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mgik
#旁遮普菜
germinal16 · 1 y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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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朦朧交匯的地方
「當時的世界還太年輕,很多東西沒有名字,要表達時,還只能用手去指。」
這或許是我在吉隆坡的小印度區點早餐時,最貼切的寫照了。坐在門口的客人買了一份像氣球一樣,介於麵包與燒餅之間的食物,我想要點跟他一樣的東西,走進餐廳以後卻不知道要怎麼樣表達,只好吱吱唔唔地指著菜單上的照片,點了一個我覺得看起來最像的東西。
「現在沒有了,」店員說話的聲音裡有著南方的溫度,「因為⋯⋯,⋯⋯,要別的嗎?」,他說的話大概有七成以上我都沒聽懂,只能選了另外一個看起來也有點類似的餐點。上來的是一個圓圓、炸得酥脆的,像是蔥油餅灌了氣的圓形球體,配著椰漿與咖哩;咖哩的味道很淡,馬鈴薯的口感粉粉的,散在醬汁裡,粘著餅吃味道還不錯。我又點了一杯Lassi,乳酸飲料搭配著強烈的甜味,也算是吃印度料理的標準配備了。
那道菜叫做什麼名字來著?
我穿梭在小印度裡尋找可以購買伴手禮的地方,超市的架子上有著咖啡、祭拜用的香、果醬、油品和各式罐裝的湯,中心則放著幾個桶子,裝著各式各樣的香料。我最後在中央車站樓上的百貨公司買到了一袋有牌子的咖啡,和友人強烈推薦的咖椰醬。在巧克力展覽館買了據說台灣買不到的紅寶石巧克力以後,我叫了一台Grab共乘,到茨廠街Chinatown的一間西式咖啡廳,點了一杯混有荔枝汁與西瓜汁的「夏日時光」,開始寫下在吉隆坡的見聞,才想起早餐時那一道由咖哩、椰漿和酥炸餅皮構成的印度料理。
我們仍不知道那天所吃到的菜的名字。
古蘭經文在晌禮時響起。
吉隆坡的街道有一種專屬於熱帶的濕潤,卻又略顯清爽感的氣息,或許是源自於穆斯林的整潔感,讓街上不至於留下潮濕又沾滿泥濘的下水道氣味。Kuala Lumpur,漥流濘波,在泥濘渦流匯聚的川口;穆斯林在鵝嘜河與巴生河的交匯處建立了清真寺,後來英國人又在這裡建立了蒙兀爾哥德式風格的各式政府機關大樓。烏鴉們圍繞著河岸尋找用來築巢的枝枒,一群帶著頭巾的女大學生開心的和建築拍照。午後突然下起的雷雨,沖掉了膚色各異的觀光客們內心的躁動,他們靜靜地靠在騎樓下,聽著從清真寺裡傳來的古蘭經文。
時間像是被切割成片段,又像是從未停止流動。
在飛機上的馬來西亞歷史讀本裡寫道,在馬來西亞官方版本的建國史詩裡,馬來人從蘇門答臘遠道而來,「國破家亡的王子跟他的人民來到此地,重建他們曾經有過的國家」,後來就在此地生根,再也沒有回到海的彼端。市場裡,華人攤商所販賣的咖啡烏氤氳著芬芳,被熱帶的薰風給吹到好遠的地方。一個淡米爾小販向我介紹美麗的蠟染披肩,我用不甚流利的英語向他談價,最後買了中意的商品收藏。陽光和煦地灑在遮陽用的帆布上,一個個離散的音符抖落四散,在巴剎隨風搖曳的招牌裡、在城市喧囂的車水馬龍裡、在鐵路車站的電風扇裡鼓動。從北方漂流來此的天地會成員,以及乘著季風遠來的斯里蘭卡海商,還有終於落地生根的印尼王子,都隨著河流平穩地流淌成時間,緩慢地在歷史裡延長,成為一首不會結束的曲調。
古蘭經文在晡禮時響起。
吉隆坡舊火車站裡的食堂裡販售著泥爐烤雞,熱氣裹著香味四溢。鏡頭無法捕捉舊站建築的美,在夕陽下卻映襯得特別美好,一組攝影團隊在在火車站前幫一對男女拍著照,我竟然有點分不清他們究竟是在拍婚紗照還是在角色扮演。河流安靜地穿越城市緩緩前行、鐵路向著巴生的港口一去不復返,我看著站前的車水馬龍川流不息,畫出了一個無法供給行人通過的圓環,快得像是下一秒就會像老虎一樣,全都溶解成奶油。
時間明明從未停止流動,卻又被蒙太奇式的切割開來。
我鑽進歷史的縫隙裡,迎面而來的時間將我的身體打濕。像是駱駝穿梭在漫長的絲路上,回首曾經漫步過的經文。在伊斯蘭藝術博物館裡,看著陳列在玻璃展櫃裡的硬幣,串成一條長長的時間軸,從絲路的盡頭牽繫上另一個盡頭:是倭麥雅的,是阿拔斯的,是法蒂瑪的;是庫德人的埃宥比,是波斯人的薩非,是蒙古人的蒙兀兒⋯⋯遙遠的信仰,和禱告的聲音,被逐漸帶到星羅棋布的千島之海。國家清真寺裡的導覽員向我介紹他們的宗教建築的特色:幾何圖形、排除畫像的設計,以及四處刻有的阿拉伯文書法——他說,普羅大眾的馬來人其實是不懂阿拉伯語的,就像華人並不真的懂南無阿彌陀佛或唵嘛呢叭咪吽。但禱告時的虔心,或許便能夠克服語言的鴻溝,將心裡所祈願的平靜,真實地傳達到所愛的神那裡。
清真寺地板的涼爽,透過襪子輕輕碰觸我的肌膚。
古蘭經文在昏禮時響起。
或許因為地處熱帶的關係,即使在週末,也能感覺到吉隆坡的夜晚和白天彷彿是不同的世界。白天杳無人煙的獨立廣場,到了晚上聚集了好幾台餐車,人們帶著孩子們在舊政府大樓前騎單車、吹泡泡,閃爍的霓虹讓城市的故事變得鮮艷起來;茨廠街的夜市裡已經開始被攤販們擺放的桌椅擠得水泄不通,車流難以行進,街邊販賣的肉乾瀰漫可口的香氣,一口咬下鮮甜酥脆,我又挑了幾串沙爹、幾份炸串,還買了一份峇里島風叉燒飯。慢慢轉移到星光大道Bukit Bintang,街頭藝人在地鐵站前高聲歌唱,觀眾們為了傾聽他們的歌聲,在人行道上圍成一個難以跨越的圓。適逢佛誕節的花街遶境,馬路上實施了交通管制,來自世界各國的佛教徒搭著一輛又一輛花車,向周圍的人撒下祝福。
我踏進一間有伴唱帶的酒吧,店裡客人寥寥無幾,點了一杯可樂,在吧檯坐下,一個店員用簡單的英語跟我攀談,她告訴我她是從緬甸來的華人,一個弟弟在台灣學中文,一個妹妹則已經在台灣結婚生子:她給我看弟弟和妹妹的照片,表情中滿是驕傲。老闆娘是客家人,我隨口唸了幾句台灣捷運廣播裡的客家話:承蒙您、恁仔細,她卻一頭霧水,我問他,那在馬來西亞的客家話裡怎麼說「謝謝」,她答了我一句「唔該」——但是用的是客語發音。哈哈,溝埋一齊做瀨尿牛丸呀,我想,在點唱機上點了一首林憶蓮,一首周杰倫,就算開不了口也至少還有你;一個日本客人點了一杯啤酒,倒進杯裡都變成了鄧紫棋的泡沫。老闆娘一時興起,問我們打烊以後要不要一起去深夜的亞羅街嚐點街頭美食——我們在熱炒店裡點了五人份的雞翅、一大盤炒麵,還有馬來西亞人最愛的「拉拉」——我以為那是福建話「蜊仔(la-a)」的訛寫,但吃著吃著,眼前的蜊仔像是在我眼前唱起了拉拉Land。
我想起在前一晚,背對著人潮走進書店,在店裡物色有趣的英文書籍,彷彿自己是一具遠渡重洋的幽靈,正在搜羅已經死去、卻未被埋葬的故事碎片。這樣就好了。知道故事並不會這樣結束,這樣就好了。知道時間並不會在我們身上劃下句點,這樣就好了。知道那些藏在伊斯蘭博物館的時間軸,那些在國家清真寺裡計算禮拜的時鐘,知道書包裡的小說,並不是歷史的終局。我心想這樣就好了。
我喜歡吉隆坡那種聚集了所有的歷史,卻又還沒寫好結局的樣子。
古蘭經文在宵禮時響起。
飛機上,我打開電子書閱讀器,繼續閱讀還沒讀完的馬來西亞史書籍:故事裡葡萄牙攻破了馬六甲,白人拉惹「繼承」砂拉越,不列顛與荷蘭瓜分馬來世界,還有試圖建設美好世界的殖民者萊佛士和瑞天咸。飛機起程往北,窗外天氣晴朗,雲朵在飛機旁滾滾飛躍。
我又聽見古蘭經文,在晨禮時被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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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rrytyphoonchaos · 4 mont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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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肃的文学
转自人人 程璐偷偷将试卷上的“90分”改成了“99分”,家长签字这一关险过;但老师将改完的试卷收上来之后---哟!分数变高了!于是在冬天寒冷的早晨七点半,震耳欲聋的上课铃响后,我们还能听到罚站在教室外程璐的哭声。  早自习十分短暂,老师出门后,将郭敬明那么高的程璐拎进了办公室。程璐和老师的影子在清晨阳光的投射下,玻璃上闪过两个悲伤的剪影。   与程璐关系最好的女同学叫刘影,她奸笑着目睹了全过程。而我目睹了她奸笑着看着全过程的全过程。我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人性中最隐晦的东西呢?  因为我就坐在她旁边。   日了狗了!   这件事对我影响很大,给我幼年的心灵���成了深重的、难以弥合的巨大创口。这种毫无遮掩的两面三刀,以及人性中赤裸裸的嫉妒与憎恨,还有围绕于社会规则中青少年那种生涩的厚黑学技巧,都令我对世界产生了强烈的恐惧感。  尤其是当我将这件事告诉程璐之后,刘影再没给我抄过作业。一直到六年级都没有。  而且……  后来刘影跟程璐竟然和好了!女人不可信。绝对的。我再也不相信女人了。我在没发育前我就懂这个道理了。这都是血淋淋的经验教训。   扯远了。当我看到人性中最晦涩的这一幕时,后面的朱逆袭拍了拍我的肩膀。微笑着对我悄悄地说:“没事的花生,都会过去的。”  擦,他是怎么知道我心里的想法?但是他的语气很娘炮,我不禁做了一个恶心的表情,赶快回过头去思考这其中的科学道理。这说不通啊!  他又拍了拍我,对我说:“没关系的,你长大了就会知道。”  我勒个去!我差点炸了,这什么高科技!我立马回头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儿?!   然后我就因为不停回头说话被老师拎出去罚站了。   没多久,这件事儿我就淡忘掉了。因为朱逆袭总是很是傻逼。他又一次考了全班倒数第一。他还经常饶有兴致的看同桌玩鼻涕,那货将鼻涕搓成球抹在凳子腿上,或者做一个大胆的选择----将鼻涕球弹出去。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暗暗祈祷,千万不要弹到我身上来。
