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mgik
#感受那溫熱的溼度,每次都把床單弄濕
tjryktukl · 10 da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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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osasagrgher · 10 da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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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xenwolcott · 4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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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ine snow
  以都心的標準來說,都營大江戶線就是相對地挖得很深很深。在淺寐的清明夢當中,我挨著西新宿站內ㄧ路直下的電扶梯扶手潛入地底,將那無論乘客有否都毫不間斷地乘坐叮囑聲置於身後,經過一個短暫的轉角,再次搭上繼續向底端月台延伸的電扶梯,強烈的站內循環冷氣像是激流那般,膨大且迅速地招呼過顯露於衣著與口罩外的肌膚,隱隱約約地讓毛細孔緊繃了起來。
  蝶蝶--在電扶梯下方更接近月台的前幾階,我注意到她那一頭染成金色的中長捲背影。然而不曉得她有無察覺,出聲呼喚的想法隨即打消。正巧在不自覺地自然眨眼之間,她的身子以泡沫的形式分解後溜出我的眼簾,不過卻又早一步地在端末的月台那重新凝聚。此時,下個班次的電車即將進站的站內播音開始放送,顧不得多餘的思忖,提起雙腿倉惶地向著月台奔馳。我想要確認--那個重新聚合的蝶蝶,究竟是同一個人嗎,又或者到底只是有著同樣外殼的個體呢?
  踏著混亂的步伐趕抵月台--啪唰地是車門開啟,啪唰地也是車門閉合。蝶蝶已乘上那班電車,發車移動的透明壓克力車窗,恰巧反射著站內的照明,儘管蝶蝶面向我,但卻讓人無法辨識她的臉孔。月台上僅我零落一人,目視該電車急遽地消隱在隧道彼端。莫名地,我隱約察覺下個班次的電車,是不會再有的了。
  就在我回頭準備折返時,身後原先的電扶梯已不見蹤影,取代而之的是每階段都有著三個成人高度的藍色石階,向著原途徑堆疊竄升直至消失在視野的邊際。仰望,但只得一片漆黑的深邃空洞。既無法攀爬更無從離開,除了自己以外空無一人的地底月台,電子看板重複登載班次延遲的顯眼紅字,頂上行列有序的白色 LED 照明在此刻格外地予人壓迫。本應是低熱能的燈光在封閉的空間裡卻宛若鹵素燈泡不斷放出灼傷般的焦躁感--好比碰觸到火與電的瞬間抽手的反射動作,那淺層睡眠的夢境在我彈起驚坐時戛然而止。
  握住置於床頭邊小几桌面的保溫瓶瓶身,將倒扣在上的水杯翻正,替自己斟了莫約五分滿的溫水慢慢喝完,試圖緩和情緒以及暖胃。接著挪動雙腳,前後踩進左右兩邊都有著貓耳裝飾的發熱鞋裡。準備盥洗前,先將全遮光窗簾撥開一道間隙,望向公寓窗外--
  年末最後一個花金的晨光,熹微。
  記憶追溯回十一月初,因公事漏接的那通電話轉成了語音留言:
「以前想去的那家旅館,請你也來吧。」
  語音信箱的列表上,聯絡人抬頭的姓名,唯獨署名蝶蝶的訊息我不怎麼定期清除。也因那句邀約,回撥給蝶蝶向她確認日程後,在工作日將很久沒用過的有給休暇申請送出去。
  於是,時間來到這早朝。梳理整裝完畢,確認家電的關閉與否,在玄關換上革靴,帶上門鎖後乘電梯向下。在這給休的年末最後工作日,慣例地到對角的 FamilyMart 買好能量飲料與早餐,之後原路折回公寓旁側的立體停車場取車。駛離位於小石川町的 Princess Isle 後樂園居所,十來分鐘後順著首都高速道路 5 號池袋線的號誌經竹橋 JCT 接入都心環狀線 C1,馳騁--即刻與東京拉開距離。
  腦中偶爾會閃過、憶起蝶蝶行動力總在計畫前的直率,那種出人意表所帶來的憧憬,就像是連日陰雨後的突然放晴、上班日的早晨共睹體液暈染的被褥,我認為能這樣子灑脫的蝶蝶,早已不用外在的推力支持,而是憑藉自己的直觀,爽快地將能力所及的物事都承攬在肩上。或許更該說,是蝶蝶十足地暸解她與我之間的距離感,因此才得以那麼寬宥有餘。
  而我需要為自己的性向對自己提出申辯嗎?就好比在《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當中,大衛・鮑伊擁吻坂本龍一後,對坂本所飾演的世野一角與其他「當時的」日本人所爆發的人文衝擊那樣。蝶蝶是未婚妻,不過與我關係距離更貼近的是大江茜這名同性的摯友,蝶蝶與我互通有無,但我無法割離對茜的愛。像我這樣的人,在完全做好最後的決定前本來就不該妄圖任何的愛憎,交際更是難以維持在同溫層的保護傘下,一時半刻都無法說服自己了,怎麼還能強要蝶蝶又或是茜兩方圓融呢。我並不想撕裂任何一方,畢竟只要有一人崩解肯定是三方一同陷溺。雖說這樣有些情緒化,不過歡欣的過往還是佔據多數,但人性就是最大的感性公約數,那些短暫如一瞬流星的快樂能被無限上綱,對於藏匿在後的那些相對犧牲與齟齬往往渾然未知。在精心佈置的冬陽午後陽台小憩,茶几上放著剛煲好的紅茶,蝶蝶在旁邊的躺椅上哼著山下達郎的 Love Space;在清早的下灘無人車站,與茜並肩齊眺瀨戶內海,放著青春 18 的車票不管任憑久久一班的予讚線電車通過。到底是人都無法界定出歡愉的巴別塔能增設到多麼高聳,那是媲美天堂的偉業呢可不是嗎?
  通過廣島東 IC 地點的出口後,順利地沿著府中往廣島車站方向的出口下了高速道路。把握九鐘頭半的方向盤後的午後四時,我抵達了廣島市內、蝶蝶預約好的旅館。
  「午安妳好,我是有預約的北小路--」
  向右側拉開旅館的門扉,我在玄關朝著出來招呼的女將簡單地告知身分。
  「您的太太在松之間,這就讓我為您領路。」
  其實還沒有去登記呢--我在心中對於蝶蝶這樣權宜的舉動輕做嘖舌。旅館的佔地並不算寬廣,進入玄關換上室內鞋踏足木造廊道後,馬上就能看見口字型的中庭水池以及天井,透過女將介紹得知那池養著十數隻錦鯉的水潭是女將父親過去的主意。午後傾斜的日照穿透天井的半透光隔板,灑落在粼粼池面。館內一樓的房間由於考量天花板上二樓的聲響因素後,原則已不做營業用途,隨著女將前往二樓的階梯時,扶手上的幾何結構也獨具巧思。來到松之間外門前方,待女將打開外門輕敲內門的幾秒內,我短暫詳視了外門門柵上的松葉型的簍空雕飾與客室入口地面上也堆砌成松葉樣子的浮雕,暗自感佩這樣子的堅持。隔著內門,裏頭的應門語調是我熟悉的方式,下一秒便聽見門錠打開的聲音--蝶蝶隨即在內門後方出現。
  等我向女將道謝並目送其離開後蝶蝶便將我拉入房內,她早我兩天先行搭乘新幹線來到廣島。上次見面是在十一月中旬,間隔一個半月又九個多鐘頭後的她,舉手投足以及那挾雜在香水裡涼菸的淡薄尼古丁香,仍然都是我熟悉的那個模樣。向她詢問頭兩天的空檔裡,去做了什麼又或者去哪些地方踩踏,她在腦中整理後約略地托出:
  「散步、爆睡、書寫、抽煙、『買花』,即使是我也有各種要煩惱的事嘛。」
  「還是在抽 VIRGINIA S.DUO 嗎?」
  館內禁菸,我想蝶蝶十有八九是趁著散步時去到街頭的公共吸菸區解癮了吧,注意到房內的桌几上不見菸盒擱置,閃掉『買花』的個人私德,便把話題轉移到她慣用的香菸上。
  「沒帶到留在代代木那邊了,過來的路上就買同品牌的 Noire 撐著……」
  圓窗旁蝶蝶上身趴伏,下巴倚在桌几上她自己帶來的肉骨抱枕,盯著手機的螢幕手指上下來回滑動,如有所失地發著哀怨聲。
  「辛苦你了,那真是不得了呢。」
  我發出「欸--」拉長音的語氣,從行李拿出個人衛浴的小包裝以及替換衣物時,視線卻被她那鴨子坐坐姿而朝向外側--從青靛袴裙末端顯露的,米白色薄光蕾絲花邊隱形襪包覆的足裏,以及在其布料內側正巧細微騷動起伏的腳趾形跡所吸引,然而長距離、高耗時的奔波後想先沖個澡讓筋骨舒緩的生理催促則令我只好進入浴室內。
  旅館是在戰後五年,也就是昭和 25 年時落成的。在廣島被爆的損害下,市內的遊郭花街也在當時同成為歷史的灰燼,而當旅館則在五年後新築落成,至直 33 年政府完全落實、實施賣春防治法--令公娼制度廢止,迎來赤線時代的落幕為止,當旅館在這先前,仍是被列冊的多數男女幽會的「特殊飲食店」;到了 35 年時,旅館裡外雖保留遊郭外觀與格局,不過卻已改建轉型完成,只留下「遊郭」的外殼,徹底地成為一般的旅宿,就這經過了七十年的風雨。因此無論是我現在泡澡的石作浴池,又或是客室內的古典圓窗以及相關的擺設,幾乎都保持與六、七十年前如出一轍的模樣。
  「喲--沖完澡後完全沒聲音,我還在想你是不是在浴室睡著了?」
  浴室的拉門突然被拉開,盤好頭髮的蝶蝶纏著白色的大浴巾自顧自地踏入浴室,拉過浴椅扭開浴池旁獨立的出水口後坐下,順手地就拿著我的衛浴小包裝擠出沫浴乳,從雙腳開始搓揉泡沫。這樣子山賊般的行為,看在想要補眠的我眼裡,說起來有點--可愛?沖洗的淅瀝水聲消停,蝶蝶起身移動到浴池前作勢要爬進來,指了個方位要我讓開出空間的手勢。
  「話說我還這裡面欸,你也進來泡的話就太擠了……」
  「不讓我進來會著涼的是我欸,就不知道是誰啊--說想要跑遊郭跡巡禮的?」
  忽視我抗議的蝶蝶,提起膝蓋、橫過大腿爬進浴池裡匍匐到另一個邊上,背對我出聲拆掉我話語中的台階。我繼續倚著浴池邊上平坦的置物空間,枕著手臂小寐,並沒有搭理她。
  「補眠可以再等等吧?真的在浴室熱水裡睡著也太危險了。」
  划動池水的翻騰捲滾聲響傳入耳蝸,抬起沉甸甸的眼皮,蝶蝶從池裡起身移動,雙手向後扶著池邊支撐上半身,底蘊含蓄的乳房、平坦腹部的腹白線,美裸地胴體就半坐在我正前方。水中,她擺盪右腿,以右腳的腳趾前端從我充血的陰囊下方將其托起,祟動的五趾隔著表層皺折來回逗弄裡頭兩側睪丸,有些搔癢不過卻帶來不少的快感;隨後蝶蝶改變了攻擊的位置,將腳掌貼上已經勃起的陰莖,開始輕微地施力搓踩--期間她索性地把左腿向旁張開,將雙腿間倒三角形地帶的外陰部揭顯在我眼前,也染成金色且修剪整齊的陰毛、微微律動張合的縫隙,都相當地奪人目光,連睡意都能徹底地驅逐。
  蝶蝶起了玩興,將擱置在旁的浴巾朝我扔來遮斷我的視野,右腳則暫時從陰莖離開,以腳趾尖左右來回磨蹭、扒刮過我盤腿踞坐的大腿兩股內緣數次,惹得陰囊與根部開始抽蓄,旋即又貼回陰莖--將龜頭盡力地挾箝在拇趾與食趾的縫隙,用趾腹的柔軟肌膚反覆撥弄著冠狀溝下緣,有規律地妥善分配滑嫩足裏的力道,讓陰莖陷溺在射精衝動的莫比烏斯帶裡無法掙脫。
  「看不到不是更刺激嗎?你自己動手吧我想看你自慰。」
  突然,她先是停下腳部的動作,然後將右腳從陰莖抬伸到我胸前踩踏,使得我得向後仰躺--接著她向我下達自慰的命令。雖然中斷的錯愕帶來幾秒短暫的沉默,不過我還是伸手握住那依然挺立在水下的陰莖,遵從她的意志開始自慰;人聲的靜默持續,矇在浴巾裡再度闔上眼,聽覺的感官範圍在失去視覺能力後大幅地擴張,握住陰莖鬆緊有韻的手掌力道,與手指彎曲伸張相互協調,上下套動,又或以手掌像是握住排檔桿頂部那樣,包覆起龜頭前後左右地循環畫圓;輕淺地划水聲在腦海中放大如潮汐激流,忽明忽滅勾的勒出蝶蝶日常穿鞋,在鞋尖後方露出腳趾縫隙的尾端,以及脫下鞋子時,從後方窺視那踮起的腳跟與足裏的連線,肌肉群拉張收束成曲弓形的模樣--嗚呼,好似在她的身軀體膚上,看見西方中世時那些米色大理石凝膏塑像的再誕--體感我套弄陰莖抵達五分鐘時,嘴巴周圍的浴巾被蝶蝶用腳趾夾開--
  「未帆,你舔啊!」
  蝶蝶叫喚我的名字打破寧靜,把腳趾放在我的嘴唇邊游離試探;我張開嘴蝶蝶把腳趾塞進我的嘴中,小心翼翼地試著不讓牙齒嚙咬傷人,並用舌頭一道一道地清潔她的腳趾縫隙,自然分泌的鹼鹹與些許滲入皮下的沫浴乳合成果香,以及用磨砂膏養護好的木質調芬芳--在味蕾上奔竄流轉。或許是等不及看到--要求看我自慰、舔她腳趾與足裏的蝶蝶,現在是什麼表情,手掌握住陰莖上下套動的速度便比平常加速許多,想快點射精、想快點再看見她的臉--
  「欸你不要在水裡自慰到射精喔!這池還要換我用呢。」
  查覺到我意圖的蝶蝶,把左腳伸過來踩停我手部的上下往復,再度地將射精的節奏打亂,然後將右腳從我的嘴中退出,用同樣的方式將遮蓋我視線的浴巾卸除。 
  「不是因為我的裸體,而是用我的腳弄到完全勃起,你是變態嗎?」
  面對蝶蝶的責備,我不作聲地從浴池中起身站立,讓她戲弄後充血紫腫的龜頭膨脹地幾乎比核桃還大上些許,周圍,甚至到陰莖根部,都有前列腺的分泌液塗抹後的輕微黏稠。發散著熱氣的尿道口更是滴落幾滴在蝶蝶交疊的腿上,在上閃著略帶混濁的水光。腦海被射精的念頭佔據大半的思考迴路,一時找不出可以辯駁的說詞,只好稱讚她起來--
  「--你開發有方嘛……」
  「看來只好取消去宮島看鎮火祭了呢--」
  蝶蝶抬手將盤好的頭髮放開,聽似遺憾的但至多也只是嘴上的遺憾,我明白她的居心便讓她由背後推著從浴室離開……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習慣於,在冬季時室內的性愛的呢?明明與窗外身著寒服冬衣行走、背膀像是貓咪捲曲起來那樣緊縮的行道人群僅有二樓一牆之隔,我們卻是以裸身的方式弄得汗潮淋漓,甚至連有著窗簾阻隔的玻璃窗內面,都因兩人體溫升高使得四疊半大小的室內更加暖活地驟起熱氣,而與外頭的冷空氣蒸凝出一層薄露。像這樣的情愫,我並不認為是什麼隱晦淫穢的事。
  蝶蝶的腰窩凹陷內仍有局部殘存、沒有滾落到被褥上的,早前一刻的精液積聚流淌的痕跡,在天井燈光的下方顯得清晰可見,本想替她擦拭不過她卻先說出再做一回,順應她的意思在沒有變換體位的背後環抱姿勢下,挪動手掌經由她的鼠蹊,微速地先向著下腹--子宮的位置,伴隨著她悄聲地低鳴輕輕地按摩;這之後那因緊密接觸而持續發熱的掌心,朝著上半身撫過撩動,指甲早已修剪磨平的食指像是繞著漩渦般,從乳暈的環狀帶由外向內的不停迴旋--直到觸及勃起的乳頭時,手掌完全地張開並將部分的乳房緊握、捻揉;蝶蝶的嗚咽隨著動作的加強又開始高漲起來,為了避免呻吟的音量過分明顯,我將揉捏擠壓她胸部的手掌換了個位置,一轉受容強硬地要求她張開嘴巴,將方才服侍過她身軀的食指塞進她的嘴中--
  「舔吧!」
  我靠近她的耳際,在旁發下命令後,食指便感受到她以濕熱黏滑的唾液包覆著吸吮,舌頭也由最初自然抗拒的反射條件逐漸的轉化為非定速的不規律纏繞。陰莖在這段期間以半勃起的情況擱置輕貼在蝶蝶的外陰,龜頭碰到被單時連帶因她的雙腿根部的捕夾、咬肉,或許在此時賀爾蒙分泌就轉化成了清楚可聞的體香,又讓我浮現尋求在她身上那些性癖的部位射精的肉慾……在我要她停下嘴中的動作,好讓我稍微抽身去拿一旁桌几上的保險套時,「啵」地一聲,食指、髮絲以及唾液,混合著蝶蝶的喘息由她的口腔退出--
  而蝶蝶也確實流露出急躁的樣態--那管不住的雙腿在我拿取保險套時,雖然上半身保持不動,卻伸腳過來以足裏及腳趾對陰囊向著陰莖撥撩催促幾番;隨即重新挺進蝶蝶的體內後,我箝制住、抓緊了蝶蝶的兩肩,令陰莖又得以更深入享受她濕潤陰道裡的擠壓,混合著她腰背上那些多少乾涸的精液染痕的視覺刺激,即使與陰道壁內的層層皺褶有一層阻隔,也讓勃起時連帶陰囊上升的受器體感更進一步的放大,帶來好像隨時都能將保險套撐破並在體內射精的快感--不過蝶蝶暫時還沒有打算讓我這麼做的計畫;經過十數分鐘那像是打樁模樣,有規律的在慢速高速間調節的上下動作,由自己腳部蔓延上至骶髓的輕微酥麻感,讓我繃緊大腿的肌肉在她的陰道裡使勁地頂上一下後,暫時將陰莖從陰道拔出--尚未射精,不帶儲精囊的保險套則令前列腺液與體液以及空氣混合成白沫的狀態,將保險套包覆的肉桿局部浸染白濁。
  現在我又把手指塞進她的嘴中,用著十數秒攪和那些唾液弄得整個手掌滿黏潤,退出後她那在嘴角牽成絲狀的迷離側臉與向後垂視的眼珠十足地奢靡。在她恥邱覆蓋上那沾滿她體液的手掌,愛撫著充血勃起的陰蒂周圍之際,兩指併合後更是遞進她的陰道內來回出入刺激皺褶下的神經梢點,蝶蝶忍不住地令呻吟聲加大了些。
  「這可是你的口水呢!用自產的方式讓人替你弄得更溼你不也挺痴狂的嗎?」
  「像這樣恍神迷亂的表情,就算是在代代木那邊跟你做的時候也沒見過呢,你能用這種扭曲的臉孔出現在鄰居前或是職場裡嗎?還是說這是只有去『買花』時才特有的浪蕩啊--!」
  移開手掌後,我俯身到她的耳邊發出斥責的穢語,陰莖尚未沾染白��的中段至根部的青筋仍舊可見浮現,鼓譟著那亟欲射精的醜態,我伸手調整陰莖的位置,在蝶蝶的下陰處外部,以龜頭的冠狀溝摩擦幾番後,向上移到雙臀的間隙,貼緊那道溝渠,像是���圓那樣來回擺動。在她迷茫浮沉的氣音途中,提起自己的腰身--然後毫無預警地再次插入--
  蝶蝶像是觸電那樣哀叫了一聲,這次左右手掌交疊把握住她了兩掌,手指縫間密緻地合貼在一塊,共同將被單緊緊抓牢。從上俯視蝶蝶背部的曲線、鼻腔內浸潤混合雌雄體液的腥羶、交合時披散亂墜的金髮,還有她那弄溼枕頭的嘴邊垂涎--鬆開其中一側的壓制,將她的頭部按壓在床單上,讓她身子移動的方向配合著陰莖在她體內進出的前後往復,不給她有機會撐起上半身;之後我徹底無視蝶蝶嘴裡含糊不清的話語詞句,便又抓起她的雙臂,沒有停下陰莖在她體內的鑽突便直接將她往我的方向像是蝦子那樣仰翻,抽蓄收縮的陰道內,多層次的紋路與顆粒的蠕動就像是章魚吸盤糾纏緊繞上來絞榨,陰囊內想突破尿道括約肌壓力馬上在蝶蝶體內洩精的強烈性刺激,就好像深淵之底那種虛邪的呢喃在腦中催化誘使--
  「我也不是完全要討你歡心才跟你做的--你有煩惱我也有想短暫擺脫一切束縛的時候啊搞清楚!順著你的意思想讓我怎麼做就怎麼做的戀人遊戲的戲言就全留在東京那啊東京!現在在這裡跟我媾和的你就只是我的--」
  在半跪的後入姿即將衝抵那射精的紅線前幾秒,陰莖猛烈地從蝶蝶的陰部拔出,接著迅速地摘掉前端的保險套,要蝶蝶將雙足併攏朝上折起,接著抓住那合併成對的透紅腳底,用她的腳掌劇烈地套弄陰莖,而陰囊內那像是天地翻攪的滾動,令我的腳趾由捲曲至緊閉,在前列腺收縮將那酥麻的快感完全釋放,直接竄上腦門達到高潮時伴隨著低吼,精液像潮水暴漲後洩洪那樣--激烈地濺射向她的足裏--
  “但即使兩人的私生活再怎麼官能耽溺,無論性別與性向,最後在射精時都會成為野獸。”
  「那些話才是你真正的樣子嘛……」
  「氣勢上來太衝動了,抱歉喔--」
  順勢地讓脈動起伏的陰莖貼抵著蝶蝶的足裏射精後,以前茜在完事時講過的那段話將理智扯了回來;此時我的手指,在那沾上淌落精液的腳趾縫間游走勾纏,弄得蝶蝶發癢抽蓄,待稍微冷靜下來後,我回到她的身邊,以沒有沾上精液的另隻手抱住她的腰側,將半張臉埋入她的金色中短髮裡,畢竟完事前突然想到茜的事,對蝶蝶射精後便升起些許的自我嫌惡,可是蝶蝶那顯得潮紅並略為喘氣的側臉與髮香,又令陰莖開始躁動,讓我不得不調整過度密合的姿勢。蝶蝶見狀只是笑意摻雜的用問句的方式要我不要多事去打斷她的餘韻,至此我只得在心中幽幽地對自己下了審判:
「真是人渣--」
  渾然不覺斜陽密匿,再醒來時街燈已著,胡亂地摸索擱置在桌几面上的手機,瞥過螢幕上的 19:37,大約補眠了一個半鐘頭,完事後也沒有關閉的白色基調燈光,有點弄痛剛張開的眼睛,雖然模模糊糊地尋不著蝶蝶的身影,不過浴室裡傳來的沖洗交織的水聲讓人安心下來。翻過身背對浴室方式,盯著螢幕左右滑動,確認輸入在行事曆裡的行程。
  如果用海洋深度的色彩來做歸納,蝶蝶、茜,還有我,都在那藍色的光譜上。只是蝶蝶的色調與茜的色調或許是在光譜的兩個極端。紺青色的蝶蝶釋放著凌人地威勢,但卻無法隱藏住其中的落寞,而瓶覗色的茜則是透著清涼,寧靜之中蘊藏著相對掀起駭浪的力量。關於我--群青那般在 2°C 的斜溫層之底、深水層之頂的夾層邊際起伏不安,困惑自己是需要朝著海床飄零,還是順著湧升流再次朝向透光帶發進?摸索有關三人距離時,捲曲在白色照明下的我顯得薄弱,浴室的水聲逐漸趨小,記憶都被沖刷。
  「起來啦!大晦日哪有人在睡覺的,晚點不是還要去搭渡輪去嚴島初詣嗎?」
  走出浴室盥洗完畢的蝶蝶一腳踩在我的背後,開始提點更晚的行程。我坐起來,拿過早前本來是沖澡後要換上,但卻遇事延宕未使用的衣物,準備再次進入浴室,途中向她詢問她怎麼處理完事後腳部的汙濁。
  「踮腳,然後踮腳,跳進浴室洗掉。」
  「好險明天才有別組客人要來,女將講我們的關係太好了--」
  帶上浴門時,她就像影劇中的反派讓計畫得逞那樣她賊賊地笑著。
  由於事前已經知道旅館沒有供餐的服務,因此再盥洗後立刻打理一陣,偕著早已穿戴整齊的蝶蝶準備出發,晚餐或許是在藥研堀,也可能是抵達宮島才處理。將客室外門的掛鎖鎖上,下到一樓與女將再次打過照面,交代明日才會返回的事項後從玄關離開。
  「那個緊急出口,以前唸做『裏樓梯』喔,給男女完事後遁走的呢--」
  掩上正門出入口門扉,走離旅館有段距離後,蝶蝶講起二樓往逃生方向的階梯,伸手捏了我的臀部時裝得若無其事地樣子提起。
  20:44,我們在八丁堀搭上往宮島口的廣島路面電車 2 號線。因為有一個鐘頭的車程,車內也無法連續交談,為了方便溝通我便拿出手機開始敲擊虛擬鍵盤,把今早出發前的夢境用文字的方式傳送給她。明明並肩鄰座,卻以這樣子的形式交流,不免顯得突兀。
  『只有一個人的旅行難過嗎?』,讀完我描述的夢境細節,她丟訊息過來。
  「--那倒未必喔。」,我將訊息回傳。
  『跟我一起旅行,苦澀嗎?』
  「--不見得。」
  『做愛時覺得寂寞嗎?』
  「--嗯。」
  「嗯」很明顯地令人受傷,蝶蝶把手機收起後交代了句抵達時要叫醒她,隨即閉眼休眠。我也無意打斷她的假寐;在那夢中,我僅僅目送他向那個不知曉的目的地出發,將對她的依賴減縮到幾乎不復記憶,因此才表示即使做愛也感到寂寞。但是到底,性愛一事長久看來僅佔據生活裡短暫的現在過去,與亂數的未來。即使加諸精神上的共享,肉體的關係仍是相對多數,只要情感還存於人世的一日,那麼任誰都得擁抱不安吧,這份不安當然可理解為精神上的潔癖,抑或未能克服的懦弱--各種說法。因此,在肉體媾和當中,我甚少找到自身企及的寧靜。但也因為這份不安,從旁看去,蝶蝶與我的連繫就像在獨木上做作用力形式的來回拉鋸,待到切斷這根獨木時,連繫終究傾頹,雙方永遠靜滯。所以,那道「嗯」的訊息,便是我的不安,以及我們關係在目前還得以存在的象徵。
  抵達時我喚醒蝶蝶,跟她在街上找到公共的吸菸區時,她遞了隻菸過來。她知道除了公事外,我沒有碰菸的習慣,於是我解讀為這是那道「嗯」之後的報復。上午奔馳在高速道路時,思考著關於由藏匿起的犧牲與齟齬所建立的巴別塔,僅僅在幾個鐘頭後,便從模擬的想像中,承受著來自現實的侵蝕。燃燒後的薄荷醇化合物香氣,我用吸管喝水那樣的方式,吸了一整口填滿肺葉,隨後再緩緩地讓煙霧從嘴巴吐出--即使有過抽菸經驗,不過老實說一直沒有習慣Noire,或者其它菸品那種突然湧現的冷涼,弄得氣管隱約緊繃起來,抗拒似地在吐出煙霧的途中嗆咳不止。
  「還剩四支我們就均分掉吧,抽完才去買渡輪船票喔。」
  蝶蝶看了看菸盒,又用指節敲了敲反射吸煙區頂上淺蔥色螢光的手錶鏡面,滴答滴答--
  我們總算搭上往嚴島渡航的渡輪時,已經是 22:40。上層甲板的船尾角落,她挽著我的手臂,在望著漆黑海面,對向的返回船程時,說了句「來接吻吧」,突然地便吻了上來,並將舌頭伸進我的口腔中,索求著什麼那樣。周圍一部分人群的注意力在我們的身上飄移,她發現卻也無意隱藏,直到滿足後她才收回舌頭的纏繞。鞭子與糖果、毒與蜜,她的眼裡共存著兩種情愫--審視與魅惑,我則像是在明知不可繼續前行的深淵邊際,讓她拉著手向著淵底齊墮。
與其說是蝶蝶還在生著悶氣,倒不如說是她在搶回主導權,積極而且愈發狠心。
  下船後從港町出發的那小段路幾乎是摸黑前行,不見鹿群只有稀稀落落的隻影暗中向人群張望。然而有參訪人群的地方,屋臺自是少不了的,折過一轉角--接入此刻島上最是熙攘的參道商店街的堤防通路,也不知道蝶蝶的興致怎麼來的,早先在八丁堀時已用過晚餐,現在還特意地買好兩份廣島風的什錦燒後,拉著我坐到堤防邊上大快朵頤起來。海水正逢退潮,堤防上的探照燈餘光亮度勉強可以看見後退的海岸線,我一向吃得沒蝶蝶快,就在我瞭望著海岸線以及沉浸在海潮的迴響裡時,沒留意到背後一隻循香氣而來的落單成鹿,突然咬住服裝背後,讓我怪叫一聲,蝶蝶見狀噗哧地一聲別過頭去。
  「我不是有意的,但有時你就該被這麼刺激一次--」
  蝶蝶將嘴擦拭乾淨後,兩手手肘抵著左右膝上,雙掌捧著下巴轉過頭來向我說著。我本來想說些什麼的,但為了不重蹈覆轍那個「嗯」的失言,吞下最後一口什錦燒後覺得還是算了。處理掉完食器皿後,蝶蝶握住我加入朝著神社行進的行列--在中途推進到可以將大鳥居盡收眼底的彎道附近時,鯽魚般簇擁的人群實在是太擠了,按捺不住的蝶蝶又拉著我從隊伍裡掙脫,一時地欲往沙灘退避。
  「成為大人後,無論男女,人總要有些雅俗、癖好才能繼續面對人生。或許,以後我會為新的生命改掉這些癖好,不過我希望還能在你的身上懷念曾經的自己,才好分清楚你我各自的司職。」
  握住她小心地走下通向沙灘的階梯,讓她依然摟著我的腰,方便穩穩地走在泥濘的地面。與大鳥居取出一個適當的距離後,我請附近的遊客替我們拍了幾張與大鳥居的合照--畫面上的她,難得地收斂起平時的奔放,自然地露齒微笑著。滑動過照片幾回後,她伸手再次摟住我的腰際時,我不多作表示地接受她那像是替自己找個聊表歉意的說詞。
  「意思是得有癖好才能活得像人呢--那為什麼在年末來到廣島呢?」
  「在你夢裡,我不是前往一個未知的地方嗎?我覺得這點,你我姑且是相同的--都有著想逃離到另個遙遠地方的靈魂;北方太冷,南國更遠,所以才起意選了廣島。」
  消退的潮水與我們佇足的沙灘有段距離,大鳥居甚至都露出滿潮時浸潤在海中的根部,從沙灘向岸上望去--雜沓、等待參道底端的入口開放,臨近年始的列隊人龍不見末尾。不超過 4°C 的冬季海風中,蝶蝶摟著我腰際的手,又摟得緊了些。
  師走,年末嚴島 23:45。
  「你能愛我嗎?」
  「--」
  發出聲音的嘴型,是她想聽的答案。
  潮時去來,海淵沉潛,東雲茜時,泡沫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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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說溫柔,我們——|施授 R
• 施授/迦周夫夫現代AU,成人向 • 結婚後阿周那因公事出差,兩人應對這件事的小故事。 • ��店員工迦爾納,公司��管阿周那 • 阿周那服裝構想為Pako老師十月新設的私服
 溫柔又甜膩的施授結婚前提故事,請斟酌閱讀。
  「每個想念都是有意義的,因為當中藏著你所在乎的人。」——陳曉唯《我們回家吧》
   I.
