,若受害者是藩民还好,藩民总能立即反抗并报告らそつ[5],可通常受害者不是藩民而是随加害者一同迁来犬舞见的外县人,她们��因各种原因不愿上报らそつ,直到加害者对藩民施害而藩民上报らそつ后,彻查加害者的恶行时才会查出她们也是受害者之一。”
“因为各地风俗不同,所以受害者也会作出不同的选择吧。”伊万想起奥尔加向牠与娜塔莉亚、尼古拉抱怨过领地里那些来自高加索地区或远东地区的女人遭受了男人骚扰乃至强奸也不肯报警,“在我母国一些较为偏远的、不够发达的或是边境地区,那里的人即便来到较为繁华的地区生活也依旧没有报警的习惯。听奥利娅说,那些人不报警是因为他们原来生活的地方要么没有警察,要么警察也是向他们施恶的加害者,又或是在那些地方,某些罪行被认定是受害者而非加害者的错误。例如与我们家领地相邻的罗戈娃家的领地就曾有一对从奥斯曼帝国移居来的姐妹,妹妹曾被男人性侵过,她们家乡对此事的判决是那个男人被罚款,而���婚的妹妹因引诱已婚男人并与之性交而被判石刑,即被埋在土中后被周围的人投掷石头砸死。”
“所以姐姐才会带着妹妹移居去俄罗斯吧。”樱用称述的语气说。
“是的。”伊万点头肯定樱的推测,“其实那对姐妹在我的母国也小有名气,因为那名姐姐在带着妹妹逃出奥斯曼帝国前曾设法杀掉了性侵妹妹的男人以及做出判决的人们,其后躲过追捕前往希腊,又从希腊乘船跨越黑海抵达克里米亚岛并向我的母国寻求庇护。听闻那对姐妹的事迹后,一些剧作家与小说家都希望得到她们的授权以使用她们的经历编写戏剧、小说,小时候妈妈还带着我们去剧院看过改编自她们经历的戏剧。不过,”伊万将话题扯回山女山男的怪谈,“虽然其它事件能用有人作恶来解释,但我不明白那个肚子如怀孕的女人般逐渐变大的男孩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赘生物,也许是某部分肠子出了问题导致流脓、水肿进而看起来就好像腹内有一个日渐长大的胎儿般。”菊分析说,“对那个男孩的症状的描述太少,我无法判断那个男孩究竟患了什么病。至于村民所说的由那个男孩生下的孩子,假如那真是大小如婴儿的、血肉模糊的东西,那么我只能想到已长成了肿瘤的赘生物,可肿瘤不会自行脱落……”菊的声音越来越小,牠垂眼盯着牠所骑的那匹马的鬃毛自言自语了几个伊万完全听不懂、但根据情景猜应与医学有关的词,接着牠抬眼看向伊万和樱,“假如村民在转述时夸大了那东西的大小,我倒觉得或许是那男孩肠内出血而排出了带血的粪便,而且很可能是那男孩因身体不适,躺在布团上时不受控制的排出。”
闻言伊万忍不住皱了一下脸,“哦,那可——非常的不好清理。”
“伊万君直言‘恶心’也是没问题的。”菊带着些微揶揄说,“事实上,有不少疾病的症状会让非医生的旁观者感到很恶心。”
即使伊万能看出菊没有详细介绍、描述那些会让非医生的旁观者感到很恶心的症状,牠仍颇急切地说:“让这一话题就此停止吧,我没有兴趣深入了解那些是什么疾病,又恶心在什么地方。”
因山田村以及附近的村子只有民屋,故伊万与樱、菊返回虽被称为村但依其规模和繁华程度足以被称为町的小布施村寻找宿屋。不过最终樱定下的住宿地点不是普通的宿屋,而是一家名称没有汉字写法的、名为あけびの湯的汤屋。据汤屋主人介绍,上个世纪曾有非常著名的、名为葛饰北斋画家来过此汤屋。比起自己不曾听说过——伊万猜自己也许在收藏、观赏传至母国的浮世绘时曾看过那名画家的作品,只是牠总是关注作品多过关注作品的作者——姓名的画家,伊万更为晚餐时的栗果子与半露天的、能眺望远处的房屋以及更远处起伏的山脉的温泉感到兴奋。
“在母国很难看见这样的景色。”伊万坐在温泉池里望着远处说,牠不知北信五岳具体是哪五座山,只听樱、菊介绍说从右方数第二座山的是妙高山,“或准确来说,很难在我常生活的地方看见这样的景色。无论是在莫斯科省还是基辅省,我们拥有的只是瞧不见尽头的平原,只不过基辅省的平原上分布着许多河流,人们为了灌溉农田会有意扩宽某段河流将其变成一个小湖。即便站在莫斯科市或基辅市内的高楼上,看见的景色与此处也完全不同。”伊万翻找着记忆中的画面说,“站在高楼上,能瞧见自高楼下方延伸至远处的街道与各种颜色的屋顶、屋墙,还有种在大型街道中央的、作为两个方向的车道的分割线的树和灌木。较小的街道与巷子虽未种任何树木,但临街的住户通常都会在挂在窗户下方的花盆以及露台上种些耐寒的花,若是可种植的地方足够大,人们甚至会种上浆果。不过人们很难收获那些浆果,因每到收获浆果的季节,不等人们将熟透的浆果摘下,生活在城市里的雀鸟就会将生长得最好的、最美味的那些浆果吃掉,剩下那些因生长位置而不那么甘甜的浆果也会被它们啄的坑坑洼洼的无法食用。”
“很难想象那样的街道是什么样的。”菊说,牠等了几秒才接话,大约那几秒用在了根据伊万的描述想象莫斯科市或基辅市是什么样的,“是如藏田川町那样吗?人们在屋前的空地上用花盆种些花草?”
“不太一样,”伊万摇摇头,“我们那儿少有全木制的建筑,尤其是,嗯,按你们的说法是町、市吧,町、市的建筑以砖、旧式——”伊万停顿一瞬思索该怎么用日语说出水泥,牠猜日语中应已出现此单词,因牠在东京看见过水泥建筑,“Цемент,或用英语说是Cement,日语中有这个词汇吗?”
樱、菊小声重复了几遍伊万说的英语,随后樱说:“听起来有些像せめんと。是东京的百货商场的修建材料吧?”
