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赌番摊才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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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QIN SHI HU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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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RA 𓀀 𓀁 𓀂 𓀃 𓀄 𓀅 𓀆 𓀇 𓀈 𓀉 𓀊 𓀋 𓀌 𓀍 𓀎 𓀏 𓀐 𓀑 𓀒 𓀓 𓀔 𓀕 𓀖 𓀗 𓀘 𓀙 𓀚 𓀛 𓀜 𓀝 𓀞 𓀟 𓀠 𓀡 𓀢 𓀣 𓀤 𓀥 𓀦 𓀧 𓀨 𓀩 𓀪 𓀫 𓀬 𓀭 𓀮 𓀯 𓀰 𓀱 𓀲 𓀳 𓀴 𓀵 𓀶 𓀷 𓀸 𓀹 𓀺 𓀻 𓀼 𓀽 𓀾 𓀿 𓁀 𓁁 𓁂 𓁃 𓁄 𓁅 𓁆 𓁇 𓁈 𓁉 𓁊 𓁋 𓁌 𓁍 𓁎 𓁏 𓁐 𓁑 𓀄 𓀅 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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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クロリン】nightmare
搬家备注:于2018年2月25日首发于lofter
※含闪3剧透
————————————
冰冷的雪落在脸上。
一片,两片,一会儿就化了。
眼前漆黑一片。 只能感到细小的雪花正在一点一点的带走自己的体温。
三片,四片,在头发上渐渐堆积起来。
再过些时候,自己就会被掩埋在洁白的雪地毯之下。 没能被任何人需要,没能被任何人发觉,就这样迎来生命的终点。
想挣扎,想呼喊,但身体冻得发麻,手脚似乎都结了冰。
五片,六片,直到甚至无法再感觉到雪花融化的那一瞬冰凉。
把自己找回去的人,永远也不会来。
——————————————
黎恩舒华泽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第三学生寮熟悉的天花板。
又做了那个噩梦。
被亲生父母抛弃,丢在冰天雪地的尤弥尔,内心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却只能无能为力地等待着将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命运。
第一次做这个梦是在九岁。
和妹妹爱丽榭两人在出现异常气象的尤弥尔遭遇魔兽,自己因为那个力量暴走,而后昏迷。
醒来之后的里恩产生了极大的恐惧。 对自身���知力量的恐惧,对伤害亲人的恐惧,还有是否会因此再度被抛弃的恐惧。
可能是童年遭亲生父母遗弃的记忆太过深刻,那时模糊记得的恐惧和寒冷成了他不安的具象化——因此每当感到不安时,即使里恩本身没有意识到心理的变化,也会本能地做这个梦。
今天做梦的原因恐怕是因为昨天发生的事吧。
忍着浑身的肌肉酸痛,里恩撑起身来。
妹妹爱丽榭来学园找兄长,结果在旧校舍遇险,为了保护妹妹,里恩在外人面前解放了诡异的力量,差点又迷失了自我。 久违地释放了那份力量,又让里恩想起了驱散不去的那份恐惧。
“但是,这次我好好地取回了自我,也保护了爱丽榭。” 像是为了肯定自己的成长一般,里恩喃喃自语。
这次能压住那股力量不被吞噬,都是多亏了和七组的大家相遇。 真得好好感谢大家才行。
今天也是,知道里恩过去使用鬼之力后的惨状,爱丽榭坚持要等看到哥哥恢复才肯离开,怎么劝都不听。 知道里恩担心妹妹独自行动再遭遇危险,为了让里恩安心休息,七组的女性阵主动接下了陪伴她的任务——从时间上看,现在恐怕是让她在班里旁听历史课。 把妹妹交给信任的同学,里恩才能放心地睡到这个时候。