 「出差……」迦爾納語氣失落,「這樣啊,這樣啊,……去多久呢?」 「快的話一週,也有可能要數十天,依工作進度而定。」 「數十天……嗎?」阿周那的回答有如一道落雷打在迦爾納身上,他放下手中的杯子,深吸了一口氣。
兩人已共同生活了一段時間,與阿周那分離十天以上,已經是現在的迦爾納,無法想像的光景。他氣餒地倚在沙發上,思考著阿周那出差十天的意涵,眼神沉了下來。
——整整數十天的分離,或更久;整整數十天沒有與對方相伴的日子,光是想到這裡,就使他開始感到寂寞了。
迦爾納的反應完全出乎阿周那的意料,他感到愧疚非常,牽起迦爾納的手,「如果這樣的工作性質成為常態的話,我就把工作辭了。」 「——你不行,」迦爾納起身,「不可以。」 「迦爾納……。」 「抱歉,是我太想和你在一起了。工作當然比較重要,我是個不成熟的男人。」 「迦爾納,別說了。」阿周那對於他的說詞沒有多作回應,「吻我……。」,他湊近對方,「吻我。」他再度重複。
 迦爾納吻上他,唇瓣輕輕交疊著。
這是他熟知愛人的溫度、氣息與脾性,他比誰都還要理解,也比誰都還深愛著的。他摟著阿周那,繼續親吻他額前的髮,對方也倒臥在他懷中,一同橫躺於沙發上。
假日夜晚如此靜謐,晚餐後熱茶的香氣,節奏緩慢的樂曲,柔軟的沙發與愛人的溫度,是兩人在忙亂的工作日後,能無慮享受的時光。所有工作間的焦躁與壓力,在對方的安撫下被溫柔撫平。這或許就是兩人共同生活的目的之一——在履行職責後仍能拾起面對明日的勇氣,使彼此在面對生命時,不再感到殘破與不堪。
迦爾納伸手,與阿周那十指交疊,彼此的婚戒輕觸後發出聲響,在燈的映照下閃著亮光。
兩人從相互對立後而理解彼此,隨後相愛相惜;對方的存在提點著,不論今日自己有多破碎,仍有一人無條件地愛著自己。這一路走來,已花了十多年的光陰,與對方相伴的時光,少一秒都是損失。
 「明天我幫你收拾行李。」迦爾納開口。 「明天還是假日」阿周那語調溫柔,「慢慢來就好。」
 ——數十天。
 這個數字還是縈繞在迦爾納的心中。
數十天無法與阿周那共度的生活,又使他想去過去那固執又自以為是的自己。縱使在他人眼中,他態度是如此高貴堅定,但在阿周那面前,他就僅僅是個「人」,也只有阿周那能真正理解他的思想與作為,還有他並非在外人面前那般正直良善。
他就僅是個普通人,而這世上將他單純視為「人」而深愛著的,也只有阿周那一人。
思考至此,已無須多言。
他起身,直接將阿周那打橫抱起,往臥房的方向走去。
「等等,迦爾納你幹什……嗯……」
他強勢地吻上阿周那,舌尖相互交纏,這個吻似乎來得太晚,渴望體現得太慢,而他知道自己現在該怎麼做了。
「阿周那……。」低沉的耳語伴隨著唇瓣的撫觸,輕輕挑逗著阿周那的耳根與後頸。
阿周那顫抖著,迦爾納的聲音使他全身酥麻無力,他羞澀地蜷縮在迦爾納懷中,清楚知道對方此刻的想法,更讓他羞赧不已。
迦爾納繼續吻著阿周那的面頰,情愛耳語不斷,除了阿周那的名字外,他什麼都沒多說。阿周那掙扎著,示意迦爾納別再開口,但沒有用——
 「……阿周那。」先是親吻側臉, 「阿周那。」然後是眼眸, 「阿周那。」再來是額頭, 「我的阿周那……。」最後唇瓣交疊。
 走入房內,迦爾納將阿周那輕輕抱到床上,隨後俯身將他壓在身下,炙熱的目光從未從對方身上移開。阿周那難為情地別開視線,伸手遮掩自己的臉,縱使迦爾納已成為自己的丈夫,用這樣的姿態面對他,還是感到羞澀忸怩。
「我們慢慢來。」迦爾納低聲輕喚,褪下了彼此的外衣,袒露的肌膚相互撫觸,交換著彼此的體溫,也使兩人更加放鬆。他從後方環著阿周那的腰際,手掌順著肌肉線條緩緩上移,隨後揉捏挑逗著乳尖。阿周那他舒服地後仰,倚在迦爾納肩上,甜膩地呻吟著,「……嗯……迦爾納」。
「阿周那……」他吻著阿周那的後頸,舌尖描繪著耳後的線條,手指的動作沒有停下,喚名的低沉耳語彷彿有股莫名的魔力,使阿周那意亂情迷,身軀順從慾望而顫抖著,性器也因一連串的親吻而溼透硬挺。
阿周那渴望著自己——這個想法不論幾次都使迦爾納瘋狂,但今晚他想緩慢地疼愛對方,將彼此的靈魂刻印在對方心裡——數十天的分離對兩人來說仍太過寂寞,迦爾納明白這不是阿周那的錯,而出於任性,他仍想小小玩弄一下最心愛的他。
迦爾納掌心往阿周那的大腿內側撫去,指尖在後庭外輕輕畫圈。阿周那輕輕一顫,抬起腿允准對方進入自己。
迦爾納吻上他的唇,將食指探入那溫熱又緊緻的穴口,肉壁抽動張合著,吸附著他的指節,隨後他又將第二根手指探入,開始玩弄著對方最深處的渴望,並伸手套弄阿周那濕漉又敏感的性器。
「一起碰的話我會……慢點……嗯啊……」
靈活的指尖在阿周那體內來回抽插、轉動,隨後深入挑逗著前列腺所在之處,性器同時被玩弄的快感使他感到迷亂又破碎,「——嗯」,阿周那癱倒在迦爾納懷中,像貓兒一樣磨蹭著迦爾納的胸膛,渴望對方進入自己。然而迦爾納沒有理會,看著對方迷亂的模樣嘴角微微上揚,並加快了手指抽插與掌心套弄的速度,帶給阿周那的更加強烈的快感。
「……等等,哈啊啊……迦爾納等等,那裡、不行……」
甜膩的呻吟不斷傳入迦爾納耳中,他知道阿周那快要高潮了,前端與後穴一起。單純因著指節的玩弄就夠能高潮,這身敏感又飢渴的軀體,只有迦爾納一個人知道。
他想要——冷靜地——看著阿周那達到頂點。
「阿周那……讓我看你高潮……」,迦爾納加重雙手的力道,指尖不斷抽插頂弄著前列腺最敏感一處,性器流出的前液弄濕了他的掌心,阿周那再也無法隱忍,他弓起身,將自己宣洩在對方的掌心中。
房內充斥著歡愛後情慾的氣味,精液與汗水覆落在深褐色的肌膚上顯得格外情色。迦爾納將手上的精液舔拭乾淨後,再度吻上了阿周那的唇,隨後是面頰旁的淚水,給予他安慰與疼愛。
迦爾納俯身看著身下的愛人喘息不斷,可愛非常。 阿周那高潮後的表情更加迷亂而誘人,後穴因手指方才的探弄溼漉且柔軟——這一切都使迦爾納硬得發疼,他喘著氣,將阿周那翻過身背對自己,將硬挺又碩大的性器直直頂入阿周那的體內。
「——哈啊——」莖部前端直接頂到了前列腺,「迦爾納、太深了,等一下,啊——」
「抱歉……阿周那,抱歉,你的裡面好舒服……」
背後位讓迦爾納的慾望完整佔有了阿周那的最深處,溫熱的後穴渴望著疼愛,有如邀請般緊緊吸著迦爾納的肉柱。迦爾納喚了一聲對方的名,開始激烈地操弄著阿周那的肉壁,完全不給對方任何喘息的空間——
「啊啊——哈啊,慢、慢點、那裡——」
交合發出的淫靡水聲與身體相互碰撞的聲響,在兩人的情慾的喘息中相互交雜。迦爾納的胸口貼著阿周那的背,與他肌膚互相碰觸,兩人雙手相互交疊,他不斷親吻與舔拭著阿周那光裸的肩膀、後頸與面頰,在他耳邊發出慾望的喘息,操弄後穴的速度絲毫沒有趨緩,每一下頂入都疼愛著阿周那最深處的渴望,使對方體無完膚。
「——哈啊,嗯啊——那裡、好舒服……」阿周那呻吟與渴求聲沒有斷過,這個體位插得太深,讓他舒服到完全無力阻止迦爾納的疼愛,腰部不斷配合肉柱的抽插擺動著,煽情淫亂得不得了。他在途中又忍不住高潮了一次,將精液直接射在胸口與床單上。然而迦爾納仍未停下動作,繼續佔有著自己,把他操得恍惚而失神。
在兩人的共同生活中,多少會發生如此激烈的性事,而這次或許是出於即將到來的分離,使迦爾納感到有些落寞,也使阿周那無法反駁——也舒服到無力反抗——努力試著填滿這段空窗期的所有渴望。
「阿周那……哈啊……阿周那……我快要——」
迦爾納加快了操弄的速度,感受到後穴再度來回張合顫動,也準備達到頂點。
「迦爾納……哈啊啊……我又要——嗯——」
兩人迎來了共同的高潮,身軀痙攣顫抖著。迦爾納將自己全部射在了阿周那的體內,精液從後穴盈滿後流瀉而出。他從後方抱著阿周那癱軟的身體,因高潮太過迷亂而忍不住脫口——
「我愛你。」
他將阿周那翻過身來,兩人舌尖與唇瓣激烈地纏繞上彼此,雙手緊握交疊。這回性事的感受太過美好,有如靈魂相互與對方融合,他們緊摟著對方,享受高潮後的溫存。
「……數十天,太久了。」迦爾納終於願意說出心裡所想,「……一天都不行。」 「我不在的時候,你要想辦法自己起床。」阿周那提醒著,隨後吻上迦爾納的額頭,「工作結束後,我每天都會打給你。」 「工作累了就好好休息,我會照顧自己。」 「明天要收拾行李,還有……換床單。」 「明天再說……,明天再說。」
 明天再說。 我愛你,晚安。
   II.
 下週工作日一早,兩人一如往常分頭上班去。
出發前的深吻沒有少過,只是這次迦爾納摟著阿周那特別久,隨後幫他把行李一起拿下樓。
數十天的分離就此開始,兩人隨即將自己投入工作之中,回歸儀式般的規律日常。所有公事上的程序,雙方皆習以為常;迦爾納因著節慶即將來到在朵朵鮮花中忙碌著,而阿周那在與客戶的會議上,亦沒有太大的問題。
只是彼此心頭皆空落落的,感覺總少了什麼。
 分離第一日的工作結束,迦爾納回到住處弄了簡單的晚餐後,等著阿周那的訊息。他泡了熱茶,坐在沙發上靜靜閱讀,平日這時兩人已依偎著彼此,恢復上班時所消耗掉的精力。而獨自一人或許也不算太壞,自學生時代開始他就過著一個人的生活,只是從未想過與他人相伴的日子,幸福能夠單純如此。 這是他愛上阿周那前,從未思考過的未來。
而阿周那在今日公事結束後,立刻回到飯店休息。 飯店房內的一切讓他感到陌生,卻又熟悉非常;他的工作有時需要至外地,甚至是出走國外,有時只需一兩日,有時則像這回耗時半個月。這事的影響在與迦爾納相愛結婚後,才真正影響著他的生活。他不只一次想過要把工作辭了,只為換來一段平靜無慮的時光,而也是因為迦爾納與他相伴,他才有能量成就自己至此。 或許他該繼續下去,這事他仍需繼續考慮。
 他在格局簡單又乾淨的浴室中洗了澡,讓熱水沖洗著今日的疲憊,不熟悉的沐浴乳、從未聞過的洗髮精氣味就這樣留在自己身上。他打開行李箱,衣物被迦爾納折得整齊,襯衫也被仔細燙過了,傳來一股溫暖的味道——家的味道——給予他安全感,此時才真正開始感到放鬆。
「迦爾納……」 他換上睡袍,掛起隔天要穿的西裝與大衣,隨後拿起手機打給對方。
「阿周那,」電話隨即就接通了,「在休息了嗎?」 「還沒,等等才要睡,只是……」他欲言又止。 「阿周那,我想你。」迦爾納立刻補完他無法開口的話語,語調低沉依然使他無法抗拒。 「我也……,迦爾納……。」 「你聽起來很累,早點睡吧。能夠聽到你的聲音,這樣就好。」 「嗯。」 「晚安,阿周那。明天有空再打給我。」 「晚安。」
面對迦爾納他仍情怯不已,感到耳根發熱,他想和對方說更多的話,言表卻不比兩人仍在對立時進步。只是迦爾納此刻溫柔的聲音、想念他的語句,仍給予他平靜與安慰。
他關上燈,躺在一張不熟悉的床上緩緩入眠,願時間能儘快流逝而去。
  •
  阿周那不在身邊的一早,迦爾納在鬧鐘響前甦醒。 夜就這樣過去,迎來隔日朝陽,他一度以為阿周那仍睡自己身旁,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觸襲上胸口。 他翻了身,無法再繼續入眠,提早起身打理自己與準備早餐。
 此刻,阿周那早已準備萬全。他望向鏡中的自己,髮絲順著額前整齊垂落,領帶與西裝線條俐落高雅,與「完美」二字相稱。他穿上大衣,確認資料皆備齊後,往工作地點啟程。
此趟出差之行並沒有特別需要擔心的地方,他有十足的自信能夠在職場上表現亮眼——只是此時此刻,他仍想著迦爾納,想著他是否已經起床、早餐吃了什麼、出門前是否有把們鎖好,還有其他無謂的瑣事……。
迦爾納的一切佔據著他的腦海,他試著將自己完全投入工作,不再為這些瑣事多慮,待休息之餘,再找機會聯絡他。而對方也有著相同的想法。
  兩人今日依舊忙碌,依舊非常想念對方。 夜晚下班時間,如昨日般通了電話,阿周那與迦爾納談著今日工作遇到的狀況,迦爾納則分享了客人來買花的趣事。
一如既往,即使在不同城市、不同空間,雙方的言語仍帶給彼此安全感。
阿周那微笑著,溫柔地回應著對方告訴他的所有。他一邊聽著迦爾納的聲音,一邊收拾辦公桌後走回床邊,換上仍帶著熟悉香氣的睡衣。那是兩人共有的味道,也多少是迦爾納身上的味道……。 迦爾納的味道,迦爾納……。
「……。」 「阿周那,阿周那,你還有在聽嗎?」 「……有,我還在。」 「你應該累了,等等就去睡吧。」 「等等……迦爾納,先別掛斷……」 「阿周那,你還好嗎?」 「我……我想你,……我好想你。」
阿周那能夠聽見對方在電話另外一頭深吸了一口氣,隨後開始用更低沉的語調喚著他的名:
「阿周那,……阿周那……」迦爾納語調深情,「我的阿周那。」
接下來的幾分鐘內,迦爾納繼續呼喊著阿周那的名字,除此之外,並無其他對話。他的聲音使阿周那耳根與背脊酥麻不已,他無法抗拒對方情愛的呼喊,下身情不自禁有了反應,乳尖也因慾望而硬挺,讓他感到十分羞愧。
他躺臥在飯店的床上,選擇解開睡袍的衣帶,伸手往下探去。此刻電話仍未掛斷,阿周那開始愛撫與套弄自己的性器,對著電話另一處的迦爾納發出情慾又甜膩的喘息,使對方錯愕不已。
「……嗯,迦爾納,我想要你……」 「等等阿周那,你在……」
阿周那想著迦爾納平時如何疼愛自己,想著迦爾納的親吻、想著迦爾納的撫摸與舔弄乳尖的觸感、想著迦爾納操弄自己情慾又強勢的模樣、想著迦爾納在他體內高潮的表情……。
這一切都使阿周那的身體愈發興奮不已,他將手機點開擴音,一手挑逗著自己的乳尖,另一手繼續性器的套弄,指尖同時搓弄著最敏感的鈴口,因快感而滲出的愛液弄濕了自己的掌心,嬌喘聲也更加淫穢不堪——
阿周那的媚聲不斷流入迦爾納耳中,想著自己自慰的阿周那……,已讓此刻的迦爾納全然勃起。他喘息著,在床上坐起身,褪下底褲讓性器昂揚立挺,隨著對方的呼吸一同套弄自己。
「阿周那……我想要你,讓我進到你的最深處……」
阿周那舔溼手指,張開雙腿往後庭探去,那處溫熱溼軟,兩根手指很快就沒入其中,也立刻找到了自己最敏感的一處,開始往那處抽插頂弄——就如出發前天夜晚,迦爾納用指節就能讓他到達頂點一般——
「嗯嗯啊迦爾納……哈啊……進來了……」
「阿周那,……只有我才能佔有你……我是你的男人……」
露骨的淫語、掌心與指尖摩擦性器的水聲,皆使雙方興奮不已。兩人隨著彼此的喘息加重了手中的速度,初次透過電話的性事都讓他們非常有感覺——
「阿周那……我快要……我想射在你的裡面……」
「……哈啊啊——迦爾納我——」
精液落在阿周那的掌心、腰間和胸口,後穴在手指的抽插下因高潮而潮溼不已。他把自己操得一塌糊塗,但回神過來他猛然起身,對自己的淫行感到萬分羞恥,崩潰大喊一聲後,立刻掛掉電話。
「阿周那,……喂,阿周那?」
迦爾納對著無人回應的手機感到不知所措,起身到浴室去沖澡。這樣的阿周那他是第一次看見,日常的情事阿周那都很羞赧,從兩人交往到婚後,才漸漸變得坦承。
迦爾納已經很少這樣碰自己,他從未料想過阿周那會主動想著自己高潮,這個想法讓他再度有了反應,在淋浴間草草處理了自己。
  之後的三天,阿周那的手機怎麼打也打不通,隨後也閉口不談那件事,而迦爾納不以為意,仍用文字訊息關心與表達自己的念想。
他知道主動向自己表達慾望,對阿周那來說已經是很大的掙扎,而他願意等,等那些時間過去,等待阿周那在數日後,即要回到他的身邊。
    III.