“我们说的应该是同一种东西。”伊万说,“町、市的建筑除了砖制以外就是旧式水泥和新式水泥制。新式水泥制建筑与东京的百货商场相同,仅是建筑风格有区别,而旧式水泥则是用贝壳、沙子、碎石、陶碎块等东西制成的。水泥与砖制建筑能修得很高,在诸如莫斯科、基辅、圣彼得堡、雅罗斯拉夫尔等大型的、繁华的市内,有不少六、七层乃至更高的建筑。有的建筑虽层数不多,可每一层却比大部分建筑的夹层[6]更高,我记得弗朗西斯告诉我莫斯科的公寓夹层通常是一点五俄米[7],而那种公寓的夹层则是两俄米至三俄米。那种公寓的购买、租用者通常较为富裕,公寓的结构、布局等皆仿照宅邸修建,算是面积较小的单层宅邸吧。”
“听上去伊万君很了解建筑方面的知识。”菊感慨道。
“不,我不了解,这些都是从弗朗西斯那儿听来的。”伊万否认说,“总之,我们那儿高层建筑较多,且木制建筑很少见,所以瞧上去与藏田川町完全不同。说起来,人们还发起过一次与种植盆栽有关的抗议游行呐。”牠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场游行被其它国家视作‘俄罗斯人很奇怪’的证据之一,很是在欧洲引起了一场议论,因为抗议的内容是公寓里缺少盆栽能获得充足日晒的区域。”牠见樱、菊面露疑惑,似不懂为何这一抗议内容会引得欧洲其它国家议论,便解释说:“在我的母国,较为繁华的町、市里有不少从村里或其它国家来的劳工,受限于收入,大部分劳工常租用那种夹层为一点五俄米的、面积小且房间少的公寓住,那些公寓很少修建在大型街道边。也就是说,由于街道较窄且公寓太高,即便在晴日,公寓低层如一至三楼是无法受到阳光照射的,同时有的公寓因所处方位以及周围的建筑,即便是高层的房间也受不到阳光照射。虽然我不认为那些劳工的抗议内容不合理,不过其它国家认为那些劳工的抗议内容非常滑稽,因为其它国家劳工总是为过低的工钱、工作场所缺乏安全保障甚至是食物价格太高导致大部分人买不起食物而抗议。”
“这样的抗议内容恰恰证明了俄罗斯的人们拥有足够的工钱、良好的工作场所以及人人皆能担负的食物价格吧。”樱思索着说。
“也许?”伊万的语气充满不确定,牠想起自己去年为庆祝娜塔莉亚、尼古拉毕业于中等教育而返回莫斯科后遇见的抗议游行,“我们那儿的游行挺多的,抗议游行也多,多到弗朗西斯来到俄罗斯后被吓住的程度,牠说在牠的母国乃至欧洲其它国家,人们聚集起来游行都是一件非常严肃的、政府很可能派遣军队并下令戒严的事。”
“不止是欧洲,伊万君,日本皇室与内阁也对游行非常警惕。甚至一些规模不足以被称为游行的、仅是拥有相同理念的十几人聚在一起都是被禁止的。”樱说。
[1]稼马所
[2]若山牧水
[3]岩山院
[4]日本长野地区对裈/兜裆布的方言说法
[5]邏卒 相当于日本现在的低位的警察
[6]夹层
[7]Сажень 1俄米=2.16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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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巴是人一生的風水
以下一位有緣人分享,來文照登:
《六祖壇經》云:「梁武帝一生造寺度僧布施設齋,有何功德?達磨言:『實無功德。造寺度僧布施設齋,名為求福,不可將福便為功德。功德在法身中,不在修福。』」
讀誦那麼久的《六祖壇經》,功德與福德分辨不清,念念無間是功,心行平直德;自修性是功,自修身是德。
阿伯常說:「福報就像是車子的汽油,車子沒有油,那裡都去不了。」呼吸需要福報,行住坐臥一樣要福報,才可活動自如。認識精舍以來,一直持續到精舍當義工,這幾年來也持續消業障,現前業障消了差不多,在旁觀的人眼裡,業障消完,也做行善佈施的事這麼多年,我應該是福報滿滿。但答案是:「沒有」。
分享前二個月的事。有位師姐要離開精舍,家人沒空來接她,我順路載她一程,在路上我們聊了另外一個師姐的事,我們一致認為那位師姐不是很好,更不懂人間疾苦,說了她背後話……等,結果接下來的日子,我生意的訂單全沒了!
隔週請示菩薩,為何近日沒訂單?菩薩開示:「言行舉止耗福,修正行為改善。」不是補了福德,就會一路順暢,嘴巴還是要管好一點,起心動念菩薩都會明白,更何況動了口說了別人的不是,真是自造孽不可活,罪過!罪過!
《地藏經》校量布施功徳緣品云:「世尊。我觀業道眾生。校量布施。有輕有重。有一生受福。有十生受福。有百生千生受大福利者。」以前讀到這段時,就會想起我的那位有錢的叔叔,他應該是很大福報的人。在我們凡人的眼裡,這輩子應該是順風順水,娶了美嬌娘,開公司賺了數億的錢,住豪宅、開名車,這大概是前世積的福德。
雖然這位叔叔權大錢也大,不過他會教我們行事要低調,認真努力才會有所成就。他們用的都是高級品,可是一點也不浪費,也不會身份高尚瞧不起人,一樣行善佈施,所以人家有錢。生活富裕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分享完畢)
一位老師提到:「嘴巴是人一生的風水」,這句話就是上述案例的印證!十惡業中有四項跟嘴有關,妄言、兩舌(離間)、惡口、綺語這四項,嘴巴長在人身上,要說什麼都是自己決定,有時候一不留神,就把四種惡業通通都犯了,如同上述的案例,福報馬上被削減與流失。
妄語騙人、惡口傷人、兩舌挑撥離間感情,綺語美妙卻夢幻虛華,以上內容在人面前講,都會有不好的影響。但像上述的例子,在背後講壞話,這樣為什麼削減福報呢?其實用誦經就能反推。
誦經有福報與功德,是因為我們用佛陀的話,來勸自己要清淨,要開智慧,要看淡一切,就如同勸人行善有功德,是一樣的意思。講別人壞話,用嘴巴唸出來講出來的東西,恰恰跟經文顛倒,損別人的過程,可能犯了妄言、兩舌、惡口、綺語四項全包,這當然就損福了!
蔡師兄常把福報比擬成汽油,當車子沒有油,那裡都去不了!上述的案例就是,因為口業把福報都耗掉了,如此訂單當然就少了或沒了,可謂禍從口出呀!人真的要好好管好自己的這張嘴,多講些損人的話,福報就耗光���。
嘴上的造業,除了耗損自己福報外,也會造成私業!比如說針對別人當面罵他、當眾羞辱他,這些話語造成的傷害,不比直接動手打對方輕呀!有些難聽的話,可能會一輩子在對方的腦識中留下記憶,這樣就結了來世怨。我們真的要管好嘴,寧願話少,不要話多,少說話、多做事,千萬不要說出來都是錯,以後可就麻煩了!
「嘴巴是人一生的風水」,除了禁止嘴巴說不好的話,也能換個方式,讓嘴巴變成利益他人與自己的利器。怎麼做?適時的讚賞別人,「隱惡揚善」,對人家鼓勵,或勸人行善學佛,這樣就是用嘴巴做善事!
嘴巴是人一生的風水,人人都有座在身上的風水;管好自己的嘴巴,為自己安一座一輩子都能順利的好風水吧!
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
南無藥師琉璃光如來
南無阿彌陀佛
南無大悲觀世音菩薩
南無大願地藏王菩薩
南無韋馱菩薩
南無伽藍菩薩
南無十方一切諸佛菩薩摩訶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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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君直到天蒙蒙亮才入睡,可睡了没多久就被闹钟给叫醒,她昏沉沉的想再睡一会儿,可今天对她意义重大,自己来澳洲不就是盼着这一天吗?她睡眼朦胧中坐了起来,迷迷糊糊看见晨光已经见缝插针的爬进了房间,丹丹在地上睡得很沉。她不由的暗生羡慕,自己也想舒舒服服偎在被窝里,可是随心所欲的日子再也找不回来了。于是她急忙起床洗漱一下,然后在厨房喝一杯牛奶,吃几块饼干,就是急匆匆出了家门。
早晨,阳光灿烂,微风拂面,带来了清新,宁静和期待已久的心情。街上人很少,到处铺满了错杂的阴影,屋阴,墙阴,树阴,草阴,车阴,篱笆的阴影,地上虚幻的阴和沐浴在阳光里的物交交叠叠,影与光,暗与明,和谐共生,丰富而又多姿多彩,勾画出一幅幅晨光满天,绿意盎然的街景。
淑君低着头匆匆赶往车站,街上再好看的景致都引不起她的注意,今天是她新生活的开始,她要专注于自己。大约走了十来分钟,便来到小镇上的火车站。她先买一张绿色周通勤卡,然后登上开往市区的城际列车。列车分上下层,每层车厢有十几排座位,每排分左右两边,一边是二人的座位,另一边有三人的位子,每层可乘坐近百人。淑君来到上层,拣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车厢内的乘客很多,大家都安安静静坐着,有看书的,写���西的,闭目养神的,还有聚精会神的望着车窗外的。