朱逆袭很蠢,仅次于汪大。  汪大在班里的排名约为四十九至五十一,朱逆袭垫底五十二。我常常徘徊在全班前三,因为我是为数不多能观察到人性晦涩面的聪颖少年。但是朱逆袭也能看懂这一切,他为什么不能考到前三名?这令我百思不得其姐。   在那个物质贫瘠的年代,少年的自尊是依靠学习成绩维护的。我知道班里前十名的同学,总是背地里认真刻苦的学习,然后装出一副毫不费力的样子。所以我只能比他们还要刻苦,加上自身的天赋,没事儿就考个前三碾压一下他们,还是比较满足的。     我见到班里第二的女同学爬在车棚门口赶作业;我见过排名第五的男生和妈妈一边卖菜一边读书。还有排名第三十几的少年,跟打工的家人住在门帘房里,没有桌子,只能爬在地上写作业,因为水泥地粗糙不平,所以他的作业本总是被小石子咯得破破烂烂。每每想到这些,我就觉得,他们这么努力还这么惨,真是太爽了。   我十分喜欢写作文,理由很简单,我能获得表扬。我认得字儿多,写的东西有道理。老师要求写五十字的日记,我能写一百多字,自然大受欢迎。但是自从2000年,到了三年级下半学期,一切都变了。  因为那一天,叫命题作文日。  因为那个题目,叫:有意义的一天。  我坐在椅子上,窗外有一颗杨树,另一边还有一颗杨树。刘和珍君你妈炸了。我咬着笔杆子,寻思着月亮怎么这么圆,圆的跟球似得。   第二天,语文课上挨个读自己的作文。汪大先读。  他讲:“昨天吃了顿好的,很有意义。”   班级里哄堂大笑,23333、hhhhh声此起彼伏,汪大向右一转,按照老师眼色去门口罚站了。接下来是赵大宝。  赵大宝说,自己很喜欢打游戏,觉得这很有意义。老师告诉他,打游戏是不对的,是危害青少年身心健康的;这不叫有意义,这叫典型反例。并且要求他翌日叫家长来谈谈,怎么能让这么小的孩子玩游戏机呢?  赵大宝羞愧难当的站到了汪大旁边,胖嘟嘟的小脸上挂着两道委屈的鼻涕。
 轮到肥强了。肥强忐忑的走了上去,不安的瞄了老师一眼。老师则报以坚定的微笑,示意他继续。肥强紧张的扫了大家一眼,然后迅速地将视线拉回至作业本。  他颤抖着、哆嗦的说道:“今天…我扶一个老奶奶过马路……”  肥强的眼神出现了转变,变得非常害怕。  他犹豫了一下,继续说:“…老奶奶说谢谢我,真是有意义的一天啊。”  肥强说完这句话之后,如释重负。班里鸦雀无声,并没有反对的意见出现。老师微笑着点了点头,肥强一颠儿一颠儿的跑了下去,就像是做坏事被发现的孩子一样,爬在座位上,满脸通红不敢抬头看别人。   老师非常开心的问大家:“肥强写的好不好啊!”  大家异口同声的说:“好!”  这么多人一起说话,我只张嘴不发出声音,老师应该发现不了。因为我打心底里认为肥强不可能扶老奶奶过马路。  刘书宇貌似连嘴都没张。朱逆袭睁眼微笑着,其实我们都知道他在睡觉。因为只有他能做到睁眼睡觉。汪大站在讲台旁咬指甲,低着头像个刚出道的小姑娘。
  轮到程璐了。  程璐可不似肥强那么忐忑。程璐自信的盯着后黑板,清了清嗓子,用近似朝鲜小队长的腔调;尖尖的、不自然且大声的说道:  “昨天天气真好啊,感叹号。我看到一个老奶奶过马路,我便上去can扶她过马路,感叹号。老奶奶说,冒号,引号,谢谢你啊小朋友,冒号。我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真是有意义的一天啊,感叹号。”   鸦雀无声,死一样的寂静。程璐依旧一副傲娇脸凝望着后黑板,像头钉在十字架上的革命党,若是来一点风,吹动她油腻腻的刘海,背景配上敌人的侩子手---那我一定会将她当做刘胡兰。  老师笑的都合不拢腿了。然后故作镇定地指出她文中的几处错别字,先抑后扬,接着大肆吹捧程璐意识形态的积极正确,年代久远具体细节已经忘了,总之老师将“我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这句话形容为“点睛之笔”,顺道科普了一下这个成语的来历。  可是我看着寂静的班级,只想到一个成语:指鹿为马。老师就是那个赵高,程璐就是献鹿的人。  别问我小学三年级怎么知道赵高,我想你们一定不看粤语电视台拍摄的《成语动画廊》。这个太暴露年龄了。   肥强看程璐的眼神,逐渐起着变化;一开始惊讶,接着变得柔和,最后充满了认同与赞许。他不再像刚开始那样羞愧的爬在桌子上,反而像觅到知音一般,坐的笔直,极端认真地听着程璐演讲。   那一天,凡是没有扶老奶奶过马路的,都站在了教室外面。  那一天,也是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成熟。   翌日,老师办公室。  我被留到了最后,因为我是这里面学习最好的一个。老师上来就把我红领巾摘下来了。  我吓尿了,眼泪直接流到了裤子上。  老师愤恨的问我:“花生,你考试能考前三,为什么就写不好这个作文呢?”   我憋了半宿,等鼻涕差不多流干了,我才战战兢兢的问老师:  “老师,写有意义的一天,是不是要我们找一些故事来模仿?”  老师大概没想到我能问出这么高级的问题,低头沉思半天,回复我一句极为接地气的话:  “你就写扶老太太过马路、帮家长做家务就行了。你咋这么不开窍呢?平时不是挺聪明的么,咋这个就写不出来呢?”   日了狗了。   随着时间的进行,班级里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扶老奶奶过马路派,一派是不写扶老奶奶过马路派。但是由于谁也扛不住站教室外面的白色恐怖,最终我们不写老奶奶过马路这一派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也只有刘书宇几个人还在外面晾着。  正所谓,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莫约此后半年,扶老奶奶过马路派又分成了三派:  1,正统扶老奶奶派。  2,给家人做家务派  3,读了一本好书真有意义啊派  我们不写老奶奶过马路派已式微,根本没有任何社会地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三派掌门带着自己的徒子徒孙在班级里相互屠戮、贻害苍生;而我们这些自命清高之徒只能挂在班级门口看他们彼此伤害。  直到有一天,刘书宇噙着泪水瞪了我们一眼,回到座位上,大笔一挥,写下了:  《有意义的一天》。
 那一天,刘书宇终于扶老奶奶过马路了。   我支部就这么两苗人,书记都走了,我这主席也是光杆司令一条。于是我也扶老奶奶过马路了。从此我们几人泯于众生,隐退江湖。   等到我学会扶老奶奶那一天,已经快五年级了。少年至青年,必经之路叫叛逆。  什么是叛逆?  叛逆就是幼稚的装逼。   我已经不再是一二年级叱咤风云的作文党了,现在的作文界,被三派巨头牢牢把控着。我只能在班级前十名徘徊,不复昔日的辉煌。我在这里找不到存在感,就像退出苹果时的乔布斯,流亡国外的伊朗王室,离开秦国做人质的子楚---从应许之地仓皇溃逃,何等凄凉。   在学习上已经没有我生存の意义,我们只能在其他的地方找找存在感。那时候还没有飞行中国之类的科普网站,我们几个不良少年扎堆躲在厕所里偷偷抽烟,学着别人打架,故意不穿校服……  内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对。我虽然抽烟、逃课、踢皮球,但我知道我是个好孩子。   叛逆和暴力总是相互联系。随着身体的发育成熟,意味着精神也在成长。过去那种懵懵懂懂的情绪,到了五六年级这个时候,已经可以细致量化为单词了---嫉妒、恐惧、卑微、厌恶、喜爱等等等等。  过去有什么不满,只能相互推搡;现在身强体壮了,男孩子会在校外用大飞脚、砖头和墩布斗殴,不至见血不休。  女孩子们呢,则成熟许多。过去有了矛盾,一两节课过后就没事儿了。现在不一样啦,大家分门别类,自动站队。穿耐克的一个圈子,穿批发市场的一个圈子,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背后可劲诋毁。   我们这些前不扶老奶奶党,多少都是书香门第,虽然叛逆但还没那么地痞;这就遭致了同学们的非议。肥强认为汪大穿牛仔裤太装了,于是召集小伙伴在校门外狠狠地揍了汪大一顿;程璐觉得亚欣用的书包太好了,联名向老师告状,说亚欣涂指甲油。一时间风声鹤唳,白色恐怖又起。  我呢?我在干嘛?  我因为用的钢笔太好而被打了。现在在医院养伤。正好懒得去上课。