  忙碌的工作讓這段分離的時光過得比想像中快,阿周那在晚餐後的時間回到了住處,拉著行李箱走入玄關內,「我回來了——」
語畢,他立刻聽見迦爾納的急促的腳步聲,從客廳內向他走來。
對方一語不發,直接從腰際將自己抱起,隨後深深地吻上了自己的唇。他回應著,伸手環著自己丈夫的後頸,撫摸他的髮,舌尖相互與對方互相纏繞,交換著彼此的念想。
兩人站著玄關擁抱許久,沒有過多的言語。阿周那聞著迦爾納身上熟悉的味道,環視四周屬於他日常生活中廳房的光景,感覺自己終於回到真正溫暖的處所。
而迦爾納老老實實站在自己身前,無須多言,他已經回家了。
他主動吻上迦爾納的唇,再來是耳後與頸部,雙手撫摸著他的後背與腰間,……再來往下身撫去。
「迦爾納……。」阿周那跪下身來,伸手解開了迦爾納的褲頭—— 「等等,阿周那——」 「這是……我的任性……我想要……」
阿周那的表情顯出情慾,也許是出於這數十天的彌補,他看著迦爾納輕輕一笑,拉下底褲開始用雙手撫弄他的性器。迦爾納到抽了一口氣,示意他不要這樣做,而阿周那則親吻著他慾望的前端,再從陰囊由下往上舔拭柱身,隨後一口將肉柱含進口中。
「嗯……!」強烈的氣息在阿周那口中散開來,他用舌尖在鈴口畫圈,吸吮著頻頻滲出的愛液,手指配合口腔一同套弄著根部,溫暖的掌心同時撫弄著陰囊,感受迦爾納在他的口中慢慢硬挺起來。
「嗯……阿周那,我們可以回房……」
阿周那不予理會,繼續跪在迦爾納身前,讓肉柱在他口中抽插,交合的水聲融入兩人的喘息,使這一切更加淫穢。
迦爾納與他對上眼。跪在自己身前、吸吮自己性器的阿周那實在過於情色,也讓他身為男性的本能興奮非常。他撫著阿周那的的頭,仰頭喘息著。
阿周那看著迦爾納既舒服又難為情的神色,一邊讓肉柱在他口中進出,一邊望著迦爾納微笑。一股莫名的征服感使他感到優越,他加快速度,將迦爾納含得更深,碩大的慾望在他口腔中跳動顫抖著,期望對方就這麼在他口中高潮。
「阿周那,……哈啊,別這樣——」
迦爾納伸手推開阿周那,性器從他口中滑出,精液全數射在了阿周那的臉上、額前與瀏海,隨後從下巴滴落到玄關的地面,情色非常。而阿周那仍對迦爾納微笑著,把殘留在根部上的精液舔拭乾淨,輕輕開口——
 「我回來了。」
  •
  兩人一起洗了澡,隨後倚著彼此,舒服地泡在浴缸內。 浴缸內的熱水溫柔地環著兩人, 浴室熱氣氤氳繚繞,盈滿著肥皂與入浴劑的香氣。
迦爾納從後方摟著阿周那,親吻他的後頸與肩膀,順著身體的線條按摩對方在舟車勞頓後疲憊的肌肉。阿周那細捲的髮絲垂在額頭與耳邊,弧度高雅,髮梢滴著水,從鬢角順下流到頸部。他看著迦爾納溫柔地疼惜著自己,像個孩子般依偎在他身旁。
這才讓他深知,有迦爾納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我們是為了成為彼此的家而相守,」阿周那牽起迦爾納的手,不經意地碰觸對方的婚戒,「我們屬於彼此,這件事永遠不會改變。」
「只有在你身上,我才能感受到愛,」迦爾納將阿周那摟得更緊,「未來不論你出差多少次,我都會等你回來——」
   兩人換上睡衣回到房內,今夜終於能在彼此的陪伴下入眠。 阿周那倒臥迦爾納懷中,聽著他的心跳,隨著他的呼吸一同起伏,隨後緩緩睡去。 阿周那的味道,阿周那的體溫,阿周那的存在,都讓迦爾納感到安放釋然,並再度完整。他吻著阿周那的額頭,輕輕在他耳邊低語著——
  我愛你,阿周那。
從最初與你相遇的那刻,我就被你深深吸引。當時無法解讀這份灼燒我身的情感,就差那麼一點,我們可能就無法像現在這般走在一起。我是個固執又呆板的男人,你仍願意選擇我成為你的丈夫,如今我只想用餘生好好愛你,這或許是我這一生,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
謝謝你,阿周那,不論生命重來多少次,我都願意再次愛上你。晚安。我永遠深愛著你。
 語畢,迦爾納闔上眼,在這份幸福中沉沉睡去。 阿周那紅透了耳根,不敢讓對方發現自己仍未入睡。
  晚安,迦爾納。 晚安,阿周那。
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們的家。 - 「當我們說溫柔,我們——」引用自謝旭昇詩集《長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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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r-elf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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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下去
 她應他的要求,和他一起擠在這單身套房裡的一個小小的沙發上。  半躺在他的臂彎裡的,他們依偎的很親密,近到可以感受到他鼻間噴灑出來的氣息。  有一點太近了。她刻意的把身子不往他貼近,半是放任的讓自己只消一個翻身就會掉下去。  「一定會掉下去的。」  『妳說什麼?』  「我說,在這裡睡著的話,一定會掉下去的。」  『怎麼會呢?我的手都顧成這樣了,我會把妳抱得好好的,不會讓妳掉下去的。』他的手隨著承諾也收緊了一點。  「睡著哪顧得了這麼多。一定會掉下去的。」  與其說不相信他的話,不如說是她在給她自己打預防針。情願一開始就抱持著會掉下去的心理準備,那麼在掉下去的時候,也就不會那麼受傷了。  這一直是她小小的,消極的,自我保衛機制。儘管現在她已經沒有那麼容易受傷了,她還是戒不了這個壞習慣。   * * * * *  無論哪個角度看來都不太現實,但她還是忍不住被這個整整小了她快一輪的男孩子給吸引住了。  24 歲呀。正常學制的話,也就是大學畢業才第二年的孩子。絕大多數的人包括她自己,在這個年紀的時候甚至都還不知道自己要些什麼。  而她確實也還不知道她想要通過他身上,得到一些什麼。除了那些因為交談而能捕捉到的相近頻率,不過一定還有什麼才能讓她敲定下今晚的約會。  然而事實證明,她的眼光還是很不錯的。見過面再多聊之後才知道,他不僅僅已經有了工作目標,也算是一個小小的工作室,儘管事業才剛起步,但也是穩紮穩打的往前邁進。  後來他們實現了原訂計劃的小酌、聽音樂、聊天。是個相處起來跟想像裡一樣舒服自在的人呢。他們坐在不大不小的沙發上,所有肢體碰觸也顯得很自然。一個沒注意,就讓他握進懷中了,推拒反而顯得不夠大方。果然所有的保持距離都是要在一開始都做足才行的。  真是一步錯,步步錯。  室內的曖昧指數隨著酒精濃度節節高升。她感受著他擱在她腰間的手,不由地覺得臉蛋都熱辣起來,不小心又多喝了幾口意圖降溫,卻沒想更讓後勁給混沌了神智。於是在相談甚歡下,錯過了末班捷運。  也自然要夜宿他家了。  但她的確是沒有預期會跟他做些什麼超友誼的關係的。她總覺得很多時候,加入了性,反而沒有那麼純粹美好,多了太多不必要的複雜,總是有點可惜的。  只是對方好像不是這麼想。她縮瑟在床的另一邊,調整好姿勢也準備假寐。  然後她又再一次感受到他環抱過來的���。  『轉過來嘛。』是句好像無視或是回絕都會覺得自己很過份的撒嬌。好吧,她說服自己,反正有個人一起抱著睡也是蠻好的。  『天呀,妳好瘦喔,這是腹肌吧。不過又好好抱喔。』她枕在他的右手上,而他的左手像發現新大陸一般的探索著。(她想他要表達的是,沒想到可以摸到她的骨頭,她看上去其實不算是很瘦的那種。)  「沒那麼誇張吧。是說現在的體重是我人生的巔峰,有點可怕。」 『巔峰的瘦嗎?』 「不,是最胖的時候!」 『幾公斤?』 「你不知道體重是女人的秘密嗎?」 『好吧。』 「那你幾公斤?」 『 66。』 「那我想我有機會跟你一樣重了。」 『怎麼可能!』  後來也是亂聊了好多,不做身家調查,不彼此交換標籤。就只是聊著生活的大小事,或是那些被風乾的往事。非常輕鬆愜意不感到任何壓力的一種閒聊。  「欸,有點太多了喔。」輕靠著她的臉頰的頭開始不安份起來,碎吻沿著額頭,沿著臉頰,沿著脖子而下。她想往後退,卻發現被身後的手牢牢固定住。  他沒有回話,依舊忙碌著。  她也忙著閃躲,特別是那雙開始在尋找她的唇的唇。  『就吻一下嘛。我還是很理智的好嗎。』他開口徵求她的應允。而她分神思考了一下,尚未來得及分析事態的嚴重性,她的唇便被攻略城池了。  他吻上來的時候,她就發現完蛋了,這個傢伙很會吻呀,偏偏她又是極容易投入忘我的那一種,大概是有股天雷勾動地火般的火熱纏綿。伴隨著她的喘息呻吟。她發誓,她絕對不是故意的。而她也知道她這種反應在男人眼裡會有多誘人。  「天呀,妳好性感。」 『我知道呀……』 「哈,自己這樣說好嗎?」 『我也不是自我感覺良好呀……』 「好,同意。有自信很好!」 『好啦,你吻夠了啦。可以睡覺了!』她發現他的手開始在扯她的褲子,她趕忙阻止著。  『不夠,誰叫要妳這麼性感。』然後,又一個令人目眩神迷的吻吻上來。她發現她根本就虛軟無力的無法阻止他的進攻。最要命的原因就是:她還蠻喜歡和他接吻的。  只不過她只想要這麼多。至少今天是這樣子。  『好了啦,明天還要早起。』好不容易挖到一絲空檔,她氣若游絲的求饒。  「真的不要嗎?」 『嗯,就這樣抱著睡不是很好嗎。』 「為什麼不要?妳不喜歡做愛嗎?」 『也不是……』 「那為什麼?」 『嗯……有時候不做會比做了更美好的感覺。因為大腦的想像力是最美的,做了,反而會打破那個情境畫面。』  「那妳上次做愛是什麼時候?」 『呵,為什麼要告訴你。』 「妳也可以不告訴我,不過我就想知道嘛。」 『嗯,你知道嗎?單身的另一個好處就是,不需要跟另一個人交代一些什麼事情……』 「所以不好說嗎?」 『嗯……不好說……那你呢?上次做愛是什麼時候?』 「兩個月前吧。」 『和女朋友分手半年,然後上次做愛是兩個月前。』 「是的。」 『嗯,好喔。』  「妳的敏感帶在哪裡?」 『哈哈哈,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很像是自己寫一本攻略給你欸。』 「沒關係,我自己找。」 『吼,睡覺了啦!』抗議未果,他的吻又熱烈的襲了上來。而且隨便就被矇中了。『嗯……啊……不要,……嗯啊……不行,你不要……你不要弄我啦……啊!』  「看來是這裡了。」於是他帶著壞意,更肆無忌憚地把吻灑落在她的頸邊,濕熱的氣息噴灑在她敏感脆弱的肌膚上,她感受到毛孔無一處不被撩撥挑弄,所有的感官被放大到極致,她不由得清楚的感知自己下腹的熱流湧現,再這樣下去真的會出事。  『欸,好了啦,啊……不行啦……,你的理智呢!』  「好,那我問妳。妳要選相安無事地抱著睡覺,還是我們來做一下。」他起身,坐跪在她的身上。 『好啦,我們今天就好好地睡覺就好了好嗎?』  「嗯,好吧。」說著,他便也從她的身上爬起。就在她以為危機解除的時候。「哈哈哈,妳以為我會乖乖這麼說嗎?」  『不然呢?』就在她錯愕的時候,他以霸道不容拒絕的強勢扯掉了她礙事的短褲。『欸!你真的很不死心欸!』到底是她太天真還是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運作的?  「當然!妳摸摸看,它那麼硬。」對,他也一併把自己的褲子脫掉了。「還是妳要吃一下?」  她歪著頭想了一下,或許這不失為一個好方法。『那不然吃一下,然後你就放過我了。』  「嗯……那就吃吃看再說囉。」  於是她低下頭,照著本能的開始舔舐著他的硬挺,伸出舌頭很是溫柔仔細的摩娑著它的每一寸肌理,溫熱的舌面貼著它的紋理,來回的滑動著。小嘴也慢慢的包裹住它,從最尖端的龜頭,然後徐徐的沒入,直到整根都被深深的吸吮住。然後她開始像是和它舌吻一般,舌頭時而旋轉畫圓,時而如同吃冰淇淋般的嘖嘖有聲。  而他的反應比她預期的還要大一點。『啊……天呀,也太舒服了吧,妳好會吃………嗯……啊……』  也不算是受到鼓勵所以她更加的賣力,而是她覺得這應該有機會讓他繳械,然後她就可以逃過一劫了。於是她手口並用,很有服務精神的試圖將他帶上一個巔峰。  『喔……好爽,不行。我要幹妳。』  我.要.幹.妳。  像是被打開了什麼開關似的。這大概是今天從這個溫儒優雅的男孩口中聽到最粗魯的一句話了,但她卻確確實實的心神為之蕩漾了起來。今晚尚未出現的期待感慢慢地竄了出來,小穴也忍不住收縮著,彷彿是在為一切迎接做準備一般的。而賣力的嘴巴也慢慢地停下了所有的動作。  她真的是有點惱怒(卻也是很享受)自己那根深蒂固、無可救藥的 M 性。  這下好了。這不是踩不踩煞車的問題,而是根本沒有煞車了。不過還是要做一下無謂的掙扎:「你不覺得這樣子出來就很爽了嗎?」  『不,我今天要幹到妳。』  FUCK。能不能不要再說這些令人戰慄的字句。不對,是她能不能不要對這些 dirty words 有這麼大的反應了。她真是能清晰地感受到臉頰的火辣以及下腹處不受控的湧現的溼熱。  以至於讓他在分開她的雙腿的時候,她再也說不出那些推拒的句子,反而不禁扭動的身子,像是在渴求著什麼似的。她甚至不敢想像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淫蕩。  終於,他插了進來。深深的,熾熱的。  「啊……」渴望被填滿的滿足讓她忍不住蜷曲喟嘆著。  『妳好濕……』然後他開始用力地抽插了起來。  「啊啊啊……,不行,好爽,好舒服……啊……」  『對,叫出來,這裡的隔音很好。抱緊我。』  她根本也無暇顧及隔音好不好,在他變換體位又插的更深的時候,根本無法思考:「喔……好深……好爽……啊啊啊……太深了啦……好棒,好喜歡……」  『嗯……妳怎麼那麼濕……好美……』他的嘴吻住了她的,一邊用力的撞擊著,一邊纏綿的深吻著。兩個人完全縱情的享受著最純粹的原始慾望,貪婪的汲取著無上的快感。   後來她累癱在他的懷裡,而他仍像是沒有被餵飽的饕餮,在說話聊天的空檔時不時的就給她一個深深的吻。她卻也不妙的發現,她很是喜歡他這般無度的索求呀。(btw,還真的是不折不扣的 M)(翻白眼)  『下禮拜也來找我好嗎?妳哪一天有空?』 「嗯……又喝酒嗎?」 『不一定呀,下禮拜妳來,我可以準備一部電影,我們來看電影。』 「聽起來好像還蠻不錯的。」 『對呀!妳之後看什麼時候有空想過來都可以,如果我晚上沒有飯局沒事的話,妳都可以過來。』  她沉默著,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她很享受和他相處的感覺,聊得來,也讀張西,也沒有矯揉造作。她也的確蠻喜歡他的,喜歡他的上進,喜歡他的孝順,喜歡他的貼心,喜歡他喜歡她的樣子,更喜歡他談著夢想時炯炯發光的神情。  她想,大概就是這個吧。她通過他,再一次感受到青春無懼的夢想,未來還有無限可能,那閃閃發光的未知、理想,總是耀眼得令人無法直視。彷彿只是在他身邊,呼吸的每一口空氣也都能有「希望」的味道。  也因此, 他們終究是會分開的呀。 不管是以怎樣的形式。  所以,能不能不要太好, 能不能再保持距離一點, 能不能在分開的時候不向她說那些曖昧的話語,像是:『沒我在旁邊還睡得著嗎?』『自從昨天抱過後,到了今天 就感覺已經好久。』   這一次, 她想,她還是會掉下去吧。  但其實從沙發上掉下去也不至於能粉身碎骨, 沒有人能夠好好地接住她的話, 也不過就是拍拍屁股再好好的自己站起來的一個過程而已呀。   致每一個都還能有勇氣掉下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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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stonsword-blog · 8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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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勇】在俄羅斯的那些小事 5.5
兩人在沙發上溫存了一陣子,維克多率先站起身,他將勇利拉到懷中,低頭跟馬卡欽說:「馬卡欽,等等要先請你待在門外,抱歉。」
馬卡欽一臉無辜地看著他們,這讓勇利有種微妙的罪惡感。
回到房間後,兩人倒在床上擁吻,維克多的手在勇利身上游移,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情慾,不過明天還要訓練,今晚不是縱慾的好時機。維克多見勇利有點緊張的樣子,忍不住出言安慰:「不會做到最後,放心。」
他將勇利脫到不著寸縷,連眼鏡也順手摘下放到床頭櫃上,接著開始撫摸勇利的分身。
「維克多……」
「叫我維恰,我喜歡你這樣叫我。」
「維、維恰?」勇利紅著臉,「我想幫你……」
他摸索著拉下對方的褲子拉鍊,幾秒後順利將手探入,指尖感受著維克多的硬度和熱度,忍不住倒吸口氣。
說起來,這不是兩人第一次的性行為。大概近一個月前,他和維克多曾經上過床……說是這樣說,自己卻完全沒印象,因為當時他喝醉了。
然而那天早上他確實是在後方滿脹著異物感的情況下睜開眼睛,當他意識到自己體內塞著什麼東西時,整個人完全無法思考。回過神來他已經進浴室把自己弄乾淨也換好衣服,並且窩在沙發上試圖喚起遺失的記憶片段,直到維克多起來。
雖然維克多跟他說「忘了沒關係」,不過看得出來他很失落,勇利覺得自己有必要補償對方,因此這段時間維克多對他親親抱抱他都沒有拒絕。
維克多的手很靈巧,勇利很快就氣息不穩,全身血液都集中到身下某處,沒多久就射在對方手上,反觀在自己手中,維克多的那裡除了又脹大了一圈以外毫無動靜,難以想像自己曾經把那種巨物放進身體中。
勇利深吸了口氣,紅著臉說:「維克多,我用嘴幫你吧?」
維克多瞪大藍眸,從勇利害羞又堅定的眼神看出他的認真:「勇利,你不需要這樣。」提議很令人心動,但他沒想要勇利做到這種地步。
不過他忽略了戀人偶爾的固執,當勇利堅持要做一件事時,就算是他也阻止不了。
於是,維克多看著勇利一絲不掛地伏在自己腿間,兩手先是握著自己硬挺的分身舔吻,最後更是直接由頂端往下吞嚥。火熱的慾望在溫軟小舌的挑逗下繼續脹大,鈴口在勇利的上顎摩擦著,維克多抓著那頭柔順的黑髮,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忍住沒把對方的腦袋壓到底。
「唔嗯……嗯……」即使如此勇利也並不好受,他無法將對方的肉柱完全含進去,只能盡力吮吸,用舌頭和口腔內壁滿足維克多。當性器頂到他的喉嚨深處時,生理性的淚水開始氾濫,唾液更是無法控制地流下嘴角。
在維克多眼中,戀人的狼狽模樣簡直是最佳的催情劑。高高翹起的臀瓣、優美的背脊,他又想起那晚勇利誘人的神態,瞬間有種衝動想在對方口裡橫衝直撞。
「……勇利,夠了。」維克���喘著粗氣,將那張溼答答的小臉抬起:「停下來。」
「你不喜歡我用嘴嗎?」勇利用手背抹去流到下巴的水痕,大大的眼中閃動著迷惑,佈滿紅暈的清秀臉蛋上竟然還保留著一絲清純氣質,維克多頓時覺得今晚不打算做到最後的自己根本是個聖人。
「你誤會了,事實正好相反,我很喜歡你用嘴幫我。」他拈去戀人唇邊的一根毛髮,「問題是你快讓我失控了,為了明天我們都能正常訓練,我們必須換個方式。」
他要勇利背對自己側躺著,自己則將硬挺的分身插入對方雙腿間:「雙腿夾緊,我也會讓勇利舒服的。」說完開始大力擺動腰部,在勇利滑膩的大腿內側抽插起來,乍看之下就像在對方體內進出。
「維恰……嗯……」維克多的分身不時擦過勇利的會陰處和陰囊,來回摩擦的熱度讓他全身開始發燙,更別說維克多的手還揉搓著他的下體,同時一手不斷捻磨他胸前兩粒紅豆,好幾次肉柱擦過柔嫩敏感的穴口時他都忍不住渾身顫慄,身體似乎還留著記憶,提醒他兩人確實有過一場激情的性愛。
勇利將手放在腿根前方,這樣一來每次維克多的龜頭探出時都會撞在他掌心,這舉動似乎大大取悅了身後的戀人,勇利的手被對方拉著繞過自己的胯下,將對方的火熱握在手中時,耳畔響起低沉的調笑:「我們互相幫忙,你握著我的,我握著你的。」
於是維克多繼續玩弄勇利吐著薄液的分身,勇利則是將手掌夾在腿間讓維克多的硬物在自己掌中和胯下摩擦產生更多激情的熱度,隨著男人一聲粗喘,勇利滿手頓時沾滿濃稠的白液。
維克多釋放後馬上將勇利轉過來和自己面對面,接著開始沿著黑髮青年泛紅的脖子往下親吻。勇利看到自己的分身被維克多含進口中,溫暖濕熱的口腔對他而言太過刺激,他下意識將維克多的腦袋夾在腿根處,並且發出連自己聽了都臉紅的呻吟:「嗯啊……哈啊……啊……」
他幾乎被慾火燒斷理智,卻依稀聽到從下方不時傳出的悶笑聲,勇利又舒服又羞憤,只能將大腿用力夾緊作為報復。
過沒多久,他覺得自己快要到達頂點,連忙推著維克多的頭:「…維恰,不要吸……哈嗯……我快要出來了……」
維克多的回應是更用力吸吮他的肉莖,這無疑只會加速他攀頂的速度。
「……維恰、維恰……嗯啊啊!」最後他叫著戀人的小名,所有的情慾一滴不漏解放在對方口中,短暫的失神後,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急得拍打對方的背部:「……維恰,快吐出來!」
維克多喉頭鼓動,然後抬頭對勇利露出笑容:「味道不差,別擔心。」
他起身將勇利抱在懷裡,趁著對方還沒反應過來前給了一個帶有精液味道的吻:「沒錯吧?」
勇利立刻用手摀住發燙的臉,維克多輕笑,手指在戀人尾椎處打轉,只差一點就要陷進雙丘間的縫隙:「要是明天不用練習,我們就可以做到最後了,真可惜。」
勇利沉默了幾秒,悶悶地說:「……你可以做到最後,我沒關係。」他自認還滿能忍耐的,最多就是明天不要練習太多跳躍。
維克多拂開戀人額前被汗濕的黑髮,在上頭落下一吻:「改天吧……要是讓你沒辦法練習,我會被雅科夫罵死。」
「你不會連這個都跟他講吧?」勇利嚇得將手從臉上拿開,然後看到維克多的藍眸中盈滿溫柔笑意。
「傻瓜,用看的就知道了。你忘了上次做完後過了兩天,尤里奧還問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感受到對方胸口的震動,勇利抿唇:「……你別笑了,我當時差點嚇死。」
維克多又給了他一個吻:「我們去沖個澡?全身都黏黏的。」
「好啊!待會我換一下床單,還要讓馬卡欽進來,剛剛我好像聽到他在外面抓門。」
「你不說我都沒注意到。不過要是我們每次做愛都把他留在外面,感覺滿可憐的。」
「這沒辦法啊!馬卡欽在的話我會很介意。」勇利趴在床上,隨手將瀏海耙梳到腦後,動作隨興中帶著性感,維克多欣賞他慵懶的神情,突然覺得喉嚨有點乾。