列车保持匀速行驶,淑君轻轻把窗拉开半尺宽,立刻一阵清风拂面而来,清凉而又惬意,和风一起涌进来的还有那窗外的明丽景色,整齐的道路,成排的房屋,成片的树林轮番交替在她眼前晃动,犹如一幅幅带着晨光流动的画卷。淑君茫然的注视着前方,心里默记着站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坐过了站。昨天下午,Sarah专门给她画了一张出门指南,有文字,又配上一张草图,买什么车票,坐几点钟的列车,在哪个站点下车,出了站台怎样走去学校,写得清清楚楚,画得明明白白。Sarah这个人挺热心的,除了嘴巴不饶人,在钱财上丁是丁,卯是卯之外,同她相处并不困难,要不是她抢了佳丽的男朋友,淑君甚至也愿意把她当成朋友看待。
列车开出去了好几站,每到一站照列下去一波人,又上来另一波新人。看着匆匆忙忙的人潮,淑君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局外人,跟这里所有的人无关,跟这个社会无关,没有人知道她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她也不知道别人姓甚名谁。她轻轻叹了口气,心想:"每个人都有个去处,可我呢?这条孤独的路今天才跨出去第一步,那么第二步,第三步又会是什么样子呢?"想到这里一丝悲凉涌上心头。
淑君极力想甩开刚冒出来的念头。她从包里取出Sarah画的那张线路图,可左看右看还是不得要领,反正Sarah还告诉她一个最笨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看到列车过了悉尼大桥后第三个站点下车即可。于是她又把图塞进了挎包里,干脆静下心来欣赏沿途风光。
列车到了中央火车站。淑君随着人潮下了车,来到车站前的大街上,四通八达的道路让她不知所措,还好穿过马路便是蒙派克公园,来到公园,接下来再找学校就方便了许多。淑君看看时间还早,便在一棵浓密大树下的一只长椅上坐了下来。公园里的空气真好,四周散发出淡淡的草香和花香,树枝伸展在她的头顶,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斑点点落在她身上,有几只羽毛鲜艳的鹦鹉在树枝上追逐嬉戏,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淑君又如梦似幻的想起了上海。上海的早晨那该是啥样子的?淑君只记得菜巿场尽是些乱哄哄的买菜的大妈大叔们。热气腾腾的点心店里里外外都挤满了心急如焚的人。路上见到的都是相同表情的面孔,木讷,烦躁,甚至还带着昨夜未消的愠怒。公交车上都是神情紧张,随时随地准备跟人干上一场的乘客。医院里碰到是一张张痛苦的表情,一双双求助的目光。多年来,淑君早已习惯千篇一律,冷冰冰的早晨。然而她坐在悉尼市中心,眼前是一片灿烂的景象,阳光明丽,清风徐徐,莺啼鸟啭,树枝婆娑,来来往往的路人面带笑容,晨练的老人悠闲自在,学生们活泼可爱,这里充满着热情和活力,可她的内心却感到百般的孤独,茫茫然不知所措。她觉得还是提笔写信,或许能排遣心中淡淡的忧伤。
昨天淑君本来准备写二封信的,不料下午来了个丹丹,把她的计划都打乱了。现在她觉得写给家里的信拖后点倒是无所谓,但佳丽的信一定要尽快的写。可是一想到要提笔写信,她的心情就很沉重,自己的处境比较好写,反正实话实说,难写的是贾东杰。和盘托出,恐怕佳丽看了会气得吐血,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后果,自己被扫地出门事小,贾东杰欠债不还事大;如果隐忍不发,又等同与贾东杰穿一条裤子,背上对朋友不忠的骂名,这真让她左右为难。
她摊开信纸,刚写了个开头,便不知如何写下去,贾东杰是个绕不开的话题,说实话,说假话,不提他都很难,还是考虑周全再提笔写信,但佳丽却在引颈期盼着这封来信。唉!这辈子淑君还没遇到过这等的困扰。算了,还是干脆先给冯子健写一封信。于是她又开始奋笔疾书。刚写到一半,忽然淑君闻到有一股恶臭袭来,自己坐的椅子也震动了一下。她撇过脸去,只见一只行李铺盖丢在了椅子上,占去一大半的位子,再一抬头看,惊得她差点叫起来。她的右手边站着一个混身脏兮兮的人,他高高大大,乱蓬蓬的头发遮住半个脸,花白的胡须长满了下颌,脸上的五官,只剩下二只眼睛依稀可辨。显然这位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对淑君占据他的领地,颇为不满,骂骂咧咧说个不停。淑君本能地站起身来,随手把纸和笔塞进包里,头也不敢回的拔腿就跑,像是躲避瘟疫似的。
离开公园,淑君的心情稍微平静下来,没地方可去,只能先去学校。她沿着彼得街往北走,不多时便来到一栋大楼前。淑君拿出地址,再抬头瞧瞧这幢大楼,心里犯了迷糊:"这哪像是学校,分明像一幢办公大楼。"她战战兢兢走了进去,一问这里还真有一所语言学校。于是她坐上电梯来到10楼。10楼的电梯对面有一个接待处,一位前台小姐笑意盈盈迎接了她,一番询问后,这位接待小姐便带她来到走廊的尽头,她们右手边是一间大的会议厅。她告诉淑君先在里面休息一下,过半个小时会有老师来安排新生注册,考试和分班事宜。
房间已经挤满了来报到的新生,人们三三二二围在一起说着话,一见到淑君袅袅婷婷走进来,大家都停止了议论,几乎所有的眼睛齐刷刷地投向了她。今天她扎一个马尾辫,身穿一条米黄色的真丝长裤,肩上挎着一只休闲布包,显得闲雅恬静,清新脱俗。她觉得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有点不自然的笑了笑,径直走到房间里的一个角落坐了下来。这时大家又继续各说各话。
房间光线明亮,空间很大,呈长方形,一张张崭新的书桌并排摆放,围成一个长方形,书桌后面放着几排靠背椅。房间里有一堆人,有男,有女;有年近中年的,也有刚走出校门的;有的站,有的坐;有的激动的侃侃而谈,有的则安静聆听,偶而插上几句话,大多数人的脸上挂着焦虑的神情,他们都是最近刚来到悉尼的中国学生。刚才在走廊上淑君就听到房间里此起彼伏的说话声音,现在身处沸沸扬扬的教室,让她感到震惊。这些人旁若无人的高声说话,而且说的又都是上海话,不要说进门的外国老师听不懂,就是坐在里面的外地学生也是一脸的茫然,不知所云。
淑君刚才走的急,坐下之后觉得头晕眼花,心还在怦怦乱跳,头上渗出不少汗珠。她从包里拿出一块手帕,揩了揩额头和脸颊上的汗,然后把几张刚拿到手的新生注册登记表格折叠成扇子形状,使劲上下扇风。
这时忽然有个轻声细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姑娘,心静自然凉,只要安安静静的坐上5分钟,保你比现在舒服很多。"
淑君回头看见一个皮肤白皙,颧骨突出,样子𤠣精的中年男人。他身子前倾,用一口柔声细语的上海话跟她搭讪。淑君冲着他笑了笑,算是礼貌性的回答,接着从挎包里拿出一本《新概念英语》,一边读,一边慢慢吞吞扇着风,这招还真管用,没过多久她就觉得凉快许多。
这时身后又传来那男的声音:"读啥书呀,准备临时抱佛脚用?"
淑君生气的把书往腿上一放,也不看他一眼,只是重重叹了口气,那意思是说真是多管闲事。
"哎——你看那边那女的,像不像是从西郊公园来的,上两个礼拜刚用专机运到这里。"那男的努努嘴,示意淑君朝那个方向看。
淑君抬头看见不远处有个俗不可耐的胖女人。她烫了一头蓬松的卷发,身穿一件棕色风衣,腰粗的像一头母牛,正跟人比手画脚的说话。可淑君觉得身后那个男人更加的可恨,于是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你们像是同一架飞机运来的。"
"说得没错,我们俩正是坐同一架飞机来的,她目标大,让人过目不忘。"他把"坐"的发音说的特别重,以区别刚才的"运"字。他叹了口气,又说:"你骂人的角度蛮刁的,算我栽了一回。"
这时从人群里又传来一个洪钟般的声音,一个剃着平头,皮肤黝黑,身穿一套皱巴巴西装的男人正叽哩呱啦发表演讲。淑君这才听清楚他们在议论租房子的事情,可是她身后那男人听得有点不耐烦了,说:"你看那个声音跟铜锣一样响的人,像不像华侨商店门口的打桩模子?"
淑君又抬头望过去,却被人堆里说话男人的一副痞腔给吓了一大跳,便忍不住插上一句,说:"我怎么觉得他更像是十六铺扛大包的。"可话一出口,她就有点后悔。她不喜欢背后议论别人,尤其在不认识的男人面前。
"嗨,那是解放以前,看来你三十年代老电影看多了。现在这种腔调的人都跑到友谊商店,华侨商店门口打桩子去了。"
"是吗,你认识他们?"
