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拉熊交通御守
Explore tagged Tumblr posts
Text
最能代表都城的雄偉神社,擁有著千年悠久歷史,是為島津莊起源與總鎮守神社,更有著可愛的Hello Kitty、拉拉熊交通御守的「神柱宮」!
#巡日#旅行#出國#鯛魚神籤#HelloKitty交通御守#拉拉熊交通御守#神柱宮#宮崎#宮崎自由行#巡日旅行攝#Japan#Travel#Shrine#島津莊總鎮守#みやこのじょう#みやざき#にほんこく#RoundtripJp
1 note
·
View note
Text
"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QIN SHI HUANG
的是不我一有大在人了中到资要可以这个你会好为上来就学交也用能如文时没说他看提那问生过下请天们所多麽小想得之还电出工对都机自後子而讯站去心只家知国台很信成章何同道地发法无然但吗当於本现年前真最和新因果定意情点题其事方清科样些吧叁此位理行作经者什谢名日正华话开实再城爱与二动比高面又车力或种像应女教分手打已次长太明己路起相主关凤间呢觉该十外凰友才民系进使她着各少全两回加将感第性球式把被老公龙程论及别给听水重体做校里常东风您湾啦见解等部原月美先管区错音否啊找网乐让通入期选较四场由书它快从欢数表怎至立内合目望认几社告更版度考喜头难光买今身许弟若算记代统处完号接言政玩师字并男计谁山张党每且结改非星连哈建放直转报活设变指气研陈试西五希取神化物王战近世受义反单死任跟便空林士台却北队功必声写平影业金档片讨色容央妳向市则员兴利强白价安呵特思叫总办保花议传元求份件持万未究决投哪喔笑猫组独级走支曾标流竹兄阿室卡马共需海口门般线语命观视朋联参格黄钱修失儿住八脑板吃另换即象料录拿专远速基帮形确候装孩备歌界除南器画诉差讲类英案带久乎掉迷量引整似耶奇制边型超识虽怪飞始品运赛费梦故班权破验眼满念造军精务留服六图收舍半读愿李底约雄课答令深票达演早卖棒够黑院假曲火准百谈胜碟术推存治离易往况晚示证段导伤调团七永刚哥甚德杀怕包列概照夜排客绝软商根九切条集千落竟越待忘尽据双供称座值消产红跑���园附硬云游展执闻唱育斯某技唉息苦质油救效须介首助职例热毕节害击乱态嗯宝倒注停古输规福亲查复步举鱼断终轻环练印随依趣限响省局续司角简极干篇罗佛克阳武疑送拉习源免志鸟烦足馆仍低广土呀楼坏兵显率圣码众争初误楚责境野预具智压系青贵顺负魔适哇测慢怀懂史配呜味亦医迎舞恋细灌甲帝句属灵评骑宜败左追狂敢春狗际遇族群痛右康佳杨木病戏项抓徵善官护博补石尔营历只按妹里编岁择温守血领寻田养谓居异雨止跳君烂优封拜恶啥浪核聊急状陆激模攻忙良剧牛垒增维静阵抱势严词亚夫签悲密幕毒厂爽缘店吴兰睡致江宿翻香蛮警控赵冷威微坐周宗普登母络午恐套巴杂创旧辑幸剑亮述堂酒丽牌仔脚突搞父俊暴防吉礼素招草周房餐虑充府背典仁漫景绍诸琴忆援尤缺扁骂纯惜授皮松委湖诚麻置靠继判益波姐既射欲刻堆释含承退莫刘昨旁纪赶制尚艺肉律铁奏树毛罪笔彩注归弹虎卫刀皆键售块险荣播施铭罗汉赏欣升叶萤载嘿弄钟付寄鬼哦灯呆洋嘻布磁荐检派构妈蓝贴猪策纸暗巧努雷架享宣逢均担启济罢呼划伟岛歉郭训穿详沙督梅顾敌协轮略慧幻脸短鹰冲朝忍游河批混窗乡蛋季散册弃熟奖唯藏婚镜紧猜喝尊乾县伯偏偷秋层颗食淡申冠衣仅帐赞购犯敬勇洲束斗徒嘉柔绩笨拥漂狮诗围乖孤姓吸私避范抗盖祝序晓富译巨秀馀辉插察庆积愈端移宫挥爆港雪硕借帅丢括挂盘偶末厅朱凡惊货灭醒虚瑞拍遗忠志透烈银顶雅诺圆熊替休材挑侠鸡累互掌念米伴辅降豪篮洗健饭怜疯宏困址兮操临骗咧药绿尼蔡玉辛辈敏减彼街聚郎泡恨苏缩枢碰采默婆股童符抽获宇废赢肯砍钢欧届禁苍脱渐仙泪触途财箱厌籍冰涛订哭稳析杰坚桥懒贤丝露��危占茶惯尘布爸阶夏谊瓶哩惨械隐丰旅椰亡汽贝娘寒遭吹暑珍零刊邮村乃予赖摇纳烟伦尾狼浮骨杯隔洪织询振忽索惠峰席喵胡租款扰企刺芳鼠折频冒痴阴哲针伊寂嘴倚霸扬沉悔虫菜距复鼓摩郑庄副页烧弱暂剩豆探耐祖遍萧握愁龟哀发��库隆盟傻眉固秘卷搭昭宁托辩覆吵耳閒拨沈升胖丁妙残违稍媒忧销恩颜船奈映井拼屋乘京藉洞川宪拟寝塞倍户摆桌域劳赚皇逃鸿横牙拖齐农滚障搬奶乌了松戴谱酷棋吓摸额瓜役怨染迫醉锁震床闹佩牠徐尺干潮帽盛孙屁净凯撞迴损伙牵厉惑羊冬桃舰眠伍溪飘泰宋圈竞闪纵崇滑乙俗浅莲紫沟旋摄聪毁庭麦描妨勒仪陪榜板慕耀献审蟹巷谅姊逐踏岸葛卧洽寞邦藤拳阻蝎面殊凭拒池邪航驱裁翔填奥函镇丌宽颇枪遥穹啪阅锋砂恭塔贺魂睛逸旗萨丸厚斋芬革庸舒饮闭励顿仰阁孟昌访绪裕勿州阐抢扫糊宙尝菩赐赤喊盗擎劝奋慈尽污狐罚幽准兼尖彰灰番衡鲜扩毫夸炮拆监栏迟证倾郁汪纷托漏渡姑秒吾窝辆龄跌浩肥兽煞抹酸税陷谷冲杜胸甘胞诞岂辞墙凉碎晶邱逻脆喷玫娃培咱潜祥筑孔柏叭邀犹妻估荒袋径垃傲淑圾旦亿截币羽妇泥欺弦筹舍忌串伸喇耻繁廖逛劲臭鲁壮捕穷拔于丑莉糟炸坡蒙腿坦怒甜韩缓悉扯割艾胎恒玲朵泉汤猛驾幼坪巫弯胆昏鞋怡吐唐悠盾跃侵丹鑑泽薪逝彦后召吕碧晨辨植痴瑰钓轩勤珠浓悟磨剪逼玄暖躲洛症挡敝碍亨逊蜜盼姆赋彬壁缴捷乏戒憾滴桑菲嫌愉爬恼删叹抵棚摘蒋箭夕翁牲迹勉莱洁贪恰曰侨沧咖唷扣采奔泳迹涯夺抄疗署誓盃骚翼屠咪雾涉锺踢谋牺焦涵础绕俱霹坜唬氏彻吝曼寿粉廉炎祸耗炮啡肚贡鼻挖貌捐融筋云稣捡饱铃雳鸣奉燃饰绘黎卷恢瞧茫幅迪柳瑜矛吊侯玛撑薄敦挤���琪凌侧枫嗨梯梁廷儒咬岚览兔怖稿齿狱爷迈闷乔姿踪宾家弘韵岭咦裤壳孝仇誉妮惧促驶疼凶粗耍糕仲裂吟陀赌爵哉亏锅刷旭晴蝶阔洩顽牧契轰羞拾锦逆堕夹枝瓦舟悦惹疏锐翘哎综纲扇驻屏堪弥贯愚抬喂靖狠饼凝邻擦滋坤蛙灾莎毅卒汝征赠斗抛秦辱涂披允侦欲夥朗笛劫魅钦慰荷挺矣迅禅迁鹿秤彭肩赞丙鹅痕液涨巡烤贱丈趋沿滥措么扭捉碗炉脏叔秘腰漠翅余胶妥谣缸芒陵雯轨虾寸呦洒贞蜂钻厕鹤摔盒虫氛悄霖愧斜尸循俩堡旺恶叉燕津臣丧茂椅缠刑脉杉泊撒递疲杆趁欠盈晃蛇牡慎粒系倦溜遵腐疾鸭璃牢劣患祂呈浑剂妖玻塑飙伏弊扮侬渴歪苗汗陶栋琳蓉埋叡澎并泣腾柯催畅勾樱阮斥搜踩返坛垂唤储贩匆添坑柴邓糖昆暮柜娟腹煮泛稀兹抑携芭框彷罐虹拷萍臂袭叙吻仿贼羯浴体翠灿敲胁侣蚁秩佑谨寡岳赔掩匙曹纽签晋喻绵咏摊馨珊孕杰拘哟羡肤肝袍罩叛御谜嫁庙肠谎潘埔卜占拦煌俄札骤陌澄仓匪宵钮岗荡卸旨粽贸舌历叮咒钥苹祭屈陋雀睹媚娜诱衷菁殿撕蠢惟嚣踊跨膀筒纹乳仗轴撤潭佛桂愤捧袖埃壹赫谦汇魏粹傅寮猴衰辜恳桶吋衫瞬冻猎琼卿戚卓殖泼譬翰刮斌枉梁庞闽宅麟宰梭纠丛雕澳毙颖腔伫躺划寺炼胃昂勋骄卑蚂墓冥妄董淋卢偿姻砸践殷润铜盲扎驳湿凑炒尿穴蟑拓诡谬淫荡鼎斩尧伪饿驰蚊瘟肢挫槽扶兆僧昧螂匹芝奸聘眷熙猩癢帖贫贿扑笼丘颠讶玮尹詗柱袁漆毋辣棍矩佐澡渊痞矮戈勃吞肆抖咳亭淘穗黏冈歧屑拢潇谐遣诊祈霜熬饶闯婉致雁觅讽膜挣斤帆铺凄瑟艇壶苑悬詹诠滤掰稚辰募懿慨哼汁佬纤肃遨渔恕蝴垫昱竿缝蹈鞭仆豫岩辐歹甄斑淹崎骏薰婷宠棵弓犬涂刹郁坎煎螺遮枯台昔瘾蒂坠唔瞎筝唇表吁冤祷甩伞酱范焉娇驼��碳沾抚溶叠几蜡涌氧弦娱皓奴颓嘎趟揭噹剥垦狭魁坊盐屎郝佩摧栗菊瘦钧匿砖嘘缚嘟盆债霞挽逍畔蕴颈获畏喂脾姬赴囊噪熄锡诀肇璋晕浊伐峡窃枕倘慌垮帕莹琦厢渺脏削锣虐豔薇霉衍腊喧娶遂睁裙韦矢伺钉婴蓄奸廿堵葬蓬鸦尝挨蕾璿挚券厨醇呻霍剃浆葡暨滨履捞咕耕棉烁尉艰妓棺鹏蒸癌纬菌撇惩绑甫崩魄拂汰氓歇萝呒萄蕃曝疋向胏烛腻襄妆髓朴薯颂薛滩橘贰嘲叹枚侮豹巢酬碑翩蚕辽矿屡谴卵撰攀肌冯宴盏阪浦迦颁炼尬胀辟艘株只湘饲爹梨喽侍疫雕黯并铝弗爪鄙钗栽狸谘柄悸喉擅劈秉芷裸锵贾逗寓咚璞烫铅啸炳屿竖惶仕挪栅迄顷窄鸥鲢郊倩兜茧磊抒夷绰溯拙僚芙杖溃凶鸽妒沌祺呐卦聆栖蝇佮唾汇楣匠蛛悼舜耿瞄芋瞒竭茵吼苛浸拯克豆沛掠廊凸搅俺酌倡朦蕉暱焕掏蝉焰狄绳惰芽裹宛御赎燥滔贬悍袂坟颉啤押尴颤钝腥缔粮哑槟簿斧肿纶僵齣辖蹲敷喘扎酿佑肖愈隧嗜檬迳碌襟凋圭寇污哨倪筠桦诈姜旬秃脂噢撼衅庚炫谭惭涩崔贷胡晒琉捏绮膝拭暗醋膨杠鑫瀑喃剖袜逾涅扳惘凳呃掘捍榔窍蜗旷梵暇稻柠抉辗蔚钩卜莺匡蜘祯哔窟亟谛溢黛晦伶逮傍葱刁堤恍匣谍禧轿耸瀚斐忿泓拐驴罕沫绽刃窈渝仄瑛葵噜绣奕窥浏隶蔽仟敛丞诘鳖疤膏锥窕皱晰晖舅孰煽姚钞袱绊焚芦咸沮呕瞪淳丐茹盘菱篠涕衬蚀溉瑄翟怠钰躯肺掷丑奢荫靶纱芸佰峻阱哄肾庄囡阑戳腕菸凹蟾蒐呱巾雏螃盯馈垄毓犀逞姨穆樵阀弥跷搁隙疵憧忏琨阙萱怅辄搏榕饥捣渣眺虞俯绅谤珑咫俏淆蜀楠乞诅匀貂寰迋敞跪囚溺骆憬苇脊瑶疆乍杆眸窜孽卅夭簧徘馒趴鎚啼冗缉絮啄沸萃嘶鸳禽惫徨屐舆邂掀嫖苟檯矫铎棱哗徊拱蕙徬滞吠妞氾芹叩朽侪赦汐丰虔茅棠仑���魉儡鸯懦渗邵筱畜崖瑕蕊揣擒挂屯莽矽侏弧澈饺奎裘塌饵偎泻蔓彗樽衔茍磋萎廓悯铸茎歼壤浇蚤恃瞻拚汀椒嚼粥磅佫勘脖吨澜锻笙厄嚷伽徽隅寥缤簾烘茜驯噎厦闰煤链锈诫颊俐曳蓓暧郤淌喀昆蔑��躁菇逅雇殴泌酥缮莓辕骇巍糗扛杏茁琵礁秽岔僻焊嗡诵瞌捌遁赃涡琮卯锯扔苏邹莅隘蹋湛昼岫蛰桩藐汲禄皂濑绒耽粪粤卤曜懋咎痘聂垢瞳闵睿跤鉴躬斟淇莒毯幸骋岱庐殃橄恤叽鳞蒙芥榄楷硫苔麒椎禹喙厘袅亥倌吭诃裔梓蓦岩帜瓣狡惕蒙怯嫩龚嚎豚埠暸唆妃瓢蹄厮讥啃琶愿噱狷搪氢橙咆靡砌筷兑溼呸镀踹冢祟懈术搓攸橡膛俞祉冀炊瓷遐揽鹭茄蜢塘郡韬挟牟糙阎旻赘霆呎炭霄媳瘤猿颺煚铠蝠钜苓傀烬墅璇困愣恬嫉琐嫂淼梳憎搂藻酵屉陡摺箫飨桐蚱曦璧偈蹦昶咙铮嗤戌屌耘裳啾嵘胺笃烹巩厝疚鸶汹蔷沐咽烙畸讳揍曙铐朔涓睬矶岐凄鲫楞鲤荆偕徜饥肮蔼辙恁霈诛鞠茉煜傭嗓酹昙铨艳绷峨揉珈鹃诲臆焰隽熔堇韧扒憨舵肛戊坝抠骷碘鞍冕榨肘羔哺霓巳铲蚵惆驹撷稽羹纺蜕趾吊豁褪癸眨臻慷蝙胧沼舱柚抨葭枷靥硝绚绞缆讪褚砗嫣蒲丫鹦蒹憩懊聋盎婊盔峦矜凛铺鹉蜴惚畴羁媛堑泛疮韶憋祁诟搔蜥袒奄忱玖拌悴祠扼髅筑蛤茱骐捶须亢葔艸筛岳岳慵戮跎砰仑炜篱笈瘫吏痊庶厥棘娑沁窘鲸缕硷俨栈蔬鸠闲迢恣昀泠涟眩噫娥荼鳄镖侃虏俾樟榴咛炬窦笠翱莘躇翡姜枭匕藩徉觞拣吱皈墉傌梢巅踌萌幌杭侥栾奠痲夸瘖芯蟀驿耨禾瑾
“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RA 𓀀 𓀁 𓀂 𓀃 𓀄 𓀅 𓀆 𓀇 𓀈 𓀉 𓀊 𓀋 𓀌 𓀍 𓀎 𓀏 𓀐 𓀑 𓀒 𓀓 𓀔 𓀕 𓀖 𓀗 𓀘 𓀙 𓀚 𓀛 𓀜 𓀝 𓀞 𓀟 𓀠 𓀡 𓀢 𓀣 𓀤 𓀥 𓀦 𓀧 𓀨 𓀩 𓀪 𓀫 𓀬 𓀭 𓀮 𓀯 𓀰 𓀱 𓀲 𓀳 𓀴 𓀵 𓀶 𓀷 𓀸 𓀹 𓀺 𓀻 𓀼 𓀽 𓀾 𓀿 𓁀 𓁁 𓁂 𓁃 𓁄 𓁅 𓁆 𓁇 𓁈 𓁉 𓁊 𓁋 𓁌 𓁍 𓁎 𓁏 𓁐 𓁑 𓀄 𓀅 𓀆
184K notes
·
View notes
Link
1 note
·
View note
Text
1 . 在西伯利亚熊前偃旗息鼓的民族外宣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中国出现了一个蹊跷现象,就是网络环境中充斥着杀伐之气。其蹊跷之处在于现实中分明很胆小平和的人,一旦进入网络,其民族豪情和斗争气焰就无比高涨。
当然这很大一部分得益于我们政府宣传上的努力,因为知道民众生活艰难,心中怨愤,再不宣泄就会酿成隐患。好在本身也和周边国家矛盾不断,因此也就有了煽动的素材。不管有心无意,都要不时在媒体上挑起一些事端。就算没事发生,也可以翻一些旧账,拉出一些“历史仇恨”来,提醒大家“勿忘国耻”,以持续这火焰不灭。
并且这工具使顺手了,也就八面玲珑,皆可致用。好比国内发生一些伤害百姓的事件,引起民愤时,就可以抛出民族大义。例如食品安全吃坏了身体,疫苗作假打坏了孩子,大家满腔怒火时,媒体就开始摆弄“爱国”手段,频繁播报某某国家辱华了,或者日本教科书乱写了,如此一来争议焦点自然逐步转移,倒也屡试不爽。
正如前几十年的威胁有“帝,反,修”,今日又有“西方反华势力”,总之“颠覆势力”的阴影从没消散过,所以挑动民族仇恨也就成了官方的常规操作,无论西方列强还是左邻右舍,都被我们挞伐了无数遍。
由网络征讨的范围来看,中国显然是世界上民族主义最强的群体,他几乎与全世界为敌。但又有个怪诞之处,就是这个民族主义具有很强的选择性,会对某些国家十分克制,比如我们的邻邦俄罗斯。近几十年中,除了中苏交恶被批驳了一段时间“修正主义”之外,中国对其一直是和颜悦色。而且就算对方背叛了社会主义阵营,走了代议制的歪路。中国也不以为意,很快就与其“睦邻修好”,成为肝胆相照的老朋友。
中国最激烈的战场通常在纸面上,往往“笔杆子”比“枪杆子”更凌厉,然而一群锋芒毕露的民族主义对一个国家温言细语,必然是对方有让他们感到惊恐的实力,以至于政府文宣和红小兵们都小心翼翼,时刻避免着触怒这个脾气不太好的“友邦”。
2 . 沙俄如何在中国栽种恐惧 1 领土
要了解中国对俄罗斯的恐惧,就要彻底地分析这个民族。中国对俄罗斯的恐惧不仅仅存在于当朝政府,而是有久远的历史根由的。
早在叶卡捷琳娜二世时期,这位女帝就开始觊觎中国的领土,并在内部起草了《关于对华战争的意见》 ,宣称黑龙江流域原为俄国所有,但后来因为正筹备与奥斯曼帝国的战争而作罢。
此后中国与沙俄签订了第一份国际条约《中俄尼布楚条约》,俄罗斯也对中国的企图具备了大体雏形。沙俄意图吞并黑龙江的太平洋出海口,因此在 1858 年英法联军攻占中国期间威逼清廷签订《瑷珲城和约》,割占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 60 多万平方公里领土及江东六十四屯地区。
1860 年英法攻占北京,沙俄再次趁机发难,以“调停人”的角色逼迫清政府签订了《中俄北京条约》,割占乌苏里江以东的外满洲(包括库页岛)约 40 万平方公里的领土,并获得海参崴这个太平洋出海口。
《北京条约》并不是沙俄的最终目的,而是为后续侵占土地提供条约根据。1864 年,新疆回民反清起义,沙俄军队趁机入侵中国西部(外藩),强占伊犁西北,陈兵塔城威逼清廷签署了他们起草的《中俄勘分西北界约记》,以此占据了唐努乌梁海西北。两国在此后的 1869 年又签订了《乌里雅苏台界约》,沙俄再次吞并唐努乌梁海西北 4 万平方公里地土,同一年还签订了《科布多界约》,将乌梁海十佐领割占。
唐努乌梁海正式易主是在 1921 年,苏俄红军进驻此地宣布其“独立”,为图瓦共和国。而又于 1944 年直接将其吞并。
时隔不久中国西北出现了动乱和割据政权,沙俄趁浩罕入侵新疆之际,立刻出兵进占伊犁。并在 1879 年胁迫满清签订《中俄交收伊犁条约》以割让伊犁以南及以西领土,以及赔款 500 万卢布。后来双方改订为《伊犁条约》,这个条约包括此后几年的五个子约一共割让塔城东北和伊犁,喀什噶尔以西约 7 万多平方公里领土。
以上所述的领土割占,是官方至今所承认的。自 1858 年起,中国在沙俄手中总计损失 161 万平方公里土地。这并不包括存在争议的《尼布楚条约》之前的领土归属,有很多人认为此前满清也曾割让百万平方公里土地,比如贝加尔湖沿岸地区,以及当今哈萨克斯坦的一部分,而他们的丧失都是沙俄直接侵占或以划分边界等手段导致的。
3 . 沙俄如何在中国栽种恐惧 2 屠杀
清朝对沙俄是异常忍让甚至可说是卑躬屈膝的,一方面是惧怕沙俄的军事实力,一方面还因为满清后期朝政不稳,因此在与沙俄接触的一两百年间竭力避免着战争冲突。而俄国真正给中国政府和民间带来的恐惧,是在此后对中国人的屠杀中种下的。其中最骇人听闻的是 1900 年庚子俄难中的“海兰泡大屠杀”和“江东六十四屯惨案”。
1900 义和团起义,沙俄瞅准时机,以“保护铁路”之名出动军队在黑河挑起事端,以执行其“黄俄罗斯计划”。 7 月 16 日,俄军逮捕了此地所有中国人。并于次日将中国人赶到黑龙江边,挥刀将中国人赶进水里。
俄军的目的是彻底抹灭这个地区的中国人,因此采用了异常残忍的手段。他们起初打算将中国人淹死在黑龙江里,然而有些人企图逃走,他们便组成阵列将其围住,逃跑者皆被刺刀捅死。一些妇女乞求他们放过婴儿,但官兵顺势就将婴儿挑在刺刀上捣碎。——整个事件其人性灭绝的程度让史学家们惊骇。据记载:此事过后,血肉狼藉,无论死活,皆投诸江。 海兰泡屠杀持续了 6 天,共杀戮 5000 多人,数日后黑龙江中死去的尸体上浮,以至于浮尸蔽江,水面浑浊,满目油腥。
而就在同时,俄军为了彻底解决《中俄北京条约》里中国侨民在江东六十四屯的居留权问题。将海兰泡的手法如法炮制,他们首先搜捕各屯的中国居民,驱赶其进入一座大屋中,然后点燃房屋将他们烧死。此后俄军沿路枪杀居民,最后将剩余的居民逼入江中,此次又杀死 2000 余名中国人。
两次屠杀共造成 7000 余中国人罹难。在此后的一个月中,俄军沿黑龙江和乌苏里江再发起多宗驱逐,袭击和屠杀中国人的行动。
在这两起事件之后,沙俄也顺利地将海兰泡和江东六十四屯的中国居民财产,耕地等悉数征收。
上述事件是沙俄帝制时期制造的灾难,此后的苏维埃执政时期,同样发生了对华侨的迫害。——列宁在执行新经济政策后,将几千名中国人划入有产阶级或资本家行列,很多人因此被判刑入罪。此后在斯大林“大清洗”时期,苏联当局把远东华侨当作“反革命民族分子”和“有害分子”逮捕、杀害或发配到西伯利亚高寒地带,海参崴这个中国人聚居区的华侨被尽数驱逐。
苏联不止对于中国人,同时对一切少数民族和他国侨民也采取了全面的打压。苏维埃政府褫夺了他们的财产和申诉权利,并罗织罪名将其发配边疆服劳役,此举让很多人死在了流放地,以至于各国侨民,尤其是中国侨民的数量锐减。
4 . 沙俄如何在中国栽种恐惧 3 掠夺
俄国一直对东部的出海口有所企图,因此在中国东北的活动最为频繁。 1945 年二战结束前夕,苏联红军以对日宣战为由进入东北,造成了这个地区深重的灾难。
在战争几近结束之前,国民政府与苏联就《中苏友好同盟条约》谈判,提出日本的在华资产应归属中国作为战争索赔。苏联表示支持,但此后却在与罗斯福的私下商议中要求恢复俄国在日俄战争中失去的东北特权,而更进一步的目的则是为了将东北的日本资产全部占有。
因此红军刚进入东北,就迅速将所有日资产业宣布为战利品接收。苏军立即开始拆卸工业设备,进行了贪婪的掠夺,当时的工业企业无一幸免,其中沈阳最重要的工业基地鞍山钢铁遭到了最严的破坏。东北的工业停顿,工矿,物资,粮食,牲口,甚至连铁路的枕木,都当作战利品运往苏联。
此外,苏联红军还对满洲的银行和金融储备机构的大量贵金属,包括黄金,铂金,白银,钻石,以及债券、纸币等一并席卷而去。完全无视国际法中海牙陆战章程中对被占领国的规则。
苏联数日驻军就抢夺了中国多年抵抗日军并作为战胜国的大部分成果。曾有老一辈见证人看到沈阳满目疮痍,说:“没有打仗,为什么破坏如此厉害”。后来才知道是苏联红军所为。
荒唐的是,中国并不是战败国和敌对国,但苏联同样把中国本土物资一并掠夺。苏军在对日本人进行掠杀俘虏的过程中,同时亦对东北的本土居民进行抢掠和强奸,其野蛮的行径比日军尤有过之,以致当地人对苏联红军的厌恶远超日本殖民者。
当时被苏军劫掠的并不仅限于东北,苏联对其他国家的做法也如出一辙。他们在德国亦是风卷残云,拿走一切能带走的,并索求巨额赔款,即便在东德投靠自己之后也是不依不饶。
此外苏军在其他被占领国家如波兰,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罗马尼亚,匈牙利,捷克和斯洛文尼亚等,亦进行着疯狂的掠夺,杀戮和强奸。
5 . 斯拉夫的侵略性
毫无疑问俄罗斯是这个世界上最具侵略性的种族,他们的文化中存在着强烈的民族情结,俄罗斯的历史本身就是侵略和吞并的历史。
斯拉夫民族曾被蒙古统治,他们本身的版图并不大,但却极富进取心,带有蒙古人游牧的特性和攻城略地的扩张意识,对于土地存在异常狂热的需求。
俄罗斯经历数百年才具有国家的雏形,通过一系列东西两向的疆土扩张,直到伊凡三世迎娶亡国的东罗马公主带来了斯拉夫与罗马文化的融合,让当时的莫斯科公国自称为“第三罗马”,这成为俄罗斯入主西方的标志。
俄罗斯此前向西的扩张止步于欧洲列强的抵御,因此只能向西伯利亚扩张。而对欧洲进行真正的蚕食,是在彼得一世时期,他希望重整俄罗斯在西方的疆域,因此悍然对瑞典发动了战争。在近二十年的战役中,俄国战败瑞典占领了芬兰湾,里加湾沿岸的土地,得到了波罗的海的出海口。
此外,俄罗斯对曾占领东罗马的奥斯曼帝国存在一种侵略执念,他认为自己是被占领的基督教世界的拯救者。因此为争夺神圣罗马的继承权,俄罗斯将奥斯曼帝国视为了宗教上的宿敌。两国之间的战争跨度 200 多年,终于在彼得遗志的继承人叶卡捷琳娜这里战胜了土耳其,取得了黑海出海口。
俄罗斯对欧洲领土的欲望最强,因为这里同时也是宗教权利的核心。沙俄第一次著名的大型战役,就是和法国天主教争夺伯利恒主导权,从而将宗教问题上升为政治问题引爆的克里米亚战争。而这也是俄国争霸欧洲的序曲。此后数百年间,俄罗斯都与西方各国陷入互相征讨的胶着中。
6 . 俄罗斯的谋略和冒险主义
欧洲在文化和宗教上都对俄罗斯具有强烈的抵触心理,这是一种血统和气质上的对立。但让欧洲惧怕的是,这个民族偏又富有极大的韧性,正如他可以持续数百年地争夺宗教遗产。此外,俄罗斯在战争中极富谋略,尤其善于见缝插针和见机发难。
俄罗斯的眼睛窥伺着全世界,他观察各个国家的矛盾,从而寻找涉足的机会。如同克里米亚战争,就是趁拿破仑称帝让西方出现罅隙时插足欧洲的举动。而在二十世纪阿富汗与巴基斯坦就普什图尼斯坦出现争端时,俄罗斯就顺势把势力渗入了中东。
俄罗斯最成功的是对中国的入侵,几乎每次都把握着中国政局遭逢内乱或外患的时机,然后将其作为自己进军侵占的契机。
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中日甲午战争,俄罗斯趁中日两国军力大损之际,立刻以拯救者的姿态强行进入东北,要求清政府“租借”旅顺和大连海口,以获取辽东半岛的不冻港,扩大自己的制海权。
而除了善于把握战略机会外,俄罗斯在外交上也十分狡黠,善于运用军事讹诈和合纵连横的手段。——在叶卡捷琳娜打算侵占土耳其之前,就曾与普鲁士,英国及丹麦签约,将土耳其孤立,此后才大举进军。而后趁英国和法国疲软无暇他顾之时,又建立了俄罗斯-奥地利联盟再度进击土耳其。
除叶卡捷琳娜的欧洲联盟外,最著名的连横策略就是二战前夕苏联和德国秘订互不侵犯条约,密谋了对波罗的海的瓜分,同时为苏联缓解了西面的压力。
而另一边苏联同样和轴心国之一的日本签订了《苏日中立条约》,承认伪满洲国,以换取日本对“蒙古人民共和国”的承认。
欧洲不止一次联手制约俄国,但也不止一次被俄国分裂。俄国在战略上最大的特点就是并不在乎对方的意识形态是否和自己合拍,只在乎对本国的利益。为此他可以和任何阵营结盟,也可以和任何阵营反目,他原本就不属于这世界的任何阵营。
而俄罗斯最让各国顾忌的一点是,他十分富于军事上的冒险精神。通常西方国家需要权衡利弊的问题,俄国都毫不介意大胆尝试。
这个国家既偏执又具备超常的动员能力,对目的和成果都很急切。他们建造了世界第一座核电站,也第一个进入太空领域。并且敢于第一个将马克思主义实现在国家政治层面。
彼得一世第一次入侵瑞典,就是一个很大的冒险主义决策。因为瑞典斯正值强盛,但俄罗斯不惜与其鏖战二十年夺得波罗的海的领土。
另一个军事上十分大胆的行动是在 1979 年,苏联为维持中东影响力而意图控制阿富汗,直接派军进入了这个国家并刺杀其总统。这个举动也让苏联陷入了泥潭。
而最著名的一次冒险行动是在古巴部署弹道导弹,其间俄罗斯在运送导弹的同时一直对美国谎称没有战略武器,以致在美国发现其真实目的后,立刻升级为一次核威慑的对抗。
冒险主义对俄国是一种突进战略,尽管这种战略不是每次都成功,但也确实让他们获得了丰厚的利益。尤其在古巴导弹危机中,尽管美国赢得了表面上的胜利,但私下撤走了位于土耳其和意大利的核武装部署。俄罗斯在没有失去原本任何利益的情况下解除了近在眼下的芒刺。
7 . 俄罗斯的民族性和信仰
俄罗斯的侵略性实际上一直被他们的宗族信仰所巩固和助长,哪怕经历不同的政体,经历数次文化和社会的革命。他们都围绕在这个信仰之下,这就是基于东正教精神的大俄罗斯主义。
俄罗斯很难与外族成为真正的胞襟,就在于他们强烈的斯拉夫宗族精神。这种精神源于他们对罗马教权的主观上的继承,让其具有了民族救世主义的信念,形成了他们“帝国转移”的宗教观。
所以俄罗斯对于拜占庭具有强烈的占有欲,他们认为自己是基督教唯一的正统,是将在宗教和政治上继承罗马财产的民族,是继东罗马和西罗马之后的第三个罗马。
但俄罗斯从来不是严格意义的神权国家。正如彼得一世曾改组过教会,无论是神权���政治的影响,还是政治对神权的利用。宗教在俄罗斯都是为了更深切地建立民族纽带。
因此基督教在这里蜕变为神圣帝国的理想,俄罗斯将他们的意志扩展到全人类来看待自己的征服和救赎。这是集体主义的,民族主义的信仰。即便不信教的俄罗斯人,也会不自觉将自己归属于东正教的氛围。即便是无政府主义者,也会将自己维系在俄罗斯的民族情结中。
俄罗斯建立了他们原生态的一元性宗教,在他们看来,多神论,多信仰,甚至多教派,都是不纯正的。锡安和伯利恒从东正教被确立之时就转移到了俄罗斯,再次占领君士坦丁堡就是新教统的确立。
他们站在民族主义的立场理解信仰,并不认为曲解了基督精神。他们将神授的权柄转化为世俗的权力意志,让他们成为手持刀剑与火焰的救世军。东正教的苦行,极端和冰冷对他们而言是一种精神体验,所以俄罗斯的救世情怀不是弥赛亚式的拯救,他带有更少的怜悯,带有清洗和净化的成分。
而这样的意志确实让他们得以建立功勋:俄罗斯曾推翻了蒙古的统治,成功在欧洲抗击拿破仑,同时在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抵御了德国。这一切都助长着俄罗斯的民族认同。
俄罗斯的国徽就是他们帝国理念的象征。这个徽记除苏俄时期,一直沿用至今。——它的主体是一个双头鹰,一手握着权杖,一手握着象征基督权威的十字圣珠“ globus cruciger ”,这意味着对神圣罗马和拜占庭权威的继承。中间的骑士是杀龙者圣乔治,代表着勇武和胜利。双头鹰上各有一个冠冕,同时又被缎带连接到顶端的冠冕上,意味着神权与皇权在俄罗斯这里的统一。
这宣示着俄罗斯对世界的企图,他们会行使天赋神权对外族进行征服和主宰,并将自己的意志加于他们。
对外侵略不止一次让俄罗斯遭受重创,甚至导致政权的崩溃。但统治者更迭之后,俄罗斯依然故我地对外扩张。任何意识形态都没改变俄罗斯的民族精神。无论何种政体,无论男帝或是女帝,俄罗斯的战争意识和侵略主张都一以贯之地进行。就好像叶卡捷琳娜本身是普鲁士人,但他同样能领导俄国。即便是无神论的苏俄时期,斯大林的扩张计划也是沙文主义的。——正如基督教的统一必须是建立于东正教信仰的大一统。共产主义的大一统也应该是围绕着苏联斯拉夫民族的大一统。
所以领导俄罗斯的是永远是一种精神而不是宪章,每一代杰出领袖都会在战争中树立自己的权威,将自己的形象建立在英雄崇拜之上。彼得一世就是在征服了瑞典之后才被封帝。叶卡捷琳娜也以征服奥斯曼成为女帝。亚历山大一世抗击了拿破仑让俄国被誉为欧洲救世主。而斯大林更是淋漓尽致发挥了英雄主义的领袖艺术,在德国大军压境之时举行红场阅兵,然后士兵们直接开赴战场。
8 . 中国和俄国,截然不同的民族性
俄国和世界很多国家都发生过战争,毕竟他是一个在战争中建立的帝国。然而在战争后,他仍可以和奥地利交流,和德国交流,和英国法国交流,甚至和土耳其波兰交流,但唯独对中国会另眼相看。
历史中日耳曼文化和斯拉夫还有所交融,但中国对俄罗斯而言是完全的异族。俄罗斯对其是纯粹的予取予求的态度。这并不是单纯由民族力量决定的,而是这两个在地域上接壤的民族秉性截然不同。
最根本的区别在于两个民族对待信仰的态度,俄罗斯信靠宗教,信仰凝聚和激励着整个民族,给予他们神圣的加持。在他们看来,没有信仰引导的精神是不可想象的。
而中国恰恰是一个严厉打压宗教的国家。中国人大多是无神论,或者说功利性宗教。
通常归属于信仰的国家对于无信仰民族是很轻视的。虽然就功利来说中国人更精明,俄国人显得更单一,但最终吃亏的往往是中国。因为精明的人对利弊看得很重,而俄罗斯更具有原始的掠夺性,以至于很多时候难以用利益去衡量其行为。
中国的民族性格比较细腻,而俄罗斯比较粗犷。但耐人寻味的是,中国人对工作远没有俄罗斯严谨。俄罗斯的严谨和刻板在某种程度上和德国相若,他们往往表现出一种对细节极尽严苛的追求。
这种背反的倾向还表现在艺术领域,俄罗斯生来相信灵感的指引,并重视灵感在艺术中的表达,他们是充满浪漫和感性的。俄罗斯人热衷于舞蹈,文学,音乐和绘画。他们的文化是由社会一切群体所共同继承的,即便是普通民众,也会让表演,晚会,戏剧等节目融入他们的生活。
而中国的艺术传播土壤很贫瘠,更是不入主流的,艺术熏陶受限于中国的阶级分化。相较人文来说,中国更倾向于资本意识,一种剥离了文化的资本意识,在这一点上,中国比资本主义的西方走得更远。
这实际上和两国的政治传统有关:俄罗斯对西方文化抱有开明的态度,从彼得一世引进西方的技术,到叶卡捷琳娜对欧洲学术界的支持,俄罗斯的开放态度就从未停止。
这和中国政府保守的政治态度不同。正如同处一个时代的彼得大帝和康熙皇帝,就可以看到政治倾向导致的截然不同的国家走向。
因为俄罗斯具有难以切割的民族主义纽带,因此并不担心被西方思想“颠覆”。而中国的民众和统治阶层从来都是对立的,中国政府时刻担忧着民间的动乱。
所以在两国的民族情结上就产生了很微妙的对比。俄罗斯是文化开放的国家,然而在民族性上是排外的。中国政府很保守,但却是世界上最媚外的政府,洋人在中国都能享受到超国民的待遇。
所以在俄国基本不会看到外国人的聚居区,尤其是全世界都存在的唐人街,在俄罗斯是受到压制的。——俄罗斯联邦移民局多次宣称,俄政府不会允许外国移聚居区在其境内发展,“唐人街”也不会在俄罗斯出现。
斯拉夫民族性中一直存在着与外邦的对立情绪,而政府也总是会为此背书。这和中国的外交观念完全相反,——政府会严防过激的对外情绪,朝廷会压制民间高涨的民族主义。中国政府畏惧不安定的局面,而俄罗斯却认为民族情绪必不可少。中国始终是纸面的民族主义,因为政府很怕惹火烧身。而俄罗斯从不担忧民族主义壮大,这正是他们国家巩固的基石。
民族性的区别更表现在对权力的态度上,中国和俄罗斯皆存在权力崇拜,尽管如今的俄国是代议制政府,但他们在某种程度上依然信奉集权对国家的领导。然而俄国人绝不会拥护一个懦弱的政府,一个不能代表斯拉夫精神的政府。而在中国这里,气节通常只存在于民间,政府总是息事宁人的一方。尤其是政府常年执行的弱民疲民政策,实际上是弱化民族精神的。俄罗斯人的气节,总是在整个民族推动的战斗和胜利中巩固。而中国人的气节,总在政府的一次次打压和背叛中消沉。
其实这正是历史中两个国家理念上的鸿沟。——俄罗斯是侵略和进取的东正教斯拉夫主义,而中国是处于守势的儒家道统。这样的民族意志对俄罗斯来说,不啻为一个送到嘴边的猎物。
9 . 俄罗斯强权光芒下的中国孔乙己
俄罗斯在历史上一直是一个让中国难堪的国家,他对中国的姿态异常高傲和野蛮。其实俄国和中国都明白,在民族性和价值观方面两者截然相反,所以永远不可能站在对等的地位。
要明白俄罗斯对中国的态度,除了海兰泡和江东六十四屯这类惨绝人寰的事件,最有代表性的就是日俄战争。这场战争的惨烈和造成的破坏触目惊心,日俄双方为争夺中国的利益都付出巨大代价。不过这段战争最让人注意的是两个交战国本身在第三方国家交战,却将中国视为一块可以肆意践踏的土地。两军过处烧杀抢掠,赤地千里,完全将满清朝廷和中国平民视若无物。
后来苏俄与中国共同站在了社会主义阵营,苏联仍将中国视为属国看待,在许多方面对中国的政治政策进行“指导”和干涉。在两国缺少理念共识之后,苏联也开始在各方面刁难中国。仅 1964 年 10 月至 1969 年 3 月,就挑起边境事件 4189 起,更在 1968 年越过乌苏里江侵入中国七里沁岛轧死和撞死渔民,随后又在 1969 年与中国发生了珍宝岛和铁列克��武装冲突。”
即便在今日,中国和俄罗斯保持着常态的外交和援助关系,俄罗斯也不时地在各个领域敲打着中国政府。
比如之前大使馆在网络上用中文庆祝海参崴的建城纪念日,并告诉大家,这座城的俄文名字意谓:“统治东方”。
还有正当中国外交部长访俄之际,宣布在中越争议区内为越南开采南海油田。或者在中越两国海域属权争执不下的时候卖潜艇给越南。以及在中国与印度发生边境冲突时卖战机给印度。
不过中国对俄国素来以忍让著称,即便发生了卖军火给敌对国的事,我们的外宣还是可以绕着弯子找出“俄罗斯卖给对方军火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这样的辩解辞。
中国历来的的宣传规则是:凡是不伤害自己的对象,大可声色俱厉,无所顾忌,因为心中知道是安全的。但对于会付诸行动伤害自己的人,就一定是噤若寒蝉,战战兢兢。甚至双方出现任何一点微小的罅隙,一定是中国尽力圆场,拼命维护。民间但凡发出一点不满,都要竭力封杀,并大骂这些群众“不顾大局”,“别有用心”。
我们政府对俄国正是一种十足的孔乙己式的卑怯和自欺欺人的态度。因为自己在俄罗斯这里吃瘪太多,面子上挂不住,因此只能一面装聋作哑,一面用些模棱两可的说辞来为自己开脱。就好比对日本,会大义凛然地说忘记历史等于背叛,而一旦提到俄国的侵略,就躲躲闪闪地说纠结于历史毫无意义。
而俄国也从不顾虑自己的行为会让中国丢脸,因为他知道中国自会找一个台阶下,至于这个台阶是否下得有些跌跌撞撞,丑态百出,俄国是并不在意的。
并且中国最大的标准就是毫无标准。对每个国家的态度是根据对自己的压迫来定义的。加上舞文弄墨的技艺首屈一指,甚至连自己都会相信那些编造的谎言。比如疫情期间,美国封锁海关,国内大骂“不讲道义”。但俄罗斯驱逐中国人,绥芬河口岸关闭,作为第一批禁止中国游客入境的国家,中国的反应就异常温婉。
而就连对方没有遵守约定,不按期交付卖给中国的导弹,媒体们都能总结出一个暖心的理由来。
既然国际是一个舞台,大家也就看着孔乙己的一举一动。一来二去,所有国家都明白了这个政府的秉性。中国和俄罗斯的关系甚至成为了各国对中国分析的参照,所以周边国家无论大小,对中国都异常强硬,正因为他们一直在从中国的历史角色中揣摩。
其实中国政府对俄罗斯的���结很复杂,他一方面明白中国不过是俄罗斯和他国利益的角逐场,是俄罗斯沙文主义的演武场。一方面又因为自身的外交一直陷于困顿,而唯一看在利益上还能对自己表示口头支持的大国就只有俄国,一旦与俄国交恶,中国的处境会变得十分孤立。
此外中国政府的不安还有一个深层理由,就是中国在历史上从来没有真正的支持者和利益共同者。——每每俄国入侵欧洲时,欧洲国家总会联合将其围堵。但在入侵中国时,其他国家不是袖手旁观就是与俄国一起瓜分利益。所以说中国的这份被孤立感是由来已久的。
目前俄罗斯对中国的企图是被利益按捺住的,因为中国一直在给俄罗斯输血,尤其在他受到全世界制裁的时候。然而中国一旦中断一切形式的支援或者说对这种支援无以为继,那么俄国的反复无常会立马显现。因为这终究是两个毫无渊源,也没有彼此认同感的国家。
10 . “爱国者”们的“爱俄罗斯”情结
世界上各个国家都经历过战争,且大部分都有被侵略的过往。但是唯独在中国这里,存在着长期为侵略者唱赞歌的举动。这在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都难以理解,估计作为征服者的俄罗斯自己都难以理解。——中国大概是他欺压过的最驯良的民族。
为什么至今仍有很多中国人崇拜俄罗斯,崇拜他们的历任领袖。这并不是因为俄国多具有魅力,也并不是俄罗斯对中国有多少实质性帮助。而是作为被侵略者对于强权的深刻恐惧,——俄罗斯割占了中国庞大的土地,掠夺了中国大量的财富,且以十分残忍的方式屠杀中国人。这一切已经形成了一个骨子里挥之不去的恐惧烙印。
中国的“爱俄罗斯”群体对俄罗斯的朝拜,和受害者为欺凌自己的政府摇旗呐喊是出于同一心理学动机,——企图通过对强者表示拥护而表明自己和他站在同一边。鞍前马后地侍奉,都是寄望于对自己的欺压会温和一些。
那些受到中国“尊敬”的老朋友,——斯大林,勃烈日涅夫,普京,他们冷峻的面孔会让这些人背脊发凉,如同西伯利亚的凛冽寒意,带来死亡和凌虐的恐惧。这让他们不由地跪下了膝盖,并在口头上表示崇拜。这就给自己的心理压力寻找到一个不那么卑微的出口,毕竟,“崇拜”比“臣服”“畏惧”等还是要好听一些。
所以说你可以看到无数人在网络中叫嚣“勿忘国耻”,但只要一联系到俄罗斯,这些言论就会被网络封禁,让这份“国耻”被自己私下吞回去。
当前某些中国官员和红小兵对沙俄的恐惧,或者说“崇拜”,已经达到历史顶峰。这的确是举世奇观,因为即便是割地赔款的大清,也没���历史记载过他的子民为沙俄唱赞歌,大家还是分辨得出这是民族仇敌。
不过在我们这一届政府,自从著名谀臣郭沫若先生赞颂斯大林开始,就示范了如何抛弃一个中国人的尊严,示范了如何打破了无耻卑贱的底线,示范了如何将人格中仅存的一丝气节彻底阉割。郭老先生的作为,即便在中国数千年的阉人行列中,也无人能望其项背。
并且,他的那些徒子徒孙们也就有了可以效尤的榜样。所以我们才有了今日如此之多的,继承着郭沫若遗志的,为俄罗斯唱赞歌的“爱国者”和“爱俄罗斯”者。
中国的朝廷中,历来缺的是岳飞,但永远不缺秦桧,就和现在声称骂俄国“是别有用心”的这群国贼一样,在强权到来之后,只会迅速跪服并协助对方瓜分中国。从宋朝到今日,正是应验了一句常言:自古如此。
3 notes
·
View notes
Text
刘氏的起源始祖
源流一
部分刘姓最早的祖先之封地:尧曾封其第九子监明于刘地(也称留地,今河北保定唐县)。
按当时依封地为氏的惯例为祁姓里的刘氏,氏是姓的分支,监明(或曰又名源明)雄才大略,开拓进取。他把后裔分两支南迁:一支到山东平源,占领黄河下游一大片沃地;一支迁到山西一带,建立南唐(都临汾)和北唐(边界线上)。监明十八代刘氏里刘累名气最大。
《史记》载:夏朝孔甲时,监明十八世孙刘累善养龙,被夏封为御龙氏,为豕韦后专事养龙。传说在今河南临颖县豢龙城一共饲养了四条,不幸有条雌龙病死,刘累畏罪,领带全家老少一同逃到河南鲁山县一带隐居起来,称为豕韦氏。商朝又在唐(今山西省翼城县西边)立国,称为唐氏。周成王灭唐后,把他的子民迁往杜原(今陕西西安市南杜林)建立杜国,因范围小称杜伯,便以杜为姓,称杜伯氏,又称唐杜氏。200年后周宣王灭杜国,杀害了杜伯,其子隰叔逃往晋国,叔的儿子杜蒍,任晋狱讼官,称为士师,故又名士蒍。其子成伯缺生子士会,在晋为大夫。士会才智过人,操守严谨,深得晋主赏识,封其食邑于范,亦称范氏。晋襄公去世,士会奉命赴秦迎襄公之第公子雍(在秦作亚卿)回国继位。晋太子夷皋的生母闹求大臣赵盾立幼子夷皋为晋君,故当士会和雍一行到达晋国边境时,遇晋兵阻挠,打败了护送的秦军,士会便滞留在秦国。赵盾考虑士会留秦对晋不利,便以献魏地为名,私召回士会。士会归晋,其子康和一些亲族仍留秦国,恢复刘姓。士会生长子明,明生远,远生阳。秦灭魏后,其第10世孙获被迁徙梁国(今河南开封)生子清,清迁至沛县生仁号(又名荣),号生煓字执嘉,嘉生子四:伯、仲、季(邦)、交。邦是为汉高祖(尧帝第76代孙),郡望彭城郡、沛郡(郡治分别是今江苏徐州市和安徽北部一带),刘邦后裔里中山王(中山国,今河北南部)刘胜儿子多达120余人,成汉景帝后代里分衍最多的支系。历史上最有名的刘氏开拓日本人物,是今天日本原田、高桥、大藏等家族的共同祖先阿知王。刘姓在韩国亦有分布。另外,根据日本可查档案记载日本第三大姓高桥氏出自中国刘姓,为刘邦后裔。
源流二
源于姬姓,出自周定王赐给弟弟姬季子的封地,属于以封邑名称为氏。
周定王姬瑜八年(公元前599年)前后,周定王将刘邑(今河南偃师),封给他的弟弟姬季子做领地。至此,姬姓刘子国就正式地在东周王畿之内建立起来了,刘康公也就成了姬姓刘氏的肇姓始祖。姬姓刘氏世代任周朝卿士,主理内政外交长达一百多年。
《左传》成公十一年:晋郤至与周争鄇田,王命刘康公、单襄公讼诸晋。
源流三
源于投降汉朝的秦末齐国将领刘到:据史书记载,“平都孝侯刘到,平都。索隐县名,属东海。以齐将,高祖三年降,定齐,侯,千户。五年孝惠四年庚戌(公元前191年)六月乙亥,孝侯刘到元年。索隐故齐将。巳上孝惠时三人也”。
源流四
赐姓或改姓。
1.出自项氏:汉初赐项羽的叔父项伯等人为刘氏,封射阳侯,刘邦当了皇帝之后,为感谢项伯的救命之恩。
还封了三位项氏族人:桃侯项襄封邑在山东汶上,平皋侯项它封邑在河南温县、玄武侯,对这三位项氏侯爵及其家人均赐姓为刘氏。
2.出自姒姓娄氏:赐娄敬为刘氏,封关内侯:娄敬,齐国人,刘邦采纳了娄敬迁都长安的建议,赐姓为刘氏。
3.源于汉代礼仪(官职),出自汉代皇室秋祭——貙膢(貙刘),属于以官称为氏。注意:貙刘一支刘氏,本字为貙膢,因此正确姓氏读音作lòu(ㄌㄡˋ),不可读作líu(ㄌㄧㄡˊ)。
4.出自王氏:东汉舞阳人王常,平王莽立大功,被更始帝刘玄赐姓刘;王郎冒名汉成帝之子刘子舆,自立为帝,被诛。
5.出自龚氏:宋真宗继位后,赐皇后刘娥���兄(一说前夫)龚美姓刘,认其为弟;明朝嘉靖年间著名大将军都督刘显原姓龚,为报人知遇之恩,改姓刘。
6.出自卢氏:安定三水人卢芳,诈称武帝曾孙刘文伯,曾自立为帝,据平凉等地,后失败逃奔匈奴:
7.出自寇氏:三国蜀将刘封,原姓寇。为刘备义子,改姓刘。
8.出自丘氏:西晋义阳(今河南新野)人丘沈冒称汉宗室后裔,改姓刘名尼。被拥立为帝,建年号为神凤。汉高祖刘邦。
9.出自留氏:留氏改刘氏:后坡刘氏为永春留氏族裔,于宋末元初的动荡中易姓为刘;另《清源留氏族谱》载:第三十九世留天禄,泉州路录事,因军情严重,不仕,复入永春,居留安故地,改留为刘,为本支始祖。
10.出自柳氏,为唐朝文学家柳宗元之后,因柳宗元和当时朝政大臣不和,招惹很多皇室亲信,其后人恐遭陷害,逃荒到山西的洪桐县,改姓为刘。很多年后因当地遭水灾,他们纷纷迁移到河南的周口、安徽的亳州、山东的曹县、泰安一带。
11.出自薛氏:沙陀北汉王刘继恩,本姓薛,因是刘承钧的外甥和养子,改姓刘。
12.出自何氏:沙陀北汉王刘继元,本姓何,因是刘承钧的外甥和养子,亦改姓刘。
13.一说元末陈友谅败亡后其后代有改姓刘的。
14.唐宦官刘贞亮,原名俱文珍,无嗣。
15.明代宦官刘瑾本姓谈(音dan),改姓刘,无嗣。
16.出自侯氏:刘亨赙(1872-1926年),又名侯夏饱,字图琼,号纯青,菲律宾名何塞·伊格拉西澳·宝华,福建南安码头人,是菲律宾独立战争中的一位华侨将军。其他近代、现代改姓刘氏者略。
其他民族或外国刘姓
我国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长期以来的民族混合,也反映在姓氏的演变上,刘姓是颇为典型的一例。
中华刘姓始祖苑。
1.匈奴刘氏:西汉初年匈奴强盛,刘邦采“和亲政策”,以刘姓宗女嫁给匈奴单於冒顿(普通话音modu墨读)为妻,冒顿姓挛(音luandi銮低)。匈奴族文化上汉化后,匈奴很多后代有以刘为姓者。汉朝打败匈奴后,南匈奴投降汉朝后,与汉族人杂居而作,慢慢文化上同化,由游牧转入农耕,姓名也改为汉字,当时说法是“胡人附刘,十胡九刘”。五胡十六国时期记载有汉国-前赵国建立者匈奴屠各部刘渊、刘曜,夏国建立者匈奴铁弗部刘屈孑(即赫连勃勃)匈奴铁弗部刘虎、襄国刘显等。
2.独���部:是五胡十六国末期出现的北方游牧部落之一,匈奴后裔。后归附拓跋鲜卑。北魏时孝文拓跋宏采取了一系列的汉化政策,部分独孤氏改为刘姓,(另一部分仍保持独孤姓,如李渊和杨广的外祖父独孤信)成为当时北魏鲜卑贵族最显赫的八姓之一。
3.稽胡,又称山胡、步落稽,源于南匈奴。北魏时期稽胡首领刘蠡升、其孙北周时期稽胡首领刘没铎等曾先后称帝,建立割据政权。离石胡是山胡的一支,隋末唐初,离石胡人刘龙儿、刘季真,刘苗王曾建立割据政权。
4.沙陀刘氏:唐德宗时,中亚沙陀人内附,定居于今山西大同一带,长期与汉族杂居,不少人改汉姓。其中沙陀部的刘知远家族两度建立政权:后汉(刘知远建立)和北汉(刘崇建立)、还例如五代.后汉刘承佑、五代北汉刘崇旻、五代北汉刘承钧、五代.北汉刘继恩、五代.北汉刘继元。后降宋朝,沙陀刘氏散居北方各地,成为刘姓又一支脉。
5.契丹刘氏:
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建立大辽之后,因为追慕汉高祖皇帝,便将自己的耶律氏兼称刘氏,起汉名刘亿。《辽史·后妃传》“序”:“太祖慕汉高皇帝,故耶律兼称刘氏。以乙室、拔里比萧相国,遂为萧氏。”《金史》记载“移剌曰刘“。(“移剌氏”即契丹国姓“耶律氏”)因此耶律氏有改为刘姓的。当代天津市郊区宝坻区耶律各庄村中刘姓村民较多。当地人说,这个村刘姓村民多为坐地户,是当年随蒙古军队来到这里定居的,刘姓是由耶律姓衍转过来的。
6.魏晋时乌桓部族有刘姓者;另外后燕时独孤部刘亢泥曾被封为乌桓王。
7.据《旧唐书·南蛮传》所载,唐代南蛮有刘姓者。
8.回族中的刘姓,多为改姓。中国回族形成于宋元之间,初无固定姓氏,入居中原后,回、汉杂居,很多人使用汉字姓。刘姓是从古兰经经名译音“辽艾辽艾”(汉语义为珠宝)转音而来。明初以后,随着回汉民族间人文交融,内地回民普遍使用汉字姓,其中刘姓不少。至元七年(1207年)授蒙古国诸万户府奥鲁总管的铁迈赤之子,虎都铁木禄(字汉卿),母姓刘,故改名刘汉卿。(参见《古今同姓名大辞典)。清代归附回回伊不热业墨,“原隶内务府,后在凤城县(分属辽宁)入籍,改姓刘氏,遂为凤城刘姓回民先祖。”(《中国回族人名大词典》)另有元至正十七年(1357年)任河南行省平幸政事的刘哈刺不花,虽《元史》言“其先江西人”,但就其“哈刺不花”和“探马赤军户”的身份,以及受回回人泰不华(达不华)赏识推举为椽史(属员)的迹象来看,或是回回人。哈剌不花的刘姓,赐即改。再有,甘肃的回族中,也有将马、白等回族显姓,改为刘姓者。刘姓回族在中国分布较广,主要分布于河北、京津、山东、河南。
9.蒙古族刘姓
(1)元朝蒙古族中刘氏出现在公元1285年,元仁宗爱育黎拔力八达即位,后来有位蒙族人名呼图克特穆尔的名士,酷爱汉族书籍和文化,他的母亲是汉人,姓刘。有一天,这位名士拜见元仁宗皇帝,谈论中,元仁宗对他的汉学水平加以赞赏,并为他起了个汉人的名字,叫刘汉卿。从此,刘汉卿的后代就形成了一支刘氏家族。
(2)蒙古族鄂尔果诺特氏,满语为ErgonoteHala,亦称鄂柳特氏,本蒙古族姓氏,世居喀尔喀,后多冠汉姓为刘氏。
(3)蒙古族刘佳氏,亦称留佳氏,后有满族引为姓氏者,满语为LingiyaHala,世居李佳和罗、瓦尔喀、乌喇、辉发、松花江等地,后多冠汉姓为刘氏、雷氏(蒙古留佳氏世居察哈尔)。
(4)蒙古族崔珠克氏,亦称赤穆特氏,世居察哈尔,后有满族引为姓氏者,满语为CuijukHala,多冠汉姓为崔氏、刘氏。
10.满族刘姓,源于满族,属于汉化改姓为氏。据史籍《清朝通志·氏族略·满洲八旗姓》记载:
(1)满族乌库理氏,亦称乌色里氏,满语为UkuriHala,汉义“细鳞鲮鱼”,满族最古老的姓氏,源于金国时期女真“乌古伦”,世居黑龙江,后多冠汉姓为商氏、刘氏、乌氏、李氏、讷氏、桑氏等。
(2)满族宁古塔氏,满语为NinggutaHala,汉义“六”,既清六祖世居地。以地为氏,所冠汉姓为宁氏、刘氏,世居宁古塔、绥分、珲春、讷殷和佟吉等地。元朝时女真人乌古伦氏迁居到中原,改姓刘氏,其后裔中有位刘国杰,英勇善战,成为湖广行省的要官,后又升任光禄大夫。还有一支女真人宁古塔氏也迁居到中原,改姓宁和刘,宁为宁古塔氏的头一个字;而“宁古塔”按满语的意思是“各六”或“每六”,其实就是“六”,“刘”与“六”同音,故姓氏为刘。
(3)满族钮图氏,亦称宁武图氏,满语为NiotuHala,世居哈达。后有锡伯族引为姓氏者。后多冠汉姓为钮氏、刘氏。
(4)满族喜塔喇氏,亦称奇塔喇氏、喜特勒那氏,是满族大姓,满语为SitaraHala,汉义“指甲”或“插孔雀翎的管”。俄国学者史禄国认为,它与瓜尔佳氏,满语为同属“阔雅里满洲”。另考,《龙飞御天歌》有哈兰都达鲁���赤姓“奚滩”,乃明时女真望族,曾冠汉姓为“刘”,有学者认为喜塔拉即其演变而来。世居尼雅满山、蜚优城、长白山盖吉、佛克顺等地,所冠汉姓为管氏、赵氏、图氏、祝氏、文氏、齐氏、孙氏、希氏、奚氏、喜氏、线氏、祁氏等。
(5)满族伊喇氏,亦称伊拉喇氏,满语为IlanHala,汉义“三”,满族最古老的姓氏,源于金国时期女真“移喇”(即契丹国姓“耶律”),世居三姓,后多冠汉姓为刘氏、王氏、肖氏、萧氏、李氏、黄氏、白氏。
(6)满族纽塔氏,亦称努他氏,满语为Nuntamongu,老满洲部族,人数很多,有四个分支。满语NINGUTA为远祖之意,推想表示其远祖来自宁古塔,后多冠汉姓为刘氏。
(7)满族查佳氏,满语为CagiyaHala,是满族脱谱姓氏之一,今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的满族同胞中有此氏,后改汉姓为刘氏。
(8)钮祜禄氏(多改汉姓为钮或郎,改姓刘的不多)。
其他还有伊里氏、伊拉齐氏、刘佳氏、以及隶属各旗本为汉族的刘氏和朝鲜族刘氏。
11.朝鲜族\朝鲜国\韩国刘姓
中国朝鲜族刘姓人口数量位居第30名左右。朝鲜族刘氏以江陵为核心本贯,后来分衍有忠州、巨昌、金城、裴州、延安、我州、庆山、平尚等数本。在韩国的二百五十多个姓氏中,韩国刘氏人口总数排在第三十二位。据记载泉州人刘载在高丽哲宗元佑三年(公元1088年)定居高丽后,被任用为“守司空尚书右仆射”。日本第三大姓高桥氏出自中国刘姓,为刘邦后裔。
12.京族\越南刘氏
京族原称为越族,人口近两万,有31个姓氏,居住在广西南疆诸岛,刘姓人口数量在京族中占20%,是这个少数民族的第一大姓。在越南的京族刘姓有三类,一类是完全融入越南民族的刘姓,一类是越南族人使用汉字姓刘氏而形成的刘姓,再一类就是近代以后移民越南的华侨、华人。不过,今天这几种不同的刘姓已很难区分了。
13.傣族、景颇族刘姓
明朝初期,朝廷派军队到滕冲地区屯田戎边,许多内地刘氏将士随军来到该地,其中一部分人则定居下来,与当地主要民族傣族、景颇族女子联姻,成家立业,繁衍生息。由于这些刘氏人与傣族、景颇族人通婚,其后代多随父姓为刘氏,融入傣族、景颇族。据近年云南腾冲刘氏收集到的351个族谱中发现,有七支刘姓演变为傣族、景颇族。
14.维吾尔族刘姓
维吾尔族刘姓形成于元末明初。元代在河南为官的维吾尔族人刺真海牙,曾孙名叫忽都海牙,明初随祖母姓刘,名仲琛,隐姓埋名,作为普通百姓繁衍生息下来。刘姓维吾尔族人现居河南渑池县尚有500余人,一小部份移居到西安等地。
15.壮族刘���:
湖南、广西等地都有壮族刘氏分布,名人有唐代著名的歌仙刘三姐。
16.高山族刘姓
高山族人本无固定姓氏,清乾隆二十三年,朝廷赐给高山族七个姓(卫、金、钱、廖、王、潘、黎)。高山族人多依托当地汉族人,认其姓为己姓,据统计共有79个姓,其中有刘姓。
17.柯尔克孜族刘姓
清末民国初期,柯尔克孜族姓氏改称汉姓,并从柯尔克孜族姓“蔡音德热”分化出汉族姓“刘”。
18.达斡尔族刘姓
清末民初两次户籍调查时,满文已被汉文代替。用多个汉字书写达斡尔族姓氏已不方便,于是便采用“哈勒”或“莫昆”音首或意义字表记,随着社会的发展和不同民族的联烟,达斡尔族又增加了讷迪、扎尼、雅库斯、尼尔登、涂库敦、张、王、李、赵、徐、邵、刘、陈等姓氏。
19.仫佬族刘姓
在仫佬山乡的客家人主要居住在龙岸镇,他们当中有刘家、陈家、李家、古家等13个姓氏
20.苗族刘姓,湘西等地有分布
21.瑶族刘姓,湘南等地有分布
22.白族刘姓,湖南桑植、慈利的白族姓氏比较多,有谷、王、钟、熊、李、段、高、杨、张、刘、孔、施、车、于、马等。
23.藏族刘姓,古代藏族逐渐发展成为六大氏族,即赛、穆、党、东、札和珠,各大氏族中又分化出若干小氏族和家族,取的汉姓中,其中有刘姓。其实,藏族人取汉姓是历史及生活环境的产物,也是社会发展、民族融合这一大趋势的产物。
其他外国刘姓的来源,略。
魏晋南北朝时期
刘氏大举南迁,在江南影响很大,部分迁往日本和朝鲜半岛。据日本史籍也有关于此事的记载。有一部分汉朝皇室成员(刘氏)因出使、避难等原因开始渡海来到日本。西文首氏(王氏)也有人到达了日本。阿知使主及其儿子都加使主率领的汉人,自称为汉灵帝的后裔;身狭村主青又自称为吴孙权的后裔;再晚些如司马达止等则自称为南朝司马氏的后裔等等。刘姓作为两汉皇族也是此时到达日本的汉族归化人的主力。历史上最有名的刘氏开拓日本人物,是今天日本原田、高桥、大藏等家族的共同祖先阿知王。阿知(也写作阿智)王,又称阿知使主,是东汉最后一个皇帝汉献帝的玄孙。日本原田家族族谱《大藏朝臣原田家历传》称,阿知王是汉献帝的玄孙。后来司马氏灭魏建立西晋,刘氏皇族地位表面上没有改变,但实际情况开始恶化。太康十年(289年),刘阿知见当时天下混乱之像已生,便于五月初一召集旧臣商议对策。这样,刘阿知便率领他的儿子刘都��、舅舅赵舆德和族人刘国鼎、刘涛子、刘鹤明、刘信子等男女共2040多人,离开中国本土,飘洋过海,几经艰难,日本。阿知王到达日本后。据记载,当年随阿知王来日本的,还有段姓、郭姓、李氏、多姓、皂姓、朱姓、高姓等7个姓。阿知来日本后,派遣使都前往高丽、百济、新罗等国,将许多流落在这些地方的同乡族人招来日本。
明末
明末开始,闽、粤刘氏陆续有人移居台湾,后又有不少人到海外谋生。
1 note
·
View note
Text
The Big Four Hogwarts AU
四巨头拉郎向注意
不喜误入
图中角色次序分别为Merida, Hiccup, Jim Hawkins, Rapunzel, Violet, Elsa
(因为lof限图数所以只发了狮院和鹰院的图...如果有人对后续感兴趣的话我再把剩余的獾院和蛇院的发出来好了...)