戀人無時無刻都能撩撥自己,該說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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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raceownsyou · 6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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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深港】Hurricane
太長了!分了上下兩章。 題目之所以不叫Typhoon是因為我在聽Luke Comps的同名歌曲 梁圳不出意外的被雷撕裂天空的聲音劈醒。 低氣壓已經將他所見的天空支配了一整天,他根據以往經驗提早了一會下班,回家做完一整套事情後在十一點就上床入睡,甚至因為睡的比平常早而翻來覆去了一會,果然就在清晨被自然的吼叫炸的頭皮發麻。 這次的颱風體量極大,明明還在東南亞的位置移動,深圳卻已經刮了一天一夜有如刀刃般的烈風。梁圳在把能做的做完了之後宣布全城進入備戰狀態,然後淡然的回了家迎接迦樓羅的降臨。 天邊還未微明,他摸出放在枕邊的手機打開微信,昨天的消息還停在氣泡裡: 「膠帶米字型貼窗.jpg」 「你貼了嗎!」 然後是對方的回復:「你貼成英國國旗了,要再貼一層方框。」,附贈一張「膠帶準時返工貼窗.jpg」。 「你港果然遍地人才。」他還記得自己笑嘻嘻的回復對方。梁圳接著滑動屏幕,接下來只有自己發出的一片綠色方框: 「晚上會降溫,你注意空調不要開太冷啊。」 「你們那邊改風球改的好快啊!風比我這邊還大嗎??」 「你有沒有儲備好東西?這颱風太大隻了,明天肯定沒辦法出門。」 「這風吹得我心慌,老是覺得它要從我這裡拔走什麼已經生根發芽的東西。」 「想到明天不能叫外賣了就很難受。」 然後就是最後一條:「江言晚安,你也早點睡吧。」 對方下午開始就再也沒有回過他,但是梁圳已經習慣了,何江言向來回復寥寥,也許是因為他比較少打開微信,也許只是不想回應,無論是哪個原因梁圳都已經淡然接受。 梁圳無意識扯著嘴角看完了自己這堆廢話,放下手機看了一會天花板,還是忍不住亮起屏幕給他發信息。 「被雷神快樂炸醒,早上好。」 不過他沒想到的是,就在他切去公眾號看過夜新聞的時候,手機震動了一下,有人在這個時間給他發了微信。 他有些驚訝的切回聊天介面,發現竟然真的是何江言:「同一個雷神,同一個早晨。」 這人被吵醒竟然還有心思押韻。梁圳一下子笑出了聲,打字回他:「你那邊有什麼關於颱風的早間新聞可以通報一下嗎?」 「5:53am還算凌晨。天文台掛上了八號風球。」 發出這句後的何江言決定掀開被子逼自己起身。他洗臉刷牙後拿著手機走到客廳去開燈,目光無意識掃過昨天放在茶几上的報紙,標題用黑體大字寫著戲劇化的颱風警報。他滴水未進,看著颱風的名字竟然看得有點餓,準備給自己做個簡單的早餐。 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拿起手機給躺在幾十公里外的人發微信:「以前澳門曾經提議過用葡撻命名颱風,而且還正兒八經提交給香港氣象局了。」 對方很給面子的回復他一片哈哈哈哈,附加一句自己餓了。 何江言接著說:「以前也有人向氣象局提議用菠蘿包。但是港媒說颱風是直接說名字的,如果這些真的能被登記,日後我就會在媒體上見到『菠蘿包直撲香港』這種標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行,我不同意!在你拥抱自然前至少让我扑你一次。」 看到後面這條,何江言心裡那種「完全不想搭理這個人」的狀態又出現了。他回了對方一個意義深遠的lol,按下了麵包機的開關。 這邊梁圳放下手機發了一會呆,外面墮天使的詠嘆調已經漸漸逼近,雨聲的雜亂敲打和風聲的迫近壓殺像是管風琴奏響,似乎隨時耳邊會響起一聲NOW FALL,然後風神降臨,大氣爆發。 他躺在床上閉了一會眼睛,睜眼後洗臉刷牙開始接收今天的消息通知。他開了電腦拿起昨天買好的麵包,一邊啃一邊關注通報的動態,順便在群裡問了問,大家都乖乖縮在家中加班,甚至開玩笑的說要上遊戲刷風神以求好兆頭。 梁圳是不轉發好運說說的當代理性青年,何況颱風距離城市越近,他要面對的突發狀況就越多。他跟著他們一起開了遊戲掛機,順便在招募版看一下哪些地方有人反應停電,又去跟供電公司打了一會電話。 忙忙碌碌了一個小時,落雷不斷,他也不時被炸的頭皮發麻,一來二去的有點心慌。 他以前怕雷,後來被丟到遠郊辦事,每天都面對一秒兩個的火樹螢光在視野裡劈啪作響,慢慢就習慣了。但這次颱風不如往常,全城都拿出了十二分鬥志面對這場未知的殲擊戰,他處於一種隨時緊繃的狀態,那種驚嚇和恐懼慢慢地回到了腦海裡。 低氣壓肆虐,梁圳一下子有點暴躁,邊和各部門聯繫邊想,以前很怕雷的時候都會怎麼做? 事實證明他根本就不該想這些,因為在地鐵部門跟他合議完是否繼續有限度運營後,他收拾了一下,抓著車鑰匙出了門。 等他開到目的地已經不太清楚自己到底在哪了。時間已經到了正午,天邊的雲黑壓壓的盤旋不散,他找了個開闊的地方停車,待在車裡打了個電話。 他的手機連接了車的藍牙,接通後對方的聲音便從車內四面八方圍繞:「喂?」 「你方便嗎,現在能不能下樓?」梁圳有點急,直接略過了名字。 「落樓?我現在在煮飯。」對方愣了一下,但還是回答他,「怎麼了?」 「那你快下樓接我,我要餓死了。」梁圳笑著說完這句就掛了電話。 他先抽了幾分鐘看讓手機一路連續不斷震動的新消息,然後趕緊伸手拿上車上的傘,推門撐傘站進雨裡關門鎖車。 就這幾秒的時間,雨點已經無孔不入的鑽進他的車,風也讓水滴有如尖刃一般刮過他的身體。梁圳一下子起了雞皮疙瘩,連忙繞過車後往單元門走。 他看見自己一路上想著的人快步從電梯間走出,隔著門看見他時震驚的表情,然後對方趕緊跑過來開門,一句你怎麼在這即將呼之欲出。 「菠蘿包直撲香港。」 梁圳舉著雨傘站在單元樓門口,沒心沒肺的笑。 何江言罵了他一句痴線,衝進雨裏抓住已經濕透了的菠蘿包,快速把他拉進單元樓的屋簷下。 梁圳被他突然大步跨過來的動作嚇了一跳,趕緊把雨傘往前伸試圖遮在他頭頂:「哎你⋯⋯撐傘啊!唔擋遮你拿著把遮做乜——」 然後他就被對方大力的往前拉走,一直拉到單元樓下,轉身開門進了大堂才鬆開了手。梁圳給這股力氣拉的整個人懵圈了,看到何江言繞到他身後要關門又轉頭想跟上去,硬是給對方一個兇狠的眼刀剎住了腳步。 然後他看到面前的地面上還殘留著水漬,在他們把門打開進入大堂的這段時間,雨點已經密密麻麻的砸進了這不大的縫隙裡。而伸手將門拉上的何江言正面被風無情的吹拂,他不得不用另一隻手擋住自己的眼睛。 然後梁圳才意識到對方是不打算讓自己再被淋,猛的出聲:「江言,你衣服⋯⋯」 何江言微微側過頭看向背後的梁圳,沒有立刻回他。他接到電話從樓上走下來,襯衫長褲外面只套著淺色的薄外套,此時被雨水沾溼的地方已經深了兩個色號。何江言的頭髮也濕了,水滴沿著鬢角和下巴線條緩慢滑落,幸好不至於連眼睛都睜不開。 沒帶紙巾。梁圳腦袋一當機脾氣就上來了,忍不住譴責自己大老遠地跑過來給人添麻煩還沒點應急東西,剛才在路上就該被吹下皇崗大橋。 何江言比他清醒的多,知道自己還沒有開始受涼,現在馬上帶著這個準備發酵的菠蘿包上樓回家洗頭換衣服就好。 不過在他開口讓菠蘿包跟著他回家之前,菠蘿包搶先推著他往升降機走:「江言你快上樓上樓換衣服,外套濕透了會感冒的。」 x的我後悔了,我男神怎麼可以被一個破水果整成這狼狽樣。 何江言被推著往前,有一千個槽不知從哪裡開始吐:「你濕得比我嚴重多了⋯⋯天文台計劃改發十號風球了,小區建議高層業主在大堂聚集,樓上晃動比較厲害你可能會暈颱風。」 急火攻心的梁圳左耳進右耳出,他看到在升降機面前的工作人員猛的反應過來,超過男神往前衝:「唔該我地要上樓唔好停電梯——!!」 「哈?哇你都濕嗮咯,快d上去洗身啦,留部電梯俾你。」工作人員反應比較快,幫梁圳按了一部升降機開門,「幾層?」 何江言抓了抓濕了一大片的額髮,無奈的快步跟著他衝進去,跟工作人員報了層數。 衝進電梯間的時候他感覺到一瞬間的重力失控,皺著眉頭揉了揉生疼的太陽穴,當是氣壓變化對他的索取。 何江言所在小區安裝的升降機有一個好處,就是升起降落都非常快,有效避免廂內尷尬。梁圳和他無言對視還沒一陣子,電梯就猛的一降,然後他就拉著對方積快步走過走廊直達門口讓他開門。 走廊的窗已經被封死,但因為樓層高,風吹過縫隙的撞擊已然變成尖銳的刺嘯,兩個人都聽的有點毛骨悚然,趕緊開門進家。 何江言進門就把外套脫了丟進客廳的洗衣袋,先進房間給菠蘿包找件新包裝,然後再穿上自己原來的衣服。他走回梁圳面前的時候發現他濕透的皮膚裸露在空調房裡,竟然有點發抖,趕緊拉他去洗澡。 菠蘿包卻似乎對自己的新包裝有想法:「我想穿上次我留下來的優衣庫。」 何江言差點把衣服丟他臉上:「幫你拿衫仲撿!洗完出來再換。」 「好的好的,」梁圳及時讓步,接過上衣以外的衣物往浴室方向走,「我的包裡也有衣服⋯⋯啊,應該都濕了。」 「你包都濕嗮了。」何江言不悅地皺眉,問他:「過來做乜?」 「冇嘢,」梁圳笑著說,想起此行的目的而不好意思的用手蹭了蹭鼻頭,「突然好掛住你啫。」 打颱風了,我突然很想見你,所以我過來了。 「⋯⋯痴線啊你。」 何江言反手扭送著他進了浴室,猛的關上了門。 梁圳有點不知所措的回頭按著門,朝著外面的方向提高了一下音量:「江言你快去換衣服啊!」 「沖你的涼!」何江言背對著拉住洗手間的門,背過身也提高了音量。「我換完給你拿衫。」 「好好好好好。」梁圳乖乖脫去黏在身上的衣服掛好,打開花灑發出聲音給門外的人聽。過了幾秒後門外的影子才淡去,梁圳撓撓腦袋,對對方再三確認的細心感到無可奈何,嘴角卻揚的都快酸了。 等到梁圳收拾完自己快速出來,何江言已經舉著手機客廳等著了。他濕的地方不多,但是頭髮沒有倖免,不得不去洗一次。 「江言,道理我都懂,可是這樣貼窗真的很沒有美感。」一眼看到臥室的落地窗,梁圳忍不住嘴貧。 「我沖涼的時候你可以撕了再貼,如果你看著外面這麼大風也願意的話。」何江言拿著換洗衣物進浴室,頭也不回的笑他。 梁圳笑過他的挪喻,回頭走向臥室高大的落地窗。何江言在的樓宇正好面對維多利��港,又已經夠高層,沒有什麼建築遮擋,遠邊的落雷看的一清二楚。梁圳一直覺得他當時在遠郊就是因為看得清雷有多遠才對彈鋼琴一般密度的雷聲無所畏懼,他在深圳沒有這麼高層的視野,雷聲前只能看到一閃,無形加重了壓迫感。 他把吹風機拿到窗邊,一邊看著外面的風雨欲搖一邊淡定的吹頭髮,放下吹風機時浴室裏流水沖刷的聲音染上耳根,他捂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心裏浮起一種淺淺的滿足。 不被雷干擾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現在家裡不只有他一個人了。 他很有很多的強項,但他偶爾也會忍不住像現在一樣被弱點暴擊,在這種他的軟弱凸顯的時候,還好有個地方可以把他所求的安全感找回來。 雖然出租場地給他找安全感的人看他的神情總是一副想打爆他頭的樣子,可能是低氣壓讓不速之客的到來令人比較煩躁。 何江言出了浴室,把自己的衣服丟進洗衣袋,叫梁圳拎去洗衣機開水,自己則要去接著煮飯。他丟下的湯鍋傳來陣陣香氣,如果不是梁圳這個不速之客,此時他已經做好面準備上桌吃飯了。 「不用不用,寶貝,」梁圳靈光一現,跑去廚房攔住對方主動獻殷勤:「我做給你吃。」 何江言一驚,下意識攔住對方緊緊盯著他,甚至沒計較他剛才順嘴冒出來的稱呼:「你要炸廚房?」 「我又不是柯克蘭教授,沒點炸廚房這個技能點。」梁圳一邊吐槽一邊往廚房的方向走,何江言看到這個動作再次忍不住攔著他:「但你也沒點會做飯這個技能點。」 何江言算是半個廚師,他對烹飪頗有領悟和熱情,全國各地風靡的港式茶樓就是很好的證明。裝修時他就對廚房下了心機,擺放設計、廚具選擇他都面面俱到,也經常在節假日下手做飯,足以見得他的愛錫。所以他一般不讓別人碰自己的廚房,也寧願自己做飯招待客人。 把廚房借給只會泡麵和切菜的梁圳來「做菜」,對何江言來說完全不亞於挑戰教猩猩煮東西。何況猩猩會老實做事,而面前掛著狡黠笑容的梁圳看起來不會。 不如猩猩的某人眼睛裡閃爍著真誠的光,還在試圖說服知名米其林大廚:「我認真的,我不做菜,我就需要一把刀一個烤箱。我這種只解決溫飽的人怎麼可能認真開火嘛。」 何江言狐疑的看著對方,在對方再三保證只切切菜叮一下絕對不開火垃圾保證收拾好出事他賠裝修費之後還是放開了他,叮囑他用正規流程做飯不準下毒後就被半推半哄的恭送去了客廳。 何江言給自己泡了杯咖啡,聽著窗外的風雨欲搖,倒其實也沒有特別害怕梁圳真的拆家。作為一個獨居的成年男人,梁圳做飯並不是不能吃,只是不美味而已,他已經不介意配合對方演出這種事情,畢竟梁圳嘛,偶爾也是要哄的。 他為自己的想法笑出了聲,無奈地搖了搖頭。 後知後覺,對方在潛移默化中已經像颱風一樣侵襲進了自己的生活,他習以為常、自認身經百戰,卻也早已毫無防備。 等梁圳真的搞鼓好兩個小碟子,有點被加熱過的碟邊緣燙到的踱步出來的時候,何江言才真的有了一點面前這個人會做東西了的實感。 梁圳確實沒有開火,他直接利用了何江言剛切好的切片和幾個雞蛋,將絲瓜和火腿切片放在何江言習慣備好的麵包片上,雞蛋用熱水加熱到七分熟後用勺子挖出來,一塊一塊帶流汁放在最上方,包上錫箔紙和額外兩片麵包片一起丟進烤箱。 何江言頭一次感到滿意,他又吃了一口,問梁圳:「你抹了黃油?」 「啊,你的黃油塊我切了一點。」梁圳事後諸葛亮的向他報備,「藍色包裝的小盒子。」 「那你真會選,藍色的四十幾蚊一盒。」何江言讚許的點頭,果然貴是有道理的,錢甚至可以拯救梁圳的廚藝。「幸好你什麼多餘的醬料都沒加。」 「嘿嘿。」梁圳臉上出現了被誇獎的滿足,他探過頭小心的邀約:「你鍾意我可以多做。」 「不用了,我做得比你好吃。」何江言禮貌地回絕。「一個不夠。」 「我這就去。」梁圳啃完自己那份歡天喜地的過去廚房了。 何江言搖了搖頭,感覺自己下了次樓就回到了1983年,那時候有個小孩怕雷怕的只想往自己懷裡鑽,在風雨交加的季節需要一杯熱水緩解臉色的蒼白,時間跟他一起長了腳飛奔,當年的小孩已經是能夠獨當一面的大人,頂著十號風球開車過橋兩個小時,只為了見他一面。 面前肆虐的是未知,身旁陪伴的是過去,他本該感到欣喜,心裡卻無故有些恍惚,似乎堪堪找不到自己的落腳之處。
「啊——啊—啊—啊啊啊啊——」 何江言根本懶得吐槽他吃完飯喝完湯收拾完之後就站在椅子上隨意唱唱的行為,不過聽出來了唱的調子是遊戲討伐風神的bgm,回頭看著梁圳幾秒以示對他的鄙視。 「幹嘛?」梁圳指著窗外讓整個天都變青的風暴,「我幫你營造氣氛。」 何江言根本懶得管他。「你小心暈颱風。」 梁圳已經是第二次聽到他這句提醒了,他覺得有點搞笑,就算風再大,高層建築也都通過風洞試驗了,就算港珠澳大橋因為什麼看破不說破的原因給颱風吹沒了,高層建築也不至於會到暈這個地步。 不過他這樣站了幾分鐘後卻真的感覺到不對,天花上的吊燈抖動的幅度有點大,旁邊酒櫃門也發出一些不和諧音。風就像過重壓殺一樣往建築上捶,想起剛才抽空解決的平安大廈搖晃幅度的謠傳,梁圳終於有點明白了何江言的意思。 看來真的不能太在意頭頂的動靜。客廳比平常昏暗,梁圳也乾脆不選擇在客廳留著,所以他跑回了何江言的臥室看落地窗。何江言家在港島而窗面對維港,看不到港島那些高聳入雲的住宅和堅毅嚴肅的摩天大樓,所見的是侵略岸邊的風暴潮和尖沙咀的燈火通明。天邊像是被雲漂染的重墨,家家戶戶都開著燈,藏身於建築中的電路透過亮光四面八方映出了網。 那是梁圳的地方也會有的,市民給予的抵抗和堅守。香港在他的眼裡是如此的真實,他面前的燈火就是這座城市最耀眼的光。 梁圳坐回身後的床邊,順手把床頭櫃上的燈打開,當作自己也加入了這個戰場。往前探去,又有大樹被攔腰折斷倒在雨裡。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猛的一個機靈:「啊,我的車不會有事吧。」 話音剛落房間被徹底照亮,何江言拿著兩杯水過來,順手用胳膊開了燈。他跟梁圳一起坐在床邊,看著似乎要將城市狠狠撕碎的風浪,轉頭問他:「你停哪裡了?」 「樓下停車位。」 「準備叫保險公司吧⋯⋯唔係喔,」何江言臉上的漫不經心漸漸的變成了幸災樂禍:「自然災害不予理賠。」 「自然災害不予理賠。」 梁圳無奈的和他異口同聲,抓了抓頭髮倒在床上,「真是浪不死我,陪了男神又折兵。」 「改一改你痴線的腦神經,深圳人民可以從至少15%的人為疏失中解放。」何江言輕輕吹著自己那杯熱水,不懷好意的損他。 「是啊,比如說他們城主跑到香港才追回自己被颱風吹走的腦子。」梁圳說。「我對天發誓,我開車過橋的時候絕對沒有意識到這次颱風風力真的這麼大。我想著港鐵還在提供有限度的服務呢。」 「可是深圳地鐵中午已經停止運營了啊。」何江言又喝了一口,揉了揉太陽穴。 梁圳對於他有關注自己感到有些雀躍,但他沒有先注意這個:「嗯,我叫他們停的。江言你頭痛嗎?我看你揉了好幾次額頭了。」 「嗯,有點。可能是低氣壓。」何江言皺著眉頭若有所思。「我之前不會這樣。」 梁圳知道他額外的意思,他們就是城市外顯的表層,他們的狀態總是能忠實的反應城市的現狀。他們經歷了幾百次(對何江言來說甚至有幾千次)的颱風,卻從沒遇到過這種未見其影就已經邪風颯颯的衝擊。就像遊戲裡打boss,之前的難度只是無太大壓力的普通,這次卻猛的搭上了高難度的階梯,所有的裝備屬性都脆的像張紙,應對手法看似相似實則充滿未知和因此帶來的不安。 香港有著最高效卓越的城市排水系統和災難應對機制,他從未被天災逼到極限,梁圳自認自己和他根本不是一個等級。但如果何江言感到不安——而且是因為自己是否能安然度過這次襲擊而不安,那麼梁圳可能才是面對更多麻煩的那個。 梁圳開始覺得自己也有點頭痛了,雖然他提早料到,但是基層公務員如今真的必須在這種天氣下進行城市管理搶救。他開始在心裏乾巴巴的回顧上一場天災後各部門作出的反省和改善,祈願這場颱風不會將他們的努力化為烏有。 至少不要丟人的倒十幾萬棵樹。梁圳頭痛的想。* 兩個人各有心事,默契的沈默了一會。手機震動突兀的響起,因為被外面的氣流聲干擾,深圳在響了幾次後才捕捉到弱小的頻率。他不想打擾心事重重的何江言,決定出房間接起,並且去客廳給對方找點止痛藥。 藥片進入視野的時候何江言已經回神了,他看著有些乾燥的手輕輕將藥放在床頭櫃,心不在焉的點點頭表示他會吃。 「哪位的電話?」何江言隨口一問,順手拿起了水杯。 「⋯⋯特斯拉。」梁圳抓著手機,前所未有的覺得自己丟人。「他們問我車是不是出故障了,以及我怎麼去了香港。」 何江言差點被水嗆住,沈重的思考內容和梁圳的招供之間的反差讓他忍不住爆笑出聲。他不由得向後倒在床上,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特斯拉的服務真是跟他老闆一樣神奇,真系防不勝防。」 「請問這位港仔,你為什麼平常臭臉一個,卻笑我笑得這麼開心??」梁圳給笑的臉紅,根本招架不住這種羞恥,憤憤地說:「除了我沒有別的事情能讓你笑嗎?」 聽到這段話的何江言終於把自己從笑斷氣中解救,揉著生疼的太陽穴坐起來:「因為你總是搞笑的這麼獨特⋯⋯哈哈哈哈不行我要笑多陣。」 他坐在床邊低著頭笑,還特意摀住嘴不讓自己笑出聲,偶然抬頭看了一眼梁圳又破功了:「哇,你面紅嗮喔。」 連聲音都帶上了逗寵物的調弄。 「我⋯⋯」梁圳臉上根本掛不住,客服溫柔的關懷還在耳邊,被對方持續的笑聲搞得心裡又癢又覺得丟人,「你有事嗎??」 「好了好了,哈哈哈哈哈哈我不笑了。」何江言自知無禮,趕緊停了下來,眼裡都是還沒收拾好的笑意。「你快喝水吧,要冷了。」 「嗯。」梁圳撇撇嘴在何江言身旁坐下,接過對方手中的杯子撮了一口。 水已經涼了一些,但綣起手還是能摸到溫熱的暖意。這是何江言在梁圳進洗手間收拾自己的時候煮好的,梁圳必須承認他根本就不會向對方一樣過生活,對他來說換衣服洗頭已經足夠抵禦淋雨的副作用了。 大雨是對他的解脫,雨能幫他釋放長久的壓力和勞累;但是對何江言的束縛,他的一切身不由己都由雨助興。 何江言靜靜的坐在梁圳身旁喝著自己的那杯溫水,他臉色有些蒼白,眼睛一直在注視著窗外。他總是一個細心的人,但他對自己卻始終粗心大意,有時候梁圳想不懂他是真的忘記了自己,還是只是仗著自己的現狀去不在乎。他斜眼觀察了一會對方,確認他是真的忘了,怨念的出聲:「江言,吃點藥。」 何江言點頭,收回了手機。他側過身面對這梁圳,像是一個討價還價的小孩:「我想晚上再吃。我怕我想睡覺。」 「那你睡唄,我就在這啊。」梁圳有點莫名其妙地回答。 「我還要追蹤本港受災情況,如果嗜睡會給我帶來很大影響。」何江言說,他接著補充:「而且我很清楚,你絕對不會叫醒睡著的我。」 你睡覺這麼好看為什麼要叫。梁圳心虛的把這句話隨著水一起吞下去,轉而問他:「難道你現在頭不痛嗎?」 「不會很難受。」 「好吧。」梁圳無奈地應下。 此時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嘯聲刮過窗玻璃,震的兩個人表情都有點變化。 梁圳平白無故覺得空氣有點瘮人,跑去客廳把已經濕透的包拿進房間。他剛才進樓的時候因為那段拉扯根本沒有顧及還背著什麼,包中原本裝著的換洗衣物被何江言拿去一併丟進洗衣機了,然而裡面還有一台筆記本電腦。 何江言挑起了眉毛,把意外直���擺在了臉上:「沒想到你潛意識幫你做的事情比你有腦子的時候有條理多了。」 梁圳懶得管他花樣嘲諷,直接當成了對自己的表揚,邊說邊按下啟動:「我就是想著過來也有事情要做,所以走之前拿了台丟包裏。」 「那你在這裡處理吧,」何江言起身,「我去書房。」 「嗯。」梁圳點頭答應,招招手象徵拜拜。這是他們兩個人的默契之一,當有一方或他們雙方都有公事時,他們會主動避開對方行動範圍去做自己的事,並且不會將他人帶進這種距離。何江言的電腦在書房,所以他理所當然會掌握書房範圍的控制權;以前梁圳是在客廳坐在地毯上敲敲打打,後來留在何江言家的時間變多了,這個有點駝背的姿勢給他帶來了不少麻煩,何江言便叫他用起居室的桌椅。 他們是兩個不同的個體,有只屬於自己的家務事。所以他們嚴格地遵守這條界線,並用這種方式尊重和保護對方。 過了兩秒他猛的起身,叫住一隻腳已經踏入書房的何江言:「等下等下,我還忘了件事。」 「嗯?」何江言回頭看著他。他還沒來得及開書房的燈,廊燈柔柔的照在佇立在黑暗中的他身上,眼神裡還有反射的亮光。 梁圳先用手擦了擦鼻子,給自己做了一瞬間的心理建設後大步跨過去抱住了何江言。 「直撲香港。嗯。」 他們兩個人都洗完澡沒多久,相互身上都留著一點沐浴露的清香。他們也都吹了頭,鼻尖還能聞到一些彌留的乾燥,空調的溫度不高,但是還是有人捧起溫柔的泥土撒向自己,讓內心的種子破土出新芽。 何江言無聲的,有些恍惚的放鬆下來,微微揚起嘴角,伸出手回了他一個擁抱。 兩個人各自在自己的門內忙了一會,途中何江言抽空敲梁圳的門,叮囑他注意冷氣機,對方聽了事情原委後默默的看了一會外面那些張牙舞爪的不明飛行物體,頭一次覺得落地窗也不是特別好。 後來梁圳還刷到一條微博,有人的窗上飛來了一張童叟無欺的一百元港幣,他截了圖隔著一個房間發wts給何江言,說謝謝他報銷了他這次里程的油費,被何江言靠著牆笑了他一句痴線。 