他咧嘴一笑,说:"我以前跟他们打过交道,一看这副腔调就一目了然。三十年代上海女人站在马路上招风引蝶,半个世纪过去了,现在改成上海男人立在马路上投机倒把,都是钱在作怪,钱就是上海人的亲爹亲娘,就是马路天使。"
"打过交道,那意思是说你也曾被他们斩过一刀?"淑君觉得这人说话蛮有趣的,便跟他聊了起来。
"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上海人,打过交道跟斩过一刀完全是二码事,怎么可以混为一谈?但是依我的经验那个小黑皮就是一个靠嘴巴吃饭的人,喜欢豁胖,只会吹大牛的人。"
"那他们刚才都讲了些什么?"淑君对这些人也来了兴趣。
"你凑过去听不就知道了嘛。"
"难不成你所说的‘吹大牛’都是听来的?如果这样的的话,你不妨先讲给我听听。"
那人把身子挪到前排,在淑君相隔一个座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淑君这才打量他一眼,他瘦高个,有一双精明的眼睛,穿着干净得体,看上去有点阅历。这人清了清嗓子,开始一板一眼的说了起来。原来这个人姓赖,他在淑君进教室前就一直在注意这些人,对他们说的内容略知一二。他告诉淑君说,这群人当中有两个女的,她们来到悉尼二星期,却已经搬过三次家,具体为什么她们也没说,反正被人骗去一些钱,至今居无定所。今天来学校想找找关系,度过眼前的困难。
"那又怎样,出来总会碰到难熬的日子,不管是谁,只要能帮上忙的就得试试。"淑君觉得遇到难处,找人帮忙实在无可指摘。
"话虽如此,但脑子应该保持清醒,什么人可信,什么人不足信,自己要有个衡量尺度,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说着他看了他们一眼,做了个瞧不起的手势,说:"唉——都说出国不容易,其中最难的要会看人,同时要摆正自己的心态,随遇而安。"说罢,他笑了笑。
"话说的倒轻巧,如果生活把你逼到尘埃里,恐怕你也会笑不岀来的。"淑君觉得说话带点挖苦更加有趣。
"你讲我是不是特别开心呀?张爱玲尘埃里都能开出花来,何况我这个老克勒呢,哈……好了,我们不讨论这个话题。"我停顿一下,想了想,说:"刚才说到了哪里?哦……对了,所以我的信条就是‘稳’字当头。戒骄戒躁,情绪稳定很要紧,这可以让你看清很多事情,少走弯路。"
"难道稳下来之后,天上就能掉下个大馅饼来了?"
"掉馅饼?哈……哈……看来你只顾跟我抬杠,说话都忘了过自己的脑子。告诉你吧,稳下来后就轮到了减肥。"
淑君卟哧一笑,睥睨地看他一眼,��意思好像是在说这都哪跟哪儿呀,是不是又在唬人了?
"我知道你会用这样的眼神来看我。"他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继续说:"我问你上海人最爱什么?"
"没啥统一标准,而且男女有别,不过我倒想听听你喜欢什么?"
"门槛精!"他用手指了指淑君,说:"不过我还是满足你那不太高雅的好奇心,我好面子,爱虚荣,吹大牛,不过这也是上海人的通病。我问你这些通病,上海人把它叫做啥?"
"豁胖,我看你跟小黒皮一票里货色。"淑君咯咯笑个不停。
"算我又栽了一回,不过总算跟上我的节奏了,看来你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上海人,那么我问你豁胖要不要减肥?"他狡狤的看了她一眼,眼睛中露出嘲弄的神色。
"哦,原来你讲的是这个。我看你管的也太宽点了,减不减‘肥’是人家的事情,与你何干?"
"当然跟我没关系。不过嘛,到了外面还是实在点好,不要虚头巴脑的,减‘肥’的目的就是把虚胖的东西去掉。既然走出国门,就算是跟国内一刀二断,再也不要留恋过去。忘记过去,才能迎接明天,这跟再婚是一样的道理。"
"大道理倒是不少。"
"想不想听接下来的话题?这对你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你怎么越说越玄乎了?什么话题说来听听?"淑君来了兴致,反正老师还没来,闲着也是闲着。
"找对象结婚呀,减肥的目的就是为了人样子好看点。"他从上到下打量了淑君,露出诡异的一笑。
"哼……哼…… "淑君这次没言语,二手交叉放在胸前,冷冷的看着他,心想:"……看你还能弄出什么花样经来。"
"没用刚才的眼神看我,反倒让我吃了一惊。我还是言归正传吧。找对象首先是你想找什么样对象,这跟我们的处境差不多,有人想要读书深造,有人为了嫁人,为了身份,还有的纯粹为了打工赚钱,目的不同,应对的方法也不一样。就怕没目标的瞎忙,白忙,吃的苦中苦,还是人下人。"他停顿了一下,既像是喘口气,又像是看看淑君的反应。
看到淑君还是刚才那副表情,他又开始说了:"有了心目中的那个‘她’,接下来你得用行动去择偶,想找有钱的,你总得进入他们圈子去找呀,所以在国外交往的圈子非常要紧,结交一个向上的圈子,它能带你一起成长,还有找一个好的地区居住也至关重要,上海人的眼界为什么不一样?就是这个道理。最后就是运气,每个人的远气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譬如,娶妻靠月老,你也不知道他手中的红线栓在哪一头?老婆娶进了门,能生不能生?生男,还是生女?是龙,还是凤?这些全凭运气。不过出国运气里面包含着更多自身努力的成份,稍微有点运气的加持就能助你美梦成真,反之亦然。"
"这就是你讨老婆的套路?"
"被你一眼就看穿,这是我今天栽的第三只跟头,跌得我晕头转向。不过我想用这些方法度过接下来的岁月。"
这时又有几个新来的人加入那些人的谈话,那里的气氛也更加的热闹。那个姓赖的瞧了他们一眼,又继续说:"你看那些乱哄哄聚在一起的人,一般都没啥大花头,你知道啥叫不声不响?"
"不声不响就是不爱说话呗。"
"唉哟哟,刚刚表扬了你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上海人,怎么又开始翻毛腔了。"他嘲弄的笑了笑,故意压低声音说:"不声不响就是门槛精,也就是闷声大发财。我可以跟你打个赌,三年之后,如果大家有缘再坐在这里,看谁比谁强!"
"你知道这决无可能,所以也无需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可以开闸放水般的使劲吹。"
"开闸放水?你说的真有趣,还挺形象的。不过我这并不是在吹,我从你的表情中看得岀来,你跟我们在坐的人都不一样,你看上去有一种负有崇高使命的感觉,忧郁而平静,持重又温柔,有着冷美人的气质。"他恭维地说,一改刚才嘲讽的口吻。
"我的表情?"淑君不由自主用手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可她心里却在想:"飞机上碰到的夏小慧同样也说过这样的话,这句话怎么听上去怪怪的,看来冷若冰霜过了头会被别人说成是假正经……"
忽然,姓赖的话打断了她的沉思默想,他说:"你有没有注意到你自己?当房间里所有的眼睛都盯着你的时候,你只是浅浅一笑,既礼貌又高雅,然后远远的坐下,不慌不忙,胸有成竹。而房间里的那些人要么伸长脖子打听情况,要么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到处托人帮忙找房子,找工作……"
"我不也是热的满头大汗,刚才还在不停地揩汗呢。"淑君打断他的话。
"唔,你是运动后出的汗。他们是激动的不知所措,晕头转向,跑到这里来是为了找救星,你说这能相同吗?"
这时,人群中有一个女人开口说话了,她声音尖尖的,有点刺耳,说:"我大老远的来到这里,真是后悔死了。在上海勿要太适意噢,要啥有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来到这里刚二个礼拜,吃的苦比我吃一辈子的苦还要多。"然后她脸转向平头男,说:"小黑皮,我们约好一起出去租房子,这到底是行,还是不行?不要我回头了人家,你那边又泡汤,害得我两头没着落。"
"可不是吗?要是我把这里的情况告诉我老公,他一定立马叫我回去,就这么几天,人都瘦了一大圈。"另一个胖女人也不甘示弱的说。
小黑皮急忙安慰的说:"老阿姐,你们放心好了,找房子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
那位姓赖的一边摇头,一边说:"瞧瞧吧,这两个女人暗中较上了劲,一个说在上海生活怎么怎么样,另一个说她老公怎么怎么样,小黑皮头子活络,左右逢源。"说完他叹了口气,不无失望地说:"唉——想到这些人将来要跟我们同窗,你觉的这书读得还有啥意思?还不如赚点钞票,打道回府拉倒。"
"这就是你要找的‘对象’?"