缓缓穿上衣服,里恩拉开窗帘,被阳光晃了眼。
由于这次迅速控制住了力量,里恩并没有像之前几次那般狼狈得昏迷不醒。 昨晚身体还和火烧一样疼,今天已经感觉不到那股灼烧感,只是肌肉酸痛,行动也多少有点僵硬。 没办法,使用了诡异的力量去强迫身体发挥出本不具备的力量,被压榨过头的肌肉和骨骼向主人抗议,再正常不过了。
里恩简单活动了下身体,总觉着关节有点迟钝,还没找回原来的状态。 伤脑筋了。 为了让爱丽榭放心,也是为了感谢大家的体谅,他非快点恢复不可。
拿起太刀,里恩悄悄下楼,来到了平常中意的秘密训练场地。
第三学生寮的宿舍很大,挥刀和一些简单的练习在房间里就能完成,但里恩这回想加上些户外运动,就走出了宿舍楼。 毕竟���被妹妹勒令好好休养之身,里恩不敢在容易被目击的操场出现,就选择了平时偶尔会光顾的训练场。 这里处于托利斯塔这座小城的西侧,往大路方向有树林遮挡,另一侧则是围墙,两者间留出的空间也不小,非常适合隐蔽的户外训练。
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倒似在演奏一首充满自然风味的乐曲。 里恩在这个小训练场尽情地活动身体,活动开了筋骨,出了身汗,反倒比小心翼翼地躺在床上时来的舒爽。
觉得有些累了,里恩靠在树边休息,调整自己的呼吸。回想起老师的教诲,他用坐禅似的姿势坐下,调节心神,感受人与自然的天人合一。
按现在的身体状况,虽然还没复原到能与人交手,但外表看起来和往常一样行动自如。 干脆等午休时间出现在大家面前,给爱丽榭一个惊喜,也好让她早点放心。
正这么想的时候,树林演奏的旋律忽地乱了一拍,接下来有一声踩着草地落地的轻响——若不是里恩现在沉下了心思,可能就没法捕捉到这些细微的声响。
里恩睁开眼睛,看到远处有个模糊的人影。 大白天的应该不会是小偷,但从围墙对面翻进来,恐怕也不会是因为什么好原因。 爱管闲事的毛病发作,里恩站起身来,往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然后和某个熟悉的人物撞了个正着。
戴头巾的学长像是冷不丁地被人打中了要害,还保持着落地缓冲的姿势,僵着一张脸看着里恩,眼球滴溜打转,一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尴尬模样。
“学长,你……”没想到会在这儿撞见这位前辈,里恩正在犹豫要不要指出自己的猜想。
穿着平民班的绿色制服,一手背着初次见面时的白色行囊,听到自己向他搭话更是一派做贼心虚的警惕模样。
“……该不会是翘课了吧?”
“嘘!嘘!小声一点!别把人招来了!”听见里恩说出那两个字,库洛一个箭步冲过来,大呼小叫地捂住里恩的嘴,但里恩觉得他的声音比自己大得多了。
“学长……我可听托娃会长说学长的出勤率已经很低了……”虽然被后辈指出这种问题应当非常丢脸,但为了这位前辈着想,里恩还是选择坦言。
“没办法啊!这节课是那个烦人的教头代课,每次见到他我就要倒霉,当然要躲得远远的啊!”库洛理直气壮地说。
看着这位前辈说着不想去日曜学校的小孩子一样任性的话,里恩有些哭笑不得。
老实说,他非常感激这位学长。 昨天自己六神无主地寻找爱丽榭时,是他提供了目击线索,并主动陪着自己进入了危险的旧校舍。 非但如此,在目睹了里恩因为那个力量产生异变后的模样,他依然毫不犹豫地对自己伸出援手,和自己一同击退了魔煌兵。 平时看上去一副吊儿郎当自由散漫的模样,但在关键时刻却十分值得依靠。 这种活法在里恩看来十分帅气,在感激他救了妹妹外,也觉得这位前辈非常值得尊敬。
然而这位可靠的学长,在令自己萌生了敬意后的第二天,就被自己逮到了逃学。