【人物简介】
霍格沃茨
- The Big Four
「 The Frosty Boy 」
杰克森·奥弗兰·弗罗斯特 Jackson Overland Frost
" Hi, my name is Jack Frost, and we're gonna have a little fun. "
别称:Jack, Frosty, 冰霜小子, 臭小子&蠢货(Merida专属), 头号不良分子
分院:斯莱特林
魔杖:月桂木, 月光石和��骐尾羽制成的杖芯, 14英寸, 不易弯曲
头衔:追球手, 五年级时成为斯莱特林球队的队长后成为找球手, 并擅长朗斯基假动作及普伦顿回抄术
扫帚:火弩箭
喜欢的科目:魔咒学, 黑魔法防御术
不喜欢的科目:变形术(因为最初不爱听Bunnymund教授的话), 魔法史(太枯燥), 占卜学(认为是骗人的)
选修:占卜学, 草药学
守护神:北极狐
血统:纯血
「 The Dragon Tamer 」
希卡普·霍伦德斯·哈道克三世 Hiccup Horrendous Haddock III
" I looked at him, and I saw myself. "
别称:Hic, Haddock, Dragon boy, Dragon dork, 豆芽, 黑线鳕
分院:葛莱芬多
魔杖:柳木,龙鳞制成的杖芯,13英寸,稍具弹性
头衔:追球手,擅长与Merida一并使用帕金钳式战术,六年级起成为葛莱芬多的级长,七年级时成为男生学生会主席
扫帚:横扫十一星
喜欢的科目:魔咒学,天文学,草药学,保护神奇生物学
不喜欢的科��:变形术(在无牙身上试验时总失败), 魔药学(制作出的魔药莫名其妙一直不怎么成功)
选修:魔法史,古代如尼文研究
守护神:火龙
血统:以为自己是麻瓜出身,其实是混血
「 The Golden Flower 」
乐佩·基恩·葛楚·科洛纳 Rapunzel Keane Gertrude Corona
" You were wrong about the world, and you were wrong about me. "
称呼:Raps, Punzie, 太阳花, 金发妞, 乖乖女, 书呆子
分院:拉文克劳
魔杖:蔷薇木,水晶石和独角兽的毛制成的杖芯,12英寸,触摸时会有轻微的沙响
头衔:霍格沃茨合唱队的女高音领唱,五年级时成为拉文克劳级长,七年级时成为女生学生会主席
扫帚:无
喜欢的科目:魔咒学,魔药学,魔法史,占卜学
不喜欢的科目:算数占卜(因为要求记忆及使用大量图表), 黑魔法防御术(认为有些不吉利尽管课上表现得一直还不错)
选修:炼金学,麻瓜研究,古代如尼文研究
守护神:牝鹿
血统:纯血
「 The Flaming Chaser 」
梅丽达·麦克唐纳·丹布洛奇 Merida Mcdonald DunBroch
" Our fate lives within us, you only have to be brave enough to see it. "
称呼:Mer, DunBroch, 小公主(Jack专属), 火吻小姐, 红头发, 泡面头
分院:葛莱芬多
魔杖:红衫木, 凤凰的尾羽制成的杖芯,12.5英寸,不易弯曲
头衔:追球手, 擅长帕金钳式, 倒传球, 波��夫诱敌术以及特兰西瓦尼亚假动作等等魁地奇战术,五年级时成为葛莱芬多球队的队长, 此前一直被称作是葛莱芬多队的烈焰追球手
扫帚:光轮2001
喜欢的科目:黑魔法防御术, 保护神奇生物学, 变形术
不喜欢的科目:魔药学(经常弄错配方), 魔法史(无聊), 魔咒学(因为口音的缘故经常出错)
选修:天文学,草药学
守护神:阿特拉斯棕熊
血统:纯血
- 葛莱芬多
弗雷德·李 Fred Lee (出自《超能陆战队》)
比四巨头大两级,纯血,书呆子俱乐部成员,俱乐部的吉祥物&资金来源,曾担任过霍格沃茨的魁地奇解说员。据说是巫师界最有钱的大家族之一的后裔,但本人从未提起过具体状况。
吉姆·霍金斯 Jim Hawkins (出自《星银岛》)
比四巨头大一级,混血,原葛莱芬多魁地奇球队的队长,极具天赋的击球手。四年级时成为葛莱芬多队的队长,对战术规划较为擅长,并在当年带领葛莱芬多队拿下了魁地奇冠军,与斯莱特林队的队长正式结下了梁子。在五年级带领葛莱芬多队赢得了魁地奇比赛后结识了Wendy Darling并与其成为好友。六年级时退位不再做魁地奇球队的队长但依然关注着魁地奇比赛的进行,被火焰杯选择成为三强争霸赛的勇士之一并在圣诞舞会上邀请Rapunzel作为舞伴。火焰杯赛事过后被英国魁地奇联盟指挥部相中而参与了选拔赛,最终成功胜出并被该球队著名教练John Silver直接培养。
彼得·潘 Peter Pan (出自《小飞侠》)
与四巨头同级,纯血,葛莱芬多级草,与各学院的学弟大体都混得很好,经常被戏称为是葛莱芬多的Jack Frost。总爱挑自己感兴趣的事做而不爱考虑后果,时常觉得女孩子的事情太麻烦,却总是莫名很受她们的欢迎,自己不大懂女孩子的心思。最初听说拉文克劳有个很爱讲故事的女孩而认识的Wendy,虽然觉得她有些话太多,但他赞美她讲故事的水平,不喜欢听课却喜欢在空闲时间找她听她讲的故事,并将她讲的故事告诉自己的朋友们,后来甚至将她列入自己的’永无岛’圈子中。虽然平常看不出来,但他一直将Wendy送他的顶针项链戴在脖子上。
莫阿娜·沃亚里奇 Moana Waialiki (出自《海洋奇缘》)
与四巨头同级,混血,最初不被Maui教授看好而赌气一般在他的课上做到最好,在与其经过交流后互相赏识成为亦师亦友的关系。
伊普(伊妹)·克鲁德 Eep Crood (出自《疯狂原始人》)
与四巨头同级,麻瓜出身,击球手,也是葛莱芬多十年来唯一一位能胜任击球手位置的女巫师。
安娜·阿伦戴尔 Anna Arendelle (出自《冰雪奇缘》)
比四巨头小一级,纯血,是Elsa Arendelle的妹妹,Emma的好友,Kristoff的女友。四年级时加入魁地奇球队成为追球手,同年被姐姐Elsa无意间使用的冰法而被冰冻住全身。
卡洛琳·琼斯 Coraline Jones (出自《鬼妈妈》)
比四巨头小一级,麻瓜出身,家旁边有两位麻瓜占卜师,起初她不相信占卜学,后来却因为各种遭遇与那两位麻瓜占卜师的预言相符而变得非常相信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与Norman关系很好。
达什·巴尔 Dash Parr (出自《超人总动员》)
比四巨头小两级,纯血,Violet Parr的弟弟。葛莱芬多队最年轻的找球手,其飞行速度与斯莱特林队的Gogo不相上下。
哈里斯/休伯特/黑密曲·丹布洛奇 Harris / Hubert / Hamish McDonald DunBroch (出自《勇敢传说》)
比四巨头小两级,纯血,Merida的三胞胎弟弟。葛莱芬多唯一比Peter Pan和Dash Parr破坏力更强的就是这三胞胎,来无影去无踪却对甜点招架无力,经常被Merida以甜点贿赂去做一些让人找不着踪迹的恶作剧。
- 拉文克劳
Honey Lemon (出自《超能陆战队》)
比四巨头大两级,麻瓜出身,书呆子俱乐部成员,俱乐部中的魔药学专家。拉文克劳院花,被许多书呆子学弟暗恋着,自己却因太专注于魔药学而完全察觉不到这些事。
安迪 Andy (出自《玩具总动员》)
比四巨头大两级,麻瓜出身,拉文克劳队的找球手,与各学院的学生之间都相处得不错,原拉文克劳级长。
贝尔 Belle (出自《美女与野兽》)
比四巨头大两级,麻瓜出身,拉文克劳最具气质的美女,三强争霸赛时认识了德姆斯特朗的火焰杯参赛者Adam(野兽),被其邀请为舞伴后在圣诞舞会上曾与其有过不愉快,后来在德姆斯特朗的学生回校后依然与Adam有着密切联系。
薇奥莱特·巴尔 Violet Parr (出自《超人总动员》)
比四巨头大一级,纯血,原拉文克劳级长,是Dash Parr的姐姐,父母曾是巫师界有名的傲罗,后退役,却在Dash开始在霍格沃茨上学后重新回到魔法部。二年级时收到父母送的隐形斗篷作为圣诞礼物,以为只是个临时的赝品实际上是真正的隐形斗篷。最初与Wilbur和Eugene是铁三角,经常帮忙收拾两人留下的烂摊子。她四年级时曾暗恋邻家麻瓜男孩Tony,后者在偶然看到她施展魔法之后被魔法部的记忆注销指挥部介入,Tony就此忘记了她这个人,这段暗恋便不了了之。后来与Wilbur朝夕相处渐生情愫而开始与其约会。
艾莎·阿伦戴尔 Elsa Arendelle (出自《冰雪奇缘》)
与四巨头同级,纯血,Anna Arendelle的姐姐,Flynn的知己。不论四季一直都戴着手套,从未告诉过别人自己有不受控制的寒冰魔法埋藏于体内。三年级时找到了霍格沃茨隐藏的有求必应屋并且经常在情绪不稳定时藏匿于其中。在三强争霸赛时期,由于观赛时情绪有些激动而把正在赛场的Jim Hawkins的扫帚冻住了,在之后的比赛中也曾因为她恐惧的情绪而一度影响到赛场天气,之后还甚至因为她的情绪大幅波动而陆续将Wilbur和Anna的全身冻住。霍格沃茨不知情的学生们甚至将这些所有事件联系起来称为’被雪怪莅临的赛事’。
温蒂·达令 Wendy Darling (出自《小飞侠》)
与四巨头同级,混血,Rapunzel院内的好友,很喜欢想象不同的冒险故事,尤其对美人鱼和海盗一类很感兴趣。曾经幻想的初吻对象是Peter Pan,甚至送他一个顶针并希望他能将初吻留给她,和Peter身边的孩子们都玩得很好。Wendy的心态随着年龄增长而开始改变,但Peter却好像从未长大般没变过。两人因为某些观念不同加上不在一个学院而开始渐行渐远,直到后来五年级的三强争霸赛时她看见Peter为在跳舞的Tiger Lily献花而彻底没了联系。因其总陪着Rapunzel一起支持葛莱芬多的魁地奇球赛而与Jim Hawkins相识,期间Wendy开始将自己讲过的冒险故事都写出来,两人经常见面并讨论如何将故事写得更引人入胜。
盖 Guy (出自《疯狂原始人》)
与四巨头同级,混血,自称拥有不受束缚的思想,不断找寻着’明天’。一开始和Eep互相认为对方某些行为举止很奇怪,后来因为有相同的人生目标而走到一起。
鱼脚司·英格尔曼 Fishlegs Ingerman (出自《驯龙高手》)
与四巨头同级,麻瓜出身,对神奇动物学有着谜一样的执着,几乎是神奇动物学的百事通,Hiccup经常找他帮忙。
滨田宏 Hiro Hamada (出自《超能陆战队》)
比四巨头小一级,纯血,父母双亡后与哥哥Tadashi一同寄宿在身为麻瓜的阿姨家,书呆子俱乐部成员,传闻是拉文克劳几十年难得一见的尖子生。
- 赫奇帕奇
滨田正 Tadashi Hamada (出自《超能陆战队》)
比四巨头大两级,纯血,Hiro的亲哥哥,书呆子俱乐部的现任主席,赫奇帕奇队的追球手和原级长,Gogo的男友。七年级时被火焰杯选中成为三强争霸赛的勇士之一,死于最后一场比赛。
Wasabi (出自《超能陆战队》)
比四巨头大两级,混血,书呆子俱乐部成员,有严重的强迫症和轻微洁癖。
克里斯托弗· 比约格曼 Kristof Bjorgman (出自《冰雪奇缘》)
与四巨头同级,麻瓜出身,Anna的男友,赫奇帕奇队的击球手。
乔纳森 Johnnystein (出自《精灵旅社》)
与四巨头同级,麻瓜出身,Mavis的男友。
艾玛·弗罗斯特 Emma Frost (出自《守护者联盟》)
比四巨头小一级,纯血,Jack的妹妹,Anna的好友。在Anna被冻住以后因听庞弗雷夫人说禁林中也许有可以让她恢复正常体温的药草而冒险去找,却被困在冬天结了冰的黑湖上无法动弹。被赶来的Jack救起,却因冰面破裂而眼看着他坠入湖中,惊慌失措地跑回霍格沃茨求救并带教授回到禁林后发现了已被救起而在湖边奄奄一息的Jack。
���米·班内特 Jamie Bennett (出自《守护者联盟》)
比四巨头小一级,麻瓜出身,是Frost一家的邻居,从小和Jack以及Emma一起长大,与Jack胜似兄弟。
诺曼 Norman (出自《通灵男孩诺曼》)
比四巨头小一级,混血。对死者灵魂和神奇生物有着谜一般的执着,因此和Coraline关系很好。
The Big Four Hogwarts AU
- 斯莱特林
Gogo Tomago (出自《超能陆战队》)
比四巨头大两级,混血,书呆子俱乐部的成员,斯莱特林的魁地奇球队队长。二年级时身为找球手加入魁地奇队伍,三年级时就成为了斯莱特林队的队长,有能力把比她年长的队员都训练得服服帖帖,飞行速度奇快无比。大多数时间都顶着一张不友善的脸,喜欢各式和糖有关的小零食,尤其喜欢麻瓜们的泡泡糖。在魁地奇方面有着出众的天赋。和葛莱芬多魁地奇队的队长Jim Hawkins在一次训练场地的纠纷中结下梁子,甚至有队员受到影响开始在平常生活中给对方捣乱,此后两人开始整顿自己的队伍并决定公平竞争。四年级时开始慢慢记住书呆子俱乐部其他成员的名字并被拉入他们的生活圈中,自此和书呆子俱乐部成员们来往密切。
弗林·尤金·费茨赫伯特 Flynn Eugene Fitzherbert (出自《魔发奇缘》)
比四巨头大一级,据说是混血,但没人听他提起过他的家人。和Wilbur及Violet是密友,只有和他关系好的人会叫他的中间名Eugene。斯莱特林队的追球手。自认为风流倜傥,实际上尽管大家都不承认,但他在斯莱特林的姑娘中确实很有人气。一年级时因为在火车上睡过头而晚入城堡,因此被Cogsworth抓住并在他的办公室里等待被教训,同时认识了Wilbur并与他联手偷取了Cogsworth办公室内没收的魔法物品,其中包括活点地图。二年级开学时捡到Elsa掉落的项链,原本打算占为己有却最终物归原主。在断断续续与她交流过后发现他们似乎能互相理解对方的观念而渐渐成为朋友。最初与Jack互看不爽,在四年级的魁地奇赛事上赢得冠军以后便与他化敌为友。
威尔伯·罗宾逊 Wilbur Robinson (出自《拜见罗宾逊一家》)
比四巨头大一级,纯血,和Flynn是死党,Violet的男友,其家族在魔法部有很高的威望,其父是著名的巫师发明家,家族经济富足程度不亚于葛莱芬多的Fred,斯莱特林队的追球手。一年级时因把泥浆带入城堡而被Cogsworth带到他办公室等待惩罚,并由此认识了同在办公室的Flynn。Wilbur找出了活点地图的真正用法,并和Flynn一起花了一整个学期的时间偷偷寻找四个学院的宝物。期间因为想亲眼见见拉文克劳的冠冕而试图偷偷潜进拉文克劳塔楼,在两人被拉文克劳的入门口令难住时认识了Violet。看起来没心没肺爱闹腾爱耍小聪明,实际上很会保守秘密并且让人摸不透,是那种平常不觉得他用功学习但考试又完全没问题的人。口头禅为’这真是个好问题’,经常用这句话来转移话题,通常都用在他不想回答的问题上。外表不可一世但很怕父母,喜欢偷偷拿父亲的时间转换器玩。
库斯德 Kuzco (出自《变身国王》)
比四巨头大一级,纯血,父母英年早逝,听说是被Yzma教授抚养长大的但他本人否认这一点。据说家族是秘鲁世袭的皇室成员,因此接受并爱自称为国王。曾担任魁地奇解说员。
6 notes
·
View notes
Link
一 はじめに
(日本オリンピック) 五輪史上初の衛星生中継。世界が見守る中、聖火を手に、国立競技場に入ってきたのは、最終ランナーの坂井義則(よしのり)さんでした。 八月六日広島生まれ。十九歳となった若者の堂々たる走りは、我が国が、戦後の焼け野原から復興を成し遂げ、自信と誇りを持って、高度成長の新しい時代へと踏み出していく。そのことを、世界に力強く発信するものでありました。 「日本オリンピック」。坂井さんがこう表現した六十四年大会は、まさに、国民が一丸となって成し遂げました。未来への躍動感あふれる日本の姿に、世界の目は釘付けとなった。 半世紀ぶりに、あの感動が、再び、我が国にやってきます。 本年のオリンピック・パラリンピックもまた、日本全体が力を合わせて、世界中に感動を与える最高の大会とする。そして、そこから、国民一丸となって、新しい時代へと、皆さん、共に、踏み出していこうではありませんか。
(新しい時代へ踏み出す) 「日本はもう成長できない」。七年前、この「諦めの壁」に対して、私たちはまず、三本の矢を力強く放ちました。その果実を活かし、子育て支援、教育無償化、更には働き方改革。一億総活躍社会を目指し、まっすぐに進んでまいりました。 厳しさを増す安全保障環境を直視しながら、平和安全法制を整備し、防衛力を抜本的に強化しました。地球儀を俯瞰(ふかん)する視点で、世界を駆け回り、ダイナミックな日本外交を展開してきました。 我が国は、もはや、かつての日本ではありません。「諦めの壁」は、完全に打ち破ることができた。その自信と誇りと共に、今、ここから、日本の令和の新しい時代を、皆さん、共に、切り拓いていこうではありませんか。
二 復興五輪
二〇二〇年の聖火が走り出す、そのスタート地点は、福島のJヴィレッジです。かつて原発事故対応の拠点となったその場所は、今、我が国最大のサッカーの聖地に生まれ変わり、子どもたちの笑顔であふれています。 常磐自動車道に続き、本年三月、JR常磐線が全線開通します。これに合わせ、双葉町、大熊町、富岡町の帰還困難区域における避難指示の一部解除に向け、準備を進めます。 浪江町では、世界最大級の、再生エネルギーによる水素製造施設が、本格稼働します。オリンピックでは、このクリーンな水素を燃料とする自動車が、大会関係者の足となります。そして、大会期間中、聖火を灯し続けます。リチウムイオン電池、AIロボット。未来を拓く産業が、今、福島から次々と生まれようとしています。 津波で大きな被害を受けた、宮城県を訪れる外国人観光客は、震災前の二倍を超えました。岩手県では三倍となっています。昨年九月に陸前高田市で開業したばかりの道の駅では、僅か一か月で十万人の観光客が訪れ、賑(にぎ)わいを見せています。 来年度で復興・創生期間は終了いたしますが、次のステージに向け、復興庁を司令塔に、政治の責任とリーダーシップの下で、福島の本格的な復興・再生、東北復興の総仕上げに、全力で取り組んでまいります。 九年前、ファーディーさんは、ラグビーチームの一員として、釜石で、東日本大震災を経験しました。 「ここで帰ったら後悔する」 オーストラリア大使館から避難勧告を受け、家族から帰国を勧められても、ファーディーさんは、釜石に残り、救援物資の運搬、お年寄りや病人の搬送。困難に直面する被災者への支援を続けました。 その感謝の気持ちと共に、本年、釜石は、オリンピック・パラリンピックに際し、オーストラリアのホストタウンとなります。岩手県野田村は台湾、福島県二本松市はクウェートなど、二十九の被災自治体が、支援を寄せてくれた人々との交流を深めます。 心温まる支援のおかげで力強く復興しつつある被災地の姿を、その目で見て、そして、実感していただきたい。まさに「復興五輪」であります。 東日本大震災では、百六十三の国と地域から支援が寄せられました。我々が困難の時にあって、温かい支援の手を差し伸べてくれた世界の方々に、改めて、今、この場から、皆さんと共に、感謝の気持ちを表したいと思います。
三 地方創生
(観光立国) 全体で五百近い市町村が、今回、ホストタウンとなります。これは、全国津々浦々、地域の魅力を世界に発信する、絶好の機会です。 北は北海道から、南は沖縄まで。アイヌの皆さんが受け継いできた伝統音楽や食文化、琉球舞踊など、我が国が誇る全国各地の地域文化に触れていただく「日本博」を、本年、開催いたします。 国の文化財を積極的に活用できる制度を設け、地域のアイデアによる観光地づくりを後押しします。自家用車による有償の運送サービス制度について規制緩和を行い、外国人観光客の皆さんの地方での足もしっかりと確保いたします。 首里城の一日も早い復元に向け、全力を尽くします。三月には、那覇空港第二滑走路の供用を開始します。発着枠を十万回以上拡大することにより、アジアのゲートウェイとして、沖縄の振興に取り組んでまいります。 オリンピック・パラリンピックに向けて、サイバーセキュリティ対策、テロなど組織犯罪への対策に万全を期すことで、安全・安心をしっかり確保いたします。五年後の大阪・関西万博も視野に、多言語化、Wi‐Fi環境の整備など、観光立国の基盤づくりを一気に進めます。高い独立性を持った管理委員会の下、厳正かつ公平・公正な審査を行いながら、複合観光施設の整備に取り組みます。 更には、外国人観光客の多様なニーズに応える宿泊施設など世界に冠たる観光インフラを整え、二〇三〇年六千万人目標の実現を目指します。
(農産物輸出) 世界に目を向けることで、地方に新しいチャンスが広がります。 昨年、EUへの牛肉やコメの輸出は、約三割増えました。TPP諸国への乳製品の輸出も、二割を大きく上回る伸びとなりました。甘い「紅はるか」は、シンガポールやタイで大人気です。さつまいもの輸出は、昨年、四割以上増加しました。 先月、中国への牛肉輸出について、解禁令が発出されました。今月発効した日米貿易協定も活かし、おいしくて、安全な、日本の農林水産物の世界への挑戦を、力強く後押しいたします。 農地の大規模化、牛の増産や、水産業の生産性向上など、三千億円を超える予算で、生産基盤の強化を進めます。販路開拓など海外への売り込みを支援します。 神戸牛、ルビーロマン、ゆめぴりか。農家の皆さんの長年にわたる努力の結晶である、日本ブランドを、海外流出のリスクからしっかりと守ります。 CSF対策を一層強化します。野生動物の感染が発見された場合にも、家畜伝染病予防法に基づき、移動制限などのまん延防止措置を実施できるようにします。ASFについても、海外から持ち込まれる肉や肉製品の検疫を強化し、水際対策を徹底します。
(地方創生) 昨年の台風十九号では八ッ場ダムが利根川の被害防止に役立ちました。水力発電や農業用水などを目的とするダムについても、緊急時には省庁の縦割りを打破し、一元的に活用するための対策を、全ての一級河川を対象に、この夏までに取りまとめます。 相次ぐ自然災害の教訓を活かし、全国で、川底の掘削、堤防の整備、無電柱化を進めます。送電線の計画的な更新、電力会社、自衛隊、自治体の平時からの連携などにより、強靱(じん)な電力供給体制を構築します。防災・減災、国土強靱(じん)化を進め、災害に強い故郷(ふるさと)を創り上げてまいります。 東京から鉄道で七時間。島根県江津市は「東京から一番遠いまち」とも呼ばれています。二十年以上、転出超過が続き、人口の一割に当たる二千八百人が減少した町です。 しかし、若者の起業を積極的に促した結果、ついに、一昨年、転入が転出を上回り、人口の社会増が実現しました。 原田真宜(まさのり)さんは、パクチー栽培を行うため、東京から移住してきました。農地を借りる交渉を行ったのは、市役所です。地方創生交付金を活用し、起業資金の支援を受けました。農業のやり方は地元の農家、販路開拓は地元の企業が手助けしてくれたそうです。 「地域みんなで、手伝ってくれました」 地域ぐるみで若者のチャレンジを後���しする環境が、原田さんの移住の決め手となりました。 「地方にこそ、チャンスがある」。そう考え、地方に飛び込む若者を、力強く応援してまいります。東京から地方に移住して起業・就業する場合に最大三百万円支給する制度を、更に使いやすくします。「移住支援��ンター」を全国一千の市町村に設置し、移住へのニーズを実際の人の動きへとつなげてまいります。 都市に住む皆さんの地方での兼業・副業を促すため、人材のマッチングや移動費の支援を行う新たな制度を創設します。関係人口を拡大することで、将来的な移住につなげ、転出入均衡目標の実現を目指します。 企業版ふるさと納税を拡充し、地方における魅力ある仕事づくりを一層強化します。独占禁止法の特例を設け、まちづくりの基盤である地方の金融サービス、交通サービスをしっかりと維持・確保してまいります。地方の創意工夫を、一千億円の地方創生交付金で、引き続き応援します。 若者が将来に夢や希望を持って飛び込んでいくことができる。地方創生の新しい時代を、皆さん、共に、創り上げようではありませんか。
四 成長戦略
(中小・小規模事業者) 「東洋の魔女」が活躍したバレーボール。そのボールを生み出したのは、広島の小さな町工場です。その後、半世紀にわたり、その高い技術を代々受け継ぎ、今なお、五輪の公式球に選ばれ続けています。 全国各地の中小・小規模事業者の皆さんが、長年培ったオンリーワンの技術で、地域経済を支えています。しかし、経営者の多くが六十歳を超え、事業承継は待ったなしの課題であります。そして、若い世代の承継を阻む最大の壁が、個人保証の慣行です。 この春から、先代の経営者と後継者から個人保証を取る、いわゆる二重取りを原則禁止いたします。商工中金では、今月から、年間三万件、二兆円の新規融資について、個人保証なしの融資を原則とする運用を開始しました。 信用保証協会では、個人保証なしで後継者の皆さんの融資を保証する新制度を、四月からスタートします。経営の磨き上げ支援も行い、専門家の確認を得た後継者には、保証料をゼロとします。個人保証の慣行は新しい世代には引き継がないとの強い決意で、あらゆる施策を総動員してまいります。 七年前、十年ぶりの大改正を行った下請振興基準を、更に改正し、対象を拡大します。大企業に対しても、新たに金属産業、化学産業で、自主行動計画の策定を求めます。業界ごとの取引慣行に詳しい専門人材を下請Gメンに採用し、下請取引の更なる適正化に取り組んでまいります。 デジタル技術の進歩は、中小・小規模事業者にとって、販路拡大などの大きなチャンスです。デジタル取引透明化法を制定し、オンラインモールでの出店料の一方的引上げなど不透明な取引慣行を是正します。
(規制改革) IoT、ビッグデータ、人工知能。第四次産業革命の大きな変化の中で、デジタル時代の規制改革を大胆に進めます。 本年から、無人自動運転を解禁し、中山間地域の皆さんに、安全で便利な移動手段を提供します。自動制御ブレーキを備えたサポートカーに限定した新たな免許制度を設け、その普及を拡大します。 AIが解析するデータのボリュームが、競争力を左右する時代です。個人情報を匿名化し、その詳細な分析を可能とすることで、ビッグデータの世界をリードしてまいります。 フィンテックによる多様な決済サービスが登場する中、金融分野の業法による縦割り規制を抜本的に見直します。マイナンバーカードの取得を促し、来年度中に健康保険証としての利用を開始します。あらゆる行政手続の電子化を進め、対面での確認が必要なものなどを除き、二〇二四年度までに完了いたします。 技術の進歩による急激な変化に対し、消費者の安全・安心を確保していきます。個人データの利用停止を可能とするなど、個人情報保護を強化します。あおり運転を刑罰の対象とし、道路へのカメラ設置などにより、悪質な運転者の取締りを徹底します。空港施設へのドローン飛行を禁止し、飛行経路の安全を確保してまいります。
(イノベーション) 吉野彰(あきら)先生のノーベル化学賞受賞を、心よりお慶び申し上げます。 吉野先生に続く、未来を担う若手研究者に、大胆に投資します。自由な発想で挑戦的な研究に打ち込めるよう、資金配分を若手に思い切って重点化します。安定的なポストを確保し、海外留学を含めたキャリアパスを確立することで、若者が将来に夢や希望を持って研究の世界に飛び込める環境を整えます。 変化のスピードを先取りし、これまでにない価値を生み出す鍵は、ベンチャー精神です。大企業などからベンチャー企業への投資を税制で支援し、いわゆる自前主義からの発想の転換を図ります。国の研究機関によるベンチャー企業への出資を促すことで、蓄積された研究成果や技術を新しい産業へと成長させてまいります。 第四次産業革命がもたらすインパクトは、経済のみにとどまらず、安全保障をはじめ、社会のあらゆる分野に大きな影響を及ぼします。国家戦略としての取組が必要です。 その基盤インフラは、通信です。5G、ポスト5G、更にその先を見据えながら、大胆な税制措置と予算により、イノベーションを力強く後押しします。安全で安心なインフラが、これからも安定的に供給されるよう、グローバルな連携の下、戦略的に取り組んでいきます。 次世代暗号などの基盤となる量子技術について、国内外からトップクラスの研究者・企業を集める、イノベーション拠点の整備を進めます。 月を周回する宇宙ステーションの整備、月面での有人探査などを目指す新たな国際プロジェクトに、我が国として、その持てる技術を駆使し、貢献いたします。将来的な火星探査なども視野に、人類の新たなフロンティアの拡大に挑戦します。 Society 5.0の時代にあって、教育の在り方も、変わらなければなりません。本年から小学校でプログラミング教育を開始します。四年以内に、全ての小学生、中学生に一人一台のIT端末を揃(そろ)えます。企業エンジニアなど多様な外部人材を登用することで、新しい時代の教育改革を進めます。
(アベノミクス) 今般取りまとめた新しい経済対策は、まさに、安心と成長の未来を切り拓くものであります。事業規模二十六兆円に及ぶ対策を講じることで、自然災害からの復旧・復興に加え、米中貿易摩擦、英国のEUからの離脱など海外発の下方リスクにも万全を期してまいります。 日本経済は、この七年間で十三%成長し、来年度予算の税収は過去最高となりました。公債発行は八年連続での減額であります。経済再生なくして財政健全化なし。この基本方針を堅持し、引き続き、二〇二五年度のプライマリーバランス黒字化を目指します。 この六年間、生産年齢人口が五百万人減少する一方で、雇用は三百八十万人増加しました。人手不足が続く中で、最低賃金も現行方式で過去最高の上げ幅となり、史上初めて全国平均九百円を超えました。足元では、九割近い中小企業で、賃上げが実現しています。 雇用環境が好転している今、就職氷河期世代の皆さんの就業を、三年間集中で一気に拡大します。この世代に対象を絞った求人を解禁するなど、あらゆる施策を講じ、意欲、経験、能力を活かせるチャンスを広げていきます。 兼業や副業をやりやすくするため、労働時間に関するルールを明確化します。労働施策総合推進法を改正し、大企業に中途採用・経験者採用比率の開示を求め、多様で柔軟な働き方が可能となるよう、改革を進めます。 経済社会が大きく変化する中、ライフスタイルの多様化は時代の必然であります。今こそ、日本の雇用慣行を大きく改め、働き方改革を、皆さん、共に、進めていこうではありませんか。
五 一億総活躍社会
(全世代型社会保障) この春から、大企業では、同一労働同一賃金がスタートします。正規と非正規の壁がなくなる中で、パートの皆さんへの厚生年金の適用を更に広げてまいります。三千億円を上回る、ものづくり補助金、IT補助金、持続化補助金により生産性向上への支援、社会保険手続の負担軽減を行いながら、従業員五十人を超える中小企業まで段階的に拡大します。 高齢者のうち、八割の方が、六十五歳を超えても働きたいと願っておられます。人生百年時代の到来は、大きなチャンスです。働く意欲のある皆さんに、七十歳までの就業機会を確保します。 こうした働き方の変化を中心に据えながら、年金、医療、介護全般にわたる改革を進めます。 年金受給開始の選択肢を、七十五歳まで広げます。在職老齢年金についても、働くインセンティブを失わせることのないよう、見直しを行います。 二〇二二年には、いわゆる団塊の世代が七十五歳以上の高齢者となる中で、現役世代の負担上昇に歯止めをかけることは、待ったなしの課題です。 年齢ではなく、能力に応じた負担へと見直しを進めます。七十五歳以上であっても一定以上の所得がある方には、窓口での二割負担を新たにお願いすることを検討します。併せて、かかりつけ医機能の強化を図るため、大病院の受診に定額負担を求めることで、現役世代の負担上昇を抑えます。 医療や介護について、予防への取組を強化することで、いつまでも健康で、活躍できる社会づくりを行います。 子どもたちから、子育て世代、現役世代、そしてお年寄りまで、全ての世代が安心できる「全世代型社会保障制度」を目指し、本年、改革を実行してまいります。
(子育て支援) 子どもたちの未来に、引き続き、大胆に投資してまいります。 昨年の幼児教育・保育の無償化のスタートに続き、この四月から、真に必要な子どもたちの高等教育の無償化が始まります。私立高校の実質無償化も実現し、子どもたちの誰もが、家庭の経済事情にかかわらず、夢に向かって頑張ることができる社会を創り上げてまいります。 保育の受け皿整備を進め、待機児童ゼロを実現します。これまでの取組により、待機児童の数は、昨年、調査開始以来、最少となりました。いまだゼロが実現できていない自治体には、保育ニーズに応じた整備計画の策定を求め、取組を強化していきます。 妊娠、出産、子育てへの切れ目ない支援を行います。来年春までに、子育て世代包括支援センターを全ての市町村に設置します。所得の低いひとり親世帯への支援を拡大し、子育てしやすい社会づくりを更に強化します。「希望出生率一・八」の実現を目指し、深刻さを増す少子化の問題に真正面から立ち向かってまいります。
(一億総活躍社会) 我が国には、意欲と能力あふれる女性たちがたくさんいます。全ての女性に活躍のチャンスを創り、その持てる可能性を十二分に開花することができれば、日本の経済社会は一変するはずです。 この六年で、女性の就業者数は、新たに二百九十万人増加しました。就業率は、二十五歳以上の全ての世代で米国を上回っています。M字カーブは確実に解消に向かっています。引き続き、女性活躍の旗を高く掲げ、女性の皆さんが働きやすい環境づくり、女性リーダーの拡大に向けた取組を一層進めます。更に、民間シェルター支援によるDV対策などに取り組んでまいります。 女性も男性も、若者もお年寄りも、障害や難病のある方も、更には一度失敗した方も、誰もが多様性を認め合いその個性を活かすことができる社会、思う存分その能力を発揮できる社会を創る。一億総活躍社会の実現こそが、まさに少子高齢化を克服する鍵であります。 バリアフリー社会の実現に向けて、公共交通機関における取組を強化します。耳の聞こえない方に対する、無償で手話通訳を利用できる電話リレーサービスを整備します。重度障害者の皆さんの就労の意欲を後押しするための仕組みを強化します。 「その能力は磨けば無限である。」 中村裕(ゆたか)医師は、長年、障害者雇用に熱心に取り組んでこられました。 「身障者の社会進出のためにもスポーツを奨励しなければならない。」 中村先生の情熱によって、一九六四年、東京パラリンピック大会が実現しました。その後、パラリンピックは四年おきに継続的に実施されるようになりました。中村先生の思いは受け継がれ、半世紀以上の時を経て、再び、日本へと帰ってきます。 本年のパラリンピックを、世界中の人々に夢や感動を与える、素晴らしい大会とする。障害のある皆さんが、世界で最もいきいきと生活できる国・日本を、皆さん、共に、創り上げようではありませんか。
六 外交・安全保障
(積極的平和主義) 日本が、初めてオリンピック精神と出会ったのは、明治の時代であります。その時の興奮を、嘉納治五郎���こう記しています。 「世界各国民の思想感情を融和し以て世界の文明と平和とを助くる」 オリンピック・パラリンピックが開催される本年、我が国は、積極的平和主義の旗の下、戦後外交を総決算し、新しい時代の日本外交を確立する。その正念場となる一年であります。 日朝平壌宣言に基づき、北朝鮮との諸問題を解決し、不幸な過去を清算して、国交正常化を目指します。何よりも重要な拉致問題の解決に向けて、条件を付けずに、私自身が金正恩委員長と向き合う決意です。 もとより、我が国の国民の生命と財産を守るため、毅(き)然として行動していく。その方針はしっかりと貫いてまいります。米国、韓国をはじめ国際社会と緊密に連携してまいります。 北東アジアの安全保障環境が厳しさを増す中で、近隣諸国との外交は、極めて重要となっています。韓国は、元来、基本的価値と戦略的利益を共有する最も重要な隣国であります。であればこそ、国と国との約束を守り、未来志向の両国関係を築き上げることを、切に期待いたします。 プーチン大統領と長門で合意した、元島民の方々の航空機によるお墓参り、そして四島での共同経済活動は、着実に前進しています。一九五六年宣言を基礎として交渉を加速させ、領土問題を解決して、平和条約を締結する。この方針に、全く揺らぎはありません。私と大統領の手で、成し遂げる決意です。 日本と中国は、地域と世界の平和と繁栄に、共に大きな責任を有しています。その責任をしっかり果たすとの意志を明確に示していくことが、今現在の、アジアの状況において、国際社会から強く求められています。首脳間の往来に加え、あらゆる分野での交流を深め、広げることで、新時代の成熟した日中関係を構築してまいります。
(安全保障政策) いかなる事態にあっても、我が国の領土、領海、領空は必ずや守り抜く。安全保障政策の根幹は、我が国自身の努力に他なりません。 この春から、航空自衛隊に「宇宙作戦隊」を創設します。更には、サイバー、電磁波といった新領域における優位性を確保するため、その能力と体制を抜本的に強化してまいります。 昨日、日米安全保障条約は、改定の署名から六十年を迎えました。日米同盟は、今、かつてなく強固なものとなっています。その深い信頼関係の下に、二〇二〇年代前半の海兵隊のグアム移転に向け、施設整備などの取組を進めます。抑止力を維持しながら、沖縄の基地負担軽減に、一つひとつ結果を出してまいります。 日米同盟の強固な基盤の上に、欧州、インド、豪州、ASEANなど、基本的価値を共有する国々と共に、「自由で開かれたインド太平洋」の実現を目指します。
(国際社会の課題解決) この七年間、八十の国・地域を訪問し、八百回を超える会談を重ねてまいりました。各国首脳との信頼関係の上に、国際社会が直面する共通課題の解決に向け、世界の中で、主導的な役割を果たしていく覚悟です。 中東地域における緊張の高まりを深く憂慮します。我が国は、全ての関係者に、対話による問題解決と自制的な対応を求めます。これまで培ってきた中東諸国との友好関係の上に、この地域の緊張緩和と情勢の安定化のために、これからも、日本ならではの平和外交を粘り強く展開いたします。エネルギー資源の多くをこの地域に依存する我が国として、こうした外交努力と併せて、自衛隊による情報収集態勢を整え、日本関係船舶の安全を確保します。 自由貿易の旗手として、二十一世紀の経済秩序を世界へと広げてまいります。EUから離脱する英国とも、速やかに通商交渉を開始します。TPPの更なる拡大や、インドを含めたRCEP交渉を主導します。データ流通の新たな国際ルールづくりを、大阪トラックでリードしていきます。 G20で合意したブルー・オーシャン・ビジョンには、既に五十九の国から賛同を得ています。この流れを更に世界へと広げていくことで、二〇五〇年までの海洋プラスチックごみによる新たな汚染ゼロの実現を目指します。 我が国は、五年連続で温室効果ガスの削減を実現いたしました。二〇一三年度比で十一・八%の削減は、G7の中で英国に次ぐ削減量です。長期戦略に掲げた脱炭素社会を早期に達成するため、ゼロエミッション国際共同研究拠点を立ち上げます。米国、EUなどG20の研究機関の叡智(えいち)を結集し、産業革命以来増加を続けてきたCO2を、減少へと転じさせる、「Beyondゼロ」を目指し、人工光合成をはじめ革新的イノベーションを牽(けん)引します。 世界の平和と安定、自由で公正で開かれた国際ルールの構築、気候変動をはじめとした地球環境問題への挑戦。より良き世界の実現に向かって、新しい時代の日本外交の地平を、皆さん、共に、切り拓いていこうではありませんか。
七 おわりに
「人類は四年ごとに夢をみる」 一九六四年の記録映画は、この言葉で締めくくられています。新しい時代をどのような時代としていくのか。その夢の実現は、今を生きる私たちの行動にかかっています。 社会保障をはじめ、国のかたちに関わる大改革を進めていく。令和の新しい時代が始まり、オリンピック・パラリンピックを控え、未来への躍動感にあふれた今こそ、実行の時です。先送りでは、次の世代への責任を果たすことはできません。 国のかたちを語るもの。それは憲法です。未来に向かってどのような国を目指すのか。その案を示すのは、私たち国会議員の責任ではないでしょうか。新たな時代を迎えた今こそ、未来を見つめ、歴史的な使命を果たすため、憲法審査会の場で、共に、その責任を果たしていこうではありませんか。 世界の真ん中で輝く日本、希望にあふれ誇りある日本を創り上げる。その大きな夢に向かって、この七年間、全力を尽くしてきました。夢を夢のままで終わらせてはならない。新しい時代の日本を創るため、今日、ここから、皆さん、共に、スタートを切ろうではありませんか。 御清聴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した。
6 notes
·
View notes
Text
第22屆中日青少年書畫音樂交流大會日本福岡5日4夜文化交流團
活動背景:中日兩國政府將2019年定為"日中青少年交流促進年"。此次交流大會旨在在構建兩國青少年的友誼,並透過藝術及文化交流讓青少年體驗當地文化以及宣揚和平精神。交流大會中的書畫獎項將由各官方及各中日友好機構代表成員親自頒發,日中兩國各地將派出不同年齡層的表演隊伍相互觀摩交流。是次項目是高規格的官方活動,並獲中國外交部及日本外務省全力支持。國家的官方網頁及日本當地的新聞放送社均會報導此難得的中日友好青少年交流盛事。
活動日期 : 2019年8月18日至22日 (五日四夜) 活動對象 : 4 – 18歲對藝術及表演有興趣的學生 參加資格:1)港澳區書法、繪畫「佳作賞」入選者及其隨行家庭成員。 2)港澳區青少年兒童表演隊伍及其隨行家庭成員。 費用:每人港幣$18,500 (費用包括機票、住宿、部份膳食、交通、入場門卷、活動材料)
行程亮點
代表香港出席在日本舉行的書畫比賽頒獎典禮/交流演出
正宗日本和服(浴衣)穿著體驗
親自製作獨一無二的陶瓷
體驗日本傳統茶道 ‧ 品嚐高級綠茶
參觀福岡亞洲美術館
金鱗湖畔戶外寫生
-----------------------------------------------------------------
行程
Day 1 (18/8) 抵達福岡
香港->福岡
出發日期 : 8月18日
航班 : 港龍航空 KA 380
香港國際機場出發時間 : 10:50am
飛行時間 : 3小時40分鐘
到達福岡時間 : 03:30pm (日本時間)
福岡 (Fukuoka) 位於日本群島的西南部的九州地區,氣候溫暖,風景美麗,交通便利。九州地區九包括福岡縣、大分縣、長崎縣、熊本縣、鹿兒島縣、宮崎及佐賀縣等7個縣。福岡市為九州的第一大城市,也是九州經濟、娛樂的重要核心,人口約150萬。它在1997年、1999年、2000年被亞洲週刊連續3次評為“亞洲最佳城市”!在2015年發行的《MONOCLE》雜誌「宜居城市排名」中,福岡位居世界第12名,是亞洲第2。在眾多中國、韓國訪日遊客的調查中滿意度為列日本全國排名第一。
福岡市是一座非常緊密凝聚而有活力的城市,無論居住與工作地點,以及娛樂等設施都相當鄰近。福岡擁有出發與到達航班��量名列日本前茅的福岡機場,機場距離市中心相當近,從福岡機場到博多車站,搭乘地下鐵僅需5分鐘時間。
福岡市飲食文化豐富,擁有全日本第一的大排檔,入夜後在路邊過百間的大排檔(屋台)可品嚐全國知名的博多拉麵(豚骨拉麵)、海鮮料理、碳烤雞肉串、牛雜火鍋等等。行程中已預留了兩晚讓大家盡情享受福岡處處不同的地道美食。
福岡的自然景觀得天獨厚,青蔥的山巒環抱著福岡的市區,從市中心稍微往外走便看到美麗的博多灣。市內更有數個大型公園,如海中道海濱公園、大濠公園及舞鶴公園等,一整年都能欣賞到各季節不同的鮮花,四處皆有青山綠水的美麗景觀相伴,是少數能夠讓都市人接觸大自然景觀的美麗城市。
抵達福岡後將安排團員到達酒店,首三晚將入住福岡市蒙特埃馬納酒店或同級酒店。酒店位於福岡市中心天神地區,交通十分便捷。鄰近天神區的屋台大排檔,大家可輕鬆步行前往,體驗當地地道美味的飲食文化。
福岡蒙特埃馬納酒店 Hotel Monte Hermana
地址:福岡市中央區渡邊通3丁目4-24
Day 2 (19/8) 第一站 - 到訪福岡亞洲美術館 Fukuoka Asian Art Museum (FAAM)
福岡市博多區下川端町3-1 博多河畔城7和8 樓
福岡亞洲美術館位於博多Riverain內的河濱區內的River Rain中心大樓。美術館於1999年開幕,是現時世界唯一有系統地收集和專門展出亞洲當代藝術作品的展覽館,同時也會邀請亞洲的藝術家和研究者進行美術交流。美術館收藏了亞洲23個國家和地區大約2900件美術作品,在世界上是僅此一處!亞洲的近現代美術既不同於西洋美術,也有別於日本的傳統文化,擁有自己獨特的魅力。美術館自開設以來,每三年舉行一次「福岡初・福岡發」的“福岡亞洲藝術三年展”,受到國際上很高的評價。
(鳴謝Japan Discovery相片)
亞洲展廳 - 系統地展示及介紹亞洲近現代與當代藝術的發展。館藏品無論在質還是量上都堪稱世界頂級。
藝術咖啡廳 – 是一個可以享受藝術、咖啡與書籍的開放空間,並提供約一萬本與亞洲、藝術相關的書籍和雜誌予到訪者免費閱覽。
兒童角 - 為孩子們設置的專用空間。備有鬆軟的沙發和座墊可供休息。同時還為孩子們準備了各種形狀各異的積木及亞洲國家的兒童繪本等。
精品店 - 陳列許多原創商品或相關出版品,以及亞洲各國風情的小商品及生活雜貨等。
Day 2 (19/8) 第二站 - 出席第22屆日中青少年書畫音樂交流大會
Acros (アクロス) 福岡交響音樂廳 (福岡縣福岡市中央區天神1-1-1)
中日青少年書畫音樂交流大會創始於1997年,由九州日中文化協會創辦,今年是第22屆。日本前首相村山富市、鳩山由紀夫以及著名的中日友好人士白西紳一郎擔任此活動的相關職務,活動久負盛名,影響力大。活動獲中國外交部及日本外務省全力支持,是日本與中國青少年文化藝術交流的重要活動平台之一。
(アクロス) 福岡交響音樂廳 - 位於福岡都心「天神」地區,是一個國際・文化・情報的交流中心。音樂廳約有 1800 個座位。而館內還有多功能的展示廳,以及常設展示福岡傳統手工藝品的美術展覽廳。
第22屆日中青少年書畫音樂交流大會執行委員及資料
今年的交流大會將於八月十九日下午1時30分假アクロス福岡交響音樂廳舉行。大會將邀請中國駐福崗領事及各友好縣、市支持機構的代表頒發証書予中日兩地書畫得獎的青少年及兒童,節目中不乏中曰兩地青少年及兒童的精彩表演。
去年頒獎典禮中石原進委員長頒發獎項
去年頒獎典禮日本國會議員鬼本誠先生頒發獎項
來自中國各地每年均有超過幾百位青少年及兒童參與這個書畫交流大會盛事,兩國在近年更派出不同的音樂、藝術表演隊伍在交流大會中演出,讓兩地青少年及兒童相互欣賞彼此文化藝術及進行交流。
去年香港得獎者在典禮中上台領獎的一刻讓人感動,在數百位從中國、日本各地遠道而來的參與者及多位重量級嘉賓面前領獎可謂意義非凡。領獎的青少年及兒童來自各個年齡層面,可見藝術的鍾愛及溝通無年齡的界限。
香港隊成員大合照,出席的香港代表團團員難掩興奮又自豪的心情。
大家對陌生的日文獎狀感興趣,懂日文的團員即時為大家充當翻譯。(這張得獎名字給小編去掉了)
會場中展出過百件兩地青少年兒童的作品。
大會活動另一亮點就是兩國各地青少年兒童展現出不同的藝術文化的音樂、舞蹈的表演。充分體現兩地孩子的多元及獨特的文化氣質。十幾支隊伍的出色表現讓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也為交流大會帶來活潑的火花。
去年開幕式有來自中國汕尾義興的龍獅團表演傳統的南獅技術
日本學生的歌唱演出
日本學生的舞蹈演出
中國學生的舞蹈表演
香港學生的舞蹈表演
全場躍動起來的熊本熊Kumamon現身歡迎大家!
在表演隊伍的精彩大合照中不難發現「熊本熊」及熊貓“東東”的位置。
Day 3 (20/8) 第一/二站 – 分組進行文化體驗項 一) 日本陶瓷製作
陶瓷二字,包含了陶土製做較粗獷的陶器,及以瓷土或高嶺土燒製,顏色細白而密度及硬度較高的瓷器。日本 47 個縣中,各出產不同的陶瓷食器。因為陶瓷都是取當地陶土或瓷土燒製,故大多以「產地名+燒」來命名,名稱如「伊萬里燒」、「唐津燒」、「美濃燒」等,都是以這個方式來命名。
要認識日本陶瓷,且由三大名陶開始:佐賀縣的有田燒(亦即伊萬里燒)、岐阜縣的美濃燒及愛知縣的瀨戶燒。
「 九州陶瓷之鄉」佐賀縣,孕育出「伊萬里・有田燒」、「唐津燒」等等陶瓷珍寶,以及一代代的陶瓷藝術巨匠。而「有田燒」是指出產於佐賀縣有田町一帶的瓷器。從前「有田燒」都是經由伊萬里港輸出到歐洲及日本國內各地,因此「有田燒」又被稱為「伊萬里燒」。
有著4百年歷史的有田燒是日本代表瓷器之一,亦是日本歷史上最早的瓷器。由中國(景德鎮)及朝鮮傳入的製瓷技術發展出來的有田燒,以其以青花瓷、猶如透明的漂亮白瓷、色彩絢麗纖細的彩繪等燒製技術,為瓷器界定下新的美學標準,聞名世界。
學員將到訪其中一個位於福岡廣場的陶瓷工作室,親身體驗並親手製作出獨一無二的陶瓷。
Day 3 (20/8) 第一/二站 – 分組進行文化體驗項 二) 和服(浴衣)體驗
和服是日本的傳統服飾,現今日本人大多在重要場合時穿著,例如:成人式、茶會、婚禮…等,看似簡單的和服其實大有學問。浴衣為夏天時的和服,差別在於浴衣是以棉質布料製成,材質輕便較為清爽涼快,衣袖也改為直線式的衣袖。日本人通常會在花火大會或是盂蘭盆會中穿著浴衣。
穿著和服地點落在歷史猶久的大濠公園附近。大濠公園對許多福岡市民來說就像是城市裡的綠洲,自開園至今約80年,曾歷經許多歷史的變遷,如今已是大部份福岡縣民的休憩最佳場所。 穿好和服後就是大家手機瘋狂拍照的時候!:D
這兩年的學生穿起和服多漂亮!
Day 3 (20/8) 第三站 – 閒逛福岡OUTLETS瑪麗諾亞城
行程中總不忘抽點時間去逛逛Outlet。這間大型商場於2000年開幕至今,屬於九州品牌暢貨購物中心,以開放建築格局分為三大區域,大家想得到的時尚品牌、運動、居家生活、戶外休閒、文具等都能在這裡發掘到。從時裝、運動服飾、家品、室內用品等不同類型的店舖都有,總共約有170間。
摩天輪這棟(Marinoa Side) 1樓有小遊戲區,2樓還有電動遊戲場。 不喜歡購物的你又可以去這區逛逛 。
Day 4 (21/8) - 第一站 - 前往八女茶之文化館
位於八女市的茶之文化館的館內寬廣舒適,在這裡能看到玉露茶的介紹、各種日本茶的聞香、體驗茶文化並了解茶的製作過程,二樓也有茶室可以參觀,習得許多茶知識後還可以到喫茶區品嚐茶類餐點、品茶。文化館提供八女茶工房做體驗,姑綠茶的製作(石臼輾抹茶、烘焙茶、綠茶)、品茶會(闘茶会)、沖泡茶方式體驗(お茶の淹れ方)、和菓子的製作(和菓子作り)。
學員此次會體驗當地的茶道及品嚐「八女傳統本玉露」茶葉的綠茶。品嚐最高級綠茶的滋味。愛喫茶的人就不能錯過!
Day 4 (21/8) - 第二站 – 前往大分縣由布院童話村 - 漫步英國童話小鎮
金鱗湖是位於日本大分縣由布市湯布院町地區由布院溫泉旁的一個水池,面積0.8公頃,週長400公尺。由於在早晨池面常出現晨霧,成為代表由布院溫泉的景觀之一。 由於位於由布岳山麓,因此也有「岳下之池」、「岳下池」的名稱;在1884年儒家學者毛利空桑在此見到夕陽照射反射出像魚鱗的金色光影,便取了「金鱗湖」的名稱。
從湯の坪街道一直走到金鱗湖,沿途都有各色各樣特色的小店,而且都是日本傳統建築,大家在這裡可以發掘到很多日式雜貨、特色小食、精緻紀念品,許多更是由布院限定的。走到金鱗湖之前,會經過這個以英國主Cotswold童話鄉鎮小鎮為建築藍本的Yufuin Floral Villalge。在這個美麗輕鬆的英式小村莊裡,到處都放滿了可愛的佈置,村裡有很多特色小店、博物館、足湯、精品及服飾店及餐廳等等。有些店館還飼養了可愛的貓頭鷹、松鼠及兔子。
村內到處都散發著英式歐洲小鎮的味道。
金鱗湖畔戶外寫生體驗
景色優美的金鱗湖是來由布院必遊景點之一,聽說湖水很奇特,西邊會湧出溫泉,東邊則是湧入淡水,也因為有這樣的溫差,所以清晨的金鱗湖很容易會霧氣飄渺,是最夢幻的畫面。
坐在湖畔旁嘗試把所見的美景畫下來,或把美好的回憶描繪在自己的Art Journal與日記裡又是一件樂事。
Day 4 (21/8) - 黃昏前啟程前往別府 - 入住杜之湯度假村
Morinoyu Resort 度假村位於別府,距離山地獄(Yama Jigoku)不到 1.2 公里,距離別府地獄(Hells of Beppu)1.3 公里,鄰近地獄蒸氣料理工房鐵輪(Jigokumushikobo Kannawa)等景點,酒店設有全方位 SPA,並提供水療養生中心、免費 WiFi、溫泉浴場和免費接駁車服務。
Day 5 (22/8) - 第一站 – 參觀太宰府天滿宮
地址: 福岡縣太宰府市宰府4-7-1
太宰府天滿宮是供奉著被稱爲學問之神的菅原道真公,雖然供奉道真公的神社在全國約有12,000社,但其中「太宰府天滿宮」是被當做天神信仰的聖地。爲祈禱考試合格、學業有成的參拜者整年絡繹不絕。
前往「太宰府天滿宮」會經過「太宰府天滿宮表參道」這條熱鬧的街道,道路盡頭就是「太宰府天滿宮」。這條表參道雖然不長,但卻有非常多特別的地道小吃!如圖中有梅花圖案的經典糕點小吃「梅枝餅」,它在太宰府隨處可見。相傳在千年前的平安時代,一代文人菅原道真因受讒言迫害而被流放至太宰府。道真公並不適應當地的生活,一名老婦好心地做了插上梅枝的烤餅送給道真公吃,便成為了今日「梅枝餅」的由來。
前往天滿宮的參道上還能看見許多石造鳥居,以及由國際知名的建築大師隈研吾所打造出的星巴克概念店,木頭交錯的設計,成為大家的朝聖地之一。
到達太宰府後很多人會摸一下「御神牛」像的頭部,相傅撫摸御神牛像的頭部便能得到智慧。主殿兩旁有各式各樣的御守賣,最多當然是祈求學業順利、考試合格的御守。每年約800萬人到此參拜祈禱學業順利、金榜題名、工作錄取及升遷考試順利。
「太宰府天滿宮」充滿著歷史悠久日本傳統文化特色,宮內四季有不同豐富景色,是一個很值得遊覽的地方。
參觀完天滿宮,我們便啟程回溫暖的家。
--------------------------------------------------------------------------------
回程日期 : 8月22日
航空公司資料 : 港龍航空 (航班編號:KA 381)
福岡機場出發時間 : 4 :40pm
飛行時間 : 3小時35分鐘
到達香港時間 : 7:15pm
期待與大家一起踏上這個獨一無二的福岡深度文化交流之旅!
查詢:香港藝術交流協會 電話:2370 1078
1 note
·
View note
Text
CODE:Triple Helices
Episode 1 驚蟄時分。日中,渺渺細雨。 東方遠雷,縱使間隔有相當數量的山脈巒疊,在這座尚未被命名的山脈的腰間,仍然可以依稀地感聽、察覺到鼓膜對那波似乎即將醒來的早春,尚且閉塞盤悶在寤寐之際溫穩雄厚的脈動鳴響。 新生盎綠,在羊腸似的山徑兩側與枯褐植被落葉相互依存,更甚至該說是襯托出新舊嬗遞時固有的反差。倒是常有人跡旅貨的山徑道上,也因人行貨物來往的雜沓紛然,植被自然地依循繁衍求生的本能,便向著山徑兩側的路緣緩行匍匐,逐漸地迴避在道上生長所需承受遭到踩踏輾壓的風險,於是久經人流以及風沙洗刷,只見道上已然顯露出銘黃的地貌。 由錯身而過的旁人正眼望去,一對身長接近,頂著斗笠,並把半張臉以白色面罩包覆至鼻樑,僅露出雙眼與前額,性別難辨而且或多或少刻意施以行腳僧裝扮的遊人,並肩順著山徑小道蜿蜒上行。 錯身後,在好奇心驅使下回首一瞥,雖然那對遊人用正面可能不好分別,不過若是從背後審視,那麼明顯地便能分辨出其一臂膀略顯寬厚,以及與之相對的嶙峋。 再說,兩人似乎利用著裝在外層黑襯白底的袈裟在布料上的寬鬆柔軟性質,將近似於杖狀的直條物隱蔽在袈裟下頭不予示人。另一方面,兩人吸吐的節奏幾近同調齊平,反而沒有行走在山徑時那種較為激烈的起伏。種種的微妙因素加諸在兩人身上,不免讓路途中的旁人多少回首一瞥再行一番注視。 越是往山腰內裡行去,理所當然進入視野的建物已經不再有如山腳下的民房聚落那般密集,而是僅保持在燈火可視的距離內,無章法地、錯落地散布在為數不多,且只能勉強稱得上平坦的地面上座落而起的農舍。其後繼續行過這些那些凡庸的建物,踏上更深處那幾乎已經被落葉與植被隱匿的另一條山徑。 那隱匿的山徑,早前,在旭日升起抵達山腳聚落時,行腳僧裝扮的兩位遊人出示官印向在地耆老探聽得知,平時,是除了在更深處,另一名獨居的住人往來利用以外,幾乎罕有其他居民踏足的場所。 午間,雖然上頭渺渺細雨飄零,但與之伴隨灑下的和煦日光卻不��令人引出情緒上的低落。反過來說降下細雨的水氣倒是反射出日照時才得以見得的金色蜃景,於是暖意便打從鼓動的胸口以及循環的血液當中,透過末梢神經的交替傳遞油然捲起。 臨時駐足,體態嶙峋的那名遊人抬過右手,並捻著斗笠前緣,稍微仰首向著上頭的景色放眼掃過,與天光一併收盡眼中的,是佔據了視野內多數區塊的青剛櫟枝葉,而更上層日照的光線就好比涓流似地拐彎穿行,再由錯節無章的枝葉縫隙間稀疏淌落。 或許是一心行路的關係,兩名行腳僧裝扮的遊人在山徑上甚少開口談起周遭景致,因此當意識到時,除了眼下的山徑以外,旁側幾乎已被群集的喬木所簇擁。而入山時的飄零綿雨,多數也被聳立的喬木枝葉阻絕,因此即便外頭日正當中,不過在此時的山徑上,卻宛如夕暮般靜籟。 唯二有著聲響的,其一為兩人的吐息,其二便是由葉緣緩緩匯聚至葉尖的雨水,在它們交互沉墜至地表,衝擊土壤與植被那瞬間的「滴答」、「滴答」―― 「簡直就像是夕陽西沉的模樣。」 拉下面罩,率先開口。骨幹嶙峋的遊人人聲打破林間原先固有的音場,在眼底捕捉著由樹頂上方進入如此錯綜複雜的橫亂枝節且穿透至此的涓渺微光時,如此所感。 「藤,怎麼停下了?」 本來一直保持的同調頻率,在身側那嶙峋的藤停下步伐後的短暫幾秒內,身軀較為寬厚的那名遊人略側過身子,接著揚起斗笠前端理清視野,也拉下面罩並開口詢問。 藤,狀似若有所思那般,沒有在第一時間搭理向自己詢問的同行者,或許該說腦中的優先順序正好是在行思考要緊之事的順位較回應外部的提問來的高一些。不過,也可能只是自己單純地仍在思索該怎麼回應對方。 暫且收回右手,藤接著便使其挪動到腰際左側,而左手則是微微揭起袈裟內襯一角,使右手探入其中。沒有露出絲毫摸索的那份猶豫動作,反倒是果決地以手掌握住了方才在山徑上那惹來旁人目光、引起猜忌的杖狀直條物品頂端的握柄。然後,從容且俐落地向著身前右上方的空間拔起,轉動手腕並劃過一道弧形,之後便收手納至腹部正前端,並與視線呈現一列的預備態勢。 直刀。無鍔更無銘。 如此凡庸的刀身,甚至在抽離刀鞘時,也不見一絲切刃、刃紋兩者上頭該具備的青閃光彩。雖說置於眼前,卻難以認識到屬於這把刀應有的實感,就好像只是單單拿著一把在市井尋常可見枴杖那般毫不起眼。 「這麼突然,是什麼意思?」 藤的同行者,目擊如此舉動後,尚且未完全會意過來,不過也沒有像是被威嚇到那樣露出退縮的神情,反倒卻是以身外事那般平淡,只加上一點上揚的質詢語氣,整個轉過身來,並且向右挪動一個腳印,避開與藤持刀後的直線接觸範圍,在藤視野的右側站穩後繼續提問。 「橘──」 叫喚後卻又是數秒的停頓。靜籟的山徑上只有橘應聲同時調整站姿所產生與地面、枯葉以及落枝等摩擦時秒盡即逝的「唰唰」撕裂殘音。 「無鍔無銘,無厄無名。不如就此打道回京吧。」 藤轉動頸子,把視線投向右前方的橘,深深地做了一次吸吐後才說出口方才開始一直在考慮的種種事項。 「做這決定不是良策。」 經由藤發聲入耳的話語沒有引發內在的動搖,橘以堅定、不帶雜質的音量回話試圖抑止藤在思緒上的紊亂。 「由京出發,一路南向遠行到這荒山野嶺的,不只我們倆你也知道。祓妖寮額外增派若干刑務監察官的追跡團,在我們後頭只有一兩日的路程。除了確保你跟我的動向外,肯定還有其它目的,這你可別說『不知道呢』呼嚨過去。」 祓妖寮之所以為祓妖寮,最初由中務省獨立設置,直隸中務大輔的幕後機關。本意是為了分擔陰陽寮針對迷失及騷亂於世間的怪異魍魎的導正、排除,等諸項繁雜業務。然而,在藤原氏逐漸獨大擴權的現在,刑務監察官一職的出現,幾乎宣告祓妖寮已成藤原一族用以對付政敵的私設組織。 用以確保祓妖寮交派事項的落實執行,或是「代行」,便是刑務監察官的職能所在,雖然藤也察覺知曉其意圖,不過卻沒有向橘搭理回去。 「單以我個人,在共有的學識上是有些排斥那女人的。雖然並非華而不實,但就有那一絲譁眾取寵的傲氣在那,多少覺得嫌惡呢。不過,聽聞她已化作怪異,受到祓妖寮與藤原一族這兩派人馬的追討,身為同時期競爭對手的我,怎可能就這麼相信?」 對藤而言,那種情愫不能以悻悻相惜這種說法解釋,反倒是接近於相輕,但又覺得得並駕齊驅才能使自己完成自我實現而出言相護。 「再說祓妖寮上頭的那些大人物們,有風聲是想強奪某種雖然慢性,但卻能起到關鍵作用的物品,而那物品,似乎與那女人關係不淺,因此她才無端被冤枉成怪異吧?」 藤一鼓作氣繼續了兩段話,橘似乎已經按耐不住,急切地想將自己的想法論述回去,正要開口時,藤卻將原先置於腹前的直刀向著橘的方向平舉,並且改變了持刀的動作,倒是將刀柄對準橘的視線維持水平狀,刀尖則是面向自己。 「如果她真的只是被冤枉,而我們得不明就裡地將她至世上排除,那我做不到呢。乾脆,橘就以我的屍首向那群監察官表示這次的差事,出於我個人的獨斷而無法遂行。既尋不著她,橘也可以安全回京,一事兩全呢。」 藤也是用方才橘那般平淡的語氣說著。 雖說與獨居在此山中的那個女人,於才學方面是競爭的對手,但毫無理由的被指稱為怪異就得前來與之相對。這種骯髒的裁決方式,至少在藤的良知內並不被允許。 況且,質疑祓妖寮幕後的當下,對於加諸在自己身上的使命也產生不小的動搖。但令自己由氣餒轉而準備自戕一途的,是關於自己,對僅僅一人終究無法與那過於急速膨大化的利益集團抗衡的認知。 但到底,也就是自己仍然稚嫩,欲以利己的方式避開本應肩負起一探怪異真相的責任。螺栓終究是螺栓,只要將自己旋緊就好了不是嗎?怎麼可以妄圖成為推動轉軸的中樞呢! 「我是做不到的!也不能讓你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橘移動向前,用雙掌包覆住藤持刀的手腕,慢慢地將其向下壓去,雖然回絕的語氣顯得增大許多,但橘試圖以和緩的動作令藤打消自戕的念頭。 「橘,剛剛我說過。這裡的陽光,就好像夕陽西沉那樣對吧?」 「其實陽光並不是沉沒,而是被收回天上了。況且,陽光並沒有那個義務得使任何形物一直爍爍生輝。」 「過往照亮那女人的陽光早已輪替到京內它處,那麼肯定有那麼一天,你我身旁的光芒也會被收回去吧?」 「發出命令的祓妖寮,我很難去相信只是要我們去尋找那女人,以及取得那個『關鍵』。或許有著什麼更深層的算盤在陽光沒有照耀的暗處鬼��祟祟的計算著呢。」 「像我這般的鬆脫徵兆,在滿是眼線的京內,上面的人不可能沒有耳聞。我不認為完成這次的差事後,上面會這麼簡單就帶過。不如你就──」 藤定眼注視著相對位置的橘,到底還是要逃,只是用這種猜忌、迷惑以及強迫似的言詞不斷對橘灌輸。 是不是在意識某個逐漸塌陷的邊邊角角當中,自己也已經開始與祓妖寮上層那些人重疊,變成不擇手段、不較公正,捨棄自己的矜持去達成所求之事那樣呢? 沒有正確的解答,因此── 「我拒絕!那種事情再怎麼說都動不了手!」 橘硬是掰開藤握住刀柄的手掌,較為粗壯的手臂加以用力後便拿下了那柄直刀,接著便自行將藤右側袈裟的襯底掀起,迅速地將直刀納入刀鞘內。 「我不能代替你,同樣的藤你也不能代替誰。可以的話,我也希望那女人成為妖異的傳聞只是誤會。」 「聽好了!不管是你,還是祓妖寮幕後那些人,一直講的那個『關鍵』,那種複雜的文字把戲,或是隨口唬弄的什麼,我這個武家出身的俗人,並不像你或是她,那樣懂得那麼多!我的想法與願望都很簡單,只要你、她以及我,都能保有各自的生存方法,更甚至若能有共通的『語言』,兩人或者三人就這樣相互依存生活下去,我就別無所求了──」 橘雙手穩住了藤的肩頭,一字一句,完全是咬牙分明那樣,將自己所能表達、所想表達的想法及念頭,一樣也正視著藤的雙眼,毅然地、宏亮地傳達出來。 這舉動是藤原先所沒有料想到的,正當她理著腦中思緒迴路準備繼續說服橘時──舊識,雖說數年未見,但作為競爭對手的那個聲音,在藤、橘兩人陷入爭辯,對周遭氣流、味道等環境因子的改變尚屬無意識時突然闖入── 「不過幾年沒見,你這樣自己不也是開始玩起文字的把戲了嗎,橘──從四位?」 在藤與橘爭辯的一時半刻當下,幾乎沒有察覺到,由山徑下方逐地緩行上來的另一名女性身影,已經距離她們僅剩十來步的中短距離。那名女性舊識,就是深居在此的住人,更是兩人所尋找的目標。 「諾──」 藤轉過整個身子,望向諾的方位,姑且算打過照面。 看似諾正巧與兩人入山的時間錯開了。諾此刻身著普通的、庶民才著裝的粗質農衣,且連幾年前還留著的長髮也已削去,現在僅僅盤起了頸後的一小搓髮尾。左手則抓著以青竹編製的竹盤,抵在腰際。竹盤裡的擺置,或許正是諾下到山腳的聚落所添購的少量食材吧,藤如此思考。 霎時,同樣側過臉的橘,理智上似乎斷了線,在藤眼中的臉部表情,究竟該說是久未見面的興奮導致臉頰漲紅,又或者是暴漲地情感控制不了淚腺的急遽分泌,橘的臉部就好似擰成了一團紙球那樣,先是向內崩塌後,再對外部鬆弛而膨脹起來。 她猛地快步向前,一把將身軀與自己相形之下顯得瘦弱,且更為嬌小的諾,熊抱入懷。而諾原先把持的竹盤則是在被擁入懷前的短暫數秒裡,諾便鬆開手任其掉落,盤中並沒有葷類食材,有的僅是塊莖、果葉等素類食材。 「沒事的,沒事的──我就在這裡。」 諾在橘突如其來的擁抱下,先是愣了瞬間,但卻立刻回歸安撫的本能,輕拍著橘厚實的背部出聲慰藉。年紀上,橘比諾早一年出世,不過眼下的情景卻像是諾成為了長姐,正在撫慰晚生姐妹那樣。 滾落至一旁山徑低處的三球馬鈴薯塊莖「咕咚」、「咕咚」的滾停,然後相依,並匯聚在一塊。 Episode 2 諾的步伐輕快,但卻令身後的藤、橘兩人感到居然跟隨的有些吃力。或許是經年深居在山中的緣故吧,往來下山採買的顛頗路程已將諾的腳步鍛鍊得相當敏捷,縱然溪徑邊上那覆有青苔綠蘚的菱石濕滑,諾只是一派輕鬆地躍行而過,反倒是身後打扮厚重的兩人,顯得有些窒礙難行。 「都是大人了,跟著我走應該不會走失變成迷路的小傢伙吧?」 諾在溪徑的另端轉過身,戲弄似的向著略為狼狽的兩人吆喝出聲。說起來倒也很久沒有訪客了,對於諾那樣子的滿載精神,橘甚是感到欣慰。而藤,雖然是持續向著端頭那方提出抗議的信號,但或許在心底,看見諾仍舊與數年前任職於京時同一般活躍,多少感服。果然只有諾能與自己作為對手,競於同位這事是沒有改變的,相對也安心不少。 山徑在渡溪又過半刻鐘的體感時間後,在成群灌木築起的植物屏障前抵達盡頭。諾騰手將那些灌木群撥向身側,拓出可供一人獨行的身距,領著兩人抵達自己位於山中的居所。其實屏障這側只是其中之一的出入口,諾稍作補充時提及居所的周圍,也還有著兩三道可以通行往來於山腳下聚落的路徑。 三人透過穿越灌木群抵達的位置,恰好是居所的後方。橘掃視周圍一圈,發覺灌木群是以扇形的方式佔置居所後半的多數區塊,而前側則有著諾自耕的苗圃,以及明顯可見用以聯繫外界的其餘林蔭小徑。三人透過穿越灌木群抵達的位置,恰好是居所的後方。橘掃視周圍一圈,發覺灌木群是以扇形的方式盤踞居所後半的多數區塊,而前側則有著諾自耕的苗圃,以及明顯可見用以聯繫外界的其餘林蔭小徑。 「兩位提及的那個『關鍵』,只有兩種方法可以拿到。」 諾在屋前苗圃停下,並沒有將兩人帶進屋內的意思。背著兩人,頭也沒回的直指兩人的來意。諾的態度明顯地轉變,或許是出於早已預料到終究會有這日,自顧自地說起話來,當中的聲調,已轉成與橘、藤二人那般的平淡。 「第一,便是要求我自願與你們一起動身回京,但這可不成。容我好聲婉拒祓妖寮的命令。」 中宮之後,京內再也無人值得諾奉獻心神前去服侍。諾當年離京的理由--橘與藤,在各自心內完全有底。 「第二,殺了我,如果你們可以辦到。只要拿著我的人頭回去,就是祓妖寮幕後所要的『關鍵』。」 捏穩無論是橘,又或者是藤,雙方都無法下手的判斷後,諾的言詞依舊一如昔日那模樣地直截了當。 「還有第三種方式──」 只待諾話音一落,藤馬上將心中的不安補充提起。 「刑務監察官的追跡群,最快也許明後日就會按著橘與我的蹤跡出現在附近了我想。雖然能做的抹消痕跡的動作都做了,可惜諾你未免也躲得太深,我們不得不向聚落探聽你行蹤的消息,給那些人知道也是遲早。」 「刑務監察官!那麼是我太大意了,他們今晚就會到。」 在聽聞藤提及刑務監的當下,諾的臉色丕變,在短短幾秒內似乎經歷了錯愕、憤怒、消沉,等的負面情緒相互輪替的模樣,但在那之後又沉寂了幾秒,諾就好似將那些情緒都消化掉一般,又回到那平淡的面容。 「先進屋吧。還請兩位將今日的晚飯當作餞別,明日分離前,三人再聚一次。」 換日,午前子刻。 雖說房內無光,但橘仍壓低身子,先是在行囊中索出佩刀後,以近乎匍匐前行的方式抵達客室門前,小心翼翼地推開。透過滲進屋內的些微月光,橘看見更早便已察覺不對勁而同樣離開寢室,壓低身子蟄伏於甬道感聽外界的諾。並向她悄聲叫喚。 「諾──」 「外頭有動靜,肯定是刑務監察吧。藤呢?真睡了就別叫醒她了,現在貿然行動都相當危險呢。」 屋外暮冥,橘朝月光灑落的窗櫺方向繼續匍匐,抵達後倚著木牆,稍微地探出目光向外窺視。而也在此同時,或許是刑務監察的部眾察覺到屋內的動靜,也或許是剛好撞上了其部眾擬定好的行動時間──從屋外那扇狀的灌木叢中,無數帶上燃油,著火的羽箭向茅葺的屋頂襲來── 既然對方毫無預警的發起攻勢,那麼也就沒有必要再躲藏遮掩,橘提高音量向著客室內猛地抓起佩刀翻身躍起地藤喊去。 「藤!他們也來得也未免太快!」 然而,在藤準備衝出客室前,客室的天井在火勢的侵襲下轟然崩落,瞬間讓本是客室的區塊陷入火海。橘與諾無法再進入,雖然升起藤是不是被壓於天井之下的懸念,不過已經空不出時間再去救援。 「橘從四位?」 「懷疑什麼呢?我就在這。」 樑桁上頭的火勢逐漸劇烈,連帶屋內甬道兩側的木造隔間終於也開始燃燒。 然而,火光中仍舊略顯昏黃曖昧甬道另端,往屋外方向的轉角處,那名映入眼簾當下便立刻判斷為不帶善意,並且完整著起白刃裝束、提著已然出鞘的凶物的武人幾乎是無聲無息地走出。橘出自於直覺,些許挪動步伐並以右手將諾擋於身後,而左手則在同時握緊腰際的刀鞘鞘口接合處,拇指指腹稍作施力推起本來應該有刀鍔的位置使刀棟顯現。但是,直到那武人映入視野,並出聲向著橘喚道欲以確認身分前,絲毫察覺不到對方的敵息與殺意,那才是最危險的。橘心中暗忖,戒慎。狀似訕笑的回話語氣只是欺敵的佯動。 再者,本該是那名武人的臉孔的位置,卻以一枚般若面的面具覆上,使得橘完全地無法藉由判斷對方神情來擬定相對的行動。或許是對方打算以般若的震懾力道取得先制的時機,那般若面具有著一對向上彎起的鬱金色鬼角,在屋內燃燒的赤赭火光映照當中,所反射出猶如具有赤銅光澤的不安色彩。 「橘從四位,想必您在路途上也見聞了,千骨百首,皆是怪異。它類魍魎,包括從四位您身後那位,飲血食骨,生靈皆盡。即便如此,您還將她當作中宮薨御之前的那個女人嗎?」 武人確認橘的身分後,再次回覆的話語及反詰在面具的遮蔽下刻意地放慢速度,一字一句平穩地送往橘與諾的方向。 「這是當然的!」 沒有多餘的冗言贅字,橘提高音量迅速且直截的向著武人的那端回話。但尚且無法理解的,是武人對諾的描述,與橘的認知完全不同,不過並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猜疑。 「若您已做好與魍魎一齊赴死的覺悟,對理解祓妖寮準則的您,就只能秉公處理了。」 再次確認橘的意向後的武人,率先在紮穩下盤略向前傾的弓步的同時,將刀柄向上提起並壓低刀身成一斜線,並以右掌轉動刀柄中央區塊,左掌則適當地穩住柄頭,使原先在外的刀棟轉輪替至內面後令刀鋒向外顯現。藉著火勢與般若覆面反射的赤銅色威嚇,武人在調整好吐息的頻度後,炯炯有神的雙眼毫無動搖地凝視緊盯著對向的橘,做好隨時可以發動攻擊的準備。以其身軀為中心,湧現出那沉穩、厚實的臨戰態勢。 「話多。」 橘輕嗤,直截了當的簡略作聲。既非辯駁,更不打算振振有詞,身形與氣場,兩者都流露著一股刻意為之的輕挑模樣。挑釁,並等待對方先出手瞬間的破綻。一擊。不,至多只能允許在三回內放倒對方。在空間與時間完全不足的這個緊要關頭,橘衡量與諾兩人餘剩的逃亡可能時,連帶判斷能挪出多少空檔給對手一了彼此使命--那僅僅出於自己也曾是祓妖寮一員的無謂尊重。 右手拔刀,提起刀柄壓下刀身,轉動柄部後左手扶穩柄頭。與對方擺出同樣的持刀架式,連下紮前傾的弓步也無二致。專注向於敵手的視覺衍生、穩住重心及下盤的規律吐息,在準備好架式後接連呵成。 甬道裡的氣流隨著火勢的增展而焦雜混濁,星火紛飛,哪怕是微秒間的看漏,無論是武人或橘,雙方都不曾眨眼。 天井上頭仍未燃盡的茅草,摻雜暗赭餘火零落在武人的刀身-- 一抹因抖落餘灰映射而出的閃爍,在鋒芒未隱的瞬間,疾走--對方跨出加速的步伐向橘衝刺而來。同時,武人為了奔跑時維持平衡之故,鬆開穩住柄頭的左手使其與身子呈反向的擺動。然而橘的準備,也是為了這個時機──與對方不同的是,橘在向著那武人衝鋒時,除卻最開始幾步也一樣騰空左手穩定軀幹,在即將交鋒前餘下的步伐裡,又將左手縮回穩定柄頭刀身後,居然並非出刀向前,而是令刀棟抵住自己的肩膀的同時,向著武人的方向迎襲-- 一擊。 雙方刀鋒彼此咬合,橘藉著衝刺的加速度以自身的肩膀成為刀棟的支撐點,將碰撞瞬間的施力向上增強,意欲將對方的刀身直接斬斷。不過,武人在己方單持的刀鋒咬上橘的刀鋒前,轉瞬間已略為將刀面傾斜,閃過因力道略降而直接被斷刀的可能。但是,雙方並沒有因這個第一擊而貼合停下,橘的刀鋒在咬斷策略失敗的電光之瞬,果決且急迅地滑過武人的刀身向著般若面具發起侵襲。只是不巧,武人也明白在貼身的咫尺內,直取首級倒不失為上策,因此在橘的刀鋒鬆開咬合繼而向上突襲的那刻前--令自己在再度紮穩下盤的同時將上身向後俯仰,還算順利地閃過來自橘的上挑砍擊。畢竟那被砍中的感覺,必須承認是有的。受到削切而落下的,是那對般若面具上的鬼角-- 就在橘結束第二回的攻勢,欲向後退去進入迴避身姿的同刻,本也採取後仰迴避的武人倏地以騰空的左手抽出自身腰際的小太刀,並以反持,向著橘的軀幹突刺過來。武人打著對手採取迴避姿態,而無法臨時轉換姿勢,在這個僅有瞬間但卻急遽停止的行動當中,欲以小太刀給予橘致命打擊的算盤。 不過,橘出於經驗,在瞥見小太刀出鞘的那刻,硬是挪轉上半身軀幹的重心,將向後迴避的方向改變為前傾,並朝著武人右側的區塊,蹬上木牆藉著反作用力同時出刀直襲尚未能轉身格擋的武人的肩頸──隨後武人掩著劇烈湧血的頸部創口嗚噎倒臥。 「諾,現在快──」 確認對手亡沒後,橘轉過身準備向諾確認下一個對策,但也就在這個確認生死勝負的瞬間,另名武人出現在諾身後,毫無猶豫的提刀,並由諾的肩胛骨處往下斜斜斬向其腰際──可是,筋肉與人骨阻擋了繼續向下的斬勁,那武人見狀,默不作聲地踩上諾淌血的背部,硬是將刀身扯離諾的身子,任其撲倒在甬道。 那名將諾斬殺的武人,趁著橘的意識凝結的幾秒內,一刀貫穿橘的側腹。武人將刀身拔出橘的側腹時,激烈的痛楚將橘拉回現實。 「從四位,輸的是你。」 在莫大的痛楚中,那名武人在說什麼,橘已無法細聽,可引起橘注意的,卻是本已瞬間斃命的諾。 她在武人身後重新站起──方才從肩胛骨被切入後,順勢斬裂的局部上半身,不知怎麼的已然黏癒,橘只看見仍滲著血液的刀疤,而諾就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那般,在濃煙與火光交縱的迷濛甬道另端,沾上自身血汙的那張臉,對著橘眨了眨起幾眼。 裂解的小袖及單衣使得諾露出部分的上半身,那些明顯的多處致命傷疤隨之映入橘的眼中。而武人背對著諾,壓根沒有留意到,背後的諾「復活」的異狀── 「無名氏,贏不歸你。」 諾從甬道那端發聲,一個箭步便擒住武人持刀的手腕,奪刀。在武人尚未會意過來的眨眼轉瞬,諾斬落的是──武人的上半身。 「橘──」 覆著女系小面面具的刑務監查官,由對向滿佈黑煙的甬道裡,提著已經出鞘的長刀竄出,在橘猝不及防的那刻、在諾出聲向橘呼喊的同時,兇刀揮出── 「諾──」 掉落在地的,不僅僅是橘的話音。 崩塌的火場中,敵我氣息不再。 「──結論來說,其實這女人是不死之身?我不覺得。」 覆著女系小面面具,已令長刀納鞘,捧著諾的首級,走回藏身處灌木叢的刑務監查官,對指揮者拋出提問。 「你就當作是這樣吧。」 覆著怪士能面的指揮者,將那個詰詢簡單地交代回去。接著便繼續提及那個目標,也就是「諾」的身分背景。 「最早的風聲,是從阿波國某處海濱傳過來的。某個受辱的女性,將自己的陰部刨除後再投海自盡,但在沒有紀載的某些夜裡,不知怎麼地復活過來,後再上陸將那些身前凌辱其身的男子們逐一復仇殆盡。」 「那之後又過了多久的時間呢?這無人知曉,只知道無論是何時被目擊,都仍舊維持著其生前,還供職於京時的冶豔貌美。我們祓妖寮可以合理推斷,這女人已經轉變為即使活過百年,也不會迎來死亡的怪異了。」 「怎麼可能死不了呢?」 「據聞是響應著海鳴聲而重新回到這世上的,海中,可能有著更漆黑的什麼吧──」 「您說的漆黑的什麼是指──」 意識到一時透漏不必要的情報的怪士面,選擇了無視後將話鋒拉回。 「我們祓妖寮,獵捕這女人很長一段時間了。」 「祓妖寮究竟需要這女人做什麼呢?」 「我們想得到,那不死的奧秘──」 然而就在早前半刻,藉由發話者的聲音,諾認得出,那枚女系小面面具下頭的身分是誰。她覆著面具,從背後斬下橘的人頭時,為的就是不讓橘在第一時間意識到是誰動手的吧。繞了好大一圈,未免也太大費周章了。 「可以原諒我嗎,諾?」 「橘會說不可以,但我可以。我會在時間盡頭的等你,你遲早會再見到我。」 「話多。」 「是啊,話多──」 藤,朝著諾自願露出的蒼白后頸,揮刀一橫── 「容我提問──你想要那永遠的生命嗎?」 Episode.3 羊水。子宮內裡一般說來自然是光線無法觸及的腹腔一隅。冠名羊膜腔的這處暖床,尚且由仍未成形的胚胎逐漸地演進轉為人形外觀的胎兒,晃悠悠地懸浮於其中分泌積聚形成的鹼液當中。 略高於母親本身體溫的子宮內,或許渺渺無光,可是卻能憑藉著胎盤與臍帶,使得當中的胎兒妥善地攝取源於母體的暖暖血氧交換與篩選後較為不帶雜質的營養分子。 母體,至始至終,必定將腹腔的胎兒安穩地懷納擁抱。就好比多數繁花子房似地,在受精後直至下期的花瓣綻放前夜,都令帶有自己遺傳因子的個體們,適切地、穩妥地沉睡在那暖床上頭,並讓他們在降誕以前,就猶如作夢般地靜默深眠。 沒錯,就猶如作夢般地── 「姐姐──」 那觸感是略為纖細,並且嬌小的手指與掌心。感覺得出來,手掌的主人雖然是緩緩的以其搭上,並輕輕搖晃著律子自己側身睡過,顯露在被褥與襯衣外端的半邊肩頭。可是卻仍然守著相當程度的禮貌,沒有更進一步增大晃動的力道。 整個手掌,尤其是手指,在搭著律子肩上,輕晃她時,卻在一瞬間透露出了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微顫,是出自什麼原因呢?已然開始翻攪著腦中思緒的律子,以假寐的面容,暫時地裝出沒有聽見那聲音主人的喚聲,依然深睡的模樣。 「差不多時間了,還請起來。」 呼喚聲再次鑽入耳中,不過這次卻沒有像是方才那樣的輕晃。律子敏感地聽覺察知那手掌已經收回去,並且也再度在屈膝正座的膝上交疊好。畢竟那聲音的主人,還僅僅是個年齡方過六歲的小侍女,也就是花街中通稱「禿」的小女生。不過畢竟年歲仍屬稚嫩,能做到避免過度打擾的禮數,或許就該美言一番。 若是還硬生生地強求那樣的小女生,要做到像是收手回自己身邊時,得注意避免讓衣袖之間的摩擦聲顯露出來,壞了整室的靜謐之類的細節,又或者說得更加熟捻、更加精熟常保不出亂子的姿態禮節,那麼不就好像做為「姐姐」的自己,在指正年紀小上自己一輪的「妹妹」那樣,十足地引人發噱嗎?說來也未免太一般見識了。 小女生就先──不,都是這樣吧。 律子一邊思忖一邊衡量著自己與背後那小女生的年齡差距,不免在腦中先挖苦自己,接著才籠統地做出分析。方才,那細微顫抖,是因為年紀上的差距,而引起本能地提防的反射動作,還是該說是身分差別,繼而增生的尊仰敬畏呢? 小侍女待在自己身邊也未達半年六月,先前的小侍女早已以「新造」的身分,開始跟著各自的「姐姐們」展開花街相關的學習。或許是年紀與外在,兩者上的距離感吧,小侍女對律子總是畢恭畢敬的。因此往往在沒有察覺出來的情況下,兩人的互動就在意識到時,已經顯得「規矩」過分。推斷至此,律子對自己的在照護培養後生上的疏忽感到糾結,因此透過鼻腔稍微地嗤了聲。 在發出「嗤──」的鼻音後,律子瞬間後悔了。 小侍女還正座在她背後待她起身。這麼做好似在抱怨小侍女在處事上不周那樣,即便是年幼的小女生,在花街這邊得「被迫」早熟的氛圍下頭,雖是無心的舉動,不過對雛鳥來說,多少象徵著一種責難,更甚至是鄙夷的印象。 律子的懊惱,源於攪動著腦筋的同時卻沒一時疏忽了小侍女的感受的這項癥結。不過,小侍女在此時卻也保持著靜默,甚至連吐息聲、稍事挪動麻痺的大腿的摩擦聲等,一切好似已化整為零,沒有半點的雜音洩漏出來。 小侍女,或許是意識到可能自己哪邊又出紕漏,因此在律子輕嗤後便迅捷地打直腰桿,使自己的身軀更加挺直起來。這麼做,也許在等會被「姐姐」斥喝的途中,能減去一項被挑出來指正的不足之處呢,她如此思考。 然而,事情本身並非小侍女所想像的那般深入。律子只是在重新審視,並且估量著,做為「姐妹」究竟該如何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而並非要以斥喝責難的方式去樹立輩分上的威嚴以及界定距離。 律子自己倒也明白,花街的氛圍總能使得像是小侍女這年紀的小女生,過早接觸到原先不屬於她們,也是不屬於雛鳥們的色調,以及那些無論如何洗滌自己身軀,卻也無法令其自然褪去的雜染風塵。 因此,在自己能力所能掌控保證的範圍,律子沒想過去「苛求」那些雛鳥們什麼,只要她們在做為「禿」,服侍律子身邊的這段時期內,安穩地,並且與律子分享生活,那麼就足夠了。 到剛剛那「嗤」聲以前,律子的同理心是建立在自己內省上的滿足。但那不經意的一次鼻息,就像是由暗中猛地竄出,霎時間找不出理由與出處的暗箭那樣──生冷、銳利,並且將內省的牆垣上貫出一個缺口。 因此,是該重新建立出發點的時候了,律子抿過下唇,另外順了下吸吐規律時靜默地思忖。改變作風,想必得與原先的行為作出跳躍式的變革,令他人一眼就能認知到,並且區別得出來的改動。 而出發點,也不能再繼續總以自己作為圓心。肯定得換個更有實踐可能的目標加以付諸實行。於是,律子轉動身軀,使自己俯過身,接著以身側兩旁左右手臂猛力地、突然地撐起上半身的軀幹── 「啪咚!」地一聲──那是手臂手掌向著榻榻米施以作用力,藉此抬起支撐身軀時,榻榻米所反饋回來的響聲。 「今天不想見客啊──抱抱嘛抱抱。」 原先已經正襟危坐,並且處於精神高度集中的小侍女,在律子突如其來地起身舉動當下,不由得地也被嚇唬住了,更甚至,就有如精神渙散那樣稍微地楞了幾秒的空檔。 待她回過神,才驚覺「姐姐」在她發楞的短短秒數內,已經平移過身子並且伸出雙臂環抱上她的腰間。 而且,「姐姐」的半邊臉頰早已貼上自己交疊在膝上的手背上方。「姐姐」的臉頰上,還有著尚未降回恆溫的初醒燥熱。但無論怎麼看來,「姐姐」都像是正對著自己撒嬌,更甚至──嘴裡還咕噥著顯然是想倦勤的慵懶意圖? 這話要是被有心人流入其他「姐姐們」的耳中,又或店主「忘八」婆婆耳裡,即便是身為店中筆頭的「姐姐」,也不免會被閒話一番吧? 「『姐姐』,您怎麼可以對我撒嬌呢?」 怎麼可以撒嬌呢? 能被這麼糾正提問,倒也算是不��的開始。 「嗚哇──這話還真是過分呢──」 律子撥過頸緣的髮絲將顯露在小侍女眼下的半張臉遮起了些。沒有打算認真辯解的意思,其實是律子自己幾乎是要忘了,至少近兩個半月,沒有好好地看顧過這個明明才剛來到身邊沒多久,卻因年節接近的緣故,而無法抽身親自帶領照料的小侍女的容貌特徵。 律子又微微地轉動頸子,這次則是將整個臉部覆疊在小侍女手背上,接著則緩緩地、盡可能地,在不讓小侍女感到壓迫的情形下,使著雙臂將她的腰身徹底環抱起來。 雖說小侍女年紀尚且年幼,衣著氣品這些瑣事律子卻也沒有因為年歲的緣故就輕佻打發,不如說是有著相較於其他的「姐姐們」所沒有的堅持。 那即是有著同時注重「表」與「裏」,試圖在本是背道而馳的兩者之間,取得一個歷經整合後的平衡點。因此,除了擔起照料教養小侍女的店內義務外,律子對於小侍女的衣裝禮儀,也有著相當程度的嘗試。 於是這小侍女的穿著,隨「姐姐們」出場時,便多少顯得突出。小侍女的衣裝,經遠處乍看,一時不察可能會誤認為是「大街」上,有如尋常人家的小女生,在七五三時節所穿著的小紋和服那般的正統。 不過要是近身一瞧,卻又能發現倒也不是那麼一回事,律子在平時就幫小侍女準備了數套不包含「重袿」以及「裳」這兩部件的袿袴,由最裡層的「長袴.白小袖」向外疊合,計算下來總計有著「單衣」、「打衣」、「表衣」以及後來披掛在最外端的「唐織」,共五層的衣著裝扮。 然而,律子很清楚,外在的衣裝終究是虛設。 小侍女的實際腰間,相較於前兩個月,至少消瘦一兩圈是有的。律子不願意去深入假設,是不是除了腰間以外,小侍女的胸肋、大腿等處是不是也消瘦下來了呢? 那麼,有一定程度的可能,透漏這段將她託囑於其他「姐姐們」幫忙看照的期間當中,自己的小侍女是不是被疏於照料?還是說被欺負了呢?聯想到這些偏向較為不好的發展可能,律子一時沒掌握好環抱小侍女腰間的力道,不慎地緊緊環繞住了那麼一陣子。 小侍女嗚咽──注意到施力過頭的律子趕忙鬆開雙臂。小侍女的喉間咕嚕嚕地,似乎欲言又止,律子沒有馬上出聲打斷她,反倒是等她先吐出一個單詞的音節單音後,再緩緩地講出口,然後頓句,如此重複直到完成那句略帶點小女生不知所措地害羞語句。 「現在起來的話,可以親姐姐您一下--喔?」 律子也明白,在花街出生,或是被轉賣到、或是流落到花街裡的小侍女們,一開始除了選擇生硬陪笑的這單張面具以外,是沒有其他轉圜餘地的。 她們的「情感表現」,或許不敢保證,可多數人卻是得藉由「教導」的方式,去實踐學習該如何表現出像個正常人一般所該有的,自然情緒上的反應。 律子自己也是如此經歷過來,她不想否定,但卻也無從否定,因為有時冷靜下來,自己仍舊偶爾會思考,究竟被「教導」而得出的情感表現,結論說來,也僅僅是一種「模擬」出來的行為與處事的方式不是嗎?往往摸索至此,那湮滅在成長路上的顛頗過程,總令自己咋舌── 「嘿嘿,那真是太好了!」 至少在現在這個時間點上,不能把那生冷過分的真實面在小侍女的眼前揭開。所以,律子在髮絲的遮掩裏頭調整了表情,不允許讓嚴肅的那面浮現。 隨後,才再度翻動整個軀幹,繼而改成仰躺的姿勢,視野便隨著映入瞳中的成像視線向著上方,也就是小侍女微微俯下視線的臉龐交會過去。對上小侍女,那帶著些許手足無措的目光,以及可能因為羞怯而撇開的咕嚕嚕輪轉的黑色瞳仁,律子半抬起仰躺後騰空的雙臂,並托住上方那咫尺之隔小侍女早已泛著紅暈,並散發些許熱氣,且紅暈還蔓延到耳根邊際的雙頰,然後咧嘴、挑眉嘻嘻笑著。 「話說回來,現在什麼時間了?」 明知故問。 不過,律子已經開始試圖將先前過於僵化生冷的互動和緩暖和起來。這多少是另一道嘗試的途徑呢,咧嘴嘻笑的同時她在心中推導結論。 「『姐姐』您很清楚的。」 小侍女將被疊壓在律子腦後的雙手抽離,雖然仍舊帶點惶恐,但卻已經沒有了顫抖。反而還顯得有些自然地從左右兩側各自握上律子的腕關節附近,接著便輕輕的將其移開。然後,小侍女稍微仰起頭部,驅使視線向著前方,房內懸掛在壁上,由很早便有點洋化的「姐姐」所購置而來的發條式壁鐘。 「拜託你告訴我嘛──」 律子仍然嬌嗔,而小侍女早已發覺,「姐姐」今天肯定是下了什麼決心,稍稍地改變了一些在動作、語氣與字詞使用上的小環節。或許,現在無論說什麼,「姐姐」也不肯像往常那般敏銳地起身吧? 「清晨四時,『姐姐』。」 律子聽聞,伸手遮掩嘴唇,呵呵呵地笑開來。 「那今天就帶你上大街吧,貨真價實的『大街』喔?」 小侍女大概沒有去過真正的「街上」吧?律子原先打算開口探詢,卻又臨時作罷。貿然地切入一時興起的話題又丟出問句的話語,就算當前的對象是小女生,可是這樣也太失禮了。因此,在結尾的語調,律子轉換為像是正在探詢邀約的語氣,試著觀察小侍女反應後再行下個步驟。 若小侍女不是持反對意見,而是有所顧忌的話,那麼律子早已下定決心今天一定會將小侍女帶出花街,到真正的「街上」走走,並讓她稍微遠離花街此處略顯錯縱無章的氛圍。 「『忘、忘八』婆婆那邊要怎麼?」 「忘八」,是花街裡獨有的語彙。也是對遊廓女主人的略稱,撇開店內筆頭的「姐姐」不論。「忘八」婆婆,才是店鋪實質上的經營者。縱使是出場時能引起全場目光,並展現遠高於其他「姐姐們」的氣度舉止的「姐姐」,也得與「忘八」婆婆打好關係才行。因此對於「姐姐」突然妄言,小侍女的神色已經出現一抹擔心起來的垂眉。 「別擔心這個,還有其他的『姐姐們』在呢。」 小侍女的反應倒是正中律子下懷,因此律子繼續笑著,並且深吸了一口氣令腹部稍稍鼓脹,然後吐息,之後自信滿載地保證。 「再說,姐姐自己並不打算變成『忘八』那樣子。」 忘八──是失「德」之人。 在良知上,或許就是就缺乏了那一塊「德」,因此才只能委身花街的或甘願安於花街吧?「姐姐」所表示的,不打算成為「忘八」?那麼,是不是代表著「姐姐」仍然還有一些面貌,隱藏得很深,連店主「忘八」也沒有摸清與見識過呢?小侍女在心中逕自猜想。 「我一直很清楚,知道我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呢。」 律子起身,褪去就寢時僅單件著裝的睡裳,並背對著小侍女站立。小侍女的反應動作倒也迅速,不待律子站好出聲使喚,「白小袖」等簡便衣物便悉數遞上。 律子則在穿起晨浴前的簡單衣裝時,獨自喃喃、若有所思地小聲咕噥。那是小侍女前來喚她起身以前,模糊卻印象深刻,而且就有如熟捻已久的親人那般溫穩暖和般地夢境。諸多的不解之處就如是──夢中,那個懷有身孕的女人究竟── 「姐姐您講的話,有什麼其它意思嗎?」 小侍女注意到律子突然停下手邊的動作,伸手拉了拉律子一側的衣袖,試著關心。 「啊,抱歉讓你聽我牢騷真是不好意思了。」 「就這樣子?」 「對,這樣子。」 律子回神,沒給小侍女明確回答,只是先將絲質束帶妥妥地在腰間纏繞繫起,接著拉過紙拉門,伸手牽小侍女出房。緣廊,律子待小侍女將紙門拉回閉上後,與小侍女沿著廊下甬道朝著店內自用,設有大型湯船的澡堂出發。 皇紀,2565 年,正月元日,午前寅時中刻。 記憶的淵底,消於裊煙,溶於火光──
2 notes
·
View notes
Text
「狼与香辛料」第一季的一些考证
本是早已列入补番计划中,却拖到最近才补完,对罗叔和萌狼很是着迷,也对他们生活的年代有着无限的兴趣,遂挑选一些自己感兴趣的点做一些考证。
第一集
「各种神话中的丰收之神」 这里简单总结一下掌管丰收的神灵
北欧神话 弗雷 是北欧神话中的丰饶之神,主司收成、生殖和爱情。
希腊神话 得墨忒尔 又译德墨忒尔。是希腊神话中司掌农业、谷物和母性之爱的地母神,也是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
罗马神话 席瑞斯 土地有紧密关联的女神,谷物之神,丰收女神
埃及神话 阿匹斯 它是最早将神性表现在动物身上的神只,孟斐斯人多崇拜它。其象征丰饶及生产力��乃一戴有太阳盘及圣蛇的公牛神,目前在孟斐斯有神牛墓,所埋葬的就是这些阿匹斯圣牛。
中国神话 先农 先农是中国的传统农业神祇。“先农”本是秦人首创的农业神,后来逐渐与神农、炎帝等并为一谈。
巴比伦神话 伊什塔尔 伊丝塔原本就是一个双面女神,既是丰饶与爱之神,同时也是战争女神,一般认为与金星日夜不同的双面性有关。
日本神话 稻荷神 日本神话中谷物、食物之神的总称
斯拉夫神话 亚利洛 繁衍、植物生长、战争与丰收之神
印度教神话 那伽 在印度,那伽被视为有灵性的生物,是泉水、井水和河流的保护神。它们能够造雨(这点与中国的龙相似),因而带来丰收
中美洲神话 羽蛇神 是玛雅人心目中带来雨季,与播种、收获、五谷丰登有关的神祇。
猎巫
一开始还以为她会是女二,可惜只是路人,还有点忘恩负义啊。其实当看到库洛艾时,不说她的性格,倒是先想到那个年代的猎巫运动。
1487年海因里希·克雷默及约翰·斯普伦格著作的猎巫手册《女巫之槌》出版后,令整个欧洲社会把猎巫的矛头指向女性。从1450到1750年约有三万五千至十万人以“猎巫”的名义被处决
不过好在片中库洛艾生活的村庄都是异教徒,也就免了被指控为女巫的风险。而真正有危险的是牧羊人诺儿菈,按剧情的发展,如果她不辞去工作,妥妥的会被指控是女巫一类的异类。
中世纪在欧洲的异教徒首先想到的就是犹太人,不过他们并不生活在乡村,而都是在城市里居住,记得犹太人20世纪去巴勒斯坦定居时就发现自己与土地脱离时间太久,已经不会种地了。既然犹太人不生活在乡村那就排除掉,剩下可能的就是立陶宛,1387年,由立陶宛大公与波兰国王雅盖沃与他的堂兄维陶塔斯领导的事件,标志着欧洲最后的异教国家立陶宛正式接受基督教。时间和罗伦斯对得上,只不过现实中立陶宛的谷物产量是很低的。
教堂-堡垒
看到剧里这个教堂,一下就想到「住宅6000年」里有类似建筑演变的记述,赶紧翻了一下,果然,这个图例的演变和剧里的建筑非常像。👇是书中对教堂-堡垒的描述。
撒克逊城市的一个截然不同的特征是“教堂一堡垒”,它通常建于中心位置并往往立于一座小山包上。尽管这种教堂一堡垒的作用类似于作为第二道防线的古代城市堡垒,但其不同之处在于,它本身实际上就是一座微型城市。与城市一样环有城墙(点缀着塔楼、棱堡和门楼)的教堂一堡垒,构成了城市的内区。其中包括主要教堂、学校和神父宅邸,以及非教会建筑,如公共储藏建筑、谷仓和许多为居民建的避难所(可在进攻者突破主要防线并涌进城市的紧急情形下,供居民使用)。位于内区中心的教堂,是作为防守梯级的最后壁垒修建的,因此,它往往建有带堞眼的唱经楼、中殿和塔楼。塔楼和教堂的阁楼是最后的退避之处,在教堂中殿内往往有在被围困期间能够延长人们生存时间的水井。
麦穗 庆典
👆是现代乌克兰地区丰收节游行
在瑞典,农人会在收割完的第一捆庄稼里摆上一瓶白兰地,博取那些有 着老人面孔主小孩体型的精灵欢心;或者在脱粒时,在第一束麦穗附上一罐 ��酒或一瓶白兰地,外加一块扎实的蛋糕。这项传统习俗其实是一种古老的 祈雨巫术,透过把水浇在收成作物上的祈福仪式,就能施展法力,召唤雨神 从天降下润泽的水珠,让大地之母来年育出丰厚的秋收,也让播下的种子 成熟茁壮,结出一捆又一捆的麦穗。
14世纪 男人 裙子
剧中罗伦斯攒了十年的女装被赫萝穿走了。对于男人穿裙子现在也没什么稀奇的,在「荷马史诗」中就有记载斯巴达国王穿着裙子作战,再往前的古埃及,男人穿着裙子是很普遍的情况。直到游牧民族不断的入侵,才使先进文明的民族穿裙子的习惯慢慢退居二线。到了近现代更是确立了裙子是女人专属物的概念。
第二集
中世纪 跳蚤
中世纪一般定义是5世纪到15世纪,此片背景设定是中世纪末期,在那个时候,跳蚤、老鼠给人类带来了黑死病等一系列疾病,严重威胁人们的健康。
时刻。从1347至1353年,席卷整个欧罗巴的被称之为“黑死病”的鼠疫大瘟疫,夺走了2500万欧洲人的性命。受灾最严重的城市就是片中出现过的佛罗伦萨。
👆时间正好是罗伦斯和赫萝所处的年代,片中二人那样的情况,在现实中真是要担忧他们的健康状况了。
中世纪 夫妻出行
坎特伯雷大主教西奥多的《忏悔录》中对性生活过失的规范:与处女通奸者,苦修一年。与已婚妇女通奸者,苦修四年,其中两年全年苦修,另外两年每年苦修三次,每次四十天,四十天中每周三天禁食;男性同性恋者,苦修三年;女性同性恋者,苦修三年;有妇之夫玷污其他妇女贞洁者,苦修三年,其间每年苦修三次,每次四十天,四十天中每周两天禁食,如果这名妇女是处女,苦修者应禁食酒肉一年。
所以罗叔把赫萝说成是妻子,起码不会带来以上这些麻烦,要不对于商人罗伦斯来说,被罚苦修可就是大灾难。
中世纪 人很脏
在剧中,赫萝曾说过罗伦斯很臭。在实际生活中,当欧洲这一片地区还处在罗马人统治的时代,对于洗浴还是很热衷的,从冷水、温水和热水池一应俱全,撇开疾病互相传染、寄生虫等问题外,体味应该是好于后来的中世纪。
马甲
男主穿的这样的西服背心,出现在18世纪路易十五统治时期,这时出现可有点违和。
夹克
夹克到确实是出现在中世纪,男主穿就一点不违和了。
马扎
这类马扎出现在拜占庭手稿中,现在在奥地利的维也纳博物馆可以见到这种折叠椅的实物。不过博物馆里收藏的实物比动画里的要奢华很多,整体用梨木制作,头部雕刻狮子,下部雕刻龙,因为狮子代表正义,龙在西方是邪恶,正好比喻正义战争邪恶。
土豆
👆上面两图土豆的传播路线
男主在14世纪是吃不到土豆的,土豆16世纪才被西班牙人带回欧洲。那时候普通人的主食已经是面包了,不过这样可能就没法表现出赫萝被土豆噎到的情景吧。
教会提供的食宿
在旅途中,罗伦斯和赫萝有时会住在教会里,这时候吃住行都需要给教会捐钱。但在中世纪如果是去朝圣的信徒,那么就可以不用花这些钱。
以物易物
罗伦斯在与领主谈话时,提到了汇兑制,我倒觉得更像是以物易物的贸易。
唐代的飞钱:唐宪宗时代产生的一种汇兑制,商人从某地领取票券,到另一地再取钱。
狼的胡子
感觉猫科犬科动物的胡子都差不多
第三集
佛罗伦萨
从地图上来比较,剧中出现的城市参考了现实的佛罗伦萨,尤其是出现了比较明显的圣母百花大教堂,还有河上的桥梁。
银币
在1325年,德意志通过教皇获得铸币权,实现区域性的经济自主。后来又过了200多年,这个地区出现了“塔勒”这种单位的银币,但很长时间里大家就是都用这么个名字,含银量是不断变化的,因此衍生出的货币有6000多种,放到剧中可够萌狼学一阵子的。
苹果
萌狼生吃了那么多苹果实在是浪费,如果做成苹果酒、姜饼烤苹果、苹果派多好啊,���在中世纪人们的眼里,生吃水果是下等人的吃法。
在中国最早种植的是棉苹果,口感很是不好。而到了20世纪20年代,人们找到了苹果的祖先—新疆野苹果,而且认为熊类动物的挑选使得这种野生品种变得越大越甜。
第四集
夜里照明
就夜间城市里的照明来说,我觉得还是中国在古代厉害些,只要看看宋代出现的夜市就是例子,而同时期的西方是没有的。所以像剧中举着灯笼来照明还是可以的,但像男主这样两手空空就在漆黑的城市里狂奔,在现实中还没到目的地就怕是要伤痕累累了。
罗伦斯画的建筑图
罗伦斯的梦想就是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店,在第四集画了店面的图纸。翻了翻「住宅6000」里能找到类似的建筑,年代略晚,但还是在中世纪,估计内部结构还是差不多的。一层是作坊、谷仓、马厩、储藏室和佣人居住空间,二层也有数个储藏室,一个公共空间和卧室。当然,咱们的罗叔最后是开了一家温泉旅馆,样式应该是和这个不一样的。
蜡烛
从点蜡烛能看出罗伦斯的生意这时候做的还不错,荷包很鼓啊。从罗马共和国到中世纪,蜡烛都没什么本质变化,都是用动物脂肪来制作,价格自然昂贵,14世纪一磅的蜡烛可以占到普通人收入的百分之三,所以一般人家就只好用用灯芯草来自制蜡烛。既然蜡烛这么贵,中世纪的蜡烛工匠可是相亲的抢手货。
第五集
在1422年的阿尔贝德之战里大败的瑞士军,深深体会到长柄枪这种取代斧枪的武器有多么重要,因此在同盟会议之后,就决定增加长柄枪兵在部队中所占有的比例,结果方阵队形的最外圈5列,其配置部队都改成了长柄枪兵,而斧枪兵则集中在方阵的中央内部。从这一页到下一页的图,是从14世纪末到16世纪的瑞士长柄枪兵,其中全身上下几乎都被甲胄覆盖住的,通常都是部队长等地位较高的人士另外装在腰部的短剑,则是握柄为「」字形的「巴赛拉剑」(这是德语里的称呼,在英语里称为「贝斯拉德」),其称呼是源自于瑞士的都市「巴塞尔」
铸币权
在罗马教皇的努力下,哈布斯堡家族的鲁道夫一世( udolf I)于1273年当选为德意志皇帝,结束了为期近20年的德意志大空位时代,但此后的几十年间,德皇依然只是个摆设,诸侯的争斗仅没有缓和,反而愈演愈烈。到14世纪中叶,德意志帝国内部除七大选帝侯外,还有10多个大诸侯,200多个小诸侯和1000多个帝国骑士,他们各自拥有领地内的铸币权、贸易权、关税权、矿山权、森林权,并有一整套行政机构,还有自己的政治中心城堡。
看了上面这段就不难理解本剧设定里会出现那么多货币了。
圣母百花大教堂
圣母百花大教堂大家都该很熟悉。这座教堂1436年才最终完工,男主这时候不该看见完工以后的模样。
下水道
👆公元前600年伊特鲁里亚人在罗马建造的马克西姆下水道,后来罗马时期的下水道都是仿照它建造的,今天这条下水道仍在使用,所以只要维护的好,在中世纪见到规模很大的下水道倒也不是难事,只不过人们再次重视起城市下水系统建设是在几百年后了。
第六集
动物的感知能力 剧中赫萝数次展示了她初衷的感知能力,在这方面很多动物都比人类要强
大象粗糙的脚底,可以感知到很远地方雷雨所传到地面带来的震动。耳朵可以听到人类所听不到的声波。
埃塞俄比亚狼
都在说赫萝变成的像狐狸而不是狼,现实中埃塞俄比亚狼确实是有点像狐狸,或者是乍一看还真不会觉得它是狼,也可能动画设定时真是参考了埃塞俄比亚狼吧👇
整体的颜色,面部纹路的走向,还真是有点像
第七集
佩奴拉
再把佩奴拉拿出来充数吧。罗马时代防寒、挡雨的雨披,最初是下层人们穿戴的服饰,在公元三世纪变成了上层人士的时尚服饰:)
狼的嗅觉 狼的嗅觉中心有拳头大小,而人类只有豌豆大小,这也就不奇怪,赫萝为什么对烟熏衣服有很大的抵触了。
第八集
蜂蜜腌水果
直到20世纪,寻常百姓也有冰箱来保存新鲜食物,在此前人们想要吃些反季节的食物,就只能是靠腌制。剧中蜂蜜腌桃子只是让萌狼嘴馋,其实靠适量的蜂蜜是可以大幅延长食品的保存时间的(最长到数月之久)
尖头刀
剧里赫萝用刀切香��,扎着吃,这好像没什么奇怪的,其���也能说出一些好玩的事,就是有一位教皇因为看不惯贵族用刀剔牙,而下令把刀头变成圆形
人头税
别说在中世纪的人头税了,就是在20世纪80年代末的英国,也开征过类似“人头税”,本名叫社区税,18~65岁的成年人都要缴纳,很不得人心的税种,在下一任首相梅杰上台后没多久,就被废弃掉了
第九集
救济院
「牛津词典」第一次出现救济院这个词是1652年。在17世纪到19世纪时,英国在国内建立了3000多个济贫院(救济院),最大的可以安置上千人,并且培养了众多的护理人员。所以剧中出现救济院有点早了。
狼尾巴
狼尾巴其实还是会摇得,在奔跑,玩闹和示威时。外国学者 Gene Gade 的论文《Wolves, dogs, hybrids and Indians》中也提到狼的一些肢体语言,其中就有摇尾巴的讲解。在BBC《动物杀戮战场》中,更是有狼摇尾巴的清晰镜头.