颱風在晚七點正式登陸珠三角,梁圳很遺憾未能得到這個天選之位。何江言在確認登陸後鬆了一口氣去廚房弄了簡餐,梁圳就沒這麼游刃有餘,被香味勾出來的時候還舉著手機看通報意外。他為了不錯過任何消息特意關閉了萬年的振動模式,劈裏啪啦的敲著鍵盤跟城管部門、供電部門、消防部門、應急部門、街道辦、派出所、教育局和氣象局追蹤動態,放下手機後又跑去拿好碗筷墊好桌墊,等著何江言上桌吃飯。 他看著差不多無所事事的何江言,報以羨慕的眼神。 何江言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說:「你覺得我像是沒事嗎?只是港府至今未開始行動而已。你又不是沒看fb。」 「我聽到你在跟電話吵架了。」梁圳說,他把自己喜歡的菜夾到大廚碗裏,「但是至少你不用擔心道路水浸、車庫倒灌和街道停電無法解決。」 「是你自己的城市系統做得太差了。所有的問題都要確保可以在短時間內解決。」何江言說,動起筷子開始吃飯,「不過杏花邨又被水浸,還有學校受損,999打不通,保安局等著明天被罵死吧。」 梁圳吃著飯聽他皺著眉頭抱怨,點頭沒有接話。他知道何江言對自己的高要求,所以談論上司時永遠都走暴躁路線。但是何江言也是頗具自尊的人,他能在自己面前口無遮攔的指責是他們交情特殊,卻不代表自己就可以附和。何江言是在嘲笑自己,他不該也不會去嘲笑他。 所以梁圳總是在誇他,他知道何江言心裡不好受,他只想讓他開心一點。 吃完了梁圳也主動去幫忙收拾,跟著何江言一起把碗筷堆進消毒櫃。結束後何江言的手機也開始不斷傳來聲響,兩人無言對望了一眼,繼續颱風工作。 「如果水庫要排洪一定要提早通知一聲。」何江言進房前叮囑他。 我上次說了你也沒來得及發出通知啊。梁圳腹誹,點點頭跟他保證:「我覺得不會,有的話絕對先叫你。」** 在何江言第三次收到梁圳欲言又止的微信表情後,他關掉了電腦回到了臥室。 他開門見山:「我還有事,先躺著看手機。」 「好的好的。」要不是還忙著回復城市管理局,梁圳恨不得夾道歡迎何江言上床,畢竟何江言的臉色誰都看得出來不對,而且他中午的頭痛一直沒有緩解。現在已經十一點,兩個剛受重創的老人家真的需要好好休息恢復精力了。 他們就這樣沒頭沒腦的又刷了一會手機,何江言終於敗下陣,他想要休息。 等他洗漱回來吃藥的時候聽到梁圳在傻笑,不由得有點頭疼:「你鬼附身?」 「沒有啊,」梁圳笑呵呵的等他上床,「就是我好像很久沒有在這種天氣跟你一起入睡了。」 話是這麼說沒有錯。自從梁圳用驚人的速度變成小大人後他們就不再有同居的機會,大雨傾盆只會增加出行的難度,因為一點害怕就能放下工作去對方身邊對他們來說早就是不可能的事。這種容許梁圳跑過來而且大難不死的巧合少之又少,這次真的是意外。 但畢竟他們這兩天面對的每分鐘都有意外,梁圳這個一點都不正常的行為反而並不出奇。 看見何江言沒再回他而是露出了一種無奈的、贊成他的神情,梁圳又開始笑,充分實踐人在喜歡的人面前都是傻子。 何江言被他整得有點無奈,又去問他:「笑乜啊?」 「我覺得好末日風啊,天災肆虐,人心惶惶,不知道未來是什麼樣的,但是先和自己喜歡的人睡一覺,早上再說。真是末日浪漫。」 「⋯⋯你的腦子可能又被颱風吹回深圳了。」何江言太陽穴突突的跳,感覺自己六成的頭痛已經被梁圳的支離破碎發言加劇到了八成。 他懶得管他,躺下身把檯燈調到暗一點的亮度,兩個人又做了收尾工作,何江言才把自己的手機遞給梁圳,讓他在他那邊的床頭櫃上充電。 梁圳輕車熟路的從抽屜裡找出另外一條,一起放在桌上充了電,然後躺下來安穩了沒幾十秒就開口: 「現在我覺得我們像是泰坦尼克號沈船時候抱在一起的老夫妻。」 「⋯⋯」 梁圳的聲音裡還有笑意:「我記得兩版泰坦尼克都是我們一起看的,我當時就覺得這種生死相依真震撼。」 「那是你經歷的少。」何江言說。 其實他一直都明白,屏幕中這跨越百年的重現當然會讓人心生嚮往。而他們永遠都做不到,這一瞬間他們還能共享被窩的溫度,可能以後的某時其中一人就已經化作抗爭的白骨。他不是沒有經歷過密謀和壓迫,也從不做自己能逃脫時代巨輪的醒夢。 他很想和梁圳說,這種事情早就不可能了,我已經被綁在十字架上,被按著頭不斷的下沉,我的命運不屬於我,不屬於你,你以後只會對這個早已預見的未來失望的。 他在床上放鬆,緩緩閉上眼睛,疲憊感終於任意肆虐。迦樓羅橫掃在他身上的烈刃和突風,長久以來持續的對立和仇恨,每一個遺留下的和新長的頑疾爬上他的肢體,耳邊是風鳴,軀殼被捆鎖,他的視野也像是被墨一層又一層的染上。 他好像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說他什麼,他倒頭溺進一片死水,一切知覺都隔著一層翳,他無法動彈。 他感覺自己在向下墜。他的腦海裡一片刺痛,意識越陷越深,越陷越無法維持。 梁圳看著他感覺不對,何江言的臉色已經完全蒼白,呼吸越來越輕卻越來越短,叫他完全沒了回應。他頓時把自己那點浪漫忘到九霄雲外,反應過來對方是累到鬼壓床了,又不敢大力晃他,只能搖著肩膀持續喊著他的名字。他抓住何江言冰涼的手指,想用體溫給對方傳達一點力氣,讓對方千萬不要在這種狀態下睡著。 梁圳偶爾也會出現這種狀態,知道努力掙扎可以從這個狀況緩過來,但在搖晃的時候發現何江言整個身體都是僵著的情況還是把他嚇得魂飛魄散。他煎熬的挨過了這十幾秒,終於看到對方猛的睜開眼睛大口喘氣。 梁圳霎時連話都不會說了,趕緊把對方扶起來先坐著,下床跑去倒了杯水,又看著何江言一口一口喝下去,緊繃的思路終於放鬆了一點。 不過說出來的話就沒這麼正常了:「爸爸你嚇死我了。」 何江言舉杯子的手一頓,心中百感交集:「我今日狀態不好,沒事了。」 梁圳知道是怎麼回事,連忙叮囑:「要調整好再入睡,抓著我的手別松啊,抱著我也行。」 「⋯⋯」 何江言抬手把床頭燈關了,用行動表示他對智障的漠視。 梁圳卻被嚇得有點不輕,他出了一身冷汗,心砰砰直跳,透過掌心被何江言聽得一清二楚。他抓了抓對方的手,小聲地說:「我會注意的,放鬆一點。」 然後他們都安靜了五分鐘。何江言不敢睡,梁圳也不敢睡,他們各自閉目養神了一會後,何江言抽開了手,傳達梁圳他真的要睡的信息。 不過梁圳先開口了:「你讓我瞎緊張一會就好了,我知道你沒事。我狀態不好的時候也經常這樣醒不來。」 何江言沒說話,捏了捏對方的指尖,閉上眼好好睡覺。 在他差不多要入睡的時候,欠打的聲音又出現了。 對方明顯是緩過來了,甚至已經百無聊賴的盯著黑暗想些奇怪的東西,喃喃的開口叫他:「江言,你有沒有覺得⋯⋯」 何江言撐起身子,用一隻手撫上梁圳的發頂,摸黑在他的額頭落下一個有點莽撞又溫暖的吻。 「Good night.」他用不大的聲音說,然後往對方這個方向側著躺下睡覺去了。 梁圳同學癡癡的維持著仰望天花的姿勢呆了一會,看了看身旁的人又摸摸自己的額頭,終於閉上了嘴。 可惜他們都沒辦法睡得安穩。 儘管聲音輕微,但是開關浴室門和衣櫃的聲響還是驚動了本來就易醒的何江言。他感覺自己身旁少了個人,瞇著眼睛往黑暗裡看,梁圳正在背著他的位置塞筆記本電腦進包。他的髮型亂亂的,本來就燙過的卷髮翹的更厲害了,打著哈欠手上的動作卻沒有慢半拍。 「⋯⋯阿鵬?」何江言小聲叫他。 「嗯?」梁圳輕聲應到,回頭看向何江言:「對不起喔,我盡力小聲了。」 「沒事,是我不好睡。」何江言揉著眼睛從床上坐起,「返深圳?」 「嗯。」梁圳換好方便行動的寬鬆衣服,坐到何江言這側的床邊,「倒了很多樹,不少地方斷電七八個小時了,他們連夜搶修叫我回去指揮。」 何江言點點頭,拿出手機找到先前媒體整理好的中斷通行的道路給他看,「你注意繞路走。」 手機螢幕上映出2:16,距離颱風登陸已經過去了足足7小時。窗外已經不再傳來張狂的嘯聲,但是雨的軌跡依然是傾斜的,前赴後繼的撲進這片喘口氣沒多久的鋼筋叢林。 他叮囑對方:「帶件外套,外面還在落水。」 「嗯,我過跨海隧道就直接上高速。你發我一份唄,微信wts都行。」 「好。」何江言抓著手機準備下床,「我送你去樓下看看車還能不能出去。」 梁圳伸手把他被子往上拉:「不用,你有點憔悴,快睡。」 然後他在對方還準備爭執的時候湊上前,給了對方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不偏不倚地落在嘴唇上。 彷彿像是一句溫柔的晚安。 他起身笑嘻嘻比心:「梁圳愛你喔。」 何江言「⋯⋯」的看了他一會,剛才那點悸動瞬間煙消雲散。「那我繼續睡了。」 「嗯,你明早起來也要注意路況。倒了很多樹,儘量坐地鐵上班吧。」 何江言聽到這句話挑了挑眉毛,突然想到什麼笑了起來:「真的不需要我幫手?你的車還好嗎?」 梁圳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 「我總不能開你的車吧,雖然我也不是沒開過。」梁圳有點不淡定,「凌���開右肽車面對未知交通狀況,這麼刺激的嗎。」 何江言沒想出更好的辦法,轉頭躺下了。「那你就下去看看你的車怎麼樣了,不行就開我的。」他說,「車鎖匙在鞋櫃上。」 「好,晚安。」 「Night night.」何江言太睏了,聲音裡已經有了一點呢喃。 梁圳轉頭準備走,走到門口又忍不住回頭看了床上已經睡去的人一會。 我真捨不得啊。梁圳想,有江言在的被窩真暖,我好睏,我好想再睡一會。 他小心的,溫柔的說了一聲「Night night」,輕手輕腳的關上了臥室的門。 聽到關上門的聲音,然後又靜靜的等待了幾秒,何江言終於僵硬的轉過身子,面向似乎還在搖晃的天花。他閉著眼睛,將被子又拉上來一點,似乎是覺得變冷了一些,窗外的雨聲也開始淅淅瀝瀝的迴盪在耳邊。 他似乎是放鬆了全身的肌肉,還有每一根神經,每個器官也慢慢的輕鬆下來,每一次呼吸都釋放出一些爭先恐後附上他的緊繃感,一直積壓的焦慮,它們將他侵蝕的滿目蒼夷,而在這場可以歇息卻無法歇息的颱風天,它們讓他面對自己的脆弱。 何江言開始有點想念剛剛走的人。 他明白對方是自己的麻藥,梁圳能給他的太少,能共同面對的也太少,他無法成為陪伴,甚至不能成為留在心底的人。但他依然覺得有點空蕩,颱風還未走,倒下的樹還橫陳在道路上,炸碎的玻璃被吹去遠方,他找不到真正的同伴,他孑然一身。 他意識模糊的祈禱梁圳不要出事把自己和他的車一起撞了,然後不安的、蒼白的再次入睡。 然後太陽升起,便是各自需要獨自扛下的海市蜃樓。 Fin. 兩個很長的注釋: *2012年颱風「韋森特」過境,深圳城市管理局的數據顯示,全市受損壞樹木約11.5萬株,超過3500輛汽車被砸壞。然而香港收到的樹塌報告為1387宗,使得各界重新審視深圳快速的綠化模式。雖然城建局表示只有10%的樹是真正需要重新種植,大批移植樹木、多次更換行道樹、樹種選擇不當的現象依然引起了多方反省和思考。 如今2018年強颱風「山竹」,深圳錄得倒伏樹木11680棵,香港發展局則收到14799宗塌樹報告,塌樹情況為本港史上最嚴重。 所以梁圳是開著何江言的車回家的,反正他們最後還不都是爬樹上班 **8月30日凌晨2時37分,港府新聞處發稿深圳水庫於2時30分排洪。根據《天災應變計劃》,深圳應該在排洪三小時前通知香港,若事出突然也應儘早通知。究竟是深圳通告的晚還是香港發佈的晚沒有直接證據,只是去年7月18日深圳在晚7點通知香港將於晚9點至翌日早7時排洪,新聞處於8時31分發稿,我的推斷是深圳通知本來就未留出足夠時間,新聞處發稿也有延遲,才導致了這次的馬後炮。8月29日中午新界遭遇水浸,凌晨的洩洪多多少少會對這些地方有影響。 有些東西沒能好好地寫出來,他們陪伴在對方身邊,但他們依然只能單打獨鬥,短暫的歇息在對方身邊是「這分鐘仿似伴侶至少並非孤獨過」。 何江言的鬼壓床實際上是什麼我也不知道,但是我高中三年到現在經常進入這種情況,據說是肌肉先一步放鬆導致的。我嚴重的時候一個中午會出現三次,接近缺氧了才掙扎起來。 梁圳最後心理活動���我的真實寫照,我很睏,我真的很想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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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rdheaven3 · 6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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クチナシ - 梔子 -
*年齡指定
  離開新幹線舒適的車廂,背著行李,等了半個小時,巴士才不慌不忙地駛進車站。離開市區公路,巴士在無法開快車的山路上迂迴地繞行,乘客睡睡醒醒,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見電子合成音的廣播:終點站到了,請各位乘客下車時不要忘記隨身物品,感謝您的搭乘。    打開手機裡儲存的地圖檢視了一番,青年拖起行李,從小小的村莊一路向更深的山林裡走。一路上沒什麼行人,老舊的木造房舍前,花貓跳上屋瓦伸展了一下,便趴著曬起太陽。這裡恐怕幾百年來都沒變過吧——抹去褐色鬢邊的一道汗跡,青年忍不住這麼想。
   大學就要放暑假了吧?今年輪到我們家打理曾祖母的老房子,既然你有空就先過去吧,等工作稍微不忙我們再請幾天假過去接你——父母講得輕鬆,青年拗不過他們,忿忿不平的腦袋裡想的卻全是「這一個暑假用來打工不知道可以存多少錢」。沒人住的房子怎不賣掉就好——這念頭在他心中反覆出現,但直到手機的導航語音響起「目的地就在右前方100公尺處」,距離出發時間已過了大半天,他才真正想通:這種鬼地方的房子用送的都沒人要吧。
   收起手機,他摸出鑰匙——這種大約一百年前就被全面淘汰的工具——插進鎖孔,推開沉重的木門。行李箱的滾輪在不平整的碎石地上叩著,蟬聲響起,他覺得更熱了。汗水就要淌進眼裡,青年停下來掬了一把汗,餘光卻瞥見了一道白影。    他心裡一緊,把手機捏在掌中,一邊告訴自己:冷靜點,也許是錯覺,一邊放輕腳步,循著影子消失的方向走。   屋後的庭院裡,一個影子靜靜地站在角落。細碎的樹影落在那人影身披的白布上,將身影切割得模糊,一瞬間,青年甚至無法確定那是否是個人形。
   「這裡是私人土地,快離開這裡!」    青年有些虛張聲勢地吼著,人影卻一動也不動。    「喂!再不走我要報警了⋯⋯!」    白色的人影總算悠悠轉過頭來,回答的語調帶著一絲疑惑。「⋯⋯你在跟我說話嗎?」    「這裡除了你還有誰!」    風吹過樹梢,吹開了枝葉、吹開了灑在白布上的葉影、和頭頂輕掩著的白布。金髮下睜大的雙眼映入青年的眼簾,恰如陽光照耀下的綠葉。
   ⋯⋯⋯⋯大俱利伽羅⋯⋯?
   人影向青年走來,步履有些蹣跚,黑色的皮鞋卻沒在地面上發出任何聲響。    「⋯⋯別過來!我說我要報警了!」    怒吼中,人影停下了腳步。距離不算太近,青年卻能聽見對方急促而不規律的呼吸聲。    ​青年拿起手機,慌忙著想按下按鍵,卻聽見低沉而顫抖的聲音。「勸你不要這麼做。」
***
   ​ 坐在昏黃的燈下,青年絕望地看著手機上顯示的巴士時間表——每天一班,每日下午一點整發車。    ​ 他嘆了口氣,往後一癱。這意味著不論如何,他都得在這棟房子裡至少過一夜。他甚至想過打電話讓父母來接他,然而卻怎麼也找不出個好理由。要怎麼解釋才好?說有個「幽靈」在房子裡讓他不敢待下去?行不通的,這種理由會被打回票不說,還必定會被拿來笑話。平時那種「我自己來你們統統別插手」的態度,碰到這種時候倒是被嚇得屁滾尿流啊?    ​ 我才沒有。青年在內心嘟囔著。
   ​ 「你不信的話可以試試,不過要是我說的是真的⋯⋯想想他們會對你留下什麼印象。」白影退回原處,讓自己的形體在葉影下再次變得細碎。    ​ 對方篤定的態度讓青年停下撥號的手。他沒那麼好唬弄,但一想起對方走來時的腳步安靜得彷彿滑過水面的水黽,也不由得有些心慌。
   ​ 「你⋯⋯究竟是⋯⋯?難不成是⋯⋯!」    ​ 幽靈兩字一出口,白影突然變得激動起來。    ​ 「我不是幽靈!我才不是!我又沒有死⋯⋯!」顫抖的聲音又突然變得微弱,微弱得像是說給自己一個人聽。「⋯⋯死的,又不是我⋯⋯」    ​ 「⋯⋯那你到底⋯⋯」    ​ 白影怔了許久,沒有回答。    ​ 「⋯⋯你不用顧慮我,我不會進屋子裡,也不會影響你。」他撇過頭,在白布之後,再看不見他的表情。「⋯⋯你就像其他人一樣,當作沒看見我就好。」
   ​ 說得簡單。青年癱在榻榻米上,無意識地看著繞燈光飛行的小蟲一圈一圈飛著,無奈地想。    ​ 太陽已經下山,幾分鐘前,他繞進靠後院的房間,躡手躡腳地從窗戶向外看——那個白影依然待在原處。他心裡一沉,回到客廳,掏出手機迅速查了巴士的車班,結果就和這整件事都不是夢同樣令人絕望。
   ​ 看著玄關前還沒打開的行李,他決定讓這件事速戰速決。
***   ​
  他以為自己會睡不好。陌生的環境,獨自一人,在長年沒人住、佈滿灰塵的、有「幽靈」的房子裡過夜,再怎麼粗神經的傢伙都待不住吧。   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是那個粗神經的傢伙。   青年洗了把臉,揉揉根本不存在的黑眼圈,說服自己:舟車勞頓,大熱天的更耗體力,睡得沉也是很正常的。    關上水龍頭,他抬起頭,一張熟悉不過的面孔映照在鏡子裡。
   他叫他「大俱利伽羅」。
   明明是個沒聽過的名字——比起名字,那串音節聽起來反倒更像是咒語——那幾個奇妙的字竟莫名地縈繞在青年的腦海,揮之不去。    他自認自己的長相沒那麼容易讓人認錯,但那個「幽靈」卻那般篤定地、用著沒聽過的名字衝著自己叫。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以為搞錯的是自己。
   意識到空空的架上沒有半條毛巾,他胡亂地用手把臉上的水滴撥掉。這點小小的不便算不了什麼,忍耐個幾天就好,他可沒打算把這裡佈置得像自個家一樣舒適。
   雖然決定迅速把房子打理完畢,但整整一年沒人清掃過的環境還是讓青年忍不住皺起眉頭。拿不定主意要從哪裡開始,他在屋內繞了一圈,走上二樓,無意間瞥見院子內曬得有些垂頭喪氣的植物。    嘆了口氣,打開房間內所有還推得動的門窗讓房裡透透氣,他穿上木屐,走入前院。
   前院的樹籬邊有個金屬製的水龍頭,青年試著轉動一下,還可以用。只不過要替整個院子澆水,還少了些工具。    硬著頭皮往後院走去,他裝著沒看見依然還在那裡的「幽靈」,走向院子角落的小型工具間,在裡面找到了一條夠長的水管。比起用水桶一桶一桶裝輕鬆多了——他暗自慶幸。工具間旁也有一個水龍頭,他決定先從這裡開始。    也許是動作驚動了「幽靈」,青年覺得有股視線一直跟著自己。    無視他、無視他——一邊把水管套上水龍頭,他在內心不斷對自己說著。
   「⋯⋯喂。」    一個聲音從後院的一端響起,青年沒去理會。    無視他,無視他。    這幾天內要貫徹這一點,一旦搞定這樁麻煩事,就再也不用扯上關係了。
   「喂、等一⋯⋯!」    青年抓起水管口,一手擰開水龍頭,理當從管口冒出的水,卻和那聲呼叫同時嘩啦嘩啦直往身上噴。    水直直噴進了眼睛裡,青年反射地閉上了眼,慌亂之中一時竟摸不著水龍頭的位置。等到好不容易關上了,整個人全身上下也早已濕成了落湯雞。    用溼答答的袖口抹了幾次,青年才艱難地睜開眼睛,卻模模糊糊看見面前一個白色的影子正彎著腰、和自己同樣慌亂地扳著水龍頭開關。兩隻手在同一個位置交疊,他卻沒感受到理應存在的觸感和溫度。
   「⋯⋯剛才叫住你了不是嗎。」有些尷尬地抽回了手,「幽靈」像是抱怨般說道:「這條水管破了好幾年了,每年都發生同樣的事,卻沒人去買一條來替換。」    是你叫我當作沒看見你的——青年在心裡想,但他只是閉上嘴,什麼也沒說出口。他「嘖」了一聲,滿臉不悅地把管口扯下來。然而,像是故意跟人作對似地,殘餘的水順勢一噴,噴得他更加狼狽。
   「⋯⋯噗。」    總算甩開蛇一���不願配合的綠色水管,青年有些驚訝地注視著面前的「幽靈」。他撇開頭、捂著嘴、抱著肚子,正憋笑憋得連人帶布都發著抖。    即使只打過短短的照面,只憑著第一印象,青年也不認為自己面前這團顫抖的白布,像是那種會被芝麻綠豆大的小事逗得開懷大笑的類型。不知不覺中,他竟看得有點出神。
   不對,現在不是呆呆愣著看的時候,那傢伙笑到岔了氣的原因不就是自己嗎。    「⋯⋯喂!」就算頂著一頭濕淋淋的頭髮,也不難想像青年額角上浮出的青筋。    「對,對不⋯⋯噗。」    「有什麼好笑的!你這個幽靈⋯⋯!」    「哈啊?!我才不是幽靈!!」    「少嘴硬了,你要不是幽靈還會是什麼!」    「我是⋯⋯!我、⋯⋯」    垂下頭,抿緊了嘴唇,「幽靈」沒有再說下去。
   沉默充斥在空氣中,過了一會,聲音才從白布下淡淡地響起。    「⋯⋯工具間裡有水桶,勺子掛在牆上。澆水的時候,不要忘記角落那一株梔子花。」
***
  前後兩個院子的地面都鋪了碎石,荒草不至於蔓延到讓人無路可走,但長年沒人照顧的庭中早已不見嬌貴的花草,只剩下生命力旺盛的雜草、和不太需要細心照料的灌木植物。   那株梔子並不特別,和道路邊公園裡種的任何一棵梔子都沒兩樣,要不是有一兩顆白色的花苞冒出來,他差點就要忽略了這棵灌木。要說的話,不過就是比起周圍其他的植物,它長得更強壯一點罷了。就算不特別關注它,它似乎也可以就這樣順利地生長。   雖然對那刻意的提醒有些不解,青年倒也沒什麼深究的打算。既然都要澆花,也沒理由獨漏了那一棵。反正過了這幾天,這裏的花草樹木,就不再是自己管得著的事了。
  換了衣服,澆了水,他在工具間裡找到了一支夠長的竿子,把搆得到的蜘蛛網都清理掉。仰頭工作了好幾個小時,青年不禁覺得有些腰酸背痛。從行李中摸出一些簡單的食物果腹,天還沒暗,他便不敵睡意,沉沉睡去。
  恍恍惚惚中,風的呼嘯拂過耳邊,聲音愈來愈大,愈來愈清晰。視界逐漸亮了起來,周圍的景物快速向後退去,他明白自己正在奔跑。   視野中,一個模糊的黑色人影逐漸放大;再差一點,只要再快一點就可以追上了。他俯下身,加快了腳步向前奔去。風吹得他的眼睛刺痛,但他連眨也沒眨一下,深怕一閃神,失去了目標的蹤影。   距離愈來愈近,愈來愈近,在相隔約莫二十步時,那團黑影停了下來,轉身面對自己。   那是一張青面獠牙、骨骼外露、不屬於人類的臉孔。   他停下腳步面對那張陰森的臉。心臟怦怦怦地快速跳動著,他知道那不是恐懼,而是激昂的、興奮的情緒,就像是——殺意。   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目標的動作,他的左手移向腰間,握住了某種堅硬的長物,姆指正要向上頂,卻聽見一句呼喊。
   ——大俱利伽羅!
  青年驀地驚醒,胸前背上一身的冷汗,彷彿才結束一場劇烈的運動。他大口喘息著,心臟跳得像要蹦出胸口,一時之間,他幾乎分不清現在身在何處。   好不容易才從天旋地轉中坐起身,卻聽見一個焦急的聲音似乎穿透心跳的巨響,傳進了鼓膜。
   ——喂!聽得見就回答一聲啊!