"鄙人正有此打算。接下来你一定会问一大堆的问题,那就索性跟你全招了吧,省的你再寻根究底的。首先我不可能住到外国人家里,剩下的就是跟上海人打交道,跟上海人打交道用不着我来教你吧,可看到那两女的手足无措的样子,我有点替你担心。"他哈哈笑了二声,用调皮的眼光看着淑君,说:"还是让我来传授一下自己的经验。嗯——上海人喜欢自顾自,都以为自已是一条蛟龙……"
"自顾自有什么不好!大家都管好自己的事情,我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淑君一见到他那副神气的样子就来气。
"看来你一出国,把过去上海的事情忘了个精光,哈……"他笑的前仰后合,然后用一本正经的口吻说:"用你那聪明的脑袋瓜回忆一下。自顾自的后果是什么?"他瞧了一眼淑君,见她没开口,接着提高了声音继续说:"自顾自只是自私自利的一块遮羞布,到头来肯定是一盘散沙,乱作一团。想想看如果沙子拌点水泥进去,你觉的效果会怎样?"他又停了下来,想看看淑君的反应,看见淑君还是那副冷冷的脸,他便又说了起来:"加了水泥的沙子就不是沙子了,它要比沙子硬上千百倍。所以自顾自的圈子我会祝福他们,但我会敬而远之,就是免费提供给我食宿,我也一口回决。现在你又该好奇我这里所讲的‘水泥’到底是啥东西?告诉你吧,说白了就是人情味。上海从开埠起讲究的就是规矩,可在外人眼里就少了人情味,如果能补上这个缺失,你会怎样看,是不是觉得上海人挺可爱的?所以鄙人决不与没人情味的上海人打交道,就这么简单。"
听了他的长篇议论,淑君确实有点不耐烦了,心里想:"他那副自问自答的腔调跟小黑皮又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一样在吹大牛。"不过再转念一琢磨,他的有些俏皮话还是有一些道理,于是她说:"我急着想听你说下去。"
"真的吗?——那好吧。运气之说蛮难把握,如果大家运气好的话,能跟六四前那批人一起留下来,那就再理想不过了,如果不能,恐怕我们要在上海碰头了。"说完他看了淑君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上海碰头也不赖。随后他又不忘加一句:"当然啰,你的选择要比我多些,比如继续深造啦,嫁人啦,甚至假结婚也行,只要你乐意应该都易如反掌。"说完他又大笑起来,引得众人目光纷纷投向他们这边来。
从学校出来,淑君一直在回想那位姓赖的所说的话,不可否认他有些看法确实很独特,可就是离自己有点远,现在她唯一能确定是来澳洲的目的,那就再尝一遍寒窗苦读的滋味,可问题是拿什么来支撑这份坚持,没有经济作为基础一切都沦为空淡,问题又回到原点,得快快找一份工作,有了工作心里才会踏实,才能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临近中午,大街上到处都是人,还有随处可见的咖啡馆、快餐店、餐馆,阵阵面包、咖啡、烤肉、炸鸡的香味迎面扑来。几乎把她胃里的馋虫都给勾了出来,前几天在上海,她还在逢时按节的胡吃海喝,现在开始进入周而复始的馋了,小时候馋的印象又开始浮现在眼前,那是一段铭心的记忆。"唉!——看来不光是寒窗苦读,接下来还有节衣缩食,结交新朋友,适应新环境,还有……还有……还有可真多,可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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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華錄
H:夢華錄,電視曾播映,該劇改編自關漢卿元曲《趙盼兒風月救風塵》
看看部份原文。古人的腦袋,今人的戲。20240715W1
維基文庫
夢華錄
2022年楊陽執導的女性古裝勵志劇
《夢華錄》是2022年由楊陽執導,張巍編劇,劉亦菲、陳曉、柳巖、林允、徐海喬、代旭、張曉謙等人主演的愛情古裝電視劇。電視劇於2022年6月2日在騰訊視頻首播,後於2022年11月22日在北京衞視上星播出。[73][33]
該劇改編自關漢卿元曲《趙盼兒風月救風塵》,講述了茶坊老闆娘趙盼兒與好姐妹宋引章、孫三娘三人結伴來到東京,在皇城司副使顧千帆的幫助下,歷經重重磨難、艱難險阻,將小茶坊經營成為東京最大的酒樓的故事。在此過程中,顧千帆與趙盼兒也發生了一系列啼笑皆非的故事。[2]
趙盼兒風月救風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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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盼兒風月救風塵》[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歷史]
1 趙盼兒風月救風塵 元 關漢卿2 第一折3 (衝末周舍上)酒肉場中三十載。花星整照二十年。一生不識柴米價。只少花錢共酒錢。自家鄭州人氏。周同知的孩兒周舍是也。自小上花台做子弟。這汴梁城中有一歌者。乃是宋引章。他一心待嫁我。我一心待娶他。爭奈他母親不肯。我今做買賣回來。今日是吉日良辰。一來探望他母親。二來題這門親事。走一遭去。(下)(卜兒同外旦上)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老身汴梁人氏。自身姓李。夫主姓宋。早年亡化已過。止有這個女孩兒。名做宋引章。俺孩兒拆白道字。頂真續麻。無般不曉。無般不會。有鄭州周舍與孩兒作伴。一個待要娶。一個待要嫁。只是老身謊徹梢虛。則怕久後受苦。(外旦)你你。不妨事。我一心則待要嫁他。(卜)隨你。隨你。(周舍上)自家周舍。來到這門首也。只索進去。(做見科)(外旦)周舍。你來了也。(周)我一徑的來問親事。母親如何。(外旦)母親許了親事也。(周)我見母親去。(做見科)母親。我一徑的來問這親事裏。(卜)則今日好日辰。我許了你。則休欺負俺孩兒。(周)我並不敢欺負大姐。母親。把你那姊妹弟兄都請下者。我便收拾來取則。(下)(卜)大姐。你在家執料。我去請那一般的老姊妹去。(下)(外旦)母親去了。看有甚麼人來。(安秀實上)屈子投江千古恨。顏回樂道一生貧。小生姓安。名秀實。洛陽人氏。平生以花酒為念。到此汴梁。有一歌者宋引章。和小生作伴。當初他要嫁我來。如今卻嫁了周舍。他有個八拜交的姐姐。是趙盻兒。我如今央他勸他一勸。早來到也。趙大姐在家麼。(正旦上)妾身趙盻兒是也。恰待做些針指生活。只聽的有人叫門。我開開這門試看則。(見科)我道是誰。原來是妹夫。你那裡去來。(安)我一徑的來相煩你。當初姨姨引章要嫁我來。如今卻要嫁周舍。我央你勸他一勸。(正旦)當初這親事不許你來。如今又要嫁別人。姻緣事非同容易也呵。4 仙呂點絳唇妓女追陪。覓錢一世。臨收計。怎做的百縱千隨。知重喒風流婿。5 混江龍我想這姻緣匹配。少一時一刻強難為。如何可意。怎的相知。怕不便腳搭著腦杓成事早。久以後手拍著胸脯悔時遲。尋前程。覓下稍。恰便似黑海也似難尋覓。人心料的不問。天理何為。6 油葫蘆姻緣簿全憑我共你。誰不待揀一個聰□的。他每都揀來揀去轉一回。待嫁一個老實的。又怕盡世兒難相配。待嫁一個聰俊的。又怕半路裏相拋棄。遮莫向狗溺處藏。遮莫向牛屎裡堆。忽地便吃了一個合撲地。那時節睜著眼怨他誰。7 天下樂我想這先嫁人一般女伴每。折倒的容儀瘦似鬼。受了些難分說難告訴閒氣息。我看了尋前程俊女娘。我判了這幾日。我一世沒男兒直甚頹。8 妹夫。我可也待嫁個客人。有個比喻。(安)喻將何比。(旦)9 那? 令待妝一個老寔。學三從四德。爭奈是匪妓。都三心二意。端的是那的是三梢末尾。俺雖尸立在柳陌中。花街內。可是那件兒便宜。10 鵲踏枝俺說是賣虛脾。他可得逞狂為。一個個敗壞人倫。不辨賢愚。出來一個個綽皮。但來兩三遭。不問那廝要錢。他便道。這弟子敲謾兒里。到說俺女娘每不省越著迷。11 寄生草他每有人愛為娼妓。有人愛作次妻。乾家的落取些虛名利。買虛的看取些羊羔利。嫁人的見放著傍州例。他正是南頭做了北頭開。東行不見西行例。12 妹夫。你且坐一坐。