“因为出勤率不够毕不了业的话……”想起会长的嘱托,里恩尝试做最后的努力。 “这个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啊,对了,”库洛突然想起什么,一脸坏笑,“要是你跟托娃打小报告的话,我就把你偷偷溜出宿舍的事告诉你妹妹。要死一起死。” “……好吧,我知道了。”被对方一眼就看穿了弱点,里恩只好投降。
“太好了,幸好后辈君是个明事理的人。”库洛笑嘻嘻地松开了手,“彻底保密哦。托娃以外的人也不能说。这就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 “是……”里恩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他来看,与其逃课后担惊受怕地威胁人,还不如开始就老老实实地尽一个学生的本分学习,但总是有愿意承担前一个恶果还乐在其中的人。
“不过,”乐在其中的人之一上下打量了里恩一番,“看起来你的身体恢复得不错,这下大家也能放心了。” “啊……是的,我已经没事了。多亏了学长昨天出手相助。”话锋转得过于突然,里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担心自己,感激之情一下从心底涌了上来,“真的非常感谢您,库洛学长。” “喂、喂……别那么郑重啊,怪不好意思的。”库洛摇着双手拒绝,又做了个耍帅的姿势,“飒爽登场救后辈于危难之际是前辈应该做的。” “请别这么说。学长救了我和妹妹是事实,我再怎么道谢也不为过。” 凭里恩一人根本不可能战胜那个巨大甲胄模样的魔煌兵,更何况那时妹妹还在一旁昏迷不醒,即使里恩拼尽全力与魔煌兵同归于尽,也不能保证不会在战斗中波及爱丽榭。 库洛及时加入战局吸引了魔煌兵的注意力,并给一旁吓傻了的帕特里克下达了准确的救人指令,兄妹两人才能平安无事。
“噢噢,那就是要点谢礼也没问题?”接受道谢的当事人用轻佻的语气说。 “……嗯,是的,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什么都可以。”里恩认真地点点头。 “好!那我毕业为止的生活费都由你包。” “可以啊。” 里恩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喂,你还真的同意啊?!”提出要求的库洛反倒一脸受打击。 “不如说学长的要求并不高吧?”里恩屈指计算,“我在会长那边见过帝都招聘打工的宣传单。从托利斯塔到帝都也不远,平时的晚上加上自由行动日,多找几份工的话,两个人生活费总是付得起的。” “天真,太天真了,别小看金钱的陷阱。”库洛一副人生前辈的模样,摇了摇手指,“我并没有对生活费下严格的定义。我没给日常的饮食穿戴开销设上限,光是一顿饭的差价就会很大,更不用说加以解释的话一般平民学生不会碰的奢侈品也可能被归入其中。所以拿你自己的生活费衡量我开的价就已经犯错了。” “啊……”里恩微微张嘴,不知是恍然大悟还是想反驳却无从说起。 “然后等你发觉通常手段供不起我,而我又不愿妥协时,只好通过其他方式来集资。一般人的话,可能问父母要钱,向同学借钱,或者接触那些更棘手的生意……不管哪种都是把篓子越捅越大,等醒悟之后想挽回也来不及了。” 库洛绘声绘色地说着,好像这些事他再熟悉不过一般。话中的信服力让里恩自然地认同了他的说法。
“学着点吧后辈,别那么轻易地相信别人。大人里可是有很多坏人的。尤其是在钱这方面,为了钱,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库洛拍了拍里恩的肩膀,“像你这么老实可是会被吃到连骨头都不剩的。” “我知道有这种事,也听说过有被恶德商人骗到倾家荡产的贵族……”里恩顿了顿,“但是我不觉得学长会骗我。真的要骗我的话,也不会把刚刚那些告诉我。” 里恩用直率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前辈。