  掙扎著爬了起來,他拉開障子,早晨的陽光刺得他瞇起了雙眼。模糊的視線中,有一團白色的影子朝自己的方向急急跑來。   「你剛醒嗎?還好嗎?有沒有怎麼樣?」   「⋯⋯?」   青年還摸不清頭緒,一隻手便迎面而來。來不及閃開,一片陰影覆上了雙眼,他反射性地閉上眼睛,卻沒有任何東西碰觸到身體。
  再次睜開眼,映入眼中的陰影正緩慢退開,在那掌形的影子之後,是一張帶著歉意的面孔。   「⋯⋯我,忘了⋯⋯抱歉。」   「⋯⋯⋯⋯」   青年看著「幽靈」收回手,彆扭地拗著手指,他想起了在關水龍頭時和對方手指交疊時的情景。那時也和現在一樣,明明接觸到了,卻什麼也沒有碰到。   「⋯⋯我只是⋯⋯看你一直沒醒,想你是不是潑到水著涼生了病⋯⋯之類的。」   「⋯⋯⋯⋯我沒事。」   雖然頭確實還有點暈,全身的冷汗讓皮膚起了些雞皮疙瘩,但喉嚨不痛、呼吸順暢,待會洗把臉沖個澡,清醒一下就沒事了。   「這樣啊⋯⋯是我多事了。」   再沒有什麼話好說,「幽靈」悻悻然跳下緣廊,踏過雜草叢生的小徑,走向後院。陽光亮晃晃地烙在白布上,灼得那抹背影失去了輪廓,消散在光線之中。
  掬起冰冷的水一次又一次地往臉上潑,不知道潑了幾次,才覺得現實慢慢甦醒過來,重新聚集在自己身邊。   青年把瀏海往後一撥,抬起頭來。在依然佈滿塵埃的鏡中,驀地映照出一雙金色的瞳孔;鏡裡的一角,鱗狀的黑色瘀痕如蟒蛇般,無聲地爬滿了撩起瀏海的左腕。
***
  來的路上還嫌棄著行李拖著辛苦,沒過幾天,青年就開始後悔當初沒再多塞些食物進去。幹的都是些體力活,身為一個年輕力壯身體健康的青年男性,食糧的消失速度實在比他想像的快太多了。   一邊把落葉掃進畚箕,肚子一邊不受控制地咕嚕咕嚕喊著餓。在某道令人難以忽視的視線注視之下,青年硬著頭皮,掃著掃著到了梔子樹旁。   別吵,至少現在別響起來讓他難堪——他在內心不自覺地提醒著自己腹部的消化器官。
  「幽靈」總是站在那裡。   從來到這棟老宅、把對方當成入侵者的那一刻起,他就鮮少看到披著白布的身影離開那個位置。直到澆水的那一天,他才意識到——梔子,那株「幽靈」要自己特別關照的植物,就在他佇立的地點伸展著枝葉。地縛靈——這個恐怖電影裡常見的名詞不由自主地浮上了青年的心頭。   青年無奈地皺緊了眉頭。別再看了。我幫不上忙,快把你的視線收回去。
  把落葉集中起來,倒在灌木叢的根部當作堆肥,青年回到屋子裡擦了把汗、帶上手機和錢包,背上背包便走出門外。   一陣腳步聲慌慌張張從背後傳來,他有些困惑地回過頭。   「你⋯⋯要、要走了嗎?」   「幽靈」在他面前停下腳步,語氣中帶著掩不住的焦急。   「⋯⋯只是去找點東西吃。」   「啊,是⋯⋯這樣啊⋯⋯」發現是誤會一場,「幽靈」顯得有些尷尬,聲調卻明顯放鬆了下來。「那⋯⋯路上小心。」
  回到來時經過的村莊,看起來有人住的房舍不多,營業的店家更少。走進食堂時,頭髮花白的老闆娘像是不相信會有客人光臨一樣,用著狐疑的眼神瞟了青年好幾眼。   隨便點了份豬排蓋飯,麵衣有些油膩,但能填飽肚子就好。結了帳,他走向對街的菜攤,略過那些沒見過的當地蔬菜,勉強用食材把背包塞滿。隔壁是間隨處可見的雜貨店,他看見門口掛著幾捆橡膠水管,便下意識走了過去。   引擎聲從後方滑過,青年轉過頭,看見聲音的來源——那一天只開一班的巴士,正不慌不忙地駛離村莊。他翻了個白眼,揮去複雜的心情,把水管扛上肩膀。
  一聲雷鳴從遠方的山頭響起,青年抬起頭,看見雲愈來愈厚、天愈來愈黑;他暗叫了一聲不妙,便背起背包,轉身踏上回程。   雷聲愈來愈近,烏鴉啊啊叫著,逃難似地掠過頭頂。他加快腳步,風的呼嘯拂過耳邊、眼睛被吹得有些刺痛,但他只是瞇起眼繼續頂風奔跑,不敢停下來。   彎進最後一段上坡路,跑著跑著,一股奇異的感受忽然襲上心頭。   風的聲音、搖動的樹影、道路的坡度、景物向後退去的樣子,一切都熟悉得有些詭異。   除了來時的那一天,他不曾到過這裡。他的童年、他的成長,和這片土地不曾有過交集。然而愈是跑著,那股既視感卻只是變得更加清晰。   用力眨了眼,再次睜開雙眼,視野中卻忽然出現了一團黑影。再跑快一點、再接近一點,再差一點,他就可以追上了。明明看不清黑影的樣子,一張青面獠牙的面孔卻分明地令人毛骨悚然。
  青年放大了瞳孔,他想起了那個夢境。不屬於自己、卻再真實不過的夢境。   他不自覺地把左手移向腰間,伸向夢裡那堅硬光滑、棍棒狀的物體,指尖傳來的,卻是一股有韌性的觸感。   他低下了頭,繞了兩三圈綁成一捆的水管映入眼簾、重量壓在肩頭上。一股現實感忽然湧現回來,青年回過神,停下腳步,定睛注視路的那一頭——只是除了老房子沉重的木門,那裡什麼也沒有。   陰森的黑影就像那天剎那間出現在鏡中的幻影,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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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屋子裡,青年趕在雨打下來之前收起晾在窗台邊的衣物。原本想休息一下,奈何怎麼也靜不下心。   他想撥個電話回家,卻不知道開了口該說些什麼,只好又把手機塞回口袋。瞥見背包裡鼓脹脹的裝的全是食材,他想了一會,拎起背包,走向廚房。
  用手機找了些簡單的食譜放在一邊,他抓起有些鈍了的菜刀,開始料理食材。雨勢愈來愈大,菜刀敲擊砧板的咚咚聲逐漸被雨聲和雷聲給吞沒。   廚房正對著後院,通風用的窗戶半開著,一陣風吹進來,帶著雨滴冷不防地噴在臉上。他伸手想去關窗,卻看見鐵灰的天色下,一抹黯淡的白無聲地佇立在雨幕之中。   猶豫了幾秒,青年放下菜刀,轉身走向後門。
  「別站在那裡淋雨,快過來。」青年走進後院,雨勢大得讓他不得不提高了音量。   「幽靈」回了頭,睜大著眼,卻沒有動作。白布吸了水,垂直地墜在腿邊,讓那抹身影縮成了一道細細的白線。   「還在磨蹭什麼,我可不想陪著你淋雨。」   「那、那就別管我!」   眼看對方沒打算移動腳步,自己卻被雨打得一身濕,青年一急,向前幾步,伸手抓住他的上臂。
  「⋯⋯!」   綠色的眼睜得老大,眼裡滿是訝異。青年看見他的反應,才驚覺自己居然實實地握住了對方的手臂,而不是穿透過去。   他想起今天中午出門前聽見的腳步聲,和初次見面時,那水黽般無聲息的動作。一切都變得不太對勁。   只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他抓起那隻手臂,連催帶拖地把對方拉進門裡。
  看著青年濕了全身,水珠串成了線,沿著髮梢不斷滴下來,「⋯⋯別管我不就好了⋯⋯」「幽靈」帶著歉意,嚅囁地說。   「怎麼,因為幽靈不會著涼嗎。」青年看著他,雨水在白布下的地板上同樣聚成了一窪。   「我不是幽靈⋯⋯!我、」   「⋯⋯我知道。」   在昏黃的燈光下,青年看見那雙碧眼之中除了訝異,還帶著隱隱的期待。那眼神望得他內心一緊。   「⋯⋯你都說了那麼多次,我又沒有聾。」   那雙眼眸又暗沉了下去。   像是一股混濁的空氣壓在胸腔,青年感覺心口一陣刺痛。他話鋒一轉,轉得連自己都覺得有些刻意。   「⋯⋯我也不是故意要叫你幽靈刺激你,但是你總該讓我知道怎麼稱呼你吧?」   見對方躊躇著沒有回應,他再次開口道:「抱歉,問名字之前該先報上自己的名字吧。我叫做——」   「不要說⋯⋯!!」突如其來的吼聲激烈地打斷了青年到嘴邊的話。「我⋯⋯我不想知道。」   「⋯⋯⋯⋯」青年一愣,不知該作何反應。雨聲在空間中沉默地蔓延,水窪在腳下愈擴愈大,彷彿再不用多久,就會把人從頭到腳給吞噬掉。   「⋯⋯山姥切國廣,」頓了頓,壓低了嗓音,「不是幽靈的存在」幽幽地開了口。「你可以這樣叫我。
  「至少,不至於錯得太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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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掉爐上的火,隨意洗了幾副碗筷,青年長吁了一口氣,把菜餚端出廚房。他不知道這樣做合不合適,但不這麼做,又不知道該和「山姥切國廣」怎麼相處才好。
  山姥切國廣,又是一個像咒語般拗口的名字。不,看本人那樣欲言又止的模樣,也許那真是句咒語也說不定。   當他拿出僅有的一條毛巾到後門時,那在雨裡濕得塌成一束的白布竟然已乾了一半。看著對方一臉沒事人的樣子,自己卻濕得一塌糊塗,他頓時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怪不得他叫自己別管。那副在雨裡洗去塵埃的模樣,讓青年想起了那片灌木叢,和那株梔子花。
  把菜放上桌,擺好兩副碗筷,青年走出起居室,在走廊上找到了山姥切國廣的身影。他看著窗外,專注得像是沒有聽見腳步聲朝他而來。   青年知道他的視線朝向哪裡。待在後院時,青年總是能感受到那股視線追著自己;然而進了自己所在的屋子裡,他卻又只是看著院子裡那個角落。
  「喂,吃飯了。」   「嗯?我不⋯⋯」山姥切國廣像是要拒絕,卻又把話吞了回去。過了幾秒,他才吞吞吐吐地開了口:「是⋯⋯你做的?」   「⋯⋯算是吧,只是看著食譜動手罷了。」   「唔⋯⋯」   幾番遲疑之後,他總算邁開了腳步,隨著青年走進起居室。
  「本來該是馬鈴薯燉肉的,我肉買少了,你就將就點。」   「⋯⋯嗯。」   雖不確定對方究竟有沒有辦法吃人類的食物,青年還是壓抑著問出口的衝動,把料理盛進對方的碗裡。見對方也有些猶豫,最後還是舉起筷子,夾起一塊馬鈴薯嚼了起來,青年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好吃。」   「是嗎,那就好。」
  看著對方吃得津津有味,青年的臉部肌肉也放鬆了下來。雖然多少覺得那身白布和鎧甲看來有些礙事,但對方畢竟不是一般人,也就放棄了詢問的意圖。他跟著端起湯碗,喝下一口湯,卻差點整口噴了出來。   「咳、咳咳⋯⋯」   「怎麼了!你還好吧?!」   「⋯⋯有夠難喝⋯⋯」   山姥切國廣露出難以置信的眼神,看向湯碗,只見碗裡液體的顏色比一般的味噌湯多了幾分紫紅色調。他撈了撈湯裡的料,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你⋯⋯」布緣的陰影也難以遮掩他臉上複雜的表情。「是不是把甜菜當成蘿蔔了⋯⋯」   「⋯⋯⋯⋯」青年頓了兩秒,拿起手機查了一下甜菜的照片,無言地定格在原地。   「⋯⋯噗。」   眼看對面的布又開始抖動了起來,青年內心犯起了嘀咕。這年頭哪有人還會自己煮東西,能做出端得上桌的菜,他覺得自己已經很了不起了。   「你笑夠了沒?」他忍不住瞪了自己招進來的客人幾眼。   「啊哈⋯⋯對不起,只是這太不像是你會犯的錯了。你居然會⋯⋯噗。」
  只是一句普通的笑語,青年卻愣住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解讀這句話的意思。山姥切國廣到底對他有何認識,又對他有什麼樣的看法,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會犯下什麼樣的錯誤、會有什麼樣的行動,那個連自己名字都不願知道的、謎一般的存在,究竟是用什麼基準做出的判斷?
  大俱利伽羅。   他的腦中浮出了那個名字。那個像咒語一樣的名字。   這一刻,他清清楚楚地明白了——那個總盯著他看、擔心他著涼、衝著他笑的男子,從來不曾真正地看見過他。那深藏在白布下的綠色眸子,只是透過自己深棕色的眼,看著另一個遙遠的幻影。   在理解那股難以名狀的不快感之前,青年下定決心,放下了筷子。
  「你⋯⋯要怎麼樣才會成佛?」
  笑聲硬生生中斷,而青年繼續說了下去。   「你好像一直把我誤認成什麼人,但我不是。只是既然能看見你,也許也有某種因緣在吧。」他的語氣平緩而溫和:「我只是個普通學生,不過要是幫得上什麼忙,譬如照顧那棵樹、或者⋯⋯」   「你就那麼希望我消失嗎⋯⋯!」
  那是一聲悲傷的低吼,像是被背叛一般,顫抖而失落著。   青年抬起頭,燈光昏暗,他看不見那張臉上的表情。   「⋯⋯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輕輕地說,卻不確定自己究竟想表達什麼意思。他並不是希望誰消失,對於答應幫這個忙得付出多大的代價,他也沒有覺悟。只是在這遠離人煙的地方,那抹背影宛如被舊日的時光囚禁著,孤寂得令人心痛。   他只是不由自主地,想要為他做點什麼。
  「⋯⋯呵,一點都沒變啊,那種沒辦法見死不救的性格。到頭來,對別人伸出援手,不過就只是你的自我滿足吧。」   青年睜大了深棕色的眼,殘酷的、自暴自棄的低笑穿過耳膜,貫入腦海。難以言喻的情緒夾雜著怒氣,像一把無名火,燒得他腦子一片空白。「⋯⋯你⋯⋯說什麼⋯⋯?」
  「就跟你說清楚吧。」山姥切國廣冷冷地說。「我的願望,『你』成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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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造的房子獨自佇立著,雨聲從四面八方重重包圍,令他沒能睡好。   在夢、現實與不知名的非現實的模糊界線邊緣載浮載沉,他只是不斷掙扎著想醒過來,卻只是再次落入另一個世界。各種影像如同鯊魚般在他身邊遊走,不斷地一閃而逝。他只是獵物,什麼也沒能抓住,而那些屬於他的、不屬於他的,全都無視他的意願搶奪著撕裂著他的存在。   大俱利伽羅。一個晃動的白色影子似乎看著自己。   大俱利伽羅。那個影子說。
  「夠了沒有!就說了我不是啊⋯⋯!!」   他被自己的吼聲給驚醒,斑駁的天花板沉默地把回音還給了他。床單扭曲得像是漩渦沖激的水面,被汗水浸濕得如同淋了整夜的雨。
  呆坐了一陣子,好不容易理解到自己回到了現實,他起身想洗把臉。雖然脫離了夢魘,但身處在此的事實並沒有給他多少安慰。   經過客廳��門口,前一晚的鍋碗瓢盆原封不動地擱在桌上。經過那樣的不歡而散,他倒想知道還有誰有心情好好把飯吃完。   罷了,那充其量不過就只是一堆錯誤的集合體而已。把鍋子放上爐火加熱,他自暴自棄地想。他知道窗外有個白色的人影,但他刻意不去看。
  青年把垃圾袋交叉打了兩次結,房裡巡了一遍。地板擦過了,玻璃擦過了,架子和裝飾品的灰塵也沒放過。他拿儲藏室的備用品換過燈泡,但腐朽的樑柱和脫落的瓦片已非他能力所及。   他發覺,已經沒有理由再留下來了。    隨手抓起兩把傘,他走向了後院。
  「雨下成這樣,花也不必澆了。」   淅瀝淅瀝的單調聲響中響起低沉的男性聲線,山姥切國廣轉過頭,神情顯得有些訝異。他撫摸被打溼的白色花朵,淡淡地回道:「是啊,枉費了你買的新水管。」   青年向他遞出收得整齊的傘,他沒有接過。於是青年把自己打著的傘斜了一些,讓傘面的陰影落在白色的布上。   「⋯⋯你就是學不乖,對吧?」   面對山姥切國廣的苦笑,青年沒加以反駁。「你就當作是配合我的自我滿足吧。」   「⋯⋯⋯⋯」   見到山姥切國廣把傘接下撐開,青年才豎直自己的傘。雨水從濃茶色的瀏海落下,他輕輕眨了下眼。
  「你要走了,對吧。」   那不是個問句,因此,青年也沒有回答。   山姥切折下一枝半開的梔子,遞向青年。梔子花黃色的蕊從白色的花瓣中探出頭來,不知為何,他覺得這色調似曾相識。   「⋯⋯這是很重要的花吧。」   青年猶豫著,總覺得不該收下。   「重要⋯⋯嗎?」山姥切停頓了一會,思考著,彷彿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和贈與的對象比起來,算不上多重要吧。」   他愈發覺得那不是自己能收下的東西,卻又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   「終究,還是到了你的手上啊。」   山姥切端詳著他和他手中的白花,眼裡有幾分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   「一開始,我也曾經以為出現在眼前的是別的本丸的『大俱利伽羅』,就和每次在演練場上遇到的那些一樣。但是⋯⋯」山姥切國廣輕輕閉上眼,「但是,不論怎麼想,會回到這個地方的,就只有『你』而已。」
  再次睜開眼,那雙被雨籠罩得迷濛的灰綠之中,映出的不是安靜的老房子,而是瀰漫著不詳氣息的荒野。   喊叫聲、揮砍聲都已平息,只有風聲呼嘯著,吹開了白布,像利刃般一道道割在臉上。銀黑色的鋼鐵斷片無聲地躺在失去血色的掌心,逐漸模糊了輪廓,失去了重量。   在寸草不生的地面跪下,他顫抖著撥開砂土、咬著牙,在全部消失之前,艱難地將碎片埋葬。   他一片殘片也帶不回去。那些溫度、那些重量、那些過往,就像刀身上的雕刻一樣,煙消雲散。   於是他帶來了一枝梔子花,在數百年前的戰場上種下。   在埋葬那些碎片的地方種下。   或許歷史會因此改變,但沒有誰阻止他。   他一次次回到這裡為它澆水,在不同的時代,看著它成長。
  戰爭結束了。就像其他的戰士一樣,他回歸了本靈。本該就這樣結束,他卻在一陣暗香之中醒來,身邊是一株獨自佇立在荒野中的梔子。   時代變遷,荒野變成了田地,又蓋起了房子,而他依然在這裡。   在這裡永無止境地等待。
  青年的心臟開始不規律地劇烈跳動。他只能呆立在原地,被動地讓那些難以理解的內容隨著潮濕空氣的振動,一個字一個字印在耳膜。   山姥切國廣睜開的雙眼明明直視著自己,眼神卻遙遠得不可思議。彷彿自己的存在只是幻影,而那雙綠眼中的虛像才是真實。   他不敢回頭看。深怕回了頭,那些虛像也會成為自己的現實。只因為那些話語不斷喚起夢境中的記憶斷片,讓他想抵抗,卻無力掙脫。
  「⋯⋯所以,你在等的那個叫『大俱利伽羅』的,究竟是你的什麼人?」    好不容易開了口,說出的話卻連青年自己都覺得不合時宜。他看出山姥切國廣有些訝異,不過這並沒有讓他把話收回。   「⋯⋯也不是不能告訴你。」深吸了一口氣,山姥切國廣淡淡一笑,「不像上次一樣邀請我進屋嗎,『普通的大學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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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不及拉上的障子半掩著,青年的手還扶在門框,視界一黑,一陣香氣伴隨著唇上柔軟的觸感竄入鼻腔。濕涼的手有些強硬地捧住他的臉龐,他縮了縮身子,沒有躲開。   將手中的枝條順手插在穿了孔的障子,青年握住頰邊的手,用全身承接起另一個身軀的重量。像是迫切地確認彼此的輪廓一般,唇瓣一次又一次重合、摩擦。他從布之下環住山姥切國廣的腰,隨後便感覺到有隻手熟練地在腹部的縫隙間蠕動,稍一退後,環繞腰際的皮甲便落在地上。青年試著照做,想鬆開對方身上零零總總的部件,卻只是笨拙地不知該從何下手。   「⋯⋯別瞎忙了,交給我就好。」唇依舊抵著唇,山姥切國廣似笑非笑地輕聲說道。水聲、布料摩擦聲、物體落在榻榻米上的聲音,青年輕閉著眼,讓那音色煽動腦中的想像。
  這一刻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究竟算什麼,他自己也不清楚。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不清楚為何會走到這一步、甚至不清楚這是否是自己的期望。但當山姥切國廣解開鈕扣,向他展露雪白的胸膛,他依然伸出了手,讓心跳在掌心隱隱鼓動。
  啊,「不是幽靈」這點並不是說謊啊——青年不由得有些安下心來,即使在內心深處,他知道這早已不再重要。
  若即若離的呼息拂在耳邊,青年感到耳根發熱。他感受著肌肉結實的觸感,讓指縫滑過胸前的突起時,柔軟的溫度夾著一聲輕嘆貼上了耳廓,液體黏滯的音色流進了鼓膜。酥麻的電流隨著血液在全身流竄,他恍惚地揉搓著逐漸硬挺的肉芽,仿效著用指尖輕挑著耳殼的弧線。   耳邊的喘息愈發濃重,青年咬著牙,一滴汗珠從鬢邊滾下,沿著頸骨流淌。他聽見嚥下唾液的聲音,溫熱的舌解放了他的耳殼,卻又貪婪地啜起他頸邊的汗水。   他知道下半身的肌肉繃得愈來愈緊,然而愈是抗拒吞噬理性的浪潮,他就愈加不由自主地加強力道,把山姥切國廣按在自己身上。   山姥切國廣沒有抵抗,只是順從地依著那股力道向下挪動。他輕吻起伏的鎖骨、隔著衣料囓咬青年胸前的突起,一路往下,直到頭部埋進了雙腿圈成的三角地帶。
  拉開褲頭,熱氣一股腦逸散了出來。山姥切國廣握住青年胯下已半勃起的器官,抬眼望著他迷濛的表情,刻意放慢動作,用紅豔的舌纏上那脹熱的性器。   「⋯⋯!」
  青年一驚,伸手就要推開山姥切國廣的頭。他沒理由讓他為自己這麼做——只是在追求快感的本能之前,他的抵抗終究只淪於表面形式。   「不要擔心,」山姥切國廣一笑,彷彿看穿了他貧弱掙扎背後的期待,「我知道怎麼讓你舒服。」   他眼睜睜看著山姥切國廣把髮絲勾在耳後,垂下那對燦金色的睫毛,深吸一口氣,把自己的慾望含進口中。
  青年簡直要無法呼吸。他得繃緊神經,才能不讓山姥切國廣的一吞一吐把他的意識拋向九霄雲外;即使如此,他也無法移開視線。那雙盈著水氣的碧眼滿意地望著自己,一瞬間,青年幾乎看見那碧眼映照的人影眼裡閃出金色的光芒。   用力眨了眨眼,他從幻象中驚醒,赫然發覺自己的手竟大力地按在山姥切國廣的後腦。他略帶歉意地想抽回有些麻痺的手,卻被捉住了指尖。   山姥切國廣拉著他的手,放上自己的頭頂,歪著頭輕柔地蹭他的掌心。
  他竟然想要他摸頭,在他吸吮著、舔舐著、用黏膜愛撫著他的性器的時候。
  意識到這一點的剎那,一股複雜的情緒隨著強烈的性興奮湧現,他差點沒能忍住在山姥切國廣的口中釋放的衝動。   青年僵硬地用掌心撫弄著那頭金色的髮,像是撫摸一隻撒嬌的貓。山姥切國廣露出順服的表情,鬆開青年的手,伸手探向自己的臀部。   還來不及理解發生的事,青年只感到舔弄著下半身的律動變得紊亂,讓他也跟著焦躁起來。他推開山姥切國廣的頭,性器暴露在空氣裡,涼意讓他不自覺縮了一縮。他喘著氣,正想冷靜一下,卻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仰倒了下去,後腦叩上了榻榻米。
  他想起身,卻有一股力量抵著他的胸口,阻止他這麼做。他還沒抬起仍有些暈眩的頭,一股重量便壓上腹部,跨在他的身上。上方的人影逆著光,顯得有些模糊,青年看不清他的動作,只覺一陣熱再次包覆了下半身。   當堅挺的性器完全沒入體內時,山姥切國廣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箍住青年下身的力道一緊一鬆,試探了幾次,他便迫不及待地擺動起身軀。
  青年完全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只是被動地任憑擺佈;然而儘管肉體交纏帶來近乎暴力的、前所未有的快感,內心的焦躁卻不可遏止地擴散。不論是那人不知從何而來的自信、過於嫻熟的床笫技巧、還是那 只顧滿足本能、幾近自暴自棄的交歡方式。   再也耐不住那份不快,他一個翻身,反過來把一臉訝異的山姥切國廣壓在身下。
  青年不知道自己臉上是怎樣的表情,看著身下男人那雙睜得老大的翠綠眼眸,一瞬間,他甚至覺得那份惱怒根本來自於對自己小家子氣的唾棄。   「⋯⋯看你這樣生疏的樣子也挺新鮮的。」山姥切國廣輕輕地撫摸他的左腕,眼神變得柔和起來。「沒關係,你想對我怎麼做都可以。」
  ——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容易壞掉。
  青年沒有說話,只是俯下身,在山姥切國廣的唇上一吻。   如同只屬於戀人之間的,深沉而溫柔的吻。
  他看見山姥切國廣眼中閃過的詫異,但他很確定,在那一刻,那是他唯一想做的事。   他擁抱著那副微微顫抖的身軀,一邊親吻,一邊開始緩緩動起腰。   就在他終於在交纏的另一個身體裡全然釋放之時,他聽見一聲極其細微的,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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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勢漸歇,蟲鳴漸漸蓋過了雨聲,雨水沿著屋瓦滴落,在石頭上敲出規律的節拍。   聽著懷裡平靜的呼吸聲,青年想起在這裡度過的第一個夜晚。 在這開窗也看不見燈火的窮鄉僻壤之中獨自一人,蟲鳴愈是嘈雜,周圍就愈顯得寂寥。就連偏好獨來獨往的他,都少有地感受到孤寂的重量。   青年不禁想像起自己到訪前的老宅、那些無人佇足的日子,還有那在梔子樹旁靜靜目送時間之流的身影。他心頭一陣酸,下意識地收緊了臂彎。