中世纪的城镇
西罗马帝国灭亡后,原帝国疆域进入混乱时期,为了抵御蛮族入侵,不光个人的建筑样式发生了变化,城市的规划也有了变化。 一座良好建造的城市可以抵御敌人的进攻,这样就能吸引各地避难者前来,也就能给城市带来繁荣的景象。这时候的城市四周带有垛口的城墙和护城河,城门便是还会有塔楼来防御,城市的核心的是教堂、修道院或者堡寨,街道犹如迷宫一般,不时会有一个小型广场,也就是说中世纪的城市遗忘古希腊、古罗马时期的轴向露天集会广场。
第十集
实物税
商路上到处设卡,征收通行税,这也是阻碍商品货币关系进一步发展的一种税收。以莱茵河上的航行为例,收税处设在河岸边船舶在此必须停靠并交税。通行税一般实物缴付(剧中是交了两套盔甲才过关)。陆路上也设卡收通行税,以至于发生一种奇怪的现象:商人“宁愿走羊肠小径而不愿走罗马的康庄大道,其原因是双重的,一来可安全得多,二来可少受通行税的勒索”。
招牌
查了一番,没找到这类铁艺招牌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只知道巴黎现存的店铺招牌最早出现在14世纪
椒盐卷饼(Pretzel)
萌狼吃的这种椒盐卷饼诞生在公元600多年,距今已经1400了。
第十一集
壁炉
剧中数次出现了大号的壁炉,而壁炉的雏形可以从罗伦斯所处的年代往前推千年,而在古希腊、古罗马时代人们就建造了相当先进的取暖设备。
古希腊人最初发展集中供热,像以弗所(古希腊人在小亚细亚建立的一个大城市)的神庙靠埋在地下的循环烟道来加热(最早的地暖啊)。罗马帝国的一些建筑物使用中央供暖系统,通过暖气炉把加热的空气导入地板下和墙壁的管道中
啤酒泡沫
在公元前800年的日耳曼部落地区,那时候酿制的啤酒是没有太多泡沫的。直到人们发明出低温后熟技术后,啤酒才冒出了丰富的泡沫。
第十二集
狼的战术 剧中对狼群描述的并不是很多,第十二集有赫萝只身对付群狼的情节。在现实世界中狼群很少能稳定超过两年,曾观察到单独行动的狼,也能狩猎成功,不一定需要群体帮助。👇摘自维基
进行猎捕时,如果猎物是成群的,狼在接近猎物时会先隐蔽自己,然后试图打散群体,或设法隔离出落单的个体。如果目标猎物站着不动,狼可能会放弃它,也可能会促使它开始跑。对于小型猎物,狼会尝试尽快抓到。对于大型猎物,追逐会拖长,以消耗猎物的体力。虽然有纪录一匹狼曾追踪一头鹿远达21公里,但狼通常在追逐1-2公里后,就会放弃。有时一匹狼会出现在猎物前方,以吸引猎物注意,让对偶的狼从后方袭击。狼群也可能布置突袭陷阱,曾发现印度狼从山沟追逐瞪羚而其它狼在预先挖好的洞中埋伏。也有西伯利亚狼反复多次在接近水洞的地方突袭猎物。西伯利亚和北美狼都会驱使猎物到崎岖的冰面、悬崖边、山沟、斜坡、或陡峭的河边,以增加猎捕成功率。
不过好在剧里狼群感兴趣的是赫萝而不是其他人。
第十三集
没啥可写的,掠过。
6 notes
·
View notes
Photo
110.5.14.〈五〉大露營第二天
本來預定11點半要讓大家就寢, 看大家玩得正起勁, 就延後半個小時, 12點整才叫大家去盥洗, 等到所有人都回到帳篷裡已經12:20了。 但這一晚實在不怎麼安穩, 因為真的很熱, 而且有幾個帳居然把簾子蓋得緊緊的, 一點都不通風, 好幾個帳的孩子都拖拖拉拉不肯好好睡, 然後藉故起來跑廁所, 搞得老師幾乎每半個小時就得爬起來關照大家, 居然到半夜三點都還有陸續有人跑出來! 如果說是單純的上廁所, 上完廁所馬上回帳也就算了, 可是卻有人到處跑到處晃, 還跑到別人的帳篷去探頭探腦。 老師終於忍不住開嗓罵人了! 開罵完就再也沒人敢跑出來了, 奇怪的是居然也沒人想上廁所了。 這一晚真把老師給整慘了! 四點左右實在沒辦法睡了, 乾脆爬起來盥洗, 等到天色稍亮, 就拿起攝影機相機開始留下紀念, 誰叫這群小鬼不乖乖睡覺, 吵得老師也沒辦法好好休息!
大約五點四十分陸續有人醒來了, 老師讓大家去盥洗, 準備要帶去買早餐, 因為疫情關係, 所以我們買回來營區享用。 差不多6:20我們就出發往便利商店了, 早上的空氣很清新, 雖然沒有什麼遊客, 但是住附近來運動老人家卻是不少, 也有可能是住小木屋的遊客, 都用好奇的眼光看著我們這一群, 或許是訝異怎麼只有一個大人帶著這麼一群孩子吧。 早上就換男生在全家, 女生跟著老師到7-11, 大家很快地買好早餐, 我們也迅速回到營區用餐, 可能是昨晚挨了訓, 也可能是昨晚沒睡好, 吃早餐的時候挺安靜的。 飯後讓大家休息一會兒, 老師聯絡業務, 確認協力車租借處今天會開放, 等九點鐘就帶大家去騎車。 這段空檔就讓大家自由活動, 老師本來也想陪大家打球的, 無奈昨晚幾乎沒有睡, 又要留些體力等一下要騎車, 所以只在旁邊陪伴大家。
在出發之前先請孩子們將行李收拾好, 因為騎完車之後接著就要用餐, 回來後就要撤營帳了, 時間有點趕。 九點一到就帶���大家去大門口的協力車租借處, 剛好園區的工作人員到達, 但是一開始本來是不能借給我們的。 原來是國中、小的團體不開放租借, 聽說是因為以前很多國中生國小生不守規矩, 在園區內危險駕駛, 甚至發生交通事故而有人受傷, 所以園區的規定是不開放租借給國中小團體。 但因為有老師出面保證, 所以才勉為其難地特地為我們開放, 老師也再三叮嚀: 如果有危險駕駛或是飆車的情況, 就得立刻還車, 而且得就地牽回來。 一開始本來是打算借四部四人座、三部兩人座和六部單車, 後來發現兩人座的好像大家都不太會騎, 就乾脆換成六部四人座和四部單車, 這樣也比較安全。 老師和奇異果、傳單、小希一車, 本來是希望讓奇異果來駕駛, 老師可以騰出手來拍照錄影, 大概奇異果怕自己控制不好, 所以還是由老師來駕駛了。 騎著協力車在園區逛真是不錯, 剛好騎車的時候太陽不很大, 還有陣陣的微風吹來, 很是舒服。 老師先繞大圈一圈, 發現都沒有人跟著我們, 只好再繞一圈, 終於遇到同伴, 我們先是去看趕羊秀, 老師還請一群人吃冰棒, 然後終於有另一部車由北極熊駕駛的, 願意跟著我們。 在雕塑公園那邊有兩段斜坡, 騎起來很舒服。 大約十點半我們就還車了, 不過川普和小庫遲到了, 晚了兩分鐘回來, 追問原因居然是沒戴手錶! 又不是第一次出門, 沒戴手錶不能問人嗎? 難道不能跟著有戴手錶的同學一起嗎? 真是有點不應該。
歸還協力車後回到營區, 讓大家稍作休息, 就準備要去吃飯了。 午餐時老師又詢問了一次, 還是沒有大瓶果汁, 但是有雪碧和無糖綠茶, 所以老師就請大家喝雪碧和綠茶了。 午餐和昨晚的晚餐菜色一樣, 是孩子們要求的, 老師本來希望兩餐可以有點變化, 但大家堅持要吃一樣的, 就順著大家的意了。 飯前飯後一樣要有隊呼, 餐後收拾大家也一樣很棒。 用完餐後老師交代班長小瑊, 將大家帶回營區後馬上開始撤帳, 老師得到辦公室去結帳。 結帳等待發票時跟接洽的張小姐聊了一會, 她很佩服老師一個人能帶著這麼大一群孩子, 又是露營又是陪著玩, 也很訝異孩子們能這麼聽話守規矩。 當然這都是兩年來的訓練, 希望大家畢業後能記得老師教給大家的一切。 當老師回到營區時, 大部分的帳棚都已拆收完畢, 也都整理的很棒, 老師真的感到很欣慰。 雖然說這兩天還是免不了有小小發脾氣的時候, 但大家的表現其實已經真的很棒了!
收拾完營帳行李後, 還有一點時間, 大家也把握著, 打球玩遊戲, 大約一點左右, 御飯糰媽媽先開車入園, 協助載送重裝備。 老師一樣帶著大家步行回到大門口, 在吉祥物前面先拍幾張合照。 才依依不捨地步出埔心牧場, 我們在出口處等候, 有兩部車先來, 就先出發返回學校。 其他人在等候時, 老師想起還沒請大家吃冰, 就藉著這個機會買了冰棒請大家享用了。 不一會接送的家長也陸續趕到, 我們紛紛上車, 終於結束了這驚奇曲折又有趣的兩天一夜大露營。
回到學校大家都累了, 只帶著大家開個簡單的檢討會, 老師有一個小小要求: 就是回到家後好好洗個熱水澡, 今晚早點睡別再玩手機, 避免生病。 剩下不到20分鐘讓大家休息一下, 就跟著其他班級一起放學了。
0 notes
Text
About a girl
3
【翻译by宵 严禁转载】
得去救孩子们。这句话,不停地从心底涌出,推着少女前进。
未来赶向“箱舟”养育婴儿们的设施——“摇篮”。就像引擎室里不断被添入燃料,不断猛冲停不下来的火车头一样奔跑着。
那帮人的眼睛就是摆设。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虽然使用了全息投影进行光学迷彩化,但和周围的景观不断产生细微差别的自己。他们听到贯穿楼层的音管奏响曲调的呼唤,像是羊群被牧羊犬聚集起来一样渐渐走向露台。
不记得了——然而,过去自己曾经走过这里——穿过了通路。跑上楼梯。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门。这是刻在自己身体里的记忆。握紧拳头的手一挥动就感受到割开空气的手感。一踏入低反弹材料的地板就传回来的脚底的感触。体温上升,渐渐变得剧烈的呼吸节奏仿佛要唤醒什么一样。虽然没有留在脑海中,但通过自己的肉体,而知觉到这个地方。这简直像是,被撕得粉碎而扔进垃圾桶的语言的碎片被重新组合,而成为连贯的文章一样。
西栋四楼――〈摇篮〉——没错,就是这里。
在天花板被吊高的入口,宛如要抢走孩子而袭来的亡灵交错飞行着一样,黑外套覆盖全身的女性们匆忙地到处走动着。她们不断穿过“摇篮”出入口设置的旋转大门。然后抱着婴儿们走下楼,身影渐渐消失。
未来披上向导的女性放在她这里的黑外套,走进了“摇篮”。精神科/齿科/内科/耳鼻喉科……等等以各种名称被划分开的医疗系商铺鳞次栉比。虽然很旧,然而医疗用无人机械却很齐全。其中面积尤其大,设备应有尽有的,是妇产科。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箱舟”的那帮人,最想要婴儿了。
(……自己就是在这里生下孩子的)
回来了。忽然,感觉到这种奇妙的怀念。记忆正在一点点地复苏。Live House里的搭话。车辆的接送。在挑空的广场被给予的“圣母”的洗礼。接受了让自己能毫无不安地生下孩子的细致周到的护理,所有人都伺候着自己。对,那时候,怀着孩子的自己,站在阶层的顶点。然而,平安生下孩子之后,孩子被夺走,被强行要求“忏悔”,差点被杀死。
就算如此,却还是觉得这里让人怀念。在这里度过的每天,引起了自己的乡愁。在这里的生活,是过去无可比拟的幸福。
(我明明,在这里差点被杀死……?)
未来对这份无法理解的感情渐渐生出恐惧感。缺失的记忆。忘掉了被“箱舟”带走之前的人生,究竟是为什么呢。别人向自己说明是因为被无数次殴打头部而产生的伤。然而,真的仅仅如此吗。明明被“箱舟”带走之后的记忆,虽然是断片形式的但几乎没有忘记,可是这之前的记忆,却全部忘掉了。这份记忆好像被收进盒子里被层层上锁,好让它绝对不可能被打开一样。
(不对,要去救孩子们。不是害怕的时候)
然而,她击退了这份意义不明的恐惧。断定自己是害怕被那帮人发现,才有了这种奇怪的想法。仅仅去想,要救救自己生下的孩子。那帮人,要把婴儿移动到其他的地方。
《……弥生。呐,弥生……》
未来通过无线通信呼叫,可是失败了。这样的话,只能按照弥生跟自己说的去做了。带上孩子,出去到这个设施外面。向公安局寻求帮助。
未来走到了排列着许多宽大的寝具的空间。在豪华样式的床上,几个婴儿一起睡着。悄悄地掀起有蕾丝花边的床帐。许多毛绒玩具。柔软的枕头。婴儿们静静地呼吸着。然后,在搜寻到第五张床的时候,终于找到了。
有人觉得,婴儿都长得差不多所以分不清,然而要是自己的孩子就不一样了。就和在人山人海中也能马上看到自己的家人是一样的。
双胞胎婴儿互相靠近着身子甜甜地睡着。未来终于再次见到了出生后就马上被抢走的自己的孩子。不假思索地,伸出了手。想要去触碰婴儿柔软的脸颊。好像“箱舟”的那帮人说是异卵双胞胎。确实如此。虽然两个都是女孩子,然而嘴巴和鼻子的形状完全不同。尤其是眼睛。自己总觉得,其中一个很像自己。对了,另外一个则……。
然后,伸出的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这以上,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呼吸变得艰难起来。视线集中在一点上固定了。
「啊……,啊啊……」
嘴里漏出了呻吟声。脑海中,响起啪嗒啪嗒的奇怪的声音。这是缺少的碎片渐渐被填上的声音。拼图一开始要拼起来很难,然而剩下的碎片越少,被填上的速度就越快。啪嗒啪嗒啪嗒啪嗒的声音。就像是祝贺完成的喝彩的鼓掌声。然后,是咔嚓一下最后的碎片被拼好的声音。双胞胎的其中一个——不像自己的眼睛——自己认识的——只不过是不小心忘了而已。
为什么,自己会忘记如此重要的事情呢。忘记了自己本该爱着的对方。那大大的身体。大大的手。如果被紧紧抱住,全身就会完全被包围住的,一切都比自己大的男人。
在无线通信中向弥生的提问――“我,是和他人相爱��怀上孩子的么?”
多么愚蠢的提问啊。我,只能爱那个人。根本不应该考虑这之外的事情。根本没有选项什么的。我就是像这样——为了成为这种少女(东西)而被养育成人的。对,毕竟,那个人,是我的——
然后在理解袭来的时候,未来,大叫了起来。如癫狂了一样嚎啕大哭。她的双手,想要抹消唤起这份深不见底的恐怖的原因,而抓住了双胞胎婴儿中那一个的脖子。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想要使劲。
然而,周围响起了如警报声一般的盛大的哭泣声。睡着的婴儿们醒了过来,害怕着突然出现的怪物的咆哮,而哭出了声。因为恐怖快速地被传播开了。
听到赤子恸哭声的合唱,未来取回了理性。在即将使出劲前的僵直的手,就那样无法动弹。这以上的,握紧也好,张开也好,都无法做到,只是,始终呆呆站在那里。
于是,察觉到异常,涌进来的“箱舟”成员用双肩下握颈姿势绑住她,把她从婴儿那里拉开——剥下她的外套,全息投影也强制解除。自己究竟是什么人,一切都被揭露出来。
然而,无论是谁,强行把自己带离了孩子身边,真是太好了。
自己应该得到制裁。不该得救。要说为何,因为我犯下了罪。过去所犯下的过错,还有现在,残留在手里的讨厌的感触。如果即使是稍微晚了一点点――。
(……我,就会折断那孩子的脖子……)
已经走到的是,简直就像要让自己跳进熊熊燃烧的火焰中,而被强制推到的通往地狱的边缘。
啊啊,“圣母”大人发声了。忏悔自己的罪吧,如此宣告道。
「我——本来想用这双手,杀掉婴儿……」
这份罪必须得到净化。
所以,未来,纵身跳向火焰中。
†
志恩眼前,公安局综合分析室的多面显示屏上,展示着能收集到的一切情报。其最前面——六合塚弥生执行官(猎犬2号)的定位情报/色相迁移/生体情报——无论哪项,都是1小时以上之前的数据没有更新,持续显示着同样的数值。
《牧羊犬1号呼叫实验室。这里也不是目标地点。准备前往下一个推测地点》
多面显示屏上映出朱迫切的脸庞,然后又马上消失了。
在高円寺潜入“箱舟”车辆的弥生和未来的反应,从离开都内到一定距离的附近开始,定位情报的追踪就变得极为困难,已经是完全音信不通的状态。于是将从反应消失的地点开始的一定区域设定为搜索范围。以从出动的公安无人机那里得到的情报为基础,朱去一一调查志恩推断出的弥生等人的预测所在地。
在郊外地区,存在着许多可谓是在这个国家的人口还是现在的将近10倍时的遗迹的设施遗址。从废弃高速公路的服务区到街道边的住宿设施遗迹,还有成为废线的轨道路线的车站等等,多的是能被反西比拉抵抗组织挪用为根据地的设施。更何况,也有被从西比拉秩序下逃走,半回归到自然的,被世间抛弃的人们当做小型村落(公社)的情况,很棘手。
弥生和未来的情报更新停止是在同一时间,而从执行官设备的情报发送停止看来,她们应该是在被电磁屏蔽室��样的遮蔽物所包围的地方,然而现在还没发现。需要能进一步缩小预测地点范围的条件。为了让搜索结果更精确,得更加详细、具体地描述搜索关键词。
可是,这是什么?志恩理解到自己的头脑正在空转的事实。被弥生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的这种不安驱使着。情报通信的彻底中断是最应该避免的事态。弥生不是笨蛋。她应该会用各种方法尝试通信。如果,做不到这点的话,有很大可能性是陷入了某种困境之中。
快想想。快想想。快想想。
志恩有着无论发生什么都能保持从容的自负。然而,一到弥生的事,就不管用了。不对,并非如此。正因为这个案件才这样的。通过电信号再现出来的尸体的臭味、死后僵直的肉体的手感、刻印着彻底的憎恶的伤痕——现在,和自己等人对峙的那帮人,是因极大的恶意而行动着的。
她很害怕。失去弥生这件事,现在,比其他任何事都害怕——。
指尖因仿佛要烧身的焦躁而变得僵硬,用着投影键盘不小心又再次打错了字。没法好好进行思绪的整理。冷静下来。这样说给自己听,吸了一口自己喜欢的牌子的细香烟(Fortissimo),让烟深深地流进肺里——然而,吸过头不小心呛到了。激烈地咳嗽。不行了,结果一切都适得其反。明明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要怎么办才好啊」
不由得吐露出了丧气话。明明即便这样做,也不会有人来帮忙的。
「――应该好好查查反应消失地点附近的电力和水道的使用状态」
背后,突然响起了男人的声音。
不自觉地回过头,身材颀长清瘦的男子正要进入综合分析室。他将脱下的外套迅速叠好放在沙发上,一席黑衣,站在志恩身旁。
「……宜野座君」志恩一脸茫然,说出了他的名字。「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数据应该送过来了吧?――确定了那个搜查协助者少女的身份」一系执行官――宜野座伸元皱起了眉头。「然而,确保六合塚等人的安全是最优先的。你去找找通过上世纪的省厅合并,从地方自治体那里接管了水道事业和电力事业的国交省的数据库吧」
像接连不断的炮弹一样放出的话语。
「可是,如果是国交省的管辖范围,凭厚生省属下的公安局的权限――」
「这么糊涂可不像你呢,唐之杜」宜野座用冷静的毫无动摇的语气继续说道。「省厅之间的争蛋糕我可清楚得很。不过,凭你的技能这可不是什么麻烦事。我说错了么?」
「……确实」志恩把手放在桌子上,再次启动投影键盘。整理多面显示屏上的情报――最优先处理的是对国交省数据库的入侵。「不知道是怎么了。真的,一点也不像我呢」
「这就行了。因为能马上找回状态,也是你的其中一个专长啊」
「这是因为你怂恿的,嘛」
正如宜野座所说,志恩轻易地就达到了目的。在显示屏上放出关东一带的电力和上下水道的供给网,放大弥生等人位置情报丢失的地点附近。在各地,表示电气·水道的使用量的柱状图屹立着。迅速扫过一遍这些图的宜野座,在某几处地方标上了标记。
「……这是」
「果然,在本应已废弃的多个商业设施中,电力和水道被使用着呢。其中使用量尤其多的是……」宜野座指着其中一个不正当使用着公共基础设施的设备。
「能帮我追溯这个设施过去几年的数据,把电气和水道的使用量推移制成图表吗?」
志恩用其他窗口表示出图表。于是发现,本来在0️附近推移的用量,从1年前开始突然大幅度上涨。
「和确认到“箱舟”进行对少年少女的绑架的时期重合了呢。恐怕,可以认为这里就是那帮人的据点」
然后,宜野座启动了无线通信。
《猎犬1号呼叫牧羊犬1号》
《这里是牧羊犬1号。怎么了?》
《几乎确定了六合塚她们所在的地点。是御殿场购物中心的遗迹。那里是“箱舟”据点的可能性很高》
《了解。马上赶过去》
「那,我也过去」
《啊,可是只有执行官――,我马上请求霜月监视官出动》
「没问题。也已经向她发送情报了。说常守监视官下达了要快速合流的指示。不过,从都内出发的话到到达要花些时间。怎么办?」
《视情况,视场合,我会单独强袭》
「你的判断,还真是荒谬啊。敌我之间的战力差太大了」
《可是,说不定容不得一刻的犹豫。所以,唐之杜小姐。麻烦你掌控管理设施内部的监控摄像头等等的系统》
「Okay。因为通着电,管理系统应该也在启动中呢。交给我吧」
然后通信结束。志恩转向显示屏,开始侵入监控系统。
「……这样太危险了,常守她」宜野座叹了一口气。「和以前不一样,我不能再在事后弥补了」
「嗯~,不会总觉得如果是小朱的话就没事的吗?」
操作着投影键盘,志恩以行云流水的动作从桌上放着的盒子里拿出一根新的香烟,叼在嘴里。太不可思议了。直到刚才还有的阻塞消失了,感到思绪变得清晰。重新找回了正在准确无误地做该做的事情的实感。
然后,宜野座拿过打火机,为志恩点上了火。
「真是太巧了。我也总觉得她行动的话就总会有办法的。……可是,“箱舟”那帮人,可不是什么一般的集体。过于警戒,这种程度反而刚刚好」
「宜野座君」志恩缓缓让紫烟的味道填满肺部。「弥生她们,就拜托你了」
「我可没法百分百保证。不过,我会尽力的。再缺人的话,从战斗力方面看也是重创」
「哎呀,还真是古板的说法呢」
「天性如此哟。光是改变这一点就需要花时间」
宜野座离开显示屏前面,穿上了放在沙发上的浅褐色外套。
「对了,宜野座君」志恩想目送他离开,停下了打键盘的手,回头看他。
「我个人觉得你戴眼镜,可能,更好」
「……以前,我觉得有个假面就好了。一直都讨厌自己的脸,就想用眼镜遮住」
这么说着的宜野座苦笑道。比以前更短的刘海下,能看到他双眸中机敏而知性的光芒。这容貌中,带着以前见过的谁的面影。简直是如敏锐和沉稳兼具的熟练的猎犬般的脸。
「这样么?」
「——不过,最近有觉得并非如此的时候。真是不可思议啊。所以我大概,不会,再戴眼镜了」
渐渐走出分析室的背影,比以前看起来,要伟岸坚毅得多。
然后志恩再次转向多面显示屏。只不过是商业设施的管理系统,年代也久远,净是漏洞,所以没花费多少时间,就掌控了系统。
「实验室呼叫各成员」志恩启动了无线通信,告诉伙伴们。「我夺走了被认为是“箱舟”据点的设施的管理系统的操作权限。接着会同步播放设施内部的监控画面,请制定突入作战的方针――」
然而,当看到多面显示器显示出的影像,志恩一时之间,忘记了说话。熊熊燃烧的火焰。在被挑空的购物中心广场上,像喷泉一样冲向天空的巨大的火柱。黑烟滚滚,渐渐被烧焦的各楼层。从被火焰炙烤着的融化树脂墙面内部露出的建材。然后从掌控的收音麦克风传来的设施内的声音——求助着的,用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发出的尖叫。
「这,什么啊――究竟怎么回事啊!?」
志恩寻找着女性发出声音的地方――监控拍到了被绑在一楼入口附近的柱子上的女性的身影。然而,不是弥生也不是未来。
「小朱,有像是“箱舟”成员的女性被扔在设施里了!」
《我知道》
紧接着,在熊熊大火中,冲入购物中心的朱的身影显示在屏幕上。
《牧羊犬1号呼叫各成员。敌人据点发生火灾。这之后,为了救人,我去单独实行紧急介入》
†
车上所有窗户都被黑色的罩子遮住,从车内无法看到外面的情况。然而,却记得传达过来的震动。废弃高速公路的路面——“箱舟”的据点就在旧高速公路匝道入口边上。那帮人,移送婴儿们之后,就在设施放火了。比起说是毁灭证据,而好像是原本,就这样计划的。是“大移动”——“箱舟”全体出动,要移动到其他的某个地方,自己等人也会被带过去吧。
现在,弥生穿着黑西服和黑长裤,坐在座位上。没有被绑住。也没有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会有的严刑拷打。然而,眼前就是“箱舟”的头目“圣母”,同时被关在无法逃脱的车内,这可不是什么可喜的事态。
身边的未来,也同样被解除了全息投影,穿着oversize的卫衣,无力地倚靠在弥生身上。仿佛没有人操纵的木偶一样无依无靠,如果不支撑住的话,就会吱溜溜地倒下一样。这是心灵创伤造成的休克症状。像是关在外壳里不出来,一言不发,有时,好像是对什么做出反应一样传来微微的震动。
弥生环住她肩膀的手更用力了。指尖,触碰到了她烧焦的发梢。
“本想杀掉自己的孩子”——如此告白的她,想要纵身跃进火焰中。千钧一发之际,“箱舟”的成员把她拽了起来,然而衣服到处都被矗立的火焰烧焦了。完全的误判。注意力都被“圣母”吸引过去,而疏忽了未来。然后,两人都被抓住,暴露了真实身份,陷入不得不把命运的一切都交给敌人的窘境。敌人——对,是敌人。
眼前坐着的“圣母”——过去的自己的恋人——泷崎莉娜,是应该被处理的潜在犯。
自从五年前的诀别以来,她的行踪完全消失在黑暗中。然而,现在也还以为,就算她还从事着反体制活动,但一定还在演奏着比谁都更激情的音乐。
全都是随便的妄想。现实,却是地狱。
「……你想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俯下身子使用对讲机对话,给部下们传达指示的 “聖母”抬起了头。持续偏移的马赛克的全息投影,看起来仿佛是为了将自己扮成抽象的存在。丝毫都没有想过,会像这样再会。
「带到远处哦,很远的地方……,漫长旅途最后终于到达的真正的乐园……吧」
「——莉娜」
弥生加强了语气。即便是在敌方阵地,也不打算低声下气。
「你这样我很困扰的,明明本名对大家是保密的」“聖母”咯咯地笑了起来。简直像是在怀念过去一样轻快的口吻。「泷崎莉娜,已经不复存在。我是“圣母”噢」
「你,可不是什么圣母。你是指使他人对30名以上女性进行集体暴行与杀害,以及抛尸的犯罪者哟。回答我,――为什么,要杀害女孩子们」
弥生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仅仅是,质问着这点。这之后,无论会遭受什么,都不想在不知道“圣母”犯罪的理由的情况下,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就这样死掉。
「孩子就是希望噢。——有着无限的可能性」
「如果孩子是你们的希望……,那为什么,要将他们的母亲……」
「――话说回来,呐,弥生。你,有没有烹饪过鸡蛋呢?」
“圣母”像是无视弥生的质问,反问回来。
「……别闹了,你在说什么啊……」
「这点,很重要哟。所以,能不能稍微忍一下听我说呢」“圣母”哄着弥生。宛如对无礼的信徒也尽了礼数,仔细听其说教而真挚对待的圣职者一般,平稳的语气。弥生已经断念,回答了她。
「……吃过,不过没做过」
「啊这样。那,打碎前的形态你不知道吧」
「不,帮同事打下手的时候看到过。受精卵是,小小的,白白的,圆圆的」
「答对了」
“圣母”将双手合拢,掌心朝上,在弥生的眼前举了起来。简直就像是,要用这双手,悄悄地接住什么易碎的东西一样。
这之后她继续说道。鸡蛋,如果不打破蛋壳的话就吃不到。无论是煮得硬硬的鸡蛋,还是松松软软的欧姆蛋,都必须首先打破蛋壳。在台子的边缘用力一敲,壳子裂开缝,首先打出一个小洞然后再一分为二。这个行为,必须得无比慎重地进行。
「啪嚓」圣母两手紧紧握拳。清清楚楚地想象到鸡蛋在她本该什么都没有的手里碎开的样子。「所以,不能粗暴地对待。要十分纤细地,像敲自己恋人所在房间的门一样谨慎,对,如果不怀着火热的敬意打破就不行。鸡蛋的内部,直到打破前,都绝对不会知道是什么样子」
虽说这已经是以前的故事了,圣母如此说道,盯着自己的双手看。
「刚才我们点燃的购物广场——,那里以前,被称作御殿场基地噢。好像是高喊要打倒“西比拉系统”的抵抗组织们的集会场所噢。要是在都内,布满街头扫描,公安局无人机横行跋扈,如果想大家一起训练而聚集的话,立刻就会被同时处理掉。
那么话说回来,御殿场基地是老旧的设施,所以没有自动料理机,只能靠我们自己处理食材来料理。鸡真是很厉害的动物呢。一天亮就鸣叫能当时钟,母鸡则下蛋给我们食材」
「别说这种不明所以的话了……」
弥生正想直起腰,坐在“圣母”两边的身强力壮的少年们就抓住弥生的肩膀,把她强行按回座位上。好像在说直到她说完话,无论做出什么行为都不被允许一样。
「——某一天,我和往常一样打蛋。本来��做培根蛋的。在大平底锅里铺上满满的培根,加热出油,想一个一个打入鸡蛋……。
然后,当最后一个蛋落在正中间时,那孩子出现了。是像漆黑夜空中的明月一样,青白通透的胚胎噢。本来想用刚产下的蛋,可是混进了放了很久的蛋呢。受精后,就这样在壳的内侧成为新生命,然而,却永远冻结在某个固定的成长阶段的生命,滋滋滋滋地被烤焦……」
“聖母”像是在忏悔一般双手互握,抬头仰望天空。
「男人们,一开始就感到不舒服,可是却说着好吃好吃,把那孩子吃得干干净净。如果连搭成未成熟的身体的骨头都被咬碎的话,这之后,就什么都不剩了。简直就像是从一开始,这样的不速之客就不存在于完美的培根蛋中一样。
但是,我却不小心得知了。得知了蛋是没能成型的生命。自那以来,就变得不能打蛋和吃蛋了。对,我呢,在洗完衣服之后,独自到访了鸡舍,把母鸡一只不留地全杀了。为了让她们,不要继续再生蛋,继续积累罪孽了。不能让她们再重复为了让自己能活下去,而将是自己肉身的一部分的孩子当做供品献出去的过错」
「……这,就是你杀害她们的理由吗……」
「不要露出这么为难的表情嘛,弥生」“圣母”脸上的笑意,又更浓了。「刚才只不过是回忆……,像是闲聊一样的话噢。蛋是蛋。人是人――,我们“箱舟”,处理了生下孩子的母亲,是因为有万不得已的理由哟」
“圣母”的指尖——如磨得十分锋利的刀一样的指甲——指向了未来。
「很有可能弑子的危险的人,为什么能放在一边不管呢?这孩子一发现了自己的孩子,就掐她脖子想把她杀了哟。这真是可怕呢……」
「……不对,她是因为心灵创伤造成发作——」
「色相恶化到不得不逃离西比拉的庇护的地步的人,是多么有害……。作为公安局职员的你,不是非~常了解这一点的吗?」
「你想说杀害母体,也是为了防止孩子们被精神污染么……」
「因色相恶化而被送往隔离设施的人,一辈子都无法从那里出来。然后接受着母体的重度压力而诞生的孩子,从出生开始就有很高的色相浑浊的倾向,有这样的说法。这样的话,从出生到死都要被关在牢狱之中噢。当处于毫无一切可能性的绝望状态,就会被剥夺作为人的所有尊严」
「那,你是想说只要能救下孩子,母亲会怎样都无所谓吗……」
「这是防疫措施哟。为了让在恶劣环境中诞生的婴儿们色相稳定下来,需要排除一切可能的威胁。在这里,无论有着什么理由,都没有威胁到孩子们生命的存在的容身之地。让被西比拉抛弃的不幸以负数诞生在世上的孩子们,夺回理所应当被给予的权利,从零开始人生,我们“箱舟”为此行动着哟」
弥生对“圣母”的逻辑感到愕然。虽然装得头头是道,但前提原本就是错的。这种事――。
「这是疯子的逻辑。你们是为了正当化自己的行为,而在玩弄诡辩」
「我们,只不过是为了保护纯洁无垢的生命而活动着哟。
那,我来问问你吧?将她们逼到只能依靠你所说的疯子们的地步的,是谁?就是这个社会吧。仅仅各自追求自己的幸福,连近在眼前的人有色相恶化的风险也不会伸出援手的残酷无情,所有人都把自己关在孤独的牢笼不出来的世界……。还有,如果仅仅以危险这个理由而杀害很奇怪的话,为什么,公安局(你们)所持有的支配者以犯罪系数为基准,能够肆意预测(定义)其之后人生的一切,并实行以处理(清除)为名的杀害处分呢」
「确实西比拉系统的神谕并非都是正确的。但,那是为了维持社会秩序的——」
弥生词穷了。确实是这样。自己等人和“圣母”等人所做的事,是相同的。一边是为了社会,而另一边是为了孩子,如果有很可能扰乱秩序的存在,不必多说,都会去抹消其存在――。
对,“圣母”像在对信徒说教一样,语气又加强了一些。
「――全面保障终生福利系统“西比拉”。人们相信这个系统能让自己变得幸福,将命运的一切交给它,不断盲目听从着每一条神谕。然而,呐,你有没有这样想过?不是系统为人类服务,而是人类在服务着这个系统吗——如果是为了让“西比拉”所搭建的社会幸福,而利用人类的话……,那就不是真实的乐园,而是被虚伪粉饰过的假冒的理想乡。而在这里诞生的人,也非货真价实的人」
「……你想说你们不是这样的人吗」
「我们不是人偶,而是人。即使不被机械地命令,也能用头脑思考再行动。通过自己的意志做出决断,并行动。有时为犯下的过错而后悔,为了净化那些罪,而拼命地想赎罪。这种事情,换作以前的人类就是理所当然的。然后,也不是不能恢复到过往。如果察觉到这点,只要拿出一点点勇气尝试去飞越,我们,就能成为人」
这孩子也是,“圣母”再次盯着未来,用充满慈爱的语调宣告道。
「自觉到自己的罪,想要接受惩罚的她,是确确实实的人。有和我们一起活着的价值。有引导孩子们的价值。
那么,弥生,你要怎么办呢?身为执行官的你,应该杀死了很多人……。和诞生在这社会的所有人一样,盲从虚假的神的结果,就是白白增添了愚蠢的罪孽。所以,察觉到吧,察觉到自己的罪。这样的话,我就让你也登上“箱舟”。一起启程前往真正的乐园……」
「――不要」弥生打断了圣母的话,始终以断然的口吻说道。「绝对,不要」
「……哼」
这里是孤立无援的敌人阵地,就算是处于能得救的方法连一个都想不出的绝望的边缘,现在去抓住眼前伸出的援手,也只不过是对灵魂光辉的玷污。不是为了道理,而是为了感情。无法做出明确的反驳。不过,能听到大喊即便如此也不能认可这点的警句。
「我的罪我倒是知道。那就是,五年前没能阻止你」
「那,要像那时一样拿起支配者试试么?」
“圣母”像是在挖苦一样地伸出食指当做枪,把枪口对准了弥生。
对了。如果那时,能够使用支配者的话,应该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只要参与了反体制活动,莉娜应该就是执行对象。如果扣下扳机,漆黑的处刑工具,就会如西比拉决定的一样实行处理。然而,如果真的能使用支配者了,被告诉说莉娜是执行对象的时刻——,那时自己,能扣下扳机吗?能杀了自己的恋人吗?
全都是虚浮的假设。不存在的可能性。
然后,现在得扣下扳机,明明处于这种强烈的憎恶中,手里却没有支配者。扳机,现在也还不属于自己。
「――弥生,你还是没变呢,这种顽固的部分也和以前一样……」
「不对」弥生低下头,摇了摇头。「要是没变就好了,从那时开始我就一直这么想的。可是,一切都变了。我也好,还有莉娜,你也好——」
就像曾是西比拉公认艺术家的六合塚弥生,成为了公安局执行官六合塚弥生一样。自己曾比任何人都爱着的过去的恋人,是身为西比拉非公认艺术家却能奏出奇迹般音乐的真正的艺术家――泷崎莉娜,已经不在了。
只不过是,有个以“圣母”为名的,令人厌恶的潜在犯。
彼此的角色,弥生很清楚。该去完成的真正的任务也还――。
「我,是不会站在你身边的。这不是开玩笑」
「那么,我来净化你的罪。来让你不至于再犯下更多的罪行。——我会让车停下来。很遗憾,得让你中途下车了」
听到“圣母”如此宣告,坐在她旁边的少年们的表情变得僵硬了。
他们,好像是特别忠实的信徒。是信奉着立于“箱舟”这一秩序的顶点的引导者“圣母”,而被赐予其宠爱的人们。然而,这是被恐怖束缚的虚假的忠诚。虽然说不定,这是绝对无法被解开的,不过就仅此而已。
没有一丝害怕。如果能像自己等人一样,猎人和猎犬由相互的信赖而连结起来,能实现完全的协作的话,就绝对不会输。
「……弥生,你怎么,在笑?」
这样啊,现在,自己正在笑啊。
车停了下来。窗边的烟雾散去,能看到外面了。到处都开裂的旧道路。泥土与草地与树木。以及夜空中闪烁着星星。想在这里实行忏悔什么的吗。
现在,是在哪里呢?
自己不知道。然而,如果从外面,一直看着的话,就一定知道。
「无论你再身强力壮也不能打倒这些孩子们所有人。是一直只处于剥夺的一边,所以产生错觉了吧。这里,可没有你们一直依赖的支配者哟?」
「你搞错了吧。我依赖的,可不是那种玩具」
弥生更用力地抱紧了未来,直直瞪着“圣母”。
对,这里是站都站不起来的狭窄的车内——可是,这车在外面。只要不是与外界隔绝的电磁屏蔽室,就能通过设备间的狭域通信掌握彼此的所在地。
「——我们都在这里」
果然,回响在耳内的声音——是由无可动摇的信赖连结的饲主(监视官)凛然的回答。
《这里是牧羊犬1号,了解。开始实行强制镇压……!》
小轿车型的警车越过分隔带,驶向反向车道。强行将前进方向改到往停下���的“箱舟”车队那边。然后就像是瞄好的一样猛地冲向弥生等人乘坐的改造车辆——然后撞车——警车像咬住猎物的喉管一样,就这样把黑色改造车辆挤出道路外。一起掉到路肩的草地上。因为已经停车,直接被撞上的改造面包车翻了过去。
有如暴风雨一般。车内像是在洗衣机内一样被搅拌着。弥生用全身护住了未来。肩部和背后受到强烈冲击。她蜷起身体,护住头部。
然后猛烈撞击到树上,翻倒的车停住了。弥生立刻掌握了情况。“圣母”也把少年们当成肉盾护着身体,好像没有受伤,不过勉勉强强地,预测到了这事态的弥生,先一步恢复了判断力。拉起脚边的手柄让座椅倒下,就这样移动到车后部的后备箱,一边搂着未来一边后退。然后,一脚踹开了后门,逃离到车外。
正好,手里拿着支配者的朱,从车前盖冒出白烟的警车里出来了。马上合流。
「――六合塚小姐。未来小姐没事吧!?」
「……虽然没有受伤……」弥生一边让未来靠着自己的肩膀,一边确认她的样子。遭受了如此撞击却仍一言不发,沉默着。「需要火速进行心理治疗。她通过和自己的孩子接触,引发了心理创伤」
「色相是——暗黄色」朱用手腕的设备检测了未来的色相,绷着脸。「色相的恶化很严重。现在,霜月监视官等人正在朝这边……。——啊,弥生小姐,快退下!」
听到朱尖锐的叫声,弥生扛起未来,瞬间跳着离开了那里。朱带来的六台公安无人机从车道跳到草地并展开,形成防御阵。紧接着,公安无人机的外部装甲上溅出火花。是打出细长钉子的钉枪。“箱舟”成员们组成队列,从树荫底下扫射钉弹过来。
与之相对抗,朱从防御阵中忽然露出脸,用支配者瞄准。
《犯罪系数239・是执行对象・非致命・麻醉模式》
支配者合着扫描对象犯罪系数而发出的机械音,连续对敌人进行精确射击。
遭受到作用于神经的强电磁波,对方的意识渐渐被消除。
然后“箱舟”采用了让色相浑浊程度较小的人走在前面的阵型。他们成了遮挡物,因此无法扫描犯罪系数一定超过了300的“圣母”以及其护卫们的PSYCHO-PASS。然后,“圣母”以十分沉着的声音下达了指示。
「没有看到执行官护送车辆。这样的话,警察就只有一名。支配者能杀的人数有限。请冷静处理。援兵到来应该还要一段时间……。感谢你们,你们的挺身而出,会成为创造出新秩序的基石」
然后她被可能是护卫的青年们护送着,渐渐远离了战斗地点。“箱舟”的改造车辆们也开始了移动。然而,将弥生等人包围的十几名战斗员,完全不在意自己被丢下了,仍在持续扫射,渐渐缩小了包围圈。
「……常守监视官。说实话,有着十分巨大的战力差距。再这样下去的话,情况会越来越糟」
「和往常一样冷静的判断。不过,这仅仅限于我们处于孤立无援的状况,需要加上这一条附加条款」
朱把视线转向了头顶的夜空。
于是,说是月光就太过于刺眼的青白的光线割开了一片漆黑的山林地带的黑暗。
和嗡嗡声一起,产生了强烈的下冲气流,被粉碎的杂草和土块在空中飞舞。
「……公安局的运输机(VTOL)……」
弥生按着头发,仰望着突然出现的该形容为钢铁雄鹰的机影,喃喃自语道。
『这里是厚生省公安局。警告武装集团。马上解除武装。重复一遍。这里是厚生省公安局——』
在嗡嗡声中,通过扩音器响彻的高亢声音的主人,是一系的另一位监视官。
「霜月监视官……」
「我向她请求了救援。从都内过来坐车就赶不上了。于是,嘛,稍微有点为难她了」
朱把嘴巴靠近手腕的监视官设备,大声喊道。
「——牧羊犬1号呼叫牧羊犬2号。请镇压」
《牧羊犬2号,了解》霜月回答道《猎犬1号,去降落到地面》
《猎犬1号,了解。……真是的,公安来做军人做的事》
然后宜野座���是义手的左手抓住垂下来的钢缆,瞬间就要降到地面,手里拿着的支配者枪口对准在林间移动的“圣母”——「进行执行」
扣动了扳机――然而,就在这之前察觉到射击的“箱舟”成员护住了她,趴倒在现场。“圣母”仍健在着,以无法认为是怀孕的速度跑过草地。
「常守监视官」降到地上的宜野座和朱背靠背,用麻醉模式让周围的战斗员纷纷昏过去。「这些人可是诱饵」
「……我知道」朱瞪着仍然在持续枪击的“箱舟”战斗员们。「刚才在设施内保护了一名像是相关人员的女性,可是她对“箱舟”的目的地完全不知情。恐怕,他们也是一样。派被提供了就算被抓住也没问题的程度的情报的实际战斗部队来困住我们,有目的地造成胶着的状态」
「然后确保“圣母”和直属部下们逃亡的时间吗……」
能看见“圣母”等人,渐渐潜入森林地带深处。周围夜色浓重,树木高而枝繁叶茂,从上空看其身影也被藏住了。如果被拉开距离,对占有地利的对方来说是有利的。
「得快速做出决断」宜野座对朱说。「运输机是用来保护搜查协助者的色相,还是用来追踪“圣母”――,选哪个?」
《这里是牧羊犬2号》美佳也进入了无线通信。《关于捕捉到的改造车辆队伍,从山间的隧道进入后就没有出来了。恐怕是弃车后,也在往山中逃亡的样子》
朱交替着看了作为人墙而顽固地一动不动并持续用钉枪扫射的“箱舟”战斗要员,以及被弥生抱起,每分每秒色相都在变浑浊的未来。
然后。
「……优先保护搜查协助者的色相。运输机确保着陆地点后,马上收容搜查协助者,迅速回到公安局大楼」
这就是要在这里让“圣母”——莉娜跑掉的意思。和五年前一样。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而只能目送她离去。弥生情不自禁地,喊了她的名字。
「——莉娜,不能走!」
运输机发出的嗡嗡巨响,好像是要磨灭弥生的声音一样,然而弥生却确信着。确信她一定听到了。
于是,从森林的深处传来,能清晰听见的“圣母”的声音。是不可能听错的她(莉娜)的声音。看不到她的身影。回应弥生的呼唤,说着宛如拒绝一切接触的绝缘体一般的话语,渐渐远去的“圣母”宣告道。
「守护社会秩序的公安局的各位――。放心吧,我们,对西比拉社会什么的,已经怎样都无所谓了。我们要朝着新的乐园启程。所以,呐……拜托了。能不能放着我们别管呢」
1 note
·
View note
Text
踏歌
《踏歌图》轴,南宋,马远,绢本,设色,纵192.5厘米,横111厘米,北京故宫博物院。
一、马远《踏歌图》故宫博物院简介有值得思考和质疑之处?
“踏歌”是中国古代一个非常古老的习俗,村民们辛苦耕耘一年,终于迎来了丰收,于是全村的男女老幼,踏着节拍,边歌边舞,欢庆收获并感谢大自然的恩赐,就好像过年过节一样快乐热闹。
从表面上看,《踏歌图》像是一幅表现自然山川风貌的山水画,而实际是一幅描绘人间生活的风俗画。作者马远在图中安排了不多的几个点景人物,使画中的主题得到了充分的展示。画家并没有去描绘乡间踏歌盛况的全貌,而是选取了几个非常有代表性的乡民形象:一个中年村民,因为高兴多喝了几碗酒,步履蹒跚,摇摇晃晃,醉意十足,但是那个盛酒的葫芦却没有忘记,仍然好好地背在肩上;一个白胡子老汉,同样也喝了不少酒,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高高抬起,双脚离地,手舞足蹈,兴奋异常。他们的举止行为已与他们的年龄不相符合,所以显得特别滑稽可笑。
作者马远描绘了这几个成年人之后,觉得还不足以表达欢快纵情的气氛,特地在画幅的左下角安排了母子二人,他们回过身来,瞪着惊异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家人,平时家人的恃重和威严怎么都没有了?“插花野妇”微笑眺望。这两组点景人物相互呼应、相互衬托,把“踏歌”欢愉快乐的情绪推向了极致。
焦墨作树石,峭拔方硬。运用大斧劈皴法,气势纵横,“瘦硬如曲铁”的松树,“斜科偃蹇qiān”的“拖枝”,形成独特的风格,成为水墨苍劲的典型。图中局部南宋“行在”临安凤凰山宫阙、栈阁、游廊。
可是细看图中,作者只不过画了六个人,却能将气氛渲染得如此充分。从这六个临安郊外村民身上,完全可以感受到整个村庄中传出来的歌声、踏地的节拍声和欢快的笑声。画家马远“以一当十”、“以小见大”的艺术表现手法,实在是太高妙了。几个人物在图中所占的位置很小,但却最为引人注目。人物线条挺拔刚劲,人物动态活泼有趣,都显示了马远不凡的技艺。
二、宋代“踏歌”的特点:
1、宋代民间“踏歌”,延续了唐代的传统,广泛流行、广为人知。也成为宋代诗词表现的一个题材。从北宋初到南宋末三百多年年间,诗、词、笔记对“踏歌”的纪实描写很多:
南宋辞人张武子《西湖晚归》描写国都“行在”Cansay(杭州)西湖踏歌情景:帖帖平湖印晚天,踏歌游女锦相牵 。凤城半掩人争路,犹有胡琴落后船 。
由众多的宋代诗词可以了解到“春社、清明、七夕、秋社”宋代民间“踏歌”是群众性的歌舞文娱活动,在市井、田垄、宴会上都可举行。含蓄、严肃的宋代文士描写“踏歌”的展现了,他们性格中的活泼、奔放的一面。
2、宋代宫廷教坊的“踏歌”表演程式化和专业化。
3、宋代宫廷教坊以“踏歌”歌法演唱歌曲,形成“踏歌唱”的歌曲类别和《踏歌》歌谱。
4、宋代长短句歌词中的《踏歌》曲调,存词不多,是文人士族酒宴自娱的歌词,内容常见,但体式腔格特殊,歌法特别。这种复杂体式《踏歌》与唐代《踏歌》曲调完全不同。
三、北宋末诗人张耒《田家三首》写出了农家丰收踏歌场景与《踏歌图》的描绘的场景和人物非常契合:
社南村酒白如饧táng,邻翁宰牛邻媪ǎo烹pēng。插花野妇抱儿至,曳杖老翁扶背行。淋漓醉饱不知夜,裸股掣肘时欢争。去年百金易斗粟,丰岁一饮君无轻。
野塘积水绿可染,舍南新柳齐如剪。去冬雪好麦穗长,今日雨晴初择茧。东家馈黍西舍迎,连臂踏歌村市晚。妇骑夫荷儿扶翁,月出桥南归路远。
四、南宋文人的踏歌是生活观念的表达:
南宋诗中出现的“踏歌”并不一定是纪实的,而是一种生活观念的象征。或者是某些是诗歌场景的比拟性刻画。有时还把前人的踏歌活动和歌词当作表现某种主题的典故,这时“踏歌”作为一种表现手段的性质就更为明显。例如:南宋诗人陆游创作的《自咏》“游戏人间岁月多,痴顽将奈此翁何!放开绳箠牛初熟,照破乾坤镜未磨。日落苔矶闲把钓,雨余篷舵乱堆蓑。明朝不见知何处,又向江湖醉踏歌。”南宋淳熙五年1178年陆游在四川任锦城参议主张抗金而被罢官,次年任福建常平茶盐公事。自此抗金理想破灭,在这时期他的诗中流露出许多表示厌倦宦游生活的情绪,《自咏》就是其中一首。诗中“游戏人间”表示厌倦宦游而隐逸于江湖。“踏歌”是寄情江湖的象征,看似悠然潇洒,实则与《诉衷情》“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洲。”一样都是体现了诗人身体日渐衰老,报国无望、无奈愤懑的心情,而不是文人自娱。
五、宋代民间踏歌活跃于南方地区:
北宋中期的文学家欧阳修 《寄梅圣俞》“楚地蛮乡”的踏歌:青山四顾乱无涯,鸡犬萧条数百家。楚俗岁时多杂鬼,蛮乡言语不通华。绕城江急舟难泊,当县山高日易斜。击鼓踏歌成夜市,遨龟卜雨趁烧畲。丛林白昼飞妖鸟,庭砌非时见异花。惟有山川为胜绝,寄人堪作画图夸。
北宋诗人秦观《秋兴九首.拟韦应物》的地方曲调记载:坐投林下石,秋声出疏林。林间鸟惊栖,岂独伤客心。物亦有代谢,此理共古今。邻父缩新醅pēi,林下邀同斟。痴儿踏吴歌,娅yà奼chà足讹é音。日落相携手,凉风快虚襟。
北宋诗人、书法家黄庭坚《戏咏江南土风》记载“踏歌”为“江南风土”:十月江南未得霜,高林残水下寒塘。饭香猎户分熊白,酒熟渔家擘蟹黄。橘摘金苞随驿使,禾舂玉粒送官仓。踏歌夜结田神社,游女多随陌上郎。
南宋辞人吴潜《青玉案.己未三月六日四明窗会客》:踏歌梦想江南市。也说明他对江南踏歌的印象深刻。
1937年张寿林的在北京大学研究院期刊的一篇文章中引用《宣和书谱》对“踏歌”的记载:南方风俗,中秋夜,妇女相持踏歌,婆娑月影中,最为盛集。又夷俗男女相会,一人吹笛,一人吹芦笙,数十人环绕踏地而歌,此谓之:踏歌。
六、踏歌的起源与发展
应歌而舞,踏地击节的歌舞起源于新石器时期的中国青海、甘肃等西北地区。
1973年在青海大通县孙家寨遗址出土的5000-5800年前马家窑文化彩陶盆上已有和后世“踏歌”同一模式的舞蹈动作。陶盆内壁彩绘舞人三组,每��五人,头有发辫或羽饰,臀有尾饰,相互拉手踏足而舞。直径28cm,高12.7cm,底直径11cm。
1995年出土于青海省海南州同德县宗日遗址。高12.3cm,口径26.4cm。口沿内壁绘有两组手拉手的人像,分别为11个和13个人体图形,身上的穿着物被画成圆球状。整个画面用笔简洁,却生动地描绘出一幅原始人群集体“踏歌”的场景
《吕氏春秋.葛天氏之乐》的八段歌舞也是具有“踏歌”的意味。
西汉时期的称为蹋歌,西汉高祖时期有记载:蹋地为节,升菴(音安)引戚夫人侍儿贾佩兰歌上灵之曲,连臂践地以为节,践丑犯切,踏地歌也。杨雄“践凄秋,发春阳。”
东汉时期的公元79年编写的《白虎通.礼乐篇》记载“踏歌”:夫歌者,口言之也。中心喜乐,口欲歌之,手欲舞之,足欲蹈之。
南北朝时期梁武帝大通二年528年记载少数民族的酋长尔朱荣“与左右连手蹋地歌《回波乐》而出”。
唐代民间娱乐中的重大歌舞活动以“踏歌”为代表。人们手牵手,踏地击节,载歌载舞。所唱的歌曲是同一曲调,即兴填词,无限反复。民间踏歌常常夜以继日,通宵达旦,也出现了宫廷“踏歌”。
唐大中时期“有《葱岭西曲》仕女踏歌为队,其词言葱岭之民乐河、湟故地归唐也。”
《旧唐书中宗、睿宗本纪》记载唐睿宗李旦成为太上皇后在公元713年参加的一次彻夜的宫廷举行的大型“踏歌”活动:上元日夜,上皇御安福门观灯,出内人连袂踏歌,纵百僚观之,一夜方罢。唐代在民间“踏歌”基础上出现了皇家宫廷教坊所用的名为《踏歌》的队舞曲。
唐代的“踏歌”活动在皇家和民间都是普遍流行的。唐代中后期诗人刘禹锡《踏歌行》对民间“踏歌”也有生动的描写:春江月出大堤平,堤上女郎连袂行。唱尽新词看不见,红霞影树鹧鸪鸣。
北宋延续了唐代宫廷和民间“踏歌”,文学家王安石《秋兴有感》:宿雨清畿甸,朝阳丽帝城,丰年人乐业,垄上踏歌行。可见,北宋时代汴京秋季丰收举行民间“踏歌”。这首诗也被南宋的宁宗皇帝题写在《踏歌图》上。
南宋时代的诗人陆游《老学庵笔记》中记录了少数民族持续7天的“踏歌”的盛况:辰、沅、靖州(湖南怀化地区和靖州苗族自治县)----“醉则男女聚而踏歌。农隙时至一二百人为曹,手相握而歌,数人吹笙在前导之。贮缸酒于树阴,饥不复食,惟就缸取酒恣饮,已而复歌。夜疲则野宿。至三日未厌,则五��,或七日方散归。”
“踏歌”一直延续到明末清初时期,清代顺治时代的保和殿大学士、收藏家真定府梁清标在《洛阳春.元宵后雪 》:“才过传柑佳夕。晓窗飞雪。重重帘幕落梨花,总不碍、灯和月。潇洒柴门尘绝。又添春色。踏歌声罢灞桥诗,天未许、风光歇。”至今,部分地区“踏歌”仍然流行,每逢年节和重大礼仪活动都有“踏歌”活动。
七:释义
“踏”释义:“踏”这一舞蹈术语。唐人本以“踏”为简单之舞。“踏曲、踏歌”谓循声应节,以步为容也。亦作“蹋歌、打歌”。拉手而歌,以脚踏地为节拍。《后汉书.东夷传》、南北朝时代的葛洪《西京杂记》均有“踏地击节、连臂踏地为节”的记载。“踏”字究作何解?“踏”是与“蹴”、“践”互训(训诂学术语,以意义相同之字,相互训释。)的、描写足部舞蹈动作的词语。唐·李端《胡腾儿》诗描写胡儿舞蹈,既言“扬眉动目踏花毡,红汗交流珠帽偏”,又曰“环行急蹴皆应节,反手叉腰如却月”。这是“踏、蹴”二字互训之佳例。“踏、蹴、践”浑言则同,析言则异。在用于舞蹈时,三者皆用于描述前进舞步。若细分,“践”强调前行,而“蹴”稍有停顿之意。“踏”则在描写前进舞步时通用。
“踏歌”之“踏”要运用腿部力量,用力顿地。“踏地为节”在“踏歌”中是以歌声相配,贯穿始终的。(引述:姚小鸥先生相关论述,特此鸣谢!)
“杖”的释义:1、手杖。《说文解字.木》杖:持也。凡可持及人持之皆曰杖。《礼记.曲礼》:“大夫七十而致事。若不得谢,则必赐之几、杖,行役以妇人。适四方,乘安车。 自称曰老夫,于其国则称名。越国而问焉,必告之以其制。 谋于长者,必操几、杖以从之。长者问,不辞而对,非礼也。”2、拄杖。《礼记.王制》:“五十杖于家,六十杖于乡, 七十杖于国,八十杖于朝,九十者,天子欲有问焉,则就其室,以珍从。”杖家、杖乡﹑杖国﹑杖朝等均为古代的一种尊老礼制。3、礼仪用具。在北宋大型集体乐舞时会有持“竹竿子、引人杖”的礼仪用具,起到“参军色、喝探”的引导、“勾队”的指挥作用。
根据以上《礼记》中的持杖人年龄的记载,其中一位在六十岁以上,若“踏歌”这种大型集体活动需要指挥,那么这位可能就是一位指挥。而另一人可能在五十到六十之间。
“乌角巾”释义:北宋前及北宋的葛制黑色有折角的头巾,常为隐士所戴。北宋文士苏轼改良后则名“东坡巾”。唐·杜甫《南邻》诗:锦里先生乌角巾,园收芋栗未全贫。惯看宾客儿童喜,得食阶除鸟雀驯。秋水才深四五尺,野航恰受两三人。白沙翠竹江村暮,相对柴门月色新。仇兆鳌注:角巾,隐士之冠。《南邻》是用画面组成的一道诗,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展现出来的是一幅山庄访隐士的场景。图中持杖戴乌角巾的老者应为“志在守朴 ”的隐士。正如西晋时期的嵇康《与赵景真书》描写的隐士生活:“夫处静不闷,古人所贵,穷而不滥,君子之美。故颜生居陋,不改其乐,孔父困陈,弦歌不废。”这是宋代文士倡导的“内圣”的时代共性的体现,即“所谓达能兼善而不渝,穷则自得而无闷”的君子操守。马远是文人士族画家也具备宋代文人的时代共性,也有一定的隐逸情怀。在《踏歌图》中描绘的这位就可能是一位在乡间德高望重具备指挥才干的又平易近人、甘贫守志、与民同乐的文人隐士,主持踏歌归来的路上,余兴未散,引伴踏歌的场景。
“平式幞头”的释义:北宋沈括《梦溪笔谈.卷一》记载:幞头一谓之四脚,乃四带也。二带系脑后垂之,二带反系头上,令曲折附顶,故亦谓之“折上巾”。唐制,唯人主得用硬脚。晚唐方镇擅命,始僭jiàn用硬脚。本朝幞头有直脚、局脚、交脚、朝天、顺风,凡五等。唯直脚贵贱通服之。又庶人所戴头巾,唐人亦谓之“四脚”,盖两脚系脑后,两脚系颔下,取其服劳不脱也。无事则反系于顶上。今人不復系颔下,两带遂为虚设。南宋马远《踏歌图》中两人佩戴平式幞头,即《梦溪笔谈.卷一》中的“四脚”幞头。
“帻巾”的释义:帻(音则)巾:在宋代,士人以上方可戴冠,帻是庶民戴的。帻是韬裹鬓发使之入帻中而不蓬乱,作为覆盖发髻之用。明代为网巾是由“帻”衍化而来。在宋代,帻只是施之于乐工、仪仗中用之。北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宫架前立两竿,乐工皆裹介帻如笼巾,绯宽衫,勒帛。”依据《东京梦华录》的记载,这位头戴帻巾的人应该是一位乐工或者仪仗队员。其手持的“杖”,可能就是起到“喝探”引导、指挥作用的“踏歌”这样大型歌舞集会活动的礼仪用具。或者只是民间踏《竹枝》歌使用的竹竿子,这种竹竿子在少数民族祭祀中仍然使用。乐工在宋、元时期普遍存在甚至是有专门的乐户。为大型集会、祭祀活动伴奏。
“葫芦”释义:明药学家李时珍《金陵本-本草纲目.菜》记载为:壶卢。瓠hù瓜(《说文解字》)、匏瓜(《论语》)。时珍曰∶壶,酒器也。卢,饮器也。此物各象其形,又可为酒饭之器,因以名之。俗作葫芦者,非矣。葫乃蒜名,芦乃苇属也。其圆者曰:匏páo,亦曰:瓢,因其可以浮水如泡、如漂也。凡属皆得称瓜,故曰瓠瓜、匏瓜。古人壶、瓠、匏三名皆可通称,初无分别。故孙《唐韵》云∶瓠音壶,又音护。瓠,瓢也。陶隐居《本草》作瓠,云是瓠类也。许慎《说文》云∶瓠,匏也。又云∶瓢,瓠也。匏,大腹瓠也。陆玑《诗疏》云∶壶,瓠也。又云∶匏,瓠也。
《庄子》云∶有五石之瓠。诸书所言,其字皆当与壶同音。而后世以长如越瓜首尾如一者为瓠(音护),瓠之一头有腹长柄者为悬瓠,无柄而圆大形扁者为匏,匏之有短柄大腹者为壶,壶之细腰者为蒲芦,各分名色,迥异于古。以今参详,其形状虽各不同,而苗、叶、皮、子性味则一,故兹不复分条焉。悬瓠,今人所谓茶酒瓢者是也。蒲芦,今之药壶卢是也。
中国河姆渡遗址出土的葫芦皮和种子,距今6500-7000年。《诗经》中就有不少葫芦记载《豳风·七月》:“七月食瓜,八月断壶”,写的是春秋战国时期葫芦作为食物或制作盛器情况。
北宋诗人黄庭坚有诗《葫芦颂》曰:大葫芦乾枯,小葫芦行酤。一居金仙宅,一往黄公垆。有此通大道,无此令人老。不问恶与好,两葫芦俱倒。更明确而的指出北宋时代葫芦作为酒器,但并没有明确指出这个葫芦是“悬瓠”还是“蒲芦”,看《踏歌图》中是“蒲芦”。“小葫芦行酤”和“有此通大道”两句分析,“行酤”有打酒的意思,“通大道”来自于李白的《月下独酌》:“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可见,北宋时代葫芦用途划分并不明确。到李时珍所处的明代后期:悬瓠,今人所谓茶酒瓢者是也。蒲芦,今之药壶卢是也。才明确的划分开来。《踏歌图》中的葫芦可能是“行酤”的酒器。
八、踏歌图的题记与印章:在马远的这幅《踏歌图》的上方,题有五言绝句一首,这是南宋皇帝宁宗赵扩抄录北宋王安石的诗句。诗为:“宿雨清畿甸,朝阳丽帝城,丰年人乐业,垄上踏歌行。”这是南宋皇帝对太平盛世的企盼,供奉宫廷的画院画家马远即以此诗为题作画。钤:庚辰、御书之宝。
九、马远的绘画世家:曾祖:马贲bèn 北宋宣和画院待诏。祖父:马兴祖 南宋绍兴画院待诏。伯:马公显、父:马世荣 南宋绍兴画院待诏。兄:马逵-----马远 南宋光宗、宁宗画院待诏。子:马麟南宋宁宗画院祗候。
马远:字遥父,号钦山,南宋光宗、宁宗画院待诏“南宋四家”之一。
十、评价:1924年近代伟大的山水画大师、教育家黄宾虹先生评价马远山水画成就:世其家学,马远师李唐,下笔严整,用焦墨作树石,树叶夹笔,石皆方硬,以大斧劈皴带水皴甚古,全竟不多,其小幅或峭峰直上,而不见其顶,或顶壁直下而不见其脚。近山参天而远山则低,或孤舟泛月而一人独坐,此边角之景也。画松多作瘦硬,如曲铁状,间作破笔,最有丰致。古气蔚然-----墨气淡荡,洒然出尘。------马远所作笔意清旷,烟波浩渺,尤极其胜。-------该自王泼墨辈,略去笔墨畦qí疃tuǎn,乃发新意。随赋形迹,略加点染,不待经营,而神会自然,自成一家。宋李唐其不传其不传之妙,为马远父子师,乃远又出新意,极简淡之趣,号:马半边。
0 notes
Text
『宮崎』 杉之子冷汁料理(ふるさと料理 杉の子)(地頭鶏炭火焼定食)供應七星號餐飲的名店XFruit 大野(水果聖代百匯)X宮崎神宮
【 旅遊部落客專欄 / Mika】
這次我使用全九州sunQpass,從鹿兒島→宮崎→延岡高千穗→福岡,搭巴士沿路玩,搭到飽四天三夜也只要14000日圓,真的非常划算,有些JR新幹線到不了的地方,巴士都可以到達,尤其是鄉下地方更是好用。雖然宮崎只能短暫停留一天,但從杉之子冷汁料理(ふるさと料理 杉の子),是供應七星號餐飲的名店到芒果產地宮崎的Fruit大野(水果聖代百匯),最後到宮崎神宮散策依舊豐富精彩,接著繼續搭巴士前往延岡飯店停留一晚,隔天前往日本神話之源頭的高千穗峽谷。只能說有全九州sunQpass就是任性,整個全九州都是我四日生活圈的概念。
Day2:鹿兒島中央駅→高速巴士「はまゆう号」→宮﨑駅(寄行李)→巴士→杉の子午餐(地頭鶏炭火焼定食)→徒步10分鐘→Fruit 大野(水果百匯)→宮崎神宮→宮崎駅拿行李→高速巴士「ひむか」→延岡中央通→「桝本延岡中央店」晚餐(辛麺)→Hotel Merieges Nobeoka。 第二天的行程就是一大早從鹿兒島中央駅搭乘高速巴士「はまゆう号」到宮崎駅。 早上9:35分的巴士到宮崎,需耗時三小時左右。需要預約座位,人數不多的話,現場預約訂位即可。
SUNQ票有「全九州4日券」「全九州3日券」和「北部九州3日券」三種。 1.「全九州」可在九州內七縣+下關使用,三日券10,000日圓,4日券14,000日圓。 2. 「北部九州」可在下關、福岡、佐賀、長崎、大分、熊本三日內自由使用,8000日圓。
SUNQ購買方式 台灣方面:各大合作旅社如五福、可樂、東南、吉帝、時報旅遊、太平洋、易遊網、福泰、五洲、捷利。 日本方面:九州各客運售票口,資料奉上:http://w ww.sunqpass.jp/traditional/use/index2.html
如何使用SUNQ票 1.向司機一出示「SUNQ票」,就可乘巴士。(關於長途巴士,需預約的路線應個別進行預約) 2.不需兌換車資(零錢等),因此上下車很順利。 3.在乘客選擇的使用日内,連續3天(4天)可以自由上下車。
長途高速巴士如何事先預約 各機場巴士合作窗口預約:http://w ww.nishitetsu.jp/docs/zh_tw/sunq_pass_tw_2.pdf 優點:平價划算、路線多班次多比較方便,事先查好班次就不怕浪費時間等候(巴士售票站都有時刻表)。 小提醒:建議熱門景點的長途高速巴士需事先預約,但像我們這次去的都比較冷門,直接現場預約即可。
高速巴士「はまゆう号」來了! 帶著行李準備去流浪,三小時的車程,車內有廁所還可以充電不用擔心。
SUNQ票有哪些巴士可以搭。 爲了解除,「哪個巴士可搭?」等不安, 巴士前方和乘車口旁都貼有「SUNQ票」識別標籤,很好辨認,密集度高達90%以上。 sunQpass跑跳全九州、巴士搭到飽 http://w ww.sunqpass.jp/traditional/index.shtml 想知道更詳細的資料請按上方連結。
長途高速巴士建議一定要訂位喔。 一般可以使用網路訂位,不過如果人數不多的話,現場訂位即可。
長途高速巴士通常備有充電插座與廁所。
經歷三小時的車程後,終於到了宮崎啦!! 這裡我可是第一次來呢~~~看到天氣如此放晴,讓我心情超好的。
宮﨑駅這邊可以寄放行李。 因為我們晚上是要住在延岡,所以行李必須先寄放才能方便活動。
高速巴士可以去長崎、熊本、鹿兒島、延岡、大分、別府 整個全九州都可以搭高速巴士走透透,只要有sunQpass就可以搭到飽,便宜又划算。
天啊!!是傳說中的宮崎牛呢!! 不過這次只能路過,因為我們要吃更厲害的,聽說是供應七星號餐飲的名店!!
鄉土料理 杉之子冷汁料理(ふるさと料理 杉の子 地址 : 宮崎県宮崎市橘通西2-1-4 電話 :0985-22-5798 營業時間:11:30 AM~2:00 PM,4:00 PM~10:30 PM 交通 :於JR各線「宮崎站」下車,由西口出站步行約15分鐘 網站:w ww.miyazaki-suginoko.net/ (僅日文)
這一家可是供應七星號餐飲的名店
很日式的餐廳
地雞料理套餐,價格約2200日圓 前菜有:生菜沙拉、醃菜等..
宮崎傳統料理「冷湯」是在地人與農家的家常菜,因為夏日炎炎胃口差,所以用冷湯泡熱飯,消暑又美味。採用其特色為冷湯汁。將味噌與魚肉攪拌後加入高湯,再放入豆腐及小菜等,並冰鎮過後淋在溫熱的米飯上食用。其實就是湯泡飯的概念啦!
地頭鶏炭火焼,這一道也是宮崎常見的料理 看起來黑黑的,吃起來還有點炭火的燒焦味,連皮帶肉一起炭烤,貌不驚人但意外的好吃。
建議沾柚子胡椒一起入口,風味更多層次。
冷汁料理定食 約1000日元 農家鄉土料理,主要是採用冰鎮過的柴魚高湯,湯頭再放些葱花、黃瓜、豆腐、芝麻、味增、 最後加上烤竹莢魚等..豐富的佐料,冷湯泡溫熱的飯一起入口,就是一道夏日炎炎開胃又消暑的鄉土料理。
最後附上熱茶加上冰淇淋完食,滿足。
フルーツ大野 地址:宮崎県宮崎市中央通1-22 電話:0985-26-0569 時間:11:00~23:20(L.O.23:00) 網址:http://w ww.miyazaki-fruit-ohno.com/ 交通:宮崎駅から徒歩約15分
大家知道宮崎也產熱帶水果嗎?尤其是芒果更是有名。 不過這裡的水果價格的確貴到讓我們有點驚驚,突然覺得台灣��水果天堂。
這一家Fruit 大野,其實是家水果店 但很聰明的用店內水果做成華麗的水果聖代百匯因此很有人氣。
想吃水果盤或者水果聖代都可以唷。
店裡用餐的地方真的很小,大概只能擺上三到四張桌子,環境不是很舒適。 不過水果聖代的種類還蠻多的,每一道看起來都好浮誇,炎炎夏日中倒是很吸引人呢! 價格座落在700-1600日圓之間,不過我覺得水果聖代放的水果量沒有很多,價值感就因人而異了。
我們一口氣點了不同款的水果聖代打算吃個過癮。 覺得浮誇又好拍,其實還蠻好吃的啦!只是水果量真的還好,沒很多。
宮崎神宮 地址:宮崎縣宮崎市神宮2-4-1 電話:0985-27-4004 門票:自由參觀 交通:在「宮交城市公車總站」(宮交シティバスセンター) 搭乘往「綾」、「宮崎神宮」或「平和之丘」的宮崎交通公車約18分鍾,在「宮崎神宮」站下車,徒歩約5分鍾即可抵達。
坐落在青蔥綠樹間的宮崎神宮據說是神武天皇的孫子,也就是由開拓筑紫的健磐龍命創建。 莊嚴素樸的殿宇供奉在宮崎的宮殿攝政的日本首代天皇-神武天皇與其父母,居民親切的稱作「神武樣」。
部分資料出處於此:http://w ww.zipangguide.net/travel/sight/miyazaki/miyazaki_temple.html
神宮境內杉、樟、松樹林茂密,其中東神苑旁的大白藤樹齡有600多年,被指定為國家天然紀念物。 走在被蒼鬱的杉木及松木圍繞的神苑中,令人心曠神怡。除了高大的林木外,也有不少的古藤樹,為宮崎神宮增添許多莊嚴古意。
喜歡這裡的莊嚴肅穆又優雅沈靜的氛圍。
幾乎沒有遊客,只有我們包場 空氣中流轉著莊嚴肅穆的氛圍,被蒼鬱的杉木及松木圍繞的神苑,涼爽又清幽。
只使用杉木建造的正殿在日本也很罕見
坐擁一片濃密綠意的神苑面積是251,945平方公尺。廣大的「神宮之杜」,也成為宮崎市民休憩的地方。
宮崎神宮的御守也好特別 夫妻御守我自己是比較少見啦!