 我十分不愿意回到学校,因为回到学校又要见到那个痞子强。在家长面前,他可以装的人模狗样,但是在班级生态里,他就是当之无愧的王。抬头不见低头见,谁的拳头硬谁就厉害。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局面。硬着头皮起床上学的我,一摸枕头上都是汗。   一边是同学的暴力阴影,一边是老师的不屑与颟顸。在课堂上,我只能将多余的怒火发泄在试卷上。我再也不愿意做一个好孩子了,又要写老奶奶过马路,又要受欺负,简直不是人干的活。  头一次我考了全班第三十名。   大家看我的眼神都不好了。唯有万年四十名开外的痞子强略带得意的看着我,似乎从我身上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  从那以后我获得了他们团伙的信任,受欺凌的日子明显少了。但是,每次念到我排名的时候,我总是心情忐忑,似乎在等待审判结果一样。每一次宣读,都是一次死刑。   有一天我实在受不了了,不小心在数学上考了一个满分。  放学就是一顿打,痞子强说我装的太像了,原来我一直是故意隐藏实力,这对丫而言是莫大的羞辱。  最后是朱逆袭把我拉起来的。朱逆袭给了我一根烟,玉溪。  他给我点上,我们坐在学校外的小土堆上,凝望天边的斜阳。他给我一张《数码宝贝》的光盘,那光盘划的跟狗咬了一样。  他说,今天电视台演最后一集,你肯定赶不回去了。我跟你说,最后的大结局,是他们坐上火车回去了。   日了狗了,你剧透个蛋啊。   “哦对了,数码宝贝会有第二部的。”  说完了,他拍拍屁股上的土,走了。   看完数码宝贝大结局的我,脸上不疼了。我换了衣服,洗了个澡,像经历过整个人生一般,十分的平静。睡得特别香。   第二天,迟到了。在门口站了一上午。
  下午老师做测试,全选择题。我十分愤怒,我想要打一个0分。说实话,我认字很早,小学的语文题对我来说就是洒洒水。我故意避开所有的正确答案,下了狠心要扎扎实实的向老师示威。在下课铃之前,我认真的检查了四十道题,没有一道正确的。我十分满意,我很难受叫医生来……哦不,瞪了老师一眼然后拉屎去了。   我想,没有人会比我分数更低吧。没有人。  我等待着暴风雨的洗礼,像冲向暴风雨的海燕一样,瞎了吧唧的。  能把选择题全做错的,一定是神。我就是神,  我要用我的实力向世界宣战,不向这个操蛋的世界低头。     朱逆袭在厕所拍了拍我,说这样做是不对的。  我操?!超能力?又来?Shen me gui?   老师上了讲台,咳嗽了一下。他脸色不太好。  “咱们这次测试,竟然有一个零分的同学。蒙你蒙不出个几分?”  我咽了下口水。暴风雨要来了。海燕也许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但是,还有个同学更过分,我给了负一分。”   卧槽,啥是负一分?小学六年级的我惊呆了。  “朱逆袭同学,你所有的答案都修改过,选择题和花生同学答案一模一样。一看你就是嫌自己写的不对,然后抄花生的对不对?抄袭你懂不懂?你以为你是谁?明天把家长叫来。”   我惊呆了X2。  日啊这家伙居然和我一样?!我回头看了看他,他也看了看我,微笑了一下。  我的脑子一下没转过来。   放学朱逆袭叫住我,给了我一个游戏币,让我送给肥强。我推掉了,毕竟这家伙似乎大概可能有超能力,他让我干这些事情肯定有猫腻。  然后我就将游戏币给了肥强。  肥强拿着游戏币去了游戏厅。  我和朱逆袭眼睁睁的看着肥强在游戏厅被几个初中的小混混打的满地找牙,真的是找牙,大板牙让打掉了。   我开心的下巴都掉了,233333。
 回家的路上,朱逆袭跟我说,今天他是故意和我答案写成一样,为了给我拉仇恨,防止老师针对我。  朱逆袭说:“如果我不给你垫底,你会很难过的。毕竟你还没有考过0分。”   我不信。  你是怎么做到的?   “傻孩子,我有超能力的。我可以活在不同的肉体里。我睁着眼睡觉,那说明我的灵魂去了别的身体了。你抽烟喝酒踢球,但是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汪大也是,刘书宇也是。所以我要考最后一名,我要维护你们的自尊啊。”  WQNMLGB!  真的假的?别吓我。大哥这是严肃文学啊!   “是真的,你父亲救过我的命。虽然我不会死,但是我很感激他。你父亲是个英雄。”   啊?我父亲是个英雄?他当过兵?他立过功?   “他不是。正因为他不是解放军,他才是个英雄。反正我说了你也不明白,你长大了就会懂得。在你出生前一年,他因为这件事才回到内蒙的。”   那是因为什么?我更糊涂了。   “你父亲,他拉了我一把,不然我内个肉体就被那啥碾烂了。”   朱逆袭语重心长的说。   “你父亲为此丢了北京的工作,不然你也不会在这个破学校长大了。”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朱逆袭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很喜欢读金庸的小说吧,萧峰是坏人吗?韦小宝是坏人吗?世界上的有些事,不能单纯的讲对错。小孩子才分对错。大人只看利弊。除了利弊之外,还有一样东西很珍贵,那就是理想。程璐聪明吧?但是她没有远见。远见是理想的一部分。”  嗯。   “我活了很久了,见到过很多人。我只从我的角度出发帮助我喜欢的人。我喜欢能嗅探到未来的人,因为我能活很久很久,只有这些人能和我有共同的语言。他们能看的很远,他们能恪守底线和正义,他们能做出聪明的决断---尽管有时这些决断会令他们死掉。其他人都是凑合活着,他们很快会死掉,和我的一生比起来太短暂了,与那些人交谈没什么意义。从我遇到哥白尼那一天起,我就决定帮助你们这类人。尽管你比哥白尼差远了。你知道哥白尼吧?就是三楼教室外面挂着的那个大胡子。”   “我见得太多了,我和哥白尼谈笑风生你知道吗。程璐那并不是成熟,那是衰老;从她提笔写下扶老奶奶过马路那一刻,她就已经步入衰老了。成熟是心灵的成长,而不是固化的酱缸。”  “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她已经走入了死胡同,走不出来了。”  “你懂吗。”   我很懂事儿的说我懂了,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对了,送你一盘磁带,你最喜欢的,和田光司的《Butter-Fly》。”   朱逆袭将磁带给我。磁带盒就像出土文物一样脏。   “我还有很多人要帮助,以后你再也见不到我了,把红领巾摘了吧,过马路时候别惦记着扶别人,别闯红绿灯,永远永远别再写有意义的一天了。”   “成长中的每一天,都是有意义的。只要你不断在成长…每一天都是新鲜的、有价值的。有的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死了,他所过的每一天不过是重复之前的自己,像影子一样,干枯、愚昧、不思进取;行尸走肉。世界在你的心里。如果你的心已经烂了,再好的世界都装不进去。你活的精彩与否只有你自己知道。意义由你自己来探寻。”   然后朱逆袭duang的一声就炸了。   日了狗了!   当我再次想起朱逆袭这番话时,已经在上海工作很久了。我在上海外滩见到了曾经朴实的程璐,因为她耳边的疤痕我永远忘不了----我盯着她看,她似乎认得我,但是明显不想认出我。她缠着一个五十岁的胖子,从人群中闪过。   我也不知道逆袭说的对不对,总而言之啊,我现在过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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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sauke0509 · 8 mont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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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樱之落 贰 东山道与北陆道之行 4
事实证明,伊万对矮小的日本马也许会被牠压垮的担忧是毫无必要的,那匹在牠看来顶多供十三岁的牠乘骑的马很好的承受了牠的体重,并虽称不上轻易但也绝不困难地驼着牠循着蜿蜒的山路抵达了樱、菊总时不时提起的犬舞见。
“现在犬舞见的全称是犬舞见之里,大致可解释为‘名为犬舞见’的村庄。”在前往犬舞见的途中樱介绍道,“过去犬舞见的全名就是犬舞见。而犬舞见县的名字也几经变更,最初在日本学习唐土——唐土即现在的中华民国——的制度以及官僚体系时,日本各地区被划分为州,而犬舞见的名字是福州。大约是因宏姬来到此地时此地尚还是一片荒野,生存在着不少对人类有威胁的野生动物,弥散着动物的尸体与积年的落叶枯枝腐烂后的气息,所以宏姬认为可以在地名上使用一个寓意着幸运、代表着祝福的字。后来各地区的划分从州改为国,那一代的本田家家主便在福字前增添了个裕字,取‘宽松、富余’之意,此地的名字也从福州改为裕福国。之后直至明治天皇推行版籍奉还政策前,虽然并非是幕府认可的正式称呼,但民间仍出现了将国转称为番的叫法,而正因为幕府并未对番的命名作出规定,人们的称呼便比较混乱。以犬舞见为例,番民以及时常去藏田川町买卖货物的行商喜欢称此地为犬舞见番,而另一些不了解此地的人们,比如江户时代的儒学者们在提及此地时遵循旧的令制国名称、仅将国改为在儒学中代表着对最高统治者有臣服之意的番,称此地为裕福番,至于各大名之间、大名与幕府以及天皇的往来中,提及此地时则使用的是幕府对各地区的官方称呼かちゅう,写作汉字的话是家中,”樱说着抬手在空气中写下两个汉字,“再加上管理此地的家族的姓氏,即本田家中。”
“听上去真复杂。”伊万感概道,“不过我们那儿也一样,例如彼得一世沙皇将诸侯的领地重新划分为省,叶卡捷琳娜大帝又将省改为区,期间基辅省又几度被改名为小俄罗斯省等。不过,为何现在此地的名称是犬舞见县呢?”牠问,“过去我一直以为你们口中的犬舞见仅指代一个地方,等你们解释后我才意识到原来有着犬舞见之里和犬舞见县的区分。名称上的重合不会令人们感到困惑与不方便吗?”