  「⋯⋯?」聽見自己的胸前傳出一聲帶著疑惑的鼻音,青年輕輕揉了揉埋在胸口的後腦勺。   他一直很安靜,但是青年知道山姥切國廣並沒有睡著。青年梳理著他的髮絲,自言自語般地開了口。   「跟我回去吧。」聲音很輕,卻清晰得足以穿透雨夜裡所有的聲響。「⋯⋯總會有辦法的。」
  話說得沒頭沒腦。   為了什麼、要找什麼辦法、想達成什麼樣的結果,他自己也不清楚,但他仍然在心裡復述了一次。   總會有辦法的。   懷裡的身軀微微一震,而後又靜了下來。   「⋯⋯⋯是⋯嗎。」回答的聲音被侷限在身體與身體之間的狹縫,聽起來有些悶悶的。   沉默了一會,山姥切國廣推開環著自己後頸的手臂,起身抓起散落在一旁的白布,往身上一披。「我去沖洗一下,浴室在哪?」   青年想跟著起身,對方卻阻止了他。「我自己去,你幫不上忙的。」   「⋯⋯往後面走,到底左轉,在廚房斜對面。」他有些無奈,只能摸摸鼻子把位置告訴山姥切。   目送他離開起居室,青年心裡浮現某種微妙的不協調感。山姥切國廣待在這裡的時間明明比自己長得多,對這棟屋子的格局卻只有一知半解,這使他不得不意識到——不管山姥切國廣在這裡度過多麼漫長的時光,這裡終究不是屬於他的地方。
  蟲鳴安靜下來,時間的流逝曖昧不明,潮濕的空氣讓青年昏昏欲睡。他閉著眼,意識漸漸變得模糊。   就在半夢半醒之時,一陣風從窗外吹進來。他迷迷糊糊,對空氣的流動渾然不覺,直到一陣香氣隨著夜風鑽入他的鼻腔。   是梔子的花香,濃得近乎嗆人的梔子花香。
  他頓時驚醒,四周依然不見山姥切國廣的蹤影——不僅如此,連原本散落在周圍的衣物和防具都已無聲無息地消失。   不祥的預感莫名浮現,還來不及多想,他彈起身,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向香氣的源頭奔去。
  腳步踏在吸了水的碎石上,噠噠噠地發出黏膩的聲響,後院的角落裡,滿樹怒放的梔子在月色下彷彿散發著微光。在那光芒的籠罩中,朦朧的白影像是聽見了腳步聲一般,徐徐轉過身來。   青年停下腳步,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那抹白影卻只是像初見時那副模樣,淡淡的、靜靜的,彷彿佇立在世界的盡頭。
  「⋯⋯為什麼⋯⋯!」青年察覺了什麼。他握緊拳頭,顧不得還未平復的呼吸,悲憤地吼著。「難道我就不行嗎⋯⋯!!」   「⋯⋯⋯⋯」山姥切國廣幾度欲言又止,望著他好一陣子,才幽幽地開了口。「⋯⋯我說過了吧,『你』是成全不了我的願望的。」   「這算什麼⋯⋯!」   就在沒多久前,面前這個男人才用身體接納了自己、無防備地依偎在自己的臂彎裡,如今卻絲毫不留情面地把自己給狠狠甩開。   「你應該高興才對,希望我成佛的不就是你嗎?」   「那是⋯⋯!」   反駁的語聲未落,山姥切國廣便又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我是⋯⋯我們本是依憑於刀的付喪神,然而應該早已回歸了本靈的我,現在連依附的本體⋯⋯連『山姥切國廣』都沒有。」掀開左側的白布,腰甲穿戴得完整,腰際佩掛武器的位置卻空空如也。   青年無法理解這個男人所說的一字一句,但他卻不自覺地想起自己的夢境、和那次自己恍惚中莫名地向左腰伸出手的情景。   那裡或許曾經真有一把刀吧。   一把和生命同等重要的刀。
  「現在的我究竟算什麼,這幾百年間我不知自問了多少次。」山姥切國廣繼續說下去。「你所看見的我,其實不過是一股執念而已⋯⋯」   他不是人類,不是幽靈,不是付喪神,甚至不是——山姥切國廣。   只有無止盡地守著永遠逝去的過往,才是存在的唯一意義。
  「那又怎麼樣⋯⋯!那種事怎樣都好!」   就算明白那顆心裡有個位置永遠無法取代,即使無法得到回報,青年也知道自己依然願意盡最大的嘗試,好好對待他。   「⋯⋯我知道你會這麼說,」山姥切國廣搖了搖頭,平靜的微笑裡帶著一絲無法抹去的悲哀。「所以才更行不通啊。」   青年著急地想反問,山姥切國廣卻先一步開了口。「若是就這樣和你在一起,我的執著又該何去何從呢⋯⋯?」
  青年瞪大了眼,倒映在他眼中的那雙蒼綠的眸子,正直直地注視著他。   不是他身上的誰的影子,而是真真切切的,他自己。   「正因為這麼多年以來懷抱著對逝去的那傢伙的執念,『我』才存續至今;而見到了你之後,我才發現——既然『你』出現在我的生命裡,我也不需要再執著下去了。」山姥切國廣輕輕垂下眼。「⋯⋯很諷刺吧。」
  一陣風忽地吹來,一樹白玉般的梔子擺動著撒著水珠,花香散在風中,濃得教人無法呼吸。   青年還想說些什麼,卻只能杵在原地,什麼��也說不出。   「⋯⋯或許沒有比這更好的時機了吧,我已經累了,不想再等下去了。」深吸一口氣,山姥切國廣再次擠出一絲微笑,「雖然不是有意的,我畢竟還是利用了你,對不起。」   「不要道歉!那種事根本不重要!」   「送了你一程,這次該輪到你送我了,這樣才公平,不是嗎?」   風纏繞著枝幹,捲起了花瓣,呼嘯聲讓青年幾乎就要聽不見任何聲音。山姥切國廣漂浮在風裡,淨白的臉龐在月光下逐漸變得透明。   「可惡!聽人說話啊!!」青年邁開大步向前,他撥開疾風,用盡全力想抓住山姥切國廣的手。   在半空中彎下身子,山姥切國廣輕聲說道:「⋯⋯別再隨隨便便把名字告訴可疑的人了,很危險的,知道嗎?」   聲音很輕,卻依舊確確實實地穿過風聲,傳進青年的耳裡。他伸出手指,在青年的額頭輕輕一彈。   「其他的⋯⋯就忘了吧。」
  風停了,古舊的碎石庭院裡,花瓣落了一地。
***
  叮咚、叮咚——   電鈴不知響了幾聲,青年才一臉不悅地出現在門口。   「一大早的吵死人了⋯⋯」   「不早了好嗎!也不知道是誰整晚不接電話,讓人操心了半天,豈不是只能直接跑過來了嗎?」   「知道要操心就不要把人丟到這種窮鄉僻壤啊⋯⋯」   打開門,青年的父母像觀光客似地自顧自地到處亂轉。青年揉了揉太陽穴,難道是前一天睡得太熟才沒聽到手機鈴響嗎——他忍不住想。   「老房子真不錯啊,山上下過雨吧?真涼快!」   「下了兩天,昨晚才停的。」   「欸,有客人嗎?」   「沒有啊,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會有人來。」青年滿臉疑惑地回答。   「那門口怎麼會有兩把傘?」   青年探出頭,看見一黑一藍兩把傘立在門旁,濕漉漉地還沒乾透,自己也有些摸不著頭緒。   「那是⋯⋯大概有一把壞了才又拿了一把吧。」   「這樣啊。」母親沒再問下去,只是裡裡外外到處看了看。「都收拾得挺乾淨嘛,手腳真俐落,不愧是我兒子!」   「你們好歹也早兩天來幫忙打掃啊⋯⋯!」
  把剩下的食物打包裝好,垃圾袋放進車廂,父親把行李廂門拉上。「去檢查一下有沒有忘了什麼東西,這裡這麼遠,我可不會再來一趟。」   隨口哼了一聲,青年繞進後院,打開工具間掃了一眼。沒落下什麼東西,那條新買的水管就留在這吧——他想著,闔上了門。   風輕輕吹過樹梢,樹葉沙沙作響,他看向庭院裡栽種的一排綠油油的灌木,暗暗希望它們能好好地撐到下一年某人來打掃的時候。而後他走進屋內,做最後的檢查。   母親從二樓下來,率先進了起居室,青年也跟著走進去。這裡什麼都沒有——他正想開口,母親卻停了下來,從門上取下了什麼東西。   「吶,這花是哪來的啊?在院子裡沒看見啊?」   她向青年展示手中之物,他頓時瞪大了眼睛。
  「別碰!那是給我的!」他從母親手中奪下那朵半個手掌大的白花,優雅的香味悠悠地包圍了他。   「咦?可是你說⋯⋯」   他小心翼翼地捧住花朵,輕輕觸著額頭,像是捧著一件一碰就會碎成片片的寶物。
  這是,給我的。   像是夢囈一般,他喃喃地說著,閉上了眼睛。 ***  *** 2018.11.02
梔子—くちなし—口無し—朽ちなし。
這是一個沒有山姥切國廣,也沒有大俱利伽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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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when · 6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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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挽/迷途羔羊<全>18R
  一道電光劃破天際,驟起炸雷。斗大的雨水瞬間從天而降,滂沱雨勢掩蓋方才闃寂冬夜。      冰冷雨水不斷濺上那人以精刻面具遮住半邊的面容,透白的臉皮上能清楚看到一網網青絲盤繞。   雨珠滑過沒有情緒起伏的薄美唇角,在削尖的下顎凝落。步履一踩,泥濘的土壤上留下一個輕淺水漥。   暗色瞳眸透過面具孔洞,將視線一抬,淡漠視線隱含些許殺意。一片模糊雨幕之下,隱隱約約在路的盡頭處,明滅火光閃爍。   再挨近,燈火更加通明,焰火如同蛇在於他的瞳中吐信纏繞。
     身後乍起白光,壓深的陰影,將伏嬰師那張半遮的面容瞄得更加謎詭。隨即一聲巨響,袖口迅疾一探,看守在入口處的同族便應聲倒落。   眼眸冷眼覷了長相特異的同族一眼,伏嬰師騰開淡藍衣袖,快速通過以無人看守的入口。      糜爛樂聲奏起,挑逗來者心弦。室內籠罩一片艷紅色的燈光,以及陣陣使人迷醉的檀香,室內溫溼的空氣與外頭幽暗濕冷的氣氛截然不同。   腳下印出一道道渾厚的水漬,伏嬰師沿著長廊一路到盡頭,伸手推開鏤雕木門。      他一腳踏進,鼻尖便是一皺。   空氣中,除了方才進入時嗅到的氣味更加濃重外,更是瀰漫著一股鹹濕的淫靡氣味,叫人倒盡胃口。   再直往向前,深處隱約傳來不同音調的呻吟聲。高亢、嘶吼,亦有哀饒及怒罵,混雜著此起彼落。穢聲像一把把尖銳利刃,一刀刀截斷名為理智的界線。   然伏嬰師卻是不為所動,繼續向前步行。路到盡頭,映入伏嬰師眼簾的是一大扇屏風。屏風上繪著的,正是令人臉紅心跳的春宮圖。      袖口一翻,銳利眼風一掃,眼前屏風立刻化成碎削。屏風後,是比屏風上所繪的畫面還更加不堪。   垂落的粉色帳幕下,充斥著男男女女相互交纏的軀體。床鋪上、地毯上、牆角、窗下,衣衫完整、半裸、乃至全裸,男女、男男、女女,不分的單一或群體的瘋狂交媾。   每個魔眼神皆是迷亂而癲狂,扭曲的面容滿滿皆是對性的渴望。淫水混雜血水,在污穢的地板上交錯流動。   沒人去在意忽然闖入的伏嬰師,或許,他們也將他視為他們甘願墮落於性愛底下的一份子。   冷漠的目光快速掃過這群沉醉在性世界裡的魔族,伏嬰師視線陡然一定,在書架旁角落處尋著了他欲尋之人。   唇口略抿,齒似乎咬上了那麼點邊。      散亂的烏髮遮掩不住那張姣好的麗容,一雙著了魔的黑瞳,正發出饑渴的貪婪光采。   原本身上著的粉色宮妝被隨意扔在一旁,破碎的宛若敗絮。   她光裸著雪白色的胴體,在室內紅光照耀下更顯光滑紅潤,更加激起他人慾望。   她張著那口碎裂的紅唇,正吞吐著一名魔的分身,透明色的液體正緩緩沿著她勾起的唇角滑落。   另一裸著下深的魔則是緊貼在她身後,沾滿污穢的的手緊摟她的鮮腰,另一手則挑弄著她乳房前的粉色蓓蕾,黏滑的舌尖貪婪舔舐著她光潔的後背。   她鬆開唇,半演一雙迷濛的唇,將那些液體徐徐吞落。隨及身後的魔將突地手指用力穿入她後首,她難受地扭起纖腰,沾滿液體的紅唇發出高亢的呻吟聲,字句銷魂,嗔嚷著:「啊……還不夠……還不夠……再、再來……」      走到她面前的伏嬰師眼瞳閃過冰冷的寒光,而她卻是連一眼也沒望向他,繼續沉溺於狂烈侵犯她的手指。   伏嬰師蹙起眉,右手用力拉起沉溺在性愛世界中、而恍然未聞的朱聞挽月。   像是從夢境瞬間拉回現實,使得陷入瘋狂的挽月猛然一怔,她用著那雙失去焦點的大眼猛瞪著伏嬰師。半晌,似乎認出來者何人,瞳孔才稍稍回復一些神采。      「做甚麼?!」她叫嚷,憤怒的叫嚷。   伏嬰師沉默,同時眼角餘光橫掃一旁的男男女女。沒有人因為他們兩人而停下他們的動作,依舊交纏著,呻吟著,放蕩著。   他將視線復回眼前的朱聞挽月,看著她那身光潔的軀體如今沾滿骯髒污穢。禁不住地眉宇一緊,他拉下總是穿在身上的厚重外衣,替挽月蓋上。      「你少來管我!」蔥指擰著保有體溫的外衣,挽月邊說邊要扯下,伏嬰師卻是快她一步。他一手向前用力扣握她纖細的手腕,力道大得令挽月慘叫了一聲。   「放開我!」   「憑甚麼?」伏嬰師冷冷回應。深不可見的瞳靜靜凝視怒瞪著自己的挽月,唇似是揚了些弧度。   他走向前,更加挨近怒火中燒的挽月。迎著他的目光,她毫不掩飾自己眸底的憎惡,緊咬下唇的貝齒一鬆:「反正從來沒有人會在意我,那些說會關心我的全都是假話!全部都是假的!」   唇角因方才緊嚙而滑下一絲腥紅,舌尖誘惑性地一舔,她怒而反笑:「你和那個人聯合起來欺騙我,我才不會再上你們的當!」   挽月邊說邊掙開伏嬰師的手腕,扯下伏嬰師方才遞來的外衣,朝著他的面扔了過去。      「……他很擔心妳。」   伏嬰師接過被扔回來的外衣,眼神卻仍牢牢定在挽月身上。然而挽月聽到這話,卻是笑得更加瘋狂。   「他?他會擔心?擔心我?」   笑聲乍止,吐出的隻字殘語顯得異常淡漠。光裸著身軀的挽月倒退數步,背部靠上冰冷牆面。   一旁落單的魔族一看挽月那身使人垂涎的胴體,竟是無視在與她對話的伏嬰師,各個帶有充滿慾火的雙眼,匍匐往她方向前去。   挽月任憑那些貪婪的魔愛撫自己纖瘦的長腿,美麗的面孔浮現極為享受的放蕩表情。      唇角逐漸噙起一抹惡毒的笑,她瞅著他藏在面具底下的那雙瞳:「你知道來到靡園的魔,是為了追求甚麼麼?伏嬰?」   伏嬰師沒有回話,默默地望著她。   「在這裡,能得到魔想要的愛!我能得到我想要的愛!」   那些蠢蠢欲動的魔已經攀上顏面扭曲的挽月,腐爛的指尖在她擺動的身軀上來回愛撫,充斥噁心黏液的舌蠻橫舔舐她的臉頰,她卻是一點厭惡感也沒有,甘願沉溺著。      「……妳想要的愛,如果指的是我親眼目睹的這一切──」   伏嬰師邊說邊走向前,手中雷光一閃,那些碰觸挽月的魔還來不及發出聲音,立刻遭到擊殺。   在他們兩人週遭的氣氛登時便的凝重且肅殺,伏嬰師踩著極輕的步伐走到挽月面前,半遮掩的面容挨向她那張驚惶失措的臉龐。   她似乎聽到,那沒有任何情緒的一陣輕笑。   修長指尖用力架起她的下頷,伏嬰師沉冷的嗓伴隨微溫空氣,從那張上揚的薄唇內緩緩吐出。      「──既然如此──」      話就在此斷了開來,不管挽月作何反應,伏嬰師將方才被扔回來的淺藍外衣披上挽月,接著伸手將她打橫一抱。   被突然抱起的挽月全然忘了要反抗,反倒是下意識攬緊伏嬰師的肩頭,隨即臉便是朝著伏嬰師的胸口靠了過去。      耳旁傳來的聲響令挽月打消原本要謾罵的念頭。柳眉一挑,她抬起臉望向朝出口快速步去的伏嬰師。   那張藏匿在面具下的冷漠臉容,此刻竟會有如此���速的心跳聲。   這不是她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心跳聲,只是一直以來她都刻意去忽略,忽略映入眸中的這個人對自己,究竟抱存著何種情感。   情,令她又想起了那個人,那個將在那個女人面前狠狠斥責自己的銀鍠朱武。原本稍稍平息的怒火再次在她心裡頭燃燒,她掙扎著想離開伏嬰師抱緊她的雙手,邊高聲尖叫著:「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有那個人和那個女人的露城!我要留在這裡!我要留在靡──」      話還不及說罷,一個意料外的吻忽然從上頭朝挽月襲擊而來。她瞠著雙眸,瞬間反應便是伸手去推開伏嬰師。豈料她這一鬆手,立即失去重心。   然伏嬰師的看似無力的雙手,卻是將早已是囊中物的挽月摟得更加死緊,吻著她的唇更加深烈。毫無血色的手指嵌掐她的面頰,在她白皙的臉上壓出血紅色的印痕。   「唔……」      畢竟這樣的姿勢要吻一個瘋狂掙扎的人何其困難,伏嬰師乾脆鬆手,有些蠻橫地將挽月推至長廊角落。   「……伏、伏嬰!你做甚麼!你……」   伏嬰師的身軀強壓了過來,一手制住挽月不停揮舞的手,另手則是抓住她的下頷。尖叫及怒罵,被再度襲向她的唇給掩了過去。   「唔……!不、不要……哈、哈啊……」   間或喘息及反抗,在伏嬰師強逼的親吻下逐漸微弱,原本劇烈扭動的軀體也逐漸安分,任憑伏嬰師的唇吸著吮著。      「嗯……」   原本欲推開伏嬰師的雙手,如今卻是輕揪著他身上的衣衫。她仰著頭,溫順地像隻小羊。   修長的眼睫如倦了的羽翼緩緩垂下,而後,便是斷了意識,昏沉睡去。      鬆唇的伏嬰師冷眼看著依著自己肩頭的挽月,眼眸裏,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   修長指尖抹開他上揚唇角旁的餘液,發出了不曉是冷笑或是冷哼的單音。      「可憐可悲的孤月啊……」      他伸手拉起滑落的淡藍外衣,裹緊她裸露的軀體後,便伸出雙手輕輕將她抱入懷中。   他踏著輕而快速的步伐,踏出靡園,如同鬼魅。         *         她緩緩睜開了沉重的雙眼,目所及的,是熟悉的天井。   意識到自己回到了令她生厭的露城,挽月朦朧的睡意登時全消。   怒火直指一人!便是意識消失前,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伏嬰師!      她扯開覆在身上的欽被,原先蓋在上頭的那襲淡藍外衣同時間一併滑落床下。   她怒極起身,眼風銳利掃向四周。   室內燈火幽暗,微有窗台底下的那炳燭火燃燒得特別旺盛。   橘紅燭火搖曳,在牆上映出一道人影。   燭光旁,佇立著一身材修長的男子背對著她,正單手捧著一本書冊閱讀。      「誰?是誰在那裡?」挽月尖聲,邊取出藏匿在枕下的匕首。那人似乎未聽到挽月的問聲,注意力仍專注在手中書冊。   柳眉一挑,在露城中,還沒有人能違抗自己──當然除了少數幾人例外!   思及此,貝齒嚙上因吻而腫脹未消的下唇唇口。她手握匕首翻身下床,此時才意識到自己竟是一絲不掛。      然她卻是不在意──又何需在意?這個冷漠無情的露城。      窸窣的腳步聲終於引起了燭火旁男子的注意。他右手握上書本,將之放入一旁書櫃,接著悠然轉身,瞅眼望向正舉起匕首往自己身上刺來的挽月。   「啊……你!」   目光一滯,接著一驚。   「妳這是甚麼反應?公主。」   「你……」      男子披散著一頭飛瀑般的烏黑髮絲,身著一襲雪白色的寢衣。當他伸手撥開遮掩在前的黑髮時,一張俊冷陰柔的面孔登時映入挽月眼簾。   那是一張未曾在露城看過的臉容,白皙的幾近透明的膚色,與女子相仿的纖細柳眉,堅挺的鼻尖,以及那張淡薄唇瓣。   而那兩只瞅望自己的狹長眼瞳,散發出的陰魅寒氣,那樣一道目光,竟令挽月有種莫名的熟悉。   這一望,竟讓挽月望了癡。全然忘了她原本的目的,是要將手中匕首刺穿那人胸膛。      「認不出來麼?」男子一晒,在他向前踏步瞬間,挽月手中握有的匕首登時「框當」墜地。   「你、你究竟……來、來人啊!」   「真沒想到妳會如此健忘,這是我的房間。」   一出手,便是準確握住挽月纖瘦的手腕,順著力道將她給拉入懷中。      陰柔的面容逐漸浮出一抹詭譎的笑,白皙的手指扣緊挽月下頷。他挨向她,挨得她極近的唇口,不疾不徐地輕聲:「是我,妳的未婚夫……」   「伏……伏嬰?」   不敢相信地瞠圓了杏眸,這樣的反應讓伏嬰師臉上笑意更加濃厚。手指輕撫摸挲挽月那張標緻臉頰,他輕聲:「這樣的臉容,能滿足妳麼?」   指尖在她微抿的唇上滯住,他道著,說話的唇更加挨近。   挽月怔忡地看著伏嬰師,臉上寫滿陌生卻又熟悉的疑惑。然而那雙眼瞳,與之前藏匿在面具底下的眼瞳相同。      她不明白,那樣一雙冷漠的眼瞳,注視著自己的那道眼光究竟代表何種涵義。   她只知道,她的心每被他那道眼神望過一次,就會使她心煩意亂。   不同於她對銀鍠朱武那種情感,而是另種層面,她也無法解釋的清。      「為何把我帶回露城?我不是說過我不要回來麼?」   深知自己無法睜開對方那雙有力的雙臂,她所幸避開那雙深不見底的眸,甚至是闔上自己的眼瞳。   「我要回去靡園,那裡才是我該待的地方。」   「難以承受因拒絕而產生心裡上的疼痛,所以轉而追求性愛的慰藉麼?」   伏嬰師說罷,無奈地搖頭嘆息。聞言,挽月立即轉頭,一雙美眸充斥著怒火。      「你懂甚麼?他們能給我愛,他們可以帶給我歡愉!這不是很好麼!?」粉指用力扯緊伏嬰師的衣領,挽月齜牙,衝動語句間,隱約能聽出些許嗚咽。   柳眉緊緊蹙成一團,仰眸望著伏嬰師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挽月淒然一笑,瞬間鬆開了手。      「然後妳便自甘墮落,連靡園那些下等的魔妳也接受?」   「是啊,伏嬰,你說的是。」她再度抬起臉,扯裂出一道扭曲的笑。「因為我跟他們一樣,是最下等最下賤的魔。就是這麼一張臉……」   她說著,纖細手指便爬上她的臉頰,削尖的指甲用力在自己臉上劃出一道道血痕。   「說甚麼我們之間只有親情,真可笑……可笑至極……我想要的愛,難道有那麼、那麼困難麼?你告訴我!伏嬰!」   伏嬰師垂下眼睫,望著挽月用力抓住他身上的衣衫,將頭整個埋入自己胸膛。   半晌,他抬起眸,將低聲啜泣的挽月從他身上拉開。      「正好,」他邊說邊捧起挽月那張沾滿淚水的臉頰,露出了微笑,詭異至極的笑:「如果妳需要的是靡園那種廉價的愛,那麼我能給妳……孤月。」   「你……!」   話不及,他便將她推往書架,登時一吻即落。非是以往那種隨意而來的虛假的吻,他的吻如同狂風橫掃,舌尖撬開她毫無抵抗能力的唇,恣意翻攪她的唇她的舌。   挽月硬想逼退他的侵犯,卻在下秒口內便是充滿甜腥。   她掙扎著,奮力的掙扎著,掙扎著這令她不熟悉的伏嬰師的吻。      來不及吞下的口液混著鮮血沿著兩人相交的唇口緩緩滑落,他鬆吻,倉卒地吞了口氣息便又繼續吻向挽月。   「唔……伏……啊……」   齒幾乎是要咬碎她柔嫩如花瓣的唇,鮮血染滿了兩人吻著的唇。她的舌奮力想將他的推出口外,卻反倒勾引他在兩人口內攪合著口液和腥血,瘋狂恣意地糾纏。   終於伏嬰師鬆了唇,舌尖與舌尖牽出一絲絲淡粉色的透白液體。他看著猝著呼吸的挽月,那張被吻的發脹的紅唇,手便是情不自禁地撫了上去。      「……很疼……」   指尖輕柔擦抹著那些從唇邊溢出的液體,目光因聽到挽月的嗓而抬。似乎真的是被弄疼了,挽月雙眼泛著氤氳,卻仍帶著怒意瞪向伏嬰師。   「疼麼?」他輕道,指間已然離開她的唇,沿線緩緩下落,在她不安起伏的鎖骨處停落。   「能讓妳深刻記住妳要的愛,不好麼?」他勾起笑得詭異的唇,沿著方才手指移動的線條,停在她白皙的頸子上。   接著張口,便是一咬。      「呃啊啊啊啊啊啊!!」      血痕在他的唇口與肌膚交接處滾落,她愈是掙扎,伏嬰師便咬的更深更緊,連同停落在她鎖骨上的手同樣嵌掐入她體內。頓時,雪色的肌膚便灑滿了豔麗的緋紅。   「……呃啊……好、好疼!……別這樣,別……這樣……啊啊啊!!」   淚水終於從眼眶裡崩落,挽月垂首,微弱的嗓音一字字緩緩吐出。   血色的牙印刻在挽月的肌膚上,上頭亦是浮現一抹青紫。伏嬰師卻無視挽月,繼續啃嚙著她的肌膚,從頸子,一直到鎖骨,胸口,一道血紅一道紫,在雪白上烙下一個又一個鮮紅的印記。      「伏……伏嬰……唔……」      似乎是習慣了那種怪異的酥麻刺痛,挽月不再發出違抗的嗓音,到最後,只剩幾句破碎的呢喃,低聲喚著他的名,喚著伏嬰。   不曉何時伏嬰師那張俊美的臉出現在挽月眼前,深邃晦暗的眸像是要將她鑿成骷髏般,深深切切地望著她。   那一雙深邃到令她發寒的眸裏,倒映出此刻她臉上交錯著恐懼及興奮,這兩種違和的表情。   她心一驚,卻是心虛避開伏嬰師熱辣的視線。眼一暝,不去承認自己內心渴望眼前之人的那股強烈慾望。      「如何?」   他出聲,卻又不給挽月回答,逕自吻了上去。   這次她完全沒有抵抗,任憑伏嬰師的唇舌吸吮。一回生二回熟,她也開始迎合他的吻,甚者,更是回應他,更是報復他,抓緊時機貝齒一嚙,咬破了他與她交纏的舌間。   伏嬰師眉頭一皺,卻是不鬆吻,任由舌尖紅血滿出滾落。   