交通御守的設計真的好可愛。
逛完宮崎神宮後,我們回到宮崎駅拿行李,準備搭高速巴士「ひむか」前往延岡中央通,晚上住延岡住Hotel Merieges Nobeoka。 我的全九州SUNQPASS 快樂無極限巴士之旅繼續待續中,請期待。
鄉土料理 杉之子冷汁料理(ふるさと料理 杉の子 地址 : 宮崎県宮崎市橘通西2-1-4 電話 :0985-22-5798 營業時間:11:30 AM~2:00 PM,4:00 PM~10:30 PM 交通 :於JR各線「宮崎站」下車,由西口出站步行約15分鐘 網站:w ww.miyazaki-suginoko.net/ (僅日文) フルーツ大野 地址:宮崎県宮崎市中央通1-22 電話:0985-26-0569 時間:11:00~23:20(L.O.23:00) 網址:http://w ww.miyazaki-fruit-ohno.com/ 交通:宮崎駅から徒歩約15分 宮崎神宮 地址:宮崎縣宮崎市神宮2-4-1 電話:0985-27-4004 門票:自由參觀 交通:在「宮交城市公車總站」(宮交シティバスセンター) 搭乘往「綾」、「宮崎神宮」或「平和之丘」的宮崎交通公車約18分鍾,在「宮崎神宮」站下車,徒歩約5分鍾即可抵達
文章出自:Mika
2 notes
·
View notes
Text
浅谈论语一书和西方学问之分别(上)。
, 自上次把孔老二的底裤扒下之后,许多人对我所说的存疑,认为孔子之学说并非如此弱智,我们看看论语一书到底讲了什么。
上次我曾经列出6个有代表性孔子学问无价值的句子,分别代表废话,混账话,屁话三种,废话就是不需要说全地球都知道的道理,比如人有两只眼,鸡有两翅膀,母猪有四条腿,这些道理不需要哲学家论述,三岁懵童都明白的现实,用你记录下来流传千古?第二类混账话,典型的就是说的毫无道理,歪曲事实,偷换概念,或者反人类,反常识的那些教条。第三类屁话,就是没有价值,喋喋不休,重复啰嗦说一堆生活大白话,压根谈不到学问之类,当然还有第四类,叫做干话,这是台湾人网络上常用的词,给支那人解释,意思差不多就是出于嫉妒,厌恶,仇恨,说出来的带有明确负面目的性的针对言语。
上次我们也讲了一些西方哲学家,我们看看儒学和西方哲学的差距是什么。(儒学没法代表东方哲学,甚至没法代表中国哲学,我会在支那人学问中谈道墨两家再提到)西方最著名的哲学家就是古希腊三巨头——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他们三个人都是希腊人,虽然三人的出身,生长环境,思想,好恶并不相同,但三个人对于世界的影响都是巨大的。
苏格拉底是在孔老二死后九年出生在Apolece ,一座希腊古城里,除了家庭贫贱,我们对其了解非常有限,只知道苏格拉底有过很多学生,柏拉图便是其中之一,他一生没有留下著作,死在一场政治阴谋里。根据苏格拉底的死可以判断,他本人在雅典是具有很大影响力的,应该是一名有名的学者和哲学家,其本身对知识,矛盾律等西方哲学里最重要的命题,有最早的提出和见解,现在西方一般是通过他学生柏拉图在对话录里的记载,来猜测苏格拉底的哲学思想。关于苏格拉底的死,是非常有名的西方故事,他被雅典法院判处不虔敬,不敬神并且教唆青年人离弃神明,而被判处死刑,在他被处决前,他的学生们买通了守卫可以让他逃跑,然而苏格拉底坚定自己的哲学和自己的信仰,饮下毒汁。“苏格拉底之死”也被西方人用作愚蠢战胜智慧,劣币驱逐良币的一句谚语。
柏拉图是出生在雅典的贵族家庭,应该说自幼受到良好的教育,他的作品分为早中晚三个阶段,晚期理想国成为其哲学巅峰之作。不过柏拉图的哲学思想很特殊,他和很多坚持一种思路的哲学家不同,他的人生的哲学观是一直改变的。他在对话录里,以人物对话的形式,表述自己的哲学思想的方法,对话录得写作风格,并不是对话的记录,也未必有多少是真实的历史,我倒认为是柏拉图借双方之口,说出自己的观点和其辩证关系,以求证何为真假,这种写作方式在古希腊十分常见。不过有一点倒是真的,那就是古希腊人,那些成年男子,都可以成为研究学问的哲学家,不需要有哪个大学的文凭,更不需要有什么学术论文的要求。他们集会在公共场地,或者家里,或者学院里,讨论着善、美、真实等问题,古希腊人认为,人活在世界上,就应该每天互相交互自己所知道的知识和信息,这就让古希腊成为了孕育哲学最好的温床,之所以他们出现了这么多学派,正是因为在这种言论自由,天赋人权的概念下产生的。
亚里士多德是出生在马其顿的色雷斯,父亲是一个御医,家庭条件优良。他18岁到雅典,师从柏拉图,其著作涵盖了后世西方哲学的方方面面,物理学,生物学,生态学,修辞学,美学,逻辑学,政治学等等,并且影响之大,前无古人,这样一个通才,并且在各个领域影响巨大的通才,人类的历史上恐怕只有他如此一人了,他的思想和学问涵盖方方面面,终成古希腊知识,学问的集大成者。
那么自此以后,拉丁人的统治,占领了西方,拉丁人对知识没什么兴趣,对美也没什么认识,他们最喜欢的就是用武器把周围的邻居打��屁滚尿流,有点像今天的美国。这样一个民族,没有把哲学发展起来,也没有发展知识,尽管拉丁人的文化主导了西方,不过是他们从希腊人那里继承过来的产物罢了,并不是他们自身有什么作为。而罗马帝国的堕落,扩张和放纵终于导致西罗马帝国灭亡,日耳曼人,法兰克人和西哥特人等野蛮民族,把拉丁人从自己的土地上消灭掉,然后继承了他们的文化遗产,这就是今天英法德西意等国的来源。此时的希腊三杰的著作都保存在当时的东罗马帝国首都君士坦丁堡,后来土耳其人消灭了拜占庭,阿拉伯人则把古希腊人的书籍翻译成阿拉伯文,波斯文和西方的一些文字,并且保存到文艺复兴时期。
这就是古希腊最著名的三位哲学家的故事,接下来我们说说孔老二,论语一书和柏拉图,亚里士多德都不一样,它虽然是一部语录,但不像柏拉图用对话的形式写出来,而是基本都处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种记录风格,每一句话和前面的话都没什么联系,少有几句是对话形式,也是说完那件事情就完。不过我们可以理解,孔子不是亲自著书,而是学生们凭借记忆写下,自然不能周全,但既然是收录起来的书,那么必然是老师最有学问,最有智慧的话,否则没有记载的意义。我们今天就继续看看论语的大问题,并且我简单用亚里士多德和孔子做一个比较。
1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说话很有技巧,外表很和善,这种人没有几个好东西。
这句话用于形容支那人十分贴切。支那人中,确实那些说话好听,外表善良之辈,绝少有几个好东西,但这只是个人判断和经验得出的结论,孔子把这句话提升到所有人的程度,没有任何研究,调查,也没有任何提供出来的思考,就像如果我说“支那人都是连畜生不如的蛆虫”听到这话的支那人会跳起脚骂大街,殊不知他们的祖宗就是这么做判断的。
2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人在家侍奉父母,出门服从领导,做人谨慎有信用,要对周围的人保持关爱,这就离仁不远了,如果这些都做到了,才可以学知识典籍。
我又要说那句话,这是典型的脑袋长屁股上的混账话,大家都知道,现代人都是接受良好的教育,也鲜有培育出能关爱邻人的君子,孔子让人先成为君子,再去学习成为君子的知识,本末倒置,带有支那人特有的分不清前后。
3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我十五岁开始立志求学,三十岁自立,四十不再迷惑,五十知道自己的命运,六十听什么都不再争强,七十岁做什么事都随心所欲,却不破坏规矩。
孔子描述自己的人生,不过这种屁话被支那人当做人生标杆,我常常听到支那人说这些话,意为人生就该如此活。孔子说自己的人生,你学个什么劲?不过是神话一个普通老人当举世楷模,虽然欧洲有耶稣,阿拉伯有穆罕默德,印度有甘地,但没见他们要让老百姓学习他们的生活经历,学习的是精神!孔子的人生十分普通,没什么可以夸耀的,十五岁有求学的志愿,三十岁能养活自己,在世界上普遍都能做到,中国人古代平均寿命40岁,我试问有几个男人40岁还迷惑的?古代的五十岁都拄拐杖上街了,还需要让别人给你算命?六十岁还争强好胜那纯属没活明白的老混蛋,最可笑的是人到七十才不坏规矩,我想问七十岁人还能坏什么规矩?是杀人还是强奸?是造反还是落草?真乃无耻屁话,还写到书里,写到书里也就算了,还被人奉为普世表率,奉为普世表率也就算了,还被奉为万世师表,混账夫子,混账国家,混账人民,2000年的糊涂账混账。
4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
我天天教颜回,他从没有提出过异议和自己的看法,像个蠢货,但出去以后自己的行为,却受我的言传身教,颜回其实并不蠢。
我的天哪,这就是一位大教育家说出来的话,对于孔子,宰予,仲由这样爱刁难老师的学生,不是什么好人。(仁,孔老二的终极思想,就是善,孔子说谁不仁,就是坏人的意思)除了颜回,连曾子,端木赐等等这些人虽然好学怀古,但从不至于像个傻子一样不闻不问,而颜回上课呢干啥呢?除了听啥都不干,照单全收,也不懂颜回有何长处?不过是跟孔老二一样,是个复读机罢了。孔老二复读古人,颜回复读孔老二,没有自己的思想,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不知道自己会干什么,这样的废物,在孔子眼里是最好的学生。柏拉图不喜欢亚里士多德,因为他有异议,亚里士多德也不能接受柏拉图的所有知识和哲学,改革和添加了自己的想法,但亚里士多德也没有不尊重老师。伟人,都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像孔老二这种为人师者的心态,难怪支那人是黄鼠狼打洞,一代不如一代。
5 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
对于那些思想异端的人,要好好治一治他们,他们危害天下太多了。
欧洲的宗教裁判所支那版,而且持续时间之久,波及之重,到今日也没结束。啥叫异端?异端这个词在宗教里的解释就是,神学释义不准确的,会引导人陷入堕落的邪恶思想。比如天主教视胡格诺派为异端,法国国王为了讨好教宗,杀死迫害了2万多胡格诺信徒,新教刚出来不久的时候,尼德兰的奥兰治亲王到法国面见法王,法王肆无忌惮的说着如何把荷兰的新教徒都赶走。西班牙天主教双王,强迫犹太人,阿拉伯人改宗,不然滚出西班牙,并且迫害吉普赛人。葡萄牙里斯本大地震,人们惊慌失措,教会赶紧烧死几个异端来为百姓解恨。所有说别人是异端的,不是蠢,就是坏,你凭什么因为别人说了想说的话就烧死别人?纵观人类历史,这不是支那人独有的劣根性,实在是世人皆有的毒瘤。然而今天西方已经解放了这种野蛮的政策,支那人,却仍在禁言,禁思想的有害环境下生活。真正美好的国家,就是古希腊柏拉图一样的时代,人们能自然的说出自己关于上帝、教会、国家、政治、文化、自然、哲学、科学的话语,一边饮茶或者喝咖啡,一边笑着和朋友和邻居甚至和陌生人一起讨论,一起聊天。并且人们能够接受不同的观点。每个人都尊重别人,这样的社会,才是美好的啊!
孔老二为人十分狭窄,鲁国有个叫少正卯的学者,是个自由思想家,很多言论时人异之,把不少孔老二的学生给吸引走了,导致孔老二的收入大幅下降。对于这样的事情,一个高尚的人会怎么样?见贤思齐,对,就是孔老二自己说的,自己的本事没别人大,你的学生认准了别的老师更有学问,你就该虚心强化自己,这就是高尚的人。聪明的人会怎么样?会挑战少正卯,和少正卯来一次场辩道,让大家听听二人的言论,看看谁更有学问,这就是聪明的人。仁爱的人如何?他会包容宽宥,心里感谢上天,有如此聪明的人在自己身边。我们看孔老二如何做的,他联系鲁国官僚,动用自己手中私器,当上官员,七日诛杀少正卯。孔老二好大官威,当官七天就把自己的政敌给宰了,罪名是妖言惑众,你们听听,是不是和雅典法院杀死苏格拉底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区别在于西方人赞美苏格拉底,批判雅典政府的野蛮,而支那人赞美孔老二的睿智和毒计,认为少正卯该死。就是这样一个孔老二,不高尚,不聪明也不仁爱,也就是他嘴里所谓的,不贤,不智,不仁,这么个狗东西,却被抬为万世师表。
6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于予与何诛?”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
宰予白天睡觉,孔子说,腐朽的木头没法雕刻了,用大粪垒的墙不能更脏了,我还能拿他怎么办?他又说 我以前看人都是别人说什么我信什么,现在我不仅要看他说什么,还要看他做什么,我从宰予这改变了看人的角度。
孔子真是夫子,满嘴咒骂诡辩。人家白天睡觉,你把别人形容是大粪垒的墙,孔子还真是学问大,会用大粪垒墙,这是何等境界?我从没听说过大粪也能垒墙,不过支那人一向视粪肥为宝物,用大粪垒墙也不算稀奇。我就纳了闷了,你不是吾日三省吾身吗?你讲课学生睡觉,明显你水平不行,怎么说别人是大粪?别人如果是大粪,你又是神马东西?夫子说话可要权衡的,孔老二为什么喜欢颜回?因为颜回是个标准的支那官场里那个捧臭脚的下三滥,逢迎上级,左右逢源之徒。你观支那,看论语一书足以!
7 子曰:“宁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宁武这个人,国家的君主贤明的时候,他总是提建议,建设国家,君主过世,储君无能昏庸,他就天天装傻,他的智谋别人可能做到,他装傻这本领别人做不到。
我们就听这段话大概就知道宁武是个什么东西了。支那人装傻充愣的本事世界一流,你要是不信,你看看外交部发言人,顶着斗大的证据在那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胡吣,你就知道支那人寡廉鲜耻到何等地步。身为人臣,君主贤明你该尽力无可厚非,君主昏庸你该劝勉,警戒,不然老百姓养你们干什么吃的?如果你勇敢,哪怕被昏君杀了,杀身成仁,也是尽责了,如果你不勇敢,辞官回家,也不白吃民脂民膏,宁武却有个昏庸的主子就混吃等死,有失人臣之责。孔老二对这样的人,不仅不大加批判,还抬出来当棺材扛,一幅赞美宁武装傻充愣的大智慧的恶心表情让我作呕。支那人之残暴从商周而来,然而支那人的厚黑和无耻,却实实在在从孔老二这里开始。
8子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
你要当君子一样的儒学仕,不要当小人一样的儒学仕。
看来孔老二也承认,儒学仕并不都是君子,也蛮有小人,老二总是无意之中说出一些实话,让人感受到他并非一个十恶不赦之徒。
9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
聪明的人喜欢大海大河,仁慈的人喜欢大山,聪明人好动,仁慈的人好静,聪明的人达观,仁慈的人长寿。
毫无根据的屁话,支那人说话不是从脑子里思考出来,都是从屁股里放出来的,就跟毛泽东当年抓右派一样,每个厂分配5%的指标,因为毛主席说“我们中国绝大多数人是好人,但有5%是坏蛋。”你做过调查?你凭什么这么说?孔老二也是一样,完全是自己的主观感受,说说也就说说,竟然还收录到论语里,屁话瞬间升值到圣人之言,我从没看到西方经典里说过这种屁话。
10 子曰:“觚不觚,觚哉!觚哉!”
觚不像觚了,这还是觚吗?
毫无意义的屁话,不知道想表达何意,这话我们每个人都会说,桌子不像桌子了,这还是桌子吗?
11子见南子,子路不说,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
孔老二见南子,子路听说很生气,孔老二对天发誓,我要是干了坏事,老天惩罚我。
南子是卫国国君的一个宠妃,这个女人很淫荡,到处传言她和不少男人关系不正常,卫国国君不仅不生气,还十分高兴,真是一个怪人。孔子到处求职,也是实在没辙了,竟然去见南子这个“淫妇”。当然,南子个人行为不检点,那是她个人的问题,她丈夫都不在乎,别人无权置喙,见了也就见了,但孔老二不行,他天天嘴��仁义道德,怎么能去见这么个女人?想必溜须拍马一通,求个官当当,子路这个人我们说过,就是仲由,侠肝义胆,为人正直刚正不阿,听见自己的老师去见一个淫妇,气得不得了,老二知道这件事传出去已成笑柄,老脸丢光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老脸拉到底,对天起誓自己没干坏事,为了天下苍生去见淫妇。支那人身上有个特征,就是把干坏事说的义正辞严,说的光天伟地,说的就像这件坏事是为了人类生存大计一样的去干。此等无耻,皆出自孔老二这个伪君子,无耻之徒。看到这里我恳求读者好好想想,这需要何等无耻的人才能做出来?意大利的黑手党残忍世人皆知,但他们知道杀人是坏事,他们会去教堂忏悔,孔老二以黑为白,以丑为美,以恶为善,这需要何等勇气?最可笑的是,当我第一次读到这段话,就知道孔老二是个什么货色了,支那人读了2000年论语,都看不懂,或者懂却装不懂,这样干坏事才能理直气壮。
12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叶公问子路孔子是什么样的人,子路不知道如何回答,孔子问他:“你怎么不说,他就是一个努力忘记吃饭,快乐忘记忧愁,也不知道老年将至的人呢?”
又是子路,但凡有子路的地方,孔老二的底裤就被脱光,我实在喜欢子路啊。当别人问子路孔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子路其实很清楚,孔子是个地地道道的伪君子,后期子路看清孔老二的为,深感失望,甚至问出“怀石而杀”的典故来。子路夸老二吧,违背自己的良心,骂老二吧,也不是学生所为,所以子路不知道怎么回答,孔子听说这件事情,竟然问自己把自己吹嘘一番,实乃无耻,就在述而篇前几句,还赫然写着《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这样的句子,孔子觉得自己衰老的连梦都没得做,可他又说出自己是个不知道老的人,真不知道该信哪句?支那人读书的时候是不是读完一句忘一句?不然难道没人有疑问吗?看来支那人的愚蠢,真是和孔子的智慧相得益彰啊。
13 太宰问于子贡曰:“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子贡曰:“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子闻之,曰:“太宰知我乎?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
太宰问子宫,孔子真是神仙啊,他怎么会那么多事情���子贡说,因为老师是个天才,所以啥都会。孔子说“太宰不了解我啊,我年轻的时候身份卑贱,所以学会了很多生存技巧,君子都是贵族出身,他们家境优厚,怎么会那么多技巧呢?
论语里一段少有的对话,从这段话里,你能地地道道的看出支那人的马屁文化。太宰的问题目的很简单,你孔老二是从哪里学的这些技巧,但必须要吹捧一下“圣者”太宰为吹马屁者。子贡就解释了,老师天才无师自通,刚一出生就会编筐喂猪做饭,这是上天赐予的能力,天纵之才!子贡就是递马屁者。孔老二解释了他为什么会一些民间小技艺,并不是天纵英才,是因为年轻时候家里穷,生活所迫,孔子就是受马屁者。马屁马屁,学问不小,一段简单的问题,如果换做希腊人,会是这样。
第欧根尼:“苏格拉底这个人,听说会种地,还会木工,那从哪学的?”
柏拉图:“老师想必是从前在某处学过,但我也没问过。”
苏格拉底:“我年轻时家庭穷困,我给庄园当工人,也和木匠学习了木工,都是因为穷,才学会的这些技能。”
大家看看,哪段话更像正常人类说话?支那人说话明显是神经错乱,脑神经搭到了肛门上,才能有这么一段令人匪夷所思的马屁言论,让人观之齿寒。更有甚者,你说你怎么学的技能,也就罢了,还要贬低一下劳动人民?什么叫君子多乎哉,不多也?明显看不起劳动人民,这样一个高高在上,满嘴仁义道德,却心中常怀鄙夷之心的老猪狗,实在让人可恨。孔老二人生其实是可悲的,他一生就梦想恢复自己的贵族阶级头衔,好能坐享淫威,可惜他父亲叔梁纥,本身虽然是个贵族,但是死的时候家道中落,他母亲是个没有文化的普通妇女,从小从没享受过贵族的待遇,以至于天天做着恢复周朝对贵族世袭罔替,永享富贵的春梦。孔子年轻时,没权势,没钱,没关系,没靠山,什么都没有,想必尝遍人世艰辛,看透支那人的冷血和残暴,故此发愤图强,立志恢复贵族头衔,再也不让那些卑劣的泥腿子欺负和打骂。我其实发现,支那人但凡从底层走上来的人,大多数都心理变态,比如朱元璋洪秀全等辈。
而上述对话,把支那人际间拍马屁,递马屁,受马屁这三者的丑态天衣无缝的展露出来,只要你够聪明,只要你有一颗正直的心,一颗明亮的眼睛,不需要我在这分析,你也可以看出来论语这部书里满篇狗屁不通的文字到底有多荒唐。
14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
颜回一天对天感慨:老师的学问和道德,我抬起头来看那么高,深入的学习却那么深奥,看的时候仿佛在眼前,但研究起来觉得距离实在太大,夫子每天对我一点点的诱导学习,让我从文字中博学,让我从礼仪中学道德,实在无法停止啊。我就算耗尽我的能力和才智,但他还是如此高大,我想爬上去,却没有道路可上。”
子贡好好学学,看看孔老二首席大弟子颜回拍马屁的路数,你还在递马屁那个初级阶段,颜回的马匹都拍出山茶花的味道了。这叫什么,这叫无耻!颜回不亏是孔老二的得意门生,没说过几句话,说出来的都是臭不可闻的臭狗屎,简直比孔老二还要恶滥,如此贼子,幸而苍天有眼早死,不然活在世界上得恶心多少人?现在那些不明白为什么孔子爱颜回的想必都能懂了,就颜回这个马匹水准,谁想不爱都难。初级马屁者,天天逢迎领导上级,马匹拍的不好,不对,不是时候比比皆是,此等马屁者,在支那没有前途,领导最多让你开车下基层;中级怕屁者,拍的马匹又香又甜,入领导的耳朵舒服美好,这是马匹太过显眼,让周围的人觉得不适,此等马屁者,在支那前途不小,未来说不定就成亲信;高级马屁者,马匹拍的出神入化,嘴里没有一句赞美的语句,却处处体现出领导的伟大和了不起,每句马屁都拍在点子上,绝不拍无用之马屁,此等马屁者在支那前途好大,定能成为领导肱骨;神级马屁者,就如颜回之流,他们的马屁的水准,到了一般人无法理解的程度,他们不当着领导拍,甚至不当着人拍,他们好似自己一个人,坐在树下思考人生,大声对苍天喊出对领导的崇拜,且绝不媚俗,骈四俪六,文雅异常,绝无马屁嫌疑,而且不示人前,他们清楚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己这么做,一次没人看见,难道次次无人知晓?让人知道了,领导必定深深器重自己,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一个连在没人的时候,都把你捧上天的下级,你能不信任吗?此等人在支那前途光明,甚至能接任下届领导班子。对于颜回的马屁技术,我不才,也想点评一二。
颜回者,外忠内诡,外憨内奸。似愚者状,却谋定后动,发则中之。论谄媚之态,非常人能及也,常人者,媚其媚者,或言辞过饰,或时不正。回者献媚,不及人言,常常故自吁叹,何以得见天人乎?天授其才,地堪其智,此等大智大仁,见之若近,趋之则远,时时天地,不可夺其才,悠悠日月,不可尽其辉,熊熊高山,不可比其态,汪汪大洋,不可纳其德。此等腌臜龌龊之语,常常吐露于胸,言多则流,时人晓。固媚者,是以无媚更比有媚之态,胜在其喑也。
1 note
·
View note
Text
雙星 BY LIENQ/連Q (第5-6部)
|第1-2部|第3-4部|第5-6部|
一四六
名喚紅蜥的青年,今年只有二十歲,確實剛剛成年。不過紅蟾對雅風說了謊,紅蜥並不是他的親生孩子,而是侄兒。
紅蜥的母親是冰華族的女子,冰華族族人居住在葛瑞德草原最北,一個有半年時間都是白晝,沒有四季,永遠都是冬天的地方。冰華族人膚色特別白皙,頭髮的顏色是非常淺的金色,有的族人甚至有著近乎白色的頭髮。他們以捕捉冰下的魚,以及獵捕凍土原上的生物為生,不怎麼旅行,由於身處寒冷資源匱乏的地區,因此人人都是極好的獵人,整個草原都公認從冰華族手裡可以買到品質最好的狐毛和熊皮。
紅蜥的父親則是紅蟾的弟弟,少年早逝,草原的規矩經常是兄妻弟襲、甚至兄弟共娶妻子的也不少見,因此紅蜥的母親便由紅蟾所接收,伯父變成了父親,可由於畢竟不是自己親生,加上紅蜥的髮色與四肢繼承了母親冰華族特有的特徵,所以雖然血緣上被視為赤蠍族人,可卻在赤蠍族領地中分外與人格格不入。
幸而紅蜥在外貌上雖繼承了母系特徵,可他的體魄和天分,簡直就是天生的赤蠍戰士,赤蠍族一向以斧鉞為傳統兵器,他繼承了親生父親一柄青銅製的大柯斧,刃長八寸,重八斤,柄長五尺,平時自是無法隨身攜帶,可赤蠍每有與他族征戰之時,紅蜥通常都是族裡最戰功彪炳的戰士之一──尷尬的是,他的能力似乎比紅蟾親生兒子的能力要好。
赤蠍不若狼族或蒼鷺族,以武力高低論英雄,族長位置采嫡子擇一繼承製,由上任族長指名要哪一個血緣相關的孩子繼承下一任的位置。
無論如何紅蟾都希望是自己親生的孩子繼承,所以紅蜥的表現越好,越得到族人的讚賞,族長紅蟾對他的忌憚就越深。畢竟紅蜥也有著同一家族的血緣資格,按族規,下任族長雖由現任指定,可若指定的對象與族人期待落差甚大,難保不會發生被迫更換族長人選之事。
對於把紅蜥拉出來,紅蟾也只是靈光一現……他也不是完全不給紅蜥機會的,若他能「代表」自己與狼王塔戈合作,參加狼族對南方帝國發動的戰爭,雖然他自己是並不看好成功率的,可萬一真讓塔戈成功了,他赤蠍也算有出一臂之力,可萬一失敗了、抑或發生戰死沙場之事……反正去的人,也是紅蜥。
方才只是突然想到的靈感,現在仔細一想,還真是絕妙好棋!
紅蟾捻捻唇上的須,溫和地望著方走進帳內,來搞不清楚狀況的青年,『紅蜥,去取你的大柯斧來吧,雅風大人想跟你切磋切磋呢。』
狼族與赤蠍族之間的戰爭,由來已久。雙方一直都互有勝負,直到塔戈接掌狼族,雙方的實力才被拉開了差距。
可赤蠍族戰士的戰鬥能力,仍是葛瑞德草原上頂尖的,青年並沒有對族長的話有太多的質疑,微一點頭,又走迴風雪之中回去取兵器。
比鬥自然不能在帳棚內比劃,雅風跟著走了出去,風雪正盛,可對長年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人們來說,是老早就習慣了的氣候。在這種天氣裡捕魚、狩獵、打仗,更是家常便飯之事。
狂風將他的黑色長發整個吹開,讓雅風多了點神秘的味道,不過披散的長發一向是近身搏鬥的大忌,極容易成為對手隨手一抓用來牽制自己的弱點,一般來說,戰士不是削短頭髮,便是要紮成固定的辮子,雅風事前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麼一斗,加之他也不認為,一個剛剛成年的紅蠍小子,能在他的雙戟底下過十招。
只要在被攻擊頭髮之前,擊敗他就好了。
雅風把玩著手中的兵器,等待青年取了兵器過來。
紅蜥回帳取了大柯斧,正準備出去,他的母親原本是坐在帳裡縫補毛褂的,突然抬頭問道:『阿蜥,你拿著大柯斧去哪?』
『母親,族長的客人想要與我切磋。』
冰華族女子微蹙著眉頭,『不對,紅蟾無緣無故召喚了你,又要你和人比鬥……』雖說紅蜥的功夫是沒什麼好讓人不放心的,可整件事總透出一種讓人擔心的味道:『阿蜥,你要小心一點,不贏沒有關係,別受傷了。』
『是的,母親。』青年恭順地點點頭,他一向是孝順母親的孩子,或許是因為打小特異的外貌便讓他難有好的同儕或兄弟關係,與母親益加有著深厚的情感,『我很快便回來。』
紅蜥對自己執斧的技巧很有自信,眼前的對手還比他矮了一個頭,手上的雙戟看起來雖然鋒利無比,可自己的大柯斧可也不是好相與的。
『我要出招了。』他對著對手敬了一禮,接著大喝一聲『看斧!』,雙手持柄,在漫天雪花之中攻向黑髮的狼衛。
只見他的對手動作並不怎麼大,只是兩戟往前一架,那細長的兩片鐵塊居然就攔下了大柯斧的來勢,反倒是先出手的紅蜥,覺得手被震了一震,一股麻感從虎口處沿筋脈蔓延到手臂上。
心下詫異,對手比他想像的要強得多了,紅蜥的兵器雖看起來又長又重,可他變招的速度居然不輸雅風的雙戟,只見他掄斧在空中轉個圈,回身又劈,銅鐵交鳴聲鏗鏗不絕於耳,一旁觀戰的紅蟾早已避得老遠,不願介入比試當中。
雅風也有些焦躁,他原想憑恃壓倒性的力量擊退這小子,給紅蟾那滿肚子詭計的老頭一點教訓,讓他知道狼族是不可已被敷衍的,可一瞬間已經過了���招,看來這金發的紅蠍族小子,倒還真有幾下子。
不過無論是武藝、亦或是對決戰的臨場經驗,兩人畢竟還是有段不小的差距。
雅風收起過多的輕視之心,緊了緊手中的雙戟,他的身材在草原當中原本就屬於比較瘦小的,不需要與之硬碰硬,而是要善用自己體型的優勢。只見他順著紅蜥的劈向,竟一腳踩到那斧面上去,輕巧地順著長柄走了兩步之後一蹬,兩支鐵戟已經交叉並在金發青年的脖子上,只要對方輕舉妄動,立即要被割下脖子。
『可以收手了。』雅風淡然道,率先收起手中的兵器,『���合格了。』
『咦?』紅蜥愣了一愣,直到現在,他猶不清楚叔父到底派了什麼工作給自己……
『準備收拾行李吧。』雅風道,『狼王沒這麼多閒工夫等人的。』
於是紅蜥拜別了母親,領著族長派給他的百人小隊,以著「代理族長」的身份,和雅風與其它部族的首領或代表,一同往沙瓦坦方向而去。
◎
若要說狼衛當中,誰是最讓人頭痛的,那可能要讓人考慮很久。
雅風的不近人情、戴門的過於認真、蠻古的誇張怪力、雷哲的瘋狂研究……可如果真要人舉一個出來,大多數的狼族人,還是會把票投給了艾爾恩。
艾爾恩本人其實沒有什麼怪癖,只是他的個性比較唯恐天下不亂,如果說其它人讓人頭痛的地方,都還是侷限在自我的表現上,艾爾恩則是喜歡招惹所有他覺得奇怪、有趣、生氣或看不過去的人事物,就算對象讓他什麼感覺也沒有,他也有可能因為太過無聊的關係,跑去隨便招惹人家──此招惹的代表意義甚廣,大多數時候,他很會將人招惹到床上去。
因此,包括狼王塔戈和其它七名狼衛在內,都曾經被艾爾恩踩過底線,在狼族當中,艾爾恩的花心與沒神經,也是鼎鼎有名的。
不過這個特質若是放在工作上,使他相當適合代表狼王與難纏的長老團溝通──在他夾纏不清半認真半嬉耍的態度下,通常可以將長老們哄得開開心心暈頭轉向,簡單地將長老們的意向轉向塔戈屬意的地方。
若是在戰場上,艾爾恩便是一個面對敵人毫無懼色的優秀戰士,在他眼裡似乎沒有什麼東西值得害怕,一個不知恐懼而又武技高強的戰士,通常是很難打倒的。
可這樣的艾爾恩,竟然還是有天敵。
『又要會議啊……到底是還要開多久啊……』一邊喃喃抱怨著,艾爾恩一邊穿起褲子,不知為何,長老團的意思明明是到將軍府酒窖品酒,他居然還能伺機劫走正和同伴燒著熱水預備要讓塔戈一會兒使用的小豹在地窖裡又來了一回。
少年一天之內雖然被做了兩次,雖然身體得到了莫大的滿足,可在工作當中被如此打擾,還是忍不住要抱怨:『艾爾恩!你這樣子太讓人困擾了,冰牙他們會怪我把工作全扔到他們頭上去的……』
『就讓你換到我身邊來服侍我你就不要……只要我說,塔戈會答應的。』
少年用光裸的腿踢了他一下,『才不要,我可不想被天天和你做!』
『傻瓜,天天跟我做的話,做愛技巧會進步得更快喔~』男人大言不殘地道,將毛皮褂子和厚重的衣物穿了回去,『小豹,我們下次試試城牆上好了,在高處應該更別有一番滋味!』
『去你的~』在小豹的叫罵聲中,艾爾恩呵呵笑地走出酒窖,往將軍府的大廳走去,可這才一踏入廳門,迎頭走過來的人居然就是他的天敵!
『好久不見啦~雅風。』艾爾恩乾笑道,『什麼時候過來的?』
雅風一向冷淡的表情此時居然似笑非笑,『艾爾恩,你還真是不放過任何一點時間呢。』
有這麼明顯嗎?艾爾恩搔了搔頭,這才發現小豹在他的手腕、脖子上都留下不少「豹吻」,『哎……還好還好。』往後一看,見到一個金發的青年,正站在雅風的身後,『居然找了……冰華族的人?』
雅風搖搖頭,『這位是赤蠍族的代表,紅蟾的兒子紅蜥,紅蜥,這位是狼衛當中的艾爾恩。』
紅蜥已經很習慣初見面的人都將他當作是冰華族人,禮貌地對艾爾恩點了點頭,『你好。』
真是個禮貌的孩子,艾爾恩想,背後背的大斧的確是紅蠍族的兵器,不過真沒想到赤蠍的糟老頭居然生得出這麼漂亮的孩子,看來母系的力量很強大啊……『唷,之後會有很多機會好好兒相處的。』
這次的會議包括了長老團和狼衛,以及塔戈派雅風「邀請」來的幾位草原部族的首領。
這一次的會議,決定了葛瑞的草原上部族有史以來第一次的聯軍結盟。
來自北方的部族,在南方帝國還在內部相互爭鬥打仗的時刻,準備在雪開始融之時,南侵高達。
狼王塔戈,將不只是葛瑞德草原的狼王,也將成為帝國的狼王。
一四七
被洗得乾乾淨淨,穿戴整齊的月,被安排在狼王塔戈一旁的位置,正式被要求加入了入侵帝國的作戰會議。
若問舊時的皇子大人是否會後悔引狼族入沙瓦坦,月只覺得心中的想法的確不再像當時出走夜燭的時候那麼單純了。
他被磨去皇子的驕氣,體驗了在皇宮裡感覺不到的平民生活,強迫從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子大人,變成比普通人還要狼狽的通緝犯,最後竟發現自己的身邊居然連一個人也沒有,如果沒有心中那股燃燒得熾熱的復仇之火支撐著他的信念,說不定在到達沙瓦坦之前,他便會死在從夜燭到此地的半途上也說不一定……
能遇見三郎真是他的好運氣,和三郎相處的那一小段日子,讓當時的皇子殿下,感受到了很多前所未有的經驗──平民式的趕路、飲食、穿著之外,第一次理解到如何用命令以外的方式得到想要的東西,第一次不再將別人的好意當作是理所當然,然後學會珍惜。
而現在,他按照原訂計劃,不但找到了嫁到狼族的姊姊,還成功地說動狼王出兵,開啟了他奪回皇位的第一步,一切看起來都順利極了,狼族的戰士的確很強,打敗日經的日子指日可待……日經所給予他的屈辱,仍鮮明得就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他曾經這麼想過,為了有一天能報此仇,要他付出什麼都可以……
事實當然不是如此,現在的狼族少年月,已經比當初的他冷靜許多。他付出、得到、疼痛、慌亂,在經歷這一切之後,他沒有頹喪的時間,看著一一入座的草原部族成員們,已經被啟動的齒輪還在往前進行著,若是被拋下來,那麼那過去的一切算什麼?自己這個人又算什麼?
雖然渾身被塔戈做得痠軟,少年還是振作起了精神。
他必須要忘記很多東西。
他必須要抓緊更多東西。
如果塔戈只是想要利用自己,為什麼自己不能反過來去利用他──這樣的想法在他的腦海裡突然閃了過去。
「利用狼族復國」原本就是他前去葛瑞德草原借兵的原意,當初的他只是很天真的認為姊姊的丈夫理應要幫助自己,後來明白了自己的弱小與無力之後,就不斷被塔戈這個男人的氣勢帶著走,隨波逐流,最後甚至被從帝國的月緯皇子,變成了狼族部落裡的月……
儘管他已經一無所有,可是他是誰?他可是花漫氏最驕傲的皇子殿下啊!怎能像藤蘿姊姊那樣,真的變成狼族的人了。
看來逆境磨人心志,莫此為甚,自己如果繼續這樣模模糊糊不思進取下去,不要說變成狼族的人了,恐怕只會變成躲在姊姊裙子後面的廢物。
悚然一驚。
只差那麼一點點,他就變成那個樣子了。
和塔戈的性事以皇子的立場看確實是一種侮辱與墮落,可也不得不承認,塔戈的這一出手,恰恰撕開了他把自己包裹起來的,那層想要得過且過、自怨自艾的膜。
那種灰色的心情好似都消失了……少年知道他並不是真正忘記,只是終於可以重新振作起來了。
在少年心情正在經歷著巨大的改變之時,廳裡的會議正開始進行當中。不過與其說是交流意見的會議,倒不如說,這是狼族單方面主導的戰前會議罷了。
狼族雖以武勇懾人,但塔戈和他的長老團卻不是衝動之人,入侵帝國這件事不是沒有其它草原部族想要做過,只是帝國幅原太大、人口太多,就算在積弱之時入侵,也總不可能消滅掉帝國加總起來至少有二十五萬人之譜的士兵吧。扣除留守四方與中央都城各一萬的守軍,二十萬大軍,就算人人都是弱兵,對平均軍力只有一到兩萬上下的草原部族來說,還是一塊在吃完前會先被噎死的大餅。
所以想要佔領帝國,絕不是一時衝動能做的事。
塔戈與狼衛、長老團們開了無數次的會議,最後決定向草原其它部族要求援兵,就像狼族不需要佔領整個草原,也能成為草原共主一般,當年創立帝國的赤星一族,也是結合了帝國六大氏族,這才能安穩地統治這個國家。只要好好分配帝國肥沃的國土,狼族將取代赤星一族、赤蠍、青蟒、雪狐、水月則可取代現今的蒼鷺、蘭朵、沙、歸四族,一齊統御這塊土地。
主持會議進行的人是長老團當中的相當能言的大長老歐德滿恩,「請各部族派出至少一萬名之戰士,加上狼族的一萬,一共五萬人之葛瑞德草原聯軍,就讓帝國人瞧瞧,什麼才是真正的戰爭吧!」
除了赤蠍族外,其餘三族派出的代表不是族長本人,便是下任族長的候選人,紛紛認真地發起言來,狼族所拋出的肉不是不吸引人,可卻從來沒有人成功過,雖說塔戈能一統葛瑞德草原也是前所未有的,可……
「狼王塔戈,就算我們能聚集五萬戰士,可據我所知,帝國士兵至少能聚集二十萬人……這如何能成事?」青蟒族的族長年約四十,也是草原上成名的戰士,臉上畫著青蟒族特有的蛇形刺青。
歐德滿恩正欲回答,卻見塔戈抬了抬手,阻止了他,「大長老請退下,之後諸位的問題,便由我親自回答。」
「是。」關起門來的時候,狼衛與長老對塔戈的態度並不會如此恭謹,但此時畢竟是聯合外族的會議,無論如何都會以塔戈的意見為準。
「青蟒族的冉森大人,您可知現時帝國發生了何事?」
「不知。」
「帝國於兩年前起,發生了雙皇子的鬥爭。」說著便瞟了坐在一旁的月一眼,「在都城高達發生極為嚴重的內鬥,後來,原本鎮守在這裡、也就是沙瓦坦的蒼鷺族,竟在新任族長蒼雁的帶領下,將矛頭指向自己人,入侵高達、篡了赤星氏之皇位。」
「這……」族長們互相對看了一眼,雪狐族派來的是族長的女兒若特,也是內定的族長繼承人,「狼王是說,咱們要趁著蒼鷺族位子還沒有坐穩,去搶他的收穫?」
塔戈微微一笑,「不僅如此,現今的局勢是,蒼鷺的蒼雁,和赤星帝國的舊部又陷入戰爭當中。雙皇子當中的日皇子,聯合了其它族的軍力,一起討伐佔領高達的蒼鷺一族,根據近日回報的消息,據說……」忍不住頓了一頓,特意又望了坐在旁邊的少年一眼,見他雙眼發亮,顯然對這些訊息大有興趣。
「據說是日皇子贏了是嗎。」最後發言的水月族族長水淵接道,水月族向來與帝國往來較多,時常與帝國境內商人做生意,自是對帝國的訊息比他族靈通不少。
「沒有錯。」塔戈點點頭,「據我所知,這幾場內戰,至少耗去了帝國五萬以上的士兵,加上他們剛剛結束戰爭,正是士兵疲倦的時候。且真正具有與我草原部族一拚實力的蒼鷺族,正是受傷最為沉重的部族,沒有十年,恐怕恢復不了往年的實力。」
「至於剩下的其它三方部族……哼,還能抵擋得住我草原部族的鐵蹄嗎?」
少年顫了一顫。
他很想大聲反駁,可是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塔戈說的都是真的。
他自小受莫敵將軍軍事上的熏陶,對帝國四方的兵力比起日經來,實在是有概唸得太多了,當對手是自己人、或是來自東、西、南方的異族,那些帝國士兵或可以天險、或可以謀略戰勝,可唯有北方,只能仰靠沙瓦坦城建立在峽口上的巨大城牆作為防衛,且一旦失守,就算蒼鷺族沒有背叛、還是全盛水準,想打贏狼族,也相當不簡單。
事實上可以不靠城牆,而曾經打敗過狼族或其它草原部族的人,月只知道一個,很年輕便過世的將軍蒼瀾──當然,那個時候草原還沒有被狼族統一,狼族的族長,也還不是塔戈。
「可是……」一直沒有發言的赤蠍族代表紅蜥,總算明白了狼王的意思。他雖然不明白為何叔父會突然將他拱為繼承人,派他參加這次的會議,可既然出席了,有疑問的時候,也還是要代表赤蠍族發聲:「就算狼王您屬意由五族共治南方帝國,可原本住在帝國上的人們,會接受草原部族的統治嗎?若是反抗,總不能全殺光吧?」
狼王看了這年輕的代表一眼,赤蠍的老狐狸,倒是派了一個膽識不錯的孩子,「所以,除了方才的天時、地利之外,我們還將一個關鍵握在手裡。」
眾人紛紛看向塔戈等待他的發言。
狼王猛地將正聆聽會議表情略顯豐富的月一把拉到身前,按住他的雙肩,「你們可知這位是誰?」
眾人對看一眼,搖了搖頭。
「他可是赤星的雙皇子之一,月緯。」
「咦!?」
「現在,已經成為我狼族的一份子,只要有他在,就算是我狼族統治帝國,也將變得名、正、言、順起來。」
一四八
月只覺得眾人目光全部集中到他的身上來,他瞪大了眼睛,知道自己絕對不可以在這種時候示弱。
「帝國的月皇子……為何會在草原?」青蟒族長冉森眯了眯眼,「狼王塔戈,難道要我們跟在這小傢伙屁股後面,去統治帝國?」
塔戈揚了揚眉,不看冉森,反而看了站在一旁的艾爾恩一眼,狼衛知道,塔戈是要他發言了。
不過,艾爾恩一向不是個太正經的人……「冉森,就連塔戈都跟在月的屁股後面了,你敢不跟?」
這一句話包含了讓少年坐立難安的雙關語意,月橫了艾爾恩一眼,臉脹紅起來──可、忍耐,忍耐,他學到最多的事,便是忍耐。
這句話似真還假,貌似諷刺狼王,可塔戈卻只是笑了笑,居然探下頭去,親了少年的臉頰一下,大有「我們關係不同」的意思。
不過艾爾恩真正諷刺的對象,自然是青蟒的冉森了,這過去的草原戰士也不是省油的燈,能坐上族長位置,自然也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他驚覺自己方才的話,並不如原先想的這麼簡單,反而一個不小心觸到了狼王的底線──塔戈此次的會議,並不真的想要他們的意見,這只是做得比較好看的單方面通知罷了,若是不配合,令狼王的計劃失敗,這矛頭還不指向最不識相的人?
冉森心中一動,哈哈一笑,「狼衛艾爾恩,原來竟被我猜對了,失敬失敬,沒有想到狼王居然連帝國的皇子,都納入帳中了!」
這話聽在狼王或狼衛的耳中沒有什麼,可幾乎等於是大大打了月一個耳光。
在他以為自己成功策動狼族出兵,幫自己奪回王位的同時,外人卻是這麼看待他的──他不是偉大的帝國皇帝,只是狼王帳中養的寵物罷了。
少年咬著下唇,忍耐著脾氣爆發的衝動,眼前這人不過是草原上一個小蠻族的首領罷了,見過什麼世面,懂得什麼叫統治帝國?
有一天落到自己手裡的話,總要為自己所說的,付出代價的。
不復天真的月皇子仍保有著心中的黑暗面,一邊這樣想著,一邊還要克制著表情絕對不露出一絲一毫不豫……就讓你們認為我是寵物吧,這是因為暫且需要你們的軍力趕走日經,等到帝國穩固,你們這一個一個,哼……
他忽然想起日經。
那日在夜燭,他的兄長從頭到尾都帶著既沉痛又冷靜的表情,好像這樣把他逼上絕路,是多麼不得已的事情;好像他這樣算計自己的弟弟,都只是為了帝國的未來,絕非個人的野心……
當時他只覺得噁心、不屑、一切都是屁!
可現在回想起來,原來那就是日經的武器。
讓日經在沒有任何軍方的奧援下,從自己的手中奪去資源,這不是兵書上寫的戰略或者謀策,這是政治。
就像日經對軍事一竅不通般,月緯對政治,也是不怎麼有概念。
可他畢竟還是出生在帝國、出生在皇室。過去只是沒有必要去注意罷了,不代表他不曾浸淫在那樣的環境當中。
這些生活在葛瑞德大草原上的蠻族,鎮日擔心的便是糧食不足、大雪驟降的問題,就算是草原之王塔戈,他的帳棚也不過就是一群武夫的集合體罷了,長老團也是出身狼衛,和帝國的議政廳可相差得太多了……
就算自己在政治上只是幼兒程度的實力,利用、對付起這些武夫,應當要綽綽有餘才是……
「怎麼了,嘴唇咬得這麼緊?」塔戈的聲音在他耳邊響了起來,「在想什麼?」
少年一驚,會議已經轉而變成艾爾恩等狼衛與各部族間對戰事責任的協調,「沒……」
「說實話。」男人輕輕一手叩住他的腰,一手隔著薄薄的布料撫摸著他的大腿,眼見大掌準備往內側的方向去了,「嗯?」
……不敢相信這傢伙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
果然是蠻族,什麼野蠻的事情作不出來!
只是,他想從狼王的身上,得到太多東西了,沒有翻臉的本錢……「我、我只是想到過去的事罷了……」真假參半的言語最具有說服力,「塔戈,你一定要幫助我奪為帝國的王位!幫我……除掉日經。」
「那有什麼問題,我不正在這麼做嗎?」塔戈將他抱到自己的腿上,居然真的開始毛手毛腳起來。
「等……方才不是才……」
「……哎,我可是好些天都不曾發洩過呢。」男人的手已經鑽進了他的褲檔裡,「月……」
「可……」望著不到十步的地方那一大群人正在熱切討論當中,之前讓塔戈當著狼衛的面做已經是極限了,他怎麼可能能接受……「塔戈、別、」猛地用雙手拉住蠢動的大掌,「別這樣!」
「哎,你已經是狼族的月了,月,咱們狼族,並不避諱這個的喲~」
問題是我很避諱啊!少年轉動著腦袋瓜子,拚命想找出一個逃出魔爪的方式,可在狼王的地頭想逃出這個懷抱不是易事,退而求其次的話……退而求其次的話……「塔戈!我、我……」
「怎麼?」
「我用手幫你吧……」少年囁嚅地道,「這樣總可以了吧!」
「……」草原的王者居然愣了一愣,「喔,真是長足的進步~」男人笑起來的樣子十分英俊,蔚藍色的眼睛眯成彎彎的形狀,有種親切的錯覺,「好吧,讓你試試。」
……居然還答應了……少年在心中憤恨地批判著,可卻不敢怠慢動作,兩手往塔戈的胯間摸去,果然摸到了那擎天巨柱。
男人半掀著衣擺,直立的棒子從鬆開的褲頭當中探出一節來,少年先是試探性的用指端碰了碰頂端的部分,然後看了塔戈一眼,男人嘴角帶笑,似乎正等著看他的好戲。
哼,就讓你在這麼多人面前丟臉吧!
衝動是惡魔,而猛地又被沖昏頭的某皇子,一時之間忘卻了他必須戰時和塔戈站在同一陣在線,兩手用力一握,在嚴肅的軍事會議當中捋動起狼王的性器來。
「多用點技巧吧。」男人一臉無謂地看著他,好像自己的陰莖被這樣摩擦不算什麼似的,「只是這樣的話,我是不會射的喲,到時候也只好靠小月的……」拍拍少年的臀,「……這裡了。」
於是少年趕緊拋開雜念,專心幫狼王手淫起來。
除了之前幾次塔戈的「指導」外,少年少有這方面的經驗……應當說,在過去,只有別人替他做,哪有自己做、甚至幫別人做的道理;而在現在,幾次下來也都是單方面被狼王為所欲為,哪裡有太多機會去學習這方面的技巧。
他只能努力的回想,努力的想像。
自己也是男人,男人被觸碰哪裡的時候,最是忍耐不住?
──這樣一想,好像就有一點眉目了。
少年先是用掌心握住塔戈的前端,那大小剛好能被他的手掌容納,就著會射出精液的出口,開始磨蹭起來,狼王唔了一聲,一手伸到他的背後慢慢撫著,好像嘉許他做得不錯似的。
有了好的開始之後,少年又將目標放到性器跟部的囊袋和肉球上。自己的這個部分經常被塔戈當作主要攻擊的對象,每次一被逗弄了那裡,渾身都會像是失去了力氣似的……所以就算是狼王塔戈,也禁不起這樣的撫弄吧?
少年一邊按壓著那根部的部分,一邊梳弄著男人下體的森森毛髮,接著又再度握住前端的部分,來個雙管齊下,兩邊進攻。
「做得不錯。」
可儘管月少年如此努力,塔戈的聲音卻兀自風平浪靜,平靜無波,「哎,可以再使勁一些……」
看我一手捏爆你!!少年��中作樂的想,敢叫我使力……腦中幻想著偉大的狼王塔戈,被帝國來的少年皇子很很捏著下體,狼狽地縮起巨大的身體的樣子,忍不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這麼高興?」狼王用兩隻手指抬起他的下頷,少年那得意的笑容還掛在臉上,一時之間秀氣的面容生動起來,比起那板著臉的樣子,要好看十倍以上……比起少年生澀的技巧,這一笑恐怕才是讓他更硬了一些的主要原因。
可被他這麼一問,少年卻馬上收起了那表情,好像一下子從春天又變回了秋天,蕭蕭瑟瑟,冷冷清清。
「這樣下去不行啊……」塔戈搖搖頭,「等到會議結束,我都不會射的。」
「怎麼這樣……」少年秋天的臉又轉變成冬天的臉,一副末日來臨的表情,「我、我不想……剛剛弄得我已經夠痠痛的了……」更不想在這種地方被你壓倒!
「還有一個辦法。」狼王用拇指磨磨他軟嫩的唇瓣,「這裡也可以,你做過的,不是嗎?」
少年大為吃驚,「可是……」
沒有可是了……少年心想,要不他丟臉,要不塔戈丟臉,就算是嘴幫他,一旦男人高潮射精,至少也是兩個人一起丟臉!
個性果然具有同歸於盡激烈傾向的前帝國皇子,把心一橫。稍稍回想了自己第一次被狼王壓倒的時候,曾經做過的事。
檀口一張,壯烈地含住了狼王塔戈的性器。
「好棒的嘴……」男人滿意地一嘆,按住少年的頭,開始搖動起腰來。
話說這廂已經進行很久的娛樂時間,那廂的會議討論,則剛剛要邁進尾聲。
最後的結論,還是要求各部族出兵至少一萬,以往在面對各部族時通常是以武力要挾為多的狼族,此次是少見的有耐心,不僅一一回答了代表們的疑問,更保證了一旦計劃成功,將會使各部族雨露均霑──草原部族並不時興簽訂書面契約,可狼王的保證,在草原上一向比任何東西都要來得具有可信度。
赤蠍族的金發青年紅蜥,是四個部族當中唯一無法給狼王允諾的,「目前赤蠍仍是由我的叔父紅蟾當家,請容我回部族請示族長大人。」
「紅蟾居然不親自過來一趟,也太不夠意思了吧~」長老歐德滿恩搖搖頭,「回去告訴紅蟾,這事兒對大夥都有利,他就別多想什麼了……我是不想講太多醜話,你就這麼跟那老傢伙說吧!」
紅蜥恭謹的一揖,「我會把話帶給族長大人的。」
「你自己倒是要小心一點。」站在一旁的狼衛雅風淡淡道,「希望能在出兵的時候看到你。」
紅蜥不解地看了看他,只能低頭應了一聲。
「哇,雅風居然會對狼族以外的人有興趣……」艾爾恩誇張地在兄弟面前驚呼了一下,「難道……」曖昧地用手肘推推另外一邊的戴門,「你看看……」
「紅蜥是很可愛。」雅風挑了挑眉,面無表情地道,「但是我對你更有興趣。」
一四九
艾爾恩也已經不是當年的小毛頭了,對於雅風的「邀請」,已經可以很成熟冷靜地搖搖頭,甚至還能拍拍雅風的肩,「恕我不能奉陪了。」
一派兄長的風範,直到雅風伸手將他拍在自己肩上的手握住,「艾……」
「哇!」艾爾恩向後彈跳了一步,「哎,我有點事,走了走了,好忙好忙~~」
風風火火地跑了,留在原地的三人錯愕的看著他的背影。
「……那個方向……是將軍府的酒窖吧?」雅風淡淡地道。
「或許他需要一點酒壓驚。」戴門有些忍俊不住,「都這麼多年了……」
雅風眯了眯眼,轉頭看向一臉驚訝的紅蜥,「準備要回去了嗎?」
「是。」青年點點頭,接過狼族少年幫他牽過來的馬,「三天后便要出兵,我動作得快一些才行。」
「別忘了我說的話。」雅風道,「我便多嘴再多說一句,別太聽話了。」
金發的青年行了一禮,「雅風大人,多謝您的關心。」語畢便轉身上了馬背,駕馬離開。
「嗯……艾爾恩倒說對了,你的確挺關照他的。」戴門雙手環在胸前,「怎麼,這孩子有什麼特別的?」
「身手不錯。」雅風微蹙了眉頭,「我只是想到……剛回到狼族時的自己罷了。」
紅蜥策馬回到赤蠍族領地的時候,已經有一個大陣仗正在等待著他。
赤蠍族的族長紅蟾領著族中的耆老們一字排開,穿著著赤蠍的正式服裝,紅蜥還來不及喘口氣歇一會兒,便被喚到眾人面前問訊。
「紅蜥,把你所聽所看,全部告訴我們。」族長紅蟾率先發言道。
「狼王塔戈準備南攻高達,要求其它草原部族,需至少出兵一萬,否則……」紅蜥頓了頓,「狼王說,否則後果自負。」
「塔戈倒真以為自己是草原之王了。」紅蟾冷哼一聲,「要我們替他成就功業,拿其它草原部族的性命陪葬,會不會太過份了!」
「可是族長大人……」一旁的赤蠍耆老往前踏出一步,「若不按塔戈的想法走,若狼族全力來攻……」十多年前敗在狼王塔戈與狼衛蠻古鐵蹄下的回憶紛紛湧上眾人心頭,紅蜥當時還只是未滿七歲的小孩子,記憶已經夠深刻了的,當時的赤蠍戰士抵擋不住狼族進襲,被迫對狼王提出降書,直至今日,每年都必須進貢一百頭牛、三百頭羊給狼族。
族長紅蟾在對內的時候總是刻意想維持一族之長的高度,可一旦面對狼王、甚或是他的代表,又是另外一副嘴臉,「紅蜥,你可別告訴我,你已經答應了塔戈?」
青年覺得有些啼笑皆非,「族長大人,答不答應恐怕由不得我,只是……青蟒、雪狐、水月等族已經都給予狼王承諾,由於我無法代替族長大人做出如此重大的決定,因此……只剩下我們,還沒有給出確切答覆。」
「哼,這是在威脅我嗎?」紅蟾撇了撇嘴,「要我全力幫助狼族是不可能的,這樣吧……紅蜥,就讓你……」
「族長。」又一名耆老站了出來,「以其它角度來看,若此次出征,狼王真能完成此壯舉……想必出力最多之部族,利益也將不可想像。」
「唔……」紅蟾不禁又沉吟起來,他一方面不想損失自己的軍力,一方面又被龐大的可能利益所吸引,「一萬兵力是吧……」
「正是。」金發青年點點頭,「各部族將被派在四名狼衛之下,兵分五路朝高達進發。」
「……好吧,我明白了。」紅蟾露出了一個咬牙切齒的表情,「紅蜥,你便和紅蜻一同出兵吧。」
「族長大人,讓紅蜻……和我?」
紅蜻是紅蟾的親生孩兒,自是赤蠍真正的繼承人,「當然,你應當明白的,紅蜻的安危重於一切。」
「是。」
「讓紅蜻立功,你、則必須保護紅蜻的安全。
「我明白了。」
對於這樣的安排,紅蜥其實已經習以為常了,並不以為意,只是他知道這次的征戰和過去都不相同,而紅蜻……在心中悄悄嘆了一口氣,紅蜻並不是會乖乖讓人保護的人。
不過事情既已決定,他也只能盡力辦到了。
◎
就在北方草原大軍正在集結的時候,南方的高達,此時正進行著一場無聲而理性的政權轉換。
日經皇子所率領的高達、落霞聯軍擊敗了蒼鷺軍,篡了舊帝國皇位的族長蒼雁被當場擊斃,蒼鷺族殘軍們在蒼鷗的帶領之下,與日經皇子定下協約,蒼鷺軍將重新回到舊帝國治理之下,並宣誓效忠日經皇子──這一切似乎都是蒼雁吩咐蒼鷗的後著,「他想要得到那個王座,卻也恨著那個王座。」總團長大人嘆了一口氣,「接下來,蒼鷺軍要回北方,把沙瓦坦拿回來了。」
對戰爭日經或許沒有其它人的幫助,便無所適從,可在內政上面,這位皇子殿下……不、應當要稱呼為皇帝陛下了,自十五歲起,便浸淫在議政廳中,熟稔得很。
蒼鷺族叛國畢竟是大罪,可經過這一年多來的征伐、消耗國力,甚至造成狼族入侵沙瓦坦的後果,日經認為,懲戒一整個部族畢竟是不智之事,此時若能略施恩澤,反倒較易收拾蒼鷺人心,穩定這還不十分妥切的政局。
讓日經認為不妥切的地方,有三。
一自然是目標明顯的沙瓦坦。蒼鷺族失去族長蒼雁和守城將軍蒼鴻,謀亂之時損失的兵力亦大,目前整體看下來,能用之軍還不滿兩萬,想要單靠蒼鷺軍光復沙瓦坦,簡直是痴人說夢。
第二,則是南方的夜燭。自他派出疏葉楓為專使拜訪蘭恕之後,一直到戰爭結束,都沒有消息傳出。疏葉楓是生是死,是否有得到蘭恕的諒解……就後事看應當是有,否則若蒼鷺與夜燭軍夾擊,誰勝誰負,還很難說。現在他從蒼雁的手中拿回高達,重新振作舊帝國之威,可蘭恕是否還能如過去一般效忠帝國,則未可知。
第三……雖然他一直不願意正面去想,可現在這種時候,也已經不是可以逃避的時候了。第三個問題,就是食人鬼軍團,也就是舊時的野狗寨的問題。
在野狗的幫助之下,他才能重新開始這復國之路,可以說若是沒有野狗,絕不會有今日之日經。在情感上,甚至是道義上,他都不能不給予野狗及他的寨眾回報!
可……當他回到高達,回到他所熟悉的皇宮當中之時,有一個聲音,卻在他的心中聲聲勸告著他──他和野狗之間的「關係」太過危險!若是野狗有意想要插手什麼事、或者得到什麼他不應得的,他日經可有魄力拒絕得了?退一步想,就算野狗沒有這麼做,一旦等他正是登上皇位,和野狗的距離不再像現在這麼靠近,可這人卻還是擁有著自己全心的信賴的……這樣的信賴,自古以來,總是會在帝國最承平的時候,變質。
或釋權,或叛變,或……他喘了喘,一點都不想再繼續想像下去。
他曾經向野狗保證過,只要他能幫助自己登上皇位,想要什麼,自己都能給他。
……或許……
就等他自己提出吧。即將登基的皇帝陛下逃避地想,也許野狗的野心,比自己能想像的,還要更安全也說不一定。
高達城皇宮最快恢復正常的部分,即是議政廳。在疏葉冬青組織下成立的「日星會」當中文官出身的人們,成為日後赤星帝國議政廳的中堅份子,另外,部分逃至夜燭城的文官如樊毓華、言昭等人,也都紛紛在戰爭中間回歸高達,淒冷了近一年的帝國議政廳,終於又開始活絡了起來。
至於那些轉而投誠於蒼雁的,日經也不能再用,或解職或外放,全部趕出了都城高達。
於是,新的議政廳以疏葉冬青為首,被重新建構起來,帝國內百廢待舉,有太多事情需要煩惱的了。
可就算如此,日經心中的三個煩惱,還是得一一解決。
首先是第一個。
「就算放這些蒼鷺軍回到沙瓦坦,也只是送死罷了。」寒山嵐發言道,「他們群龍無首,蒼鷗失了一眼,絕不會是狼王的對手的。」
「寒山將軍。」文官樊毓華一腳踏出,「陛下沒有追究蒼鷺族叛國之罪,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難道連這他們自己的性命安全,都要陛下去維護?」
果然百無一用是文官,說出這樣毫無智識之言,寒山嵐嘆了一口氣,「陛下,失了沙瓦坦雖以蒼鷺族受創最重,可一旦冬天過去,沙瓦坦若還不能討回……嗯,那狼族人可不似樊大人這麼愛好和平,若真興起南侵之念,到時便後悔已晚。」
「寒山將軍,莫要危言聳聽!」樊毓華並不退讓,「蒼鷺族為竄奪帝國,舍了防護沙瓦坦的軍力,這才導致如此結果……無論他們能不能成功拿回沙瓦坦,此時此刻,都不應當是再繼續出兵的時候,帝國受創太久,需要休養生息!」
「你……」美麗的將軍大人簡直要被這傢伙氣死,橫眉瞠目的樣子還是讓在場的文武官員們心跳不已,「哼!」無知兩個字若非看在日經的面子上,他不會忍著吞回肚子裡去。
「需要休養生息是真,」此次戰勝蒼鷺的最大功臣沙碧璽雖是慢吞吞地發言,可場上倒還沒有人敢搶了他的發言時間,「但寒山說的沒錯,若是蒼鷺贏不了,接下來麻煩的還是我們自己。」
「怎麼連沙將軍都這麼說……」樊毓華一怔,「沒說一定不能幫,只是現在未必是最好的時機。」
「如果現在不是的話,那什麼時候才是啊!?」見自己默默仰慕很久的師兄被這樣搶白,花漫東離終於受不了跳了出來,「樊大人,兵貴神速、貴時機,像您這樣畏懼戰爭,是贏不了敵人的!」
「陛下怎麼看?」疏葉冬青在日經的耳邊悄悄問道,「毓華擔憂國庫無法支持這龐大的軍費和糧餉,帝國最大的糧倉,畢竟還是沿著黍之道向北往沙瓦坦城而去的沿岸,若是要打,則受害地點,恰恰就會是這些地方啊……就算日後戰勝,對於良田的毀壞,也是難以估計的損失。」
日經點了點頭,「冬青,將軍看不到這些,正如同我們不明白許多軍事謀略的迫切性般,我已經有了一些想法,你且聽一聽,看是如何。」
「是。」文官之首點了點頭,附耳過去。
一五○
「我打算把沙瓦坦,送給日野。」日經低聲道,「冬青,你看如何?」
「送給野大人啊……」過去的諫議大夫大人,現在的議政廳文官之首,沉吟了一下,「蒼鷺族叛國,禍首蒼雁雖已伏法,陛下也寬宏大量,不追究其餘蒼鷺族人罪責,可這守城將軍之位,確實已不適合再繼續交予蒼鷺一族擔任。」
「嗯。」日經點點頭,「而日野這段日子一直在我的身邊保護我的安全,加上能拿下蒼雁,除寒山將軍之外,他也盡了許多力,他的軍團人數雖少,卻總是佔著關鍵性的影響……」
「這麼說也是……看來陛下似乎已下了抉擇。」
「嗯,狼族佔據沙瓦坦,確實大大不妥,這一次蒼雁竊國之事,便是高達都城對四方事務太過漠不關心所致。沒有任何的和平是應當存在的,我們必須更加小心翼翼,步步為營。」
「陛下說的是。」
「戰爭雖會讓百姓不安,破壞良田,可今日若是不做,他日狼族來襲,我們將付出更高的代價。」
「陛下聖明,可帝國軍力剛剛經過大戰,兵疲馬困,是否需要讓士兵們先休養生息至少一個月時間?否則加上趕路的時間與精力,恐怕未到沙瓦坦,我軍已然先倒下少士兵。」
「冬青,你說的倒也沒錯,只是不知眼下北方狼族的動靜如何了……」
「啟稟陛下。」
皇帝與文官大人一起抬頭,發現廳中眾人已然停下爭論,一致看向他們,發話的人是美人將軍寒山嵐,只見他表情和緩,正對著日經拱了拱手,「陛下,狼族的動靜已然派了探子往沙瓦坦而去,而於此同時,蒼鷺族的蒼鷗大人,亦有接到城內蒼鷺族人傳出的訊息。」
「喔,請寒山將軍說明。」
「據說近日許多狼族以外的草原部族之人,進入沙瓦坦,一進城便入了將軍府,不知與狼王密談什麼。」
「與狼王密談?」沙碧璽皺了皺眉,「自古闢室密談,沒有一件是好事啊……」
「這雖可證明狼王有所密謀,可眼下大雪仍冰封北方通路,狼族不可能在此時南下吧?」一直跟將軍大人唱反調的文官樊毓華又發了言,「冬青大人說得很對,無論士兵還是整個帝國,都需要休養生息的時間,不宜輕動戰事!」
「傻子!」花漫東離瞪了這文官一眼,「不要說休息一個月了,狼族真要打,以他們的快馬,五至七日便可以兵臨城下了!敵人可不會給我們休養生息的時間!」
「哼,我們主動去攻,累的是我們自己的士兵,敵人由北來襲,我們可是以逸待勞,哪個對我們有利?」樊毓華毫不退讓,振振有詞,「加之我就算不是學武出生,也明白戰線不宜拉長的道理,咱們就這麼千里迢迢去攻打,光是要運送糧食補給,恐怕又是一個難題了!」
花漫東離一時之間被駁了個啞口無言,只能瞪著這個瘦弱的文官大人,「哼,文官又懂些什麼了!」
「欸,有種你就再說出個道理來啊!」
眼見兩人吵得不可開交,日經只好抬了抬手,示意兩人停止爭論,「兩位將軍有何想法?」
寒山嵐與沙碧璽互相對看了一眼,兩人似乎心意相通,一齊點了點頭。
寒山嵐代表發言:「陛下,事實上,若是您清楚狼族的狼王塔戈是如何一統整座葛瑞德草原,答案其實就很清楚了。」
「願聞其詳。」
「狼族作戰風格,一向以兩個特色著稱,其一速度,其二力量。所謂速度,狼族擅長奇襲,他們的小孩子在學會走路之前,恐怕就已經先會騎馬,若說蒼鷺族的馬術是帝國之冠,則在狼族面前簡直就像剛剛才學會騎馬一樣。要知能控制馬匹進退已是不易,加之在馬上仍須具備戰鬥能力,蒼鷺族訓練了百年,才有蒼鷺騎兵團傲人的名聲,馬速在戰場雖具有極大優勢,可亦因為要分心騎馬,手上功夫,就相對弱了,可狼族卻完全沒有這樣的問題,對他們來說,在馬上猶如在平地,據說有先狼族戰士,竟是連馬鞍都無須使用的。」
「再說力量,狼族人個個天生神力,據蒼鷺族記載所言,三個蒼鷺的士兵,恐怕還攔不下一個揮著斧頭的狼族人,一般帝國士兵若是見到此等瘋狂的戰士,能不棄械逃跑,已經是萬幸。」
「看來將軍大人大大長了狼族的威風啊……」日經苦笑一聲,「那麼,將軍還未說到那狼王塔戈,是如何一統葛瑞德草原的?」
「狼王塔戈是狼族有史以來力量最強、野心最熾的族長是肯定的。草原部族間原就常為了少量的資源相互爭伐,幾次征戰,塔戈與他的狼衛都輕易取得勝利,於是,塔戈開始認為,自己或能做到前人從未做到之事,那便是統一葛瑞德草原,或許一開始他並沒有想到自己竟能做到,可狼族力量太強,加之塔戈『不投降,便屠族』的鐵血戰略,在這之下敢不投降的部族據我所知,有三個,全部都被屠得一乾二淨。」
「這也太……」日經嚥了嚥唾沫,「也就是說,草原部族們畏於塔戈的淫威……嗯,這是否能說,我們其實能聯合其它草原部族共同討伐狼族?」
寒山嵐搖搖頭,「其一,草原部族向來大多信仰力量,帝國與之合作,斷難真心,反而會因為相互猜忌,削減各自力量,且蒼鷺族的訊息也說了,狼王已經早了一步,會見那些部族的代表了。」
「其二,狼王在爭伐時雖是雷霆霹靂之手段,可一旦部族投降,狼族並不採高壓統治,反而是無為而治,各部族只需每年進貢糧食牲畜即可,若是這樣就能與狼族和平相處,相信大部分的部族不會願意武力解決。」
「按將軍說法,是否我軍無論出不出兵,都勝算渺茫?」新任的皇帝陛下苦笑了一下。
「陛下可知,草原部族如此強盛,為何數百年來,帝國卻能依舊屹立不搖,免受侵襲呢?」
「我知道沙瓦坦城之北門���有兩道極高極堅固的城牆……」
「除此之外,那也是因為……」寒山嵐笑了一下,瞄了沙碧璽一眼,「那也是因為自古以來,帝國代有名將出啊!」
「原來如此!」日經一擊掌,「寒山將軍說的好!」
「喂,寒山,你也太誇張了……」沙將軍大人大大苦笑著,「我怎麼能和那些名將比擬,別太抬舉我了……可以的話,我還真想就此告老還鄉過著悠閒的退休生活啊~」
「……沙碧璽,你這樣的生活已經了十五年,該是付出點代價的時候了。」寒山嵐哼了一聲,「把你的想法告訴陛下吧。」
「喔?沙將軍已有良策!?」
「喂喂寒山……」將軍大人搔搔頭,「我哪來什麼良策,就這事來看的話,我的想法和寒山差距不大……寒山囉囉嗦嗦說這一長串,結論其實就是,想要對付狼族的侵略,待在原地逃避絕對不是個好主意,當然,樊大人考量之事也是很有道理的,只是恰巧不適用於狼族罷了。」
將軍大人頓了一頓,嘆了一口氣,「帝國百姓禁不起狼族的攻擊的,您能想像,從沙瓦坦到高達,狼族所到之處,寸草不生嗎?草原部族原本就不懂得耕種收穫之道理,他們捕捉走獸游魚,以物易物,對於爭伐的對象,一向就是劫掠乾淨,不留餘地的。先不論沙瓦坦失守,帝國損失了北方一座大城之事,光是為了保護北方的帝國百姓,保護帝國最大的糧倉,將戰場範圍縮小至沙瓦坦城周,我們就必須出兵。」
◎
食人鬼軍團成功幫助皇子殿下拿回帝國王座,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野狗的「投資」都得到了空前的成功。
帝國內大名鼎鼎的強盜窩野狗寨,瞬間漂白成功,眾人不再是罪犯之身,搖身一變,一個個都變成官爺起來~
「吶,你說說,我熊七大爺能撈到個什麼官?」鏗鏗兩聲,正在保養著自己一對銀爪(在戰場上丟到的那支後來又找著了)的熊七大爺,一邊在兵器上塗了硼砂水,一邊放到炭火上面去烤,然後再放到紫銅鍋中的煮沸清水燒煮一陣,一雙銀爪很快便光亮如新。
「你嗎?」烏雞撇了撇嘴,「照我說,找個將軍大人跟著撈個副官之類的,我想軍隊裡多的是生猛男丁,必能滿足你的需求……」
「去你的!」熊七嘖了一聲,「我是在說正經的!」
「……咦,我以為對熊七大爺來說,沒有什麼比這更正經的事兒了~」
「烏雞,你是討皮痛是嗎?很好,我這雙『銀夕』才剛剛保養好,正好拿你試第一爪!」
「有這麼開不得玩笑嗎?」烏雞往後退著閃避熊七的密集攻擊,「是怎樣,你最近慾求不滿是嗎?」
「欠揍!!!!」
「這麼說來,老大您得到想要的東西了嗎?」小石眼睛瞧著正在追打當中的二人,卻是對著站在他身邊的野狗說話,「我記得日皇子殿下曾經說過……啊,已經不是皇子大人了,要稱陛下……陛下當時曾說,只要您能幫助他復位,無論您想要哪一個官職、甚至是哪一座城池,他都能送給您。」
「是這樣沒錯。」男人摩娑了一下自己的下巴,「現在想來,當時就算是我,也挺天真的。」
「老大……」
「吶,小石,日經天生便是要登上皇位的,我越是跟著他,越是明白很多事情遠比我想像得要更加複雜的道理。」
「老大,我不明白……」
「我名為野狗,卻總是不想當自己是一條狗……可現在的日,需要的就是一條狗啊。」男人帶點感嘆的語氣,表情卻很坦然,似乎並不曾為自己所說的言語傷害似的。
「這未免……」
「其實,能做到這個份上,對大夥兒來說,也夠了是不?」
「……嗯。」
「至於我想要的東西……」野狗輕輕閉上了眼,復又睜開,一時之間精光爆射,「這天下,還有什麼東西,是我野狗搶不到的嗎?」
一五一
草原部族聯軍,在沙瓦坦春風習來,第一捧雪開始融化的時候,往高達方向進發。
以狼往塔戈為首,五名狼衛為輔,狼衛之下,分別帶領赤蠍、青蟒、雪狐、水月和狼族的軍隊各一萬名,手持利器、足跨駿馬,塔戈吩咐下來的命令只有兩句話:「盡情搶,盡情殺。」
草原部族原本就常劫掠他族以補足自身資源之不足,強者生存,這世界的道理原本就是這麼簡單。
可在這之前,沙往塔城內,有一個人,拚死跑了出城。
他的名字叫做蒼鵬,是沙瓦坦前任守城將軍蒼鴻的副將軍之一,也是他的親弟。
自蒼鴻出兵高達,命他留守沙瓦坦後,竟遭遇狼族的第四次進襲,他按著過去兄長守衛沙瓦坦的方式,信任那兩座高聳的城牆,孰知此次狼族卻一個一個從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由內部進攻,打得他措手不及,城門被破,大量狼族戰士湧進城中,一萬守軍措手不及,幾被全屠。
而他自己,則拚著剩下的一口氣,為城中居民所救,一直藏身在城東一個破柴房內……由於這小房子實在太破太舊,狼族士兵根本覷不上眼,也就沒想進來搜刮藏糧財物,他正才得以保全性命。
救他的是一對年輕的夫妻,剛剛生了孩子,瞧他們的模樣和吃食,似乎不是落魄到來住這種房子的人家,那個名叫三郎的丈夫說自己其實是個馬販,事先得了訊,所以才能在狼族進襲之前,帶著妻子孩子老母親和家當,暫時安身在妻子娘家已無人居住的房子。
「事先得訊?」蒼鵬震了一震,「居然有人事先知道狼族的計劃?」
那三郎只是露出些許為難的表情,「蒼鵬大人,您可別激動……給我這訊的人,名叫韋月,是個從高達過來的小少爺,說他姊姊嫁給了狼族人,想去探親,一開始我還以為他死在馬賊手裡,哪裡想到,那日他居然說自己是從狼族部落回來的,來找我的第一句話,就是警告狼族將襲。我原是覺得很難相信……可我和這韋少爺曾相處過一段時日,知道這少爺是個說一不二從不開玩笑之人,反正寧可信其有,沒有想到當晚狼族果然來了!」
「韋月?」蒼鵬皺了皺眉,「高達人士?」
一種模糊的感覺竄過蒼鵬的腦海,不過他沒有細想,現在重要的是,必須先養好傷,出城去討救兵才是!
養了十多天的傷,總算好了大半,他將自己扮成一般沙瓦坦農民的模樣,拉緊厚襖,抓低帽緣,臉塗得黑黑的,上沙瓦坦城中心幾個隱密的蒼鷺探子處打聽消息。
哪裡知道不聽還好,一聽便大驚失色。
其一,出征青龍的兄長,竟敗了……且不僅敗了,還死於花漫東離之手。
其二,日皇子聯軍與蒼鷺軍團對戰於夏宮之外,蒼雁陛下御駕親征,居然也敗了,陛下被當場格殺,留下的遺詔,居然是讓蒼鷺族遞上降書,重新歸屬於赤星帝國之下。
這兩道晴天霹靂的消息,已經夠讓人眼花腳軟,探子們卻又說了第三個可怕的消息。
狼族預備要出兵南侵了。
對蒼鵬來說,無論帝國之內各族如何競爭爭奪皇位,畢竟這廣褒的國土都還是由帝國人所統治……可狼族?
蒼鵬不自禁顫了一顫,面對這樣的敵人,所有的愛恨情愁,都應該被暫時放下,一致抗外。
所以他決定搶在狼族出兵之前,到高達示警。
告別了三郎夫妻,暗中偷了匹狼族快馬,趁著月黑風高,從只有沙瓦坦平民才知道的秘密出口,「難怪總是會有沒有上報將軍府的毛皮被運進城中……」一邊這樣恍然大悟地想著,一邊鑽了出城。
快馬加鞭。
蒼鵬從小也算是在馬背上長大的,加上日夜兼程,總算在第四天的夜裡、馬倒下之前,與駐紮在高達北方荒山下,大河洰裡邊的蒼鷺軍會合。
「師傅……」蒼鵬見到教授自己劍術的師傅,忍不住抹了眼淚,兩人再度相見,都有恍如隔世之感。「您的眼睛……」
「不妨事。」失了一隻左眼的團長大人,在傷眼之上,覆了一隻金屬的眼罩,「戰場之上,那能永遠全身而退的,只是……你的兄長蒼鴻和陛下蒼雁陛下……唉……」
「就是不知兄長的屍身是被……」
「根據沙碧璽的說法,他將蒼鴻葬在朱雀坡上,我想……蒼鴻以武人身份,也算死在沙場,求仁得仁,沒什麼遺憾的了。」
蒼鵬眼淚又繼續掉了下來,「只是可以的話,還是想將兄長迎回沙瓦坦,葬到家族墓地之中……」
老團長點點頭,嘆了一口氣,「你從沙瓦坦來,眼下情況如何了?」
「是了師傅。」蒼鵬趕緊擦乾眼淚,一振表情,「狼族南侵了!」
「什麼!?居然這麼快……前些日子不是才正與幾個草原部族會商的嗎?」
「師傅,狼族此次多以雷霆速度進犯……沙瓦坦便是被這樣拿下的,草原部族不似我帝國用兵,謀略在其次,主要便是以優勢的武力,強力進攻啊!」
「哎,這……」蒼鷗沉吟了一下,「我已經狼族妄動之事報予高達的寒山嵐知道,就是不知新的皇帝陛下,是否將這看得重了……」
「師傅,國之將亡,對皇帝來說,還有比這更重要的事嗎?」
蒼鷗用手指碰了碰自己傷眼的罩子,苦笑了一聲,「蒼鵬,狼族的斤兩,你我是親身經歷的,自然知道厲害,可那剛剛登基的皇子大人,卻很難說……加之我們蒼鷺一族是戴罪之身,所說的話是否受到重視、甚至未來沙瓦坦是否仍屬蒼氏所統治,都是未知之數啊……」
「怎會如此……」蒼鵬跌坐在椅子上,這時連趕四天的疲累,一下子整個湧了上來,「帝國……難道真要落入狼族手裡了?」
「倒也不一定,你的情報,或能加快高達議政廳決定的速度吧。」蒼鷗站了起來,「我這便趕緊往高達一趟,面見陛下,請求出兵吧!」
◎
日經奪回帝國之後,雖說百廢待舉宜休養生息,可該賞該罰之人之事,還是得做出處理。
本次的最大功臣,當推青龍城之沙碧璽將軍。此人以靈活的戰術與發明的巧思擊退蒼鷺軍兩次,全不負其流傳很久的天才之名。
「也太誇張了吧……」將軍大人摸摸頭,被當眾表揚受到萬眾矚目的感覺,讓他分外非常不自在,一直很想退到角邊去……可新任「帝國大將軍」的名銜不得不受,皇帝陛下御賜的「破魔劍」與「黃金印」不可不接,被吉兒打扮得像朵花兒似的……在青龍時他是很愛穿花色鮮豔的袍子沒有錯啦,可是那是便裝啊……
沙族人的正式服裝以正紅顏色為主色,吉兒讓將軍大人穿上正紅底色紫藤紋綢衣,搭配深黑顏色盔甲,配上同樣漆黑的寶劍「龍魂」,以及一條大紅色又軟又長的披風,披風上還繡著元海浪花的圖騰。
老是留著鬍渣的唇邊顎下被刮得乾乾淨淨,連耳朵後面都被侍女重正來回清洗得像初生的嬰兒一樣乾淨了!
老友、好友看著他的眼光都帶著一點奇怪的光芒,寒山嵐的表情根本就是在嘲笑吧……他鬱悶的想,「要笑不笑,小心得內傷。」
「……嗯,沙將軍說的是。哎,我倒沒想到,你居然有這麼大的派頭可穿……」
「夠了……」將軍呻吟一聲,「把我都以為自己是來唱戲的了……」
不過也在殿上湊熱鬧的勞��先生對他的穿著,很讓人感動的不下任何評論,不過,卻比平常更「熱情」地靠了上來,「將軍大人,關於您這破魔劍和黃金印,可否借來一觀?」
他笑了一笑,「那得請勞先生以讓我參觀各家名畫為條件來交換囉。」
「那有什麼問題。」老鼠看著那泛出一絲青光的破魔劍,舌頭忍不住舔了上唇一下,「敝寶倉隨時恭迎將軍大人。」
除了沙碧璽之外,第二功臣頒給了寒山嵐。寒山將軍救出疏葉皇后、又在關鍵戰役援軍來救,賞金萬貫,並在將軍的請求下,落霞城減免稅賦三年。
再來則是穩固議政廳文臣有功的疏葉冬青,他從原本的諫議大夫之位坐上了文官之首──宰相的位置,比他年資更老更豐富的文臣不是沒有,可只有疏葉冬青,不僅具有才幹,且以文臣之身陪伴陛下出生入死多次。
疏葉冬青還得到了疏葉氏的老宅的產權,在蒼雁的屠戮之下,疏葉氏的男丁凋零,這重新振興家族的任務,也落到了疏葉冬青的身上。
接著……便是守護皇子有功的食人鬼軍團,以其軍團長日野為首,上到議政廳殿堂來接受皇帝陛下的獎賞。
少年皇帝高高端坐在那坐來十分不舒服的皇位之上,只覺得臀下又硬又冷,腰間已經開始痠痛。
通常這個時候,野狗會用他的手幫他揉腰……不過更多時候,造成他腰間痠痛的兇手,就是野狗本人……在想些什麼呢!少年咬了咬自己的舌頭,強迫自己專心。
他從上俯視正單膝跪在前方的男人,心中有種奇怪的感覺……野狗為什麼會在那兒呢?這個男人,不是應當永遠站在自己身後、隨時看顧著自己的嗎?
真想快點結束這些麻煩事。他想,可是這是他身為帝國��帝非得要做之事,大封功臣、大加賞賜,尤其是野狗,打從這最一開始,不就是為了這些而跟著自己的嗎?
為什麼要因此覺得生氣呢?為什麼突然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呢?
眾人都看著他。
野狗正看著他。
他瞪著野狗,深呼吸,然後吐氣。
「日野。」他的聲音平板卻清亮,足以讓在場人都聽見,「將成為北方都城沙瓦坦的守城將軍,治理整座沙瓦坦城,除每年上貢高達之金銀稅賦、粱黍米麥之外,所有盈收,皆屬其所有。」
一時之間議政廳傳出嗡嗡之聲,日野出身神秘,在朝無任何家系氏族支持,居然一舉拿下空虛的沙瓦坦將軍之位,可見其得寵之深……可沙瓦坦將軍這個位置,並不是這麼好坐的,先不論要如何管理蒼鷺族,眼下這富足的城池,正為草原部族狼族所佔,若是不能將之拿回,這賞賜可說是看得到吃不到,不過是個空銜罷了。
就不知陛下意欲何為了……
只見那名為日野的男人,對著陛下一揖到地,然後起身,朗聲道:「多謝陛下。」彷彿不知道自己正接下了一個燙手山芋似的。
日經點點頭,「讓日野一會兒來見我。」他低聲對著服侍一旁的近侍說道,「就讓他到曜宮來吧。」
一五二
他覺得心中很緊張。
自從率軍班師回朝,他一下子陷入忙亂的生活裡,帝國從這內到外,每一件事都需要安頓,就連今日的大封功臣這等大事,也是過了半月時光,才能底定內容,更遑論在這之前,會有時間和野狗見面了。
不,應當說,和野狗見面不算什麼,難的是因為他心中未有定論。
怕野狗向他討要他其實沒有辦法給的封賞;怕野狗仗著與自己的親密關係自尊自大;怕眾人會像寒山嵐當初第一次見到野狗時那樣,諫請他要遠離野狗;更怕……野狗會對他說,已經想要離開。
身為帝國的皇帝,怎麼可以懼怕這麼多事情!他如此教訓著自己,他需要跟那個男人開誠布公,不想什麼都隱藏在一層猜測的薄膜裡。
只是……
「他不過來?」皇帝陛下瞪大了眼,「真這麼說?」
近侍抖了一抖,「陛下……野大人、野大人他說,他在議政廳,等您……」
「在議政廳?為什麼是在議政廳?」他一橫眉,近侍就跪了下來。
「野大人的想法,屬下不知……」
他有一點生氣……可更多的卻是好奇。
現在的野狗,究竟在想些什麼?