我去勸他。勸的省時。你休歡喜。勸不省時。休煩惱。(安)我不必坐。我且回家去等信罷。大姐留心者。(下)(旦見外旦雲)鹿牙這科子糨手。他撇著坐。你那裡人情去里。(外旦)我不人情去。我待嫁人里。(旦)正來與你保親來。(外旦)你保誰。(旦)保安秀才。(外旦怒云)我嫁了安秀才呵。一對兒好打蓮花落。(旦)你待嫁誰。(外旦)我嫁周舍。(旦)你如今嫁人。莫不還早里(外旦)有甚麼早不早。今日也大姐。明日也大姐。出了一包兒膿。我嫁了一個張郎家婦。李郎家妻。立個婦名。我做鬼也風流。(旦)13 村裏迓鼓你也合三思。然後再思可矣。你如今年紀小里。我與你慢慢的別尋個姻配。你可便宜。守著銅斗兒家緣家計。則你歹姐姐衷腸話勸妹妹。則怕受不過男兒氣思。14 那做丈夫的做的子弟。做子弟的做不的丈夫。(外旦)你說我聽咱。(旦)15 元和令做丈夫的做子弟。他終不解其意。做子弟的他影兒里會虛脾。那做丈夫的忒老實。(外旦)那周舍穿著一架子衣服。可也堪愛也。(旦)那廝雖穿著幾件虼蜋皮。人倫事曉的甚的。16 妹子也。你為甚麼就要嫁他。(外旦)則為他知重您妹子。因此要嫁他。(旦)他怎麼知重你。(外旦)一年四季。夏天我好的一覺晌睡。他替你妹子打著扇。冬天替你妹子溫的鋪蓋兒暖了。著你妹子歇息。但你妹子那裡人情去。你妹子穿那一套衣服。戴那一付頭面。替你妹子提領系。整釵鈽。只為他這等知重你妹子。因此上我要嫁他。(旦)你原來為這股嫁他。17 上馬嬌我聽的說就裏。你原來為這的。引的我忍不住笑微微。你道是暑月間扇子扇著你睡。冬月間著炭火煨。烘炙著綿衣。18 游四門吃飯處把匙頭挑了筋共皮。出門去提領系整衣袂。戴插頭面整梳篦。行真一味是虛脾。女娘每不省越著迷。19 勝葫蘆休想這子弟道求食。娶到他家裡。多無半載相拋棄。又不敢把他禁害。著拳椎腳踢。打的你哭啼啼。20 麼恁時節船到江心補漏遲。煩惱怨他誰。事要前思。免勞後悔。我也勸你不得。有朝一日准備著搭救你塊望夫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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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TTT#Instagram 日本酒 sake 日本酒うさぎ 堺筋本町 船場センタービル2号館 土曜日15時からのうさぎで 泉橋雪だるま 辨天娘 エリンギと鶏肝炙り 稲乃花月白 ピンボ 久米桜ぽいラベ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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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君直到天蒙蒙亮才入睡,可睡了没多久就被闹钟给叫醒,她昏沉沉的想再睡一会儿,可今天对她意义重大,自己来澳洲不就是盼着这一天吗?她睡眼朦胧中坐了起来,迷迷糊糊看见晨光已经见缝插针的爬进了房间,丹丹在地上看上去睡得很沉,她不由的暗生羡慕,自己也想舒舒服服偎在被窝里,可是随心所欲的日子再也找不回来了。于是她急忙起床洗漱一下,然后在厨房喝一杯牛奶,吃几块饼干,就是急匆匆出了家门。
早晨,阳光灿烂,微风拂面,带来了清新,宁静和期待已久的幸福。街上人很少,到处铺满了错杂的阴影,屋阴,墙阴,树阴,草阴,车阴,篱笆的阴影,地上虚幻的阴和沐浴在阳光里的物交交叠叠,影与光,暗与明,和谐共生,丰富而又多姿多彩,勾画出一幅幅晨光满天,绿意盎然的街景。
淑君低着头匆匆赶往车站,街上再美的景致她都无心留恋,今天是她新生活的开始,她要专注于自己。走了大约十来分钟,便来到小镇上的火车站。她先买一张绿色周通勤卡,然后登上开往市区的城际列车。列车分上下层,每层车厢有十几排座位,每排分左右两边,一边是二人的座位,另一边有三人的位子,每层可乘坐近百人。淑君来到上层,拣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车厢内的乘客很多,大家都安安静静坐着,有看书的,写东西的,闭目养神的,还有聚精会神的望着车窗外的。
列车保持匀速行驶,淑君轻轻把窗拉开半尺宽,立刻一阵清风拂面而来,清凉而又惬意,和风一起涌进来的还有那窗外的明丽景色,整齐的道路,成排的房屋,成片的树林轮番交替在她眼前晃动,犹如一幅幅带着晨光流动的画卷。淑君茫然的注视着前方,心里默记着站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坐过了站。昨天下午,Sarah专门给她画了一张出门指南,有文字,又配上一张草图,买什么车票,坐几点钟的列车,在哪个站点下车,出了站台怎样走去学校,写得清清楚楚,画得明明白白。Sarah这个人挺热心的,除了嘴巴不饶人,在钱财上丁是丁,卯是卯之外,同她相处并不困难,要不是她抢了佳丽的男朋友,淑君甚至也愿意把她当成朋友看待。
列车开出去了好几站,每到一站照列下去一波人,又上来另一波新人。看着匆匆忙忙的人潮,淑君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局外人,跟这里所有的人无关,跟这个社会无关,没有人知道她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她也不知道别人姓甚名谁。她轻轻叹了口气,心想:"每个人都有个去处,可我呢?这条孤独的路今天才跨出去第一步,那么第二步,第三步又会是什么样子呢?"想到这里一丝悲凉涌上心头。
淑君极力想甩开刚冒出来的念头。她从包里取出Sarah画的那张线路图,可左看右看还是不得要领,反正Sarah还告诉她一个最笨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看到列车过了悉尼大桥后第三个站点下车即可。于是她又把图塞进了挎包里,干脆静下心来欣赏沿途风光。
列车到了中央火车站。淑君随着人潮下了车,来到车站前的大街上,四通八达的道路让她不知所措,还好穿过马路便是蒙派克公园,来到公园,接下来再找学校就方便了许多。淑君看看时间还早,便在一棵浓密大树下的一只长椅上坐了下来。公园里的空气真好,四周散发出淡淡的草香和花香,树枝伸展在她的头顶,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斑点点落在她身上,有几只羽毛鲜艳的鹦鹉在树枝上追逐嬉戏,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淑君又如梦似幻的想起了上海。上海的早晨那该是啥样子的?淑君只记得菜巿场尽是些乱哄哄的买菜的大妈大叔们。热气腾腾的点心店里里外外都挤满了心急如焚的人。路上见到的都是相同表情的面孔,木讷,烦躁,甚至还带着昨夜未消的愠怒。公交车上都是神情紧张,随时随地准备跟人干上一场的乘客。医院里碰到是一张张痛苦的表情,一双求助的目光。多年来,淑君早已习惯千篇一律,冷冰冰的早晨。然而她坐在悉尼市中心,阳光明丽,清风徐徐,莺啼鸟啭,树枝婆娑,眼前是一片灿烂的景象,来往的路人不紧不慢,晨练的老人面带笑容,学生们活泼可爱,这里充满着热情和活力,可她的内心却感到百般的孤独,茫茫然不知所措。她觉得还是提笔写信,或许能排遣心中淡淡的忧伤。
昨天淑君本来准备写二封,不料下午来了个丹丹,把她的计划都打乱了。现在她觉得写给家里的信拖后点倒是无所谓,但佳丽的信一定要尽快的写。可是一想到要提笔写信,她的心情就很沉重,自己的处境比较好写,反正实话实说。难写的是贾东杰,和盘托出,恐怕佳丽看了会气得吐血,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后果,自己被扫地出门事小,贾东杰欠债不还事大。如果隐忍不发,又等同与贾东杰穿一条裤子,背上对朋友不忠的骂名,这真让她左右为难。