这个问题令分别乘马行在伊万两侧的樱、菊对视并同时露出个被什么伊万不知道的东西逗乐的笑容。“嗯……其实在版籍奉还后上报名字的是我们的姥姥。”菊说,“最初明治天皇本想收回犬舞见县的自治权的,但最后不仅没成功,姥姥还拒绝了延续旧令制国名字的裕福县,直接将此地的名称改为犬舞见县以彰显生活在犬舞见的本田家对此地的统治权,阿母曾告诉我们,姥姥一度想让此地改名为本田县呐。”
“然而也因此,明治天皇与姥姥之间发生了诸多不愉快的事。”樱叹了口气,“据阿母说,姥姥一直不怎么瞧得上明治天皇,她认为明治天皇长相丑陋,能力低下却又有着旺盛的控制欲和权力欲。明治天皇从武家幕府手中夺回权势后进行的一系列改革否定了许多女子继承、支撑武家的事例和历史,我想这种做法真的惹恼了姥姥。而明治天皇显然也不喜欢日本最后一名在实际意义上保留了领土和对领土的统治权的本田家,尤其不喜欢反抗牠的命令的、执政理念和牠有着明显区别的姥姥,所以在阿母小时候,明治天皇一度以姥姥谋杀了她的丈夫为由派遣军队来犬舞见押送姥姥前往东京接受审问。”
“谋杀丈夫?你们的姥姥的丈夫是非正常死亡的吗?”伊万问。
“不知道。”樱摇头回答说,“我和哥哥对姥姥的丈夫几乎没什么了解,因为阿母其实也不怎么了解她的父亲,她的父亲在她年幼不记事时就死去了。”她顿了顿,“或者说与本田家的女人结婚的男人总是早亡,很少有活过四十岁的。这种巧合也使得华族——过去是公家和武家——之间有传言说本田家受到了诅咒。”樱不以为意地说,随即她的语气混入一丝嘲笑,“那根本是无稽之谈,是嫁入本田家的男人自身的问题,毕竟本田家的后嗣不分女男都较为长寿,在人们的寿命普遍只有四、五十岁时,本田家的人的寿命就已经达到六、七十岁了。”
在闲聊的伴随下,前往犬舞见的路途并不让伊万感到无聊,他们抵达犬舞见时已是正午时分。伊万远远眺望前方那个沿着藏田川两岸建立的村庄,发现与藏田川町相比,犬舞见的房屋之间的距离间隔更大,每栋房屋之间都由树丛或一块种着不知名蔬菜或错落有致的花草的土地隔开,而且与东京那种相互挤在一起的、街道两侧就是屋墙的房屋不同,犬舞见的房屋整体有着近似英语字母中大写的L的构造,这种构造使得每栋屋子都附带一个或大或小的院子。但即使构造不同,这里的房屋也具有日式房屋的特色、即很多扇门,一扇较高大的开在L形的短横处,另有面朝庭院的一排推拉门开在竖长处,伊万永远也弄不明白为何日本人选择修建那么多扇与外界相通的门。
“那儿就是三嘉原御所了。”樱抬手指向藏田川右方的某座山的山顶处,但也许是山上植被过于茂盛或别的什么原因,伊万一点儿都看不出樱所指的那处有任何建筑,“而那里则是犬舞见神社。”樱的手水平移动指向藏田川的另一侧,伊万依旧无法在植被间找到任何建筑的痕迹,但这次牠看见了樱所指的斜下方、即山脚处有着红色的牠在东京的两处神社里看见过的相互连接在一起的木柱,牠忘记了那种建筑的名字,只依稀记得与鸟——不管是汉字的鸟还是鸟这种动物——有关。
进入犬舞见后,伊万发现犬舞见的人们对樱、菊的态度同藏田川町的人们不太相同,因为这里的人们不分远近在看见他们时皆鞠躬行礼,而藏田川町的人们在超出某个伊万不知具体数值的距离后就会假装并未发现此地的统治者在附近。可这种区别似乎又不能被简单概括为犬舞见的人们比藏田川町的人们更尊敬樱、菊,因与藏田川町沉默地鞠躬的人们相比,这里的人们在樱、菊路过时全会开口招呼道:“ほんかん,东对,欢迎回来。”——伊万已经知道了犬舞见县的人们称菊为“东对”,故不知汉字被写作什么的ほんかん一定是犬舞见县的人们对樱的代称——在路过几名年幼的孩子时,孩子们还跟着他们前行了一段距离,在盯着伊万瞧了半响后用着口音较重的、伊万不太能听懂的此地方言问了句什么,而伊万只听懂了“您”这个词。
“她在问伊万君是哪国人。”似预料到方言口音会阻碍伊万听懂此地的人们在说什么——尤其是当说话的人是一名语速过快、声音高且尖、大概处于换牙期而缺了颗门牙的孩子时——菊紧接着孩子的话向伊万翻译道。
“我是俄罗斯人。”伊万回答,走在牠右前方的小姑娘的搭话让牠感到新奇,因这还是牠来到日本一年多后头一次有孩子向牠搭话,过去牠遇见的那些对西方人感兴趣的孩子,例如在东京遇见的那些都仅是如观赏被关在不牢固的笼子里的凶猛野兽般停留在附近较远处然后一边盯着牠的一举一动一边相互小声交谈,昨日牠与菊游览藏田川町时倒没孩子那样做,或许菊说的“人们”一词中也包括了伊万以为受年龄限制而无法得知‘盯’这一行为不礼貌且让人不适的孩子。
“ロシア?”那小姑娘重复道,伊万本以为她会接着问俄罗斯在哪儿、俄罗斯是什么,却不想她转头就与身边的同伴嘀咕起来,“书”、“——的家”等几个词飘进伊万的耳道里,没等伊万推测出她们交谈的内容,她们就手拉手跑走了。
“你们这儿的孩子看上去比日本其它地区的孩子更为大胆主动。”伊万说,“只不过我完全听不懂她们说了什么。现在我明白当你说你的母乡方言难以听懂时,你没有使用任何夸张修辞了。”
“这儿的方言的确较为难懂。”樱微笑着解释道:“尤其是犬舞见,或准确来说是整个犬舞见县除了与其它地区保持通商往来的藏田川町以外,皆因不怎么接触外界而保留了较多的自飞鸟时代传承下来的用语习惯和语音特色。这也是过去我和哥哥提议我们陪同伊万君去寻找日本民俗与怪谈的原因,毕竟伊万君的目的地是偏远乡镇,若伊万君独自一人的话很有可能陷入语言不通的困境。”
“我以前可没想到这个问题。”伊万叹息一声,“虽说我学习了不止一门外语,但每次学习新的语言时我总会忘记方言的存在,并以为自己学会标准……可能也不那么标准的语言后就能无障碍地与那个国家的所有人交谈。”
“其它语言也存在方言与标准语言区别较大的情况吗?”樱好奇地问。
“当然。”伊万点点头,“不提我的国家因民族过多,不少少数民���的母语根本不是俄语。弗朗西斯就曾告诉我仅在法国内,法语方言便有十多种,作为出生并成长于巴黎的、典型的巴黎人的牠很难听懂法国南部的人们的方言。而在法国之外,法国周边的国家、例如瑞士联邦、意大利王国等,以及其它几个大陆上的法国殖民地都说着各有特色的法语。英语的情况我不太了解,但听弗朗西斯转述过好几个有关英格兰、苏格兰、爱尔兰和威尔士四地所说的英语的区别,这四个地区的人们相互鄙视,又共同鄙视美国人的英语。至于德语,”伊万在脑中的地图上描绘出泛德语区,“整个中欧都是——”突然遇上的、无法翻译成日语的泛德语区一词令伊万卡住了,牠思索几秒才继续说:“——中欧的人们普遍说德语,但中欧存在着好几个人文风俗略有区别的国家,同时近代刚独立不久的国家、例如德意志联邦又急于摆脱前宗主国普鲁士王国、奥地利王国的残留影响,故极力在国内推广拼写不同、读音略有区别的德语,所以德语也被分成了许多种类。”
等他们行至犬舞见中段时,伊万能瞧见前方几栋日式房屋后有着一条穿过树林的、弯曲着向上的山道,那应该就是通往三嘉原御所的道路了。此处的地势不像峯岼御所所在的峯岼山那般恰巧在半山腰处有着接近平地的缓坡,故远远看去,整个三嘉原御所如台阶那样层层升高,并被同样呈阶梯状的围墙围住,不过与峯岼御所相似的,三嘉原御所也在整个建筑群最中央的位置修建了最宽最高的房屋,若非因向上的地势,伊万几乎看不见其余位于那栋房屋后的、由走廊相连的、几乎被遮住的更小的房屋。
外墙上的木门敞开着,门旁站立着的人显然是在等待樱、菊,他们向伊万一行人鞠躬,在三人下马后接过缰绳将四匹马——三匹被伊万三人骑着,另有一匹驼着伊万的行李,伊万认为尽管樱、菊的家族未购买最新的交通工具,但饲养的马的数量也足以证明本田家的富裕程度——牵走并卸下伊万的行李。
“这里的布局似乎与峯岼御所略有区别。”伊万打量着四周说,“虽然仍是较小的房屋环绕最大的房屋而建,但——”牠观察着面前的平整的、被压实了的泥土地,观察着围在泥土地四周的房屋,又让视线穿过敞开的数道推拉门落在更远处被房屋和走廊环绕的、种着植被且摆放着石头的庭院,随后看向位于建筑群边缘的、没通过走廊与建筑群相连的单独的房屋,“我说不出区别是什么,可我知道有区别。”
“的确有。”樱证实了伊万的感觉,她一面领着伊万向最大的那栋屋子走去一面说:“毕竟这里最初建于飞鸟时代,而峯岼御所建于平安时代,虽然两处御所都几经改建,然而与方言一样,位于与外界接触最多的藏田川町的峯岼御所更为接近日本其它地区的建筑式样,位于犬舞见的三嘉原御所则在布局、结构和风格上都保留了更多的本地特色。例如,三嘉原御所最后一次大型改建时采用的是盛行于平安时代的寝殿造,不过由于通常人们选择在平原而非山顶上建造这种建筑,所以选择改建的那代本田家家主对整体布局进行了一些删减和增添。她删去了正对着母屋、即伊万君看见的最高大的那栋房屋的池以及建造在池边的钓殿,放弃将围墙修建成标准的长方——”
樱在瞧见迎面而来的几名女子后停下解说,转而对伊万说:“那就是我曾提过的我的女房弥惠子。”她以眼神示意她说的是领头的那名女子,而那名女子领着身后的几名女子向他们行礼,待确定樱没准备继续说话后才出言迎接道:“欢迎回来,樱姬、东对。”她的视线落在伊万身上,接着说出一个附带一连串伊万听不懂也从不打算听懂的陌生单词:“ひめい。”