於是他稟退下人,一個人又從帝王休憩的曜宮,走回工作的議政廳當中。
小的時候,他也常常這樣在大臣們議事結束之後,偷偷溜進議政廳當中,踩踩那地上鋪著的赭紅地氈,想像自己有一天也能在天光的時候站在這裡;或者會一屁股坐到那頂王座上面,感受那獨屬於父皇的權威。
而今,他正是坐上去了,卻只感覺到冰冷與痛楚──這位置一點都不好坐,想必蒼雁坐了這數個月,也有相同的感覺。
他踏入昏暗的大廳之中,果不其然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正背著光,站在那王座旁,慢慢地撫摩著王座的邊緣。
他一時之間覺得有什麼東西梗在他的胸口,張嘴卻無聲地喚道:「野狗……」
男人卻聽見了,回過身來,「唷,皇帝陛下。」
那隨意的站立姿態令他覺得有些想念,這個男人總是會在無意識當中釋放出讓他心動的魅力……可現在不是陛下被迷惑的時候,他頓了頓,大步向前走去。
「野狗,為什麼要在這裡?」他冷著臉,「這裡是國家的廟堂,我是帝國的主人,就算之前我們再怎麼親密無間,來到這裡,總也要有個分寸尺度,不可越過了。」
「嗯,我現在應當跪下嗎?」男人聳了聳肩,走到他的身邊,單膝跪下,握住了他的手,一吻。「這樣可以嗎?」
「野狗!」他微微掙了掙,覺得男人的掌心實在熾熱無比,「你究竟聽懂了沒有?」
「真沒有實感啊……」男人輕喟,「這樣吧,咱們先來個一發,再來好好細談如何?」
「!?」少年一驚,身體已經被歪倒,落入已然起身的男人懷中,「大膽!」
不過這樣的怒斥是不可能嚇得倒野狗的。
這個男人,曾經看過他最落魄、最無用的樣子;自己甚至也曾經在他的面前失去控制、失去羞恥。在他面前,擺什麼皇帝的譜,想嚇誰呢?
自己都覺得好笑起來。
男人輕輕吻著他,這倒不怎麼尋常……這個男人越是和自己戀姦情熱,行為舉止越是沒個節制,像這樣淺淺的吻,記憶中根本很少有過。
「怎麼回事?」少年感覺自己的身體軟了下來,連帶著連聲音都帶著點軟弱的鼻音,「野狗,你不喜歡我送給你的禮物嗎?」
「禮物……沙瓦坦的將軍嗎?」男人一邊啄著他的嘴一邊說著,「好個禮物,這是對我最後的考驗了嗎?」
「保證是最後一次。」少年皇帝道,「從此以後,你將名正言順的,和我站在一起。」
男人從喉頭髮出一聲悶笑,舌頭果然不安分起來,先是攫住他的舌頭攪動了一下,加深了吻的深度,然後開始摸起他身上的衣物,「哎、皇帝的衣服帶子究竟在哪啊……」
他也情動起來,一邊回吻著對方,一邊笑罵,「你這傢伙,總算有件衣裳難得了你了!」
「這可未必。」野狗愉快地在腰上的折縫處摸出一條藏在裡面的帶子,「這不就可以拆禮物了嗎~~」
兩指一捏一抽,皇帝陛下齊整的衣衫便整個鬆了開來,接下來的工作就顯得十分容易了,「吶,在這地氈上也是不錯,可是……我有一個更好的主意。」
少年已經有些微喘起來了,只是點點頭,「你說。」
「到你的王座上面去吧。」男人在他耳邊邪惡地道,「我今天從下面看著你,就一直好想這麼幹了……」
「咦?」皇帝陛下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已經被野狗整個人橫抱起來,三步並兩步便到了王座前面,將衣襟已然敞開的少年皇帝放到屬於他的位置上。「野狗?」
「不是我要說,這椅子看起來可真難坐。」男人笑了一笑,「我野狗寨比這坐起來舒服的椅子可太多了~」
「真的不好坐啊……」少年點點頭,「又冷又硬,一不小心,這椅背的雕刻,還很容易扎傷手,你……你真的確定要在這裡?」
「嘿嘿。」男人覆了上來,雙手稱住王座兩邊的扶手,用利牙開始拉開陛下的衣服起來──首先是外褂,接著是中衣、裡衣、內襯……最後才露出少年白皙的胸脯,以及上面兩顆好久不見的櫻色乳首,「真想死老子我了~」一邊說著一邊便含入一顆,另一顆則用指端揉捏著,那柔嫩的觸感還是一如往常的叫人難耐。
少年嚶了一聲,身體也是忍耐了許久。
自從回到了這個他已經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他應該要如魚得水非常習慣的,可身邊少了一個「暖床」的人,總感覺哪裡奇怪,皇宮當中伺候的人是絕對不會少的,可那種沉重的孤獨感,卻一直如影隨行。
這男人怎麼可以離開自己呢。
是他讓自己變成這樣的身體,這樣的想法的。
少年在無意識當中,產生了和他的父親非常接近的思維,雖然他們的對象,完全不同。
兩人身體雖然都好些天不曾親熱了,可畢竟是早已契合的,野狗拿出預藏的香膏沾了一大陀,拉下少年佈著繁複繡工的襦褲,手探了進去,一下子便滑過他軟嫩的大腿內側,指端往那後面的秘密入口而去。
「唔……」少年的身體彈了一下,雙腿緊閉起來,「野狗……你真的想在這裡……」可男人當然是認真的,下身的褲子也不知是何時解的,怒張的性器跳了出來,很快便朝著少年還有些害羞的穴口插了進去,少年皇帝只覺得下身一脹,一下子便被野狗得手了去。
男人一邊晃動著腰,一邊將他腿的往兩邊拉開,分別跨在那他原本撐著手的扶手上面,讓少年的下身呈現半懸空的狀態,更方便男人的抽插。
他還來不及抗議,便被那如潮水湧來的快感搞得暈頭,只覺得男人就著性器還在他身體裡的姿態,居然將他翻了半圈,讓他原本大張開來的雙膝併攏起來,落在王座的椅面上,雙手抵著王座雕工繁複的椅背上,果然一如他幼年時的記憶扎手……可他沒有時間在去理會掌心因為緊緊按著椅背上的尖銳之處而破了皮,野狗所帶給他的快感早已淹沒了他。
「吶,在這裡留下點不同的回憶吧。」野狗在他耳邊輕喃著,下身還牢牢契在他的身體裡,雙手卻開始照拂起他的前方起來。
早已因為強烈的快感高高翹起的陰莖,在男人粗糙掌心的摩擦下,很快地便有了想要射精的衝動,男人將他抱了起來,讓他的姿勢從半跪在王座上變成被男人由後頂起,因為體重的關係,這個姿勢讓男人進入得分外的深,少年只覺得呼吸停了一下,接著身體大大震了一下,居然就像個失禁的小童一樣,被人抱著洩出了濁白的液體。
那點點星白的顏色全部都被噴濺到了王座上面去,他慌了起來:「野狗……這樣子不好……」
「怎麼會不好?」男人加快了往上頂的速度,「這樣以後你每坐上這裡一次,身體都會想起我,都會忍不住偷偷在衣服裡面,淫蕩起來……」
「不……」帶著點鼻音的聲音有著快樂的尾音和慌張的顫音,「我、嗯……」
「光靠後面,就又硬了喔……」男人舔了舔他不知何時落到鬢邊的淚珠,「我的皇帝陛下,好像只有這個,才足以飼養我的胃口呢~」
在王座上的性事其實並沒有這麼的舒服,可是能在這代表著帝國皇帝權威的位子上姦淫以及被姦淫,對兩個人來說,都顯得非常刺激。
野狗自己在感官上,也受到了極其的滿足,被他壓著的不僅僅是他愛著的那個少年,還是這個帝國真正的主人,他原本也有些想要試試自己的份量究竟到哪兒的意圖,可眼下這樣,他居然有些心軟了。
他不著痕跡地嘆了一口氣,這副身體他已經不知道吃過了多少次,怎地每一次都覺得比上次還要美味,這樣說來,光是這樣,自己也是無法離開的吧……
野狗感到少年被他插得微敞開的後穴,因為他想換個體位的關係倏地縮緊,這個刺激令他久硬不退的性器終是一個不查,射出了男人的精華汁液。
灼熱的體液一下子灌滿少年狹小的空穴,隨著男人陰莖的抽出,大量的精液隨之流淌而出,一下子便弄髒了日經墊在王座上的帝王衣袍,並順著少年潔白的長腿,蜿蜒而下,涓涓滴滴在王座腳邊、紅毛氈上,流成一小片白色的水窪。
少年無力地躺在他的王座上,暫時還沒有任何可以動彈的力氣,看著男人才剛剛射,就又精神起來的棒子,忍不住呻吟一聲,「這還不夠啊……」
「怎麼會夠呢……」男人一笑,「至少要讓我抵到在回來之前的份量吧!」
「……」少年高舉起雙手,「野狗……」
「嗯?」男人俯身,讓他能用雙手環住男人的頸項,「怎麼了?」
「要回來喔……」
「嗯。」
「一定要回來……不要讓我後悔……」
少年於是在野狗的頰上,留下一個濕潤卻冰涼的吻。
◎
數日後,蒼鷺族騎兵團的總團長蒼鷗帶來消息,在他們宣佈是否出兵之前,狼族已然結合其它草原部族,率先攻來了。
沙碧璽、寒山嵐兩位國之重臣,自然是整裝待發──狼族既已攻來,議政廳裡的文官們,以樊毓華為代表,也不是不知道輕重的,自然是收起了先前的針鋒相對,轉而支持出兵,並投入兵糧調度的困難工作當中。
才剛剛安頓好的一切又都動了起來。
食人鬼軍團也不例外。他們的老大現在是沙瓦坦的守城將軍大人了,除了他們這一群舊部屬之外,城外還有上萬的蒼鷺族士兵,也變成老大的「囊中物」。
好像有點搞錯與蒼鷺族間的關係的食人鬼成員們,大多高高興興地收拾行囊,準備跟著野狗將軍北伐,拿響應當屬於他們的那座城池。
他們當中的某些人,與蒼鷺族人之間的關係即將改變了。
而這個時候,一切的轉變都才剛剛開始而已。
一五三
青年有些無奈地看著以血緣關係來看是堂弟,但實際關係或許說是主僕比較接近的人。
紅蜻是一個長得相當英俊的男人。才剛剛成年,尚來不及有所表現,或許因為這樣,他的父親紅蟾,決定派他和紅蜥一起,帶著一萬赤蠍戰士,加入狼王的隊伍。
打小他便受到族長父親全心的栽培,他的刀術、騎術可說同年齡人當中的第一,就算是堂兄紅蜥,也都敗在他的手下。
可紅蜥已經有很多次出任務的經驗,戰果豐碩,趕在他之前,已經是葛瑞德草原上小有名氣的戰士,關於這一點,他表面上滿不在乎,心中卻是很介意。
自己是父親唯一的親生兒子,是赤蠍未來的族長,無論如何,這個顏面都要討回來。
「你不要跟著我。」他皺著眉頭看著亦步亦趨的堂兄,那頭過於燦爛的金發,也是讓他分外看不順眼的特徵──明明就是一副冰華族模樣,卻偏偏生在赤蠍,怎麼看,都很難讓人產生認同之感,「無論父親跟你說了什麼,都別跟著我!」
他的堂兄頓了頓,停下了腳步,「紅蜻,族長要我們通力合作,你不要多想什麼……」
「不需要。」紅蜻凜凜眉頭,「你給我滾遠一點就好。」
「很危險喔~」
紅蜥一回頭,便看見有著黑色長直髮的狼衛站在不遠處似笑非笑,「初生之犢不畏虎,可通常最先死的,也是他。」
「請別這樣說,紅蜻非常優秀,他的武藝和騎術,都是赤蠍族中的佼佼者。」青年對著狼衛行了一禮,一開始挑戰對方的時候他還不知道,可後來才知道,這男人可是葛瑞德草原上讓人聞風喪膽的「屠鳳者」,他總覺得對方跟傳說中冷酷無情的樣子好像有些差距,可決鬥時那一瞬間就可以取他性命的超絕身手,的確讓人心驚。
幸而暫時還沒有需要,把他當成對手。
「哎,只是練習的話,誰都能成為強者啊,可在這個草原上……不了,應該說在前往南方帝國的路上,就讓我看看,誰才是真正的強者吧。」
赤蜥只能點點頭,他知道自己不能真的離赤蜻太遠,「那麼……我便先告辭了。」
「嗯。」雅風道,「去吧。」
狼族出徵兵分五路各部族各有一狼衛負責帶領,如青蟒族之於戴門、雪狐族之於蠻古、水月族之於艾爾恩,還有便是赤蠍族之於雅風。狼族本身則是由狼王塔戈自行帶領,其餘四名狼衛,則有三名鎮守狼族領地,剩下的一個,則負責看守沙瓦坦。
草原部族出征通常不似南方帝國這麼著重形式,他們在乎的是實質的準備,馬匹是草原跑得最快的、糧食足夠讓每個戰士一天兩頓至少吃上一個月、每個人身上都能配有足以要人性命的兵器,或刀或斧或弓箭,有了以上幾點,便可以出兵。
他們的力量足夠強大,所以也不似南方帝國用兵還能衍伸出多套行之有年的「兵法」,他們不需要這種東西,就像獅子對付老鼠不需要智慧,只需要一掌拍死就夠了。
黍之道原是帝國修築來方便北方運糧的要道,可現在,卻成為異族入侵最方便的道路,根據狼族的長老們估算,從出征那一天快馬南下算起的話,只需要四天便可包圍高達──不過狼族反而並不急著完成這點,這支由五個草原部族聯合而成的軍隊,不可能真正完全聽命於狼王,只有先賞點甜頭,讓他們知道做這事真有利益,才有可能攜手合作。
從沙瓦坦到高達之間,沿著黍之道兩旁,可說就是帝國生產糧食的命脈之地,一望無際的麥田、玉米田和牲口群,是秋天時最常見的景色,眼下冬天剛剛過去,大多數的田都還在休耕的階段,可藏在農民倉庫中的、將要維持帝國新一年米糧需求的儲糧,卻是相當誘人的存在。
有了這些糧食和牲口,至少足夠讓這些草原上的部族們,過上兩個豐衣足食的冬天。
所以怎麼可能禁止他們搶?不僅如此,對狼王來說,他還要大大的鼓勵。
「搶……糧?」少年的聲音帶著點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的顫意,「這、兩軍交戰,還是、還是別波及百姓、比較好吧……」
男人挑了挑眉,低聲沉沉笑了起來,像摸一隻小貓那樣揉揉他的頭髮,「月,你已經不是孩子了吧,怎麼還是這麼天真呢?看來,我狼族的成人式對你來說,好像沒什麼大用啊。」說起「成人式」的時候,還曖昧地隔著衣物碰了碰他的下身。
少年雖已不會再因此而滿臉通紅,但被塔戈這般取笑,他還是覺得分外的羞恥。
他的確已經不會再做「這兵是為我而出」的春秋大夢,可無論如何,他還是得到了狼族的兵馬出征,也將與那卑鄙無恥的日經一決高下──在狼王的協助下,想必日經將不堪一擊吧?然後呢……復了仇之後,然後呢?
他想解救外公與母妃──聽說日經已經擊敗了蒼雁,可,為何關於花漫氏的消息,這麼的少?只知道莫敵師傅的副將軍花漫東離接了花漫氏家主的位置,可……外公和母妃呢?為什麼一點消息也沒有?
「……塔戈,你想要佔領帝國,還是不要讓百姓對狼族的觀感太糟才好吧?」少年吶吶地道,「自古以來所有覆滅的帝國統治者,都是因為百姓不滿……」
「哎,不必看這麼遠,就看蒼鷺族的蒼雁,他對帝國百姓,倒也不錯。」塔戈道:「可是最終得到了什麼?」
「可……」
「小月。」狼王捏了捏他的臉頰,「所謂的百姓,只要略施薄恩,他們就會忘記痛楚了。只要給一點甜頭,他們便會對你感恩戴德。」
「就算,就算狼族曾經……」少年不服氣起來,「曾經侵佔他的房子、殺了他的家人!?」
「就算是這樣,也一樣。」塔戈笑了笑,表情輕輕鬆鬆,「只要讓他們能舒坦的活下去便夠了。就算有少數的人想要反抗,那又怎麼樣?我讓戰士們搶糧搶人搶一切他們想搶的,就在這條黍之道上,那又怎地?帝國國土如此廣大、人口如此眾多,比較起來,黍之道旁的農民,也不過是少數當中的少數,而且……只要能活下去,過了十年二十年後,什麼仇怨忘不了?」
「不,仇恨這種東西,是一輩子都忘不了的!」少年想起了自己,想起當時所受的一切屈辱,「你不要太小看這些!」
「所以我說你還沒有長大啊~」男人大笑起來,似乎覺得板著臉生氣的少年分外可愛,將他一把拉到懷中,「小月,讓我幫你早點長大吧……」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探入少年的衣著裡。
這是在狼族前往高達的半途。
狼王暫停了一天的腳步,讓草原部族們大肆劫掠附近農家。
冬天的腳步才剛剛離開,春天的風尚來不及吹拂到這裡。
萬物還未甦醒,可屬於侵略者的烈火,已經大大的在黍之道上燃燒起來。
◎
既然被賦予了沙瓦坦新任將軍的職務,野狗領著一干食人鬼眾,準備要會會他的「新部下」們。
前來見他的人有不少,領頭的是當中無論年紀或者輩份都是最大的蒼鷗,再來是八支騎兵團的團長,以及兩位副將軍。
原本的敵人竟變成他們的將軍大人,對於新皇陛下的舉措,蒼鷺族也只能無奈接受。對他們來說,現在最大的目標,不是反抗這位將軍,相反的,他們必須與他合作無間才行,畢竟……奪回沙瓦坦,這才是他們專注的目的!
「咳。」野狗哼了聲,掃視了帳中這一干人等,「好吧,你們誰上來跟我說說?」
蒼鷗向前跨了一步,對他一揖,「蒼鷗見過日野將軍。」
底下的蒼鷺族團長們和副將軍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對方的眼睛裡看到忍耐和不滿……可,連蒼鷗大人都為沙瓦坦的百姓低頭了,他們不能破壞這等苦心,於是紛紛也踏了出來,對新任將軍大人行禮。
瞧這原本一個個看起來都是官爺模樣好不威風的人們,居然要對自己這樣低聲下氣,野狗不禁也要感嘆,這做官還真有些讓人上癮的原因。
不過他原本就不是喜歡擺威風的性格,當初領導野狗寨,也從不需要這樣──他是以力量壓倒強盜眾的銳氣,所以就算是現在當起了將軍大人,他也不打算改變自己的作法。
「多餘的禮也就不必了,你們都跟我介紹一下自己,畢竟,接下來,咱們還有很長時間需要相處。」野狗道,聲音不怎麼大聲,卻很清楚地傳到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裡,「就……從蒼鷗你開始吧。」
不過在場眾人還有一個心思與他人不同。
他便是蒼鷺騎兵團團一的團長大人蒼翎。
蒼翎一眼,便看見跟在新任將軍大人身後,那個表情輕快,眉清目秀的青年。
那青年似乎甚得將軍大人信任,不斷地與將軍大人低聲談論著,雖說一邊還要對付某隻很自然而然就會覆到他臀上的鹹豬手……團長大人瞪了據說應當是青年的表兄的巨漢一眼,然後繼續觀察……小石看起來很快樂的樣子,一點也沒有什麼陰霾的表情。
這才是他原本的樣子嗎?他想,處在自己的身邊時,那個溫柔能幹的副官,或者更久之前時,那個妖嬈善體人意的野貓兒,其實都只是面具而已嗎?
他覺得光是能這樣看著小石,心跳的聲音就已經震耳欲聾。
「蒼翎大人。」
就算曾經被這樣欺騙感情,甚至在戰場上被背叛、蒼翎發現,自己的心雖然疼痛不堪,可面對這個青年,卻還是只有柔軟下來的份……他還會願意接受自己嗎?他想,他們還有可能,回到那段夢一樣的日子嗎?
「蒼翎大人!」
他一怔,見所有人都注視著自己,包括小石,「啊……」
「該你介紹自己了。」新任將軍大人笑了笑,「是看誰看呆了呢?」
他老臉一紅,向前邁了一步,「我是團一團長蒼翎,我……」因為小石也看著自己,他覺得自己緊張得一如情竇初開的年輕小夥子,「我……」滿腦子都是想著如何挽回小石,所以……所以該和將軍大人說些什麼呢?
青年看著他的表情好似不怎麼愉快,原本輕鬆的表情倏地收斂起來,然後便轉移了視線。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麼,只知道退下了之後,自始至終,小石都不曾再看他一眼。
甚至,好像還很故意地讓霸子的手留在他的腰上,不再將他拍開。
團長大人已經四十歲了,也已經過了會無腦地衝上狂吃飛醋的年輕歲月。
他只覺得心中有些歡喜,又有些悵然。
能再度看見小石的感覺真的很好……其它的,其它的事情,就等之後再說吧。
一五四
「來分組吧。」新任沙瓦坦將軍野狗道,「為了讓大家可以更快地融洽相處,我決定打散現在的狀態。」
眾人俱是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一個人突然舉了手,「老大,我可以自薦嗎?」
野狗頷首,「熊七,你想自薦和誰?」
「霸子,當然是霸子啊!」熊七原地轉了一圈兒,表現出他的興致勃勃。
「不行。」野狗搖搖頭,「打散的意思,就是一個食人鬼一個蒼鷺軍。」
「怎麼這樣……」熱情綻放的青年瞬間萎了下去,拖著腳步走回行列之中。
「老大……」另一個聲音又響起,不知為何隱在食人鬼眾中沒有像熊七那般跑出來,「我想自薦和蒼鷺族團六蒼羽一組。」
野狗瞥了瞥出聲的方向,「是蝙蝠啊……如果是蝙蝠的話,不准。」
青年無奈地縮到更牆腳的地方去,老大有的時候記恨起來,那氣真不知道何時才消得了……
「將軍大人,我也想自薦和蝙蝠一組。」團六的蒼羽一步向前,「請將軍成全。」
野狗眼皮扇扇,笑了一笑,「禁止軍團內不純同性交往,做得到的話,我可以考慮看看。」
現場心裡有鬼的人紛紛低下了頭,心裡沒鬼的,則完全聽不懂野狗的意思,其中代表便是蒼羽的父親大人總團長蒼鷗,只見他又一步向前:「將軍大人頒下的禁令,可否做進一步之解釋?」
「禁、止、不、純、同、性、交、往。」將軍大人一字一字慢慢說道,「其它的就去問你兒子吧。」
自己的情人不能隨身攜帶,將軍大人眼下看到情侶就覺得很刺眼,「蒼羽,做得到嗎?」
「沒有問題。」少年握拳一揖,「多謝將軍大人。」
你沒有問題,我們很有問題啊啊啊──
一邊的食人鬼眾作著無聲的吶喊,可既無法把怒吼對著野狗發出,也無法對蒼鷺族團六的少年團長蓋布袋懲罰……「你就給我妻債夫還吧!」於是蝙蝠被蓋了布袋,受到野狗寨眾一人一腿天誅之罰。
「我……也能自薦嗎?」一片喧鬧聲中,一個帶著遲疑的聲音響起,野狗點了點頭,「蒼翎團長請說吧。」
「我想自薦,和小石一組。」
野狗眉頭一挑,「小石啊……」
「老大。」跟在身邊的青年一步走了出來,「您不是禁止不純同性交往嗎?蒼翎團長很明顯準備要違法此禁令。」
「小石啊……」野狗看著這個打一開始便跟著自己的青年,突然覺得情況還挺有趣的。
小石這傢伙,進到野狗寨時還只是一個沒被開過苞的小傢伙,跟了自己兩年,床上功夫磨的很不錯了,居然沒淪成野狗寨裡眾強盜的「女人」,相反的,他利用這能力,找上了霸子湊合,居然給他走出另外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就連自己想要離開野狗寨的時候,他也是第一個選邊站跟隨自己的,這小子乍看之下好像什麼都不在意,什麼都能配合,但只要稍微認識他深一些的話,便知道小石其實是個十分堅持想法的人,只要是他認定���人事物,他便會全力以赴,絕不回頭……所以就算是野狗,也從來沒有看過小石露出過為難的表情。
可現在青年的臉上,卻是實實在在露出很困擾的表情──或許連小石自己都沒有發現,野狗一笑,「蒼翎大人,小石這麼說呢,你呢,你怎麼說?」
「……」團長大人輕嘆了一口氣,「既然小石不願,那麼就不要勉強他吧。」
小石咬了咬下唇,如果可以的話,他真不想有這種欠了別人什麼恩情之類的感覺。
「唉呀,小石,我實在看不出蒼翎團長和你會有什麼不純同性交往。」野狗道,「好吧,你們兩個一組。」
「老大……」小石微微瞪大了眼,從野狗的眼裡看見惡作劇的光芒,「……是。」
「咦?」蒼翎反而嚇了一跳,接著欣喜若狂,「多謝將軍大人成全。」
「說什麼成全。」野狗咋了一聲,「你可別忘了我方才說過的話啊。」
簡單地繼續分組之後,便繼續要開所謂的作戰會議。
老實說,過去野狗和寨裡的成員開所謂的作戰會議,通常都是以「搶到的東西要怎麼分」這種話題佔得最久,其實強盜們攻擊村落的方式很簡單,總而言之就是先瞭解地形、然後攻其不備。
可戰爭不是這麼容易的事,這一點,野狗在沙碧璽的身上,已經看到不少。
這次日經派他帶著蒼鷺族做為帝國軍的先發軍隊,自然是希望他能在驅逐狼族一事上立下戰功,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想,也是一種測試他的能力的方式。
不過……實話說,他還沒想到什麼好法子,眼下……便還是先按著老法子,派個間諜過去好了。
如此想來……野狗摸摸頭:「蒼鷗大人,蒼鷺族……有密探在沙瓦坦是嗎?」
總團長大人點點頭,「請副將軍蒼鵬說明給將軍大人知道吧。」
◎
男人身著黑服,伏在樹上。
他的名字叫做梟,原本是直屬於蒼鷺族族長的密探,自現任族長蒼雁陣亡沙場後,他的直屬上司便暫時變成了騎兵團的總團長蒼鷗,並在蒼鷗的命令下,來到最靠近狼族兵團的地方。
眼前一片火光衝天,一個中型的農村正陷入火海,駿馬奔騰嘶鳴,刀光爍爍,百姓抱著家當胡亂奔逃著,不過一個時辰時間,一生的積蓄、幾代的累積,瞬成泡影。
火光映照在梟漆黑的眼瞳上,他的表情沒有一點鬆動,既不激憤也不皺眉,只是單純地將手裡皮製地圖上的一個小黑點劃掉,「秋粟村沒了。」冷漠地下了這個結論。
梟的身邊其實還伏著另外一個男人,倒是露出了一點可惜的表情,「一整個富庶的農村,居然只搶了米糧,太不識貨了……」
這個男人的名字叫做蝙蝠,原本是自請和蒼鷺騎兵團團六的團長蒼羽一組,不過被野狗老大棒打鴛鴛,此番是來贖罪的。
「蝙蝠,你便去探探狼族吧,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才剛剛和蒼羽小團長心意相通,正是蜜月期你儂我儂的珍貴時刻,卻被派了個差,「對了,要記得你家的小團長在我手裡,可別反叛到狼族去了。」
被這樣譏諷也沒有回嘴的立場,想要得到蒼羽,這也是早就知道了的犧牲……想起少年青澀卻美麗的身體,蝙蝠忍不住笑了一下,這才發現,和他被分做一組的梟,正一臉奇怪地看著他。
他清清喉嚨,「怎麼樣,還有發現什麼?」
男人搖搖頭,「得再靠得近一些。」
「嗯……我倒覺得,站在外圍,恐怕能探查到的事情有限。」
「是嗎。」梟挑了挑眉,雖是問句,語氣卻很冷漠。
打入伍開始,他便以成為一個專業的密探被培養,由於身手極輕巧、眼光腦子都很靈光,沒有多久,族長蒼雁便成立了一個密探小組由他帶領,對於探查事物之事,甚少有能逃得過他的目光的。
蝙蝠笑了笑,「咱們各自的方法不同,我有的,也只是長年打探獵物累積下來的經驗罷了,要不……分開行動?」
接到的命令是一起行動,梟並不怎麼習慣違背長官的命令,可是……這個男人在某些地方侵犯了他的領域,這讓他有些不悅。
「嗯。」於是他點點頭,「三日之後,仍在這兒碰頭。」
「瞭解。」蝙蝠朝他輕鬆地行了個禮,一個翻身,很快便去了蹤影。
這樣的身手,真讓人……梟猛然想起,當時候自己一整支的密探,被食人鬼軍團整個圍剿,只剩自己勉強逃出……雖說那裡是人家的地頭,可結果這樣狼狽的任務,還是第一次。
當時那些追剿他們的食人鬼都帶著鬼面,其中有一個最能發現他們蹤跡的,難道就是……蝙蝠?
梟不想讓這個想法再繼續影響自己。這並不是比賽,蝙蝠也不再是敵人。
他現在要做的,應當是要將狼族大軍的行軍狀況、甚至是進攻計劃,竊回新任的將軍大人那裡,不需要多想其它的事情。
梟往樹後一躍,跟著幾個推著板車、上頭載滿糧草的狼族士兵,躡步綴上。
一五五
姑且不論之後作戰行動將如何分配的問題,對各草原部族來說,眼下的劫掠,可是前所未有的大豐收。
帝國人真的是太過軟弱了,少了正規軍的保護,敢反抗的人佔了這一路下來的極少數,簡直就像是幾個豐厚的大糧倉備好在那等著他們去取似的,本來對塔戈的出兵決定還有些許保留態度的,此時此刻,也自然認同了狼王的決定。
整個草原部族聯軍駐紮的營地,陷入一整個歡欣鼓舞的氣氛當中,明明在糧食缺乏的冬天尾聲,卻有了吃不完的玉蜀黍、啃不完的腊肉、喝不完的美酒!
焚燒休耕的農田當作慶祝的營火,隨著春天的腳步越來越近,草原部族們紛紛脫下厚重的毛皮冬衣,手挽著手,肩碰著肩,一起圍著營火跳舞歌唱。
「這麼輕鬆快樂可以嗎?」狼衛之一艾爾恩一邊這樣說著,一邊大口咬了手上烤得皮脆汁多的半隻雞,「我們可是出來打仗的吧?」
「劫掠的對像這麼膽小,真不知為何咱們直到今日才往南攻下。」狼衛之二、艾爾恩的好哥們戴門笑了笑,「塔戈這個決定,果然是正確的。」
「若不是藤蘿那個小弟弟給塔戈靈感,想越過沙瓦坦的牆還很難,咱們恐怕也還窩在帳棚裡,打著哆嗦吃硬餑餑吧。」艾爾恩道,「還能像現在一路吃香喝辣的……哎,這一吃飽就想起小豹子啊~」
對草原部族來說,滿足了食慾便跟著要滿足性慾,歡唱時間過後,有伴的有的各自帶開、有的原地解決;沒伴的有的從農村裡抓了帝國的女人、有的拿隊伍裡年輕瘦弱些的開刀。
當營火燃到只剩下冒著點點紅光與黑煙的灰燼時,現場也只剩下還抓著酒瓶喝個不停醉言醉語的人,以及飄蕩在空氣中隱隱傳來的喘息與哭泣的聲音。
此時的月正待在狼王的帳棚中──應當說,這一路南征,大多數的時間他都被圈在塔戈的身邊,不是不能離開,可離開了塔戈,他還能如何?
他漸漸知道這是塔戈刻意造成的狀態。
讓他清楚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已經沒有了其它後路,除了跟著狼族往前衝,他將別無選擇。
順著這個思維繼續聯想下去的話,最後的月皇子,將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狼王的強悍,將使日經被拉下還沒坐熱的皇位,狼王打一開始便說了,要倚靠自己的「正統性」,去統治整個帝國……所以,他將能接著坐上皇位。
可坐上這樣的皇位有什麼意思?
天真如他,都能想像得到,不過就是傀儡娃娃罷了。他將成為塔戈統治帝國的工具,如果狼王沒有厭煩的話,或許還得替他暖床。
這樣的下場,會比當初來到姊姊身邊之前,要來得更好嗎?
他好幾次都覺得自己絕望得要命,自尊心卻不允許他哭,只好趁著塔戈壓著他的時候藉著疼痛之名,狂亂地掉下眼淚。
男人用舌頭舔了他的眼角,「明明做過了這麼多次,怎麼還會這麼痛?」
他無從解釋起,這眼淚得一直維持到他能想出辦法來。
直到他真的想出辦法,少年便不再哭泣。
塔戈只覺得這少年的身體越來越讓人欲罷不能,從一開始的青澀被動,一直到現在的默許承歡,對狼王來說,少年的功用除了替他打開帝國的大門外,也還兼具著在征途中取悅自己的用處。
這樣說好似非常無情……可狼族的文化當中,原本就不存在著「愛情」的觀念,他們重視親情和家族,每個人的存在理由,都包含了不同成度對狼族的「功能」。
就算是一個初生的嬰兒、或是一個七八十歲的老人家,都有他們各自的「功能」在,對狼族來說,如果其缺少了功能,就代表著其人已經不再屬於狼族的一員。
狼族分外護短,對塔戈來說,月是藤蘿的弟弟,也算是狼族的一份子,若是有外人藉故冒犯了月,他也會一如對方冒犯了自己般,去「解決」問題。
當少年終於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才真正想出了所謂的「辦法」來。
◎
梟覺得不可思議。
他暗暗記下了整個駐紮營區的大小,繼而推算出整支軍隊的人數;再看其服飾、髮色有多少種類,推算這支聯軍共有多少草原部族參與其中,有些草原部族具有其特殊的作戰能力,這些情報,自然更能幫助新任的將軍大人調度安排。
可眼前這副樣子,假若他們蒼鷺族不曾受到如此大之創傷,想要剿滅這群沒有紀律、毫無警覺的強盜,那還不容易!眼前就是一個大好時機,趁著喝醉的喝醉、睡覺的睡覺之時,大舉進攻,殺其不備,一下子便可以都解決乾淨。
雖說他並不曾真正面對過狼族或者其它草原部族──沙瓦坦高聳的外牆,令他們根本無須和這些草原部族面對面作戰──可就算他們的體格比帝國人要更強壯、更殺人不眨眼,在訓練有素進退有度的帝國軍之前,這些蠻族其實已經暴露出太多的破綻。
不過,有的時候你以為對方露出了破綻,卻其實只是假象而已,真正露了形跡的,其實是你自己。
梟感覺刀鋒劈來的風壓的時候,危險已經距離他非常地近了。
若非他的身體一直習慣性的保持著警戒,恐怕連第一刀都避不過。
對方一直潛到他身邊,可你卻連一點動靜都聽不見,對方的腳步、呼吸,都和風聲、蟲鳴融在一起,若非他聽見身後傳來一聲不自然的鳥鳴聲──深夜哪來這麼清亮的鳥叫──這才發現敵人居然靠得他這麼近了!
那聲鳥鳴是誰的傑作暫且不提,狼族巡守的戰士可不是易與之輩,梟擅長藏匿蹤跡而非與人對戰,只能邊打邊注意著逃脫的路徑,草原人揮出的刀勁果然又沉又重,他硬接了一刀便覺得虎口被震得痛麻,手上的劍幾乎要脫手而出!
硬碰硬絕對不是辦法,
可對方之所以被派做巡守員,其身手也是極快速的,雖不若帝國人的輕功靈巧多變,可那踩平一切也要追上你的氣勢,並不是能輕易甩脫得掉。
梟只能用盡他身為一個專業密探的各式脫逃技巧。
他原本就是極聰明機敏的,加之輕功又好,逃了一段之後發現了一叢灌木又濃又密,只要在那人��上之前先藏進去,先閃過追蹤才好。
藏進去的時候他自信沒有露出一點可疑之處,灌木叢只比他躲進去前鬆了一些,除非從頭到尾一直盯著這樹叢看,否則路過的時候,是很難發覺其中的不同。
狼族的追蹤者在他藏好不久,便緊接到來,他放慢呼吸,準備等那傢伙經過這裡,往前追去,哪裡知道那人居然停下腳步,四處張望了下。
他悚然一驚。
他不可能留下任何線索的……第一次,梟對自己的專業,產生了自我懷疑。
更可怕的事,那人東張西望之後,居然朝著他藏身的方向,慢慢走了過來。
這時他才看清這追蹤者的臉──一頭金色的長發,眼珠子居然也是金色的,膚色很白,看起來還很年輕。
剛剛攻擊自己的刀鋒正握在他的手裡,可他背後還另外背了一支又長又大的巨斧,上頭似乎還凝結暗紅色的血跡,顯得分外嚇人。
……如果真的被發現的話,也只有咬牙硬拚了……
他暗自下了決定,這密探之事……只能靠那個叫蝙蝠的男人了吧……
想到蝙蝠,耳邊就又傳來一次那真的不怎麼自然的鳥鳴聲。
追蹤者在聽見聲音的同時,便往那發聲之處快步追去,梟得了這個空檔,不敢怠慢,趕緊繼續逃命,可心中卻有些駭然。
是蝙蝠救了自己──但當危機轉到他身上去的時候,蝙蝠能甩得掉嗎?
自己真要拋下他離開嗎?
這個想法只浮現在他的腦海短短一瞬。
他的腳步連頓一下都沒有,密探的任務,原本就是要以將訊息帶回為最重要,不可輕易顧及其它。
一五六
單以密探的角色來看,蝙蝠其實是一個相當老練的傢伙。
因為野狗寨長期藏在槐山當中的關係,他對於山間樹林裡,什麼樣的地方可以藏身,什麼樣的地方可以暫避,只需要瞟過一眼,便爛熟於心。
這或許可被稱作是一種天分,不過,沒有十多年的經驗加持,也是無濟於事。
之所以願意出手救那個名叫梟的蒼鷺密探,原因很簡單。
他們野狗寨已經「改邪歸正」,以及,蒼羽也是蒼鷺族,有些愛屋及烏的關係。
打從隨蒼鷺軍進入荒山山區,蝙蝠便花了很大的功夫瞭解山區當中可以用以暫時閃躲和長期躲避的地點,「荒山」之所以名為「荒」,即是因為其不若一般山嶺,有著翠綠的樹林甚或森林,荒山上大多數的地方只有矮小的灌木叢和岩石,少數有著樹林的地方,在大雪紛飛的隆冬,也早已掉光了葉子,徒剩光禿的樹幹。
想要在這種地方藏身,蝙蝠認為有三。
其一是較大的灌木叢,其二是岩石間的縫細,不過這兩個地方,他想得到,敵人也同樣明白。而蝙蝠眼下便是藏在那個「其三」之中……他對能避過那個金發煞星,很有信心。
蝙蝠內心裡稱呼的金發煞星,名叫紅蜥,乃是赤蠍族此次派出的參與狼族的成員之一,以他在草原的資歷,原本是不需要擔任「巡守」這樣低階的工作,只是他這次的身份並非是「赤蠍族代表」,而只是代表的隨從罷了,巡守工作既輪到赤蠍派遣人員,他的表弟──也是赤蠍的代表紅蜻,也就理所當然地,將眼中釘隨口派了出去。
不過,紅蜥的個性一向無爭,雖然他的一柄大柯斧的作戰能力一向讓敵人膽寒,不過,那是在面對「敵人」的狀況下,他沒有太多族長位置的競爭意識,而他的母親,也似乎刻意教育兒子退讓與認份,切不可與紅蜻爭奪赤蠍族長之位──雖然以血統來看,紅蜥是有著充分的競爭理由的。
無論如何,紅蜥做事總是習慣全力以赴,就算是抓姦細這樣的「小事」,他也不會掉以輕心。
他知道有人刻意用拙劣的口技調離自己的注意力,一瞬間他面臨了究竟要先攔下眼前的,還是到暗處去搜出那個膽大的。
紅蜥很快便下了判斷。
眼前的雖然唾手可得,可紅蜥知道,他蒐集的東西有限──畢竟才在外圍,就被自己發現。可藏在暗處的則不然,紅蜥不知道對方已經在這裡多久,從這點看,暗處的那個對草原部族聯軍的危險性,要比眼前的大得多了。
他抽出背上的大柯斧,劈頭便往發出聲響的樹叢劈下,沙沙幾聲,他瞄到一個飛快的影子瞬間竄了出去,紅蜥趕緊提氣追去,非要留下奸細的命不可。
不過對蝙蝠來說,他曾經面臨過比這個還要危險得多的狀況──其中印象最深的,恐怕就是面對寒山嵐將軍發現自己正在跟蹤他的那次。那寶劍的森森寒氣蝙蝠到現在都記憶猶新,也是少數幾次他覺得自己最接近死亡的時候。
當時他連逃都來不及,寒山將軍的武功,也許只有老大差可比擬。
不過現在,他不但能躲在這裡,甚至還有時間在雪地上佈置錯亂敵人判斷的凌亂腳印。
他聽見有人的腳步聲從頭上竄過──沒有錯,蝙蝠便是將自己藏在雪地裡。隱蔽氣息之後,就算敵人近在眼前,也決計發現不了他的。這個藏身地點唯一的缺點就是無法持久──這麼冷的環境當中,就算是身負武功,也無法久待的。
不過蝙蝠要的,也只是能一時躲過追殺罷了。
只是……竄過的腳步聲,居然又踅了回來。
蝙蝠覺得心跳有些加快,可越是危急時刻,他的行動便越冷靜,不能冷靜的人,是完全不適宜做一個密探的。
可他很快便發現不對。
或許自己匆忙之中,留下破綻──不,蝙蝠對於這點很有自信,他的衣衫甚至因為要來這荒山雪地而換成白的,更不要說他會犯下什麼掉了東西、或露出一點衣角這種低級的錯誤。
可對方還是發現他了。
安靜的山林裡,連風都停了下來。
大柯斧揮劈而下,在寧靜的空氣中劃出一絲嘯吟。
蝙蝠險險在最後一刻翻了開去,斧頭將雪墩整個劈開,揚起漫天雪花。
其實蝙蝠並沒有犯下什麼錯誤,只是運氣稍微差了一點而已。
紅蜥是個記性極佳之人,他雖然沒有發現蝙蝠的蹤影,也已經被蝙蝠留下的腳印方向所誘引,可──他偏偏記得,這個地方,是沒有這麼大的雪墩的。
縱然這是一個極普通的、在荒山上隨處可見的雪墩,可在沒有下雪的情況下,這一個有著足以藏人尺寸的雪墩,便顯得分外可疑。
他想得沒錯。
男人被他劈得彈了出來,才一落地,腳上就像裝了翅膀似的飛縱起,往他面對的相反方向就要再逃,可紅蜥的腳程也是很不錯的,雖然不及蝙蝠,可短距離的衝刺、夾帶上大柯斧向前揮去的勢頭,這個帝國奸細想躲開,恐怕也不容易。
覷準男人的背心,他毫不猶豫地往前再劈。
男人於此同時回過頭來,紅蜥甚至能在他的黑眼珠裡看見驚慌失措的那一瞬間。
噗地一聲,男人發出一聲慘嚎,右臂噴出一蓬紅霧,血像噴泉一樣直直濺在雪地上,單膝跪地,已然受了重傷。
紅蜥知道自己已經擊中目標,獵物已經沒有從他手底下逃走的能力。
他頓了一頓,稍微考慮了一下,是直接砍下他的頭,還是從胸口再補上一斧。
他看見痛得在雪地上翻滾起來的男人,突然往上一彈,箭一樣往一邊樹叢跳了進去,紅蜥沒有想到對方受了重傷居然還能跑得這麼快,趕緊又跟了上去──這一次他倒不太擔心,對方已然受了重傷,光是雪地上的片片血跡,就足夠他順利追蹤這個頑強的奸細了。
沒有遲疑,紅蜥順著血跡潑灑的方向,快步追了上去。
看著金發煞星去得遠了,蝙蝠輕呼了一口氣。
密探這種工作,可不能因為太過自滿,而掉以輕心啊……今天的蝙蝠,好像有些太自滿了一些。
看起來像個雛兒,卻能發現自己躲藏的地方,北方狼族的敵人,連嗅覺都像狼一樣好嗎?
蝙蝠想不出自己的破綻,最後只能這麼推斷了。
說起他身上的傷──男人從袖中滾出幾包鮮紅的雞血,為了隨時能脫逃,哪個專業的密探,身上沒有一些保命的工具呢,而造成自己受傷、誤導敵人的判斷,更是蝙蝠的拿手好戲之一!
因為沒有受傷,他可以用超乎敵人預算的速度,將血跡布到不會讓人起疑的方向去,然後自己則躍上被雪花覆蓋的枝頭,藉著白衣,從空中的路線往其它的方向而去。
至於不會讓人起疑的方向,蝙蝠是選擇了一個斷崖,無論敵人相不相信,都不會改變已經被他甩開的結果。
出了荒山林道,蝙蝠並不因為方才的危險,對查探一事打退堂鼓。
他在自己臉上塗了一層黑泥,快速將白衣換成北方農民慣穿的深青色的粗布厚襖,接著扛上順手從農家牽來的鋤頭,馬上就變成一個普通農民,然後混進正受到劫掠的農村竄逃人群當中,悄悄繼續跟著梟原本想跟的押送載運糧食板車的士兵後頭,找到狼族實際駐紮之地。
◎
狼王塔戈今天的心情似乎分外不錯。
月緯能感受得到他的愉快,他覺得插在自己體內的性器又漲大了一些,男人呼哧的氣息噴在他的睫毛上,下身被一陣猛攻,穴口的嫩肉原本早該習慣這個男人的尺寸,可肌肉似乎還是發出了到了極限的哀鳴。
他忍不住將腿張得更開,為了減輕那痛楚,讓他只能拚命的放鬆自己的後庭,去承接狼王的巨大肉杵。
他儘量讓自己不要陷入快感之中,應該說,他很害怕自己「又」得到快感。
狼王曾經與無數的狼族少年發生過關係,只要有心,隨時都能將他推到慾望的深淵底下去,他也曾經歷過自己被做得失去控制,全身上下只剩下和塔戈銜接的那裡還存在著感覺,其它的感官像是都消失似的,好像自己再也不是一個獨立的人,而是只能依附狼王、被他這樣玩弄的寵物。
少年不想再嘗試那樣的感覺,之後只要再與狼王發生關係,他都會想盡辦法保持自己的腦袋裡的一絲清明。
這未嘗不可說是一種訓練。在狼王看不見的地方,他露出一絲苦笑。
男人將他抱在懷中,雙手扶住他的臀,巨大的陰莖由下而上穿透他的身體,他雙腿無力的垂在兩側,雙臂則緊緊摟著狼王粗壯的頸脖,下顎抵在男人的厚實的肩膀上,隨著每一次的撞擊,口中發出難以控制、斷斷續續的呻吟。
一瞬間,少年還以為自己眼花了。那黑影一閃而過,有可能只是一隻恰巧飛過的烏鴉罷了。
「要射囉。」塔戈捏住他雙臀的手勁加大了一些,性器在他的體內顫了顫,月皇子忍不住縮了縮後穴,男人歡快地將他放到地毯上去,抬高他的雙腿,熱燙的精液兇狠地衝進他的身體,再沿著被撐開的肉壁與陰莖的縫細絲絲流下,少年下身的囊袋和大腿內側,很快便變得濕答答了。
不過月緯很明白,這不過是塔戈第一次射精罷了,這男人每次不在自己身上洩個三四次,是不會罷休的。
身體便翻了過去,如少年所想,男人的性器並沒有軟下,就著濡濕的、正流出白濁液體的後庭穴口,很快地又插了進來。
第二輪通常是一個考驗。
少年總是在被做第二次的時候,產生了難以抗拒的快感。
這時候的身體已然習慣男人的入侵,總是緊繃著的神經,也會在這時候,情不自禁放鬆了一些。
這一點狼王塔戈也清楚得很。如果說做第一次的快樂,是用性器拓開月緯的身體的話,第二次的快樂,便是看著這個有著能坐上帝國皇位資格的少年,在自己的抽送下,漸漸失去理智,主動迎合起來的模樣。
兩人就像是在拔河,一邊想守著自己意識的清明,一邊卻想插得他失去理智。
「小月,今天來點不同的吧。」
每次塔戈這麼一說,少年便會忍不住抖上一抖。
新招式意味著新挑戰,意味著他每次想出的各種不同「保持清醒」的方式,都將可能失去效用。
正這麼想的時候,他又看見了一次那黑影。
這一次,他很清楚的看見,那是一個人……是人沒什麼了不起,狼王的帳棚對狼衛們來說,出入就像自己家一樣自然,有幾個狼族人靠在這附近,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可月緯看到的,卻是一個再清楚不過的……帝國人!?
這裡……為什麼會有帝國人在?
還在思考當中,塔戈將他往窗邊一推,讓他兩手抵著窗沿,雙腿已經虛軟無力,卻被強迫著站立。
「要扶好喔,可別跌倒了。」男人在他耳邊調笑地說。
接著便就著站立的姿勢,從後面進入了他。
少年的身體一弓,順勢趴到窗檯上,雖然那個帝國人閃得極快,可月緯還是看見了,男人躲到帳棚轉角的殘影。
塔戈似乎沒有注意到,他正專心於開發少年身體更多的可能性,就算發現有人偷窺,說不定也是不在意的。
方才便說了,狼王的帳棚附近,原本就常有人出入,有人影或腳步聲,都不奇怪。
可……為什麼是一個帝國人?
難道狼族之中,除了自己和藤蘿姊姊,還有其它的帝國人?
還是……
「真不專心啊……」塔戈在他耳邊不滿地呢喃,「看來還做得不夠呢。」
「啊……不……」他一驚,心思一下子被轉移回去,苦苦對抗起那一波波席捲而來的強烈快感。
腦子卻在這個時候,很不合時宜地彈跳出一個名詞。
帝國密探。
一五七
蝙蝠很確定,自己被那個少年發現了。
已經做好隨時閃避的準備,可他等了一會兒,那少年居然沒有任何反應。
從外表看,是帝國人沒有錯,或許,是一個被狼族捉住的俘虜也說不一定,帝國總是傳說草原部族沒有廉恥道德心,性喜淫辱被爭伐的對象……這點看來他們野狗寨好像也沒有兩樣,蝙蝠聳了聳肩,決定再多觀察一下。
壓著少年的男人,肯定不是簡單人物。
這一點當然不是因為他雄風勃勃可以壓著少年連做四五次的關係,而是蝙蝠一向善於觀察他人,那男人雖然赤裸著的身軀站在行那樂事,可眼神卻很清明,可以看出他從性事當中得到快樂,可那快樂卻完全不會影響他的判斷的,蝙蝠甚至有種錯覺,自己一靠近窗邊就被男人發現了……只是對方不知為何並不把他看在眼裡,連理會一下都不想。
這當然是只是他自己嚇自己罷了,男人從頭到尾不曾抬頭看窗,大多數時候,甚至都是背對著的。
還是離開吧,他想,偷窺雖然是他的工作,不過這種會讓他想起蒼小團長的畫面,工作時還是少看點比較好。
蝙蝠腳步輕盈地退了開去,他手頭上已經有狼族軍大致的軍力分配情報,五萬大軍襲來固然可怕,不過以帝國眼下的軍力,只要準備妥當、情報正確,想要阻擋狼族的入侵應當不難。
這是野狗老大當了官兒之後的第一項工作,自己已經得罪過他一次,萬萬要保住這將功贖罪的大好機會!
這樣想來……再多探點東西好了,密探這麼想著,不知道狼王住在哪一個帳棚?狼族和帝國風俗大不相同,從帳棚本身的華麗度看,是絕對辨認不出哪一頂才是狼王住的帳棚的。
不知道自己已經和目標照面過的密探蝙蝠,在不知不覺中,還是犯下了身為密探絕對不可以有的想法。
貪心。
密探不能貪,只要貪念一起,以為自己可以再多探到點東西,通常會變成悲劇的開始。
他才輕輕一動,便聽見身後傳來帳棚掀起的聲音,他閃躲的速度快到常人的視力在沒有準備下,是很難跟上的,可……發現他的人,卻不是常人。
才一眨眼,一柄鐵戟已然頂在他的顎下,眼前站著的是一個蝙蝠會忍不住想吹生口哨的美人,黑色的長發讓他看起來像個帝國人,可在日光下會折射出藍色光芒的眼珠子,卻又昭示著此人肯定也有草原的血統。
『哪裡來的帝國人?』美青年表情冷淡,看著蝙蝠的表情,就和看到一隻狗沒有兩樣,蝙蝠深刻明白,對方並不把他看在眼裡,自己這一點「小」身手,沒有在人家面前賣弄的本錢。
密探原本就不是以攻擊為主,雖然他認為自己手底下的功夫也不算差了,可面對這個人,他很有自覺──沒有被馬上幹掉,已經算是運氣很好了。
「不要殺我……」男人露出極為恐懼的表情,「我、我只是想回家……」
雅風揚了揚眉,笑了一笑。
擁有「屠鳳者」之名的他,在草原上從來就不是一個仁慈的人。不過,凡事都有例外,或許血緣的牽絆還是影響著這個曾在夜燭城生活了十多年的狼衛,讓他對於帝國人,總是多了幾分耐性,帝國話的音調,總是會讓他想起母親。「不可以喔,在這種時候跑出來,會被殺掉的。」
蝙蝠愣了一愣,頓時明白自己被當作隨意逃離的俘虜,趕緊順水推舟,「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回老家……」
「就說不可以了啊。」雅風搖了搖頭,放下鐵戟,隨手招來了一邊的狼族士兵,『把他關回去吧,怎麼會讓人給跑出來了?』
士兵們互看了一眼,其中一個抓了抓頭,道:『雅風大人,不可能有人逃出來的,我們方才才點過數量呢。』
草原部族抓了俘虜,通常都是準備拿來當作奴隸的,只不過戰爭當中,比起奴隸,節省糧餉是更為重要的事,多養俘虜便是多增加自己的負擔,因此,身體不夠強健的、不夠年輕的,他們還不抓,俘虜營裡的人數,也多維持著固定的人數。
雅風眯了眯眼,『是嗎。』
蝙蝠只覺得冷汗一滴、兩滴,從背脊流了下來。
『啊、是他!』
就在此時,眾人背後又傳來驚訝的聲音。
『紅蜥?』雅風道,『怎麼,你認得他?』
蝙蝠僵硬地回頭,站在他們背後的,果然是那個以為早就被甩掉的金發青年。
再沒有比這更壞的狀況了。
◎
『抓到一隻帝國老鼠?』
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少年心中感覺非常不舒服。
奸細便奸細,稱呼成老鼠,讓他有種連同自己都被侮辱似的不快感。
『是,原本是想當場格殺的,不過雅風說,那隻老鼠應當知道不少東西,要我們好好審問一番,說不定能問出些東西來。』狼衛艾爾恩表情不是很贊同地,『這些帝國人一個比一個還要軟弱,全部碾過去便是了。』言下之意,似乎是真的把帝國人的性命比做了老鼠,對付老鼠,哪需要做這麼麻煩的事呢?
少年覺得那股不快感更重了。
可此時他正赤裸著和塔戈一同泡在浴桶裡,就算心中已經再怎麼不快,此時也沒有他能發話的空間。
坐在他背後的男人從胸腔發出低低的笑聲,『艾爾恩,就算是老鼠,被咬一下也是會痛的,在這一點上,雅風比你謹慎些。』
『塔戈,我倒覺得,雅風面對帝國人的時候,好像就軟下了不少,產生太多多餘的感情!』
『在他背後趁機詆毀,是改變不了什麼實質狀況的喔~』深知兩人夙怨真相的男人大笑起來,『艾爾恩,振作點吧!』
『切。』狼衛大人咋了一聲,老臉有些掛不住,『塔戈,虧我把你當成最好的兄弟……』
『我們是啊。』男人愉快地替他的少年清潔起身體,『但雅風也是我的兄弟,如果你對他有意見的話,你們可以按狼族的規矩,好好打一場,或者做一場吧。』
『……我是白痴才去找他。』艾爾恩低聲抱怨著,『我堅決認為這不會有用的!雅風最終也只會徒勞無功,發現自己在浪費時間。哼,我走了!』
說著便大步離開了兄長的帳棚。
『分明就是怕了雅風了。』塔戈大笑起來,『小月,方才的事,你怎麼看?』
沒有想到狼王會問自己的意見,少年嚇了一跳,『奸細……嗎?』
『原來你是這樣想的啊。』男人為他洗起了頭,『想得不錯,被抓的傢伙,方才還躲在窗邊偷窺呢。』
……你居然知道……
少年抖了一抖,方才他還是失去了理智,在男人身下扭動著哭了,可內心總以為,自己發現了狼王沒有發現的事情……或許那個密探並不重要、也改變不了什麼,可他總下意識將那個當作自己的秘密──在狼王面前,他不再完全透明。
但他居然知道那密探的存在!
他和這個男人的差距,總是比他所想像的,還要大上很多很多。
『雅風既聰明又可靠,既然說可以問出些東西,咱們就拭目以待吧。』狼王厚實的掌心此時正輕輕按著他的頭皮,『小月,就快要到你的故鄉了。』
少年在他的掌心裡顫了一顫,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害怕,塔戈覺得心中泛起一點點憐愛的感覺,少年就好像小時候自己曾經養過的一隻小金絲雀,既敏感又任性,可是只要對他展現力量,便會乖乖伏在他的手裡,就連想要啄他,都只敢輕輕用鳥喙碰一碰罷了。
『塔戈……』少年輕輕道,『我期待著你打敗日經的那一天。』
『嗯,把頭壓低一下,要沖水了。』狼王道,『乖乖的別亂動,水才不會跑進眼睛裡。』
◎
少年在一次看到密探的時候,密探已經虛弱得好似只剩下一口氣。
按艾爾恩所說,雅風似乎是個對帝國人較友善的狼衛……可眼前的慘況看起來,好像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他悄悄地走向那個俘虜,長相普通的男人被綁在一根柱子上,上衣被剝個精光,背上滿是血淋淋的鞭痕,臉上眼淚鼻涕和鮮血糊成一團,牙齒應該被打掉兩三顆,嘴裡還喃喃不知道說些什麼。
少年把耳朵附到俘虜的嘴邊去,這才聽清楚男人說的是:「我都招了,都招了……」
少年皺了皺眉,對於他人的苦痛,他已經比過去的他要能感受得到了,可面對這個不過是遭受肉體的折磨,便無法守住機密的人,讓他實在興不起太大的同情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偷偷跑來這裡,按理說,這傢伙應當是日經的密探,是幫助日經對付自己的敵人,可聽見狼族人理所當然地說著那些話的時候,他還是有種無法忍受的感覺。
他沒有當面反駁的立場,只是想著用這種方式小小反抗他們一番──將這無足輕重的密探給放掉。
可他現在不太想放了。
像這樣沒有用的東西,死了也無所謂。
少年站起了身,準備離開。
「你……也是帝國人嗎?」被折磨得慘兮兮的男人遲疑地問道。
少年回過了頭,這傢伙不是被弄到什麼都招了、怕得精神崩潰了嗎?這麼冷靜的問話,究竟是……?
「你是帝國人嗎?」見他不答,男人又問了一次。
我何止是帝國人,少年想,我原本應當是這個帝國的主人!
「是又如何。」他冷哼一聲,「不是又如何?」
「……放我走吧。」男人輕道,「如果你真是帝國人。」
「什麼都招了的叛徒,回去有什麼用?」少年走了回來,用手抓住男人的發,用力將他的頭拉扯上來,「吭?你倒是說說看啊!」
「好痛啊……」男人一邊呼痛,一邊卻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我都招了,可、我也能把更多的情報帶回去。」
「詭辯。」少年嗤了一聲,「日經也太墮落了,連這樣的密探也敢用。」
居然直呼現任皇帝陛下的大名啊……
蝙蝠想了一想,又看了這少年一眼,自己默默在心中震了一震。
他好像在無意識當中,發現了天大的秘密啊……
一五八
如果他想的沒錯,少年極有可能,是那個人──那個早該死去,卻化成復仇的鬼回來的名字。
月緯皇子。
蝙蝠並不曾見過這個皇子大人,可只要仔細看看,這少年眉宇之間和日皇子如此相像,而以這樣的弱冠年紀,膽敢直呼陛下名諱的……就算發現了秘密,也是不可以說出來的,蝙蝠咬咬自己的舌頭,忍耐。
狼族的拷問果然厲害──不過,蝙蝠也不是省油的燈,如何拿捏義士和叛徒的分寸,一直以來都是他的拿手好戲。
就像沒有多久之前,他曾信誓旦旦答應蒼小團長背叛野狗寨的一樣──現在,為了能活下去……他已經又演了一出「不得已而招認」的戲碼。
那麼現在,如何能利用眼前這少年逃脫,就是他最大的功課。
「……這位少爺,您的眼光果然是極準……」蝙蝠斟酌著用字遣詞,「小的原只是花漫副將軍麾下的密探,此次受命前來……」
「花漫?」少年心中一動,「哪個花漫……嗯……是花漫東離?」
腦海閃過青年的模樣,是跟在莫敵師傅身邊的副將軍,以輩份上來看,算是月緯的表兄。
有了這一層關係,少年的口氣又更放緩了些,看著蝙蝠的目光,也就稍微不那麼嚴苛起來,「是東離的人啊……等等,東離為何竟效忠於日經?啊、一定是上當了,大家都以為我死了……」少年喃喃道。
聽見這番自白,蝙蝠完全肯定自己想的果然沒錯……將籌碼壓在東離大人的身上更是壓對了寶!
「這位少爺……也認得花漫大人?」裝作無知的樣子,「您難道也被狼族俘虜了嗎?
少年露出奇妙的表情,大體來說浮現一種曖昧的味道,「不……別管這個了,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只有一渾名,叫蝙蝠。」男人道,「高達人士,家裡還有妻兒老母,少爺發發慈悲,救救小的吧!」
「蝙蝠……」少年的心中突然劃出一道靈光,「蝙蝠,你若答應我件事,我便想法子放了你。」
「少爺請說,小的萬死不辭!」
「我要你轉做我的密探。」少年笑了一笑,「你知道的,狼族的力量有多麼強大,若是你敢背叛我,我必有辦法取你性命,明白嗎?」
蝙蝠乍聽此言,心中苦笑一聲,怎麼回事……他雖然是專業的密探沒有錯,可怎地到哪都有人想要吸收他當反間啊?
不過……空口答應倒是無所謂,「少爺說的,小人都明白!」
「很好。」少年笑笑,突然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大好決定。
日經是他的眼下仇敵,狼王則是未來大患,真要比較的話,他選擇先毀滅日經,再對付狼王。
皇子大人從很多方面來看,比起他的兄長,仍嫌稚嫩,可對於「手段」的運用,也漸漸開始有了一些體認。
「蝙蝠,我在高達長大,很多東西,你唬弄得了狼族人,卻是騙不了我的。」少年的目光帶著三分睥睨三分自信與三分興奮,剩下的一分,是連他自己都不會承認的忐忑不安,「說吧,把日經的狀況詳實交代出來。」
◎
男人嘆了一口氣。
這一次如果真能安全地回到蒼小團長的身邊,肯定要改吃齋飯多謝神佛保佑了。
那個月緯皇子所做的,僅僅只是放開他罷了。
由於他的「高度配合」,狼族用在他身上的刑求,雖然下手頗重卻不致傷及筋骨,皮肉疼是免不了的,可這點代價比他所預想的,其實要好上很多。
血流的有些過多了……男人甩甩頭,在這種時候暈眩可不是一個好現象。
最後能倚靠的,還是真功夫而已,不需要別的,只要能跑得夠快。
���離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可他從來沒有像這樣,如此想唸著那個掛在心上的人。
蝙蝠對逃出狼族駐紮地的信心,可沒有月緯這麼樂觀。
草原部族的治軍看來鬆散,實則有其獨特的巡守方式,外人不易摸透他們的模式,總是會在不知不覺當中,洩漏了蹤跡。
他小心再小心,拚命再拚命,還是在越過那條界線之前,和那煞星再度狹路相逢。
更要命的是,煞星的數量,還從一個變成了兩個。
他沒敢遲疑,幾乎是足不點地地躍出營地圍籬,他聽見後頭傳來追兵的腳步聲,前面已經交手過一次,蝙蝠知道,面對這個敵人,他是不會有故佈疑陣的時間的。
他只能跑。越快越好。
血跡在雪地上形成的痕跡顯得相當清楚,紅蜥跟在紅蜻的身後道:『紅蜻,此人詭計多端,單看血跡,有可能會是造假。』自己方才便是被騙到一個斷崖去了。
『是你自己蠢的話,就不要說這麼多理由。』青年冷冽的聲音自前傳來,『連這樣的老鼠都應付不來,你可以早點滾回家去了。』
紅蜥的性格沉穩,卻不代表著他會樂意接受他人這樣的譏諷──就算對方有可能是赤蠍未來的族長也一樣。於是他靜默下來,暗暗留意四周的動靜。
可那帝國奸細應當是真的受了重傷沒錯,讓雅風大人親自帶回審問,斷不可能毫髮無傷的。
……或許正如紅蜻所說,這是個不值得這麼小心翼翼的任務。可即便如此……
紅蜥的思緒還未結束,便見前方的紅蜻已然伸手取了掛在腰上的兩柄石斧,往那奸細的方向疾撲過去。
單從逃命的速度與技巧來看,這奸細算是很厲害的角色,即便是身受重傷,還能逃得這麼遠,他和紅蜻,足足追了半個時辰,才等到這廝終於力竭,慢下腳步。
原本就想力求表現機會的紅蜻,更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他的兩柄小石斧也是家族流傳下來的名器,和紅蜥的大柯斧比起來,雖然小巧玲瓏,可其鋒利程度,絕非相對沉鈍的大柯斧所能比較。
男人的雙肩是他的首要目標,他兩手一左一右各執一斧,如大鵬展翅,往男人的背後直擊而去,男人似有所感,雙肩一側,閃過他一斧,可另外一斧,則已經牢牢嵌入男人的上臂,饒他竟能險險控制住轉身時造成的離心力,使原本應當被削斷的手臂還能有一半連在身上。
蝙蝠連連退後,踩著的腳步看來仍然遊刃有餘,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也已經差不多到了底限了。
自己畢竟不是像老大、霸子,甚或是熊七那種等級的練武者,拿手的從來都不是像這樣硬碰硬的生死對決,看來自己是逃不過這一關了……
若在以前,他蝙蝠爛命一條,原本就是槐山上一個作姦犯科的強盜罷了,死亡雖然讓人害怕,卻不會有這麼心痛的感覺。
可現在,他心裡已經有了一個人。
只要想起自己再也見不到他,或者他再也不能看見自己,有種酸楚的感覺便要漲滿他的眼眶。
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只是命運如此而已。
就讓他好好演完這最後一場戲吧……他想,就算觀眾裡沒有心愛的人,總也能在這世上留下一道清楚的痕跡。
蝙蝠拉出綁在腰際上,偽裝成一條腰帶的九節長鞭,「來吧。」沒有什麼特色的臉露出一抹決然的神色,「就讓我蝙蝠來會會你們吧!」
眼前的青年戰士一手一柄石斧,露出不屑的表情,『奸細受死吧!』
長鞭揚起,鏗鏗兩聲,已然被石斧斷成三節,蝙蝠一邊驚於青年兵器削鐵如泥的威力,一邊連連往後急退,「喂喂,這犯規吧……當真不給我活路了……」
青年攻了上來,蝙蝠手上連可堪擋格的東西都沒有,只能靠著尚稱靈活的腳步險險躲過致命的一擊,可被這裡削去一片皮、那裡擦掉一塊肉,卻是無可避免的。
只不過是垂死前的掙扎罷了。
就算是不插手、僅在外圍觀戰的紅蜥,也是下了如此判斷。
已經是最後了。
男人向後仰倒,躲過這一擊之後,渾身脫力地滾到雪地中去,他已經不想、也不能閃得過下一擊了。
再見了。
他在心中喃喃地,對著那個人的方向,輕輕說道。
◎
少年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
被俘虜的時候不曾、貞操受到威脅的時候不曾、在戰場上和那人兵戎相對的時候,也不曾。
可這一瞬間,他覺得害怕到一個極點,渾身如墜冰窖,冷汗涔涔。
他衝了出去。
鏗地一聲,他的長槍「赤鳳」發出一聲響亮的鳴聲,對方似乎也被震了老大一下,雙雙往後退了一步,兩邊對峙。
名器對上名器,比起蝙蝠廉價的九節鞭,從中可以看出結果的大不相同。
打從梟將情報帶回營中──除了報告了狼族的軍力佈置之外,還說了蝙蝠幫助了他的事情──蒼羽就覺得分外惶惶不安。
他們兩個明明應當被分成一組,卻又只是名義上而已。一個密探和一個騎兵團團長,工作的項目和範圍原本就差異甚大,可是……
聽見梟的說法後,他怎麼都難以安心下來。
「蝙蝠是個狡猾的傢伙啊~」熊七這樣說著,「再壞的環境,最後能留下的,必然是他。」
就算是這樣的安慰言語,也無法讓他平心靜氣……最終他終於發現,如果自己不能去到他的身邊,直到蝙蝠回來之前,這不安將永遠存在。
他難以忍受。
向將軍大人說明自己的意願之時,將軍大人露出了似笑非笑的曖昧表情,「想去找蝙蝠?真想說不許啊……」
他心中一急,張口便要辯駁,卻見坐在將軍位子上的男人伸手一擋,「夠了,我也不是這麼不通人情,在我出兵前回來就好。」
「多謝將軍!」他連禮都來不及行完,在父親和其它團長們不讚同的眼神中,躍上駿馬向北而去。
怎麼會這麼衝動呢?他想,可從心底泛起的喜悅之情,又是怎麼回事?
幸好他來了。
他的情人伏在雪地上,鮮血很快便在雪地漫出讓人怵目驚心的血泊,那人的指端還在微微顫動,他知道,他還活著。
害怕之後便是憤怒。
如果他慢了一步,如果他慢了一步!
少年從軍多年來,第一次產生如此強烈的殺人衝動。
「蒼鷺族騎兵團團六蒼羽。」少年將赤鳳直直守在胸前,「在此候教!」
一五九
『紅蜥,你不准插手!』赤蠍未來的繼承人冷冷地道,『我要自己收拾這兩隻老鼠。』
金發的青年往後退了一步,『嗯。』
眼前的少年看起來比他們要小上兩三歲,臉龐還有些稚嫩的痕跡,可一臉厲色,彷彿和他們有著不共戴天之仇……是了,那個狡猾的密探,似乎是他認識的人。
紅蜥將大柯斧負回背上,垂手立在一邊。既然答應了紅蜻就不會出手,可仍舊把握機會,觀察起帝國的對手。
少年的姿態端正,曾有與蒼鷺族交戰經驗的紅蜥,立刻明白了,不可因為看這個少年年輕,便小瞧了他。
『紅蜻,不要太小看對手了。』
於是忍不住出言提醒了堂弟,卻得到對方更加不客氣的回答:『紅蜥,你是看不起我嗎?』
再說下去,便是要爭吵了。現時的情況,自是大大不宜的。
紅蜥輕輕嘆了一口氣,就算自己百般想如母親所勸,和紅蜻打好關係,看來也是緣木求魚之事了。
蒼羽雙眼怒視著對方,他知道,今天自己若是不能擊敗對方,蝙蝠便死定了。
他不可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手中的長槍赤鳳舞了一個槍花,少年沒有停頓,銀亮的槍尖,直直往敵人喉頭遞了過去!
紅蜻立即揚起雙斧擋格,兩人兵器擊出清脆的響聲,變招的速度極為迅捷,長槍橫掃,棍風比紅蜻想像的力道更大,蒼羽施力一震,紅蜻只覺虎口一陣痛麻,險險放開握斧的手。
他的確太輕敵了,帝國人在他眼中一向是軟弱的代表,尤其對方又是一副沒有長大般的小矮子模樣,紅蜻原是想藉著拿這兩隻老鼠開刀在紅蜥面前展展威風的,哪裡知道譜都還來不及擺,已經讓人下了老大一個馬威。
少年的槍勢又橫又猛,每一下都是要取人性命般的毫不容情,人說兵器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他的小石斧耍來靈活便捷,就算遇到較為霸氣的對手,也能輕易砍斷對方兵器。可這少年的長槍必為名家之作,不要說簡單砍斷它了,就算紅蜻用了勁,長槍也是紋絲不傷的──這樣一來,若是紅蜻的手下功夫不能勝過這少年許多,那麼將要遭遇危機的人,將和赤蠍族的兩名青年所預期的大不相同。
蒼羽能夠在成年之前,便坐上團六團長的位置,很多人都認為,是因為他的父親是總團長蒼鷗的關係。
其實不然。
正因為如此,若是蒼羽不夠強悍,他的父親就更不可能落人口實,將自己的兒子安插在騎兵團八個支團當中擔任團長。
若是正式比武,在騎兵團的團長當中,能勝過蒼羽的,恐怕只有一兩位。不過蒼羽畢竟年紀輕輕,上戰場與敵人爾虞我詐的經驗還是大不如其它前輩的,也因此,若是敵人走暗路來,蒼小團長總是比較容易上當受敵……這也是為什麼當初他會在大意之下,為野狗寨眾所擄。
可現在不同,他報上名號,光明正大單挑了敵人。
傾盡所能。這一刻,他忘卻自己是誰、身負了怎麼樣的任務、背負了多少父親的期待。
他只為一個人。
蒼羽一頂一刺,覷著敵人的空子想要一舉在他的身上戳出幾個窟窿,他的身上穿著騎兵團的黑色護甲,拚著被敵人劃上幾斧也要帶給對方更大的傷害。
紅蜻左閃右避,完全無法想像自己居然會被逼到如此狼狽的境地,身上被少年的長槍割出幾道紅痕,背心也曾被他踹了一腳,少年的速度在他眼裡明明就沒有很快,可每一擊都又沉又重,哪裡想得到在那樣纖細的肢體下,居然擁有如此強橫的力道。
眼角看見金發的堂兄一隻手已經向後握住大柯斧的斧柄,他一時又氣又恨,忍不住大叫:『紅蜥,我說過不准插手!』
『紅蜻,不要逞強……』
『給我閉嘴!』
可青年這一激動分心,正給了敵人大好機會,蒼羽絲毫沒有猶豫,一躍空中,赤鳳由上而下,準備貫穿敵人腦門,給予致命一擊。
『紅蜻!』
此時紅蜥已無法顧及紅蜻的命令,大柯斧不知何時已然近到眼前,險險在紅蜻的頭頂處架住蒼羽的赤鳳,兩人相擊的勁道同時襲向位在最下方的紅蜻,只見他仰倒在地,雙手雖仍牢牢握住小石斧,可一時之間居然無法起身。
他感受到堂兄壓倒性的力量將那少年的長槍回擊回去,那是從來不曾展現在赤蠍決鬥場上的力量,真正的紅蜥。
因為太過震驚,而顯得有些呆滯,但紅蜥無法於此時再去呵護赤蠍的繼承人那高不可攀的自尊心,戰場上只要一個鬆懈便沒有命在,這一點就算是眼前這個少年都要比紅蜻深刻明白得多。
大柯斧的力道比蒼羽想像得還要霸道,可也還不是完全不能對付的程度,少年在心中忖度著,想要擊敗這個金發的敵人,要比方才那個花更多的功夫才行。
「蒼……羽?」
身後傳來蝙蝠氣虛的聲音,蒼小團長心中一痛,知道自己沒有拖延的時間,無法快速解決的話,就得盡快帶著蝙蝠離開。
那傷不盡快治療,萬一落下什麼遺憾,他是絕對不會原諒自己的。
來時他便將馬藏在附近,只要能帶著蝙蝠上馬,求生的機會將大上許多。
所以。
少年一個變招,揚起的長槍往後一帶,趁著對手順勢側避的同時,往後一退,抓起蝙蝠的身體往肩上一扛,急急轉身離開。
對蒼鷺族的支團長大人來說,決鬥之中沒有盡力得到勝利,居然還趁隙逃離,實是天大的恥辱。
蒼羽心中猶有著一絲難以介懷的疙瘩,可更多的是,終於將蝙蝠救回身邊的安心感。
少年原本單純專一的武人世界打從遇到了蝙蝠開始,便漸漸沾染上了俗世塵埃。
而這個心地純潔的少年,某種意義上,在這一天,終於變成了大人。
如果此時只有紅蜥一人的話,自會義無反顧地追上去,可紅蜥現在還有更深的顧慮──跑了一個帝國細作算不得什麼大事,可與紅蜻翻臉,卻是比這麻煩十倍的問題。
回頭一看,紅蜻還坐在地上,沒有起身。
金發青年輕輕呼了一口氣,走到堂弟的身邊,蹲了下去:『怎麼樣,受傷了嗎?』
紅蜻的眼神已然恢復了焦距,��他判斷的話身體上應當是沒有什麼外傷的──再怎麼受寵被保護也是葛瑞德草原上長大的男人,不會這麼輕易被打倒的。
仔細想想,這是紅蜻成年之後,第一次「真正」的戰鬥呢。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紅蜥道,『我第一次的時候,可是嚇得連大柯斧都握不住呢。』
這話自然是誇張了,可紅蜥在草原上的武名,當然不會是甫出道便得到的,這幾年來的磨練,這才造就出個赤蠍族頂尖的戰士來。
紅蜻反常地沒有說一句話,站起身來,此時那兩隻帝國老鼠也已經去得遠了,再追也已是不及。
紅蜥知道這時不是和紅蜻說話的好時機,男人的自尊受損的時候,只能靠他自己解開那道結。
只希望紅蜻不會花太久時間。金發青年默默地想。
◎
他感覺自己沉在很深的海裡,四肢重得連一根指頭都動不了,眼皮也重若千斤,想睜開一下都辦不到。
他覺得很遠的地方有人正在呼喚他的名字,可實在是太累了,他很想響應,可是連說一句話的力氣都沒有。
這次的「清醒」只維持了一瞬間,接著他又陷入更深的睡眠之中。
再醒來的時候,身體已經輕了很多,眼皮雖然還很沉重,可是要張開也已不是問題。
所以他張開了眼。
首先印入眼簾的是一床白帳,他想了一下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努力回想……自己救了梟、擺脫了金發的煞星、竊聽時候又被抓住、遇上了居然還活著的月皇子、敷衍了皇子重新得到自由、又遇上那個金發煞星、然後……
他以為自己死定了。
緩慢地轉過頭,少年沉穩的睡顏就靠在床沿,濃密的睫毛覆在略帶著倦意的黑眼圈上,偶然的顫動像是兩隻小小的黑色蝴蝶。
怎麼會這麼可愛……
他在心中湧起一股不知該拿他怎麼辦的愛憐……活到這把年紀,居然會對一個少年產生這樣的想法,認真一想還真該好好嘲笑自己一番。
從今天開始,說不定真的得吃齋還願了……蝙蝠在心中湧起不妙之感,早知道你會來,我也不會隨便跟神佛做出這樣的保證,這下子……
不怎麼認真地咋了一聲,少年立即敏感地睜開了眼睛:「蝙蝠?」
「嗨。」男人露出一道虛弱的微笑,「真不想在你面前這麼狼狽啊……」
「說這什麼話。」少年凜了凜眉,「請答應我,無論如何,都要保全性命!」
「好像反過來了呢……」蝙蝠笑了起來,「身為蒼鷺騎兵團的團長大人,怎麼可以貪生怕死呢?」
「蝙蝠……」在他面前的蒼羽,雖然長相還是少年模樣,可處事一直以來都是相當成熟的,無論處於什麼劣勢,他都不曾示弱過,可現在,那堅強的盔甲似乎被脫了下來,少年露出一絲眩然,「蝙蝠,這一次我真的怕得不得了……」
「哎……」
「真的怕得不得了!」少年往前一撲,摟住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的肩上,身體微微顫抖,「大夫說,只差一點點……你就……」
「蒼羽……」男人只能用還能動的一隻手環住他的情人,心裡想著「就算現在死了也實在太幸福了」這種說出來肯定會被蒼小團長毆打的不吉利結論。
不過這麼幸福的時刻,就是要用來被打斷的。
「唷,終於醒來啦?」有人打開了門,「睡了三天了呢。」
蒼羽此時已經恢復了少年團長穩重的表情,迎了上去,「石副官。」
「小石?」蝙蝠挑了挑眉,「這裡是……?」
「在你昏睡的時候,老大已經出兵了唷~」娃娃臉青年一邊將熬成黑色濃稠狀的藥交給蒼羽,一邊走到蝙蝠身邊,「終於醒來了,老大已經等你很久了呢,不想再被怨恨的話,快點去見他吧。」
一六○
無論從那個角度看,團長大人都能算是如願以償。
那個青年此時正跟在他身後兩步略微靠左的地方,讓他有種這一切彷彿不曾變過的錯覺,可這的確是錯覺,青年面對同伴時會露出的那抹微笑,一次也不曾再團長大人的面前展現過。
現在的他們,真真正正變成了團長和副官這樣普通的關係。
蒼翎嘆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嘆氣。
他知道小石肯定聽見了,可卻連眉毛也沒有動一下──過去的他,不要說嘆氣了,自己才一動作,貼心的副官馬上就會把他心裡要的東西遞了上來。
他們之間再也不存在著那虛偽的默契,還在依戀那個時候的虛幻的人,注定是要受傷的。
團長大人又嘆了一口氣。
跟在他身後的青年露出些許不耐的表情,「團長大人,若無要事,屬下可否暫離?」
他怔了一怔,居然連待在自己身邊,都難以忍耐嗎?
唯有苦笑:「小石,你去吧,明早即要出征,你……便去準備吧。」
「是。」青年握拳對他一揖,轉身離開的姿態,頭也不回。
大多數時候他會安慰自己,比起在戰場上時哪種不得不為心痛至極的苦楚,現在的莫可奈何,反倒顯得微不足道了。
小石原就是背負著任務所以才靠近自己,儘管他們之間曾經如何親密、身體如何契合,都只是他自己的幻想而已,小石從來不曾、也不會,像自己一般墜得這麼深。
明日便要出征,而他卻還在這裡兒女情長。
該下達的命令、該準備的作業、這種種一切他的副官早已打理完成──從處事的精細與靈活來看,小石依然還是當初的小石。
而團長大人現在更重要的,應當是要準備好自己的東西──長槍、盔甲、駿馬等等。只是現在當然不會有人「細心」地幫他準備。團長大人的背影有點像是步入中年卻被妻子休掉的怨夫,腳步沉重,對於回到只有自己的營帳,分外感到孤獨。
再找一個士兵來整處理他的生活起居不難,可團長大人怎麼都忘不掉那段日子,也不想忘記。
以為再度共事就能回到過去的自己,實在是太天真了啊……
小石在轉角處,某團長已經看不見的地方,啐了一口。
那傢伙到底是怎麼回事?被騙得這麼慘,究竟還在期待些什麼?
一個時辰內可以嘆上十幾二十次氣,嘆到野狗老大都對他露出「你真是害人不淺啊」的憋笑表情,過去他從不會對欺騙的對像有一絲一毫的同情心,自然現在也是不可能的!