“喂喂,就不能让我好好耍个帅,以前辈的忠告完美结束这个话题吗?!”库洛抵住额头,“好啦,刚才那些请客什么的全都是玩笑。玩笑啦!” “是玩笑吗?”当真打算履约向学长道谢的里恩疑惑地确认。 “当然!我怎么可能会向后辈要钱?!”库洛摇起头,“真的靠后辈养活我,杰莉卡绝对会指着我的鼻子嘲笑我是小白脸,我才丢不起这人。” 库洛后退一步,双臂交错打了个叉,以表示发自内心的抗拒。 “那……”里恩想起什么似的,给出了学长一个质疑的眼光,“那50米拉?” “啊……”摆着拒绝姿势的库洛瞬间冻结。
看着眼神游移,嗫嚅着我也没说不还的库洛,里恩笑了。 真不可思议。 一会儿是会给出人生宝贵经验的可靠前辈,一会儿又像是可以和自己打闹的同龄玩伴。和库洛在一起,不知不觉会忘记前后辈的上下关系,彼与此的概念也会慢慢变得模糊起来,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向他倾诉自己的烦恼。
“学长,那个…………” 没有坦然说出心底恐惧根源的勇气,里恩为自己下决心似的握紧拳头。 “关于昨天的事……”
“不想说的话不用勉强自己。” 像是看穿了里恩在逞强,库洛抢在他前头说。 “你放心,我可是成熟的大人,不该问的不会问,不该说的也不会说。”库洛做了个给嘴上拉链的动作,“海恩斯家的少爷也是,虽然有一开口就惹人生气的才能,骨子里也是个正直的家伙。就算你们之间有过矛盾,他也不会用什么龌蹉的手段。所以,你就放心吧。”
“不,学长,我不是这个意思。”里恩摇了摇头。
库洛说的事,里恩自然明白。 学长远比看上去稳重,不是那种会挖掘人隐私的人;帕特里克之前当众和自己发生过冲突,但之后拐弯抹角地表达过对当时失言的歉意。 况且昨天能救下妹妹多亏了两人的帮助,就算两人将昨天里恩的异样宣扬了出去,给里恩带来的困扰也不会大过里恩对他们的感谢。
他提及昨天的事并非是想封库洛的口。
“我只是觉得……我不能再这么欺骗大家了。” 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里恩的视线在库洛的身体两侧游移,看到抓着行囊的手臂微动了一下。
“大家也隐约察觉到了我的异常,但是每次大家关心我时,我总是含糊其辞,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过这件事。” “我自己都不知道下一回能不能再控制住那个力量,有可能下次就会伤害到身边的人。所以我……” “我不应该再隐瞒这件事了。”
那个力量暴走时,他像野兽一样失去理智,只知道破坏。 这种充满攻击性的状态任谁都难以将其归为正常。 他无疑是异类,还是最危险的那种——允许他留在身边就和怀揣了一个不知何时会引爆的炸弹一样。
所以开始的时候,里恩不敢说出来。
爱丽榭和养父母接受了自己的异常,但不代表所有人都会——毕竟,自己的亲生父母说不定都是因此抛弃的自己,血脉相连的人尚且如此,更不用提本来无关的他人。 自己所珍视的人,随时都可能因为自己的异常而离开自己。
好不容易来到了七组,和同伴们建立起了羁绊。 大家信赖他,需要他,也不会有人因为他的存在而受到伤害。 好不容易找到了容身之所。
他害怕因为说出真相而失去这一切,于是他选择了沉默——这无疑是逃避,就像他当初选择离开尤弥尔时那样。
然后渐渐的,七组融入了他的生活。 在七组的日子太温暖,太充实。同伴会成为自己的力量,不会让里恩孤零零的一个人去面对强敌,不会让他沦落到到不得不倚靠那个力量战斗的境地。 在七组的生活太过舒适,使他麻痹到不刻意去想就会忽视自己身体里还有那种诡异力量的事实。
但是没想到昨天那个挥之不去的阴影又重新向里恩强烈主张了它的存在。
里恩不知道库洛是怎么看待自己,但至少并不是用看怪物的眼光在打量自己——如果是那样的话,库洛昨天就不会出手相救,更不会像今天这样和自己交谈。
他迟早要将真相全盘托出,而为此他需要顺利迈出第一步。如果可以,他希望对方不会完全否定自己,甚至鼓励自己向大家说出真相,给自己前进的勇气。 而这时,一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里恩觉得自己很狡猾。 欺骗了大家,还想利用学长的善意,简直糟糕透顶。