不需伊万开口询问,樱就解释说:“ひめい是我们这儿对具有特定身份的人的称呼,可约等于英语中的sir、lady一类同时兼具贵族等级与针对财富、地位、职业而产生的敬称。”
伊万留意到弥惠子的口音并不明显,可推测的,作为某自治地的统治者的秘书,她必须学习标准日语才能与天皇派来的人交际。以及让伊万生出几分惊讶的是这还是头一次樱向牠介绍自己的下属,昨日樱就不曾介绍过码头上那名伊万至今不知姓名的女人,就如菊也不曾介绍过昨日帮牠俩提行李的以及驾车的人们般。‘看来弥惠子与樱并非完全不参杂私人情感的那种统治者与下属。’伊万想,这有些像牠、牠的姐妹弟弟与照顾过他们的保姆之间的关系,虽然名义上那位名叫伊娜的保姆——牠与牠的姐妹、弟弟都唤她为伊努夏嬷嬷——只是被雇佣的家政工,但伊娜总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而他们也视伊娜为另一个姥姥。
樱以语速较快的方言问了弥惠子一些问题,在得到弥惠子同样以方言回答的、语句简练的回话后以“那些事等我午睡后再说”为结束语,并在弥惠子离开后继续有关此地独特敬称的话题:“ひめい的读法是ひ·めい,”樱放慢语速以让伊万明白此词的轻重音以及音节直接该如何分隔停顿,同时抬手在空中描画出对应的汉字,因其笔画较少,伊万能看出那是‘妃姪’二字,“妃是女神的敬称,姪则是对姐妹的孩子的称呼。最初妃姪仅用于称呼初代本田家家主姐妹的后代,其后此敬称的范围延伸至除天皇以外的所有皇室。随着时间推移,又逐渐扩大到公家与成为了上级贵族的武家。现在,拥有足够多的财富以至于能对政治产生影响的豪商也包含在内。”
“听上去即使你们认可我的母国的爵位等级,我也不足以让人们用此词来称呼我。”伊万用着玩笑的语气说。
“也许吧。”樱故作严肃地点点头,“但由于我很看重伊万君,所以伊万君获得了被我的家臣这样称呼的资格。”
伊万被逗得笑出了声,只是在牠想出些揶揄话前,樱就故意——牠之所以知道樱是故意的,乃由于牠能瞧出樱在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脸上的笑容变得太明显——转移话题向牠介绍三嘉原御所道:“这里的围墙的整体形状是不规则的,且如伊万君所见,这般高度的围墙并非如宫城、根津神社、汤岛神社以及其它伊万君在东京见到的华族宅邸那样以防止人们进入为目的。最初修建围墙是为了抵御野生动物,例如野猪与狼,后来则变成了人造景观的一部分。”
伊万瞧着以石头为基底,其上立着一层层重叠、形如弗朗西斯在法国圣诞节时寄给牠的——从抵达日期来说,恰好赶上了俄罗斯圣诞节——祝贺卡片上绘制的圣诞树图画的木墙以及木墙顶端像房顶一样的三角结构,认为樱的介绍有几分道理。
“三嘉原御所也没有遵循寝殿造的对称布局,未曾围绕母屋在东、西、北三个方位设置对——对即是围绕作为寝殿的母屋建造的、供家族成员使用和居住的较小的房屋——而是在考虑某些诸如相隔距离远到能保护居住者的隐私以及阳光不会被高大的母屋遮挡等的因素的前提下,根据地势围绕母屋建造了几座较小的殿。”樱说,“其中一些被分配被家主成年的孩子,另一些则分配给女房以及女房的孩子。”
“而那处就是我居住的屋子了。”菊指着一个位于母屋右侧的对说,“我想伊万君已经知道它名为东对了。其实对仅是建筑术语,日常没人会这样称呼那栋建筑,我猜一部分原因是因历来本田家年满十一岁的男嗣都住在那里,所以东对已成为对本田家男嗣而非某栋建筑的固定称呼;另一部分则是因生活中几乎不存在用特殊的名字称呼那栋建筑的需求。说起来,伊万君似乎还不知道樱的别称。”
“伊万君不知道吗?”樱略惊讶的问,随即她露出回忆的表情并说:“的确,藩民们还未在伊万君面前唤过我。”
伊万依据犬舞见的人们对菊的别称推测道:“是三嘉原吗?还是母屋?”不过牠不需得到樱、菊的回答,只看樱、菊被逗笑了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我的别称不止一个。”樱领着伊万和菊向母屋走去,伊万发现某些走廊是典型的走廊,由木柱、搭建在高出地面的横木上的木地板以及屋顶组成,而另一些则比通常的走廊更宽阔且至少有一面方位——牠不知该怎样清楚的描述,因牠不曾学过建筑学——建造了由无数可活动的推拉门以及不可活动的、绘有山水或人与动物的纸木构成的墙,这些非典型的走廊令牠想起牠以及牠拜访过的朋友的家中那些既可当作走廊也可当作舞厅的房间。而被走廊、或大或小的屋子和院墙包围的庭院里种着无数经过人为规划位置的植物,另有石头、水池,某种伊万在东京樱与菊的家中瞧见过的、用竹筒制作的、形似缩小的跷跷板的摆件等物与植物搭配。令伊万较为在意的,是靠近最大的、被樱称为母屋的屋子处有一棵似乎已然死去的树,牠认不出那棵树的品种,只留意到那棵树虽没长出任何芽与叶,可枝干并未呈现出树木死去已久的干枯感,牠好奇樱、菊未将那棵树从庭院中移走的原因,也许之后有空时牠会问问自己的友人那棵树的故事。
“伊万君知道我的名字吧,”樱说,“但本田家的家臣以及仆从通常称呼我为樱姬,姬有些类似于英语中的——”樱顿了顿,大约在脑中翻找她想说出的那个英语词语,“—— princess,日本其它地区通常没有这样的用法,犬舞见则自建立以来就将其当作一种对身份的标注。自初代家主开始,本田家所有的后嗣皆以单字为名,但在家史与日本的各类史书、公文中,本田家的女性成员一直被称为某姬,意在彰显本田家与皇室的血缘关系。不过后来随着时代变迁,姬逐渐变成了对身份高贵的女性的敬称,明治维新后其他华族放弃了这一称谓,仅有皇室以及本田家延续了这种称呼习惯。以及,伊万君阅读日本神话时不是看见过某些女性神明被称为‘比壳’、‘昆壳’吗?那是ひめ两音在日本古代的汉字写法。”樱说着抬手在空中写下四个汉字。
伊万不太能辨认出樱写了什么,牠也根本想不起自己是否看过樱说的东西,具体而言,牠的确曾尝试阅读日本神话,但很快就败在了汉字与奇怪的、牠根本读不懂也不知该从何学起的语法结构上,之后牠转而寻找图画版日本神话。幸运的是,伊万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图画版的日本神话,然而日本人对‘图画版’的理解显然与牠不同。伊万理解中的图画版是少量的单词配上连贯的、能让人理解故事梗概的图画,就如牠自小在报纸上看的那些连环画以及奥尔加买给牠的、作为生日礼物的绘本——那时奥尔加的零用钱只能负担不算昂贵但也不算廉价的绘本,牠至今都能清楚得记得那是比利时进口翻译成俄语的,漫画主角有着特别少见的、重复音节的名字[1]——日本人理解的图画版则是不怎么连贯的、比起连环画更像插画的大张绘画配上难以分辨作者究竟写的是汉字、平假名还是片假名的东亚特殊字体,伊万记得这种字体是用一种柔软的、哺乳动物的毛发制作的笔写成的。
“藩民们则通常称呼我为ほんかん。我想伊万君一定已经听出来了,这与我和哥哥的姓氏ほんだ较为相似。这个称呼大约是在平安时代出现的,模仿了唐土对身份尊贵的人称呼的规则、即身份较低的人使用相似的读音代替被称呼者的姓名,写作汉字的话是本馆,意为主要的建筑,这算是加倍的委婉称呼,通过指代三嘉原御所来指代居住在三嘉原御所里的、统治这片土地的本田家家主。至于外面的人,”樱露出思索的表情,“皇室和内阁在非正式的场合倒是会如伊万君猜测的那样用三嘉原来称呼我,而某些较为老派的华族,尤其是与明治天皇不太相合的那些会用称呼我为三嘉原殿或樱殿様,以表示对明治天皇违背古训的不满。”
“古训和不满是怎么回事?”伊万不解地问。
“这个嘛——”樱侧头越过伊万同菊对视一眼,随即樱收回视线说:“——与本田家的继承有关。伊万君还记得我提到过的版籍奉还吗?明治天皇在收回犬舞见的自治权失败后,就一直希望削弱本田家对犬舞见的控制,牠曾尝试将犬舞见县内各町、村纳入町村制,并设立犬舞见府县知事一职,如此包括犬舞见在内的各町、村都必须受到明治天皇派遣来的府县知事的管理,不过这一尝试也因各种因素失败了。于是在阿母病逝后,明治天皇做了又一次也是最成功的尝试,牠干涉了本田家的爵位继承,无视了阿母死前递交的确认我为本田家下任家主的文书转而将子爵封给哥哥,所以名义上,目前哥哥才是本田家家主。”
“而这违背了此地自古以来的习惯和风俗。”菊接话说,“自宏姬定居此处后,每一任本田家家主都是女性,即便某代的本田家家主产下男孩儿,那名男嗣唯一的身份也仅是当代本田家家主的儿子以及下代本田家家主的兄弟,并无任何对犬舞见的统治权。通常本田家的男嗣在成年后会与家主的女房或本田家的家臣实施妻问婚,然而也出现过几例同为臣籍降下的家族因无男嗣而收养本田家男嗣的情况。”
在樱、菊提及此事后,伊万才想起了地震当日现任天皇还是天皇的继承人派人召樱时,樱曾讽刺那名侍人反问说“不是召见本田家主吗”,可过去牠一直以为樱才是统领家族、管理领地的人,即便数日前牠间接得知樱并未继承本田家,可也许是因牠被更重要的事——例如地震,地震对牠的心理状态造成的负面影响,急于联络奥���加、娜塔莉亚和尼古拉以报平安,以及那该死的不是在火车上就是在船上的旅程——转移了注意力,也许是樱谈及如何管理领土的熟稔以及此地人们对樱、菊的不同态度,牠又不知不觉误以为樱才是本田子爵。