心情很糟。
青年在原地來回踱了幾步後,不回自己的地方,卻舉步朝著反方向去了。
「小石頭!」霸子看到他時露齒一笑,「看你忙得很,終於有空來找我了!」
我看最忙的人是你才對吧……小石失笑著,看著霸子推開原本左擁右抱的後宮成員,「霸子,幫我一下。」
「小石頭怎麼了?」巨漢摸摸他的臉,「很累的樣子……」
「很累啊……霸子,咱們……也好久沒做過了吧?」
「是啊!」霸子歡呼一聲,抓著他便往內室去了。
過去他和霸子經常像這樣互相安慰。
之所以用安慰這個字眼,乃是因為他們的確是互助的關係大於相愛。開始的時候,霸子喜歡他柔韌配合的身體,自己則需要霸子的名字擺脫野狗寨裡其它傢伙的糾纏,兩人各取所需,從來也沒有因為「不忠實、背叛」這種事情受過傷,更甚者,兩人還會各自向外發展,只是彼此之間,已經漸漸將對方當成了重要的夥伴與家人了。
而現在,小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會因為欺騙與背叛這種事,感到異樣。
他需要一點轉移注意力的東西。
霸子所給予的性愛,從來就不曾讓他失望過。
兩人脫起衣服來的動作相當迅速,很快地兩人便都赤條條了,霸子將小石拉到懷裡,立即給了一個既濕熱又深入的吻,他感到霸子的舌頭將他的牙齦喉頭全部都用舌頭洗了一遍,男人特有的麝香味道一下子充滿了他的整個鼻翼,動作雖然有些粗野,可小石卻感到非常安心。
霸子吻得他幾乎快要沒氣的時候才放開了他,接著咧嘴一笑,扳開他的雙腿,將青年隱在柔順毛髮後面的性器,整個露了出來。
「好久沒有吃過小石頭的這兒了~」霸子的聲音帶著愉快的音調,接著低頭一含,將他仍垂下的陰莖整個吃進了嘴裡。
他感到下身被溫暖潮濕的口腔緊緊包圍,馬上便硬了起來,按著霸子厚實的肩膀,上下晃動起腰來,「嗯……霸子……舌頭,用你的舌頭吮那裡……」
巨漢得令,立即乖乖舔起青年性器的頂端。兩人在性事上的共同經驗,已經可以追溯到許多年前,對於相互之間的敏感帶,就如同自己的一般熟悉。
霸子知道,小石頭最是受不了有人用牙齒這樣輕輕撕扯他陰莖頂端的皺摺,所以他分外努力用白牙輕啃那個部分,果不其然,青年很快便發出帶著鼻音的黏膩低吟,柱身的部分更是向上挺立,大了一圈。
霸子加大小石雙腿張開的幅度,除了服侍他的性器之外,白牙一路啃噬而下,從大腿內側、膝蓋後窩、小腿脛骨、腳踝一直到腳趾頭,腳趾頭是小石第二個外人很難得知的敏感處,巨漢的舌穿梭在趾縫之間,讓青年渾身顫慄起來,「霸子……」
終是再也無法忍耐、也不想忍耐這快感,青年在恍惚之中,雙手握住自己高高昂起的性器,自慰起來,在斷斷續續的呻吟聲中,他的性器抖了一抖,射出的白濁居然能沾到他自己的臉上去。
「哇,連睫毛都沾到了……」霸子吐出他的腳趾,伸手去觸碰睫毛上那點點白色的珍珠,「小石頭憋很久了啊……」
青年點點頭,他的精液更多是射在自己的肚皮上,用手指全揩了起來,腰微微一抬,便將自己的一根食指插進了後穴當中,「唔……」
畢竟是習於性事的身體,儘管多天沒做,小石仍很快便用雙手各兩隻手指撐開了那狹窄的路口,「霸子……」
「哎,還這麼小,我可進不去。」霸子舔舔嘴唇,「小石頭,腰抬得高一些吧。」
青年點點頭,雙手撐到身後,呈現蹲坐之姿,雙膝叉開,「快點……」
巨漢將頭埋到他的胯間去,靈活的舌鑽進那洞穴之中舔舐起來,一邊舔,一邊用比小石自己要粗上許多的手指拓著那穴口,「撐開點,霸子這根才插得進去啊。」
「嗯……霸子~~動作快一點……」
經過精液與唾液的洗禮,沒有多久,青年的穴口已然如春菊綻放,霸子於是將下面早就直立起來的巨大陰莖直直渡了進去,插入的一瞬間,青年發出一聲細細的哀鳴,噗滋一聲霸子性器根部的兩丸已然撞擊到他的臀肉上。
「啊啊……」青年的身體痙攣了一下,「嗯……」
「小石頭的身體好熱啊……」霸子就著插入到底的姿勢暫且不動,反倒是雙手開始愛撫著青年的腰線,「真棒,小石頭的棒子一直滴個不停呢~」
小石已然射過一次的性器不知何時又站了起來,被霸子這樣一刺激,頂端出精口的部分正汩汩冒著白色的體液。
「霸子,你、快、快點動啊……」
「遵命。」
巨漢一邊說著,一邊反而抽出了他的巨大肉柱。感受著青年的內壁纏絞陰莖的超絕快感,霸子舒服得哼了一聲,「啊……還是小石厲害……」
接著在要出未出穴口之時,再很狠往內一捅而入,此時小石的身體早已被喚醒了記憶,自動自發將霸子的肉杵導向最能帶來快感的地方,雙腿纏住霸子粗腰,讓霸子的巨掌能托住他的兩片臀瓣,然後插入更深的地方。
「啊、啊啊、嗯、那裡、霸子……好棒、嗯~~」
小石覺得自己像是被巨大的熱流衝到不知名的地方去,好像要被燙得熟透了、又像要被那肉柱頂穿,果然是太久沒有和霸子做了,才會在一瞬間爽到差點失去了意識──若在過去,他的反應肯定不會這麼生疏的……
可反過來想,身體也好久不曾得到這麼純粹的高潮。
巨漢的精液將他的下身灌得滿滿的,然後將他抱了起來,讓他的手可以環住他的脖子,腳可以環住他的腰,仍然堅硬著的陰莖隨著動作稍微滑開些的時候,那濃稠的液體便從縫細絲絲滴垂下來,接著又是向上擎天一頂,青年呻吟一聲,後穴很快又被填滿,被壓在床柱上,以著不怎麼舒服的姿態,被繼續抽插起來。
恍惚之中,他什麼都不記得,只記得這個正在擁抱著他的男人,和他那會帶來無上快感的性器。
這便是他所要的發洩。忘卻一切,只留下快樂的感覺就好。
半眯著的眼只看得到男人濕潤的發和在他身後的景色──霸子的帳棚一向空曠,遍地的毛毯是為了方便他能隨時發情所鋪上的吧……
經過了至少兩次的發洩,雖然霸子還在他的身上持續動作著,可小石知道,自己已經從性愛當中清醒過來。
不過他並不介意身體繼續被霸子這樣凹折揉捏,有的時候,這傢伙還能將已經清醒的自己再弄得失去理智,可不能小看霸子的技巧。
但在這清醒的片刻,他看到這營帳的帳門外,被偷偷掀起了一角。
還能有什麼事,肯定是有人在偷窺。
小石抿嘴一笑,霸子帶了小半支的蒼鷺騎兵叛變,後宮的數量很是讓人羨慕啊~
讓他看看,這跑來偷窺的,究竟是誰……
◎
少年的眼睛帶著一點濕潤。
他看過許多次隊長和他人的床事,可從來沒有一次比得上眼前這次……少年一邊覺得心中產生了醜陋的嫉妒之情,可偏偏下身卻也朝氣蓬勃地挺立起來。
一時之間不知是該氣苦的跑掉,還是要先安慰自己漲得厲害的性器,少年猶豫地把手按到褲襠上,天人交戰。
可突然之間,他發現身旁有人。
這實在是太尷尬了──無論是被發現裡頭正在進行的激烈運動,還是被發現獨自勃起的胯下──少年微微弓起了身,偷偷瞄了眼不知何時也靠了過來的同道中人。
他嚇了一跳。
一方面是因為對方身份,一方面是因為對方看了裡頭的性事,居然能沒有動靜,還露出了相當悲傷的表情。
是……蒼翎大人……吶……
少年管壺吞了吞口水,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向前去打聲招呼。
這種時候,亂打招呼好像更尷尬啊……還是、乾脆就偷偷離開算了?可遇到騎兵團資格最深的的團長大人,怎麼可以這麼沒有禮貌……
少年管壺還沒有膽子想像,蒼翎大人會有偷窺別人的興趣。
不過只要仔細想想,真相很容易就能想得出來。
畢竟,蒼翎大人執著於「小石」這件事,在軍營當中,可是很出名的。
就在管壺還在胡思亂想中,一邊的團長大人卻說話了。
「將軍不是說……軍營裡禁止不純同性交往的嗎?」
……這是在跟我說話嗎!?
……我應該回話嗎!?
少年管壺驚恐地瞪大了眼,「哎、有、有嗎?」
團長大人卻像是在自己對自己說話。「小石還活著就已經太好了不是嗎?我不能、不能……」
這一瞬間,管壺突然覺得心裡有些難受,「蒼翎大人……」
團長大人的視線突然轉向了他,好像這才發現原來還有一名偷窺夥伴待在現場。
「呃……我、我是霸子隊長麾下的管壺。」
團長大人點點頭,蒼白著的臉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好像自己什麼都沒看見似的,轉身離開。
管壺長長呼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勃起的性器,不知何時,已經蔫下去了。
一六一
「與其在這裡守株待兔,」野狗指頭叩了叩「將軍大人座椅」邊的扶手,「不如主動出擊,去探探虛實。」
老將蒼鷗跟著踏了一步出來,「將軍大人說的是,可這虛實可大可小,小了,恐怕探不出真正的軍力,大了,則極可能直接將戰爭引發。」
沙瓦坦新任的將軍大人嗤了一聲:「那又怎地,不就是要打仗嗎?」
老將在心中堵了一堵,若在過去,上一任將軍蒼鴻是個極為謹慎之人,這絕非是怕事,而是不打沒有把握的仗,總是要將一切安排倒立於不敗之地了,才會動兵。可這新任的將軍大人似乎並不這麼想,蒼鷗老有一種感覺,這有著奇妙魄力的男人,並不在意輕啟戰端這件事的嚴重性。
仔細想來,他並非蒼鷺族人,也不是在沙瓦坦長大,對於士兵的性命,自是不若蒼氏人愛惜的,在這個將軍的帶領下,會不會……
可戰前會議之上,並不容他多想這些事。
蒼鷗也更不會知道,眼前這位將軍大人,乃出身草莽,原本干的,就是輕忽人命劫掠錢財的惡事,不要說漠不關心了,在野狗寨的觀念裡,沒有「力量」的性命,原本就是要被輕賤的。
「我心已決。」將軍大人道,「練了半個多月的兵,也該有些成果了,不試看看的話,用猜的也猜不出狼族士兵究竟又有多強。」就像當初他聽過太多對於蒼鷺騎兵團的褒獎之詞,可實際對陣,還不是被他幹掉好幾掛。傳言不可盡信,得要親身經歷一番才知道。
「是。」老將一揖,退了下去。不是他對將軍已無疑慮,而是同站在「希望能早日驅逐狼族,收復沙瓦坦」的角度來看,將軍大人的方式,雖然躁進了些,可對擔憂老家家人安危的蒼鷺族士兵來說,其實正中下懷。
「嗯,就這樣吧。」將軍大人手指一指,指向一邊騎兵團團長的最前方,「時正用人之際,蒼翎大人雖是騎兵團團長,可戰鬥經驗豐富,便請蒼翎大人行副將軍之職務,帶兵一萬,明日出征。」
蒼翎眉頭一跳,雖早知明日要出兵,卻不知新任將軍竟如此看重自己,長年的軍旅浸淫自是知道這先鋒之風險性,可若能有些戰功成績,對於他的陞遷之路,卻是大有助益的。
四十歲的團長大人行事已然相當成熟,無論是軍務還是兵法,在接下任務的這一瞬間,已然有了基本的藍圖在心底。
會後。
「老大。」小石急急跟在野狗的身邊,「這是怎麼回事,您居然要重用他嗎?」
小石口裡所謂的「他」,野狗相當清楚指的是誰。
「怎麼,不行嗎?」
「可……」
「我和他交手過。」野狗摸摸自己下巴已經長成一小叢的鬍鬚,「雖不及我,可進退有度,寨裡能勝過他的人,大概只有霸子和熊七吧。」
「那就應當把機會讓給霸子!」
「醒醒吧,小石。」野狗拍拍他的臉頰,眼睛眯了一眯,「別再蠢下去了,咱們現在是官,可不是賊。如果要對付的對像是平民百姓,我讓霸子去亂殺一通得了,可這是戰爭,沒一個懂得打仗的人不行。蒼翎懂得打仗,雖然他上了你的當,也許腦子不是太聰明,可在打仗這事上,咱倆都不如他。」
「可……」娃娃臉青年咬了咬下唇,沒有說出的話是,可我不想跟著一起出去。
小石現在的身份仍是蒼翎的副官,雖說總是愛理不理公事公辦,但一旦出征,兩人的相處時間勢必要大大增加,甚或要朝夕相處──這一點,當初在蒼鷺騎兵團營裡臥底,便已經有過深刻的經驗。
「可如果要說帶兵的話,沙瓦坦還有兩位副將軍,蒼鳴和蒼鵬!」
「可我並不瞭解那兩位啊。我不瞭解他們喜歡什麼、信任什麼、討厭什麼、害怕什麼。可蒼翎不同,我多少能理解他的喜惡。」
「怎麼這樣……」所以才把我賣了嗎!?小石欲哭無淚,只能不滿地瞪著他的老大。
「而且,我的兵還不是我的。」野狗笑笑,「真要指揮起來,聽他蒼翎的士兵數量,肯定比聽我的多,我現在不跟他打好關係也不行。」
「你確定用了我,真的有用……?」
「小石啊,你可是關係重大,你不是去擔任他的副官的。」野狗拍完他的臉頰後,繼而揉了揉他的頭髮,重啟腳步繼續往前,「你要替我好好監視他。」
「監視他……」青年眨了眨眼,「為什麼?」
「不為什麼。要說信任的話,比起這些忠心耿耿將軍長將軍短的蒼鷺族人,我還比較信任你們。沒有一個人替我盯著的話,誰知道傳到我耳裡的,是真是假?」野狗一邊走一邊說道:「以蒼翎來說,你,肯定是最佳人選。」
「……我明白了。」小石大大嘆了一口氣,「我會讓他信任我的。」
「哎呀,小石,我希望你做的,跟你想的不一樣喔~」
「嗯?」
「我不是要你再去臥底,那沒有意義,就算成功,也還是只會打壞關係。」
「不要我……臥底?」
「你就用你本來的面目去對待他就好了,不需要刻意討好,也不必再勉強你自己接受他。」野狗頓了頓,回頭對小石眨了眨一邊眼睛,「按我看,你對他越是不冷不熱,他便會越信任你。太諂媚的話,反而是反效果。」
青娃娃臉年想了一下,這才點點頭,「我知道了,老大,還是您想的透徹。」
「不不,這是因為你很奇怪的,在這件事上,總是不夠冷靜的緣故啊!」
於是乎,蒼鷺騎兵團團一的團長蒼翎,被新任將軍野狗擢升為沙瓦坦的副將軍,帶領一萬士兵,沿著黍之道快速行軍,準備以蒼鷺軍擅長之速戰方式,與草原部族聯軍短兵相接,預計將決戰荒山下洰裡河岸邊。
士兵們經過月餘之休養生息,加之思鄉情切,速度自是不慢,且士氣高昂,雖說才在前族長蒼雁的帶領下打了敗仗,可部族輝煌的戰史,讓他們對於自己作戰的勝率仍是極具信心。
從出發之後,面對小石,蒼翎一直不發一語。
不再糾纏這點,小石當然是額手稱慶非常歡迎的,可是若是想起野狗的交代,那又好像不是太妙。
如果要他以原本的面目對待蒼翎的話,那恐怕是有多遠閃多遠的好,也不知怎地,看到這個人,他總忍不住要冷言冷語,連一句好聽話都說不出來。
總是對方對自己低聲下氣,總是對方對自己陪著笑臉。
可這一切明明……小石可沒忘記,這一切明明都是自己一手策劃的騙局。
這個人沒有一點骨頭嗎?沒有一點自尊嗎?有的時候,小石會忍不住這樣尖苛地想著,這樣追著一個騙子,究竟想得到什麼好處?
如果是想報復的話小石反而隨時歡迎,絕對要讓人再跌得更重傷得更深!
可蒼翎卻絕非如此,他只是假裝一切好像都沒事般地接近自己。什麼都不做,反而讓人更介意。
現在這個狀況……小石心念一轉,他原就是極敏銳之人,前一天和霸子做到興起時,曾發現有人在偷窺,原本還以為是霸子養的小白兔之一,這下子說不定……
小石心念急轉,眼瞳轉了一圈,已然有了計較。
要我用真面目示人是吧?想和我重修舊好是吧?
哼哼,那就要看你接不接受得了了。
另一方面,新任的副將軍大人心中千頭萬緒,不知從何理起。
關於戰爭的事反而簡單。
經過一晚,他已經有了具體計劃,依據蝙蝠和蒼羽帶回的訊息,狼族偕了赤蠍、青蟒、水月、雪狐四族同時來襲,依他看,這五族倉促成軍,原本又是相互敵對競爭的關係,決不可能可以連聲一氣,相互支持的。與其說狼族率了五萬兵馬來襲,倒不如說,是同時有五支草原部族來襲。
這樣一想,個個擊破就是唯一的選項。
出兵之前,他早已派出數名團一的蒼鷺騎兵充作探子,替他查查水月族駐紮之地。
水月族的戰力絕對不弱,之所以選擇它,只是因為五族當中,以水月族最常與沙瓦坦邊境有所往來,對於這支部族的瞭解,相對也比較多。
水月一族以捕捉赤岩河魚貨為生,是北方少數戰士水性甚佳的部族。也因為赤岩河在冬天時便結冰,水月族人若想在冬天捕得魚貨,需敲破冰層,下水獵捕,冬天的水溫雖比陸上溫度溫暖一些,可還是極凍極寒,能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中捕捉到魚,水月的戰士一個個都是耐寒高手,且憋一口氣,能耐上尋常人十倍的時間。也因為長時間浸泡在河中,也造就水月戰士雖不似其它草原部族身材壯碩,可瘦長的體型中,卻擁有著綿長的氣息和絕不放棄的精悍。
水月族現任的族長水淵原是主張與帝國交好的,在蒼鴻統治沙瓦坦的時代,兩人甚至還一同舉酒言歡過,這次會跟著狼族出兵,想必多少曾受到脅迫。
蒼翎倒不至於天真地認為異我之間會真正存有道義存在,兩族各謀己利也是天經地義之事,只是在他的認知裡,水淵不是好戰之人,除非他在這兩年突然轉了性兒了,否則……
這也是可以嘗試突破之處,蒼翎想得深入,自然而然對著左後方約莫一步距離的地方說道:「小石,你覺得……」話一出口,便就後悔了。
那個地方的那個人,根本就已經不存在了啊……
可是卻有人回了話:「我認為,蒼鷺部族聯軍倉促成局,各個擊破方為上策。」
團長大人……不,現在已經是副將軍大人了,按下心中湧起的狂喜,「小石,你也這麼覺得?」
那青年卻沒有露出一如往常的溫柔笑意,反而翻了翻白眼,「這種事,有點常識都知道的吧?」
「唔……」蒼翎默了默,又道:「小石,我知道這回你其實並不想來,是我的錯,將你捲進來了。」
「廢話少說。」小石哼了一聲,「說重點吧,你想先對付哪一支?」
「……」副將軍大人有些難以習慣這麼不溫柔的小石,態度忍不住更加柔軟起來,「小石,我說真的,你若想回去……我、我會替你跟將軍大人說的。」
「……夠了,如果你���實什麼都沒想,只是想跟我說這些……算我蠢,還以為副將軍大人心中定有定見,看來,是老大太抬舉你了。」
這一番話說得不但是沒大沒小,而且是全不將四十歲的蒼翎大人看在眼裡的講法,蒼翎原本並非是如此低聲下氣之人,要知道,在遇到小石之前,他在蒼鷺騎兵團裡給人的印象,向來是不苟言笑嚴肅謹慎的,是總團長蒼鷗大人之下的第一人,甚至在當年也曾經是蒼鷺族族長的熱門人選之一。
從另外一個層面來說,就算是沒有脾氣的泥人,聽到小石這些話,也是要生氣的。
「小石,只要你在這軍中一天,我便是你的長官,你曾在我身邊這麼久,難道不知道蒼鷺治軍第一條重的是什麼?」
蒼鷺軍軍規一:頂撞長官,言詞莽撞者鞭二十,情節嚴重者鞭四十,叛者斬。
軍中的鞭子可不同一般,尋常人挨上四五鞭,已經要去掉半條命的了。
小石抿了抿唇,「哼。你想鞭我,也行。」
這表情看在蒼翎眼裡,心中忍不住軟了下來,小石想必也是算準自己不可能動得了手,這才這麼說的。
也罷也罷,栽在小石手裡,也不是沒有經驗過的。
可是現在談的是公事,副將軍大人沒有辦法放鬆自己的語氣:「小石,我的確已經決定對手了。方才對你說的都是認真的,若你不領情也行,只要……保護你自己就好,從現在起,我便解除了你副官的職務。」
「什麼!?」
「你仍是我軍裡的一員……到後頭去吧,別跟在我的身邊。」
……本來他對這傢伙的苦苦糾纏非常頭痛,恨不得能離得越遠越好的……
沒有想到……
「現在,是我被甩掉了嗎?」小石喃喃,「別開玩笑了,老大不是這麼說的啊……」
一六二
艾爾恩從被窩當中探出頭來,一條腿還跨在少年的腰上,感受得到那緊致肌膚滑韌的觸感。
小豹還沉沉睡著,這早熟的少年,前一晚的確是累壞了。
艾爾恩卻覺得精神飽滿,惡作劇地用手指動弄著小豹的鼻子,少年只是皺了皺眉揮手將他推了開去,嘴裡罵了一聲:『滾開,困死了!』
艾爾恩偷笑了一下,伸手去抱小豹的腰,頭蹭到他的肚臍處,咬了咬少年沒有贅肉的肚皮。
『喂,夠了!』少年長腿一踢,正中艾爾恩胸口,『滾啦~』
艾爾恩抓住少年腳踝,『再來一次吧?』
『去死!』
少年眼睛一張,雙手一支床板,用自由的另一腳迎面飛踢。
半個時辰後,艾爾恩出了營帳,除了左眼眶有一點可疑的瘀青外,春風滿面。
不過這邊的人心情愉快,那邊廂卻進入嚴肅的軍事會議。
水月族的族長水淵,並不是一個擅長戰鬥之人,他所擅長的,其實是做生意。
以水月的魚貨和帝國交換米糧,和狼族交換毛皮,讓族人生活安定富足,是他當上族長之後,最在意的事。
可面對狼王塔戈的要求,是沒有拒絕的空間的。
水月族的男人並不擅長與人作戰,而是擅長在惡劣的環境當中���存下來,他們具有卓絕的毅力與體力,可水淵只要一想起要帶著這些單純的族人為狼族打仗,就覺得頭大如斗,意興闌珊。
五支草原部族的聯軍,自沙瓦坦順黍之道而下,兵分五路,由於水月一向擅長水性,因此選擇沿著洰裡河河岸而下,他們是五支行伍當中唯一不隨意劫掠的軍隊,原因除了因為水月族自水淵擔任族長以來,便再不曾劫掠他族之外,水月族人大多混有帝國邊境民族的血統,在語言、風俗上都很接近,沒有深仇大恨或糧食短缺的情況下,也不想輕啟衝突。
可想這樣敷衍塔戈是不行的。事實上,塔戈派了他的狼衛帶領其它部族,除了方便他下達指揮命令之外,也帶有監視的成分。
水淵知道總有一天還是得面對戰爭的,只是……他從未想到,水月族居然會變成敵人第一個目標。
『喔,都到齊啦。』艾爾恩一掀帳門走了進來,『我都聽說了,帝國終於出兵……而且,是朝咱們這麼方向來了,真是大好機會不是嗎?』
水月族族長水淵挑了挑眉,他的親信們則都低下了頭,『艾爾恩大人,這怎麼說?』
『哎,能趕在其它人之前,立下戰功,這不是很讓人興奮的事嗎?』艾爾恩兩眼放光,身體微微前傾,近距離看著水淵的眼睛,『水淵大人,還是……不要太客氣比較好喔。』
……還是被看出來了……水月族族長感到一滴汗從額上滑落,艾爾恩看來粗枝大葉不拘小節,可能成為狼王塔戈最親近的狼衛之一,又豈是因為他和塔戈同父同母,水淵嚥了一口唾沫,艱難地出聲,『艾爾恩大人……請下您的指令吧。』
『很好。』艾爾恩點點頭,隨手拉了張凳子坐下,修長雙腿跨到桌子上去,動作粗野卻又充滿魄力,『吶,說吧,你計劃要怎麼打?』
◎
蒼翎的想法其實很簡單。
他在蒼鴻底下做事已經許多年,他非常明白,儘管蒼鷺族的戰士善戰,可打仗不能光靠戰士的力量,還要倚靠腦子。在作戰之前,身為統帥,必須判斷出對戰士們最有利的方式。
水月族或許不是草原部族聯軍當中最強勁的,可他們身手矯健、能忍人所不能忍,蒼鷺士兵對上他們,短時間內或許可以佔得上風,但只要時間拉長,那優勢便會慢慢消失。
蒼鴻曾這樣對他們分析,草原部族當中,若一旦開戰,當屬水月族最為難纏,他們不隨便與人對立,可一旦變成他們的敵人,便要有被追殺一世、戰到最後一刻的準備。
他並不需要讓事情發展到這樣的結果。蒼翎明白,對水月族來說,比起總是強迫水月族讓出赤岩河右岸肥沃之地、將準備過冬的魚貨獻出的狼族來說,帝國無疑是比較受到歡迎的鄰居,現下他們只是受到狼族的威脅不得不出兵,如果自己能說服水淵站到帝國這一邊來,對於戰事來說,未嘗不是一大助益,更不用說,不必花費己方一兵一卒……
他沒有時間安排說客,這個任務,也只有自己可以勝任。
一萬名蒼鷺士兵隨著蒼翎副將軍往洰裡河河岸前行,卻在距離河岸約莫三里處停了下來,蒼翎知道事不宜遲,當晚便交代了幾個兵長堅守陣地,若自己沒有在天明之前回營,無須派出搜救小隊,亦不要輕易動作,先派人回報將軍大人,就說「蒼翎判斷錯誤,水月不可招降」,讓將軍大人派其它副將軍過來。
若水月在狼族的唆使下於天明便攻擊己營,通知將軍的特使依然要派出,幾名兵長也都是戰場經驗豐富之人,各自率領底下士兵積極應戰,切不可丟了蒼鷺的臉。不過帶兵打仗不可沒有領頭,便由兵長當中資格最老的蒼遠暫代己職,直到其它副將軍的到來。
蒼翎向來對自己的判斷很有自信,他熟知邊境部族如水月族的性格,對兵長們的交代只是以防萬一罷了。
能讓他看走了眼,上了大當的,就只有小石而已。
也許真是被什麼矇住了雙眼也說不一定,副將軍大人嘆了一口氣,在出發之前,不知怎地,很想再見那個青年一面。
小石讓他調到隊伍後方之後,便再也沒有在他面前露過面了。對於這樣的決定,他不後悔,可心中的紛亂卻不曾減少一些。刻意以快速的行軍、繁忙的軍務麻痺自己多餘的思考,讓那個讓他心痛如絞的畫面,可以再淡一些……可回憶如針,藏在心窩裡忙碌時可以忽略,但只要一閒下來,便覺得被刺得疼痛不堪。
小石的確不屬於自己,在也沒有比這更傷人的事實。
副將軍大人最終還是放棄去見青年一面的念頭,畢竟他已經不年輕了,很多衝動可以只放在心底,可以強迫忍耐。
他換上夜行黑衣,翻上一匹黑馬,乘著無月的夜色,獨自潛入敵營。
儘管蒼翎大人有些自憐自艾,不過造成他如此憂鬱的罪魁禍首,此時正站在高高的樹枝上,望向他所離去的方向。
現在小石已經知道,蒼翎選擇的敵人,是水月族。
水月族是怎麼樣的敵人,小石其實並不清楚,勉強在士兵當中打聽之後,僅僅也只勉強知道,是與沙瓦坦有所往來,一個擅長水戰的部族而已。它的戰士性格如何、有什麼優缺點,小石感覺這好像是蒼翎一個人的秘密,若是他不願意分享出來,自己很難在尋常士兵當中打聽得出。
可惡,若是在過去,這傢伙會一股腦兒把情報全倒給他,現下真的變成「自己人」了,嘴巴反而緊得跟蚌殼似的,一句話也捨不得說。
想起老大的交代,小石咋了一聲,往著相同的方向,追了過去。
◎
和艾爾恩開了一個下午的軍事會議,水淵覺得在精神上異常的疲乏。
狼族不愧是統一整座葛瑞德草原的強大部族,光從艾爾恩提出的作戰方式之大膽,便叫他幾要退避三舍。
他水月族不是打不還手的弱者,可也不是殺人魔。
按狼族爭伐的一貫手法,自己家的戰士,不知能否有足夠的精神力去支撐那可以預期的地獄光景。
唉。
水淵將蠟燭吹熄,掀開被縟,初春的夜晚有的時候比冬天還要更冷,而今夜,他覺得分外的冷。
才剛閉上眼睛,族長大人便覺得不對勁。
有人進到他的帳裡來了。
手按到床邊的魚刀上去,他穩住鼻息,等待著來人的靠近。
漆黑之中,突然有人以帝國語,用氣聲輕輕喚道:「水淵族長。」
他一怔,此人聲音有些熟悉,於是也改用帝國語應道:「是誰?」
「我是沙瓦坦的蒼翎,原是騎兵團團一團長,現已任副將軍職。」男人的聲音慢慢靠近,無奈這是無月之夜,水淵再怎麼眯細了眼睛,也只能大約看出一個黑色的輪廓。
「蒼鷺族的蒼翎?」水淵不可思議地道:「你……居然孤身潛入?」心底卻跟著抖了一抖,這麼簡單便被摸了進來,若是蒼翎有意拿他的頭,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究竟意欲何為?」
「水淵大人勿慌,蒼翎此番前來,只是想和大人一談近事,妨礙了您的安眠,敬請原諒。」
「好說……」將魚刀暗暗藏在腰後,水淵下了床,點起一支小蠟燭,昏黃的光芒中,果然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
蒼翎的突然來訪,乍看之下讓人奇怪,可仔細一想,卻是很容易懂的。水淵微微一忖,便明白了對方的來意。
「蒼翎團長、不,是副將軍大人吧……」水淵緩下了表情,「我明白您的來意了,不過……我也有我所擔憂之事啊。我部族族人除這一萬名戰士之外,群聚於赤岩河畔,此次若不能為狼王所用,我族安危憂矣。」
「族長所說甚是。」黑暗中的男人點了點頭,「蒼翎明白,可……此番蒼翎卻非是為招降而來。」
水淵心中堵了一堵,一隻手按到背後的魚刀上,「怎麼說?」
「水淵大人不必緊張。」男人笑了笑,「我軍預計明日午時出兵,屆時就要請您幫我演一齣戲了。」
「演一齣戲?」
男人點點頭,對於即將提出的計策,內心其實是五味雜陳的,「聽說……您這兒也讓一個狼衛箝制著不是?」
「是又如何?」
「不需要讓狼族認為水月族已反,相反的,要讓狼王認為,水月族已經盡了全力,只是……戰場上刀劍無眼,折損了一名狼衛,也不是太讓人意外之事。」
「狼衛艾爾恩,可不是什麼容易對付之人。」水淵苦澀一笑,「他雖非八名狼衛當中戰功最彪炳的,可卻是狼衛當中,最得塔戈信任的一個,先不論是否真殺得了他,光是讓他死這件事,塔戈必會追究到底。」
「水淵大人,所以咱們必須做到天衣無縫才行吶。」蒼翎接著道,「明日我將親自會會他,可有一點,還需要您的幫助才好。」
原本應當是敵對的兩方,卻在一盞微弱的燭台下,完成了交易。
「明日兩軍對戰,死傷在所難免,為取信狼族,也不能真收了手。這一點,還望族長見諒。」
「水淵明白。」族長大人點點頭,臉色泛著微微的興奮之色。
可以的話,他是一點都不想和狼族扯上關係。
在商人內心的天秤當中,蒼翎提出的意見,已經遠比艾爾恩的作戰計劃要重得多了。
一六三
翌日清晨。
站在蒼翎大人的帳門之前,小石難得地有些躊躇。
前夜他看見蒼翎潛入敵營,又於深夜返回,對於其中詳情,他實在非常非常的想要知道。不只是為了老大的吩咐,很大一部份,是他內心裡並不想真如蒼翎所言,「只要保護好自己」就好,若是這樣他跟著來上戰場,根本就沒有意義!
只要自己開口詢問,蒼翎會說的。
不知為何,小石就是有這樣的自信。
所以,��己只要直接詢問便可,就像老大說的,不需要拐彎抹角,不需要披上偽裝,就用小石本來的面目……
他清了清喉頭,正要出聲,便見眼前的帳門動了動,掀了開來。
出帳來的是一個年輕的士兵,唇紅齒白,相貌清秀,「呃……你是……?」
而且還不識得自己。
「我叫日石,過去曾任蒼翎大人的副官,敢問副將軍大人是否已然起身?」
那士兵點了點頭,「我是大人現在的副官,名叫墨琴,現下有事急著去辦。大人剛剛沐浴更衣,您且等一等,晚些再進去吧。」
「知道。」他頷首,見著那少年匆忙離去,腳步穩健,看來到不像是剛剛做了壞事……不過,這又關自己什麼事?小石對自己的想法失笑了一下,一大清早沐浴更衣……過去總是因為前一晚和自己做了才有這個需要的啊。
不過他跟了這傢伙一晚,小石也知道蒼翎其實做了什麼,去了哪裡……
這傢伙,越是靠近敵營,對自己的態度便越疏冷。他突然有些不確定起來……蒼翎,會說吧?
既然如此……趁著他正在沐浴更衣的時候闖進去,說不定更容易得到答案!
小石不否認自己是故意的……雖說他也不想用騙的,可若要說這也算是他的「天性」之一,他也不會否認。
甫一進帳,便覺熱氣氤氳,好傢伙,春寒料峭地洗個熱水澡還真懂得享受啊!
他走了進去,果然看見一隻熟悉的大木桶,以及正浸泡在裡頭,閉目養神中的副將軍大人。
刻意弄出一點聲響,咳了兩聲。
蒼翎沒有睜開眼睛:「墨琴,怎地又回來了?」
「這小傢伙比我優秀嗎?居然能接我的位置。」
蒼翎瞬地張開眼睛,「小石?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進來嗎?」青年淡淡一笑,「啊、對了,我現在只是普通士兵而已,我這就退出去,請那位……新的副官,替我通報聲吧,還請副將軍撥冗見小的一面啊!」
「小石,你別這麼說。」副將軍大人一驚,下意識想要站起身,又發現自己不著半縷,只好又坐回水中,「小石,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對於蒼翎的營帳擺設,沒有人會比小石還要熟悉的了。
他靠了近,在浴桶旁邊看見了每次都在相同地方的、擦拭身體用的長巾,於是取了放在手心,放柔了語氣:「蒼翎大人,您起身吧,讓我服侍您。」
「欸、小石……」
「要不要,一句話?」
……怎麼可能不要呢?副將軍大人想,作夢都想像著……想像著……
將軍大人起身的時候動作有些不太自然,看得很明白的前副官也裝作若無其事,拿著乾淨的長巾擦拭起他的背來。
「小……小石……」
「說吧,您的計劃是什麼?」
「原、原來……」
「您可別誤會了。」小石正了正神色,「如果您不想說,那就罷了。可我身負老大……也就是將軍大人的託付,要我幫助您完成任務,您這樣擅自將我排除在外,會讓我非常困擾。」
「……是這樣嗎……」男人苦笑起來,接過小石身上的長巾,「我自己來吧,你先到一邊歇著……這副樣子,什麼都談不了的。」
小石點點頭,退了開去,在一邊隨便找了張凳子坐了下來。
四十歲的男人身材猶保持得相當好,好像瘦了一些……小石想,不過光因為被自己看見就半勃起的性器,小石有些不屑,可心情又突然好了一些。
男人匆忙地披上長褂,套上襦褲,一邊綁著衣帶,一邊走了過來,「小石,我……我不是因為不相信你的能力,這點請你要相信我。」
「得了。」娃娃臉青年哼了哼,露出一絲諷刺的表情,「事實擺在眼前,我自認雖然不能想過去那般日夜侍奉您,可對於副官之職分內之務,從未有過延宕出錯,卻還是遭到您的無故解職。」
「……」蒼翎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不是你的問題,是……是我的錯。」
「您說什麼?」
「是我的錯。」蒼翎笑笑,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的心情低落,「小石,戰爭在即,我不能再心情波動、猶豫不決,可你在我身邊的話,我無法平靜。」
「……是因為看見了我和霸子上床的關係嗎?」小石咬了咬自己的舌頭,這是一帖猛藥,要不被極力否認、為證明而恢復自己的職務;要不就惱羞成怒,將自己趕了出去。
帳裡的空氣一下子凝結,副將軍大人的表情愕然僵住,而小石凝著神色,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對方。
「你……知道?」
「……是因為如此嗎?」這麼回答,就代表了的確是因為如此。「若是因為我,而擾動您的平靜,我很抱歉,可如您所言,大戰在即,我不能被您這樣排拒在外,副官的位置不算什麼,可我必須知道,您的計劃,究竟是什麼!」
「……」蒼翎表情鬆動了一下,「小石,你可真……殘忍……」
「這便是我,您有的是時間知道。」青年笑了起來,副將軍大人心裡一怔,這便是,真正的小石所發出的微笑……
「而且,我也知道您昨晚上哪去了喔。」
「這、你跟著我?」蒼翎瞠大了眼,「這太危險了!」
「……」小石心裡一堵,不自覺地咬咬下唇,「如果您再不告訴我,就算再危險十倍,我也會去的。」
若小石當時有餘裕仔細想的話,這句話聽來還真有幾分撒嬌的味道,可在場的二人都沒有心思想到那邊去,副將軍只是點了點頭,「好吧,我說……」
⊙
艾爾恩知道敵人已經靠得很近了。
可他並不緊張,依舊我行我素地在晚上和小豹做幾次愛,早晨起來時烙餅依舊吃了四五張,喝了一大碗羊奶。
一切都跟平時沒有兩樣。
『今天應該便會攻過來吧。』吃第五張餅的時候,他突然道,在場的人如水月族的族長水淵、或被討來當他副手的小豹都望向了他。
『就算他們不攻過來,我也要攻過去的。狼族不習慣等待。』艾爾恩一口將剩下的餅全塞進嘴裡,『好了,叫醒你的士兵吧,進攻的時刻已經到了。』
艾爾恩習慣使用的兵器是刀。
狼族一般愛用刀,刀分長短,短刀的柄較短,可以懸在腰上,長刀則柄較長,可增加攻擊的範圍。艾爾恩用的刀便是一柄長刀,足有四十斤重,舞起來是虎虎生風,威力十足。
此時他讓小豹背著自己的長刀,並在厚襖上穿上了輕便的護甲。草原部族一般沒有像帝國一般身著沉重的金屬盔甲,他們習穿用動物皮革鞣製而成的皮甲,負載較輕,比起帝國的士兵要靈活得多。
『小豹,緊不緊張?』艾爾恩捏捏少年可愛的臉頰,『昨天晚上有沒有讓你腿軟到現在啊?』
『去,我可是狼族裡最有希望接任下屆狼衛位置的小豹啊!倒是,艾爾恩大人如果太累的話,不如今天休息,明日再戰吧!』
『看來戰意很高喔!』艾爾恩大笑,『很好很好,咱們便帶著水月族這一批瘦弱的傢伙,去會會帝國的士兵吧!』
如艾爾恩所想,帝國派出的一萬蒼鷺族士兵,於早晨辰時已然開拔,往洰裡河的方向前進。
洰裡河乃帝國北方第一大河,河寬足有一里之遠,灌溉了高達以北富饒的農地,河道與黍之道接近平行,在與靠近荒山的地方,有一個交會處──而那裡正也是水月族和艾爾恩的駐紮之地。
在艾爾恩的催促中,水月族的戰士只比蒼鷺族的士兵晚了一刻出發,兩邊各自行軍不到兩個時辰,便狹路相逢在靠近河岸邊的一處高地。
『儘量殺吧,水月族的戰士!』艾爾恩騎著駿馬舉起他的長刀登高一呼:『消滅帝國的軍隊,這肥沃的土地,便是我們草原部族聯軍的囊中物了!』
在族長水淵的眼色之下。水月族的幾個領頭戰士這才跟著舉起手中武器,呼喝起來。
艾爾恩不甚滿意,不過,因為畢竟不是狼族的士兵,這種時刻也不是太過要求的時候,總之,先拿下這個先驅部隊再說吧!
於是狼衛點點頭,指向遠方煙塵漫漫的方向,用著丹田的力量:『沖──』
一時之間人呼馬嘶,艾爾恩和小豹像是兩道迅捷的閃電,一下子便衝了出去。
而跟在後頭的水淵族長則看了身旁的幾個親信一眼,點了點頭。
眾人心神領會,也跟著往前衝殺去了。
蒼鷺族士兵,和那些軟弱的平民比較起來,果然大不相同。
一方面他們經受過嚴厲的作戰訓練,一方面他們抱持著復興家園的想法,在副將軍蒼翎的指揮下,進退有據,毫不遲疑。
當艾爾恩率先衝進隊伍當中的時候,他便感到了些許的困惑……或許這能算是他第一次面對草原部族以外的士兵──之前攻陷沙瓦坦時,蒼鷺族的守城士兵還來不及反應便被他們屠了個乾淨。現他很快便發現那種奇怪的感覺是因為什麼……因為蒼鷺族的士兵全都穿著金屬製的黑甲,他的長刀想要輕易斬斷,不用點力是辦不到的。
不過畢竟只是一般士兵所用的劣質黑甲,雖比皮甲堅硬一些,可也好不了太多,艾爾恩長刀多用了點勁,那士兵的身體便像還未成熟皮比較硬些的瓜果般被切了開來。
『嘖,水月族的戰士會不會跑得太慢了啊!』小豹跟在他一旁抱怨著,艾爾恩回頭一看,只見水月族的士兵距離他們還有幾丈遠,『哎,咱們的馬跑得比較快嘛~』
『最好是!』小豹瞄了一眼,『艾爾恩,我覺得不太對勁。』一邊說著,手底下又幹掉了兩三個蒼鷺族士兵,他用的一柄短刀銀光閃爍,鋒利無比。
『怎麼說?』艾爾恩長刀一掃,半徑之內的蒼鷺族士兵飛的飛倒的倒,一時之間竟無人膽敢輕易靠近。
『……水淵今早眼神不對,我本以為是將要作戰所致,現在回想起來,說不定……』
『說不定有詐?』艾爾恩接著道。
『是。』小豹一個翻身,又撂倒三四個,『咱們再怎麼厲害,可也只有兩個人,暗暗害了,神不知鬼不覺!』
『嗯,很有想像力,不過這是不可能的。』艾爾恩笑了笑,『除非他想跟塔戈正式翻臉。』
『我也這麼想,可……』
『這些事等結束之後再討論吧,瞧,水月族的戰士也已經開打了呢!』
水淵站在戰士之外,冷眼看著戰事的爆發。
他的士兵對自己和蒼翎的交易並不知情,只是因為天性不似狼族那般好戰,對蒼鷺族也無仇恨,因此對作戰顯得士氣低落,沒有戰意。
但就算是如此,蒼鷺族的士兵也不會知道他們主帥的盤算的,殺起水月族的士兵,並不手軟。
這一切都是為了取信狼族。水淵喃喃道,只是對族人的被害,他身為族長,實在是非常心痛。
開打之後的半個時辰一到,蒼翎便會發出只有他兩人才知之信號,接著兩邊士兵便要開始轉向,朝洰裡河河岸的方向前進。
「接著我便會親自會會這狼衛。」昏暗的燭光下,蒼翎這麼說,「剩下的,就拜託水淵大人您了!」
一陣短暫的擊鼓聲在戰場中並不引人注意,可水淵知道,那便是信號了。
讓親信們下到戰場上去開始導引族人往水邊而去,同一時間,蒼翎亦在後方下達指令,全軍往河岸移動。
只有身在戰場中心的艾爾恩與小豹,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一刻鐘後,戰事距離河岸,緊緊只有十多尺的距離,蒼翎提起長槍,躍上愛馬,排眾而出。
「副將軍……大人……」他聽見身後傳來小石的聲音,「您的寶劍。」
他回頭一看,擔任他副官的少年墨琴,此時正疑惑地看著搶了他工作的娃娃臉青年,「小石,謝謝你。」
「哪裡。」青年將寶劍綁到他的馬上,然後退了開去:「祝您武運昌隆,馬到成功。」
蒼翎笑了一笑,精神大振,駕一聲策馬去了。
望著蒼翎的背影,小石咬了咬下唇,自己也翻上了一匹馬,尾隨著副將軍跟了上去。
◎
儘管已經殺了一個多時辰,可艾爾恩和小豹仍未見疲色,他們所經之處常是一片腥風血雨,斷肢殘軀。
儘管戰力如此之強,可對於水月族戰鬥力之不足,兩人都有滿腹的怨言。
『搞什麼鬼啊!這種程度的士兵,居然到現在還殺不到一半!』」小豹大聲嚷著,『水月族的男人也太沒勁了吧!』
『別這麼說啊小豹,不是人人都像咱們狼族的。』語氣好像比較謙虛,可說出來的內容可是驕傲得很,艾爾恩長刀橫劈出去,一時之間他們倆身邊呈現淨空狀態,無人再敢靠近。
艾爾恩豪氣驟生,用帝國語大吼一聲:「我乃狼衛艾爾恩,誰敢上前挑戰!」
小豹嘖嘖兩聲,對艾爾恩的耍帥行為顯然並不認同。
可這一呼喚,還真喚出了條大魚出來。
一個騎著高馬,手持長槍的男人躍了出來,「狼族狼衛?」
艾爾恩眯了眯眼,眼前的男人比自己還要大上四五歲的模樣,在蒼鷺軍中算是高大的身材在狼族眼裡只能算是普通,可持槍的姿勢倒是不錯,「你是?」
「蒼鷺族副將軍蒼翎。」男人報上姓名,「兩軍交戰必有損傷,與其互相消耗,不如主帥對決,狼衛大人您說是嗎?」
艾爾恩哈哈大笑:「有意思,你還真有意思!」
這提議正中艾爾恩的喜好,他已經開始不耐水月族的軟弱,如果能用自己的武力快速解決對方,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狼衛大人意下如何?」蒼翎躍下了馬,握住長槍一揖。「輸者立即退兵!」
「退兵有什麼意思……」艾爾恩一舔上唇,「投降吧,全部變成我狼族奴隸。」
蒼翎深吸一口氣:「好!」
於是兩邊的戰士皆暫時放下了武器,矚目著這場將牽動結果的決戰。
寒風凜冽,洰裡河結冰的河面,此時才剛剛開始融解,冰面逐漸漫了河水出來。
一六四
長槍與長刀的對決。
蒼翎稍稍伏低身體,雙腿成弓形施力於地,踏穩腳步,等待機會。他很明白,高手對決,勝負常在一瞬之間。
而他也只需要創造一個「機會」而已。
艾爾恩眯了眯眼,知道對方是個有些家底的人物,這令他亦發興奮起來,『總算見到個像樣的了,小豹,就看你艾爾恩大人大發神威吧!』
『……哼哼。』少年冷笑一聲,用一條腿輕輕踢了艾爾恩一下,『快解決吧你!』
『呼呼,為了讓小豹痠軟的下身能早點休息,艾爾恩大爺我就動作快一點吧!』
語畢挽了一個亮燦燦的刀花,率先出招!
鏘地一聲,兵器的交鳴聲清脆響起,蒼翎只覺虎口一陣痛麻,整個人往後被推了三四步。
知道對方的力氣不是可以小覷的,他一咬下唇,翻身便劈。縱然其已經殺敵至少一個多時辰之久,和對方較量氣力仍是不智的,蒼翎決定以快打快,連續幾個正宗的蒼氏槍法轉守為攻急撲上去。
艾爾恩的長刀極沉,雖說他使起來很是順手,但在速度上要和蒼翎手中輕靈機動的長槍相較,畢竟還是慢了一些,雖說他還是能閃過那接連不斷的攻擊,可光靠身體的閃避,多少還是會被破風而來的槍尖劃上幾道口子。
一時之間蒼鷺族士兵士氣大振,發出歡呼的聲音來。
可蒼翎自己是知道的,真刀實槍地打的話,他或許還略遜這個狼衛半分。
不是他要貶低自己,事實上,蒼翎明白自己絕對不弱,這幾年年紀雖然長了,不若少年時精力取之不盡用之不覺,可在經驗、熟練度上,已更上一層樓,在帝國境內,也能算在高手之列當中。
直到遇上了皇子身邊的那個護衛日野……也就是他們沙瓦坦的新任將軍,他才算是見識了級數較自己要高的高手究竟能到達什麼程度。那一次,也是託了小石的福,才從那可怕的雙刀下保全性命。
不……仔細一想,當時那個令他感動萬分的狀況,小石拉弓不顧一切地救了他一命,其實便是事先套好招的戲吧?
但無論如何,自己技不如人,也是事實。
可較起眼前的對手,蒼翎認為將軍大人還是更厲害些,眼前的狼衛勝是勝在先天的力氣和身材的優勢,就武技上看,蒼翎不認為自己會輸給對方。
不過決鬥場上,能左右局勢的因素實在太多了,蒼翎只希望這一次,運氣之神是站在自己這邊。
『艾爾恩大人,您這樣子真的能讓我早點休息嗎?』一旁的小豹道:『認真點吧!』
狼衛對自己身上的幾道淺淺血痕渾不在意,雙腿一蹬,長刀霸道直劈,這一招毫無特殊之處卻讓人躲無可躲,蒼翎只能雙手橫槍向上一擋,氣勁順著刀鋒震得他雙臂筋骨劇痛,險些鬆了開手。
鬆手的話,恐怕就要被劈成兩半。蒼翎暗忖,忍著痛楚瞬間換招,橫槍倏轉直向,往前一渡,槍尖恰恰卡在艾爾恩皮甲的銅鈕上。
功虧一簣。
這一下,若是偏個一寸,他的長槍便可戳入敵人肉裡,廢他一隻臂膀。
可惜在戰場上,一旦你失了先機,很容易便要全盤皆輸。
艾爾恩徹底被這個蒼鷺族的副將軍給惹惱了。
他知道自己方才是靠著運氣躲過一關,而這一點已經大大傷了讓他狼族天性裡對戰鬥的驕傲。艾爾恩一手抓住長槍的前端,運勁一折,那槍柄竟被他生生折斷,『夠了,結束這場鬧劇吧。』他冷冷說道。
長槍被抓,蒼翎已知大事不好,回身準備抽出系在馬背上的長劍,可艾爾恩不會給他這種機會的,長刀來的就如蒼翎想像的一樣地快。
……其實他沒有選擇,赤手空拳面對狼衛,就和一瞬間將背面向敵人一樣危險。
他幾乎可以感受得到背後那森寒的刀風鋪天席地而來,只要再幾步,只要再給他一點時間!
身邊的聲音好像都靜了下來,他覺得內心奇異的平靜,對於極其接近的死神,似乎沒有想像中那種驚懼的感覺。
噗。
他覺得頰邊一痛,有道銳利的影子擦過他的鬢邊,往他身後竄去。
『唔!』
身後傳來死神錯愕的呼聲,那森寒的刀網一下子退了開去,他回頭一看,艾爾恩的右肩上──原本他長槍應當要刺中的地方,此時正插進了一支箭,那箭尾的雪白鴨羽猶在顫動著。
蒼翎心中一動,此情此景,並不是第一次。
「副將軍大人。」小石的聲音在他的前方傳來,「這是您的寶劍。」
他心愛的副官、不,應當是前副官背著弓弩,雙手盛劍,走到他的面前。
他只覺眼眶一熱,四十歲的中年人很容易就會感動,可眼下絕非感動落淚的好時機,他拿過長劍,嘴裡只道:「小石,你快走開,這裡太危險了。」
『卑鄙的帝國人!』小豹扶著艾爾恩,『明明是一對一的決鬥,怎可暗箭傷人!』
艾爾恩原本想要將箭直接拔起,才輕輕一拉,便知不對。這箭鏃不同一般,乃鑄有倒鉤,若想靠蠻力將之拔起,會將他肩上整片皮肉一起被掀開。想要弄掉這種東西,得讓大夫用藥慢慢取才成。
小豹說得不錯,好一個卑鄙的手段!
艾爾恩冷哼一聲,將小豹往旁邊輕輕推開,『小傷罷了,這下我非要了那傢伙的命不可!』
『艾爾恩,既然他們可以犯規,那我也能下場打吧!』
『小豹,你還信不過我的力量?』艾爾恩輕蔑一笑,『這點傷,恐怕比和雅風練習時受的傷還輕呢!』
少年知道狼衛大人多少有些逞強的意思,不過狼族的仇恨習慣非要自己親手解決不可,萬一有個萬一,反正自己便在邊上,可以及時給予幫助。於是他點了點頭,退到了一旁。
於是第二戰,長刀與寶劍的對決。
蒼翎的寶劍不是俗物,雖說及不上名家打造的名劍,可跟著他出生入死多年,當年打造它的劍師,此時在都城高達也已經小有名氣。
劍原本應當比長槍更加靈動,可蒼氏劍法首重快、狠、準,沒有太多多餘的花俏招式,質樸簡單。它原本就是蒼鷺族為了能在戰場上有效使用而發展出來的一套劍法,放到一對一的對決當中,卻顯得有些不足。
若說用長槍時蒼翎還能勉強佔得一點上風的話,用劍卻顯得沒有招架之力,連連敗退。
蒼鷺族的士兵驚呼聲此起彼落,深怕下一瞬間,便會見到自家長官首身份離的慘狀。
蒼翎似乎越來越無法招架艾爾恩的強勢進攻,往洰裡河河岸一步一步靠近,突然之間,他的腳下好像絆到了什麼東西,重心一個不穩,往旁邊歪去,艾爾恩見機不可失,長刀一抬,便往蒼翎身上揮去,副將軍大人往旁邊一滾,也已經晚了一些,大腿處已被刀鋒切進,噴出一蓬驚心動魄的血雨出來。
大腿重傷,這下子想要再逃,似乎更不可能,艾爾恩嗤笑一聲,向前一步,打算給這男人送上最後一程。
蒼翎忍耐著腿上的痛楚,他的前方是高高揚起刀鋒的死神,後方卻是正漂流著殘冰極其酷寒的洰裡河,似乎已經走投無路,毫無生機,蒼鷺士兵們發出驚呼,卻知自家的主帥,明顯已經沒有了生路。
一切似乎已成定局。
艾爾恩呼了一口氣,將刀揮了下去。
噗一聲居然沒有正中目標,刀子砍在蒼翎的肩上,那天生軟弱的帝國副將軍卻在此時笑了一下,輕聲道:「同歸於盡吧。」
他還來不及辨認出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只覺得長刀被人一拉,身體的重心也跟著往前一傾,他居然被這個受重傷的傢伙緊緊抱住,滾進身後冰冷的大河中。
『艾爾恩大人!』
「蒼翎大人!」
岸上眾人同時發出驚呼,小豹沒有多想,跟著便要跳進河去,卻被一旁的水月族族長阻止:『狼族的少年啊,這個時節的河水酷寒無比,您這一下去可不得了。』
『放手!艾爾恩被拖下去了,你沒有看見嗎!』
『交給我們吧。』水淵道:『我們水月族雖不善戰,可在河水中,沒有任何人能及得上我們的戰士。』
◎
想出這個計劃,原本就已經想到自己或許會死。
可用自己一條命,換一萬個蒼鷺族士兵的性命,以及策反草原部族聯軍當中的水月族,實在是划算得很。
他的水性不好,那個狼衛應當也不懂水性,入水時雖馬上被掙開,可酷寒的河水將一瞬間令兩人失溫,他一點都不懷疑,就算那狼衛被人救起,恐怕也已經失去了戰鬥的能力。
後面的事情,便交給水淵吧。他想,自己的責任,就到此為止了。
只可惜,沒有辦法再和小石一起了……不,自己其實從來都不曾和小石真正在一起過。
在這冰冷的、漆黑的水底,他終於能拋開一切關於身份、任務、責任的顧忌,專心地想著那個青年。
只想著那個青年。
◎
能不能救,要怎麼救,什麼時候可以救,關於這些,全部都操縱在水淵的手裡。
世事果然難料,他水月族在帝國、狼族的夾攻下,只能擇強而棲,沒有別的選擇,可眼下,一邊是帝國主帥,一邊是狼族狼衛,兩個重要人士的性命,全都系在他的一念之間。
水淵是個保守而謹慎的人,蒼翎提出的條件雖讓他心動,可真要讓艾爾恩在這場戰役當中「不得已、不小心」被凍死,就算一切天衣無縫,他也不認為狼王塔戈能理性理解這些。
水月族是禁不起塔戈的報復的。
這一場戰役,水月族最後還是退了兵。
他們的主帥狼衛艾爾恩,在半刻鐘後被救起時,已經被凍得昏迷過去,他的貼身副手小豹,見他如此慘狀,忍不住悲鳴一聲,撲到他的身上去。水淵趕緊勸慰道若不趕緊生火為艾爾恩取暖,等寒氣侵入到肺,有救也變得沒救了。
小豹抹著眼淚跟著水月族退了,在他眼裡,殺光這群帝國士兵為艾爾恩報仇這件事還可以等等,非得先保住艾爾恩的性命不可,其它的,以後再說。
至於蒼鷺族的士兵,則在幾名兵長的指揮下,也退了開去,回到原處紮營。
他們的主帥大人不知所蹤,想當然爾,已經被葬身河中,凍成冰棍了。
可有一個人並沒有跟著回去。
他策著馬沿著河岸往下遊方向急奔,終於在一處亂石淺灘處,發現了男人俯在大石上的身影。
兩個水月族的戰士等在一邊,見他到來,點了點頭,立即便離開。
原來水淵並不只派人撈起了艾爾恩,當然也會打撈蒼翎,惟事前兩人便已經協議過,「我得比艾爾恩更晚被救出才行。」蒼翎道,「等你的族人都退了,才可將我救起。否則狼族必然會察覺異狀。」
「可蒼翎大人,這正在融冰的河可不是普通的酷寒啊,即便是我水月族人,在裝備齊全之下,也是不敢貿然下去的,更何況得泡上這麼久時間,一個不小心,會失掉性命的!」
「成大事,不能沒有一點犧牲的。」副將軍大人已經想得非常清楚,「萬一我沒了性命,便請水淵大人,將我的屍身,交與蒼鷺族人便是。」
小石覺得自己抖了起來。
他將之歸咎於天氣太冷。
他往前靠了近,那個惹人厭煩的男人此時動也不動,像死了一般趴在地上。
探了探鼻息,沒有鼻息。
摸了摸額際,沒有溫度。
他將人翻了過來,伏到他的胸前,側耳傾聽。
雖然很慢���慢,可是,還有心音。
青年覺得鼻腔有些發酸,可心知這是一刻都拖延不得的時候,將人拖了起來,放到馬背上去,駕地一聲,風馳電掣去了。
——持續—— 雙星(第六部) BY: lienQ/連Q
一六五
蠻古從女人雪白的胸脯當中抬起頭來。
他聽見哭聲,可身下的雪狐族族長之女若特嬌嗔一聲,又將他的頭壓進自己豐滿的胸脯上,『再來!』
『噓。』蠻古食指抵住女人的豐唇,『有人在哭。』
有人在哭沒有什麼,更不用說會讓他這個狼衛特別注意,這個哭聲之所以惹耳,是因為蠻古覺得自己應當是聽錯了……可那聲音斷斷續續地來,肯定不是聽錯,蠻古已經好多年,不都曾聽過小豹的哭聲了。
『不對勁。』蠻古跳下床榻,隨便披了件外衫便走了出去,『是小豹!』
床上的女子露出不悅的表情,喃道:『哼,早知狼族男子間風氣極盛,看來真是不假!』
蠻古腳步一頓,又返了回來,輕輕抓住女子的頭,給她一個又深又濕的吻,直到女子氣喘吁吁,不能呼吸。
『狼族是這樣沒錯。』蠻古笑了一笑,將手探入女子胸口,『可我就只喜歡女人!等著我吧,很快便回來了!』
說起蠻古,在狼族當中,的確是一個相當特出的存在。
草原部族的男人普遍壯實,可蠻古���強壯卻是超乎常理的,身高也是,站在嬌小的小豹身邊,小豹的個子只到達他的腰際左右而已。
這樣魔神一般的外表只要一站出去,敵人們普遍都會手腳發軟,自動投降。且蠻古也不是靠外表唬人而已,他的兩把尺寸嚇人的巨刀揮動起來,可是有著不輸給短刀的靈巧,能夠撂倒蠻古的人,可以說至今還不曾被他遇到過。
就算是狼王塔戈也不行。
蠻古還有一件事是相當出名的。
由於草原部族大多崇尚力量,而蠻古這個人的存在,彷彿天生就是「力量」二字的代名詞,也就是說,留下他的種,是草原上許多堅強的女性們共同的目標。
別看他高壯得嚇人,蠻古的女人緣好到會讓人吃驚,非官方統計,這傢伙的婚生子與私生子,至少已經有四五十個之譜了。
本次塔戈讓他帶領四支部族當中的雪狐族,其族長恰恰便是一個有名的潑辣美人,蠻古才剛剛認識人家不到兩天,便已經發展成同床共枕的親密關係。流連美女豐滿的乳房一向是蠻古的浪漫,不過他絕不是一個會色令智昏之人,上了戰場,其剽悍是草原上多少曾經與狼族為敵的部落永遠的惡夢。
蠻古掀開營帳,便見少年抽抽噎噎,剛從馬上躍了下來。
小豹是他那一輩狼族的少年當中最頂尖的幾個之一,向來心高氣傲,就算面對他們這些個狼衛,也從來不服軟的,更不用說是像現在這樣,哭得這般孩子氣……小豹向來與艾爾恩最好,難道……
蠻古覺得有些不妙的感覺,一步向前:『小豹,艾爾恩怎麼了?』
那少年居然大哭起來,蠻古聽了許久,這才將前因後果搞了清楚。
首先,艾爾恩率水月族對上了帝國的軍隊,嫌水月族戰力不夠,反而去接受了對方主帥單挑的請求。
再來,帝國人卑鄙無恥,明明說是要一對一決鬥,卻有人暗中放箭,傷了艾爾恩。
然後,那軟弱的帝國主帥,自己打不過艾爾恩,居然耍了個同歸於盡的招數,將艾爾恩拖進酷寒的洰裡河裡。
幸而水月族是支善水性的種族,才在半刻鐘後救起了艾爾恩。
『帝國人是卑鄙沒有錯,可艾爾恩自己太輕敵,也是原因之一。』蠻古持平地道,兄弟有性命危險他自然關心,可這番聽下來,艾爾恩頂多受點風寒吧?小豹這樣便哭了,會不會太誇張了?
少年抹了抹眼淚,『我讓藥師來看艾爾恩,他是受了風寒沒錯,可……卑鄙的帝國老鼠!那支天殺的有倒鉤的箭,居然淬了劇毒!』
『什麼?』蠻古眉頭一皺,『艾爾恩中了毒?是什麼樣的毒?』
『藥師說,他能力不足,對帝國方面的毒物瞭解不多……又說,雪狐族的族長之女是有名的神醫……讓我過來請若特大人幫艾爾恩看看!』
『那個女人?』蠻古挑了挑眉,現在正脫光著待在我的床上啊……蠻古摸摸小豹的頭,『先到一邊等著,我去帶人。』
『蠻古大人,藥師說,那毒太兇猛,動作請一定要快……』
『嗯,我明白。』
床事被打擾,女神醫已經心情相當不爽,還得大老遠出診……
『蠻古,你就這麼待我的嗎?』忍不住埋怨起來。
『事關艾爾恩的性命,就請若特公主跑一趟吧……』
『……若我說不呢?』
『……若特公主。』狼衛一笑,可眼神卻冰冷得讓人打寒戰,『準備出兵吧,這是出征,可不是郊遊呢。』
◎
小石騎在馬上,身後負著幾乎沒了氣息的蒼翎,急馳狂奔。
也不知算是幸或不幸,水月族聽從蒼翎的計劃,直到水月退兵才派人將他撈了上來,洰裡河水雖才剛剛融冰,可冰層下的水流出乎尋常的快,將蒼翎打撈上岸的地方,已經遠離了戰場,距離蒼鷺本陣反而還更近些。
小石覺得腦中一片空白,說起要治療的話,他想不起任何一個足夠厲害的軍醫,反而只想起了一個人。
野狗寨的醫生,熊七。
「熊七在哪!?」
士兵被他的氣勢驚了驚,差點以為是來找熊七尋仇的,「在……在霸子隊長的帳裡……」
小石二話不說,帶著人便往霸子的營帳去了。
「熊七在嗎!」
小石闖進去的時候,熊七剛好一條腿正準備勾住霸子,見到小石進來,只會變本加厲,以破壞兩人融洽感情為首要目標。
「霸子~~昨天晚上真是太棒了~~」
巨漢卻沒有理會他,逕自迎了上去:「小石頭,怎麼了?臉色這麼白?」
「熊七……我這兒有人病了……」
在帳棚內燒起更旺的炭火,再七手八腳把人身上濕重的盔甲和幾乎要結冰的衣裳剝了下來,男人看來已經跟死沒有兩樣。
在寒風當中策馬狂奔半個時辰,蒼翎那一點點微弱的生命力,說不定早就斷送掉了,小石覺得這帳棚裡還是冷得讓他發抖,這傢伙死了根本就和自己沒有關係,他想著,當初自己也是一心想要殺他的不是嗎?現在只不過是讓事情晚點發生罷了!
「他……怎麼樣?」
掐掐人家的人中,又聽聽對方的心音,熊七搖了搖頭,就在小石覺得心涼下的時候,便聽到熊七慢慢地道:「說得輕描淡寫的,居然送了個這麼嚴重的來!?」
「有……救嗎?」
「開玩笑,連心音都快沒有了喂!」
拿出一整排大小尺寸不一的銀針和各類草藥,「姑且試試吧,我可不敢保證。」
小石點點頭,「麻煩你了,我得去見老大了。」
「等等,小石,我想先知道一件事。」
「請說。」
熊七露出一個狡猾的表情:「為什麼要救這傢伙?」
小石頓了頓,「……他最後的作戰計劃,讓人動容。」
「就這樣?」
「就這樣。」小石點點頭,「老大將要成為沙瓦坦的將軍,像這樣的部下,死了太可惜。」
說完便匆匆離開。
「鬼才相信你。」熊七咋了一聲,這才專心醫治起來。
在野狗面前將所見之一切報告完畢,新任將軍大人點了點頭,抿唇思考著。
蒼翎與小石出征之後,他也沒有閒著,找來蒼鷗等幾個蒼鷺族的老將過來說說有關草原部族的資料,他畢竟出身帝國草莽,對於北方城市的外患完全陌生,需要情報有人給他好生解說。
幸而蒼鷺族將領多是一板一眼之軍人性格,對於情報的解說十分詳盡,搭配上小石帶回來的第一手情資,野狗總算對自己將要對付的敵人,有了初步的輪廓和概念。
蒼翎重傷雖屬不幸,可能策反一支草原部族,並也傷了對方一個讓狼為視為肱股的狼衛,成果已經出乎野狗意料之外的好了,接下來,他得好好安排下一步棋。
「我的箭淬了熊七調製的劇毒,那狼衛就算不被凍死,萬萬也逃不過毒發的。」小石道:「老大,咱們接下來要怎麼做?」
「沙碧璽和寒山嵐,都各自回去調派他們的軍隊,要再趕來,至少還要三四天。」野狗忖道:「在這之前,我得至少再解決一個狼衛吧?」
將軍大人對於謀略啦、計策啦之類的運用雖然很嚮往,可畢竟還是強盜出身,心有餘而力不足,想來想去所能憑藉的,還是武力而已。
「可……要先向誰下手?」
野狗攤開集探子們偵探的心血繪製而成的地圖,繼續思考起來。
一日後,不必等野狗決定,狼族的第二波攻擊,已然展開。
一六六
比起水月族,雪狐族要來得更加善戰。
原因倒很單純,他們的營地處在狼族、赤蠍和青蟒三支葛瑞德草原上最好戰的部族之間,時常要受到這三支部族的不時挑釁,就算他們沒有侵襲他族的野心,也必須擁有能保護自己的堅強戰力。
雪狐族之所以惹人覬覦,除了因為地處三族交會之地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
他們對草原上各類草藥的研究,較他族深入得多,是一個擁有許多好醫生與高明傷藥的部族。在戰事連綿的葛瑞德草原上,這個優勢分外讓人眼紅。
而這一代的雪狐族公主若特‧雪,則又是雪狐醫道幾代以來才能最突出的,「雪狐神醫」之名,也在她成年之後,不脛而走。
若特很早已前便聽過蠻古的名字,也知道,在狼族領地,蠻古至少已經有七名被承認的妻子,更遑論外邊的露水姻緣還有多少……雖然對於自己也是其中之一想來有些不爽,不過,她也明白這畢竟是事實。
若特很喜歡蠻古的身體,下面那根的確是大得誇張了沒錯,不過技巧很好,對女人的手段意外的溫和,年紀小一點經歷少一些的女人,很容易被迷得找不到方向。
不過若特不是普通女人,她是雪狐族的公主,更是雪狐族未來的族長。她的目的很明確,只想要留下這個草原上最好的種,生出最強壯的孩子。也許一個不夠,她想,至少要生個四五個,用以壯大雪狐族的未來。
蠻古也樂得和這個美貌又強悍的公主來個桃色插曲,對他來說,性愛有助於穩定他的心性,對於即將到來的殺戮,蠻古可以讓自己更冷靜的做出判斷。
不過,眼前的狀況他卻無法冷靜。
艾爾恩的情況比想像中更加嚴重。身體很強壯,酷寒的河水雖然凍傷了他,可只是小事,真正嚴重的,卻是從肩胛擴散出來的劇毒。
艾爾恩的膚色雖然偏黑,可臉色黑成這副德行,蠻古覺得只有將死之人,才會有這樣的顏色。
若特公主皺了皺眉,從隨身的藥袋當中取出一顆漆黑的藥丸,『讓他先吃下去……這毒,有點門道。』
若是熊七在場,肯定得意洋洋。小石用的這款毒乃熊七的得意作之一──「七步斷魂散」,小石在不久之前,曾經用它的改良前舊品「五步倒」,便毒死了蒼鷺騎兵團團一近乎全部的馬匹,毒性霸氣非常。
艾爾恩身重此毒,原本應當立即斃命。可當時事態緊急,小石未及將足夠的藥量塗滿箭鏃,只夠在箭尖沾了一點便趕緊射出了。可即便是如此,艾爾恩若未能及時得到解藥治療,喪命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只見若特在讓艾爾恩服下藥丸之後,先是觀察了艾爾恩的臉色,見那黑氣似乎淡了一些,便又再掏出一顆土色的,小豹見公主的藥確實有用,趕緊又將土色藥丸喂入艾爾恩嘴裡,這一次,艾爾恩的臉色卻反而又變黑了……
『怎、怎麼會這樣……』小豹帶著一點哭音,『若特公主……』
『吵死了,誰來帶他出去?』公主大人心情不是很好,睨了蠻古一眼,原本是想讓蠻古把人趕出取的,卻見狼衛大人同樣也是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這才願意多解釋一句:『這毒沒有這麼簡單,至少混了五到六種毒物,環環相扣,有時用對一味,卻反而加劇了另外一味,若想知道這毒究竟摻了哪些,非得先一一試過不可。』
『您是說……您也沒有把握?』
……這句話乃神醫之大忌,若特公主冷冷一笑:『若是覺得我不行,不妨換人。』
『不……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小豹求救地看著蠻古,『蠻古大人……』
『若特,艾爾恩是我的兄弟,你得幫個忙。』男人道,『若是你能救回艾爾恩,我蠻古和狼族,便欠你一次情。』
聽起來可真是莫大的誘惑。若特眨眨眼,裝作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內心���喜悅一絲絲都不敢寫在臉上。
讓狼族欠自己一個人情,對於她和雪狐族,都將大大有利。
『在我手裡,可以保證人死不了的。至於能恢復多少,我會儘量試。』
『有勞。』蠻古點點頭,『若特公主,那麼,在你醫治艾爾恩這段時間,便把雪狐族的戰士給我吧。』
『嗯?』公主心中一動,正在施救的手停了停,『蠻古大人,您要接著出兵?』
『哼,敢傷我狼族狼衛,就要承擔惹怒我的後果。』
女神醫心中一顫,對於這樣充滿男性魅力的戰士,沒有人可以不動心的,她點點頭,『去吧,我族的一萬戰士,已經等待出戰很久了。』
◎
第一回合,蒼鷺族算是打合。
雙方損兵不多,可卻都折掉了主將。
這第二回合,則該派出誰來頂戰,野狗想了又想,騎兵團中還有六名團長加一名總團長,擁有副將軍職稱的也還有兩位,可這其中讓他覺得可以信任又有能力的,卻是一個也沒有。
不過探子回報的情資,卻帶給了他一些靈感。
雪狐族和狼衛蠻古。
前者擅長在森林或草原當中打游擊,雪狐族的戰士對於偽裝很有一手,他們學習各種動物在大自然的偽裝方法,並將之融進戰鬥當中。敵人時常在雪狐族戰士已經靠得非常近了,還未能發現敵人近在眼前。
後者則有「魔神」的武名,據說宛如巨人一般高大,戰法卻很細膩,與他的外型給人不同的印象。
這讓野狗有了些許的聯想。
說起巨人,他寨裡也有一個。說起偽裝,他寨裡也還有一個。說起打游擊……野狗寨的戰士們,那個不擅長這種遭遇戰呢?
「叫霸子、蝙蝠、烏雞、熊七和小石過來。」
想來想去,至少在眼下,野狗還是會選擇將任務交代給自己熟悉的人。並不只是信任度的原因而已,他的確認為,自家的兒郎們,面對雪狐族將比蒼鷺族的戰士,要來得更適合一些。
「報告將軍大人,蝙蝠先生尚在養傷,據說……」
「我昨晚經過他帳外,可已經聽見那傢伙生龍活虎地違反『禁止不純同性交往』的規定,我可已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將軍大人淡淡地道,「那點傷勢,不過是流多了血,唬唬蒼小團長還行,想唬我?」將軍眉頭一挑,「叫他好好想想。」
蝙蝠自然是千百般地想跟老大重修舊好,補救他在老大心裡一落千丈的形象,聽見召喚,趕緊從床上彈了起來,一邊臥著的少年被他吵醒,一臉睡眼惺忪:「怎麼了?」
見蒼羽這麼沒有防備的樣子,男人心中充滿了愛憐,在他頰邊親了一記,「老大召喚,不去不行。」
「你的傷不是……」
「已經不要緊了。」蝙蝠動了動身體,「之前都是想要讓你可憐我罷了。」
「咦?」
跟老江湖蝙蝠比起來,在愛情戰場上,少年團長還只是新兵當中的新兵,沒有一點招架能力的。
至於烏雞方面,帶著完全沒有做菜天分的伙伕情人歸清絡,著實過了段輕鬆悠閒的蜜月時光,也許真的太過甜蜜了,本次也被得遠距離相思的將軍大人看中,拆散他和他的中年情人太過招搖的兩人世界。
然後是霸子,衝鋒隊長要出征,一列士兵排排站好,有些人可以跟,有些跟了只會成為累贅,霸子在這方面倒是很有經驗,他的兵團雖然給人一種後宮印象,難免沾染了能力不足的刻板形象,可霸子卻熟知他的後宮們每個人能擔當的工作。管壺已經長得很高,少年的樣子漸漸淡了,他的刀法不錯,是霸子親自教導。蒼飛後來還是回到了霸子的營裡,顯得成熟穩重很多,可以補足霸子在指揮軍隊上經驗之不足。
再來是熊七,基本上看隊伍裡有霸子,決定用牛皮糖功纏上霸子的他,自然是千百般個我願意上戰場,救活了蒼翎之後,趕緊梳妝打扮……呃,應當是準備行當,包袱款款不請自來的加入了霸子後宮隊伍之中。
最後是小石。
小石曾經參與過第一次的對戰,也曾經在蒼鷺騎兵團當中擔任副官。是五人當中,可說戰爭經驗最豐富、對軍伍事宜最瞭解的,野狗要他加入,並非是要加強戰鬥力,相反的,是要他擔任食人鬼軍團們和蒼鷺族士兵中間的黏著劑,野狗沒有天真到以為光靠這五個人、或者食人鬼軍團,就能打敗草原部族,當戰爭進入白熱化的階段,最後還是要靠士兵數量的多寡一決勝負。
在出發之前,小石回到自己的帳裡,收拾了幾件衣衫,帶著自己慣用的兵器,便也要到霸子的帳棚去集合……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磨蹭什麼,一一確認了包袱裡都不是很重要的東西,然後又再確認一次……終於,他還是明白了自己到底還想做什麼。
他來到了蒼翎的帳棚。
一走進去,便看見副官墨琴正蹲在一邊擰著布巾,見他進來,笑了笑:「小石大人,您終於來了。」
……這是什麼意思,好像他知道自己肯定會來似的……
青年默默有些不悅,可面上還是對著少年副官頷了頷首:「你家大人好些沒有?」
「好些了。」墨琴點點頭,「今早已經醒了,還喝了點粥,這才又睡下。」
「很好。」小石道,「我只是來問候一聲,這便走了。」
「咦,這就要走……」少年吃了一驚,追了上去,一把握住小石的衣袖,「別走哎!」
「怎麼?還有什麼事?」
少年喘了口氣:「小石大人,您不見見副將軍大人?」
「……既然你說他已經大好,那就沒有關係了。」
「話不能這麼說啊!」少年墨琴顯得有些激動,「大人醒來之前,可是喚了好幾聲您的名字,惦唸著您的安危呢,醒來時也說,若是您過來了,便要我叫醒他。」
小石微笑道:「蒼翎大人病得這麼重,就別叫了,若是他醒來,你就說我沒有來過便是。」
「這……這怎麼可以……」
「你不說我不說,為什麼不可以?」小石眨眨眼,「好好照顧你家大人吧,病人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喲~」
為這男人擾亂心弦的話,就未免太蠢了!小石想,很久很久之前,當時候他和老大剛剛出野狗寨,準備護送當時的日皇子到夜燭城時,他曾經這樣問過老大。
執著的人是天下最傻的蠢人。
就算有一點點鬆動了又怎麼樣?他小石也不過是個爛命一條的普通人罷了。從不會假裝自己真的可以從爛泥巴裡被洗乾淨。
蒼翎是個蠢人。
他可不能讓自己變得跟他一樣蠢。
一六七
蠻古從集合雪狐族戰士到出發,前後花不到兩個時辰,和駐紮在洰裡河邊的水月族不同,擅長環境偽裝的雪狐族選擇走荒山山脈這條道路。
雪狐族行軍山路的速度也是極快的,且除了快之外,共一萬人的軍旅,真正能讓外人輕易看得到的不到一半,雪狐族自有一套遮掩行蹤的辦法。若是他們想要,可以在敵人全然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攻入敵陣之中。
可惜帶領他們的領袖是蠻古。
掩藏蹤跡不是蠻古喜歡的風格,他的攻擊方式一向大開大闔,狼族的士兵只要跟著他攻擊,通常都會比跟著其它狼衛要來得輕鬆一些──畢竟蠻古大人的雙巨刀一揮,靠近的八成都被斬盡,沒靠近的十成都會閃遠。
在他的帶領下,雪狐族急行軍只需兩天時間便能到達蒼鷺軍本陣,蠻古的目的,便是要用急襲的手段,殺得這支毒害艾爾恩的軍隊措手不及、片甲不留。
蠻古騎的馬和他本人一樣的高大,他甚至不需要馬鞍,強壯的大腿夾住馬背就像鉗子一樣穩當,烈風劃過他刀削似的五官翻起茶色系成多股小辮的發。
狼族的復仇者,決定不留下任何活口。
不過於此同時,新任的將軍大人也有一樣的想法。甚至於得在沙寒二位將軍到來前,先替自己立下先戰功不可。
食人鬼軍團的五人小組當中,最後還是決定按往常習慣,以霸子為首,熊七、蝙蝠為輔,烏雞踩盤兒,小石定謀劃。只是這一次,他們的對象不再是和平的村莊或軟弱的官府,而是北方的侵略者,狼族。
「你家的副將軍大人啊~」熊七眼珠子一轉,「算他運氣好,我的藥箱子裡,還有最後一顆的『回仙丹』,心脈護住了,就沒什麼好需要擔心的了。」
小石暗翻白眼,沒有人問他,熊七便自己興致勃勃的將馬策到他的左邊,自顧自地聊起天來了,「小石,我還真沒想到你居然對那個被你騙過的大人,這麼的有情有義!」
「熊七你好像誤會了什麼……」小石咬咬牙,「這種時候還是專心趕路吧,別再說這些不重要的事了。」
「不重要啊……」熊七的表情顯得很失落,「嘖,真想讓你早日脫離霸子的『照顧』啊……」
「……這兩件事,根本不是同一件事吧。」小石何其聰明,一聽便知熊七意指為何,不過對於誤將他和霸子間的關係搭上這麼純潔的情調,每次都讓他失笑不已,不過刻意讓大家有這樣的錯覺倒是可以省去不少麻煩……除了熊七之外的麻煩。
無論如何,率領一千名蒼鷺士兵的衝鋒隊長霸子,從高達方嚮往北而去,沒有意外的話將在荒山口附近遭遇蠻古的軍隊,而蝙蝠將先繞過兩軍,朝洰裡河方向而去,將蒼翎所帶領、以為主帥已經陣亡的那九千名士兵調回,從後包夾,消滅敵軍。
「將軍大人,日霸雖是極善戰的勇士,可這正規的兩軍交戰,將我蒼鷺士兵交由他來統帥,會不會太過草率了?」在士兵派遣之前,蒼鷺族的總團長大人蒼鷗提出了建言。
「這我何嘗不知。」將軍大人點點頭,「可我需要保留蒼鷺的實力,先讓他們繼續探底吧。」
此言似真還假,蒼鷗退了下去,此時爭論責任與戰功實屬不智,在軍旅和官場上都已經打滾了三十餘年的總團長大人沒有繼續堅持己見,只是暗暗派出了幾名暗哨──若將軍大人的決定是錯誤的,那麼,至少他會早一些時候知道,並設法解決。
無論如何,在蒼鷗大人的不安中,兩軍已經進入對決的關鍵時候。
蠻古只需往前一跨,通常就可以嚇退絕大多數的敵人,就算沒有嚇退,心中像泡泡一樣冒個不停的怯意也將影響開打之後的實力。
天空就像是被這個巨人的陰影所籠罩,烏雞、小石等和眾多士兵心裡都不自禁發起虛來,「這世上居然還有人比霸子還要巨大……」烏雞喃喃道,計算起一會兒如果真開打了,自己肯定能閃這傢伙多遠便閃多遠。
就算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衝鋒隊長霸子,也不禁在心中堵了一堵,第一次有了原來自己的尺寸還不算非常大的感覺。跨下戰馬退了兩步,似乎也讓蠻古身下那匹巨馬給嚇得不輕。
「大家鎮靜。」小石嚥了嚥唾沫,「長得這麼巨大的話,動作肯定是笨重的。」
可惜當動作一開始,小石便知道自己完全估計錯誤。
蠻古的行動極為靈敏,龐大的身軀完全都看不出半點「笨重」的痕跡,兩把巨刀若是直放,足可與一般人的肩膀同高,寬度則有一臂的距離,隨便一把都夠嚇人了,更何況他一次舞動兩把。
遇上之前已經多次聽聞其「魔神」之名,可親眼見時,才知透過耳語的傳遞,對蠻古的描寫顯得多麼失真。
握著弓箭的手緊了緊,或許自己的遠距離攻擊,將會成為本戰的關鍵也說不一定。
在眾人一片怯意之中,只有一個人,不但沒有退縮,反而兩眼放光,往前踏出一步。
「真是極品……」某人喃喃道,「作夢都想不到的極品……」
「熊七,你冷靜一點!」其它人按住他的肩膀。
「如果你的夢中情人便在你面前,你冷靜得了嗎?」熊七嘿嘿道。
烏雞閉上眼睛,想像著眼前的敵人如果是一個蒼白細瘦的中年人……「確實無法冷靜。」
霸子閉上眼睛,想像著眼前的敵人如果是一個白淨好食的文官……「絕對不能冷靜!」
小石閉上眼睛,想像著眼前的人如果是像老大那樣強大的領袖……「為什麼會是那個傢伙!」誰也不知道他具體想到了誰。
總之,眾人稍稍能體會熊七的心情,「可就算是如此,目前對方還是敵人,就要冷靜一點!」不知為何生起氣來的小石下了最後的結論。
以霸子為首,他們代表了野狗寨、不,應當說是食人鬼軍團的身份,是蒼鷺族新任將軍的「自己人」,萬萬不能丟了自家老大的臉!這時候如果退縮,那不如就包袱收一收回老家種田吧!
「還是回家鄉種田好了……」除了熊七之外的人心中雖然都有著類似的想法,不過想歸想,做歸做,霸子豪氣一生,雙手從背後抽出他在擔任蒼鷺騎兵團團八衝鋒隊長時所用的兩柄長槍,他奶奶的,你有兩把刀,我有兩柄槍,就看誰底子硬!
天生便是個戰士,霸子將跨下駿馬一夾,喝叱一聲,便往前衝了。
��「霸子!」其餘三人互看一眼。
熊七爪子已經套好在手上,馬上跟著過去;烏雞則頓了一頓,「小石,你等等箭可瞄準一些。」
「知道。」
嘆了一口氣,「真想帶清絡回家算了……」一邊這樣抱怨著,一邊抽出一條鞭子。「從外圍一點的地方打,應該可以死得慢一點吧……」
戰場中心的地方,霸子已經和蠻古纏鬥了起來。
蠻古已經很久不曾遇到身高可以和自己相比擬的對手了,蒼鷺士兵的主帥雖然仍是比自己矮一些,可相差恐怕在三寸左右而已,從那架勢看顯然也是個在刀尖上討生活的,完全顛覆了他「帝國人就是軟弱」的刻板印象。
鏗鏘一聲,對方的雙槍居然能擋下自己一柄巨刀的砍伐,想來氣力也是夠強的了,蠻古已經許久不曾遇上可以擋下自己施力一擊的對手,通常對手不是退卻,便是被他攔腰砍斷,他在心中興奮起來,想對帝國報仇的憤怒淡了一點,遇到似乎可以過幾招對手的喜悅之情卻大大揚了起來。
這些想法的發生其實都在電光火石之間。
兩尊高聳的巨塔一瞬間便過了七八招,過招地點周圍自動讓出一個圓圈,無論是雪狐族還是蒼鷺族的士兵,都不會有人想太靠近這個非人戰場的。
只除了……
「霸子隊長!我來助你~~~」餘音未完,一個高挑的人影衝了進來,只見他在沉重的壓力之下居然還能遊刃有餘地穿梭在刀光槍影之中,「哇,好棒的身材……」也不知道被讚美的究竟是蠻古還是霸子。
一隻拿著爪子衝進來的小老鼠蠻古並不以為意,反正沒有多久便會死在自己的巨刀下。他的注意力全放在眼前名叫霸子的男人身上,過了幾招之後,他亦發確定,這男人應當不是正規軍出身,他的打法近似野獸的搏擊,看似毫無章法卻都是最直接、讓人避無可避的攻擊手段,蠻古和霸子不同,他雖有高壯的身材,可卻是用腦子在打鬥的。
這樣的男人,就算是身在狼族,肯定也有辦法幹到狼衛的位置吧……蠻古心想,而且,那對在日光折射下會變成墨綠色的眼睛,根本就是……『你這傢伙,是狼族人吧?』
只可惜霸子一點都聽不懂對方的語言,而蠻古也只會少許帝國語,並不足以讓他順暢地和霸子溝通……而且在這樣劇烈的打鬥之中,也不存在「溝通」的時機。
蠻古興起了一點想把人帶回狼族的念頭,狼族一向最是保護自己的族人,就算對方似乎變成了帝國的走狗,只要願意回心轉意,狼族對自己人的度量寬大得不可思議。
可惜對方絲毫沒有軟弱下來的樣子,也是,狼族人只要開打,是從不知退卻為何物的!關於這一點,蠻古有著相當的自信。
也許是這一瞬間的想法,讓蠻古下手的力道收了一些,他決定說不定自己可以直接打昏這傢伙,那墨綠色的眼睛看來像是普齊長老家的特徵,早年普齊長老的女兒曾前往帝國生活,說不定……
蠻古架起兩把巨刀,以刀背部分從兩側往霸子身上招呼過去,霸子雙槍交叉在胸前,仍抵不住蠻古的八成力道,噗一聲從嘴裡噴出一點鮮血,顯然硬撐的結果,使他受了內傷。
接下來就只要輕輕在他頸後來一下子,人就可以帶走了吧。
蠻古對自己太過自信,是接下來他將面對的遭遇產生的一個重大原因。
雙巨刀還正與霸子的雙槍相抵的時候,眼角突然看到一道銀光,他冷笑一聲,想偷襲?果然是帝國老鼠才會做的行徑!