“是吗?我觉得友谊并不是必须把一切都向人全盘托出,人多少都会有点隐私和秘密。”知道这不是三两句能解决的话题,库洛干脆放下行囊,双手插在裤袋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墙上,“你敢说你了解七组的每一个人吗?” “我……”里恩自认为对同伴有所了解,但从其中一些人的经历上看,也猜出自己所知的只是凤毛麟角。 “那么,你打算去指责他们骗你吗?” “怎么会?!我只是……”里恩反驳,“我的情况……会给不知情的人带来危险,和大家不一样。” “危险这种东西,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埋下种子,更何况你连别人隐瞒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断言?再说……”库洛顿了顿,“不是有句老话,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才比较安全。” “这种想法只是在为自己开脱。”里恩并不认可这个说辞,“就事论事,我所隐瞒的事极可能��害大家。”
“那么,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出来?” 库洛的反问让里恩一时语塞。这个答案他自己心里清楚,库洛恐怕也早已猜到了。
“人总有些秘密,比如为了陷害他人,或者为了保护自己,而我不觉得后者有什么问题。”库洛看着眼前这个钻进牛角尖的学弟,“不是什么事都归结到自己有错上,就能让一切顺利进展的。”
与其是在开导自己,里恩总觉得这位前辈的话语中带上了些指责。脑海中被那个力量带来的烦恼占据,让他无暇去思考库洛话中的深意,但心里明白被前辈指出了不足之处,里恩不由开始默默反省。
“啊,说这么多大道理真不像我。”看着学弟沉默的模样,库洛烦躁地抓着头巾,“总之我的意见是,如果你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就不要仓促地说出来。反正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我可以等你到你能毫无顾忌地说出来的那一天。”
“是……确实是我太轻率了。”里恩颔首,“谢谢学长。” 库洛并没有盲目地附和,或是轻率地承诺会接受里恩的秘密。 他非常仔细地观察了里恩,甚至看到了里恩自己都未发现的部分,并在充分为里恩考虑的基础上引导他自行判断。 库洛看似制止了里恩的坦白,但他并没有完全拒绝里恩,而是答应会等待里恩直到他自行找出答案。
快被重新出现在自己生活中的那个噩梦压垮的里恩,突然感觉卸下了重担。 虽然不该逃避,但也不必急于一时。可以在充分思考,做好充足的准备后,再去面对它。 学长想告诉自己的,恐怕就是这个道理。
“又受学长照顾了,真的非常感谢您。” “啊——都说你别那么郑重了,搞得我都觉得自己和那帮子教官一样老了……”库洛嘟囔着,一副比刚刚显得更困扰的模样,把里恩逗笑了。 “学长真的很会照顾人……怎么说呢,有大哥的话大概就是这种样子?”里恩只有妹妹,地处偏僻的尤弥尔也没有什么其他玩伴,但想象中很受同龄孩子青睐的大哥应该就是这样。估计库洛从小起就是孩子王。 “哈哈哈,要叫我哥哥也可以哦?”库洛开着玩笑,一脸陶醉地点头,“你会被我的领袖魅力折服也是理所当然,毕竟哥哥我可是很受欢迎的。” “可是有两年级的学长们都提醒我们要小心被库洛骗钱,安杰莉卡学姐也说库洛从没和同级的女生约会成功过……” “唔唔唔,竟然那么大言不惭,还不都是她害的?!”好像被触及了伤心事,库洛气得直咬牙。 “啊,但是你看,学长不是跟会长和安杰莉卡学姐和乔治学长他们都很要好吗?”误踩了地雷的里恩见状,慌忙安抚他,“还有学长平时不是都在和学园外头的���友们忙吗?一定是交友圈太广没空和其他前辈交流才引起误会的……” “喔?你为什么这么说?”