“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让明治天皇明白了这种做法无法真正改变本田家的继承模式以及权力结构,”菊继续说,“所以大正天皇以及裕仁亲王虽未更改明治天皇的任命,但也不再试图干涉本田家的继承以及本田家对犬舞见的统治。我和樱曾商讨过是否要将爵位转回樱的身上,我们暂定完成学业后再考虑这事儿。”若菊是西方人的话,伊万猜牠会在此时耸耸肩,不过由于牠是常用肢体语言中不存在耸肩这一动作的日本人,所以牠仅是让自己的表情中混入一丝对一件做起来很麻烦却又不得不做的事的无奈,“要将爵位转回樱身上并不容易,因等同于挑战目前已实行半个多世纪的华族体系,但相比樱的女儿在我身亡后继承子爵之位,樱重获本就属于她的爵位有着截然不同的、涉及到地区自治以及皇权集权的对抗等政治方面的意义。”
虽说伊万也出生于拥有爵位的贵族家庭,可鉴于自叶卡捷琳娜大帝以来历代沙皇对国家的掌控度,牠很难想象作为一个地区的统治者对抗一国的统治者是怎样的境况。当然,牠的国家也存在自治区,各领主在自己的封地里也拥有自治权,但无论是自治区还是自治权,前面都有着‘一定程度上’这一限定词。同时,伊万情不自禁注意到某个自从牠与樱、菊熟识到对方会提及自己的家乡时就出现的……牠认为不能称其为‘问题’,但牠也不知能或其它什么词来概括,总之————
“我之前就发觉,”伊万收回打量母屋的视线看向樱、菊说,“你们倾向于将你们以及你们的领地同你们的国家区分开,你们常说‘犬舞见’与‘日本’,‘本地人、藩民’与‘外面的人’,顺带一问,‘藩民’指得是生活在犬舞见县的人们对吗?”牠跟着樱、菊在母屋内的木桌与木椅旁坐下——显然的,这是又一套牠的友人特意为牠准备的非日式桌椅,以及这一套与上一套一样因牠过于高大的体格而坐上去不够舒适——“不是说我们不会使用这种说法,但我们仅是以地名作为不同地区的区分,或糟糕点儿的,基于地域的歧视。但你们的用法和语气就好像你们通常不将自己的领土视为日本境内一个县般。”
“伊万君的观察力很敏锐呐。”樱说,而伊万总觉得牠似乎不久前才听见过樱、菊这样形容牠,“我们的确很难将自己以及犬舞见视作日本的一员,自宏姬定居此处开始,本田家对此地就拥有绝对的统治权,除去上缴定额的税赋以及贡品外,本田家不需听从天皇的命令。在皇室衰落,武家、即军队势力兴盛后,本田家也不曾听从武家政权幕府的命令。即便是在日本内战最为混乱、激烈的战国时代,此地也一直独立于混战之外,不曾被任何势力入侵过。我想正因如此,无论是掌管此地的本田家还是世代生活于此地的人们,都习惯将自己摆放在一个脱离概念性的、整体的日本但又比其它不属于日本的领土与其它国家更近些的距离上。”她并未就此话题深谈下去,而是将话题移至食物,“伊万君习惯这里的口味吗?若伊万君不习惯的话,今晚我们能吃些烤制的食物,尽管很抱歉,我们没能买到黑胡椒那类的西式香料。”
“一年多的生活已经足以让我习惯日本的食物了,不过我依旧觉得烧烤是个好主意。”伊万回答说。
伊万吃过日本的烤制食物,土田太太时不时便会烤一种细长的、没什么脂肪的鱼,而鱼是土田太太唯一会烤制的肉食——或者说,鱼几乎是餐桌上唯一出现的肉食,除非伊万另给土田太太钱让她去买些红肉——其余被放在燃气灶[2]上烤的是年糕和蘑菇。这些烤制的食物虽称不上美味,却也绝不难吃,只是伊万想念烤制的红肉,尤其是牛排或沙什利克[3]这类饱含能量的、味道浓厚的、份量充足的肉菜,或由除去鱼以外的任何种类的肉切碎后与面包块、黄油、洋葱、香菇等配料混合后煎制的碎肉排也不错,在来到日本前牠可没预料到困扰牠的不是食物的味道而是食物的份量以及肉与蔬菜的比例。
如樱所告知的那样,没有任何西式香料,只有盐、酱油、一种由鱼和盐制成的液体等典型的日式调料。不过晚餐没让伊万失望,倒不是说那些烤制的肉、蔬菜与饭团真的很美味——坦白说,若非这些食物是他们三人自己烤的,伊万吃下那些部分碳化了的米和肉的意愿不会太强烈,牠并不真正惊讶的发现夏季会与家人一同烧烤玩儿的牠是三人中厨艺最好的那个人——让牠满意的一半原因在于亲自动手的乐趣,剩下的另一半则是因食材中不止出现了鱼,还出现了兔子、鸡乃至大块的猪肉。
“我猜这是又一个犬舞见与日本其它地区的不同之处。”伊万满足地咬了口烤得缩小了近一倍的、表面布满亮晶晶的油的猪侧腹,“昨日我就发现了,你们的餐桌上肉类占有更多的比重,”牠又咬了口烤猪肉,这是牠吃得第三片——虽然对长度和厚度都接近手掌的猪肉块来说,也许量词不应用‘片’——烤猪肉了,牠确信过会儿牠会因摄入过多的脂肪而反胃,可此时牠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继续烤猪肉、夹猪肉的手与咬猪肉、咀嚼猪肉的嘴,“同东京相比。”牠咽下嘴里的食物补充道。
“是的。”菊回答说,根据牠进食的速度和咬下的食物块的尺寸来看,牠和伊万一样勉强利用进食的间隙说话,而樱正全神贯注得撕咬着烤兔腿,似乎根本抽不出交谈的时间,“我们的饮食中的确存在更多的肉类。一部分原因是直到本世纪前,犬舞见都比日本大部分地区富裕,人们有能力——”菊说着停顿下来,牠看向樱大约在询问樱牠说得是否正确,“事实上我记得目前犬舞见仍是全日本能被称为富裕的县,仅是不如设有港口的大型沿海城市以及京都、东京那般引进了许多西式器物和用具。”樱点点头,用动作而非话语肯定菊的话,“总之,由于人口较少、资源丰富以及人们普遍较为富裕,藩民们能担负更营养的食物。另一部分原因则是因佛教自唐土传入日本后,好几任天皇下令禁止人们食肉,同时日本本土的宗教将死亡、血视为不洁,由此日本其它地区逐渐养成了食肉等同于恶行、不洁的观念。但天皇的禁令以及其它地区的风俗管不了我们,我们吃我们认为有营养的东西。”
“由于那种观念,直到明治天皇废除肉食禁止令前,时常有外来人特意跑去藏田川町食肉,下至游商,上至其它大名甚至一些天皇、将军。”吃完了兔腿的樱似乎终于抽出了加入交谈的空闲,“我和哥哥都认为犬舞见不受肉食禁止令的约束是藏田川町成为繁华的河运港口町的原因之一,也是即便公家、武家一直传言说本田家女性会杀掉入赘的丈夫却依旧源源不断有公家、武家的男性期望能被本田家女性选中为丈夫的原因之一。无论人们持有怎样的道德观念,人们的身体总不会说谎。”
樱将又一块猪侧腹放在自己面前的架在柴火炉上的铁网上,“当然,的确有那种出生以后就不曾食肉故认为肉的气味和味道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的人,但大部分人都会被肉类被烹饪后的气味、尤其是脂肪被烤制后的焦香吸引。而且在本地人看来,外面的人对肉食的态度矛盾且虚伪,例如尽管他们认为食肉不洁,还编写了不少食肉后会遭遇不幸并痛苦得死掉的故事,但同时他们又把肉类视作可以治愈疾病的药物,所以不少足够富裕的人总是以治病的名义买肉来食用,至于那些有着足够的权势的人,例如大名和将军之类的,牠们根本不受肉食禁止令的限制。”
“那为何牠们仍选择特意前去藏田川町食肉呢?”伊万不解地问。
“应该是为了更美味的肉吧。”菊说着往自己的柴火炉上放了根被木串串起来的蘑菇,“与遵循肉食禁止令的地区相比,此地的人们拥有更多的烹饪肉类的方式,也有更多烹饪肉类的机会,而我想烹饪与其它技艺一样需要大量的练习才能提高水准。某任去过日本其它地区的家主曾在感慨过,她在外面买到了并非常艰难得寻找到了一名会烹饪且愿意烹饪肉类的料理人、即厨师,然而烹饪好的肉类又腥又软,询问后才发现厨师根本没有将肉里残留的血块洗净就直接扔水里炖煮。”
伊万不知又腥又软的肉吃起来是什么味道,俄罗斯食谱里某些种类的肉会散发比其它种类的肉更多的腥味,例如鹿肉,但人们在烹饪这类肉时总会用上酒与许多香料去除肉里的腥味,“听上去很糟糕。”牠同情地说,伸手转动架在三人中间的篝火上的、串着只兔子的铁条以防出现兔子的一面被烤焦而另一面未烤熟的情况。
“大约是吧,”樱在猪侧腹旁放上几块年糕,“那名家主之后就彻底丧失了去其它地区游玩的兴趣。过去也发生过其它大名,乃至将军、天皇特意聘用犬舞见的人担任烹饪肉类的厨师的事。”她将猪侧腹翻了个面,“虽说我们不曾做过具体的研究,但本地人一直认为食肉能让人身体健壮,例如能让小孩子长得又好又快,能让生产后的女性加快生产造成的伤口的愈合速度,能让生病的老人更快病愈等。而我认为本地人的身高能证实这一观点,据记载,此地的人们的身高一直高于日本其它地区的人,且与其它地区不同,此地的女性与男性在身高上并未有过于明显的差别,例如我就和哥哥有着相同的身高。”
“哦,关于这个……”伊万略尴尬地开口,“我没太留意这个问题。”
樱、菊皆笑了起来,“没关系,伊万君,”樱的语气暗示她又在心里偷偷说伊万可爱了,“我明白对于伊万君来说,身高超过一点六米与身高接近一点六米瞧上去没有太大区别。说起来,伊万君有多高?”