他雙刀改由單刀威脅,伸手一抓,破空而來的利箭居然被他生生抓住,折成兩半,瞧見那設有倒鉤的箭鏃,冷冷道:『就是你偷襲艾爾恩的?』
遠方小石咬著下唇,蒼白著臉,又從背後抽出兩箭,迅速射出。
可結果依然相同,對蠻古來說,抓下這種力道的箭輕而易舉,『放心吧,我會扭下你的頭,送給艾爾恩祝他早日康復的。』
就在他發出小石的死亡宣言之時,霸子亦正加重了力道。即便是只剩下單刀壓制,霸子的壓力頓減不少,可這力道還是霸子自帝國境內不曾遭遇過的強度,只見他肌肉整個繃緊賁起,臉上青筋畢露,咬緊牙根,怒喝一聲終於將那單刀卸了開去。
蠻古冷笑一聲,『一會再來解決你,我先扭斷那隻老鼠的脖子。』一邊說著一邊竟就往小石的方向奔了過去,速度驚人的快,小石當然不可能會呆在原地等他過來殺,他的輕功高絕,三兩下便縱跳開去,可仍是被那巨刀挾起的風勢壓得喘不過氣來。
「不准對小石頭出手!」霸子怒吼一聲,也策馬追了上去,往蠻古背後一槍刺去,可巨人就算是從背後迎擊他的長槍,那巨刀還是牢牢接住了霸子的攻擊。並且輕易便帶開了長槍,巨大的身軀一動,繼續追擊小石。
「這也太不公平了吧……為什麼你們都只注意到小石!!!」從闖入起就完全不被重視的熊七大叫一聲,「太過份了!」
聽得懂帝國話的一方都忍不住默了默。
可熊七還是覺得自己被大大忽略了,並對這個結果分外不能接受:「霸子也就算了,這個狼族巨人難道眼睛瞎了,我熊七論臉蛋、論身材,會輸給小石那個傢伙嗎!」
可以的話,我一點都不想受這種歡迎啊……小石一邊逃著一邊想,心中一動,便往熊七的方向跑了過來。
「熊七~~~」小石狂奔而來,「交、交給你了!!!」
「算你還有一點良心。」熊七舔舔嘴唇,見著遠方像兩頭巨熊朝自己狂奔而來的蠻古和霸子,發出一絲詭笑。
「小心點,那傢伙比霸子還要恐怖……」小石逃過他的身邊時,忍不住出聲提醒。
「啡啡。」熊七笑了起來,「那還真是太對我的胃口了!」
一六八
強盜熊七,一沒有野心,二沒有大志,生平以追逐壯漢為人生目標,加入野狗寨也是因為裡面有很多熊七大爺的獵物,以霸子為首,讓他的身體大受滋潤,每天都很幸福。
說起熊七,他的武功不算特別突出,之所以能在野狗寨有著一席之地,則是因為兩項特色,一是他善於用毒用藥,一是一雙手掌有著出乎常人的怪力。
後方是小石剛剛飆過去的背影,前方則是蠻古和霸子轟隆隆的馬蹄聲,兩人的目標都不是他,而是剛剛竄過去的娃娃臉青年。
「來吧來吧來吧!!!」熊七大笑兩聲,雙手一開,呈現一個歡迎人撲上來的姿勢,雖說他也很想一次捕捉兩隻大熊,不過眼下能抓到大的那一隻,已經很不容易了。
他力灌雙掌,十指套著的銀爪張了開來,在兩匹馬貼著自己奔過的時候,朝其中一匹,輕輕一刮。
背後傳來一聲轟然巨響,夾雜著狼衛怒罵的聲音,熊七嘴角一揚,回過身去。
霸子的馬已經遠遠超了過去,追上了小石,將人提到自己背後,兩人也正回頭看他,表情緊張。
蠻古已經站穩在地,身邊是他不知怎麼了的馬,口吐白沫正在抽慉。
熊七聽不懂狼族的語言,可是從男人的表情,任何人都可以輕易看出,他現在非常生氣。
蠻古從未想過會在這種地方難看的落馬,那個帶著銀爪的帝國老鼠,居然傷了他的愛馬!
草原部族可說半生的生活在馬背之上,對馬的感情自是非常深厚,加上蠻古不是普通體型,要找到能與他搭配的馬更是不易,他的愛馬「狼王」已經跟了他超過十年──是的,他的馬便叫狼王,反正塔戈也不介意──戰場上受點傷他不是不能接受,可像這樣的方式,蠻古不能接受。
『你準備好赴死了嗎?』蠻古雙刀扛到肩上,大步向前。像這樣的小老鼠,他用捏的就能把人捏死。
「熊七沒事吧……」烏雞奔到兩人身邊,「居然敢一人單挑那個怪獸,也太……」
「你看他的眼神,沒事才怪!」小石無奈回道。
烏雞仔細一看,熊七的兩眼已經射出了光,背景彷彿盛開了花,面對非人尺寸的對手,表情居然像個少女一般嬌羞。
「那個熊七,居然也會有這樣的表情啊……」烏雞感嘆。
「如果咱們這時候設法跑進去幫他,恐怕會被怨恨一輩子吧!」
不管外頭戰友的擔憂與疑惑,熊七舉起自己手上的銀爪,對著正朝自己氣勢洶洶而來的蠻古,拋了一個媚眼。
他當然不是一個為愛(?)昏頭的傻瓜,他能給小石「七步斷魂散」這樣微量可以毒死艾爾恩,足量可以毒倒一支騎兵團的馬,身上自然藏有更多的好貨。
只有一片小指甲大小的份量就夠了,熊七當然不可能毒死他心愛的壯漢,這一點麻藥,足夠讓一頭大象睡上一天一夜。
只要讓我碰到你一點點皮膚便夠了。
望著衝過來的蠻古,熊七愉快得幾乎要哼起歌來。
熊七一向對自己雙手的力量很有自信,他可以徒手接下敵人殺過來的長槍、長刀、長劍,就算是天生神力的霸子,他也能憑手的力量,接下霸子至少十招。
他不需要十招這麼多,一招便夠了。
只要接下一招,便有機會接近對方,然後……還不變成他熊七大爺的囊中物了嗎~
可那力量,比熊七預計的要強大太多了。
他的十指銀爪應聲而斷,若非他變招得快,恐怕一雙手掌已然被砍下,且對方乍看招是大開大闔,實則綿密周全,瞬間過去兩三招,熊七居然連一個觸碰到對方皮膚的空隙都尋找不到。
蠻古自是有戒備的。
從艾爾恩及他的愛馬「狼王」的前例可知,帝國老鼠是很卑鄙的,動不動便會施毒害人。蠻古知道自己巨大的身軀只要有一點點被這傢伙碰觸到就有危險,當然不會讓他有機會碰到自己,不過這也間接影響到他想盡快解決這煩人的蒼蠅的念頭──你總不可能一邊閃躲,一邊還能準確地靠近殺人吧。
但蠻古並沒有準備要跟一隻老鼠周旋的想法。
他的刀很大又很長,拍蒼蠅似的打扁對方就是了。尤其對方似乎總是想要靠近自己。
於是他故意在腰間洩漏了一個看起來很要命的空隙。
那帝國青年馬上便發現了,雙掌靠過去的時候,似乎因為太專注而沒有發現蠻古出一絲獰笑。
腰上有厚厚的毛皮與皮甲護著,對方的指端才剛剛碰到他腰上的衣物,就已經被他用巨刀自後心部分勾了起來……這種人,連一點機會都不能讓他碰到,他還有另外一柄刀,下一招便能懸空殺人。
可是。
「是不是覺得有點暈?」被他用刀掛起來的青年笑得一臉奸險的樣子,「你真不錯,我的『百日麻麻百日』只要一滴,就可以麻倒一匹馬呢~」
……幹嘛要替要取這麼長的名字……
圈外的人一邊對付著雪狐族的戰士,一邊在內心偷偷反駁熊七。
烏雞等野狗寨一干前強盜,原本就是長年躲在槐山上討生活的,對於哪些地方可以隱藏、要如何偽裝,眼光精得很,雪狐族的戰士雖很擅長偽裝戰術,可在野狗寨一干眾人的眼中,倒也不是太難抓出來對付。
在蠻古以外地點作戰的雪狐族士兵,擅長的是埋伏奇襲,可一旦被敵人發現藏身之處,正式面對面作戰的話,其作戰能力,是遜於長年操練作戰的蒼鷺族士兵的。
原本跟在驍勇善戰的蠻古身後,可以大大激勵雪狐族戰士的士氣──這一次,葛瑞德草原「魔神」的刀,不是向著自己,而是跟自己站在一起!
可相對來說,當看見被視為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狼衛大人突然向前撲倒,掙紮著無法爬起的時候,其震驚的程度、對軍心的打擊,將是多麼的龐大。
『你……究竟……何時……』蠻古瞪大了銅鈴般大小的眼珠子,身體重得像是有整座山壓在上頭似的,動都不能動。
熊七當然是聽不懂對方所說的話,可看那悔恨的表情,也知道對方完全不明白自己是何時下了毒。
「哎,我的銀爪在���傷你的馬瞬間,便已經將這『百日麻麻百日』噴到你身上去了,一點水而已,無色無味,你不會感覺到的。」
……什麼時候研發出這麼霸道的麻藥,果然不能隨便惹毛熊七啊……
眾人在心中默默又下了結論。不再繼續關注熊七那邊的情形,進而認真指揮蒼鷺士兵,收拾起雪狐族的戰士來。
◎
戰事還在進行之中。
不過在這個時候熊七帶著蠻古的身體偷溜走,蒼鷺族一方是不會有任何人感到介意的。
得找個舒服點的地方才行。
舉目四望,或許能在荒山上找到個燈光美氣氛佳的小木屋說不一定……這當然是奢望了,不過,的確讓熊七找到了一處舒服而又鋪著大量乾草的山洞。
是誰這麼貼心……
不過熊七沒有多想,在這難得的時刻,他可要好好把握機會才是!
蠻古並沒有完全失去意識。
麻藥讓他無法移動身體,卻仍保有意識,似乎還能發出一些不成句子的聲音,可光是張嘴,就覺得肌肉不受控制。
為了能確實地困住他,熊七在他倒下之後,還在他的嘴裡又補上半口據說一滴就能麻倒一匹馬的「百日麻麻百日」。
居然沒有一刀砍死自己……蠻古想,把他移到山洞之中,究竟是想幹什麼?
若是還有機會恢復行動能力,他不可能會再這麼輕忽大意,肯定先殺死這傢伙再說。
……想幫艾爾恩報仇,卻反而被人弄倒。若是被愛說教的雷哲知道,恐怕非得被罵個天荒地老不可。
蠻古在腦海中胡亂想著,藉以排除對未知命運的緊張感,或許他會被砍斷手腳丟回狼族也說不一定,把狼族的「魔神」整治成那副德行,確實是一個大大打擊狼族士氣的方式。
可熊七當然沒有、也不會這麼做。
先將人仰躺在大量的乾草之上,熊七沉吟了一下,又從懷中掏出許多瓶瓶罐罐,挑出幾瓶後再將剩下的瓶罐推到一邊去,然後騎到蠻古的大腿上去,露出一個會被評為十分淫蕩的笑意,滿懷期待地伸手摸了摸蠻古的胯下。
那裡有著皮甲護著,可熊七的手何等靈巧,用小刀化開裡接皮甲的草繩,再將手從縫隙當中鑽了進去,如願以償。
「好大……」熊七淚光閃閃,感動非常,「有史以來最大的呢!」
然後繼續進行割解皮甲的動作,很快地護住胯下的那一塊已經拆解完成,露出下面溫暖的動物毛皮,熊七毫不愛惜地將那色澤美麗的動物皮毛也割了一個大洞,接著使勁一撕,刷地一聲,蠻古的下身被整個袒露出來。
瞧那濃密的毛髮之下正在沉睡著的,不正是傳說中的巨龍嗎,就算巨龍正在沉睡,其尺寸大小也是足以嚇退一般老百姓的……不過熊七當然不是一般人。
他是個壯漢愛好者,人生以追求肉體的享樂為目標。
現在他正要完成所有壯男愛好者夢寐以求的願望,這狼族的狼衛可謂是他追求壯漢的登峰之路上的最高峰了吧!
熊七隻讓自己好好感動了一下子,便將手伸了過去,巨龍就算還在垂軟的狀態,仍已經大到需要熊七兩隻手才握得住。
不過蠻古此時仍讓麻藥給牢牢制住,就算要害部分,也是被麻得乖乖的,就算此時在他眼前的是個絕世美女,也照樣不會有任何反應的。
好不容易弄到這樣的極品,熊七怎可能放任這樣的遺憾發生呢!
他打開一個藥瓶,自己聞了一下,笑笑:「這瓶可以解你的麻藥,我先幫你��一點點就好……」
舌頭一舔上唇,倒了幾滴到蠻古的性器上,然後雙手開始搓揉起來,從頂端到根部,無一遺漏。
那性器抖了抖,蠻古居然真的覺得下身有了一點知覺,根部的兩顆雞蛋大的肉球連接著囊袋,被這帝國的青年兩手細細玩弄著,讓那巨龍部分已經微微抬起頭來,於是熊七再接再厲,嘴一張,便將那還未真勃起便足以塞滿他嘴巴的性器含了進去──果然只能含住頂端就再也無法多吃一些,於是他改用舌頭去舔那柱身,白牙細細咬起那性器上的皺摺。
蠻古原本就是個精力充沛之人,雖說前幾日和若特公主已經玩得過火,而且老實說他是一個對同性沒有興趣的人,可每一個狼族人還是有他必經的道路要走,沒有興趣不代表沒有經驗,只是他沒有想到,以自己這樣的外型和身份,居然會有被人迷昏玩弄的一天。
他的性器很快便堅硬了起來,那漲起的大小更是大大震懾了經驗豐富遍覽群根的熊七,「我的天啊……」他悄聲讚歎著,「這還真是上天的傑作……」
熊七大爺趕忙用最快的速度脫下自己身上的盔甲衣衫,就算初春的冷空氣灌進山洞他也沒有感覺,一心只想快點享用大餐。
第一次看到蠻古的勃起狀態的性器,無論男女,沒有不大為驚嚇的。像熊七這樣的反應,可說是絕無僅有。
蠻古看到那青年居然脫光了衣服。露出他蜜色膚色的身軀,雙腿修長健美,腰細臀翹,顯然是擁有了一副以男人來說極美的身體。不僅如此,這傢伙不知又從手上的瓷瓶中倒出了什麼,一時山洞之中散發一股淡淡的香氣,定睛一看,原來是雪白色的膏狀物體。
這原是熊七自行研發、對傷患處好用得不得了的金創藥,可如果熊七將之用在其它地方的話,它有一個更白話的名字,叫做「用了好滑」。
只見熊七先是毫不吝惜地用指端取了一大坨,然後將身體微微前傾,抬起渾圓的臀部,將沾著「用了好滑」的兩根手指,往自己的後穴插了進去。
「嗯~~」自己玩自己的後穴原本不夠刺激,可若眼前正有一個絕品壯漢正看著你,而且他的陰莖又剛剛好又正勃起且非常巨大的話,那還真是只有夢中才會出現的美好場景。
熊七光是這樣想,後穴便忍不住要縮了一縮,前面也跟著抬起頭來。
金創藥……不、是「用了好滑」在熊七的體內慢慢化了開,接著他又自己伸進了第三指、第四指,為了方便手指能更方便進出,他的腰已經整個騰空起來,從蠻古的方向,已經能將這青年的胯下美景──雖然對男人興趣不大,可蠻古必須承認那可真是美景──一覽無遺,手指進進出出的時候會滴出一點白色的液體,那穴口經過保養呈現嫩紅的顏色,很快的,經驗豐富的熊七便將自己準備妥當。
……難道他居然想被我上?不,這種情況,應當是想上我……
語言不通真的挺麻煩的,可蠻古就算和霸子一樣傻,也能看出熊七到底想做什麼了……更何況,他比霸子要來得有腦子許多。
青年一手按著他的胸口,一手扶住那根剛剛昂起的龐然大物,對準自己的後穴,嗯嗯兩聲,便坐了下去。
初時自然是無法全入的,光是前端的部分想要進去,就已經非常不容易。一般人的前端有雞蛋大小就已經很驚人了,蠻古的卻有一個孩童的拳頭這麼大,光只是進去,就將熊七的後穴整個撐大,他能感到自己的內壁肌肉被壓迫到了極限,若是沒有「用了好滑」輔助幫忙,或者壓倒蠻古的人不是熊七,此時恐怕是要出人命的。
熊七咬著下唇,發出一聲娘味十足的呢噥,盡力放鬆自己的後穴,好不容易又進去了一些。
一開始在蠻古眼中只是一隻老鼠的熊七,此時卻化身成為荒山上專門吸食男人精氣的妖精,蠻古無法控制自己對這傢伙的身體不要產生興奮,甚至,他的性器進了熊七的身體之後,居然還又漲大了一些,熊七嬌嗔一聲,自己撥開自己的雙臀,好讓蠻古的陽具能更深入自己,接著他抓起蠻古一邊猶被麻醉無力的手,張口咬住對方的中指,然後撐住身體的兩腿一鬆,放任自己的體重往下落。
「唔……」就算是熊七,此時眼中也不禁噴出了淚水,口中因為插著男人的手指,而無法吞嚥唾液,透明的絲線沿著嘴角流下,「嗯~~」
接著他開始高難度地搖晃起自己的腰,先就著這半根陰莖──這便已經夠驚人了──上下套弄起來。
可行房實際上應當是兩人互相配合,才能有機會到達真正的頂峰,熊七這番作為,為的當然只有一個。
他要蠻古為他的身體瘋狂──至少在想的時候,將沒有餘裕想起其實他想捏死他這種掃興的事。
開始的這些,都只是前奏罷了。
就這樣玩了一刻鐘
之後,熊七已經發現到,蠻古的表情漸漸投入了狀態,被自己後穴重重一夾的時候,會露出又痛又爽的絕妙表情。
是時候了。
熊七對於讓自己的身體被壯漢弄壞這件事,始終非常熱衷。
他又滴了幾滴藥水在蠻古的唇上,這次不但有著微量的解藥,還多了另一密寶「喝了再上」。
只見男人的腰漸漸能動了起來,他撐住男人的胸膛,跟著男人的律動逐漸被插得更深,男人被他含在嘴裡的中指也漸漸能動,居然慢慢開始攪動他的口腔,而下身則一下比一下重地,往他的後穴貫穿進去。
蠻古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他感到體內有一把馬上要噴發而出的強大慾火,完全控制住他的思考,他的下身只被包裹住半根是絕對不夠的,他想要整個插進人的身體裡,然後抽出,從那全根的摩擦當中獲得無上的快感。
事實上他並沒有辦法思考,身體直接動了,他一個挺身,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動了的這件事,反而從熊七嘴裡抽出手指,然後握住他的腰,往上一頂,在「用了好滑」的守護之下,熊七還是感到了驚人的痛感,可他知道蠻古的大傢伙已經完全衝進他的身體,那種無與倫比的成就感,遠遠蓋過這點不值得被重視的痛楚。
就著這個姿勢,蠻古便在熊七的身體裡狠狠抽插起來,接著放倒了熊七的身體,分開他的雙腿,往兩邊一折,這種姿勢一般可以讓他更加隨心所欲地插弄,前後左右,想往哪裡就去哪裡,熊七的後穴被漸漸拓得開了,他很快地他便在這樣的插弄中得到了趣味,一開始被撕裂的痛感,也已經化做情趣,越來越輕微。
他們在山洞之中嘗試了各種熊七能想得到的姿勢,一直到第五個姿勢左右的時候,蠻古才在熊七的體內射出了第一發,那份量多到熊七的穴口當然不夠裝,還滴了不少在乾草之上,「唉呀好可惜~」瞥見的一瞬間,這個想法閃過熊七的腦海。
不過蠻古很快地便又硬了,將他翻了過去,從後面插入姿勢讓熊七興奮不已,男人的力氣足夠將熊七整個抬起,用站著的方式將他頂得高高的,每一次的撞擊,男人沉重而有份量的兩顆肉球都撞擊到他的臀肉上,發出噗滋噗滋趴搭趴搭的濕潤聲響,聽在熊七耳裡,簡直是夢中才會有的動人音樂。
也不知玩了多久。
當男人的身體終於慢了下來,熊七隻知道天色已經從大亮變成漆黑,他只覺得渾身充滿著幸福的痠軟感,後穴猶含著那根巨龍,正規律地在他身體裡出出入入。
也該終場休息一下了,熊七想,被這男人這樣操過,以後可能玩誰都將沒有滋味了。
當人得到太大的性福的同時,反而會產生一點悲傷的情緒。
熊七在極樂之後自我審視了起來,並下這樣的結論。
不過他也不是不小心之人,鼓起最後的一點氣力,又在男人嘴裡倒了半口「百日麻麻百日」,男人的身體很快地又麻痺起來,性器仍留在熊七的身體裡,可熊七已經覺得累了,趴臥在男人的身上,決定先睡一覺再說。
至於這乾淨的山洞和乾草的,究竟從何而來,在熊七睡著之後,有瞭解答。
這不是荒山母熊第一次見到人類,也不是第一次被人類闖進了她的山洞之中。上回還有兩個連衣服都沒穿就跑掉了呢。
只見她老神在在地走進山洞,冬天剛過,她才剛從深沉的冬眠中醒了過來,不過出去覓食一天,回來便見山洞多了兩個脫得赤條條正呼呼大睡的人。
因為肚子已經吃飽,加上對方沒有讓她產生任何威脅感,於是他在蠻古旁邊的地方趴了下來,空氣中瀰漫著剛剛性交完畢的腥羶味道。
她看見不遠處,有一個小瓶子,傾倒在地,流出一些透明的汁液。
母熊走了過去,舔了一舔。
翌日清晨,當熊七睡飽醒來,發現身邊躺個兩隻龐然大物,一隻是蠻古,一隻則……
「喝!哪來的大熊!」
左右觀察一下,「……居然喝掉我一整瓶的『百日麻麻百日』!?」
接下來,少了這麻藥輔佐,他要怎麼控制這頭人形大熊呢?
熊七認真地開始煩惱起來。
一六九
任何人聽見蠻古被綁架這件事,都會覺得這只是一個玩笑。
狼王塔戈笑了一笑,沒有認真。
雅風笑了一笑,也沒也認真。
剛剛從昏迷當中醒過來的艾爾恩,笑容牽動了他身上的傷口,齜牙咧嘴一番之後道:『有必要開傷患這種玩笑嗎?』
只有一個人對雪狐族的說法認真。
他就是無論對什麼事情都很認真的狼衛,雷哲。
他仔細聽了雪狐族回報之後,決定要發兵。
雷哲負責帶領的部族是青蟒族,從接下的那天開始,已經不知道和族長冉森開過多少次的作戰會議,對於作戰,他不似其它狼衛那般,信仰以絕對的力量壓制敵人,他當然擁有力量,只是他更為謹慎小心。
艾爾恩與蠻古的失敗,在他的眼裡,根本就是因為太過輕敵、躁進的關係,帝國人性格原本就和草原部族大不相同,他們身體力量上的優勢的確不強,可為何數百年來草原部族一直無法侵吞帝國、甚至連沙瓦坦城都攻不下來,這難道還不能看出其中緣故嗎?
若將整個帝國視為一個部族的話,無疑它是一個極為聰明的部族。他們花費了很長的時間在互相爾虞我詐結黨鬥爭,也花了很多精力在鋪陳武學撰述兵法,對於草原部族來說太過卑鄙的方式對帝國人來說習以為常,他們的軟弱在草原人的眼裡說不定比不上一隻老鼠,可這隻老鼠,卻是有毒的。靈巧得讓你追不上,卻又總是伺機咬你一口。
對於這樣的敵人,你怎麼能將他真的當作一隻老鼠呢。
於是在他決定要出兵之後,第一件事,他找了青蟒族的���長冉森,以及狼衛雅風、赤蠍族的代表,一起開了會議。
青蟒族一向與赤蠍、狼族在葛瑞德草原上三足頂立,直到狼王塔戈的出現,這才破壞了這個武力的平衡。
青蟒族族長冉森是一個有野心有魄力之人,無奈遇上塔戈的時代,在他手頭敗了三次之後,為了族民的性命財產,也只有俯首稱臣。
本次塔戈召喚四族共同侵襲帝國之事,以冉森的意願最高,在塔戈壓制下原本以為再無拓展領地、增加戰功之機,沒有想到在他有生之年,居然能遇上「進襲帝國」這種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是的,對冉森來說,他從小便聽過族中長老形容南方是如何富庶,有吃不完的稻穀、喝不完的美酒、輕得像云一樣的布匹以及能將普通食材化成美食的神秘香料,無奈這些好東西,都被堵絕在沙瓦坦的高牆之後,草原人只能透過一點點商旅的交換,從中獲得稍許的滿足。
可現在,塔戈不僅辦到了前人未能做到之事──攻破沙瓦坦,甚至還有意往南繼續爭伐,將這塊流著奶油和蜂蜜的肥美土地分享給其它部族。
冉森對這樣的提議興致很高,儘管還是得暫時屈居在塔戈之下,可帝國的土地若有傳說中的那般廣大,想要再重新建立起青蟒族舊日的威風時光,肯定還有很多機會的。
會議在雷哲的帳棚裡進行著。
『我沒想到你居然對那個消息當真了。』雅風笑了笑,神情淡淡,『想抓到蠻古,勢必得犧牲超乎想像的士兵性命,我可沒聽說這點。而且,雪狐族並未戰敗,倒和那些蒼鷺士兵,又打了個和局。這代表了什麼?這代表了那些蒼鷺士兵並未強大到可以消滅雪狐族,連雪狐族都無法消滅的話,可以俘虜蠻古?恕我是真的忍不住要笑了……』
『雅風,』雷哲嘆了一口氣,『雪狐族為何要捏造事實?若真是假,等蠻古回來了,又要如何隱瞞得住?』
『呵,所以塔戈已經在審問那個雪狐族的傢伙了。』
『……艾爾恩中了奇毒,難道這還不夠提醒我們什麼嗎?』
『蠻古可不是傻瓜,若是他不想人碰到自己的身體,就算是我們也很難碰得到的。』
『……雅風,你小的時候曾經在帝國居住過,難道對帝國人的智慧,一點防心都沒有嗎?』
『我……』黑髮的狼族青年沉吟了一下,『雷哲,究竟是什麼,讓你這麼緊張?』
『蠻古和艾爾恩,都太輕率出兵了。』雷哲眉頭緊皺,『該贏的時候未贏,就算沒有輸,你瞧瞧,一個艾爾恩差點沒了性命,一個蠻古現下下落不明,這對我們聯軍的打擊,難道還不夠大?帝國的士兵雖經歷之前的內戰,受損甚多,可他們光是一個城池的士兵數量,便等於我們五支部族的總和,我們未能在他們尚未集結完成之前先出手為強,之後只會讓戰事越來越難打的。』
『……這可真是我聽過最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說法了。』雅風苦笑了一下,『想要集結全帝國的兵力到黍之道上,沒有十天半個月是不可能辦得到的。』
『所以你想賭嗎?賭帝國不會出現足夠聰明的將軍,就像許多年前那個被自己皇帝殺死的蒼瀾?』
『我……』雅風張口結舌了一下,事實上,想在理論上說贏雷哲,根本就是一件最不聰明的事情。
『所以雷哲大人的意思是?』一旁一直未能發言的冉森這才插入了兩位狼衛間的對話,『按您方才的意思,應當要即刻出兵,距離帝國將士兵集結完成的時日,約莫還有七天時間……』
『冉森大人說的極是!』雷哲一擊掌,『此時只有蒼鷺族約莫兩萬人馬駐紮在高達北方的隘口,只要能滅掉那些蒼鷺士兵,我們便一舉佔領高達,此時再以高達為據點,個個擊破帝國那些來自邊境各城,尚未集結完成的士兵。』
『……所以?』雅風被說得站了起來。
『所以我們得一起出兵。』雷哲的表情嚴肅,『合青蟒、赤蠍之力直接剷平蒼鷺族,塔戈帥狼族的戰事則繼續保留戰力,適時支持。在進入高達之前,肯定會再與高達的士兵短兵交接,此時便再加入我狼族,消滅高達所有反抗的帝國人。』
雅風深深吸了一口氣,對於屠族屠城這樣的事,他在葛瑞德草原上,為了塔戈的霸業,已經做過不知凡幾。可這一次將面對的是他童年時候待過的帝國,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從他心底產生。
可他畢竟是背負著「屠鳳者」之名的男人,其精神之強韌壯大,距離軟弱的帝國人,已經非常非常遙遠了。
◎
時間推回到更早之前。
有一個男人,剛剛接下皇帝所封的「帝國大將軍」名銜,以及御賜的「破魔劍」與「黃金印」,從一個本來在東方青龍城低調地過著類退休生活的將軍大人,變成全國熾手可熱,未婚少女們瘋狂追逐崇拜,已婚婦女們偷偷暗戀欣賞的黃金單身漢。
他的名字叫沙碧璽,今年三十六歲,距離中年人的距離只差幾步,沒有野心也沒有慾望,這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親眼目睹名家的丹青真跡,其它的……就都渾不在意了。
不、如果再給他一個願望的話,他會希望時光能倒轉,回到疏葉冬青大人來拐騙他、呃、應當說是勸服他出青龍協助日皇子的時候,他必一口回絕,將人趕了出去!
唉,他現在非常懷念,那段無憂無慮輕鬆快樂的退休時光啊。
不過,這個願望如果真能實現,他就認識不了勞菽先生了呢。
這樣想來,似乎也不是全無好事。
勞菽先生遵守了與他的約定,找了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要不要去我的寶藏庫?」
手邊有著大量的文件有待處理,從高達城本身的防備,到青龍城該如何重建防守大門,一直到如何解決為了對付狼族,將十萬兵力同時調往高達所產生的糧食、住宿和治安問題,「我要怎麼逃出去?」他陣亡在公務桌上,一動不動。
「哎,大將軍大人可知小的原本是幹哪一行的?」
「知道。」聲音悶悶地傳出,「然後?」
「小的最擅長的,便是偷東西。要偷出像您這麼大個人,也不是難事。」
「喔!?」新任大將軍猛一抬頭,「勞菽先生,就交給您辦了!」
於是,在神偷的高級逃脫術幫助之下,沙碧璽從由侍女變成士兵又轉職為副官的吉兒姑娘手裡逃了出來,終於能夠喘一口氣,「我、我終於自由了……」
站在一旁的青年笑了一笑,「走吧。」
勞菽先生的寶藏庫便在野狗寨舊址裡。
在層層機關與偽裝的保護之下,就算歷經蒼鷺族的佔領,也不曾被發現過。
沙碧璽懷抱著虔誠朝聖的心情,踏入了勞菽先生的秘密基地。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奢華至及的躺椅,精工的雕刻上鑲滿各式價值連城的寶石、黃金,椅面上鋪著奢華無比的獸皮,那美麗的斑紋,不要說瑕疵了,這麼大張躺椅,居然連一點點接縫的痕跡都看不到。
沙碧璽嘆了一口氣,「難怪您看不上我那小庫房。」
……任何一個小偷,都看不上你那個臭酸哈密瓜倉庫好嗎!老鼠在心中默默反駁,不過並沒有表現在他的臉上,他只是領著大將軍往陳列著他畫作收藏的房間而去。
「請。」
沙碧璽一踏進去,便覺得此生無憾了。
「啊!燕醒石的『雨夜燈舟』、莫齊方的『霞色』、疏葉海棠的『藍染孔雀』!」一向懶洋洋的沙碧璽大將軍這時候的音調,恐怕比平常高亢了兩三倍,「是真跡……都是真跡啊……」
老鼠笑了一笑,「還有兩幅畫,您肯定更加熟悉。」
「嗯嗯……」沙碧璽不知何時已經兩眼含淚,「我實在太感動了……」
老鼠從一個架上,取出兩支畫軸,其中一支沙碧璽自是熟悉,正是他被偷走的名畫「宿鳥歸飛」,可另外一支……
「沒有想到……」沙碧璽的聲音帶著點顫抖,「是『瞑色高樓』……居然也在你這裡……」
「這兩幅畫,可是一對兒的呢,當然要一齊收藏了。」老鼠說得理所當然,似乎完全忘記其中一幅的主人,正是眼前的大將軍大人。
「說的對、說的對!」名將沙碧璽,在見到大量心之所愛之後,此時的智力恐怕比幼童還不如,無論老鼠說什麼,他都覺得大有道理,連連點頭。
看他這副痴迷德性,老鼠的心情不知為何更加好了起來,「吶,賞這兩幅畫,若能品名酒『夕照』,豈不更加完美?」
已經被名畫攻擊得暈頭轉向的新任大將軍定了定神,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什麼更誇張的名字:「夕照?品『夕照』?喂喂……不要跟我說那傳說中的皇家貢酒『夕照』居然在你這裡?」
「有何不可?」老鼠一手抓著兩隻夜光杯,一手提著一壺顯然已經被人喝過的酒罈,「來一杯?」
沙碧璽出身釀酒名城,怎會不識「夕照」,他一手遮眼,嘆笑一聲:「你這奢侈的傢伙……」
好吧,雖然自己犧牲了往後三十年逍遙的日子,可能換得「認識勞菽」這件事,沙碧璽認為,好像還真划算得很……
一七○
與名畫為伍、與知己共品美酒,這樣的好日子只維持了幾天罷了。
沙碧璽將軍雖然熱愛自由懶散隨性,可倒不是一個沒有責任心之人,這點從他懶散的青龍城將軍生涯中,居然早早替沙族人規劃了避難制度,就算城破也能保全性命即可知,這位新任的大將軍,厭惡每日辛勤工作,喜歡將問題與計劃一次解決,然後坐享完成之後的悠哉生活。
因此,與狼族即將發生的的這場大戰,沙大將軍的心情並不若野狗那般戒慎緊張,步步為營,他手上的資源可比當初幫日皇子打天下時要多得多了,只要運籌得當,區區一個狼族──就算是糾眾集結了五萬人──就想要吃下一整個帝國,未免太過天真。
讓他覺得有時間壓力的原因有二。
其一,狼族的確挑了個好時間進襲,帝國內戰方歇,氏族之間仍存在著矛盾難以互相信任,在陛下即位的這段時日當中,乍看似乎萬眾一心、沒有隔閡,實際上卻並非如此。蒼鷺族是否能完全聽從帝國空降將領安排、南方的蘭氏與夜燭城的意向猶未明朗、大戰下來傷亡頗多,各族是否又能放下仇恨……等等,再加上自己以未滿四十之姿,坐上大將軍的位置,將領們是否真能心悅誠服……此間微妙的關鍵處甚多,在在需要細心處置。
其二,在於皇帝陛下的態度。陛下將蒼鷺族送給出身食人鬼軍團、實際上應該是強盜身份的日野將軍,原意應當是希望新任沙瓦坦將軍能立下確切戰功,鞏固地位,否則就算再得陛下信任,想在議政廳的鬥爭之下安然無恙,難矣。可明眼人也都看得出,陛下對日野將軍之感情非同一般,總會有意無意之中,透出對將軍安危之焦慮……這一點,也讓陛下對帝國其它兵力之集結速度,總是無法滿意,時時關切沙大將軍的進度如何……
可有些事情快得了,有些事情卻需要時間。
狼族的進攻他已有具體之迎戰計劃,可計劃比不上人的變化,沙大將軍重重嘆了一口氣,就比如說現在。
軍情回報,蒼鷺軍與草原聯軍已然有過兩次的交手,戰績不錯,一次傷了對方主將(雖然也犧牲了己方主將),算是戰平;一次掃蕩了雪狐族,算是小勝,傳言有人俘虜了對方主將,可目前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實其真相……
表面看來,日野將軍的用兵似乎不算太糟,可沙碧璽卻因此而憂心忡忡起來。
這兩次的短兵交接,帝國軍並未得到大勝,兩次勝利(或者打平)都奠基於以計謀或暗算對方主將告終,對方不是傻瓜,乃葛瑞德草原上有史以來第一支能夠一統草原的部族,其武力之強盛自不待言,而日野將軍這兩次戰役,卻將得到一個糟糕的結果。
徹底激怒狼族。
草原部族的思考邏輯不同於帝國,是否會將這怨恨發洩於黍之道沿路上的平民百姓沙大將軍不敢想像,但他清楚明白,原本若不用這些險招,慢慢和狼族周旋的話,高達方面可得到充分的時間集結軍隊,可現在,恐怕時間所剩不多。
高達城本身上有兩萬可用之兵,加之寒山嵐帶來的落霞軍兩萬,蒼鷺軍兩萬,夜燭軍數千,以六萬餘人對上五萬草原部族聯軍,不能算立於不敗之地──畢竟草原士兵的平均作戰能力高於帝國兵甚多。
可用之兵,還可算上落霞城之守城的一萬士兵,以及夜燭城的四萬兵馬。
落霞城趕過來須十日時間,也就是說至少還得七八日後,才能到達高達近郊。而夜燭軍……沙碧璽嘆了一口氣,蘭恕將軍的意向目前成謎,他需要多一些時間,去做勸解與說服的動作,他原本打算親自南下一趟,可就眼前局勢看來,似乎已經沒有太多餘裕了。
還有一件事也令人擔心。
前方還傳回一個機密到了極點的訊息。
當年以為已死之月皇子,居然還活著,並且似乎成了狼族的俘虜……這其實是經過美化過的解釋,真實的密函之中,是清楚寫著:「月皇子已加入狼族聯軍,欲借狼王之力奪回王位。」
�� 這可是驚天動地之事,若真屬實,後果將不堪設想。首先是高達便要分裂開來,整座高達城,原就有一半屬月皇子派,若知皇子殿下猶在人間,定要再興起取日陛下而代之之念。
且再想得更深些,月緯身為皇子,又從小受莫敵大將軍之教授,整座高達城的機密通道、地理優劣,他都熟稔於心,若是他將這些情報全都告予狼族,他沙碧璽縱有通天之能,也難防內賊難以預測之攻擊。
「我倒真沒想到,月不但還活著,居然還到了狼族。」看完密函之後,皇帝陛下露出感嘆的表情,「若他真引狼族入帝國,就真的太蠢了。」
……在場重臣只有沙碧璽自己、寒山嵐,以及文官之首疏葉冬青,三人互看了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見憂心的表情。
「陛下,可以月殿下的性子……這事還真有可能,沙瓦坦之莫名破城,恐也肇因於此。」疏葉冬青道:「莫讓高達也步上後塵才好。」
「大將軍怎麼看?」皇帝陛下先自然點名最受信賴之沙大將軍。
沙碧璽早煩惱這事許久,想來想去也只有一個辦法:「高達城密道甚多,即便是陛下自己,亦或屬下都難以全知。雖說宮中藏有全圖,可短期之內想要熟悉,或熟悉之後需分散兵力守衛,都將使我方立於被動受擊之地,不是聰明的選擇。依微臣看,唯今之計,還是得決戰於高達北方,莫讓戰事蔓延至高達。」
「大將軍所言甚是。」此提議亦說進了皇帝陛下的心坎裡,他對將某人丟到蒼鷺軍中自立自強,已然擔憂許久,「便請沙大人趕緊集結兵馬,往北方前進吧。」
密會後。
沙碧璽與寒山嵐兩位老同窗,一齊走在議政廳外的迴廊裡,總算能彼此交換一些在議政廳上不方便發表的意見。
「沙大將軍,這事難辦啊。」貌美的將軍大人搖搖頭,「乍看之下有六萬兵馬可用,可高達、蒼鷺軍共四萬兵馬皆兵疲馬困,草原聯軍雖不遠千里而來,卻非直行而下,一路上可是吃飽睡飽,沒有遭受什麼反抗慢慢打下來的,真要對上,恐怕不妙。」
「寒山,我還擔心,日野將軍那兩萬蒼鷺軍,恐怕是保不住了……」大將軍嘆了一口氣,「狼族向以快攻、屠殺不降之兵著稱,就算咱們現在馬上吩咐出兵,直到軍隊開始行動,也要一日之後,我真擔心……」
「沙碧璽,蒼鷺軍可沒有你想像得那麼不堪一擊,別悲觀了,我兩萬落霞軍將直接出兵奧援,快些的話,傍晚便可出發。」
「嗯,希望你說的對。我這有些東西可以交付於你,增加落霞軍的戰力。唉,對付戰力強勁的草原部族,最好的方式應當是以絕對優勢的人數壓制方可立不敗之地。」
「以少勝多,不應當是大將軍您的拿手好戲嗎?」
「大戰之際,就別和我說笑了。」
「哎。」
◎
沙大將軍的推測完全正確,當寒山嵐剛剛率領兩萬落霞軍北上支持之時,狼衛雷哲已然說服雅風,結合青蟒、赤蠍兩族,並將失去狼衛帶領的水月族和雪狐族集結起來,近四萬的兵馬,準備消滅擋在黍之道上的兩萬蒼鷺軍。
對狼族來說,所謂的消滅,便是片、甲、不、留。
狼王塔戈雖覺得雷哲有些反應過度,可他並不介意加速爭伐的腳步,將戰事交給雷哲從來就只有一個結果,這一點在一統葛瑞德草原之時,便得到了證實。
「你愛怎麼做便怎麼做吧。」塔戈懶洋洋地道,「不過別將大家搞得太累,畢竟,重頭戲可在高達城中。」
「我明白。」雷哲回道,「您可以好好思考,要如何運用小月統治帝國了。」
狼王輕笑一聲,卻沒有回答。
雷哲出了狼王的帳棚之後,塔戈摸摸坐在一旁的少年的頭,「生氣了嗎?」
非常生氣。可少年知道自己莫可奈何。
他的心中有一個天秤,原本一直都是傾斜著的,對日經的恨、對蒼鷺族的恨是支持著他忍耐一切至今的動力,可現在他卻覺得迷惘了起來,自己得到這樣的結果,究竟是不是……
可他不敢深想,想得太多,他便會越遲疑。
滅掉整個蒼鷺族不算什麼,那個叛國的部族,就算遭受到這樣的懲罰也是怨不得人的。可高達城呢?帝國其它地方的士兵呢?一個沒有人民的帝王是可笑的,關於這一點,就算天真如月緯,多少也是能意識到的。
就算塔戈將他拱上了王位,一個傀儡般的王位,坐起來又有什麼意思?「先消滅日經、再對付狼王」這個計劃中的後者,他能怎麼辦呢?
這段行軍的時日,他等於是跟在塔戈的身邊,看了不少塔戈之行事作風,月皇子殿下總算明白了自己眾多不足之處。
他過去總認為內政之事丟給議政廳決策便是,自己只要專心替帝國開疆闢土便好,從不曾想過多去瞭解這些一點。可即便強勢崇武如塔戈,就算人在行軍爭伐當中,對於狼族本身許多雞毛蒜皮卻攸關民生之事,卻還是事事躬親,親自下判斷的。
「傻瓜,這種事,可以不自己來,卻不能不知道啊。」塔戈對他的疑問忍俊不住,也不可能像過去他身邊的那些人一樣,會顧及他的顏面,總是說些奉承之言,「照這樣看,你也只是從家族的傀儡,變成我的娃娃罷了。」
自沙瓦塔城破,走到這一步之後,塔戈就開始不隱瞞想利用統治帝國自己之心,回想起來,就算當初在草原上自己能提早明白狼王的野心,最後恐怕還是會得到一樣的結果。
自己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心中的恨太過強烈,足以遮蔽他的眼睛,讓他付出一切。
身體、自尊、未來……
「最後還剩下什麼?」他捫心自問,卻只敢在夜很深的時候,悄悄碰觸這個痛處一下。
「只當我的娃娃也是不錯的。」塔戈這麼說道,「想要什麼我都能幫你辦到,我是說真的唷~」
……他已經不是那麼天真的月皇子了。
他已經一無所有。
直到……
「吶,月大人,我替您帶消息過來了。」
那個曾經答應過要成為自己密探的男人,居然真的回來了……
一七一
青蟒與赤蠍聯軍,在狼衛雷哲和雅風的帶領下,以雷霆速度,日夜行軍,不過兩個晝夜,便兵臨城下,來到蒼鷺族紮營之地。
蒼鷺一族也非省油的燈,以梟為首的密探雖曾經遭食人鬼軍團掃蕩,可在雙方合流之後,便又重新建構起來,草原聯軍的行動早在他們的掌握之中,只是這一次的反撲的浪高得讓人難以招架,幾個蒼鷺騎兵團的支團長,與副將軍們早早便等在將軍營帳當中,和總團長大人蒼鷗一同等待新任將軍日野大人進帳討論。
可一直等到日正當中,將軍大人這才姍姍來遲,腳步悠然閒適,一副無關緊要的模樣。蒼鷗嘆了一口氣,內心希望將軍大人是成竹於胸,而非不知天高地厚。
野狗才剛剛坐上將軍的主位,副將軍蒼鵬便跳了出來,連禮都來不及行,劈頭便道:「將軍大人,狼族聯軍共四萬以氣勢洶洶而來,我軍不過二萬,該如何是好!」
怎麼會問我如何是好……野狗抓了抓頭,這種時候,不是應該要提解決方式給我,由我底定戰略的嗎?
看來這正規官兵的戰略會議,恐怕還不如他野狗寨計劃劫掠目標或應付官兵掃蕩,來得有效呢。
野狗雖自負聰明,可畢竟出身草莽,與寒山嵐的接觸,讓他明白身邊若無些資本,沒有辦法在小皇子身邊久待:而和沙碧璽的相處,則又讓他徹底領略,位高位者,並非要身先士卒或坐享其成,他們要動的,是腦子,而腦子裡要有東西,沒有看書是不行的。
前者可以找回野狗寨的弟兄加分,可後者,則是完全得靠時間換取經驗,無法一蹴可幾。
野狗學習的速度異常之快,只要讓他抓到訣竅,尤其是與戰術相關之事,即刻便能舉一反三。
可他眼下他的程度還是大大不足,在戰術的使用上,仍須仰賴這些蒼鷺士官們但可這些人現在居然要他提出解決的方式!?
「……以多欺少,諸位有什麼想法,不妨先說說。」野狗喝了一口茶,對於官爺那種故做高深的擺譜樣兒,倒是已經做得非常熟��。
「將軍大人,以少勝多之戰自古少見,若無地利、天時之便,此事難成。」蒼鷗身為總團長,又是在場年紀最資深的,自是要率先發言,「我軍駐紮於此,雖後有高地紅葉台、前有洰裡河支流飛濂環繞,可紅葉台四周道路平整上台極易,飛濂溪溪水平淺,最深處僅有半個馬身,難成天然屏障。故已無地利之便。」
頓了頓,又道:「而冬天剛過,融雪之際雖然寒冷,可對草原軍來說,已是溫暖的天氣。加上近日藍天無云,若以出兵來看,斷沒有比現在更合適的時候,從此看來,也無天時之利。」
「嗯嗯,」野狗點點頭,聽得相當專心,「然後?」
「……」蒼鷗沉吟了一下,「排除天時地利之便之後,只有對方發生人謀不臧情事,我方才有機會。」
「說的好。」野狗笑了起來,「我又派人過去了,具體還不知道會怎麼樣,不過,人謀不臧嘛,你們覺得呢?」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只有團六的蒼小團長輕輕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家那一口,好像特別不得新任將軍大人的緣,有什麼困難危險之事,第一個便要找上他。
他的傷,才剛剛好了沒多久啊……
◎
遠方的蒼小團長正在擔心的人,此時正一臉忠厚老實地跪在少年身邊,為皇子殿下解說高達局勢。
裝作一副誠惶誠恐沒想到竟是被尊貴的月皇子救了的一般密探,蝙蝠一邊說明著,一邊巧妙地套著月殿下的話頭,由於長相普通不特別聰明的樣子,很容易取得目標的信任,加上他刻意巴結奉承,自入狼族領地,皇子殿下的自尊就一路被折損的月緯,好不容易重拾了一點點舊時風光的感覺。
可月皇子已經成熟了許多,上過這麼多次當,學了那麼多次乖,無論此人是否可信,至少都是他在一片葛瑞德草原異族人中,唯一一個僅有的小小綠洲。
「蝙蝠,你說日經登上了皇位,封了沙碧璽作大將軍?這不是瘋了嗎,沙碧璽是什麼貨色,多年前雖有些薄名,可我幾年前見過他,一副胸無大志的樣子,怎堪任帝國武人之首?」
「殿下有所不知,這沙碧璽在日皇子復位之戰時,以少克多,立下不少汗馬功勞……」男人便將已然流傳帝國全國的大將軍事蹟說了一遍,語尾則未能免俗地要帶著一點崇拜的口氣:「沙將軍若知殿下被俘在此,肯定要帶兵來救的。若非小的人微言輕沒有管道,又與殿下有了約定,不敢擅離。否則真應往高達一趟,為殿下求兵。」
「不必!」月緯迅速回了嘴。「不……不用為了我另外派兵……只、只要能擊退狼族的話……」
他將自己的皇子身份透露給蝙蝠知道是因為不小心說漏了嘴(卻不知這乃蝙蝠刻意之引導),但在這個帝國忠實密探身份的男人面前,怎麼也無法說出狼族是因為自己的緣故才被引了進來,甚少編織謊言的他只能隱諱含糊地讓蝙蝠把自己之所以在此的原因導向被俘虜的關係,至於被俘虜的原因和經過,便以痛苦往事無須再提之法輕輕帶過。
「殿下願意為帝國犧牲,小的好感動……」蝙蝠揩了揩眼角由演技而落下的淚,「那狼王如此野蠻,竟將殿下當作……」這段其實是要用來掩飾並化解當日撞見狼王與月皇子正行愛做之事的尷尬場面,「可憐的殿下……」
老實說,若在過去,有身份如此低賤之人敢可憐他的話,不要說會讓月皇子殿下勃然大怒了,甚至丟掉性命都有可能。可月乍聽此言,卻有一種被撫慰到的感覺,人在一無所有的時候,對於手中僅有能掌握的東西,才能學會珍惜。
總在做出錯事之後,才會真正覺悟。
蝙蝠比起自己,明明資本少得可憐,在俘虜帳當中命在旦夕。卻仍堅持心向帝國,堅持到底。反觀自己,是帝國的皇室血脈,堅持這個國家應當是自己的私有物,可事實呢,塔戈說的一點沒錯,他是一個傀儡,卻總以為自己高高在上,理所當然擁有一切。
塔戈入侵帝國,乃為壯大狼族之領地,創歷史未有之功勛。
日經雖然卑鄙軟弱,卻並未退縮,自己當時總是認為身為皇長子的他,紆尊降貴去巴結那些臣下是偽善、是降自己的格調,現在的他再回想起來,他已經知道,那是收買人心。
長久以來母妃、外公給他的教育,便是要敵視疏葉氏一族。他從小對學武有興趣,便讓他拜在莫敵師傅的門下學習兵法謀略。可對於心機、謀略、知人善任乃至於收買人心之法,半點不提。更甚者,順著自己由著他養成高傲的性子,不知人苦、不知感恩。
他不會怪罪母妃,可也由不得他不好好想想,這是不是真如塔戈所言,要讓他成為容易控制的皇帝,是不是有什麼事情,他真的做錯了……
原本就恨著的人還是極恨的,見到面的話還是會二話不說拔劍相向,他曾經想過既然錯了便乾脆錯到底,既然日經和塔戈之間他只能殺一個,那至少他還能解決掉一個。
可現在,再見到了蝙蝠這個帝國密探之後,他突然有了別的想法。
或許他彌補一些東西也說不一定,他想。「蝙蝠,你繼續給我帝國的消息,嗯……狼王塔戈他……他錯認為我已歸順狼族,有些秘密,很難藏得住。」
「殿下的意思是……」
帝國人與狼族人之間,你只能選擇成為一個。
他曾經以為自己可以變成狼族人,也曾經認為不是由自己統治的帝國,根本不是真正的帝國。
可當他又回到這塊土地,他才真正明白,無論是誰統治,帝國還是帝國,而自己,永遠也無法像藤蘿姊姊那般,成為狼族之人。
「固定過來找我,我將讓你把這些秘密帶回去,蝙蝠。」
有沒有這麼幸運!?
一點都不普通也不老實的密探微微瞪大了眼,這個月皇子的性子,跟老大說的差得還真多啊……
◎
以雷哲的安排,他讓水月、赤蠍之兵合併後,由雅風統領,走荒山山道繞過紅葉台從後上山,自己則領青蟒、雪狐兩族,騎馬越過飛濂溪,從前進攻。準備來個前後包夾,直接用鐵蹄屠戮蒼鷺軍。
他們擁有絕對的人數優勢,加上戰力精良,經驗豐富的頭領。雅風可不比艾爾恩的衝動,是個頭腦清晰指揮及時的戰術家,並且在戰場上冷酷無情,絕不猶豫。
雷哲自己則是性喜動腦與動手並用,就算勢必勝之仗,他也要研究再研究,務必要做到讓對方無路可走,再無反擊之力。
「所以除了前後夾攻之外,蒼鷺族裡據我所知,尚有一支非蒼鷺族出身、與其新將軍一同加入的秘密百人小隊,似乎有一別名為『食人鬼』,根據我的分析,應當是擅長山道游擊之戰,雅風,你走山路,也要小心襲擊。」
「百人?」雅風冷冷一笑,「百人想擋下我,不會太天真了嗎?」
「在草原上我絕不擔心,可這回事在山上,不是你熟悉的地方,可別太輕敵了。要知道,艾爾恩就是……」接下來還有千餘字碎碎念攻擊準備要襲向黑髮青年。
雅風舉起了手,「我老早知道了,雷哲,小心沒有不好,可你這個樣子,跟老媽子已經沒什麼兩樣了……這次更重速度不是?已經可以出發了吧?」
於是雅風帶著兩萬兵馬踏上山道,終於到達目的地。
他的左右邊分別是赤蠍的表兄弟紅蜥和紅蜻,以及雪狐的若特公主,前者對於替赤蠍立下戰功已然等不及了,後者據說重點是想要千里尋夫,找出失蹤蠻古的下落。
「蠻古那傢伙,說不定正在享樂呢。」雅風笑笑,「若特公主,這世上能困住蠻古的東西很少,但要留下蠻古的腳步的話,只要有美人便夠了。」
「雅風大人的意思,難道是我不夠美?」公主大人杏眼一橫,大為不悅。
……不小心便說錯話的黑髮狼衛默了默,差點接著說出「說不定真遇上比您更美的了……」這種可能會造成內訌的話,只能接受了若特公主的無理指責,「公主花容月貌,想必蠻古真有事耽擱了……」並說出這樣的違心之論。
事情的真相兩人若是知道恐怕會大大震驚,公主本人可能會吐血三升大罵熊七浪費了蠻古的精力也說不一定,不過他們一邊已經準備進入與蒼鷺族之戰鬥,一邊則持續蠻古一生未遇、也沒想過會落到自己頭上的囚禁與強迫性愛之生涯。
兩件事前者被評估只需兩日便要分出勝負。
可後者。
『你這傢伙,到底給我吃了什麼藥……』蠻古看著日也操夜也操的對象,『不,是你自己到底吃了什麼藥啊……』
總之尚在熊洞,動彈不得。
一七二
心中有了計較之後,月緯反而踏實了些。
進沙瓦坦之前的他,是過去的月皇子。高高在上,卻不知自己無知無能。進沙瓦坦之後,他差一點變成狼族的月,攬著自己僅存的一些自尊,開始檢視自己還能擁有什麼,還能做些什麼。
讓狼王解決日經,而自己則要解決狼王。帝國的災難是自己一手造成,理應要自己解決。
自憐自艾是沒有用的,他身為皇子,怎能連一個小密探都不如!
萎靡讓他看起來分外軟弱,原本的自己根本不是這個樣子,他能做的事情,其實還有很多。
『唔。』狼王放下手中酒杯,『你想上戰場去?』
『是,既是我自己的皇位,自然要用我自己的手奪回。』
塔戈眯了眯眼,覺得少年的表情不太一樣了。
好似變回當初在草原上持劍和自己相鬥的那個無知卻很有骨氣的孩子,既美麗又愚蠢,讓自己忍不住想要戲弄……
『是嗎。』他笑笑。
少年明明越沉淪下去越好,最好變成廢人對自己更有利,可感情上卻總是覺得不怎麼愉快,想要抱他的慾望一天比一天更淡,當自己對他在有沒有慾望,就代表這帝國的少年再也無法變回原來的樣子了。
僅僅還差幾步而已。
不知道是什麼激勵了他,男人想,他發現自己竟樂於見到這樣的改變。
這可不怎麼好啊……
『是,最少……最少讓我能為自己的帝國努力!』
不……和原本的月緯皇子相較起來,好似還是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身體這麼弱小,恐怕連狼族的刀,你都拿不起……』塔戈點點他的鼻尖,給了他一個蜻蜓點水似的吻,『想上戰場可以,明天開始,每天早上隨我練一趟刀,能做得到的話,便讓你上去。』
這有什麼難……少年想著,能將身體練得更強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一言為定!』他大聲答道。
這近一月來的低迷,好像一場夢似地,瞬間云散日開,一片光明。
◎
戰爭是從凌晨時分開始的。
由雷哲帶領的青蟒軍,和由副將軍蒼鵬與蒼鳴帶領的一萬蒼鷺軍交手於黍之道上。
打第一個照面,蒼鷺族的將軍,便給了狼衛雷哲一個大大的「驚喜」。
「也不是什麼新法子。」將軍大人一腳跨在椅子上,大咧咧的樣子很有土匪窩頭子的氣勢,「就先搬沙碧璽沙大將軍的老法子來用用吧。」
百餘顆於「皇位奪回戰」中剩下來的「哈密瓜彈」及「老鼠的哈密瓜彈」,此時正熱騰騰地捧在埋伏於黍之道兩側的蒼鷺士兵手上,他們曾經為此而吃足苦頭,可現在,卻可以好好利用此物,給來自北方的狼族下一個大大的馬威。
就在青蟒族的馬蹄經過前方之時,嘩啦拉從兩邊滾出大量冒著白煙的球形體,接著一聲巨響,將訓練有素的戰馬驚得前蹄仰起,嘶鳴不已。第一聲巨響之後是接連不停一模一樣的的爆炸聲,剎時黍之道上煙塵瀰漫,只聽得有不少被炸斷了腿的馬匹悲鳴聲、炸傷了人的哀嚎聲,以及驚慌失措的呼喊聲交雜在一起。
見機不可失,蒼鵬一舉高呼進攻,藏身道邊的八千名士兵高舉兵器,往敵軍遇襲處衝殺過去,果將已經惶惶不安的青蟒族戰士殺了個措手不及。
身處後方的狼衛雷哲,以及青蟒族的族長冉森卻不禁皺起眉頭,『那是什麼東西?威力竟如斯巨大?』
飽讀帝國典籍的狼衛瞪視了許久之後,『是土炮……』
『土炮?那是什麼東西?』
『太了不起了……』雷哲沒有發現自己緊緊握住了馬背上的鬃毛,『土炮之中的彈丸,居然能以手投擲,彈丸裡有的藏有傷人暗器,有的能燒出毒煙……原來如此,難怪能在如此困難的情況下,打敗蒼雁……』
能在這短短時間看出其中機關,這狼衛才真是了不起……冉森想,帝國果非如想像中那般軟弱可欺,雷哲大人說過的話,果然一一應驗。
『暫緩攻擊。』雷哲下令,『等這毒煙散去,再重新發動。』
野狗畢竟不是沙碧璽,戰場上重的是接連而下的綿密戰術,而非單一奏效的奇方異法,這百餘顆秘密武器,也只能稍稍緩下敵人進攻的腳步,並不能有效擊退攻擊。
一個時辰之後,敵軍再度發動攻擊,此時要倚靠的,便是蒼鷺族百年累積下來、值得驕傲的的作戰能力了。
對蒼鷺族士兵們來說,這是一場保家衛國的戰役,他們的家就是被這些蠻族所佔領,他們要解救的是自己的家人,被打退的話將無路可退。
哀兵不見得必勝,可卻分外能激發士兵的鬥志。
看著自己的族內士兵竟無法有效消滅蒼鷺士兵,看在冉森眼裡,分外著急。
他原是想一舉攻下蒼鷺族,一方面藉此拿下五族當中的先機,一方面在狼衛面前展現這多年訓練有成之成效,讓狼族明白,過去青蟒雖敗於狼族之下,不得不稱臣納貢,可現在的青蟒族,已經完全不同了。
結果卻教人失望。
蒼鷺族的土炮奇器,已然在開始之時,便震懾了青蟒的戰士,之後雖不再有土炮擲出,可心魔既生,總是會疑神疑鬼,打來綁手綁腳。
『冉森,告訴你的戰士,那土炮已經沒有了,先攻進蒼鷺本陣之人,賞金一千,本陣當中若藏有珍寶,可優先挑選,作為賞賜。』
『您怎能確定,那土炮已經沒了?』
『我為什麼要確定?』雷哲眨了眨眼,『冉森大人,您實在太久不曾打過仗了吧?』
冉森老臉一紅,『我明白了。』
經過此一激勵,局勢果然開始對蒼鷺一方不利,青蟒戰士在身材、戰力上原本就優於蒼鷺士兵,有了獎勵之後,殺敵便更加賣力、勇往直前了。
蒼鵬自知己方將要不敵,可想起戰死青龍城的兄長蒼鴻,便覺無論如何也要帶哥哥回家,就算戰到最後一兵一卒,他也不會放棄。對於沙瓦坦在自己手裡失守,他沒有一天不在深深自責的。他有愧兄長的交託,有負兄長的期待,若是在這裡退縮,今後還有什麼面目繼續活下去!
就在此時,八支騎兵團共兩千餘人亦加入這場戰局,新的戰力總算能讓蒼鷺一方暫時與青蟒呈現僵持不下的戰局。
『雷哲大人……』冉森有些著急,『這樣下去不行……咱們後頭這三千兵馬,也得加入了!』
『急什麼。』雷哲平靜地道:『等他們的士兵,再多出來一點。』
『這……』
『通通都出來,等本陣當中,只剩下幾隻老鼠的時候,雅風剛好可以從後頭殺進去。』
雷哲還是不自禁露出一絲得意的笑意,『冉森大人,打仗除了勇氣與武技之外,耐心也是非常重要的喔。』
◎
戰場上瞬息萬變,就算雷哲覺得自己算無遺策,其實他沒有想到的事,還是非常的多。
與帝國的戰爭,將不似在葛瑞德草原上那般,誰的拳頭大,誰便贏了。雷哲只是比其它人要多了一些計算,勝利便來得意外容易。可在帝國,除了拳頭之外,兵器、戰略、情報,缺一不可,誰的兵器更強勁、戰略更高明、情報更詳盡,誰才能打贏戰爭。
很顯然地,在這幾個方面,帝國軍還是比較在行。
蒼鷺本陣後防看來空虛,狼衛雅風與若特公主帶領雪狐族正要殺入之時,後方卻突然冒出巨大的煙塵……
『敵軍從後方出現了!』
一聲聲傳回的聲音讓若特公主急躁起來,『雅風大人,咱們是要繼續前進,還是回頭還擊?』
雅風的表情相當鎮靜,『雷哲以為自己很聰明,可帝國人看來更聰明啊……』輕輕喟嘆一聲,『會出現在我們背後的軍隊,不可能是蒼鷺士兵,若非蒼鷺士兵,那麼肯定便是從高達過來的援軍了,比預算中要來得快多了。』
『所以?』若特公主此時只想知道狼衛的最後決定,『往前?往後?』
『分開吧。』雅風道,『您率五千人殺入蒼鷺本陣,與雷哲兩面包夾,我則率另五千人贏戰後方敵人,擋下攻擊。您與雷哲會和之後,再將士兵調來援助於我。』
『明白了。』若特公主點了點頭,將雪狐族戰士一分為二,『雅風大人,您可得撐下去啊!』說完又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噯,說什麼呢,您可是屠鳳者呢。』
雅風沒有回答,率著另五千士兵,駕馬絕塵去了。
雅風猜的不錯,從後方及時出現的,正是寒山嵐率領的兩萬落霞軍。
「將軍大人好似專門在幹這種英雄救美的工作呢~」副將軍兼將軍夫人、外型俊美的女子歸長亭調笑著自己的丈夫,「哎,我說錯了,日野將軍威風凜凜,但可稱不上是個美人~」沒敢說出口的是,這世上最能被冠上「美人」之名的,是寒山嵐將軍本人是也。
「長亭,一會兒開打,你可千萬保重。」愛妻家將軍對妻子的容忍度可是很高的,不過對於其它部下……「藍綃,就由你率五千兵馬為前鋒,迎戰這草原聯軍!」
「喂!方才我可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啊!」
「怎麼,你有異議?」
哪裡敢有異議……青年藍綃低下了頭,哀怨地想,���們這對夫妻,就是喜歡把最辛苦的工作,交給不能反抗的部下去做就對了……
藍綃的劍術或許比不上美人將軍本人,可長期受將軍夫婦這對高明的劍術家陶冶,隨便走出去也能算是一介高手了。人說上行下效,落霞軍的特色,便是一眾士兵都配有劍,且劍術都不算太差。
劍術乃帝國武學最為博大精深之一支,原本是只有身份較高者才能學成,可因為寒山嵐本身便出身平民,對人對物並不似一般上層貴族那般有著偏見,對他來說,劍乃這世上最為稱手之兵器,若自己的士兵人人都會用劍,那還不更能增加軍力?
可當重傷的藍綃被士兵抬回來的時候,將軍夫妻兩個,忍不住撲了上去。
「藍綃……你……」頭一次,一向活潑開朗能言善道的將軍夫人,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你可千萬要撐著!」
「將軍……大人……」四肢俱斷,胸前也身中數刀的青年氣若游絲,眼看出氣都比入氣多了……「敵……很……強……千、千萬……小……心……」
「藍綃,我知道,你別說了!」寒山嵐表情冷凝,藍綃是他最親近信任的副將軍之一,雖說戰場上刀劍無眼,不可能全無傷亡,可……
在妻子的哭聲中,他替藍綃闔上了眼睛。
摸了摸系在腰上的長劍,「我過去了,長亭。」
「嗯。」他的妻子抹抹眼淚,「我會替您鎮守後方,讓您無後顧之憂。」
寒山嵐一個縱身,一眨眼便看不見蹤影了。
一七三
歸長亭送走了丈夫之後,將藍綃交予兩名落霞士兵,自己則策馬向前:「落霞士兵聽令,鎮守此處,萬不能有所閃失。」
「是!」落霞士兵見藍綃副將軍的犧牲,無不群情激憤,激發了士氣。
就在此時,布在外圍的探子與傳令兵速速傳回消息到歸長亭耳中,只見她劍眉一凜,沉下了臉色,「對方有多少人?」
「約莫一萬餘人。」
「這麼多啊……」可凝重的神色在這一向爽朗的將軍夫人身上並不會停留太久,「哼,就讓這些草原蠻族,常常咱們落霞劍士的厲害吧!」
歸長亭抽出長劍,「替寒山將軍守住後方!」
「守住後方!」
戰鼓起,號角吹,訓練有素之落霞士兵們紛紛跟著抽出長劍。
「走!」俊美無雙之歸副將軍,策馬率眾而出,一柄墨黑長劍隱隱泛著碧色,一直以來,都與寒山嵐將軍凜冽鋒利的長劍,並列為士兵們心中最值得依賴與崇拜的象徵。
雷哲的佈兵十分精準而有效。
他先派出一萬青蟒軍從前做強勢攻擊,準備震懾敵軍蒼鷺一族,後雖遭受意外的土炮攻擊,可整體而言,已經探出蒼鷺本陣士兵的數量與作戰能力。於是再讓雅風領一萬雪狐軍從本陣後方攻擊,出其不意地直搗黃龍,此時意外又生,高達的援軍,居然比他所想像得還要更早到達。
可若以為雙方至少還能戰個平手的話,就未免太不瞭解雷哲了。
對他來說,沒有比較高勝率的勝利,只有絕對得勝的勝利。
跟在青蟒族後方的,還有一萬水月族士兵。而在雪狐族後方,則還有一萬赤蠍族戰士。此時的戰場,就像是一盤混亂的圍棋棋盤,敵包我,我包敵。蒼鷺包圍青蟒,水月又包圍蒼鷺;雪狐包圍蒼鷺,落霞又反包雪狐,最後,又來了一隻赤蠍準備包圍落霞……
紅蜥與紅蜻兩位赤蠍族的表兄弟,一向不對盤。不、不對盤的原因僅僅只是因為單方面的彆扭罷了。
前次伏擊帝國探子,讓紅蜻明白了自己與紅蜥之間經驗上的差距,這讓他的自尊心受到前所未有的打擊,他甚至懷疑,在赤蠍族比武場上的那些勝利,難道並不真正是自己憑實力得來的嗎?難道紅蜥從以前到現在,都是抱持著相讓的想法,一邊在心裡嘲笑著他,一邊在他手中假裝落敗?
『紅蜻,現在可不是鬧內訌的時候。』他的表兄紅蜥露出微微困擾的樣子,『我們需要好好談談,討論關於此次出兵的方式。』
他很想踢翻桌子大叫老子為何要聽你的,事實上他也這麼做了,有赤蠍的士兵進帳收拾殘局,他在一個普通士兵的眼神中,看見對自己毫不留情的批判。
他自己也知道,這種行徑,根本就是一個長不大的小鬼,而非堂堂赤蠍族族長未來的繼承人該有的表現。
他只是克制不住自己,無法忍受自己非得屈居在紅蜥之下的恥辱。
『說吧。』他的表兄嘆了一口氣,『對於此次用兵,你想怎麼做?』
翻桌之後氣也發了,他總算能找回一點理性回來,深呼吸然後吐氣,吐氣後再深呼吸,然後說道:『埋伏在後方,伺機衝出,砍下敵首,拿下頭功!』
『嗯。』紅蜥沒有發表意見,只是沉靜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若說對上蒼羽的那一次,是紅蜻第一次與敵人的決鬥;那麼這一次,就是紅蜻第一次的戰場。
兵器是要刺進敵軍身體之中,而非點到即止,這是在紅蜻第三次從小石斧下走脫了落霞士兵,他才具體領悟到的事。不過他出身葛瑞德草原,赤蠍族的血液又是天生的戰士,對於殺戮,他很快便能熟練,且技術越加純熟。
在與落霞軍的交戰之中,有一個傢伙特別的顯眼。
『嘖,帝國軍的領頭,居然是一個娘娘腔?』紅蜻嗤笑一聲,『讓我去會會那傢伙,看他的劍能多有力!』
被紅蜻看上……、不,應當說是挑戰的對象不是別人,正是落霞城將軍的夫人歸長亭,她長劍在手,瞬間便重傷了不少赤蠍族戰士,再由附近的落霞士兵給予敵人致命一擊──從這點看歸長亭再怎麼像個男人,卻畢竟還是心腸軟了一些。
事實上歸長亭很早便發現了紅蜥紅蜻這對表兄弟,前者一看便知倒是個不好惹的,一柄大柯斧橫掃千軍,落霞士兵的一般長劍很難是他的對手;另外一個拿著一雙小石斧的,看得出功底不錯,可臨戰經驗差些,面對比自己弱但更狡猾的對手,往往無法發揮原來應有的水準。
當然要從弱的那個開始動手。歸長亭想,而且那比較小的那個,總是用著高傲的表情看著自己的同僚,似乎在軍中地位較高些的樣子。
而且,在看見自己之後,居然朝著自己的方向衝過來了……
「去纏著另外一個,至少要十人。」歸長亭臉色不變地交代一邊的士兵,「這一個就交給我吧!」
「副將軍請小心!」士兵回道,一個招手,馬上跟上了一個小隊,往紅蜥的方向攔了過去。
『紅蜻,要當心點!』
紅蜥的聲音從腦後傳來,可紅蜻並不真的當一回事,他一心一意,便想從這個娘娘腔副將軍身上,討回自己被被削落的顏面,一雙小石斧握得死緊,腿夾馬腹,往歸長亭的方向直直衝了過去。
敵人的身體太過纖細,再怎麼強也是有限制的,肯定是一個靠著血緣或裙帶關係當上領頭的傢伙!紅蜻在心中默默下了判斷,卻沒想到自己的情況或者也能算在他的批評之中。
兩人交會的一瞬間,紅蜻快速掄起一邊的小石斧,往歸長亭白嫩的頸項招呼過去,可那娘娘腔青年的動作卻快得讓他措手不及,眼前一花,也不知是怎麼閃的,一回神,一條墨黑的蛇正朝自己面門直衝過來,他在馬上一個後仰,險險避過此擊,可那墨蛇已然刷過他的鼻尖,若是再慢一瞬,恐怕他便要被削去了鼻子。
那當然不是一條蛇,而是歸長亭墨黑色的寶劍。
歸長亭劍勢一轉,又朝紅蜻仰倒在馬背上的身體刺了過去,不得已下,紅蜻只好翻下馬背,在地上滾了一圈,還以為自己已然躲過,可還沒來得及站起身來,歸長亭陰魂不散的長劍,又跟到了他的身邊。
重心未穩,腳步未定,當下紅蜻腦中只覺一片空白,以為自己恐怕要命喪當場,血濺五步了,哪裡知道大顆斧的動作居然和歸長亭的墨劍一樣的快,不知何時,紅蜥已然解決掉那十名奉命攔他的士兵,在歸長亭的劍下,再度險險救了表弟一命。
『……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會感激你的……』紅蜻看著近在眼前的兩柄兵器喃喃地道,『可惡……』
戰場之上,紅蜥又一次救了紅蜻,可依然沒有時間安撫表弟,這帝國副將軍的劍術極為靈動輕巧,乍看似乎氣力不足,可只要接過幾次攻擊,便會知道那靈動底下,需要多沉著的氣力,才能將劍舞得既美麗,又兼具威力。
能接下他的大柯斧的劍,這世上可不多。
◎
寒山嵐看似衝動地衝入敵軍之中,實則不然。
若說小石的輕功屬於上乘,蝙蝠的輕功已然能讓他有「飛天蝙蝠」的稱號,那麼寒山嵐的輕功,恐怕已到達動靜無聲,踏雪無痕的境地。
這一點,若是問曾經和寒山嵐短暫交手過的蝙蝠,他肯定會一聲怕怕,連他都到寒山將軍已經近在眼前,才發現原來人已經距離自己如此之近。
寒山嵐不能否認自己心中此時的確充滿著怒氣。對敵人的,對自己的,交雜在一起,並愈見升高。
若非自己隨意地要藍綃出戰,沒有好好思前想後調查清楚敵人的虛實,藍綃今天不會得到這樣的結果。
藍綃身為副將軍是這兩年的事,在這之前,一直跟著自己習武練劍,學用兵學謀略,是部下也是最信任的朋友之一。
雖說戰場之上誰能無傷,可這樣的結果,實在太讓他心痛。
寒山嵐很快便知道是誰殺了藍綃。
眼前的敵人猛一看還以為是帝國人,長長的黑髮束在腦後,五官端正秀氣,可高挺的鼻子和藍色的眼瞳,則又洩出他其實並非帝國人的玄機。
他的兵器是一雙鐵戟,看他長得一副斯文書生的模樣,鐵戟出手卻是一擊便要了人家的命,擊中臉的頭便凹了下去,擊中胸口的則胸就陷了下去,毫不容情,不留活口。
寒山嵐抽出腰間長劍,腳步未停,往那魔星背後便是一劍刺去,這一劍安靜無聲,尋常高手根本不可能發現得了。
叮地一聲,鐵戟擊在劍上,「原來帝國人就是喜歡這般偷襲別人?」說的竟是字正腔圓的帝國語。
雅風冷笑一聲,正欲再發言,見到偷襲他的人的樣子,忍不住愣了一愣。
這世上能在看清寒山嵐容貌後還能不受影響者,至今似乎只有日皇子的母親疏葉芙蓉可以辦到,這樣過份的美麗,在戰場之上,除了招來災禍,居然也能成為一項有力的武器。
雅風這一愣的時間其實極短,約莫只有眼睛眨兩下這樣的瞬間而已。
可高手過招,是連一瞬都不能輕忽的。
寒山嵐反手變招,長劍掙脫鐵戟,刷一聲已然刺入雅風的右肩之上,這一下其實無法重傷敵人,但尚來不及施力貫穿敵人肩胛,雅風已經往後一退脫了困,鮮血流了出來,可雙方都知道,那不是什麼嚴重的傷。
「哼,你以為這裡是競技場?講求公平?」寒山嵐冷笑一聲,「納命來吧!」
長劍在一瞬間爆起利芒,雅風心道不妙,只能直直往後疾退,可對方的速度居然還勝過了他,「原來草原上的人,就只知道逃嗎?」
這種程度的挑釁,根本就不會有人當真。
雅風發現以自己的眼力,居然僅能勉強跟上寒山嵐的劍刺過來的方向,好幾次差點讓他穿過鐵戢的防守,若是讓他刺到,不死也會去掉半條命。
雅風並不畏死,遇上如此強勁的對手,只會讓他的鬥志更被熊熊燃燒起來。
一七四
當武藝到達一個高度,期盼遇上同級的高手便是理所當然會產生的想法,不過這裡不是互相切磋的好地方,而是一出手便要見生死的殺戮戰場。
兩人一瞬間便又過了十數招,以快打快的速度重於進攻而輕於防守,兩人身上分別都受了輕重不一的傷,卻仍未有足以減緩攻勢的狀況出現。
照這樣繼續鬥下去,便是誰先露出破綻,或是顯出疲態,誰便要失去性命的局勢。
寒山嵐的容貌雖仍能傾城傾國,但已年過三十有餘,體力或者及不上二十餘歲之時,可真氣綿綿,內勁比十年前不知增進了多少倍。他長年鎮守帝國西方,不似沙碧璽般荒廢武功,過著懶洋洋的退休生活。相反的,劍術足可成為一代宗師的他,多年來未曾懈怠,總是在早晨固定練劍一個時辰,下午指導部下練劍兩個時辰,無論晴雨從不間斷。
他不僅是當年高達城的劍術天才,也是擅長勤奮努力的優等生。
當上將軍之後,寒山嵐已經很久不曾起過這麼大的殺意。他但願能更快地擊殺眼前敵人,告慰藍綃在天之靈。
雅風一雙鐵戟不敢稍停,對方的劍術之高是他生平僅見,不過戰場之上,任你武功再高,想憑一人之力擊退敵軍是不可能的,雅風知道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必需完成,若是在這裡耽誤了雷哲的時辰,甚或受了重傷丟了性命,那他就不是足以讓雷哲信任並交付任務的狼衛雅風了。
『包圍這個男人!』改用狼族語說話,雅風急退七八步,將自己和寒山嵐的距離拉開,『此人武功甚高,弓箭手在哪?備��!』
雪狐族的十名弓箭手已然在五十步遠的地方挽弓搭劍,若非寒山嵐纏鬥得緊,怕誤傷雅風,老早便亂箭射出,將敵人射成刺蝟了。
不過在場的落霞軍也知將軍大人陷入危機當中,不需寒山嵐親自下令,手持長劍的士兵已然衝殺進弓箭手之中,「將軍請為藍副將軍報仇!」士兵們都很喜歡沒有架子的藍綃,「掩護將軍!」
再這樣下去不行……雅風想,可恨身邊的人不是狼族的戰士,雪狐族的士兵雖聽從命令,可面對生死存關頭時,總不如狼族戰士那般勇往直前,無所畏懼。
這也是理所當然,畢竟這場戰爭,發動的理由和原因,都與雪狐族人無甚利害關係,要他們為了狼族自願犧牲性命,也未免失之苛求了。
由將軍帶領之落霞軍,無論在士氣與鬥志上都佔了上風,原本族以震懾士兵的狼衛雅風,也因為遭遇了寒山嵐的挑戰,顯得綁手綁腳,無法在這場戰局當中發揮帶領的作用,儘管雅風並不願意,可雷哲的計劃,恐怕他一時半刻之間,無法替他有效進行下去了。
另一方面,歸長亭與赤蠍族紅蜥之戰,則很快便分出了上下。
歸長亭的墨黑寶劍不是凡品,乃落霞城鎮城之寶,與青龍城寶劍龍魂並列之名劍「飛瀑」,她的劍術與丈夫不同,乃師承父親學習歸氏劍法,此劍法重基本招式之勤練,大巧若拙,乍看無甚特出,實際交手,便知其中餘勁不斷,連綿不絕。
紅蜥雖比紅蜻經驗豐富,可和十多年來與丈夫一同鎮守西方邊關的歸長亭相較起來,畢竟還是嫩得多,大柯斧又是不適合近身搏鬥短兵交接型的兵器,初始時還能憑著少年人的氣力和歸長亭打了個平局,可時間一久,紅蜥自己也明白,這被紅蜻譏為「娘娘腔」的青年,恐怕連自己也難以應付。
不是功夫比不上他,而是論經驗與純熟度,他在這人面前都只能算是個小孩子罷了。
可紅蜥是一個堅忍型性格的的赤蠍青年,紅蜻還在他的後面,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退。
他的任務不是帶領赤蠍族侵攻帝國,而是「保護紅蜻」。可這個「秘密」,又怎麼逃得過歸長亭經驗豐富的眼睛。
打得久一點或許可以拿下對方,可如果想速戰速決,對後面那個年紀輕一點的攻擊反而可以誘使眼前這傢伙在忙亂之下露出破綻。
心念急動,歸長亭一個優美的翻身,踩過大柯斧的長柄,藉著這反彈之力躍往紅蜥的身後,飛瀑作勢從上而下往紅蜻的方向劈了過去。
紅蜻看見敵人忽又將矛頭指向自己,不敢輕忽大意,一雙小石斧向上交叉,準備阻擋那柄靈蛇一樣的墨色長劍,
『紅蜻,不對!是下方!』
可紅蜥的驚呼已然太晚,歸長亭的飛瀑果然如他所言,在空中便轉了方向平刺過去,紅蜻此時胸前大開,顯然為時已晚。
紅蜥只剩下一個選擇。
如果他想救紅蜻,只能幫他擋下此劍。可大柯斧的重量將會拖慢他的速度,他必須放棄手中兵器,才來得及趕在歸長亭之前護住紅蜻。
紅蜥的身體並沒有猶豫。
大柯斧落地的聲音既沉又重,震在赤蠍族人的心中就像是不祥的喪鐘,讓所有赤蠍戰士心頭都不禁暗道糟糕。
歸長亭的長劍貫穿了金發赤蠍青年的背心,劍鋒停在紅蜻眼前不到一寸的地方便不再前進,紅蜻尚在震驚之中,耳邊便聽得紅蜥暗啞的聲音正快速地下著命令:『快把紅蜻大人帶走,快!』
跟著紅蜥練兵許久的赤蠍戰士迅速上前,一邊一個挾住紅蜻的肩將他拖出紅蜥的身下,少了支撐,紅蜥的身體往下撲倒,噗地一聲,吐出一大蓬駭人的鮮血。
紅蜻驚得呆了,『紅蜥……』腦中一片空白,拾起小石斧便要衝回去,可馬上就讓赤蠍戰士給攔了下來。
『保護您是紅蜥大人的任務,請您不要再增加大人的負擔了。』其中一個赤蠍戰士紅了眼眶,『將您平安帶離戰場是我們的任務,紅蜻大人,得罪了!』
紅蜻被自己的族人團團包圍,往後帶去,他很想破口大罵,想懲罰這些對他不敬的人,可是他發現自己什麼也沒辦法作,只能任士兵將他帶出了戰場。
在紅蜥倒下之後,因為失去領頭的大將,赤蠍戰士反而像潮水一般往後撤退,幾個戰士雖嘗試想要突破重圍到中間救回紅蜥,可在歸長亭的劍下,也只能枉斷性命罷了。
收到比預期更好的效果,歸長亭的臉上見不到什麼喜色,她輕輕踢了倒在底上喘息著的紅蜥一腳,將人翻了過來,「倒是條好漢子……」她喃喃道,可想起藍綃的樣子,忍不住又心痛極了,「來人,把這傢伙綁了,丟到俘虜營去。」
◎
就在前方戰火正進行得如火如荼之時,身處後方的月緯皇子,卻在狼王塔戈的「指導」下,越來越有一個狼族戰士的樣子。
幾天晨練下來,他原本就是有武學根基的,荒廢了這兩三個月下來,重新拾起並不困難。狼王見他又有了勃勃生氣,似乎特別高興,對他的態度好像又更親厚了些……
一切的改變都按著他的想法前進,只除了、這樣的改變,好像更加激發塔戈的他的興致,有的時候晨練完便要來上一發,讓他已經很疲倦的腰和四肢更是如鉛沉重,累得夠嗆。
無所謂,這樣一來,他的目的,反而容易達成了。
塔戈離開少年身體的時候,覺得意猶未盡,竟有些依依不捨。
回想起少年當初是多麼青澀無知,現在雖然好不了多少,可在自己的悉心調教開發之下,猶如將要盛開的花苞般誘人犯罪,可又能給人一種清純純潔的感覺。
少年被他連作了兩次,此時已然累得昏睡過去,像一隻小獸般蜷在他的腿上,發出一絲微微的鼾聲。
每天的這個時候,便是塔戈與隨軍長老與狼衛們晨間會議的時刻。
『雷哲似乎是胸有成竹。』長老歐德滿恩道:『帝國士兵,比我們想像得還要更加頑強。』
狼王淡淡地應了一聲,似乎不讚同卻也不反對這個說法,像摸小貓似的一邊撫著月緯柔順的黑髮,一邊道:『無論雷哲的結果如何,三天之後,我們狼族便發兵吧。』
『塔戈……這是……』
『讓其它四族加入侵攻帝國之戰,原本就只是想藉此將帝國大軍調虎離山罷了,你看,這個時候的高達,是不是比任何時後都要來得兵防空虛呢?』
『可是黍之道上的蒼鷺軍若不能清除,想要越過他們而到高達,這似乎……』
『大長老,黍之道不過是帝國人為求便利修築的官道,想到高達的路,還多得很呢。』
『您的意思是……?』
『我們有月皇子不是嗎?』塔戈笑了起來,『通往帝國都城高達的道路、甚至是密徑,還有人會比小月更熟悉的嗎?』
『月……會說嗎?』
『這嘛……』
狼王看了看猶在睡夢中的少年,露出了一個稍稍奇妙的表情。
月緯自然不是真的睡著。
儘管他的確累之極矣,為了想要抵抗不斷襲來的睡意,聽清楚狼族的機密軍機,又怕被塔戈發現,得控制呼吸,讓自己看起來就像是真的睡著一般。
這可真不容易,之前好幾次,他聽著聽著,最後還是抵不住倦意睡了過去,沒有聽見太多機密訊息。
可今天他都聽見了。
時間就在三天后。
三天后他將可以看見日經的覆滅。
他的心跳得飛快。
是時候做出最後的選擇了……
一七五
『赤蠍退兵了──』雪狐士兵的喊聲猶如一聲炸雷,消息在以雅風、若特公主為首的草原軍當中蔓延開來。
落霞軍的將軍在纏住狼衛雅風之後,其部下很快便追上準備侵入蒼鷺軍本陣後方的若特公主,公主不敵之下,非但沒有辦法繼續前進,反而往雅風的方向節節敗退。
雅風已然不想繼續纏鬥下去。
這美貌的帝國將軍太過強悍,以自己的實力若認真起來,與之一搏不是沒有機會,可現在最重要的,卻是要完成狼族的計劃。
一時之間雖然打不贏,不過如果他有心要走,就算是寒山嵐,也沒有這麼容易能擋得下。
這次的侵攻可說是失敗了,可他們至少完成一點。
將帝國最精銳的兩支軍隊,全部牽制在這個地方。
雅風往後急退,身影穿進正在戰鬥中的士兵當中,寒山嵐劍術再怎麼高明,人群之中也是無法完全施展開的。
「後會有期。」將軍大人看見敵人的口型倚著帝國通用語這麼說著。
沒有多久以後,雪狐族也退了兵,和赤蠍族的戰士一起退到蒼鷺族本陣後方一里之外合流。
而落霞軍的將軍與他的夫人則率領前來援助的士兵們,暫時駐紮於紅葉台上。
雙方都知道這只是初次對戰罷了,接下來還會有很多次。無論是落霞軍還是赤蠍雪狐,都還擁有七成以上的兵力。
眼下最重要的,即是養精蓄銳,等待下一次敵人的侵襲。
◎
在後方有落霞軍援助的情況下,沙瓦坦的新任將軍便大膽地將蒼鷺士兵們全部派往前方,包括戰力較高的八支騎兵團。
由於團八的支團長位置一直懸而未決,野狗原本決定讓霸子暫接此位,一方面可將自己的人馬安插入騎兵團當中,一方面霸子與團八的團員們,原本大多都熟識,能最快熟悉隊員。
不過這其實並不是一個好決定。團八原本的團長大人墨鴉,便是死在霸子的刀下的。墨鴉慘死的畫面不是那麼容易被遺忘,大多團八的騎兵團員,只是敢怒而不敢言,屆時萬一在關鍵時刻鬧起來,反而不好。
最後去接的人是小石,他在武力上的成就雖遠不如霸子,可對騎兵團事務非常熟悉,也很懂得如何在團體當中籠絡人心。而且還有團一的蒼翎在後加持,比起霸子,的確是更加適合擔任這個位置得多。
蒼翎自受了重傷之後,目前仍在帳棚當中養病,由他的副官墨琴仔細照顧。
墨琴其實是墨鴉的堂兄弟,早在小石接下副官之位前,墨鴉便是擔任蒼翎的副官,現在改由他的弟弟出任,這少年的手腳和墨鴉一樣利落,按著大夫熊七的交代,一天三帖藥熬給原團長大人,現任副將軍服下,蒼翎的身體雖一天天好起來,可畢竟已經步入中年,沒有年輕人那麼強的恢復能力。
「小石大人已經回營了。」墨琴一邊將藥碗端到榻邊,一邊說著:「您想見見他嗎?」
怎麼可能不想……蒼翎嘆了一口氣,直起身來,「近日戰事如何了?」
「草原軍已然攻來,前方戰事正急,將軍大人將兵馬全派出去了。後方則有落霞軍前來相援,戰事尚未停歇。」
副將軍大人點了點頭,「我的黑甲呢?」
「大人!?」
「這種時候,我怎麼可以還躺在病床上?放心……我只是體力稍差罷了。」
「您的身體尚未恢復,原本就不宜上戰場吧!」墨琴認真地阻止著,「您若執意如此,我只好請小石大人來勸退您了!」
……蒼翎靜了靜,有種微妙的氣氛在兩人之間流動著……「墨琴,你說什麼?」
對副將軍大人的憂愁一向看在眼裡的副官眨了眨眼,「這也是一個讓您見到對方的理由,不是嗎?」
「這……還真夠吸引人的……」蒼翎苦笑了起來。
不過蒼翎帳棚之中的對話雖然和平,可帳外的世界戰事卻是持續加溫著。
蒼鷺菁英可說是傾巢而出。
「前方有兩萬草原軍,後方又有兩萬草原軍。此時不出兵,還等什麼時候?」
的確是很直線性的強盜思考模式,總之,將軍最大,蒼鷗心中固然有些顧慮,卻也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畢竟,我不迎敵,敵便來攻我,倒不如像將軍所說,奮力一搏。
經過前些日子蒼鷺軍與日皇子聯軍一戰,原本足有四萬餘人之軍團,此時卻已剩不到兩萬人馬,他們身心俱疲,之所以能夠這樣繼續持續戰鬥,靠的便是心中那股想要把故鄉沙瓦坦奪回的強大願望支撐著。
可光靠意志力是勝不了對方的,蒼鷗想,如果將軍大人拿不出什麼具體的辦法,前方的青蟒和水月族之聯軍只要將戰時拉長,疲累不已的蒼鷺軍很快便後繼無力,任人宰割。
「所以,過去我們都是怎麼做的呢?」
小石、霸子、烏雞、蝙蝠四人圍在野狗身邊,熊七自從俘虜了敵軍首領之後便杳無蹤影,也不知把人抓到哪去享樂了……眾人光想像就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不敢再多作想像。
「讓機關組招過來吧。」野狗道,「這次沙碧璽大人可是給了我不少好東西。」
當食人鬼軍團重出江湖之時,蒼鷺軍已然呈現頹象,青蟒與水月聯軍在雷哲、冉森與水淵的帶領下,步步進逼蒼鷺本陣。
為了能替機關組爭取更多設下陷阱的時間,只有百餘人的食人鬼軍團像放出閘的野獸,在衝鋒隊長霸子的帶領下,殺入草原聯軍當中,這股士氣一時間又激發了蒼鷺士兵的士氣,讓戰線得以暫時不再後退,不過百餘人的隊伍就算一人可抵三人用,也遠遠解決不了上萬來自葛瑞德草原的戰士,更何況這些士兵的平均戰力,要比一般帝國士兵來得強勁多了。
「這工作也太吃力不討好了吧!」烏雞抱怨著,「皇帝陛下該不會是想藉這個除掉咱們寨裡兄弟,省去這一大筆賞金啊!?」
「……去問老大吧!」蝙蝠眼下才剛剛與野狗老大進入關係的修復期,萬萬是不敢再得罪對方的。
眾人一邊衝殺一邊苦中作樂著,直到小石掏出號角,終於吹出撤退的信號為止。
號角聲響徹雲霄,蒼鷺軍儘管兵疲馬困,可撤退的軍容仍是十分整齊有序,在各兵長與支團長們的帶領之下往本陣方向退去。
青蟒族的族長冉森此時再也按耐不住心中歡喜,「雷哲大人,蒼鷺軍退了!」
「窮寇莫追。」雷哲淡淡地道,「這麼有秩序的撤退,還挺可疑的。」
「那麼我們下一步應當……?」
「雅風遇上了來自高達的援軍,帝國兵聚集的速度,比我預算的要來得快多了。」雷哲蹙起眉頭,露出思考的表情,「不知雅風那端的戰況如何……不行,我不能在一無所知的情況貿然前進,既然對方退兵,那麼我們也退吧。」
「什麼!?」冉森大叫起來,「勝利已經近在眼前,您卻……!?」
「怎麼,不服?」雷哲睨了對方一眼,他的臉上原本橫有一條明顯的傷疤,和他不熟悉之人,見到他的模樣,很少不被嚇得發抖的,「冉森大人,您不相信我的判斷?」
「不敢……」冉森低下了頭,可在心中,已然有了自己的打算。
是夜,本陣前方無論是草原軍和蒼鷺軍都暫時停戰下來。
只有青蟒族的族長冉森,領著自身還有七千餘人的青蟒戰士趁著夜色昏暗,準備一舉夜襲敵營──若是能在雷哲的計劃之外奪得草原聯軍之首勝,那麼未來在與狼王塔戈分享帝國的領地之時,他將擁有更多的籌碼。
可惜沙碧璽大將軍送給野狗的禮物,除了「哈密瓜彈」與「老鼠的哈密瓜彈」之外,尚有守城用之可怕土炮陷阱──「石炮」。
一種將火炮藏於石下,引線牽於城中,可於城內拉發的可怕陷阱。
十數聲巨響代表著青蟒族戰士毀滅的道路,青蟒族共計一萬人出戰,此時剩餘的士兵,竟不足三千。而他們的族長冉森,也在這一次的擅自出兵當中,重傷不治。
野狗滿意的挑了挑眉,這石炮造成的結果,比當初在夏宮之外得到更大的成效。
而另一方的雷哲,則冷笑了一聲,不置可否。
於是黍之道進入短暫的休戰時間,無論是哪一邊都想把握機會拚命休息,以取得下一次戰爭的勝利。
在這短暫的和平當中,一支掩藏了行蹤的隊伍,悄悄繞過了通往高達唯一的一條眾所周知的道路,從無人知曉的密徑迂迴前進,在朦朧的月色下已經到達高達城外不到五里的地方。
一七六
少年的馬走在隊伍的最前方,只落在一個人的後面而已。
在他前方的那個人是狼王塔戈。
他每日晨起與塔戈練刀,想盡辦法讓自己和一般狼族士兵吃一樣的東西,喝一樣的水,不讓自己再繼續像一隻小鳥一般被狼王豢養著,只知道自怨自艾怨天尤人,卻從不踏出牢籠一步。
他的身體比他所想像中的要嬌貴多了,從小被捧在母妃手心裡養大,吃穿都是皇室上好的東西就不必提了,後來雖然過過一小段逃亡日子,可無論是師傅莫敵、夜燭的將軍蘭恕,甚或是普通的馬販三郎,對他的照顧都是盡其所能無微不至,再怎麼差勁都有個限度。後來到了狼族,有姊姊和塔戈的照護,就算在肉體、精神上受些打擊,可在民生飲食上,還是被特別照顧著的……
想將用麥谷、薯粉揉成的塊狀物吃下去,就算是配上大量的水,也讓人很難吞嚥;就算能分到一些奶茶,那可怕的腥味也會將人的食慾整個澆熄。
可這就是一般普通的狼族士兵吃的東西,只有像狼衛、長老、狼王這樣的等級,才會日日有肉,而像原本的他那樣被精心飼養的,才有可能在戰場上吃到烘得酥脆的麵餅,喝到香純濃郁的奶茶。
他已經決定不再過那樣的日子了,花了三天的時間,月皇子總算能將普通士兵的一餐全部吞到肚子裡去而不會吐出來。
後來他接受了塔戈的要求,在高達城附近的地形圖上,畫出一般地圖上不會標示的幾條路線。
他雖未曾親自走過,可自小受莫敵大將軍的教育,許多皇室成員或大將軍才會知道的密徑,都讓他熟記了。要讓狼族這一萬人在高達重演沙瓦坦之戰的情形,並不困難。
他看著前面這個男人寬闊的背影,覺得有些恍惚。
狼王的力量,越是接近他便越是讓人害怕,他有些不明白當初的自己為何竟敢這麼大膽的去挑戰這個男人,他越是覺得自己有所成長,便越覺得與這個男人的距離更加遙遠,他原是對自己的武功、戰略極有自信的,現在想來都不過是在奉承拍馬之下可笑的產物罷了。
可、他已經不能再逃避思考等塔戈真的殺掉日經,自己要如何重新奪回帝國的掌控權這樣的難題。
他自嘲地笑笑,除了偶爾會出現的蝙蝠,沒有任何人能跟他談論這件事,更何況給他意見了。
「怎麼了?」
抬頭一看,塔戈正笑笑地看著他,「在想什麼?」
自從開始振作之後,塔戈反而對他更好了起來。
這種好指的並非是物質的給予,而是他能漸漸感到自己的確從一個「寵物」的階層被提升回人,塔戈原本總是帶點嘲諷的語氣,也漸漸溫和了,就好像回到他剛剛到達葛瑞德草原,塔戈要他成為狼族一員,還不願意為他出兵那段時候的感覺。
或許他以為自己總算覺悟了吧,少年想,若是他可以真正放棄帝國皇子、甚至是帝國人的身份,現在他的或許不必這麼苦惱。
可是他沒有辦法。
身為帝國皇子的驕傲,就算身體受到多麼大的恥辱,精神受到多麼大的打擊,有些天生的東西是刻在骨血之中,難以剔除的。
他其實明白自己正在做一件傷害整個帝國的事。
以前的他認為皇室的權力先於帝國,而現在,他明白了沒有了帝國,自己根本什麼都不是。
也因此,如果想要挽回這一切的「來不及」,似乎只有一個他一點都不想用的辦法。
「想得可真專心。」塔戈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他的身邊與他並肩而騎,「我猜,你是後悔了吧?」
他一驚,抬頭看向狼王,「不……」
「這可不行,一眼就看出來了啊……小月,你得要學著更會演戲一些。」
「塔戈?」
「哎。」狼王傾身過去,將他從馬背上抱到自己身前,讓兩人共乘一馬,「我很喜歡你現在的眼神。」
「呃……」
「可都已經到這個時刻了,才開始反悔,已經太遲了。」
「我沒有……」
「打一開始,你便注定背叛帝國,若是現在,你又選擇背叛狼族的話,小月,你能想像之後的自己將會變成怎麼樣嗎?你真的覺得自己,還能擁有過去的榮光,整個帝國也會不計前嫌地接受你嗎?」
「我……」他張口欲言,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和他談論這件事的人,居然如此諷刺的事塔戈本人,他再怎麼不解世事,也知道狼王說的一點都沒錯。
「所以,還是選擇作為狼族人,會比較輕鬆喔。」男人在他耳邊輕聲誘惑著,「留強汰弱,新的王朝更替舊的王朝,原本就是歷史的常態,你只是剛好遇上這個節骨眼罷了,與其成為舊王朝罪人,不如成為新王朝的權貴。成王敗寇,你們帝國的史書不時常這樣說的嗎?」
少年咬著下唇,輕輕點了點頭。
「乖孩子。」塔戈在他頰邊吻了一下,「我將送你一柄屬於狼族的寶刀,而你那柄已經缺口很多的王室寶劍,可以收起來了。」
◎
雖在戰時,可由於敵人是來自北方,而目前也已經調了四萬兵馬在黍之道上與草原部族聯軍作戰,高達本身亦還有一萬餘高達軍鎮守,整座都城猶沉浸在新皇登基的節慶氣氛中,顯得過於安逸了些。
不過皇帝陛下和他的首輔則正陷於焦頭爛額的狀況,前朝與前前朝的文官結黨問題可不是一天兩天形成,他們一方面任為應當惟才是用,可另一方面,又因為難以在舉才的同時,公平兼顧每個帝國顯貴與家族在朝勢力的平衡與公平。
可就算是如此忙碌,皇帝陛下想起野狗的時間,卻反而更多起來。
野狗不在身邊的日子並不怎麼好過,可身為皇帝陛下的責任,可比當初只一心想要復國的自己要來得更大得多了,他既然承接下這個位置,許多事情便注定再難隨心所欲,於是夜夜與「瀲碧」為伍,也就是可以想見的了。
忍耐,拚命忍耐,為什麼坐上了皇帝的位置,他忍耐的功夫反而越加爐火純青了呢!?