她摊开信纸,刚写了个开头,便不知如何写下去,贾东杰是个绕不开的话题,说实话,说假话,不提他都很难,还是考虑周全再提笔写信,但佳丽却在引颈期盼着这封来信。唉!这辈子淑君还没遇到过这等的困扰。算了,还是干脆先给冯子健写一封信。于是她又开始奋笔疾书。刚写到一半,忽然淑君觉得一阵恶臭袭来,自己坐的椅子也震动了一下。她撇过脸去,只见一只行李铺盖丢在了椅子上,占去一大半的位子,再一抬头看,惊得她差点叫起来。她的右手边站着一个混身脏兮兮的人,他高高大大,乱蓬蓬的头发遮住半个脸,花白的胡须长满了下颌,脸上的五官,只剩下二只眼睛依稀可辨。显然这位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对淑君占据他的领地,颇为不满,骂骂咧咧说个不停。淑君本能地站起身来,随手把纸和笔塞进包里,头也不敢回的拔腿就跑,像是躲避瘟疫似的。
离开公园,淑君的心情稍微平静下来,没地方可去,只能先去学校。她沿着彼得街往北走,不多时便来到一栋大楼前。淑君拿出地址,再抬头瞧瞧这幢大楼,心里犯了迷糊:"这哪像是学校,分明像一幢办公大楼。"她战战兢兢走了进去,一问这里还真有一所语言学校。于是她坐上电梯来到10楼,电梯门口有个前台,一位前台小姐笑意盈盈迎接了她,一番询问后,那位接待小姐便带着她来到走廊的尽头,右手边是一间大的会议室。她告诉淑君先在里面休息一下,过半个小时会有老师来安排新生注册,考试和分班事宜。
房间已经挤满了来报到的新生,人们三三二二围在一起说着话,一见到淑君袅袅婷婷走进来,大家都停止了议论,几乎所有的眼睛齐刷刷地投向了她。今天她扎一个马尾辫,身穿一条米黄色的真丝长裤,肩上挎着一只休闲布包,显得闲雅恬静,清新脱俗。她觉得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有点不自然的笑了笑,径直走到房间里的一个角落坐了下来。这时大家又继续各说各话。
房间光线明亮,空间很大,呈长方形,一张张崭新的书桌并排摆放,围成一个长方形,书桌后面放着几排靠背椅。房间里有一堆人,有男,有女;有年近中年的,也有刚走出校门的;有的站,有的坐;有的激动的侃侃而谈,有的则安静聆听,偶而插上几句话,大多数人的脸上挂着焦虑的神情,他们都是最近刚来到悉尼的中国学生。刚才在走廊上淑君就听到房间里此起彼伏的说话声音,现在身处沸沸扬扬的教室,让她感到震惊。这些人旁若无人的高声说话,而且说的又都是上海话,不要说进门的外国老师听不懂,就是坐在里面的外地学生也是一脸的茫然,不知所云。
淑君刚才走的急,坐下之后觉得头晕眼花,心还在怦怦乱跳,头上渗出不少汗珠。她从包里拿出一块手帕,揩了揩额头和脸颊,然后把几张刚拿到手的新生注册登记表格折叠成扇子形状,使劲上下扇风。
这时忽然有个轻声细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姑娘,心静自然凉,只要安安静静的坐上5分钟,保你比现在舒服很多。"
淑君回头看见一个皮肤白皙,颧骨突出,样子𤠣精的中年男人。他身子前倾,用一口柔声细语的上海话跟她搭讪。淑君冲着他笑了笑,算是礼貌性的回答,接着从挎包里拿出一本《新概念英语》,一边读,一边慢慢吞吞扇着风,这招还真管用,没过多久她就觉得凉快许多。
这时身后又传来那男的声音:"读啥书呀,准备临时抱佛脚用?"
淑君生气的把书往腿上一放,也不看他一眼,只是重重叹了口气,那意思是说真是多管闲事。
"哎——你看那边那女的,像不像是从西郊公园来的,上两个礼拜刚用专机运到这里。"那男的努努嘴,示意淑君朝那个方向看。
淑君抬头看见不远处有个俗不可耐的胖女人。她烫了一头蓬松的卷发,身穿一件棕色风衣,腰粗的像一头母牛,正跟人比手画脚的说话。可淑君觉得身后那个男人更加的可恨,于是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你们像是同一架飞机运来的。"
"说得没错,我们俩正是坐同一架飞机来的,她目标大,让人过目不忘。"他把"坐"的发音说的特别重,以区别刚才的"运"字。他叹了口气,又说:"你骂人的角度蛮刁的,算我栽了一回。"
这时从人群里又传来一个洪钟般的声音,一个剃着平头,皮肤黝黑,身穿一套皱巴巴西装的男人正叽哩呱啦发表演讲。淑君这才听清楚他们在议论租房子的事情,可是她身后那男人听得有点不耐烦了,说:"你看那个声音跟铜锣一样响的人,像不像华侨商店门口的打桩模子?"
淑君又抬起头望过去,却被人堆里说话男人的一副痞腔给吓了一大跳,便忍不住插上一句,说:"我怎么觉得他更像是十六铺扛大包的。"可话一出口,她就有点后悔。她不喜欢背后议论别人,尤其在不认识的男人面前。
"嗨,那是解放以前,看来你三十年代老电影看多了。现在这种腔调的人都跑到友谊商店,华侨商店门口打桩子去了。"
"是吗,你认识他们?"
他咧嘴一笑,说:"我以前跟他们打过交道,一看这副腔调就一目了然。三十年代上海女人站在马路上招风引蝶,半个世纪过去了,现在改成上海男人立在马路上投机倒把,都是钱在作怪,钱就是上海人的亲爹亲娘,就是马路天使。"
"打过交道,那意思是说你也曾被他们斩过一刀?"淑君觉得这人说话蛮有趣的,便跟他聊了起来。
"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上海人,打过交道跟斩过一刀完全是二码事,怎么可以混为一谈?但是依我的经验那个小黑皮就是一个靠嘴巴吃饭的人,喜欢豁胖,只会吹大牛的人。"
"那他们刚才都讲了些什么?"淑君对这些人也来了兴趣。
"你凑过去听不就知道了嘛。"
"难不成你所说的‘吹大牛’都是听来的?如果这样的的话���你不妨先讲给我听听。"
那人把身子挪到前排,在淑君相隔一个座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淑君这才打量他一眼,他瘦高个,有一双精明的眼睛,穿着干净得体,看上去有点阅历。这人清了清嗓子,开始一板一眼的说了起来。原来这个人姓赖,他在淑君进教室前就一直在注意这些人,对他们说的内容略知一二。他告诉淑君说,这群人当中有两个女的,她们来到悉尼二星期,却已经搬过三次家,具体为什么她们也没说,反正被人骗去一些钱,至今居无定所。今天来学校想找找关系,度过眼前的困难。
"那又怎样,出来总会碰到难熬的日子,不管是谁,只要能帮上忙的就得试试。"淑君觉得遇到难处,找人帮忙实在无可指摘。
"话虽如此,但脑子应该保持清醒,什么人可信,什么人不足信,自己要有个衡量尺度,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说着他看了他们一眼,做了个瞧不起的手势,说:"唉——都说出国不容易,其中最难的要会看人,同时要摆正自己的心态,随遇而安。"说罢,他笑了笑。
"话说的倒轻巧,如果生活把你逼到尘埃里,恐怕你也会笑不岀来的。"淑君觉得说话带点挖苦更加有趣。
"你讲我是不是特别开心呀?张爱玲尘埃里都能开出花来,何况我这个老克勒呢,哈……好了,我们不讨论这个话题。"我停顿一下,想了想,说:"刚才说到了哪里?哦……对了,所以我的信条就是‘稳’字当头。戒骄戒躁,情绪稳定很要紧,这可以让你看清很多事情,少走弯路。"
"难道稳下来之后,天上就能掉下个大馅饼来了?"
"掉馅饼?哈……哈……看来你只顾跟我抬杠,说话都忘了过自己的脑子。告诉你吧,稳下来后就轮到了减肥。"
淑君卟哧一笑,睥睨地看他一眼,那意思好像是在说这都哪跟哪儿呀,是不是又在唬人了?
"我知道你会用这样的眼神来看我。"他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继续说:"我问你上海人最爱什么?"
"没啥统一标准,而且男女有别,不过我倒想听听你喜欢什么?"
"门槛精!"他用手指了指淑君,说:"不过我还是满足你那不太高雅的好奇心,我好面子,爱虚荣,吹大牛,不过这也是上海人的通病。我问你这些通病,上海人把它叫做啥?"
"豁胖,我看你跟小黒皮一票里货色。"淑君咯咯笑个不停。
"算我又栽了一回,不过总算跟上我的节奏了,看来你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上海人,那么我问你豁胖要不要减肥?"他狡狤的看了她一眼,眼睛中露出嘲弄的神色。
"哦,原来你讲的是这个。我看你管的也太宽点了,减不减‘肥’是人家的事情,与你何干?"