“上次测量时我的身高接近一点八米,”伊万回忆着学校体检后告诉牠的数值,“不过我敢肯定那之后我又长高了些,所以我认为目前我的身高已经超过了一点八米。”
[1] The Adventures of Tintin
[2]コロンビア二口七輪
[3]Шашлы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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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拉蒂Para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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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拉蒂(Paraty)離聖保羅不遠,大巴也就六個小時車程,如果自己開車又更快,所以也是巴西人渡假的勝地。
相關交通方式可以參考我在背包客棧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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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抵達的時候,天氣不好,陰雨綿綿。但這個小鎮背山面海,旁邊的自然保護區和國家公園有很多大自然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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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帕拉蒂可以玩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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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歷史小鎮散步拍照外,這附近的幾個保護區和國家公園都有很好的生態環境,上山下海各式各樣的行程都有,主街上很多旅行社,可以多走幾家問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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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玩了海洋獨木舟,因為是在海灣內,海水大部分的時間都很平靜,整個海灣很大,划出去很遠也沒離開海灣。然後如果潮汐時間對的話,可以划進紅樹林的水道,觀察裡面的生物,我們看到好多小螃蟹,有藍色和紅色兩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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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會划到一個無人沙灘休息,因為等下可是還要自己划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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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個早上的行程是200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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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我報名了爬糖麵包山的行程,對!這裡也叫糖麵包山,和里約熱內盧那個名字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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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行程是搭快艇去半島另外一個海灣Saco Mamagua,那裡沒有公路可以進去,所以必須搭船。然後從山腳下的小漁村走山徑上去,爬到後面的石頭山上,可以看到整個灣的視野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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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漁村往上爬的路並不輕鬆,要不斷陡上,剛下過雨又有點泥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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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辛苦登頂後的視野絕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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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的時候會在山腳下的小漁村吃飯,然後再搭船回去,整個行程不含餐350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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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裡也有搭船遊海灣,一般行程都會停四個點,有海灘或小島,讓客人可以玩水浮潛。船的選擇很多,從什麼都不包的60Rs,到有含餐點和浮潛面具的180Rs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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碼頭上滿滿都是各種等待出發的遊船。大船開比較慢,但可以比較便宜,一般都會停四個點,有海灘或小島,讓客人可以玩水浮潛。船的選擇很多,從什麼都不包的60Rs,到有含餐點和浮潛面具的180Rs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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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好天氣留給其他活動,想說遊海灣和海島的搭船行程去格蘭德島(ilhas Grande)在做,結果去了才知道,帕拉蒂這邊遊客多才有大船行程,格蘭德島的都是十幾人的小艇行程。差別在於大船大部分是兩層船,可以在船上吃飯,所以一般不能自己帶酒水食物上船,要在船上點菜,而小船沒有遮蔭,卻可以自己帶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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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在帕拉蒂還有吉普車去瀑布等行程可以選擇。如果待的比較多天,也可以自己搭公車去附近其他海灘,例如Trindade就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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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nghuablog · 2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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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天七夜斐济群岛之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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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主岛,我们入住Denarau Island(丹娜努岛)上的一间自助式公寓。丹娜努岛是主岛中一个私人投资项目,它建有八个五星级度假村,包括希尔顿(Hiltin)、喜来登(Sheraton)、雷迪森(Radisson )等国际知名酒店,还有自助式酒店、商务中心、购物中心、高尔夫球场、渡轮码头、滨海步道,是南半球最大的度假村岛。
我们租的是一套现代化的三房复式公寓,底层有厨房、客厅、洗衣房、厕所,外加一个大阳台。楼上有三个睡房、二间浴室和阳台。我们五个人住这套宽敞公寓,相当的舒适和惬意。公寓的配套设施也很完备,楼下有修剪一新的花园、清澈的小河、一个游泳池、一个带有遮阳棚的大休闲区、BBQ区、理疗按摩院,还有一家咖啡馆。公寓周围绿树环绕,环境优美,交通方便,离巴士站、轮船码头、购物中心、餐馆只有一步之遥,出行,购物都很方便。公寓的房租价格也比附近的度假村便宜许多,最让我们心动的是自己可以动手煮饭烧菜,这是住在度假村里无法做到的。
  
既然一日三餐要由自己负责,那么我们首先要做的事情,是釆购三天的生活用品,油、米、盐、糖、牛奶、面包等在超市都能买到,而蔬菜、水果、肉、海鲜最好去南迪小镇购买,那里东西多,新鲜,价格也便宜,还能近距离观察斐济民众的市井生活。我们约定第二天早上,搭乘巴士前往南迪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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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气时阴时晴。我们起床后不久,便步出了公寓, 这里的天气特别闷热,似乎有别于外岛的气候,人只要稍微一运动,立刻就会出一身汗。走了没多远,远远的看到一辆老旧巴士停在车站,几个斐济大汉站在车旁抽着烟,聊着天,走近一问,这车还真是去南迪小镇的。上了车,我顿时傻了眼,平生头一次见到这等的破车,座位狭小,座垫破烂,坐在上面真不如坐在草堆上来的舒服自在。车子四面透风,车窗摇不动,车门关不上,看到此等车况,我心里纳闷,不知道大雨天,这辆巴士会不会变成一个会移动的"水帘洞"。本来夏日的天气就相当潮湿,现在挤在车内更觉得闷热难当,盼着司机抽完烟,快快开车,同时又生怕上的是一辆"贼车"。
车子一发动,叮叮当当的声音回荡在车内各个角落,犹如一辆快散了架的"敞篷车"。虽然车况不佳,外面的景致却让人赏心悦目。车子在度假村中穿行,八个度假村都设有巴士站点,乘客也全是度假村打工的当地人。这些男男女女上车的第一句话总是"Bula!Bula!",热情的与人打招呼,当然对我们这些外来的陌生人也不例外,他们民族的天性就是好客。巴士所到之处,街道整洁,绿荫环绕,碧草如茵,小桥流水,一派美丽的热带风光。富丽堂皇的度假村、高尓夫球场、网球场、私人海滩,都显示出这里是一个富人享乐的天堂。早就听人说,只有去了斐济之后,才会明白什么叫"人上人"的生活。看来此言不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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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巴士驰出丹娜努岛后,呈现在我们面前完全是另一番情景。这里行驰在路上的都是些老旧汽车,交通规则似乎不太起作用,民众横穿马路时,总是端着一副"车必须让人"的架势。杂乱的街道,坑坑洼洼的路面,看上去疏于维护保养多时。沿途的房屋大多是低层建筑,陈旧简陋,毫无生机可言。街上常有懒散的人群聚在一起聊天,由此可见,这里的失业率应该不低。一桥相隔,依依一水,近乎二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后者是个标准的"第三世界",但不管是在岛内还是在岛外,斐济人的热情好客,乐观自信的生活态度,能歌善舞,悠闲从容的性格特质,却给我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美国盖洛普调查公司公布《2017年度全球幸福指数排名》,斐济排名第一,获得“世界上最幸福的国家”称号。幸福与物质是否划等号?从斐济人身上或许能够找到部分的答案。
       
巴士抵达南迪镇,司机热心的告诉我们该走哪条街,走多长时间,蔬果市场的大致位置。我们道了谢后,便直奔市场而去。我们一行有五个人,但走在陌生的马路上,心里还是有点忐忑不安。斐济人热情友好,然而在市井之中,还能否找到友善的影子?我们实在没有把握。拐了个弯,赫然看到巴士司机描述的那栋建筑,心头一喜,更加快了脚步。
蔬果市场门口,有许多卖鲜花的摊贩,一束束鲜艳夺目的花朵放置在塑料桶内,一排排摆放在人行道上。见这么多可人的鲜花,妻情不自禁的买了一束。蔬果市场很大,全都是木结构建的,摊位摆放成一个个口字型,齐腰高的木架上平放着木板,上面堆满了各种蔬果。这些东西都是当地产的有机时令蔬果,品种比较丰富,有木薯、芋头、山药、西红柿,香蕉、椰子、菠萝、葡萄,还有家禽、鸡蛋、肉类、海鲜,真是应有尽有。我们看什么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跟我们小时候看到的菜市场差不多,只是买菜的人很少,整个市场商贩比顾客要来的多。在我们眼中很多东西都是第一次看到,好奇心开始左右我们的取舍,看到觉得顺眼的东西,总是先向摊贩打听怎么个吃法,但他们口中好吃的东西,我们并不一定喜欢,所以挑来挑去,最后买的还是我们平时爱吃的,有蕃茄、秋葵、茄子,肉蟹、鱼、蛤蜊、鸡蛋等。当然,买菜的时候绝对要秀一下砍价的本领,这个艰巨任务都由我们的朋友来完成。购物结束后,看着堆在眼前的"战利品",大家都有种满载而归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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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买回了家,接下来的问题是由谁来负责掌勺?我自告奋勇包揽今天的伙食。朋友知道我平时在家是个"甩手掌柜",所以大家对我的"自告奋勇"十分的好奇,一个在厨房啥事都不做的人,到��能不能胜任这份厨师长的工作?朋友问道:"你‘不显山,不露水’的,能做出像样的饭菜吗?"