皇帝陛下嘆了一口氣,將山高的摺子推到一邊,立在一邊的重臣們心也跟著陛下的嘆息跳了一下,新皇雖不若蒼雁給人的壓力沉重,可對議政廳事務流程之熟稔精明,卻是一點點都很難逃過他的法眼的。
新皇上任三把火,有什麼想要徇私的東西,也得等到屁股把位置坐熟坐燙了之後,才好開始。
「燃萁大人,您倒說說看,為何不可開倉取糧,供給北方戰事?軍士無餉,怎麼打仗?」
「陛下,帝國戰事已連綿一年有餘,這一年來帝國的收成,有七成都消耗在戰爭當中,百姓的食糧已經不足,高達米糧價已然漲到尋常百姓幾乎買不起的地步,高達尚且如此,何況其它城市?官倉存糧是用以平抑糧價的最後手段,若是再撥給北方軍士,那麼百姓生活將再無保障。」
「說得倒好聽。」日經表情嚴肅地看著對方,「燃萁,我早已讓冬青派人開啟官倉看過了,記錄上應當有三十萬石的米糧,居然少了一半,你怎麼說?」
「這……怎麼可能!?」大臣的表情震驚得不似作偽,可就不知道是真的不知其事,還是根本就是監守自盜,沒有想到會被當場拆穿的關係。
「事實便是如此,難道我還賴你不成?」
「這……陛下,臣下確實不知此事,定查明真相……」
「免了。」皇帝陛下揮了揮手,「來人,將燃萁大人押入大牢。」
「這……陛下,臣下乃冤枉的,陛下………!」
「冤不冤枉,等查明後再說。不過,官倉在你眼皮子底下被搬光一半,就算不是你自己搞的鬼,難道你還敢說自己沒有責任?」
「這……」
「押下去吧。」
「陛下,燃萁大人已是三朝元老,您能否看在先皇面上……」
「魯銘大人,既然有罪,和是不是三朝元老,有何關係?」日經睨了老臣一眼,他的長相與性格不似父親般威嚴,可他的母親疏葉芙蓉可也不是普通女子,其堅毅厲害猶勝男子,日經長年受其栽培,對於如何掌控帝王分寸,早有一套辦法。
「都不必說了,明日便開官倉,將糧食往前線送去。若是日野將軍和寒山嵐守不住北方狼族的侵襲,官倉鎖著這些糧食,又有什麼用?」
眾臣襟聲,日經看了大家一眼,「還有何事?無事今日之議政,便到此為止。」
話才剛剛說完,便見議政廳大門讓人猛地推開,高達守將花漫東離快步走了進來,「陛下!」
「花漫將軍,何事如此惶急?」
「陛下!」花漫東離表情凝重,「方才得到消息,有一支約莫萬餘人之草原軍,突然出現在高達外五里處!」
「這怎麼可能?」皇帝陛下從王座上急急立起:「黍之道戰事未果,怎麼可能……啊!」日經心念急轉,已經推測出了原因。
「是月……」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戰事還需要再多打一陣子的時候,狼族的戰事就像變魔術一般,突然便兵臨了城下。
高達城內僅有一萬高達軍可以對抗,而且其中半數以上,不是在上一場戰爭受到重傷,便是之後才剛剛招募進來的新兵,欠缺實戰經驗。
更讓人不安的是,號稱天才謀略家的大將軍沙碧璽,才簡單帶著一名護衛,在寒山嵐率落霞軍支持前線後不久,後腳跟著離開了高達。
「這可真會挑選時機……」花漫東離繃著一張臉,「陛下請放心,東離必全力迎戰,守住高達!」
日經點了點頭,「便交給你了,東離。」
可心中卻更加沒有了底。
再怎麼說,花漫東離也是花漫氏的一份子,平常時候效忠帝國是沒有問題的,問題是對方若是將月當作招降花漫東離的籌碼,難保……
遇上戰爭軍事這樣專業的問���,就算是能幹的皇帝陛下,也只能產生深深的無力感,束手無策。
◎
男人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可以動了。
他坐起身來,自成年以後,就算是生了病,也不曾感到自己這麼虛弱過,四肢沒有力量,一直無法脫離頭暈的感覺。
四下無人。
他扶著牆猛地站起身來,叩一聲卻撞倒頭頂的山壁,一陣眼冒金星。
他長得實在太高大了,一般人站著距離頭頂尚有一尺高度的山壁,對他來說還是太矮。
他摸了摸痛處,這疼痛倒是來得及時,讓他更清醒了一些。
雖然全身赤裸,不過男人對這種事情並不在意,重要的是他終於可以獲得自由。
他走了出去。
空氣非常清新,少了和男人做的腥羶味道,讓人心曠神怡起來。
比起來,男人其實還是喜歡女人。
原因是他異乎常人的尺寸,少有男子可以容納得了的,女子就不同了,天生便具有相當的彈性與韌度,而且柔軟清香,是他喜歡的特色。
「站住!」綁架了他的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你可已經是我的人了,想到哪裡去!」
他回頭,這幾天來和這傢伙做得太過頭了,導致身體光只是看到他而已,便又起了反應。
明明都已經這麼疲憊了……他想,這傢伙到底是哪裡來的妖怪,明明是男人,卻可以這麼輕易地用後穴整個容納自己的勃起。
「哈,你的身體明明就還想要大爺我~」青年扶著腰想慢慢靠近。
就算是熊七大爺,和蠻古連作這麼多天,終於感受到人生第一次做過頭的感覺。
蠻古搖了搖頭,這幾天除了做還是做,對方彷彿就是為了這個,才將大意的自己擄到了這裡。
『我要走了。』他說,『想阻止我的話就試試看,我用手就可以扭斷你的脖子。』
熊七雖然聽不懂,可光從語氣表情和動作,也能多少明白其中的七八成。
可惜這幾天為了將這傢伙留在洞裡,熊七身邊有再多的迷藥,也有用完的一天。
毒藥雖然還有,可他並不想用在這難得可以完全滿足他的壯漢身上。
蠻古沒有回頭,腳步雖然有些虛浮,可是氣勢依舊嚇人。
「好棒……」熊七看著他的背影喃喃道,「沒穿衣服也能這麼嚇人的,恐怕只有你了啊……」
「比霸子還要厲害,萬一以後再也見不著了,我該怎麼辦啊……」熊七輕嘆了一聲。
一七七
『直接攻了吧。』就算是狼王塔戈,面對能拿下帝國這件事,也很難不露出興奮的表情,『避免夜長夢多,像這樣入侵高達的機會,百年難遇一次。』
狼族戰士在他的一聲令下,像是見到美味的肉必定撲上去的狼群一般,就算經過兩個晝夜的奔波,依然精神抖擻,戰意高昂。
已經得到消息的花漫東離率領近萬高達軍早已在高達城前守候,只是這一字排開的老弱殘兵,讓花漫東離忍不住嘆道:「沙師兄,你留這些士兵給我,可曾想過第一支遇上狼王的隊伍,就是這些人啊……」
花漫東離並非草包,事實上他用兵嚴謹,頗有其師莫敵之風,可這在兵員充足的情況下沒有問題,可遇上這樣不僅是以少敵多,更是以弱除強的情況,花漫東離自己都忍不住嚥了幾口唾沫,不要說想得到勝利了,就算想打個平局,這世上除了沙碧璽外大概沒有人能辦得到。
請落霞軍與蒼鷺軍回援的傳令兵已經派出,在他們回來之前,自己得靠著這些人支撐至少兩天。
……能不能辦到……連花漫東離自己都不敢保證。
花漫東離將高達士兵排成一個扇形陣,將高達城門護在其後,派出一千弓兵從後發箭,這些蠻子們想要用鐵蹄踏平高達,就先嘗嘗被一箭穿心的滋味吧!
開始時這個法子的確奏效,狼族的先頭部隊被箭射下不少,可狼族最善奇襲,速度驚人力量又大,當能閃過箭陣的戰士處碰到扇形陣之邊緣時,高達軍的陣形便逐漸開始潰散,開始時還感覺不太出厲害,可當戰爭才不過開始了半個時辰,狼族戰士已然衝到高達士兵陣中央的時候,花漫東離於是知道,敵人可比自己預計的,要可怕得多。
此時想期待蒼鷺軍或落霞軍來援恐怕是痴人說夢,想必狼族也是覷準這點,才連休息都沒有休息,在大軍開到的當日便直接進攻高達。
「來人。」花漫東離鐵青著神色,「進城去回報陛下,趕緊離開皇宮,往西往東恐怕都不是好主意,兩位將軍都不在家啊……還是往南吧。」
皇帝陛下接到消息的時候,距離上午議政廳從花漫東離口中知道狼族已經兵臨城下的時間,不過過了四個時辰,他沉著臉色聽著花漫東離派人提出的意見,不發一語。
「陛下,花漫大人說,以高達現下的兵力,恐怕只能再支持一個時辰了!」
「在北方的日野將軍和寒山嵐將軍……」
「陛下!來不及了!這兩位將軍就算能趕回,也要兩天時間,敵人已經到了門外,還是……」
「住口,這種時候,你要我丟下高達百姓,自己脫逃?」日經咬了咬牙,「前次蒼雁竊位,至少只禍延皇家,不傷百姓。可狼族非我族類,滅族屠城之前例多不勝數,我就算逃,帝國被滅,又有什麼意義!」
「陛下……」一旁一直沒有發言的疏葉冬青走了出來,「您是敵人首要的目標,不要忘了,狼族究竟是誰帶進來的……這是針對您而來的報復啊!」
引狼族入關者乃月緯皇子一事,屬於皇族醜聞,在日經已然坐穩皇位的此時,並不希望這件醜聞影響了帝國百姓對赤星皇家的觀感,「冬青,你也認為我應該逃?哼,往南?南方的蘭氏指不定更恨我呢。」
「……陛下的顧慮也沒有錯,可陛下安危不可不顧,這樣吧,不如恭請陛下與太后紆尊至疏葉府暫避,疏葉舊府設有許多暗室,總比宮殿之中來得安全。畢竟,月殿下熟知宮殿當中所有可藏匿之處……」
◎
高達城被狼族入侵的消息傳回蒼鷺軍本陣,已然是一天之後。
野狗拍案從椅子上立起,和寒山嵐戶看了一眼。
「中計了。」美人將軍蹙起了眉頭,「高達此時軍防空虛,恐怕禁不起狼族的攻擊!」
「立即收兵。」野狗臉色越發難看,「管他什麼青蟒赤蠍的,先回去救日小皇上再說!」
這麼大不敬的稱呼在這樣的緊張時刻仍是讓少數的帝國老將皺了皺眉,可位置坐得最高的寒山嵐沒有異議,他們也不好說什麼,只能跟著點了點頭,表示支持。
「野大人說得不錯,高達沒了的話,帝國還成什麼樣子了!」跟在寒山嵐身邊的副將軍歸長亭巾幗不讓鬚眉,「讓那些蠻子們知曉咱們帝國軍也不是好相與的!」
比丈夫還要熱血百倍的將軍夫人這麼登高一呼,在場將士無不跟著高呼起來,於是兩軍便在這樣熱切的氣氛中,準備延著黍之道返回高達。
可惜為了完成目的,狼王塔戈與他的狼衛雷哲,早已想到了這點。
成功將落霞軍引出高達,並將蒼鷺落霞兩軍牽制在此處,直到狼王塔戈拿下高達為止,便是狼族簡潔而直接的計劃。
所以他雷哲與雅風的任務,便是重新集合剩下的赤蠍、雪狐、水月以及少量的青蟒戰士,擋在蒼鷺落霞兩軍回程必經之道上,與他們再度交鋒,拖慢他們回城的速度!
◎
再度回到高達城,對月緯來說,恍如隔世。
彷彿才剛剛離開,卻已經滄海桑田,人事全非。
狼王塔戈立在他的身邊,一手指著不遠處狼族像一把利刃狠狠劃開帝國守軍的位置,『只要再半個時辰,我便能挽著你的手,讓你親自用我送給你的那把刀,砍下帝國皇帝陛下的頭。』
他點點頭,有點擔心自己是不是被塔戈看出了什麼,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當他知道狼族的進攻計劃後,他便透過蝙蝠,將訊息傳回帝國。
只不過他沒有說實話,「三天后出發」讓他更動成「五天后出發」,讓帝國裡那些幫助日經的傢伙全部錯估情勢,注定要死在狼族的鐵蹄之下。
可知道狼族即將來襲,帝國必然會有相當準備,於是措手不及下日經將會被殺,而狼族卻會在之後被困在高達,受到帝國四面八方聚集而來的士兵夾攻。
而自己……他已經沒有了坐上那個位置的慾望……他甚至都有些不確定,自己之所以如此執著皇位、仇視日經,到底是為了什麼……
做了那麼多、犧牲這麼大,日經還是要殺的,而帝國……只要還是帝國人統治便罷……不、不可以是蒼鷺族,蒼鷺族殺了莫敵師傅與父皇,與他仍有不共戴天之仇……
少年只覺得自己的想法依舊非常混亂,以上過程都只是他腦海中樂觀的想像罷了,他已經知道,很多時候現實和你所想的,根本完全不一樣。
『時候快到了。』狼王一笑,『走吧小月,我帶你回家了。』
少年又是一陣恍惚,看著這個每日與自己相處、不斷掠奪著自己所有的男人,對他伸出了手,『來。』
他將自己的手放到對方的掌中,男人有力的一握令他不僅從心中開始顫慄起來,是害怕也是興奮,是緊張也是期待。
無論局勢將會變成如何,至少、至少他終於可以得到一個最後的結果了。
◎
狼族戰士攻破城門的速度比自己的首領塔戈所預估的還要再更快。
第一個衝進去的狼族戰士不是別人,正是剛剛傷癒的艾爾恩,他和小豹領著一眾戰士推出沖車撞門,高達的城門並不似沙瓦坦般,因為地處邊陲時有戰事而做得又厚又高,沖車不過撞了十來次,便漸漸現出了裂痕,接著又被撞了七八次,很快便不堪撞擊,支離破碎了。
在艾爾恩的帶領下,狼族戰事很罕見的並沒有從搶劫百姓開始他們的侵略,而是跟在狼衛之後,往皇宮的方向而去。
若是能先拿下帝國皇帝,那麼他們狼族此次的入侵,也算得到一次巨大的勝利。
高達城民來不及逃出,僅能躲在自己家中恐懼著惡魔的降臨,偌大的街道空空蕩蕩,只能聽見狼族戰馬的馬蹄聲隆隆,往皇宮方向聚集。
『揪出帝國皇帝!』艾爾恩高舉自己的長刀,『踩平帝國皇帝的宮殿!』
高達城內第一個被殺戮的犧牲者便是宮殿的侍衛隊,他們在失去原本的隊長疏葉楓之後,也跟著解散,直到日皇子回歸登上帝位,才又被重新組織起來,可他們的戰鬥能力,對付宵小逆臣還可以,想打敗草原狼族,則無異以卵擊石。
可是他們責任在身,若是對帝國不夠忠誠,不夠具有責任感之人,是沒有辦法進入皇家侍衛隊的,作戰能力從不是選拔他們的必要條件,品格、忠誠、責任才是。
所以儘管看起來有些愚忠,只是飛蛾撲火,他們也沒有想到要放下手中的劍,放棄阻止狼族的進入。
他們僅僅只能擋下狼族半刻鐘的時間。
當最後一個侍衛隊隊員也倒了下來,皇宮將再無防備,狼族將可長驅直入,沒有一絲阻礙了。
「還是來晚了嗎……」
青年的聲音透出一絲心痛,「我總是……」
「別自責了。」將軍淡淡地道,「他們是求仁得仁。若是真讓狼衝進去傷了陛下,那才真的是來晚了。」
艾爾恩聽見聲響,回頭一看,不禁大吃一驚。
不知何時,皇宮附近的高達街道,居然密密麻麻出現了大量的帝國軍隊,『情報可不是這樣說的啊……』艾爾恩低聲抱怨,『不是說城內已無士兵?』
『確實沒有。』一旁的小豹也是一臉疑惑,『若是還有軍隊,何必派那些殘的老的到外頭守城?』
『難道又是帝國人的陰謀?』被卑鄙的帝國人狠狠毒害一次的艾爾恩自然而然便會將問題往此端發想,『小豹,塔戈在外面……應該知道里頭的狀況吧……?』
『但願如此。』少年握緊自己的刀,『艾爾恩大人,在塔戈進城之前,咱們先替他清清這裡的老鼠吧!』
『那有什麼問題!』艾爾恩率性一笑,長刀揚起,用著簡單的帝國語高聲道:『來者何人?若是投降,倒可饒你一條小命!』
端坐最前方,正和青年小聲交談著的將軍大人抬了抬眼,「不過兩千狼族士兵,想滅掉兩萬夜燭軍,也未免太託大了。」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與新皇似有嫌隙,就連登基之時也沒有出席的夜燭城將軍大人,蘭恕。
一七八
疏葉楓自從奉日經之命,護送蘭真的屍身前往夜燭後,便彷彿失去音訊的風箏,這不免讓派他過去的日經心下惴惴,一方面擔憂疏葉楓的性命安危,一方面更怕夜燭軍加入蒼鷺的陣營,前後夾攻當時的日皇子聯軍。
可要求疏葉楓過去的人便是自己,當時的情況除了拿疏葉楓當臨時的替罪羊外,也別無他法。
疏葉楓自己則坦然許多。
蘭真在他面前慘死,就算不是自己動的手,無論如何,疏葉楓都認為自己應該負起很大的責任。
若是蘭真的兄長、蘭恕將軍無法原諒,疏葉楓覺得就算要付出自己的性命,他也願意。
可蘭恕並沒有要了他的命。
打小開始,蘭恕對這個異常聰慧、長相又秀美的弟弟寵愛極深,恨不能將所有最好的東西都送給蘭真,想當然爾,對於蘭真那藏都藏不住的暗戀,作哥哥的其實心知肚明。
他不讚成也不反對,對於蘭真愛上一個男人無法留下後嗣固然有些失望,可若是真心相愛,他也不是什麼古板不開通之人,該給予的祝福,他絕不吝惜。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以蘭真那樣的聰明,在對上疏葉楓時,也只有蠢笨起來,他以兄長的身份在一旁看得其實是又好氣又好笑,卻從沒有想過,蘭真有一天,竟會因為這樣而死去。
這場謀殺看起來像是疏葉楓動的手,若是疏葉楓想殺蘭真,恐怕蘭真是一點也不會反抗的──這樣的推理乍看很合理,實際上卻破綻百出。
首先是以蘭真的性格,怎可能讓自己在疏葉風面前走到這樣無可挽回的地步,就算真走到如此也罷,疏葉楓又為何要對蘭真下手?就算蘭真以蘭氏之名背叛了日經,考量到自己乃夜燭守城將軍,日經想對蘭真出手,不可能不多加考慮得罪自己的後果,怎可能如此輕率地謀殺了蘭真?而且……人人都知道疏葉楓以皇宮侍衛對隊長的身份,所用之劍必是此等細長劍鋒,怎可能留下這麼容易被判別的證據……
由此可知,主謀之人並不真的很用心想要嫁禍日皇子或疏葉楓,他只是想惹自己生氣,想讓自己失去理智,如此而已。
他的確成功了。
即便他在濃重的悲傷之中,尚能如此理智分析,在看到疏葉楓的那一瞬間,仍是忍不住給了他重重一拳,為他可憐的弟弟,以及那一片永遠實現不了的痴心。
疏葉楓沒有多說什麼,揩了揩嘴角流下的鮮血,一字一句慢慢地還原那一天的真相。
「是我執意帶了蘭真出城導致這樣的結果,是蒼鷺軍造成了這一切……與日殿下,沒有關係。」疏葉楓低著頭跪坐在地,「還請將軍大人見查!」
「……哼。」他恨恨道:「沒有關係?造成這場戰爭的所有人,都和蘭真的死脫離不了關係!」
「將軍……」
「我不會出兵的。不管這場戰爭結果如何,都和我夜燭、我蘭氏,一點關係都沒有!」
對當時還是皇子殿下的日經來說,這個結果還不算太壞,蘭恕比想像中的還要更理智,或許對這樣一個在蘭氏中唯一一個曾經真誠效忠帝國的人來說,如此結果其實也不算太讓人意外。
蒼雁成功讓日經斷了蘭恕的援助;日經也成功阻撓蒼雁得到蘭氏的支持。
他們就像兩尾互咬的蛇,想互相吞噬對方,最後誰也沒有在夜燭方面討到好處。
只平白犧牲了蘭真。
疏葉楓後來便在夜燭住下。
蘭氏替蘭真辦了一個意外儉樸簡單的葬禮,將他埋葬在家族的墓園當中,疏葉楓天天報到,替蘭真擦拭墓碑,更換鮮花。
「他活著的時候,你能這樣對他就好了。」一日遇上來看弟弟的蘭恕,將軍大人如是說,「人都沒了,在這樣做有什麼意義?」
「我不是為了蘭真。」青年垂下了眼,「我是為了我自己……這麼做,會讓我心裡好過一些……」
將軍大人嘆了一口氣,突然移轉了話題。「日皇子勝了,不日便要登基,已經夠了,你回去吧。」
「啊、殿下勝了……」疏葉楓露出到了夜燭之後第一次的微笑,「太好了……」
蘭恕覺得眼眶濕了起來,這個青年和自己一樣並不好受,像這樣笑著的樣子,比起陷入悲傷的表情,要來得更讓人難受起來,「你走吧,蘭真已經回家,會有人照顧的。」
「不……我想陪著他。」疏葉楓搖搖頭,「殿下……殿下會理解我的……」
疏葉風依然繼續留了下來。
蘭恕有些刻意地和高達保持距離,理解不代表痛苦已經消失,反倒是初登基的皇帝陛下先送了哀痛蘭真之逝的書信過來,或許這其中還能有幾分真心可以相信,蘭恕自我解嘲地笑了笑,一把火將那書信在蘭真墳前燒了乾淨。
於是夜燭在某一個層面上,可說一直過著封閉的日子,在蘭氏的刻意低調下,許多夜燭與高達之間的商業買賣逐漸冷卻下來,他們就像是一個以自我為中心自給自足的城市,並不準備脫離帝國,可也不想太靠近帝國。
這樣的平靜,直到沙碧璽到來的那一天。
「抵擋狼族入侵高達!?」
就算蘭恕想保持冷漠,聽到此言忍不住也要從椅子上站立起來,「這……」
沙瓦坦被攻破已經是讓人大為吃驚,葛瑞德草原上的部族居然已經南侵,更令人難以置信,「沙將軍所言屬實?」
「我又何必欺騙於你?」沙碧璽苦笑道,「我原是抱著忐忑的心情來找蘭將軍您的,現下看來,倒是我多慮了,蘭將軍果然還是帝國的將軍。」
「沙碧璽,你倒是很會自作聰明。」
「不敢,可您能想像,這廣大的帝國,將由一直草原部族統治嗎?」
「哼,就算沒有我夜燭軍,光憑皇帝陛下現有的軍力,難道還趕不回五萬敵軍?」
「當初也無人想到,狼族竟可攻破沙瓦坦不是?而且,與蒼雁的那場戰爭,已經讓高達與蒼鷺軍損耗過大,根本不及回覆過來,狼族便來了。」
蘭恕可以選擇繼續無關己事,自我封閉在夜燭城;也可以趁此機會,再大大賣一個人情給皇帝陛下,順便修補降到冰點的君臣關係。
夜燭城眼下的狀況,不可能變成常態。他也不能因為一己的情緒,將整座夜燭城城民、亦或是蘭氏,一起賠了進去。
「這是一個好時機,您說是嗎。」
沙碧璽不能算是一個好說客。
不過他有一個好處,分析起得失利害時,至少沒有高達議政廳那些文官那種機心設計的味道。
蘭恕最後還是決定出兵。
而面對這麼大的災禍,疏葉楓也無法在一邊旁觀,披上夜燭軍的戰衣,跟著蘭恕率領兩萬夜燭軍日夜兼程,中在千鈞一髮之際,回到高達。
◎
艾爾恩所率領的兩千狼族士兵與夜燭軍在宮殿之外短兵交接。
蘭恕素有智將之名,他從不與敵人硬碰硬,像艾爾恩這樣個體強悍的對手,換做寒山嵐可能會選擇親自上陣解決對方;換做沙碧璽……嗯,沙碧璽不怎麼親上戰場,他一向習於事先安排好一切,坐在遠方極可操縱戰場上之事;可對蘭恕來說,要解決並不難,只要徹底運用己方的優勢就好:「外先設下三百人弓箭手,聽我號令發箭。後再特派出一五十人小隊圍攻那狼族頭領,格殺無論。」
在戰場上冷靜規劃一切是他的特質,「疏葉楓,你身為陛下身邊的侍衛長,還是回到你該去的地方吧。」
青年點點頭,策馬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小豹,看來這次可凶險了。』狼衛一臉蠻不在乎地道:『記住了,打不過的時候,可要放聰明一些,往塔戈那跑吧。』
『艾爾恩,我可沒你這麼笨!』
艾爾恩與小豹的強橫,五十人的隊伍根本攔他們不住,可此番夜燭軍可是來了兩萬人之譜,源源不絕的夜燭士兵再加上討人厭的弓兵在圈外的輔助,小豹最終還是因為年紀較小,經驗少了些,兩支羽箭設在他的肩上與腹部,艾爾恩眼看這樣下去只有被滅一途,只好扛起小豹,吹出一聲響亮的口哨,提醒狼族的戰士們撤退。
狼族派出的這兩千戰士雖被擊退,可高達城外,仍猶有八千蠻橫的戰士包圍著,艾爾恩在城內遭遇的情況,很快便傳進狼王塔戈的耳朵。
『艾爾恩倒是越發退步了……』塔戈輕笑一聲,『居然夾著尾巴逃回來了?』
一旁的月緯不知心中該喜還是該憂,『是夜燭軍……』
『小月不必擔心。』塔戈的表情當中完全不見一絲動搖,『哎,你可終於回來啦。』
一個巨大的陰影從月緯的背後籠罩下來,他嚇了一跳,回頭看的時候,只能看到這人的腰。
『我就說雷哲也太多慮了,蠻古被俘虜?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塔戈道,『肯定是流連在哪個不想被若特公主知道的溫柔鄉吧?』
蠻古搔了搔頭,表情有些微妙。
被俘虜和流連溫柔鄉,好像說那邊都沒有錯的樣子。不過他選擇曖昧地應了一聲,不做正面響應。
『我們一同殺進去吧。』塔戈興致高昂地舉起了刀,『帝國兵一個個都跟女人似的矮小軟弱,有什麼資格佔領這麼大片肥沃的土地!』
狼族戰士門被他激得士氣高昂吼聲不斷,接著一個既響又亮且綿延不絕的號角聲鳴起,八千狼族士兵,不浪費任何一點點的時間,騎著戰馬往高達城內衝殺進去。
兩軍在城中遭遇巷戰,對雙方來說,都各有優劣處。
對人數眾多的夜燭軍來說,只有以多欺少,才有可能對付得了強悍的狼族戰士,可城內街道狹小,只要擠入過多的人,不要說齊心攻擊敵人了,一個不小心,發生自己人踐踏自己人的憾事,也是很有可能發生的。
可對狼族來說,在馬上戰鬥幾乎已經變成天性的一部份,可城內街道四處都有阻礙物,對戰馬來說,簡直動彈不得。戰士們只有下到地面上,徒步與帝國士兵作戰,間接削弱不少狼族的戰力。
兩軍經過將近三個時辰的纏鬥,逐漸分出勝負出來。狼族近萬人馬強壓夜燭大軍,且步步進逼,蘭恕想要以多克少的策略逐漸失去效用,且他亦不能繼續眼睜睜見自己的士兵繼續送死下去。
「至少暫時緩解了陛下的燃眉之急。」蘭恕嘆了一口氣,「沙碧璽說的果真沒錯,城內不是決戰的好地方。」
夜燭軍開始退卻的時候,讓狼族整個士氣大振。
在「魔神」蠻古的帶領下,所到之處幾乎不可能留有活口。
狼王塔戈的刀則鋒利異常,帶著少年小月,如入無人之境。
最終宮殿還是失守了。
塔戈牽著月緯的手,『來。』
相隔數月,他最終,還是回到了這個日思夜想的地方。
一七九
宮殿之中,自然早已不見皇帝陛下的蹤影。
『逃得倒快。』狼王塔戈指揮著手下,『追吧,不斬草除根的話,後患無窮。』
『等等。』少年按住狼王的手,『這個宮殿裡,有很多可以躲藏的密室。』
『喔?』
『人說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少年冷冷道:『日經或許,便躲在這裡。』
◎
狼族來得太快,原本想按冬青的提議,到疏葉府避難的,哪裡知道隊伍才剛剛到了宮殿側門,狼族的殺伐聲竟轉眼便到。
這時候若是強行衝出,反而會剛好落入敵人之手。
他們只有退了回來。
「月殿下熟知一切可藏匿之處。」
冬青的話不祥地迴蕩在眾人心中,可已經別無他法。
「避開那些固有的皇族避難處吧,宮殿如此寬廣,想藏一個人,應當沒有這麼困難。」皇帝陛下冷靜地道,「所有人各自散開,覓得藏身處。像這樣聚集在一起,反而太顯眼,易露馬腳。」
日經在外逃亡數月,對於逃命和躲藏的經驗已經相當豐富,當下反而指揮起一干議政廳文官與侍女護衛,「命是最重要的,不要輕易斷送,知道嗎?」
「是。」眾人眼眶含淚,一方面是因為狼族來侵之恐懼,一方面又是因為皇帝陛下出乎尋常的體貼臣下,「臣等願為陛下肝腦塗地,死不足惜!」
「這種時候,就別多說這種話了,你們的專長在議政廳上,犯不著和武人們搶飯碗,不必再說,趕緊把握時間藏了吧。」
他和冬青這對相處的最久的逃亡小組,此時仍湊在了一起,「御花園、曜宮、議政廳……躲哪兒好?」
「陛下,冬青倒有一個想法……」
雖然極不願意,可在冬青的堅持下,最後還是依著他的意思去做。
此時的日經皇子,正藏身在御花園中一個巨石裡。
皇宮的御花園,原本就置有從各地蒐羅而來得異石,最大的一塊,甚至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小山,可讓三尺童蒙爬上爬下著玩。
冬青和日經自是不會選擇這麼顯眼的一塊,而是各自擇了塊中型怪岩,藏在那從外根本看不出來得凹縫當中。
他們不知道的是,若是方才一鼓作氣往外衝,反而能遇上由蘭恕帶領的夜燭軍。可戰場上局勢瞬息萬變,不到一個時辰,由狼王塔戈親自帶領的狼族軍隊,已然衝破夜燭軍的防線,佔領了高達與城中之宮殿。
狼王一方面派了狼族戰士到城中搜捕帝國皇帝的行蹤,一方面在月緯的指點下,找遍皇宮當中每一個供皇族緊急避難的地點。
他們抓到了不少文官與侍者,可人人雖發著抖十分恐懼,卻竟無一人供出日經的下落。
若是過去的月皇子,肯定火冒三丈,認為這些人是瞎了眼睛,跟錯了主子。
可現在的月緯,立在狼王塔戈的身邊,覺得自己只是塔戈用以征服帝國的工具罷了,他能在這些人見到自己時的震驚眼神後面,看見深沉的失望和憤怒。
這些人當中,還有不少,原本是他母妃花漫氏的家臣,應該要效忠於自己的。
什麼都太遲了,不是嗎?
他將要為自己的愚蠢選擇,付出一輩子的代價。
他將永遠不再是帝國人,就算塔戈真的將皇位送還給他。
搜捕仍在緊鑼密鼓當中進行著,宮殿之外狼族戰士們開始藉著搜捕皇帝之名行掠奪之實。
狼族戰士原本就視掠奪為出征的獎品,他們理所當然地搜刮財物、佔據民房和搶擄帝國婦女和少年,一時間帝國的首善之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煉獄當中,慘呼悲鳴聲、喝叱怒罵聲、淒喊尖叫聲等就算身在宮殿的中央,仍能清楚地聽見。
這絕對不是他的本意。可正是他造成這樣的結果。
從沙瓦坦到黍之道再到高達的百姓,全部都要為他的愚蠢,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這一瞬間,他發現自己根本逃避不了。
他再也沒有理由可以怪罪任何人,也絕不可能如塔戈所言,無所謂地變成狼族的一份子。
他對日經的恨在這樣巨大的罪責下顯得微弱不堪,「無知不能被當作理由。」他喃喃道。
『高興嗎?回到這個地方。』狼王塔戈心情非常好的樣子,這是理所當然的,身為有史以來第一位能坐上這張帝國王位的草原霸主,就算是沉穩內斂如塔戈,也不禁要喜上眉梢的。
他曖昧地點了點頭,沒有作聲。
狼王一拉,將他摟進自己懷裡,坐上了那代表著無上權力的皇位:『哎,好硬的椅子,就為了這張鐵椅子,千里迢迢騎馬到了這裡。早知道,便將我帳裡那兩張虎皮帶過來鋪著,免得傷了小月的屁股。』一邊說著,一邊曖昧地用手捏了少年衣下渾圓的臀部。
這是前所未有的屈辱,震驚之中,少年反而茫然起來,他日思夜想想要坐上的高位,終於坐上的時候,居然是在這樣的景況……
這是最大懲罰。
男人剝起他的衣裳是極端熟稔的,三兩下便除下了他外衫與褲子,指端伸進他的臀縫之中,往那已經被好好開發過的密穴按了進去。
他覺得自己快要吐了,不是因為被男人這樣對待,而是因為覺得自己原來早已骯髒到讓人難以忍受的地步。
塔戈熟知要如何快速點燃這個少年的慾火,探入密穴中的手指很快便找到了月皇子最容易得到高潮的那一個點,緩慢而有耐心的逗弄著,很快的少年的身體便背叛了他的意志,前方的性器只是因為面被這樣玩弄,就自己站立了起來。
『小月的身體越來越敏感了呢。』塔戈慢慢加重手指侵襲的力道,另一手則握住少年的性器,開始揉捏起來。少年的身體受到前後夾攻的刺激,忍不住發出重重的喘息,可是仍不發一語,默默承受著男人越加強烈的刺激。
『看來,對於在這個地方和我歡好,小月好像不怎麼高興。』塔戈咬了咬他的耳垂,舌頭舔進他的耳廓當中,『小月,你是我狼族的月,是狼族的月啊……』
少年的身體一顫,不知是因為他的言語,還是因為難以承受那條舌頭無邊無際的搔癢,男人見狀趁勢加重了捋動少年陰莖的力道,少年終是從緊咬的齒縫中透出一絲絕望的哀鳴,在男人的手上射精。
『很好。』塔戈將那乳白的體液全都往他的密穴抹去,『小月做得很好。』
少年落淚的模樣異常的性感,而拿下帝國這件事,對男人來說,則是更為強烈的催情劑,塔戈忍不住一滾喉頭,解開自己的褲子,往上一頂,將早已蓄勢待發的粗大陽具,插入少年微微洞開的密穴當中。
「嗚……」少年發出一聲嗚咽,這脆弱的模樣是從不曾在塔戈面前展現的。
為什麼呢?狼王一邊律動著一邊想,這少年有天一般高的自尊,對這帝國皇位有著無與倫比的執著心,無論遭受自己怎麼樣的輕薄對待,或是諷刺打擊,也許頹喪、也許失落,可少年從來不曾露出這樣脆弱哭泣的模樣。
有什麼正在崩壞。塔戈想,這樣的小月最後將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他重重一頂,將賁起的肉杵整根插到了底。
沒有完全的破壞就不會有新生的月,塔戈輕輕舐去少年不斷滾落的淚珠,覺得這勝利分外甜美,理所當然。
自己的身體,已經變成可以被輕易撩撥起慾望的可悲肉塊。
是不是當初若是能和師傅一起死在蒼雁手裡,或是死在前往葛瑞德草原的路上,就不必遭受這樣的痛苦,犯下這樣的錯誤?
他越是覺得悲傷,身體對男人陰莖的反應卻越是強烈,高潮像怪物一樣將他從頭到腳吃得屍骨不剩,每一絲的愉悅都像一根針刺穿他的靈魂。
最後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尖叫出來,是不是用力夾緊了後穴,是不是自己晃動了腰,是不是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高潮。
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死。
可他覺得自己已經徹底死去。
◎
皇帝陛下咬緊了牙關。強迫自己不可以發出聲音來。
敵人就在非常靠近他的地方來來去去,好幾次幾乎就要找到了他……可冬青幫他找的這個藏匿處實在十分巧妙,從外在看來,不會讓人想到裡面竟藏了個蜷縮起來的人,皇帝陛下還是少年的年紀,清瘦的身軀恰恰能將自己藏進這個凹縫當中。
更巧妙的是,這岩石原本就佈滿許多細小的石縫,他躲在這石頭裡,還能隱約瞧見外頭的狀況。
不過這種時候,看得見遠比看不見要來得更讓人緊張。
他看見幾個侍女被狼族士兵揪了出來,有些就地便被壓在石上淫辱,還有幾個試圖反抗的侍者,被砍了頭,碗大的傷口汩汩冒出鮮血,將草地染呈一片赤紅。
他咬住自己的衣袖,連一聲都不敢發出。
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心頭只拚命地呼喚著一個名字,儘管那個人已經被自己調到很遠的地方去。
野狗。
野狗!
野狗──
『抓到了吧!』外頭傳來狼族戰士的歡呼聲,『居然躲在石頭縫裡,嘿嘿,衣服上繡著金色的龍,這不正是帝國的皇帝嗎?』
他悚然一驚。
「哼,該……該死………的……草、草原……」
被抓出去的人抖得不像樣,可卻毫不退縮,正試圖對這些殘忍沒有人性的草原部族發出正義的責備聲。
日經倒抽一口氣,居然……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提出要與皇帝陛下交換衣服穿的疏葉冬青。
冬青性格膽小,且由於出身文官,手無縛雞之力,所以特別反對、害怕暴力。
可這樣的疏葉冬青,卻有著堅強不屈的文官之魂。
他敢在議政廳上直嗆大將軍,得到「冬青花,不可折」之美名;他能從被小石霸子等強盜玩弄在手掌心的弱者,轉而變成馴服野獸的馴獸師。當他面對不合理的對待、難以抗拒的壓力之時,儘管會發抖,儘管連話都結結巴巴說不好,可疏葉冬青從不退後一步,永遠都會嘗試挺直腰桿。
『噗,瞧這帝國皇帝,抖得不像樣啦~塔戈讓我們找了半天,原來居然藏在這麼近的地方!』
『帝國人連皇帝都這般軟弱,難怪要讓我們狼族統治了……』
幾個狼族士兵一邊輕鬆說著笑,一邊提小雞似的從冬青頸後抓起了他,『喂,反正塔戈也是要殺這帝國皇帝的,如果我們有機會上上這皇帝,等回到葛瑞德草原,可是有得炫耀的呢!』
『唔……我雖然比較喜歡女人,可是這個提議不錯。』
冬青是個認真的讀書人,雖然對戰略毫無辦法,可為了能更加瞭解帝國的敵人,曾經從幾個來自沙瓦坦的商人學過一些基本的狼族語言。
可此時他真但願自己從來不曾學過。
只能拚命自我安慰,這不算什麼,這不算什麼,反正自己不是女子,也從來就沒有什麼清白之身可言了,只要能保護陛下,為這個帝國留下最後的命脈,那麼他這一條小命真不小心丟了,也算有了價值……
那一瞬間他在腦海裡閃過許許多多的東西。有好多國政尚未籌劃完畢,許多民生建設還在規劃當中,他讀書就是為了能夠站上議政廳,完成這些事務,如果自己死了,是否還能有人可以接替自己的位置,繼續這帝國未完的使命……
然後、然後他想起了兩個人。
如果知道自己死了,會不會難過,還是很快便找到新的替代品,連一滴眼淚都不會流下來呢?對他們來說,自己就算身為帝國議政廳文官之首,在他們眼裡也只是當初那個沒有抵抗力的玩具罷?
奇怪奇怪,為什麼他要在人生的最後一段路上,想起這兩個把人當玩具玩弄的強盜呢!
……如果可以的話,真想對他們說一句話……
他被四個狼族士兵按在一顆大石上,身上屬於陛下的華衣被撕裂開來,他閉上了眼睛,死心等待那最壞的一刻降臨。
然後。
日經皇子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可卻束手無策。
若是他就這樣衝了出去,那麼不僅沒有辦法救出冬青,反而會毀掉冬青與他交換衣裳的本意。
可是要他這樣眼睜睜看著自己最親密的臣子、也是最好的戰友在眼前被狼族人肆意狎弄,反覆侮辱,又讓他怎麼忍耐得下去?
他只好也閉上了眼睛。
這一瞬間的時間,和一萬年一樣的漫長。
「已經當到了皇上,居然還是這麼愛哭……」有人這麼道,將他從石縫中抱了出來,在他耳邊調笑著說道。
他抖了一抖,如果是幻覺的話,他但願永遠不要醒來。
「非要我親你的嘴,你才願意睜開眼睛嗎?」
「這兩者之間根本沒有關係!」他怒道,然後睜開了眼睛。「野狗!」
「喲~想不想念我呢?」
「野狗……冬青,冬青他……」
「哎,別忙,你自己看。」
他趕緊回頭望去,只見霸子和小石一人兩個,合作無間地用毫不光彩的偷襲手法,將四個準備爬上冬青大人身上的狼族士兵,砍翻到地上去。
接著霸子抱起了還沒發現自己已然脫困的文官大人,和小石兩個正非常惡劣的假裝自己是狼族士兵,呼呼呼呼準備好好騷擾已經被剝乾淨的議政廳文官之首一頓。
「喂……都已經是這種時候了!」他繼續怒道,「這種時候了還顧著玩……」
「真是抱歉啊~」野狗舔唇一笑,「我也覺得,比起當個高高在上的將軍大人,可以像這樣和陛下您這樣『玩』,的確比較符合我們強盜的本性啊……」
「野狗!」
另外一邊兩個假裝狼族士兵的人很快就東窗事發,正遭受冬青大人憤怒卻軟綿的正義鐵拳。
「你們兩個,快給我滾下去──」
一八○
話說野狗與小石、霸子等人緣何在此,就得細說從頭。
彼時驚覺中了狼族調虎離山之計的寒山嵐等人,準備率軍回轉高達之時,與早已預測到他們下一步的雷哲及其帶領的赤蠍、水月、雪狐三族聯軍,對峙於黍之道上。
擺明了這是一個拖延戰術,就算最後他們能順利擊敗這支草原聯軍,最後仍會因為救援不及,讓高達陷入狼族的手裡。
「您怎麼看?」美人將軍問道,「想要擊退這些草原軍,至少要四五天時間。」
「寒山將軍。」野狗想了一想,「我是說什麼,也要回到小皇帝身邊的。」
「這是當然……」寒山嵐見他似乎話中有話,「所以?」
「所以我決定先走了,蒼鷺軍和戰場便交給您了。」男人咧嘴一笑,「您想必瞭解,我只是個粗人,把軍隊交給我指揮,不如交給您。」
「喔?」寒山嵐微訝,「我以為,這是陛下給您的賞賜與考驗,就這樣夾著尾巴逃了嗎?」
……哼哼,若不是看你的臉實在太美打不下手,老子肯定一拳卯過去……
野狗笑得越發開朗,「我要先潛回高達。」
「想要對付狼族,單只有一人是沒用的,沒有軍隊,你要如何保護陛下?」
「這嘛,從以前到現在,老子一向憑的都是這兩把刀。」
「您確定了嗎?丟下軍隊逃走的,將軍可是……」
「就說我是把軍隊���交』給你!你這傢伙還挺喜歡曲解老子的意思嘛~」
「總比不負責任好啊。連這一點責任都無法承擔,教我如何相信一個強盜?」
兩位將軍後來打了一架,然後寒山嵐接下了抗敵的全責,野狗則帶著小石和霸子,其它食人鬼們則也歸寒山將軍管,然後三個人輕裝便衣,繞過敵軍,往高達全速而去。
能夠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了日經和疏葉冬青,完全是運氣,三人先是看見文官大人被壓在石頭上正要受辱,小石和霸子各罵了一句髒話之後不待老大發言,兩個已經衝了過去,而野狗眼睛轉轉,想著冬青既然是在這個地方被找出來,那麼小皇子想必也不會太遠。
事實證明他想的一點都沒錯。
狼族士兵怎麼都找不著的石縫,他因為推測準確、加上原本就是在山裡討生活的,可說是躲藏形跡的高手,另外還有──「這可是愛的力量啊!」這個野狗對皇帝陛下臉不紅氣不喘所說的肉麻理由,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有如英雄一般拯救了落難的皇帝。
「……」皇帝陛下沉默了一會兒,「這個組合還真讓人熟悉。」
幾個月前「南下遠征隊」的團員原班人馬再度集合,五個人對看之後都笑了起來,一瞬間重重壓在心口的大石彷彿輕了一些,「接下來呢?」
「先躲起來吧。」野狗道,「時機還沒有到,咱們幾個,先把命留著就好。」
野狗所謂的「時機」,正是沙碧璽所規劃出來的一整套對抗狼族的謀略。
在沙碧璽的規劃裡,帝國軍兵源充足、人才濟濟,再怎麼混亂的時局,只要萬眾一心,像狼族這樣的草原部族就算能一時攻破高達,也難以長久統治。
「與其苦苦抵抗,不如將高達城本身當作一個巨大的籠子。」
將軍們互看一點,都對這個大膽的假設吃了好大一驚。
要知道,高達為帝國首善之都,乃帝國政經中心,人口最密集之處,從古至今,且相信一直到未來,都不會再有人像沙碧璽這樣大膽,敢當著皇帝陛下的面,把皇家宮殿當作誘餌。
就算沙碧璽背負著大將軍的頭銜,擁有戰無不勝的資歷,這太過驚人的計劃,畢竟還是無法得到大多數人的贊同。
除了野狗。
他原本就是強盜出身,不曾受過什麼道德倫理等教育的戕害,對於一些這樣的全新思維,反倒是最能全盤接受的。
「若局勢能在這之前受到控制,我這餿主意自然就沒有用了。」沙碧璽搔搔頭,「可這次作戰,我仍認為,與其龜縮高達被動受擊,不如主動出兵攻擊,要來得更有機動性,可一旦出兵,高達將後防空虛,若是無法說服蘭恕將軍前來援助,則一旦讓狼族趁隙奇襲,危矣。」
「可北方能容得下軍隊行走之道路,便只有黍之道,只要能有效阻擋,大將軍說的景況,如何能發生?」
「哎,黍之道不過近百年來修築之道,百年之前,難道沙瓦坦與高達之間,沒有其它路可走了嗎?」沙碧璽嘆了嘆,「更糟的是,有探子探回消息,陛下宣稱已死的月殿下,目前身在狼族……」
眾將士一片議論紛紛,其中一個偏向花漫氏的,忍不住站出來發言:「月殿下為狼族所俘已經夠可憐的,怎可如此污衊殿下!」
皇帝陛下則是挑了挑眉,表情不置可否:「沙大將軍,繼續說下去。」
「屬下是極盼望用不到這一步的……可若時局真走到如此境地,請陛下要有心理準備……」
沙碧璽一向愛民如子──雖然他自己可能覺得承認這種事很無謂,不過從以前到現在,都能看得出他的戰略,大多以可以不傷害到百姓的身家安全與日常生活為前提去設立。
這一次也是一樣。
雖然時間急迫了些,高達百姓又自主性高,難以像青龍城那般,被將軍大人訓練到遇到危機時有一套自然而然可以跟從的危機處理流程。
「高達即將發生戰爭」的傳言被刻意傳了開去,由於有了蒼鷺的前例,半數城民不想再遭戰禍侵襲,紛紛往南而去。另有半數則認為戰事剛剛停歇,新皇初登基,哪來這麼多戰爭可打……可無論如何,高達城原本十數萬的城民至少撤走了一半。
而沙碧璽將軍,則繼續進行他不怎麼受重視的計劃──有的時候,直接去做,比試圖說服所有人要來得有效得多了。
狼族果如沙碧璽的預測,有了月皇子做為嚮導,在不應當到達的時間入侵高達。
儘管沙大將軍曾經發出警告,不過等眾人發現預言真的成真時,已經為時已晚。
◎
野狗等人在宮殿當中覓了個偏僻的馬廄,五人齊齊躲了進去。
「暫且棲身在這。」小石道,「狼族近萬人已進入高達,目前正藉搜捕陛下之名,行劫掠之實,此處雖仍在皇宮之內,可已經經過狼族四五次的搜尋,短時間內萬不會再回頭過來了。」
日經和疏葉冬青這才緩過了一口氣,方才的驚險此時想起才覺恐懼,尤其是冬青,逞英雄的時候沒有餘裕多想其它,現在回想起來,忍不住要手腳發抖。
「哎,小冬青的手真冰。」霸子沒神經地吃起人家小手的豆腐,「肯定是冷了吧?快過來我這抱抱取暖……」
「給霸子抱,還不如給我!而且霸子,前次不是才說,這次換我嗎?」小石跟著靠了過去,「冬青大人可是證人!」
「誰是你們的證人啊!」冬青氣不打一處來,「都這種時候了,你們還……還……」
小石已經把手伸進冬青被撕得破破爛爛的衣衫之中,「喂!別再撕我衣服──」
刷地一聲,一切都來不及了。
「……還真是老樣子……」日經笑了笑,此時他正待在男人的懷裡,雖然問題還是一點都還沒有被解決,可那種安心的感覺,卻讓人……「野狗,你們還真是……」
男人的手已然伸進他的衣衫裡頭,撫摸著他胸前的肌膚,「狗改不了……」
「我雖然是野狗,可陛下也犯不著把自己當成那臭不可當的東西吧。」野狗一邊說著一邊吻著他的臉頰,與其說是吻,倒不如說是連舔帶咬,「我的陛下啊……經過這一回『外放』,我可是徹底瞭解到了一件事……」
「什、嗯~什麼、事?」搔癢的感覺讓人沉醉,少年身為帝國皇帝,此時卻寧願暫時忘掉自己的這個身份,以最單純的自己,去面對這個男人。
「別把我放得太遠……」男人道,「您知道的,男人可是不能忍耐的動物……」
「誰像你、你們、這麼禽獸!」
「呼呼,那現在禽獸想要好好開動了吶……」
外面戰事仍進行得如火如荼,這一座小馬廄卻兀自春色無邊。
◎
另外一方,蘭恕指揮著夜燭軍退出高達城,他並非戰敗而撤退,而是一切按著計劃進行。
狼王與狼族士兵的戰鬥力實在太強,他當然能令夜燭軍與之奮戰到最後,可那沒有意義,最終也只是多損傷人命罷了。
夜燭軍完全退出之後,與在城外由花漫東離領軍之高達殘兵合流,近兩萬的兵馬重新集合起來,等著將軍們發出下一道命令。
沙碧璽於此時終於再度出現。
他額上冒著熱汗、走進來的時候氣喘吁吁,顯見才剛剛部署完了什麼,「兩位大人,且聽沙某的計劃吧。」
沙碧璽的計劃,的確非常大膽。
就在狼族入侵的同時,他派出幾隊士兵在高達的大街小巷發派油桶,為了驅逐狼族,多數高達城民皆願配合放置,沙將軍亦提出保證,當戰事結束之後,帝國皇族將負責修繕所有高達城內因此計劃而損傷的屋舍,不過人命的部分……也只能請眾人將老弱婦孺送出城外,自尋避難之所了。
成大事不可拘小節。可已經夠拘小節的沙碧璽大將軍,非常明白自己無論再怎麼做,都無法做到完全對百姓無傷的地步,他只能盡己之能地做。
然後又在數天之前,已然緊急命來自青龍的工匠製作大量箭矢,需在狼族入侵之前,造得五萬支以上。
造的箭矢便藏在高達近郊,此時蘭恕正得到消息,命士兵將之搬入陣中。
「明日午時,高達東南西北四方城門,將同時關閉,並在門鎖上灌入鉛,在門外頭抵上巨石。務要讓整座高達城變成一個巨大的牢籠,困住狼族士兵。」
「接著只需派出一萬名士兵充當弓箭手,在箭矢前點上火炬,往城內發射。」
「沙師兄,您竟想燒了整座高達城麼?」花漫東離只覺得冷汗直流,「這裡頭是否……」
「再沒有任何一件物什,比帝國本身,還要更重要不是?城毀了可以再建,國滅了想要再立,恐怕更難。」
「……」花漫東離嚥了嚥唾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此時帳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不一會兒一個青年奔了進來,「蘭將軍!啊、還有沙大將軍和花漫副將軍大人……」
「疏葉楓,何事如此緊張?你不是到陛下身邊去了?」
「蘭將軍……」青年的表情十分惶急,「整座疏葉府空無一人,陛下並沒有疏散到那個地方……」
「什麼!」幾個將軍大人都站了起來,「陛下還在高達宮殿之中!?」
「該不會以落入敵手……」
「不,按狼族性格,若陛下已落入其手,不可能到現在還一點音訊都沒有,陛下肯定與冬青大人躲在其它隱蔽之處……」
「可陛下還在城內!」疏葉楓憂慮地道,「我還是再偷偷潛回城內,尋訪陛下蹤跡吧!」
「疏葉楓,你只剩下半天時間。」沙碧璽嘆了一口氣,「我已與城內暗樁約定好了,明日午時,緊閉城門,火箭攻擊。」
「這怎麼可以!陛下還在城內!」
「可……若是狼族比我們先一步找到陛下,情況只會更糟。」沙碧璽嘆了一口氣,「這種時候,我們只能祈禱……」
蘭恕看了沙碧璽一眼,心中忍不住暗自心驚。
這位新任大將軍,居然不以皇帝陛下之安危為首要考量,必要之時,似乎連陛下的性命都能犧牲,用以換取「大部分」帝國人民的安居樂業。
好危險吶……他在心中咋了咋舌,可若真只顧皇帝之安危,就等於置千萬百姓安危於不顧,換做蘭恕自己,恐怕無法下定這樣的決心。
疏葉楓自然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回頭便又上馬往高達方向衝去。
時間是不等人的,無論你準備好了沒有,該來的結果,它就會來。
◎
塔戈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是午時過了一刻。
一開始,他聽說城外有高達軍射了火箭進來,還忍不住笑了笑,『火箭?這可是咱們狼族前幾次入侵沙瓦坦時的笨方法。』
可這火箭造成的火勢蔓延的速度,出乎尋常的快。
不過一刻鐘的時間,整座高達城,竟有半數房舍,陷入了一片火海。
高達人與狼族戰士驚慌奔走在街道當中,人仰馬翻,毫無秩序可言。
狼族人再怎麼善戰,那也是對同樣是人的敵人相對來說的,一旦面對的災害是火,即便是狼族戰士,也要感到驚慌失措,束手無策。
『這火未免燒得太快了吧?』艾爾恩和小豹奔到了塔戈的身邊,『就彷彿這些火箭都射中了城中最易燃的地方似的,一個接著一個的爆開……』
艾爾恩某種程度猜到了沙碧璽的計劃,由士兵射出的火箭自然沒可能有像小石那般高超的準頭,之所以可以引燃這麼多東西,靠的還是城內暗哨裡應外合地到處放火所致。
『再這麼下去,火就要燒到宮殿這兒來了!』
狼王塔戈緊皺著眉頭,自進入帝國以來,他是第一次沉下了臉色。
可帝國軍並沒有留太多時間給塔戈思考,轟隆一聲,一個爆炸在距離很近的地方發出聲響,宮殿當中的眾人都不禁震了一震,『哼!』塔戈長身而起,『帝國軍寧可毀了高達城,也不讓它落入咱們手裡!』
一旁的月緯有些驚得呆了,他原本還猶自沉浸在自憐的心緒當中,沒想到就聽見這讓人大大震驚的可怕消息:「毀了……高達?」
『看來,你的兄弟比起你,要來得心狠得多。』塔戈嘆息了一聲,『真是太可惜了,都已經走到這一步。』
『到底是怎麼回事,塔戈?』月緯覺得自己根本聽不懂這一些,『這裡可是帝國的高達城啊!』
『那又如何?你看,他要燒,便燒了……』
這就是結果嗎?還是這其實是懲罰呢?
母妃在哪裡?外公在哪裡?
花漫氏與疏葉氏相鬥的結果,居然是毀滅整座高達城嗎?
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塔戈,該走了。』一直沒有發言的蠻古出了聲,『我們是來佔領肥沃的土地,不是來被火燒死的。』
『嗯。』狼王重重嘆了一口氣,『好一個帝國皇帝……』
狼族軍隊,在��火的逼迫下,開始往外移動。
『塔戈!城門都被落了鎖!所都灌了鉛了!』
『塔戈!城外有巨石阻擋,無法破門而出!』
一封封急報傳了回來,狼衛艾爾恩怒道:『原來不是要逼我們走,是真的準備將我們全部燒死在這裡!』
可這些訊息卻大大擾亂了狼族戰士的軍心,他們大多都沒有想到自己有可能真的會客死在這裡,頓時陣式潰散,各自為了保全性命,開始隨意策馬亂闖,希冀能藉此找出可以衝出高達城的地方。
而這仍然在沙碧璽的算計之中。
狼族軍只要軍心一亂,想要驅逐他們,就將更為容易了。
此時躲在馬廄當中的五人春色小組,也聽見外頭開始有了大的動靜。
「時機終於到了。」野狗道,「沙碧璽開始燒城了,咱們得快離開,繼續待在這裡,最後被火燒死就太可笑了。」
少年不發一語。
「火燒高達城」帶給他的震驚,事實上並不下於月緯。
可他和月緯最大的不同處,在於他信任沙碧璽的能力。
「……要用火燒,至少也要先說明清楚吧……」少年喃喃抱怨著,「只���要將高達當成一個大牢籠,誰知道居然要用火燒,回頭肯定要好好罵罵……」
「我的奏摺……」文官大人哭喪著臉,想起自己家中那大捆大捆和國政有關之文件,忍不住落下了首輔盡職的眼淚……
「冬青哭了耶。」霸子對著小石說道:「是剛剛太使勁了嗎?」
橫了他一眼,小石表情自若地回道:「我可不是你,我的技術好得很!冬青大人那是快樂的眼淚~」
「去你們的!」
總之,五人小組以野狗為首,霸子殿後,將日經、冬青和小石護在中間,自側門出了也開始燃燒起來得宮殿,大街上一片狼籍,頗有幾分末日之狀。
不過人說冤家路窄,偌大的高達城,想要錯開逃走也是極容易的,可偏偏這兩組人馬,卻又要強碰在一起。
一邊是狼王、月緯、艾爾恩、小豹與蠻古加狼族士兵的組合。
一邊則是野狗、日經、疏葉冬青、小石加霸子的遠征隊小組。
實力相當懸殊,野狗當下抱起日經,霸子抓起冬青和小石。轉身便跑。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月緯乍見自己的兄長,忍不住低喝一聲:「日經!」
身旁的塔戈馬上會意過來,『來人,快追!』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遍尋不著的帝國皇帝,居然也被自己人放的火給熏出來了。
反正此時衝不出去,若是能抓到帝國皇帝,說不定還能當作衝出城的人質。
一邊有馬一邊沒馬,被追上也只是一時半刻的事。
野狗將日經遞給了霸子,小石則從巨漢身上跳了下來──事實上他的輕功比霸子好的多了,只是奔逃時被這麼一抓,實際上他是完全可以用自己的腳逃的。
「你們先走。」野狗淡淡地道,拍拍日經擔憂的臉,「放心。我哪一次不是乖乖回到你的身邊?
然後抽出雙刀。
狼族戰士基本戰力較蒼鷺族的士兵要高。可那指的是身體的強度,而非武技高低。
對野狗來說,這些狼族人的動作比蒼鷺族更慢。
他雙刀在手,一邊一個不遲疑地插入敵人的胸口,一瞬間便幹掉了兩個狼族戰士。
他知道自己不可以和這些人硬碰硬比氣力,野狗的刀就是又快又狠又利,沒有一絲猶疑不確定,落刀精準得讓人恐懼。
不到一盞茶時間又幹掉了四個,可接下來的,他知道將是他人生當中,最危險的一場硬仗。
狼王塔戈,與他的狼衛。
首先衝上來的是艾爾恩。他一柄長刀使起來靈活多變,刁鑽靈巧。好幾次都差點能刺穿野狗,卻始終維持在「差點」的階段,無法再更進一步。
這傢伙刀法不賴……野狗想,可畢竟還是慢了一些。
噌地一聲長刀險險刺中野狗的腿,因為落空反而插入腳下的泥地之中,長刀的柄嗡嗡作響,可見得艾爾恩出力之大。野狗卻覷著了機會,一腳竟踩上長刀柄,藉著刀柄本身的反作用力往前一撲,雙刀交叉架在胸前往艾爾恩的脖子抹了過去。
艾爾恩大驚之下,只有放棄兵器,往後擊退十多歩,耳邊只聽見小豹憂心的驚叫聲,以及有人鏗地一聲替他擋下雙刀的聲音。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狼王塔戈。
塔戈一向自負刀法高超,難遇敵手。但見野狗的刀法凌厲霸氣,忍不住抽刀而出,替艾爾恩擋下這危險的一招。
『塔戈……多謝了……』艾爾恩驚魂未定,『這傢伙好快的刀……』
塔戈點點頭,對著野狗使用了帝國語:「我是狼族塔戈,你是什麼人?刀法很好。」
野狗頓了一頓,原本是想回答「沙瓦坦新將軍日野」這種比較有氣勢的名頭的,可對方讚的是他的刀,讓他忍不住回道:「野狗。你的刀法看來也不錯。」
「來比一場吧。」
野狗撇了撇嘴,「我的刀不比賽,只殺人。」
語未完刀便動了。
塔戈急退兩步,橫刀一架,恰恰擋住野狗急襲而來的雙刀。
接著雙方各退一步,刀子一動,便又纏鬥到了一塊。
兩人俱是心中一驚,對方是自己見過的最好的刀客,若是在其它地方相遇,肯定要好好切磋一番。
可惜這是在戰場。
沒有切磋,只有你死我活。
身旁還有蠻古、艾爾恩,對塔戈來說,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壓力,反觀野狗,他讓霸子帶著其它人先走,自己獨自留下來斷後,實話說,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也有可能會被殺死的覺悟了。
反正他是強盜。就算當了官兒骨子裡也還是強盜。殺人者人恆殺之,不過就是這個簡單的因果報應罷了。
不過他這樣看待自己的性命,卻不曾想到萬一他真走上死路,會有多少人──尤其是皇帝陛下,將痛苦一生呢。
日經才剛剛被霸子帶出不到二百步距離,便遇上了騎著馬在高達城四處尋找著自己的疏葉楓。
在疏葉楓的帶領下,日經和冬青被安全地接出城外,而霸子與小石則準備回頭去幫忙他們的老大。
擒賊要先擒王。疏葉楓不僅帶了皇帝與首輔出城,還將狼王塔戈的所在位置,帶回外頭的將軍營帳當中。
「快發兵幫助日野大人!」沙碧璽急道,「若無意外,將可提早結束這場戰爭!」
「可四周城門皆被封上了啊……」
「與其等待他們破門而出,我們再來甕中捉鱉,倒不如先進城去將大魚捉住,其它小魚少了領頭,便成一盤散沙!」
於是距離狼衛最近、面向北方的門被開啟了。
帝國軍移開石頭,砍落門鎖,一支有千人數量的精兵,在疏葉楓的帶領下,往野狗與狼王對決之處直衝而去。
兩個頂級刀客的對決,結果尚未出來。
小石拉緊了手上的弓,瞄準一旁蓄勢待發的狼衛,若他們敢插手這場對決,他的箭將不會容情!
由於前次吃過小石箭矢上的毒的虧,艾爾恩與蠻古顯然不敢妄動,就在局面維持著一種奇妙的平衡當中之時,整齊的馬蹄生由遠方慢慢接近。
『這種時候……狼族不可能還有這麼整齊的馬蹄聲……』蠻古一嘆。
所以來者不是自己人。
塔戈似乎也發覺到了己方情況越加惡劣,不宜繼續久戰,只好暗叫可惜,一個虛招甩開了野狗,往自己人方向退了過去:『我們走!』
野狗也不戀戰。可以的話,他希望下次不要再危險的時候,碰上刀法這麼強的敵人……
過沒多久,一整列帝國士兵以疏葉楓為首,越過他們,往狼王與他的狼衛逃竄的方向而去。
◎
塔戈沒有想過,這一次的侵襲帝國,竟會敗在以為自己已經得到勝利的那一瞬間。
從不曾在草原上嘗過敗績的他,居然會被一向視作軟弱的帝國人如此追趕,被一把火燒得灰頭土臉。
可只要能回到北方,就絕對還會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塔戈並不氣餒。
身為狼族的族長,他有野心,卻從不做不明智的決定。
而現在最好的決定,便是撤兵。
帝國人排山倒海而來,想要統治他們,沒有自己想像的,這麼簡單。
他們一邊騎著快馬,一邊往前奔逃,由於沙碧璽只開了一個口出來,想當然爾,最終狼族士兵們還是多得從這個方向出城。
可此時剩下的帝國軍,已然守在洞口,就準備獵殺這些想要衝出籠子的野狼們了。
這是狼族有史以來最慘重的一次敗仗。
包括狼王自己,以及他的兩名狼衛,都身受大小不一的創傷,而於後世被稱作「叛國者」的皇子月緯,則在這場戰役當中,被利刀狠狠劃過背心,當場幾乎便要殞命。
可不知為何,狼王卻牢牢護住了他,『你們的月皇子早已捨棄了帝國之名。』狼王這麼說著,『現在這個少年已經是我狼族之人,我不會留下他的,他必須跟著我回到他真正的家。』
就在北方,比沙瓦坦還要更北,在赤岩河岸,那片即將迎來溫暖春天的草原。
狼王塔戈之所以留下月緯,甚至盡其所能幫他療傷治病,甚至不遠千里將之帶回狼族部落,後世留下了許多猜測。
或許是為了下一次的侵攻。或許是因為月緯的姊姊是他的妻子的關係。更或許有人聲稱,月皇子背後的那一刀,是幫狼王擋下的。
各式的傳說距離真相越來越遙遠,可真正的原因,卻隱在歷史的書頁之外,悄悄發出微弱的光芒。
◎
狼王退兵之後,帝國軍趁勝追擊,期能一舉讓沙瓦坦城回到帝國的懷抱。
與寒山嵐仍在對峙當中的雷哲與雅風,由於狼族的退卻,導致三族軍心不穩,其中因為紅蜥被擄而原本就軍心渙散的赤蠍一族,由於紅蜻的經驗不足,而在荒山邊大敗一場,直接退回了葛瑞德草原。
而原本與蒼翎有密約的水月族族長水淵,見局勢傾向了帝國一方,於是也帶領著自己的族人退出了戰場。
剩下的雪狐族,獨木難支,很快便跟著戰敗的狼族,退出了黍之道、接著又退出了沙瓦坦,回到他們應該回去的地方。
於是故事走到了最後。
◎
後世在撰述日野將軍這個人物的時候,史家們時常帶著一種批判的口吻,說這人粗魯無文、蠻橫無理,常在議政廳上,與皇帝陛下爭論不休,不知君臣有分、上下之別。
不過事情的真相,往往都和歷史記載的不一樣。
日野將軍這個人,經常在議政廳上與陛下眉來眼去,言詞勾引……所以他很快就被趕出了議政廳,雖然身為沙瓦坦的正牌將軍,一年卻有四分之三的時日在高達遊蕩,將重要的邊防軍務,通通推給了副將軍蒼翎和蒼鷺騎兵團的總團長蒼鷗。
食人鬼軍團們則原本也應當理所當然地被劃到蒼鷺軍當中,小石果接了騎兵團團八支團長的位置,不過他和他的老大一樣,天性便是個強盜討厭束縛,所以無論是當團長,或是被某毆擊副將軍糾纏,事實上都不符合他的本性。
「是啦我也許有點喜歡你。」有一天實在是受不了這個毆擊總是跟在自己方圓三尺處的地方默默守候,「可是我得老實說,真正的我一點都不想被人壓在下面!」
「可……可是你對霸子…」
「哼哼,就算是霸子,我也不想。」小石眯了眯眼,冷笑起來。「滾遠一點,等我想看到你的時後,自然會去找你。」
「小石……」
不過耍這種狠,對於早就見多識廣面對小石就身段異常柔軟的毆擊來說,大概只有一天的效力吧。
至於霸子,他的後宮在蒼鷺騎兵團似乎越來越有一發不可收拾的現象。江山代有美少年出,霸子的行事曆現在歸小管壺管理,想要和霸子來段春風一度,必須在七天之前向管壺提出申請。
蝙蝠終於得到了老大的原諒與祝福,感動萬分地回到蒼小團長的身邊。不過他很快就會發現,被老大討厭其實還只能算是一個小問題,被蒼小團長的爸爸蒼老團長討厭,才是真正的世界末日。
烏雞和歸清絡最後離開了沙瓦坦,前往歸清絡的故鄉落霞城定居。兩個人一個味覺古怪,一個廚藝古怪,在落霞城開了一間「測試你的勇氣餐館」,據說很受落霞年輕人的喜愛。
至於熊七,自從麻藥用完,讓蠻古脫離了他的監禁之後,致力研發全新迷藥。
根據不可靠的小道消息,遠在北方葛瑞德草原的狼衛蠻古,一年當中總會有幾天從草原上失蹤。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失蹤的時日越來越長,更恐怖的是,「我不記得我失蹤的這段日子,到底在哪裡、發生了什麼事……」蠻古如是說,他的臉頰明顯有些凹陷,眼眶下產生了相當可疑的黑眼圈。
疏葉楓後來並沒有留在高達繼續作他的侍衛隊隊長,而是跟著蘭恕回到了夜燭。「難道你想把剩下的人生,都埋葬在蘭真的墓前?」蘭恕對此並不讚成。
可疏葉楓卻搖了搖頭,「我只是想讓自己好過一些而已。」
蘭真死去的第十年,疏葉楓在夜燭娶了一個可愛的夜燭少女,至死都沒有再離開過夜燭城。
至於大將軍沙碧璽,因為把高達城燒得面目全非,在以疏葉冬青為首的一干文官抗議之下,被困在書案前批改文件整整一年,認真到他覺得自己可能已經把大概十輩子的努力都用光了……悠閒的退休生活離他越來越遙遠,唯一的安慰,就只有偶爾可以和勞菽先生一起到那個美夢一樣的秘密寶庫喝一杯酒,歇息兩天。
寒山嵐夫婦回到落霞城後,為副官藍綃舉辦了一次隆重的國葬。一年後歸長亭有了身孕,同年卻發生落霞城邊境遭到西方部族的入侵的戰爭。被稱作「最勇猛的孕婦」的女子居然在戰場上產下了她和美人將軍的孩子,是對龍鳳胎,男孩有著父親的美貌與母親的豪爽,女孩則擁有母親的帥氣和父親的智慧。二十年後,這對雙胞胎成為帝國新一代的超級偶像這件事,已經是後話當中的後話。
一日。
帝國的皇帝陛下被臣下煩得沒有辦法,終於下定決心。
「好吧,你們要我娶哪個、立哪個為後,通通一次說完吧!」
當晚,他讓侍者捧著大概有一座山這麼多的畫軸,回到了居住的曜宮當中,嘆了一口氣,抽出其中一支展開。
「哇,是個美人,挺豐滿的。」野狗在他身後評論著,嘴裡還一邊嚼著皇帝專屬的皇梨,自己還幫他抽了另外一支出來:「這個我看看,又是個美人,當皇帝還真讓人生氣啊……」
皇帝陛下已然統治這個帝國許多年,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被這傢伙隨便就能唬住的少年,「野狗,既然你這麼有興趣,那你幫忙挑一個出來吧。」
「我挑?又不是我要娶老婆……」
「你身為沙瓦坦的將軍大人,難道不曾想留下子嗣?」
「是想啊……」野狗撓了撓臉,「可你又生不出來……」
曜宮倏地陷入一片短暫的沉默當中。
緊接著出現的沙沙衣落聲,嗯嗯親吻聲以及啊啊親熱的聲音,原本就是曜宮一道常見的風景。
雙皇子的鬥爭終以日皇子得到最後的勝利。
新王朝於焉展開。
——全文完——
|第1-2部|第3-4部|第5-6部|
1 note
·
View no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