那一瞬间,里恩突然感到一股杀气。 那股杀气转瞬即逝,就如锋利的细针,穿透了身体却找不到伤痕,只有那股被刺伤的疼痛感清晰地传达到了全身。
里恩警惕地观察了四周,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感觉不到第三人的气息。
“怎么了?又有哪里不舒服吗?”库洛站在他面前,低头看着他。 “啊,不。没什么……”里恩急忙摇手,“对了,就是一下没反应过来你问的是什么……” 不想给库洛留下更奇怪的印象,里恩随口敷衍。 附近没有可疑人物,和自己在一起的学长也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八成是自己的错觉。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觉得我都在和外头的家伙要好?”库洛补充,语气出奇地平静,也没有追问里恩刚刚奇怪的反应,“你看,就算学校里的家伙没眼光,镇里的妹妹们可都很喜欢我。怎么突然就想到外头了?” “啊,确实,孩子们都很喜欢学长。”想到库洛教镇里几个小孩打blade反将糖果输得精光的事,里恩不由扬起嘴角,“我不是在帮学生会做事吗?各种各样的要求都有,经常会需要满城跑,但是大多时候跑了一圈也都没看到学长。我也没听说学长参加了社团,所以就在想学长是不是都和城外的朋友在一块儿……”
“什么啊,这不压根就是乱猜嘛。”听到这个答案,库洛噗地笑了出来,像是觉得这个答案荒诞无稽。 “确实是加入了不少个人联想,但都是合理范围内的,不是乱猜。” 里恩一本正经地解释,让库洛夸张地笑个不停。看到这种取笑自己一样的反应,本应觉得对方失礼,但里恩却不知为何觉得松了口气。 “哈哈哈,我算是知道我在你心目中是多受欢迎的人了。很好很好!不过……”库洛眯起眼睛,表情有些暧昧,“跑遍全城找我,你就那么想见我吗?” “不、不是,”没想到对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不想被误会自己有他意的里恩尴尬地解释,“是因为会长嘱咐我见到学长告诉她,我才会特别留意。那个,不是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里恩正说到一半,脖子就被库洛一把搂住。对方把头凑了过来,脸几乎快贴到里恩的脸颊。
“要不要下回带你一起去?” 库洛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着里恩的耳朵说悄悄话。 语调隐隐让人嗅到危险的气息,既让人警戒又激发人的好奇心,里恩不由紧张起来。
库洛神秘兮兮地在身后摸索了一阵,狡黠一笑。
“锵锵~!”库洛啪地抽��什么亮在里恩面前。里恩定睛一看,是一本被摊开的花花绿绿的杂志。 因为刚才为止都被卷起塞在了裤子后口袋,即使库洛将其摊在面前,左右两页都还以一定的弧度卷曲着,看不见那部分的图文。剩余的部分能看到几张骏马的照片,旁边除了印刷字体的介绍说明外,被密密麻麻的手写字填满。
“这可是我这么多天来心血的结晶!我多次赴帝都赛马场和各参赛马匹的训练场实地调查,从报刊杂志摘录的历年的数据,根据前两者推算出的今年变数,再加上搜集到的坊间老手们的意见……特奖绝对是我的囊中物。”库洛得意的敲打着纸上那堆不知所云的数字,“怎么样?感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讲解一下,或者带你去帝都赛马场直接感受一下气氛?”