"你们在市场上磨嘴皮子辛苦了,说什么我都得表现一下自己。"我故意避而不答他的问题
朋友的太太说:"男人都喜欢在厨艺上吹大牛,你还不快点让贤,让你老婆上阵,我们才放心。"
妻用手指着我说:"看你做事笨手笨脚的,哪像个上海男人。"
我对着妻说:"都是您把我惯成一个北方大老爷。在家您什么事都大包大揽,亲力亲为去干,哪还有我发挥才能的舞台。今天您就稳稳的坐上‘一尊’的位置,让我下厨献艺。"
朋友马上接着说:"看来你今天非得来一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厨艺秀。"
我打趣的说:"一鸣‘吓’人才差不多。"说得大家哈哈大笑,
当然上面的这些话都是戏言,最后端出来的饭菜,色、香、味都俱佳,大家赞不绝口。
我们在主岛的重头戏还是在玩的上面,主岛上有许多一日游的旅游项目,我们参加了二个一日游活动,一个是沉睡巨人花园+泥浆温泉,还有一个就是丛林滑索+兰花瀑布,参加一日游,主办方都提供免费的午餐和接送,服务周到,热情细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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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阴晴不定的天气,九点不到,一辆旅游巴士就早早的停在了楼下,我们上车后,旅游巴士又分别去各个度假村接其他游客,车子开出丹娜努岛已经是日上三竿。车子在公路上不停地急驶,车上导游的嘴也没闲着,不停地向我们介绍沿途的景致。车开了大约有大半个小时,忽然导游指着出现在我们右边的山脉,兴奋的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沉睡巨人山。只见远处是一道屏风似的翠绿山影,绵延起伏,上面是云层翻卷的蓝天,下面的山影像是一个挺着斐济人特有的大肚子,仰天而卧,呼呼大睡的巨人。起初我觉得山的形状与卧睡山顶的巨人并不太像,再多看了几眼,好像觉得有那么一点像,当大家众口一词的说,"真的很像"的时候,便觉得越看越像,这是不是从众心理在作祟,我不敢肯定。其实,如果不是随车导游的指点,几乎没有什么人会有此联想。
巴士来到了沉睡巨人(Garden Of The Sleeping Giant)山脚下,那里有个斐济最著名的胡姬花园,它占地面积二十公顷,里面种有二千多株亚洲的胡姬花(兰花)。进入兰花园内,一名斐济向导引领我们,沿着一条两边都种有兰花的步道缓缓而行,他一边热情介绍园内各个品种的兰花,一边解答我们的问题。这里种植有一百六十多个品种,一千五百多种变种的兰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兰花世界。二月份正是盛夏的季节,虽然这里主要的兰花花期已过,但还是能看到兰花优雅的花姿,有红色、紫色、蓝色、白色、黄色的兰花,真是五彩夺目。平生第一次在深山野外欣赏兰花,不禁让我想起了"我爱幽兰异众芳,不将颜色媚春阳。西风寒露深山下,任是无人也自香。"这首诗句,当然这种隐僻之美有点幽芳自赏的意境;有"空谷幽兰"的恬静高雅之美;有花容端庄,香气轻逸的优雅气质;更有遁迹深山,不与世俗投合的高贵品格。向导滔滔不绝的介绍,我全然听不进去,他哪里知道,此刻任何语言都是贫乏无力,都是多余的,都比不上让一颗洁净的心灵飞入花丛,去亲近它,欣赏它,赞美它!
忽然听到妻在前面喊:"这里还有个荷花池塘。"我赶忙走了过去,这是一个很大的荷花池,里面种有三十多个亚洲珍贵的荷花品种,池塘中央有一木制的狭仄小桥,供游人站在小桥二边观赏池中的荷花。池塘里的水呈淡绿色,清澈透明。荷花叶和根茎婀娜多姿的伸出水面,风中款摆,韵致优雅,花的娇媚,叶的清香,枝的挺秀,在烈日下睥睨一切。荷花是夏日的风物,尤其是现在观赏荷花更有一种清静凉爽之感。
      
在中国人眼中,兰花和荷花都象征着高贵与圣洁,兰花是隐居僻处,孤芳自赏,不同流合污的谦谦君子。荷花种植于污泥池塘,却依然保持着洁身自好,是"花之君子者也。",在当今物欲横流的世界里,有这种君子节操的人越来越少。人心不古,世风日下,我们无能为力之余,唯有在寻奇探幽之时,用赞美来抒发心中对高贵与圣洁的向往与追求。过了荷花池便进入了热带雨林,茂密的树林,涓涓的溪水,悦耳的鸟鸣,清新的花香……我们简直进入一个植物的迷宫,一片绿色的海洋,我也深深陶醉在这铺天盖地的绿色之中。
游玩兰花园结束后,已经过了中午,吃完午饭,天空乌云密布,雷声大作,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看这么大的雨势一时半会还停不下来,我们只能取消接下来的泥浆温泉的行程,直接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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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天的行程是丛林滑索+兰花瀑布,丛林滑索是一个占地三十五英亩的茂密的原始丛林,里面共有五个索道,索道的总跨度八百米,高度在一百英尺以上,滑行速度超过四十公里/小时。丛林滑索惊险刺激,真有一种人在空中飞翔的感觉,它不仅带着你穿越原始的丛林、山洞、峡谷、河流、瀑布,领略热带雨林的自然风光,也让你体验摆脱桎梏,放飞身心的快感。在丛林索道玩了一个上午,虽然体验了人在空中飞的快感,但身体也饱受蚊子的狂叮狂吮,这里的蚊子特别多,斐济人皮肤厚实,蚊子就专咬我们这些外来客,就是涂抹再多的驱蚊药水也无济于事,这或许是游玩之外,一个意想不到的代价。
滑索结束之后,我们由一位向导带领,穿越茫茫雨林,走向兰花瀑布。经历昨日的暴雨的洗涤,雨林更加的清明秀丽,空气清新,像是被水洗过一番之后的亮丽。林中的山路泥泞难行,又多了许多刚打落的残枝败叶,一不留神就会滑倒和拌倒,我们只能跟在向导的身后,小心翼翼地缓步前行。林中的奇花异草、丛林藤蔓、蕨类植物、野生咖啡树和不知名的花树都在绽放着自己生命的美丽。鸟啭,虫鸣,飞泉瀑布声交织在一起,犹如奏响一曲雨林交响乐章,我们也随着美妙的音乐,走进雨林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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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走了二十分钟,瀑布的轰鸣声越来越大,空气中的水分也越来越多,眼前就是兰花瀑布的壮观景色,瀑布从上而下,冲入下面的大潭之中,水花横击着岩石,飞花碎玉般的飞溅,微雨似的落在我们身上。"瀑布半天上,飞响落人间。""飞帘如玉帘,直下数千尺。"这些优美的古诗,远不如现实带给人的震撼。我们一个个揪着树枝,攀着乱石,小心翼翼来到了潭边,我先跳入潭中,潭水清澈温暖,齐腰深,我告知妻不用害怕,然后牵着她的手,让她慢慢的走入潭中。我们五个人忘情的投入潭的怀抱,尽兴的游泳,玩水,完全置身于一个人间的仙境。
游罢归来,少作休息,我们五个人便出门吃晚餐。当我们穿过马路时,迎面看到的是大半个天空红红的一片,绚丽夺目,这就是我们常见的"火烧云"。此时我忽然想起冰心翻译的一段警句:"愿你生命中有够多的云翳,造就一个美丽的黄昏。"(May there be enough clouds in your life to make a beautiful sunset)。如果把每一次的人生经历,都比作天上的一朵云彩,那么你的人生经历越是丰富,堆积在天际上的云彩自然也越多。当你步入桑榆晚景之时,人生的天际便会出现美丽的落霞,"云彩更多,霞光才愈美���。从云翳中外露的霞光,才是璀璨多彩的。"今次的斐济之行,我的天空又多了一朵美丽的云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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