"当然跟我没关系。不过嘛,到了外面还是实在点好,不要虚头巴脑的,减‘肥’的目的就是把虚胖的东西去掉。既然走出国门,就算是跟国内一刀二断,再也不要留恋过去。忘记过去,才能迎接明天,这跟再婚是一样的道理。"
"大道理倒是不少。"
"想不想听接下来的话题?这对你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你怎么越说越玄乎了?什么话题说来听听?"淑君来了兴致,反正老师还没来,闲着也是闲着。
"找对象结婚呀,减肥的目的就是为了人样子好看点。"他从上到下打量了淑君,露出诡异的一笑。
"哼……哼…… "淑君这次没言语,二手交叉放在胸前,冷冷的看着他,心想:"……看你还能弄出什么花样经来。"
"没用刚才的眼神看我,倒让我吃了一惊。我还是言归正传吧。找对象首先是你想找什么样对象,这跟我们的处境差不多,有人想要读书深造,有人为了嫁人,为了身份,还有的纯粹为了打工赚钱,目的不同,应对的方法也不一样。就怕没目标的瞎忙,白忙,吃的苦中苦,还是人下人。有了心目中的那个‘她’,接下来你得用行动去择偶,想找有钱的,你总得进入他们圈子去找呀,所以交往的圈子显得非常要紧,结交一个向上的圈子,它能带你一起成长,不过居住的地方也十分重要,上海人的眼界为什么不一样?就是这个道理。最后就是运气,每个人的远气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譬如,娶妻靠月老,你也不知道他手中的红线栓住哪一头?老婆娶进了门,能生不能生?生男,还是生女?是龙,还是凤?这些全凭运气。出国也是如出一辙,运气可以助你飞黄腾达,反之亦然。"
"这就是你讨老婆的套路?"
"被你一眼就看穿,这是我今天栽的第三只跟头,跌得我晕头转向。不过我想用这些方法度过接下来的岁月。"
这时又有几个新来的人加入那些人的谈话,那里的气氛也更加的热闹。那个姓赖的瞧了他们一眼,又继续说:"你看那些乱哄哄聚在一起的人,一般都没啥大花头,你知道啥叫不声不响?"
"不声不响就是不爱说话呗。"
"唉哟哟,刚刚表扬了你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上海人,怎么又开始翻毛腔了。"他嘲弄的笑了笑,故意压低声音说:"不声不响就是门槛精,也就是闷声大发财。我可以跟你打个赌,三年之后,如果大家有缘再坐在这里,看谁比谁强!"
"你知道这决无可能,所以也无需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可以开闸放水般的使劲吹。"
"开闸放水?你说的真有趣,还挺形象的。不过我这并不是在吹,我从你的表情中看得岀来,你跟我们在坐的人都不一样,你看上去有一种负有崇高使命的感觉,忧郁而平静,持重又温柔,有着冷美人的气质。"他恭维地说,一改刚才嘲讽的口吻。
"我的表情?"淑君不由自主用手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可她心里却在想:"飞机上碰到的夏小慧同样也说过这样的话,这句话怎么听上去怪怪的,看来冷若冰霜过了头会被别人说成是假正经……"
忽然,姓赖的话打断了她的沉思默想,他说:"你有没有注意到你自己?当房间里所有的眼睛都盯着你的时候,你只是浅浅一笑,既礼貌又高雅,然后远远的坐下,不慌不忙,胸有成竹。而房间里的那些人要么伸长脖子打听情况,要么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到处托人帮忙找房,找工……"
"我不也是热的满头大汗,刚才还在不停地揩汗呢。"淑君打断他的话。
"唔,你是运动后出的汗。他们是激动的不知所措,晕头转向,跑到这里来是为了找救星,你说这能相同吗?"
这时,人群中有一个女人开口说话了,她声音尖尖的,有点刺耳,说:"我大老远的来到这里,真是后悔死了。在上海勿要太适意噢,要啥有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来到这里刚二个礼拜,吃的苦比我吃一辈子的苦还要多。"然后她脸转向平头男,说:"小黑皮,我们约好一起出去租房子,这到底是行,还是不行?不要我回头了人家,你那边又泡汤,害得我两头没着落。"
"可不是吗?要是我把这里的情况告诉我老公,他一定立马叫我回去,就这么几天,人都瘦了一大圈。"另一个胖女人也不甘示弱的说。
小黑皮急忙安慰的说:"老阿姐,你们放心好了,找房子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
那位姓赖的一边摇头,一边说:"瞧瞧吧,这两个女人暗中较上了劲,一个说在上海生活怎么怎么样,另一个说她老公怎么怎么样,小黑皮头子活络,左右逢源。"说完他叹了口气,不无失望地说:"唉——想到这些人将来要跟我们同窗,你觉的这书读得还有啥意思?还不如赚点钞票,打道回府拉倒。"
"这就是你要找的‘对象’?"
"鄙人正有此打算。接下来你一定会问一大堆的问题,那就索性跟你全招了吧,省的你再寻根究底的。首先我不可能住到外国人家里,剩下的就是跟上海人打交道,跟上海人打交道用不着我来教你吧,可看到那两女的手足无措的样子,我有点替你担心。"他哈哈笑了二声,用调皮的眼光看着淑君,说:"还是让我来传授一下自己的经验。嗯——上海人喜欢自顾自,都以为自已是一条蛟龙……"
"自顾自有什么不好!大家都管好自己的事情,我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淑君一见到他那副神气的样子就来气。
"看来你一出国,把过去上海的事情忘了个精光,哈……"他笑的前仰后合,然后用一本正经的口吻说:"用你那聪明的脑袋瓜回忆一下。自顾自的后果是什么?"他瞧了一眼淑君,见她没开口,接着提高了声音继续说:"自顾自只是自私自利的一块遮羞布,到头来肯定是一盘散沙,乱作一团。想想看如果沙子拌点水泥进去,你觉的效果会怎样?"他又停了下来,想看看淑君的反应,看见淑君还是那副冷冷的脸,他便又说了起来:"加了水泥的沙子就不是沙子了,它要比沙子硬上千百倍。所以自顾自的圈子我会祝福他们,但我会敬而远之,就是免费提供给我食宿,我也一口回决。现在你又该好奇我这里所讲的‘水泥’到底是啥东西?告诉你吧,说白了就是人情味。上海从开埠起讲究的就是规矩,可在外人眼里就少了人情味,如果能补上这个缺失,你会怎样看,是不是觉得上海人挺可爱的?所以鄙人决不与没人情味的上海人打交道,就这么简单。"
听了他的长篇议论,淑君确实有点不耐烦了,心里想:"他那副自问自答的腔调跟小黑皮又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一样在吹大牛。"不过再转念一琢磨,他的有些俏皮话还是有一些道理,于是她说:"我急着想听你说下去。"
"真的吗?——那好吧。运气之说蛮难把握,如果大家运气好的话,能跟六四前那批人一起留下来,那就再理想不过了,如果不能,恐怕我们要在上海碰头了。"说完他看了淑君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上海碰头也不赖。随后他又不忘加一句:"当然啰,你的选择要比我多些,比如继续深造啦,嫁人啦,甚至假结婚也行,只要你乐意应该都易如反掌。"说完他又大笑起来,引得众人目光纷纷投向他们这边来。
从学校出来,淑君一直在回想那位姓赖的所说的话,不可否认他有些看法确实很独特,可就是离自己有点远,现在她唯一能确定是来澳洲的目的,那就再尝一遍寒窗苦读的滋味,可问题是拿什么来支撑这份坚持,没有经济作为基础一切都沦为空淡,问题又回到原点,得快快找一份工作,有了工作心里才会踏实,才能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临近中午,大街上到处都是人,还有随处可见的咖啡馆、快餐店、餐馆,阵阵面包、咖啡、烤肉、炸鸡的香味迎面扑来。几乎把她胃里的馋虫都给勾了出来,前几天在上海,她还在逢时按节的胡吃海喝,现在开始进入周而复始的馋了,小时候馋的印象又开始浮现在眼前,那是一段铭心的记忆。"唉!——看来不光是寒窗苦读,接下来还有节衣缩食,结交新朋友,适应新环境,还有……还有……还有可真多,可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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