一方面他緊摟她的腰,另手抓起她渾圓的乳房,用力擠捏,拇指與食指則是掐壓她早已頂立的粉點。      「唔……!」原本緊閉的眼頓時睜開,雙眼寫滿了痛楚及恐懼,更有連她自己也無法理解的快感。   一道道火紅色的痕跡在他的抓擰下佈滿她的雪峰,同時他鬆了唇,無暇去抹開沾滿口液及血水。   他發出輕喘,沿途吻著她發燙的肌膚,接著啃吻上她早已殘破不堪的乳房。   面上早已沾滿了綿密的汗水,亂髮緊緊貼著面頰。挽月雙手環緊伏嬰師的頭顱,抓亂他的烏黑髮絲。   他的手指沿著她的扭動的腰下移,接著探入她的私處。他也不循序漸進,一次便將兩只手指快速穿入,用力勾攪,扭擰她的敏感處,接著再將手指快速抽出,再一次快速進入。      「啊啊啊啊啊啊啊!」   恐懼、無端的恐懼,以及無端的快意。剎那間一湧而上,沖裂了挽月心中的堤防。   咬著的唇口溢出更多鮮血,她伸手用力將伏嬰師的手抽開,轉身欲往往房外逃出。   她才剛踏出第一步,全身四肢立刻被異物鎖住動作。      「啊!」   惶恐的杏眼眸往四肢望去,纏繞在自己手腳上,竟是充滿著噁心黏液不明物體。粗大的幹體分支而出的條狀物體緊緊纏著挽月,讓她無法動彈。      「想……逃麼?」說話的口氣夾雜喘息,伏嬰師扔開手裡的咒術卡,繞至挽月面前。   「伏嬰,你、你瘋了!」   「是啊,我竟會對妳這種魔發瘋……」汗水沿著他的臉容輕輕滑落,他抬起挽月下頷,將臉挨近挽月。   兩人的喘息及吐露在極盡的距離下撲騰彼此顏面,挽月怔著眼,看著眼前的伏嬰師,伏嬰師同樣也望著她,無語凝望。   喘息聲漸歇,她緩緩伸出手,情不自禁地往他的臉上觸去。   伏嬰師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垂下眼睫,唇仍輕聲喘息著。   指尖輕撫著他那張無暇的臉,忽然她的唇勾起了一抹鄙笑。      「原來,」她輕聲,「你也和我一樣。」   「物以類聚,就連魔,也是如此。」低聲,他道。伏嬰師睜起了眸,一雙帶著強烈慾望的眸,瞬間懾住了挽月的眼、她的心。      他解開咒術,將她鬆綁,卻又蠻橫力將她按倒至冰冷的地板上。   沒有任何多餘言語,僅是瘋狂地吻著,吸吮著、啃噬著、凌辱著她早已殘破不堪的軀體。   「啊……啊……啊……」   破碎的呻吟聲,參雜的不僅是身體上的痛楚,還有著一直以來對他、對伏嬰師那種微妙的情感。   那種好似憎惡,卻又瘋狂的混亂情感。   她伸手抓緊伏嬰師肩頭,尖銳的指尖嵌入他的肌膚。她喚了一聲伏嬰,看著他的臉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      兩人視線交會,無言便是一吻,一個瘋狂殘虐的吻。兩人盡全力撕咬著對方,吸吮著充滿腥味的黏液。   溫熱的氣息吐露在他顏面、他的頸、皆在他的上下起伏頸子上,用力咬下,汩出朱色涓流。   喘著氣息的紅唇,低吟著他的名,低吟著,著了魔似的低吟著。      「伏嬰……伏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著,緊緊靠著伏嬰師流滿鮮血的肩頭,恣意張狂地笑著。   伏嬰師只是悶哼了聲,再次侵入挽月花徑的手指更加快速地抽插。隨著愈發增加的速度發出了斷斷續續的呻吟。   她仰著臉,是佈滿淚水的猙獰笑容,是種無法言喻的快意,是種墮落般的報復。      挽月伸手退去他身上的寢衣,然而卻是不去動他下身隆起之物。纖細雙臂緊擁著他,在他潔淨的背上緩緩抓出一道道血色印痕。   她又再次看到伏嬰師的臉容出現在自己眼前。   她看到他那張完美的臉容上,逐漸浮出了笑。      他閉上眼,將額頭輕輕靠上挽月。   面上的平靜無波,下身卻是波濤洶湧。      下體承受的伏嬰師手指快速激烈的侵犯,挽月依著伏嬰師,發出令人銷魂的呻吟。      「可憐的孤月。」他低聲,道出沒有任何感情的語句。卻是同一時間,貫穿了挽月弓起的軀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淒厲的慘叫,劃破今夜空蕩蕩的露城。         挽月扭曲著美麗的面容,雙手用力掐抓伏嬰師的肩頭,被侵入的下體僵直不動。伏嬰師的表情亦是愕然,交合處緩緩流出的瑰麗血痕,證實了她之前並未被任何人玷汙。   怔了半晌伏嬰師輕輕地笑了,他抬眸看向滿臉寫滿痛楚的挽月,沾滿液體的指尖撫過她緋紅色的面頰。      「如此虛偽的生存著……妳可滿意?」   挽月艱難地睜開眼眸,迎著伏嬰師的目光。   「因為……我要……我的……愛……」   「哈……」伏嬰���晒笑,笑裏含著不曉得是無奈或是鄙視或是憐惜。   他抓緊挽月的腰,更加劇烈地與她顫抖的身體交合。                  「要愛麼?」                  在一陣又一陣的呻吟聲中,伏嬰師相對低沉的嗓,三字穿插於其中。   一次高潮過後,又是一次高潮。   弓起的泛白指尖,在冷寒的磚石下,用力刮出一道道雪白色的痕跡。         直到血肉模糊。                  無止盡的狂情,淹沒緊緊糾纏彼此的兩人。   不曉為何,挽月的雙眼緩緩湧出了滾燙的淚,沿著泛紅的眼眶墜落。   呻吟伴隨泣音,好似要勒死他般用力抱緊伏嬰師滾燙的身體,崩潰地嘶聲呼喊。         --帶我回家、帶我回家!!                  伏嬰師緩緩垂落眼簾,吻吮挽月緊緊咬住的下唇。         而後便是一笑。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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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果派〉/施授(下)
靈感取自於朋友在歐洲讀書時,與陌生人發生關係的浪漫故事。
成人向,性事與劇情描寫較情慾與老派。
前篇請走: 〈蘋果派〉/施授(上)
人物概要:
迦爾納為社會人士,36歲。 阿周那目前尚在讀大學,18歲。 女性友人的描寫雛形為梅芙。
--以下正文--
  迦爾納離去後,阿周那緩緩步行回到他的住處。
  他進了房,將背包隨意丟在地板,無力地倒臥在床鋪上。看了看錶,凌晨一點半。從他們見面、歡愛、坐在餐桌前吃蘋果派,再騎車回住處的過程,僅花了三個小時,對阿周那來說,卻有如一整夜那般漫長。
  性事後的疼痛,開始於此刻漸漸清晰。對於做為性事承受的一方,除了生理之外,心理的耗損也相對較大。他走進浴室,望著鏡中的自己,外貌上理所當然並無不同,但內心中的他,似乎漸漸開始蛻變成另一個樣貌。
  他脫下上衣,檢視著迦爾納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儘管他的膚色較深,對方還是在他身上留下不淺的吻痕。那些痕跡使他聯想到方才歡愛的種種,感到萬分羞愧。他從沒想過能如此坦然面對一個陌生人,當時對方盯著自己看的冰冷神情,彷彿看透了他的所有。那種感覺,就像在大庭廣眾下被赤裸打量般可恥。
  他站到蓮蓬頭下,試著把今夜的歡愛痕跡清洗乾淨。儘管迦爾納已經先溫柔地幫他整理過,卻還是感覺得到他的愛液留在自己身體裡。
  他伸手探進自己的後庭,試著處理那些淫穢的殘留物,然而這個過程,卻再度撩撥起自己的慾望。熱水不斷淋在他的上頭,瀰漫的霧氣使這一切迷幻非常。他試著開口喚迦爾納的名,同時伸手撫摸自己的身體、挑逗那些最敏感的處所。而每當回想迦爾納是如何愛撫自己時,他就更陷入更深的念想與渴望之中,也開始產生責怪與厭惡對方的情緒——即使如此,他仍想要被再度佔有。
  然而手指的抽插與手掌的套弄,都遠不及對方當下激烈佔有自己的真實,卻還是姑且在索求的過程中,得到了高潮的緩解。他喊著迦爾納的名字射了出來,那些愛液對他來說多麼不堪,他不想用這種方式獲得高潮。而他仍無法阻止自己去幻想對方的愛撫、性器的頂弄,與那些溫柔的吻……。
  對於迦爾納當晚對他的溫柔,阿周那僅將它視為黑咖啡中加的糖,碰多了總有一天會生病。他不知究竟該對迦爾納的柔情感到慶幸,還是對他深刻的沉迷而感到困擾。而他開始思索性經驗的有無、性事後的結果,與他先前的想像,是否有任何落差。
  此刻他漸漸明白,那些到了特定年齡才能有的嘗試,做不做與否,自己依舊能老實活在世上、走在原先的生活與計畫中。這樣的事,僅能當作一個經驗、一個過程,與其他日常的瑣事,並無特別不同,只是世人將其過於放大,才有了無謂的想像空間。
  而在激情過後,他仍是他自己,仍是世人眼中那個完美的阿周那。
  一陣空虛感襲來,他搖搖晃晃地倒在床上。身體的疲憊多少使他還有睡意,而他已經不願再去想迦爾納,也清楚明白這就是單純的一夜情,只是自己還天真地在想念對方。他闔上眼,不再胡思亂想,明日的課下午才開始,能讓他好好自然醒。
  至於迦爾納的事很快就會成為生活的一小段插曲,這個男人也將漸漸被他遺忘。
  一早醒來,他試著翻身,但腰間與背部的酸楚立刻使自己清醒。
  他無可奈何地起身,走入浴室盥洗。然而肌肉的疼痛、對方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似乎都在提醒自己昨夜歡愛的事實。他氣呼呼地走出了浴室,套上一件米白色的高領毛衣,掩蓋眼前能看見的所有記號。但在毛衣無法覆蓋到的耳下肌膚,有個輪廓十分清晰的咬痕。他在鏡子前看了又看,胸口升起了一股怒火,立刻走回衣櫥前,將一條圍巾扔在床上。
  「迦爾納那個混蛋……。」
  情慾簡簡單單轉成了怒氣,但不知怎麼,他卻默默希望這些痕跡,能在身上身上多停留一段時日。
    •
    他一如往常提早出現在教室裡,直到開始上課過了一陣子後,梅芙才姍姍來遲,緩緩走到他的身邊坐下。他熟練地告知對方目前的上課進度、作業範圍與老師的要求。對方一如既往,跟他道了謝,再對他撒嬌。他拿這個女孩完全沒有辦法,對她嘆了口氣,露出無可奈何的微笑。
  下課後他們一同走了一小段路,阿周那要回社團做射箭訓練,梅芙則是要與(阿周那完全記不起來,不知道第幾個)男朋友約會。
  「人家昨天對我很溫柔喔,所以今天就想繼續跟他見面。」   「妳會跟一夜情的對象繼續見面?」他驚訝地提問。   「當然會呀,對人家來說,沒有什麼是不可以的!」   「的確是呢。」
  他尷尬地笑了笑,原來還有這種選項,世界的運行真是超乎他的想像。在這瞬間,他的腦海閃過許多種可能性,然而他不敢再去多想。與對方道別後,直直朝著練習場走去。
  在射箭的練習過程中,阿周那為自己定下最完美的標準。但依目前的身體狀況,今天要將弓挽開都稍嫌吃力,更別說要達到平日百發百中的水平。他試了又試,對於自己的疲態感到難堪,這樣失常的模樣,根本就不像他阿周那。他的自尊心強烈受挫,做完一套練習後就收手早退。身旁的友人友善地提出關心,而被他人如此注視,只會使自己更加不堪。
  他深嘆了一口氣,決定早先回家休息。將器材擺放歸位後,他回到置物櫃拿取背包,隨後將手機點開,看到了一則出乎意料的訊息。
    阿周那   你今天身體還好嗎   天氣很冷,注意保暖
    他震驚到差點弄掉手機,其一是他完全忘記將那個危險的交友軟體刪除,其二是……。
  他不小心已讀了對方,這世界上有千千萬萬個詞語能夠立刻回覆,卻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開頭。
  他佇立於原地許久,盯著螢幕無法思考,而在螢幕上看見自己的名字的瞬間,彷彿能聽見對方用昨日的語調,再次輕喚他。
  一震酥麻感攀上他的背脊。
  他無法理解這個男人為何要在事後找上他、關心他、擾亂他的思緒。然而,一想到對方昨日做出的種種,這些事似乎已不再使他那樣驚訝。
  我很好。   他簡短回覆了對方,也認為沒有必要反問。   那就好。
  他沒有多看,也沒有多想,直直地朝著住處邁開步伐。
  從學校步行回到住處只需十五分鐘,在路上買了簡便的晚餐,照慣例細細品嘗、收拾、簡便打理一下家事,便開始今日的溫書。
  他的房間格局簡單而明亮,沒有過多的傢俱與裝飾;屋內乾淨整齊,能看得出他的一絲不苟。
  他望向書桌旁的落地窗,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點點燈火使他想起迦爾納房內窗上如星光般的小燈。而對方目前在想什麼、做什麼,是否跟他一樣迷惘,如今都不是他該思考的問題。
  他將書本闔上,伸了個懶腰,走到廚房泡了杯茶,隨後回到書櫃前拿起另一本書繼續閱讀。他將自己投入文字的世界,進而與外界切離,不去思考那些身外之物。而他很習慣一個人的生活,不如說,當他與自己自處時,才是最輕鬆自在的。若是可以的話,他情願一生都能如此,哪怕是永遠的孤獨……。
  讀到忘了時間,書桌上的手機突然亮起,打斷了他的注意力。
  是迦爾納。
  他倒抽了一口氣,此刻的心情不知是焦慮還是恐懼。
  他鼓起勇氣點開看了對方到底說了什麼。
     是我唐突    但沒有當面確認你是否安好,總讓我覺得彆扭    我在昨天載你下車的街口    若是你不願見我,我會直接離開
    阿周那站起身,椅子應聲倒在地上。他立刻伸手打開落地窗,走到陽台望向前方的街口。
  那個男人就站在那裡。
  他立刻蹲了下來,即使對方完全不知道他住在這個方向。
  深吸了一口氣後,他開始思索該如何回覆對方的要求。
  若只是見上一面,還尚能讓他接受,又或許只是他將這一切看得太過嚴重,此刻若是拒絕,反而顯得過分在意。
  他不想讓對方認為自己是未見世面的孩子,似乎也在跟自尊心賭氣,遂答應了對方的要求,與他見上一面。沒錯,只是見上一面的話……。
  等我五分鐘。
  他套上外套、下了樓梯,走在紅磚鋪成的街道,慢慢朝迦爾納走去。
  迦爾納對他微笑,眼神與昨日初見相比溫柔了許多。
  一股莫名的情感席上阿周那的胸口,此時此刻,他又陷入了與自身毫不相符的迷惘與徬徨,對方則開口喊了他的名字。
  「阿周那。」
  一樣的語調,一樣的聲響,神情卻更加柔和。
  他感到咽喉一緊,緩緩放慢呼吸使自己不那樣緊張。現在的他,完全不敢想像自己究竟露出了什麼樣的表情。他竟是如此赤裸,彷彿活活被羞辱,而對方卻僅僅是喚了他的名,就把他逼到這般不堪的地步。
  迦爾納走進他,淡淡地詢問他的身體狀況。然而,阿周那不懂、完全無法理解為何迦爾納要對一個一夜情的對象如此掛懷,僅僅是因為他太過年輕?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他一���都好,禮貌性詢問了對方的狀況。
  「昨天回公寓後,不知道為什麼,滿腦子都是你的事。」迦爾納說,「打擾你的生活並非我的本意,而我卻想來看看你。抱歉,這不是你的問題,是我不好。畢竟我也有一部份的責任」他接著說,「知道你沒事那就夠了,我不會再來打擾你。」
  迦爾納轉身,阿周那不明所以,無法將滿心的情感名狀,直接喊出了對方的名字。
  「……迦爾納,等等……。」阿周那大喊,「我也是——」   「什麼?」   「我也……」他語氣顫抖,「我也滿腦子都是你……。」
  迦爾納瞪大雙眼,下一秒,他將阿周那拉進自己的懷中,緊緊摟住他,雙手捧上對方的面頰,深深地吻上。阿周那環上他的腰,感受對方體溫的熱度,而迦爾納身上的味道,依然與昨日的一模一樣,仍是記憶中的他,使自己深深著迷的他。
  外頭氣溫很低,他不想就這樣放手。
  他緊緊抱著自己的男人——此時此刻完全屬於他的男人——鼓起勇氣向他提出邀情。
  「到我的公寓來。」
    •
    阿周那領著迦爾納回到了住處門前,短短幾分鐘的路程,對他倆來說竟是如此遙遠。阿周那雙手顫抖,花了比平常更長的時間開鎖,迦爾納的氣息與體溫從後方傳來,使他心跳飛快,再也無法保持平常的冷靜。在門與鎖分離的瞬間,迦爾納迅速從後方伸出手,一把將門推開,隨後強勢地將他拉到懷中親吻。
  兩人跌跌撞撞進了屋內,迦爾納緊抓著阿周那的雙臂,將他壓在牆上交換彼此的體熱與情慾,他感受到迦爾納是如此強烈地渴求自己,絲毫不給彼此喘息的機會,他僅能沉淪在這份慾望中,漸漸讓這個男人帶著自己墮落。
  這似乎就是他一開始想要的,一切於他而言再也不是不堪,而是最甜美的欲求。
  迦爾納一把將阿周那抱起,推倒在房間角落的床鋪上,吻一路從他的唇、耳後與頸部落下。在燈光明亮的房內,阿周那能清楚看見對方美麗藍紅的雙眸中,流露出強烈的渴望 —— 這個男人現在正在他房內,待會兒又要再次於他的床鋪上佔有自己。
  兩人不斷交換深吻,情慾使他倆混亂非常,親吻甜膩的聲響餘繞在這最私人的空間內。迦爾納依舊溫柔,還是想先讓阿周那享受情事的歡愉。他由下往上推開阿周那的毛衣,同時愛撫他的腰際與胸膛,舌尖與吻隨著他精實的肌肉線條緩緩向上,同時留下只屬自己的印記。阿周那顫抖著,無法抑制呻吟從自己口中流出,他未如此被愛撫過,指節的劃弄與濕熱的親吻,較昨夜更加緩慢醉人,不論迦爾納如何觸碰,都使他非常有感覺。
  迦爾納俯身向前,撫上阿周那兩處的乳尖,開始揉捏與挑逗,隨後伸舌快速來回舔弄和劃圈。
  阿周那對於突如其來的快感,頻頻呻吟出聲,乳尖也漸漸硬挺,任憑對方疼愛自己。隨後迦爾納幫他脫下毛衣與底褲,撫摸早已昂揚許久的性器。阿周那基本上已經完全濕透,前液緩緩從前端順著莖部滑落,弄濕了迦爾納的掌心,看在對方眼裡極其情色。
  迦爾納扳開阿周那的雙腿,低頭朝著他的腿間探去。先是親吻與舔舐著從未被他人碰觸過的性器,再往更下層的敏感處前進。
  他用手指撐開阿周那的後庭,深知這個動作,將使對方感到十分羞赧。他輕輕朝內吹了一口氣,隨後將舌尖探入,如同如他們第一次歡愛。阿周那全身顫抖,羞愧地要求對方即刻收手。
  「迦爾納……別……等等……」
  而快感使他僅能喊出破碎的字句,也深知對方是在羞辱自己,進而感到十分羞恥。
  迦爾納滿意地看著身下人的反應,他坐起身來,舔拭自己的手指。他並沒有預期到這場性事,沒有事先準備潤滑劑。他姑且將沾濕的雙指探入阿周那後穴,指節立刻滑入濕熱的深處。在那瞬間,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你有……碰過自己嗎……?」
  阿周那瞪大雙眼,羞愧地伸手掩住自己的臉。
  迦爾納將他的手拉開,輕輕吻了對方手掌上的厚繭,再上前吻上他的唇。
  這件事十足地激起自己渴望佔有對方的慾望,他邊親吻著阿周那,手指邊在早已溼滑柔軟的深處來回轉動著。
  「阿周那……」迦爾納在他耳邊輕喚,「我想要你。」
  他用低沉的語調撩撥著對方的慾望,同時舔拭著他的後頸與耳後。阿周那全身酥麻,輕輕呻吟出聲。作為允諾,他再度與迦爾納交換一個吻,隨後起身摟住對方,將腿勾上他的腰際,示意要交換上下位置。
  迦爾納抱著他,讓對方跨坐在自己身上。阿周那主動吻著迦爾納的耳後、頸部與鎖骨,使迦爾納輕輕發出情欲的喘息,並在蒼白的肌膚上留下了不淺的吻痕。
  他緩緩開始移動腰際,用股間上下摩擦著對方的性器,將性事的主導權轉向自己。
  迦爾納將炙熱的慾望頂在阿周那的入口,阿周那深知,在他身前的這個男人早已飢渴難耐,他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在他耳邊輕喚:「再說一次……」他說,「說你想要我。」
  他拉住迦爾納的雙手,要他撫上自己的胸膛與腰際,股間的撩撥仍沒停下,就等著對方向他開口。
迦爾納發出情慾的嘆息,抱住面前這個不斷玩弄他慾望的男人,深深地吻上對方。
 「阿周那……,」對方將舌尖探入他的嘴,「……讓我佔有你……。」
  這些話語使兩人再也無法忍耐,迦爾納將性器直直頂入阿周那的後穴,裡頭溫熱又濕軟,同時緊緊吸著他的慾望。
「啊——」阿周那哭喊出聲,因迦爾納的進入弓起身來,他早已渴望對方許久,便將雙手搭上迦爾納的肩上,開始快速上下擺動腰部。他一邊呻吟,一邊喊著迦爾納的名,同時將體內的性器往更深的地方探去,朝著自己最敏感的位置激烈抽插。
  「……迦爾納……啊啊,迦爾納——」
  他終於能用自己的聲音喊著對方的名字,那個昨夜的自己,仍不知情的名字。
  迦爾納每每頂入,都能操弄到阿周那最渴望的那處,他因著強烈的快感開始漸漸失神,僅能喊出些破碎的句子。迦爾納緊緊摟著他,兩人望著彼此不斷呻吟與喘息,舌尖不時與對方的來回交纏。
  交合發出的水聲,混合著兩人的喘息,使這一切更加色情。此刻阿周那再也無法思考,眼中與腦海只剩迦爾納一人——即使他不想承認——這個男人又在今晚撩撥起他全身的慾望,挑起他從未有過的情感,應該說,他從未對性事有如此強烈的渴求,也未如此慾望過一個男人。
  這樣在一個男人面前雙腿大開、淫亂迷離、又嬌喘不斷的自己,還是他阿周那嗎?性事使他意亂情迷,他開始不認得這樣的自己,又或者說,這般沉溺於性愛中的模樣,才是他最初所渴望的墮落呢?他已經無法再想,也不願再想了。迦爾納滿是情慾的神情,說明著此時此刻,他眼中只有自己一人。
  情事至此,終於有了它的意義。阿周那知道自己快要到達極限,便加快擺腰的速度,將性器頂入最深的地方,把自己毫無保留地給出去。
  「……啊啊,迦爾納……」他倒在對方的懷中高潮,除了迦爾納的名,此刻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的精液落在自己與對方的腹部與胸膛,這般情色與淫穢的阿周那,這與外人眼中毫不相符的阿周那,他僅能,也僅願被眼前的男人看見。
  迦爾納讓阿周那倒在自己的懷裡,溫柔地吻上他的額頭,隨後也將自己宣洩在對方的體內。迦爾納抱著他,慢慢與他交換上下位置,讓對方躺下。他將慾望抽離阿周那的體內,看著自己的精液從對方的後穴緩緩流出,並與他交換了一個深吻。阿周那伸手環上對方的後頸,享受著迦爾納的味道、體溫,與此刻緩慢的溫存。
  「阿周那……」迦爾納從未將視線移開,「我是你的。」
  「我也……」他話還沒說完,對方又再度吻上他。
    完事後,迦爾納將他緊緊摟在懷裡。對於還算陌生的兩人,阿周那認為對方仍舊太過溫柔、給了他過多疼愛。 他吻上對方的眼 —— 那對從初見以來,他就迷戀非常的雙眼——隨後倚靠在對方的肩膀上。
  「你對所有一夜情的對象都這樣溫柔嗎?」
  「不……你是第一個」他說,「我的意思是,你是我第一個一夜情的對象。」
  「什麼……?」
  怎麼可能?
  阿周那坐起身,不可思議地看著對方。
  他想問對方為什麼,卻完全不知該從何開口。
  迦爾納伸手,將他拉回懷中。看著滿臉疑惑的對方,像在安撫孩子般,輕輕地撫著他的髮梢。
  他對阿周那溫柔地笑著,不發一語,直到盯著對方看了良久,才對他開口:「我不想給人帶來困擾,或許與完全的陌生人相識,就算失敗了,也不會影響到對方的生活。」他解釋道,「對於這類軟體的操作也不怎麼熟悉,原先完全不打算用的,直到……」
    直到你主動找上了我。
    迦爾納吻上阿周那,初見眼前的這個孩子,他的內心就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情感,或許阿周那是那樣迷人,又或許是那份穩重下所隱含的稚氣,使他產生了一絲猶豫。然而對方看上去是如此渴望著自己,渴望如他這般無欲無趣,又不擅言詞的男人。他不知怎麼做才是最好的,於是也將自己完全給了出去,而阿周那回應了他每個的親吻、愛撫與情慾的交合,在感到驚訝的同時,自己也漸漸地迷戀上了對方。
  昨夜載著阿周那回到住處時,距離離他的公寓之近,使他開始思考,是否仍有再相見的機會。若是對方不肯,他也不奢求,至少當晚的經驗於他而言,是如此單純,亦甜美。而沒有預料到的是,他比自己所想的,還要想念阿周那,且阿周那似乎也抱持著相同的心情。
  他倚靠阿周那的肩上,讓對方輕輕撫過自己的髮,漸漸放鬆下來。
  「我……」阿周那開口,「從沒讓別人見過這樣的自己。」
  「不是別人……阿周那,」迦爾納俯身向前,眼神直直望向對方,「我已經是你的男人。」
  阿周那羞紅了臉,伸出手一把掐住對方俊美的臉龐,「住口,這全都是你的錯。我阿周那因為你的緣故,如今犯下了多少失誤。你究竟——」
  迦爾納笑出聲,「好高興……。」
  「什麼?」
  「這就表示,你滿腦子都是我。」他吻上抓在他臉上的那隻手,「我也是,我也滿腦子都是你。」
  「你這男人……!」
  迦爾納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再度深深吻上了對方的唇。
    •
    「蘋果派。」
  「嗯?」
  「你烤的蘋果派,」阿周那小聲地說,「我想再吃一次。」
  迦爾納微笑,「如果這是你所想要的。」
--En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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