“不、不用了……”对赌马毫无兴趣的里恩非常想立刻结束这个话题,但无奈对方盛情难却,勾着自己的脖子一个劲儿要解说给自己听,脸皮薄的里恩不好意思直接挣开,只好一边找机会岔开话题,一边看着库洛晒出应募回执,并对这些马的特征逐一讲解。
明白了库洛不在学园时都在忙活些什么,里恩不由觉得适才有所期待的自己才是傻瓜。 里恩之前就听说了库洛摩拳擦掌准备夏至杯的事。未成年无法直接买马券,不死心的学长就钻了杂志的有奖问答这个空子。虽然里恩认为既然法律禁止未成年赌博,那他们也不应去从事变相的赌博行为,但毕竟库洛的做法合法,里恩也没法反对。
库洛在短短几分钟内介绍了各参赛马匹的经历特性和战绩,然后绘声绘色地说起他对这次夏至祭比赛的预测结果。 杂志上写下了库洛最终预测的结果“2-3”,并画了个大大的圈彰显其存在感。看着这儿,里恩突然浮现出一个疑问。
“学长的独胜应募的是3号吧?”里恩清晰地记得瞄到的库洛手中攥着��应募回执上填的数字,“既不是热门也和特奖填的不一样,有什么理由吗?” 五选一中押中独胜的概率很高,因此奖品性质和参与奖无异,再加之又杂志应募不考虑赔率,一般来想读者都不怎么高兴在上头花心思,不是按特奖相同的结果写,就是随手选择最热门的马匹。 “哎呀,就是想爆个冷。”库洛松开勾着里恩脖子的臂膀,后退一步比了个拇指,“普通的赢法没意思,爆冷门才比较帅。” “押冷门夺冠的话,也是4号的黑色公主或5号轰雷闪电更符合些吧?”一下就看穿学长又开始满嘴跑火车,里恩有理有据地回击,并提出自己的猜想,“学长是很喜欢3号这匹马吗?” 库洛为这个比赛做出如此充分准备的,恐怕对小奖也会全力以赴,那选择3号也一定有其含义。想不到这个选项可带来的客观收益,自然就想到了主观感情上。
“3号莱诺花开……虽然听上去没什么霸气,但我还挺喜欢这个名字的。”想起出来托利斯塔时漫天的白色花瓣,里恩有些腼腆地笑了。 莱诺花开的季节,是他迈出新的一步的季节,也是和包括库洛在内的现在的同伴们相遇的季节。 看到这个名字,里恩胸口暖烘烘的。如果让他这个外行来选一匹,他可能也会选择它。
“哈哈,这名字很有欺骗性吧?但这匹马的爆发力和耐力都不可小觑。被它缠上的对手没有一个能甩掉它,不知道有多少次比赛都是在后盘反超其他马夺冠,蝉联了三届夏至祭冠军。”夸到这匹马时,库洛没有刚才那股兴高采烈的劲儿,但平静的叙述中却能听出一股自豪感。 “真厉害啊。”里恩感叹,他确实没想到名字和外形都其貌不扬的马竟然有这种辉煌的过去。 “但那是以前的事了。可能是因为年纪上去了,这两年又遇到了瓶颈期,成绩一直在中下游徘徊。再拿不出好成绩恐怕明年或者后年就该退役了。”虽然语气听上去还是一如既往地轻松,但库洛的神情显得有些落寞,“这次大赛高手云集,恐怕能拿个第二就是极限了。但毕竟是从小看着它创造的奇迹长大的,称得上我师傅的人也特别中意它,所以感情上多少希望它能再赢一回……” “你看,在要输得一败涂地的情况下绝地反击,一下扭转整个局势取得胜利……啊,这种人生真是男人的浪漫。”库洛笑了,“看到那种奇迹成真的话,不由会相信自己也有创造奇迹的力量吧?” 风吹拂着树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乱舞的枝叶照射进来,让库洛的半边脸孔看上去闪闪发光。
里恩看着面前的端正的面孔,忽得意识到再怎么学长学长地喊,库洛也是只比自己大上一两岁的少年——虽然不曾在后辈面前显露过,但他也有他的烦恼,有他内心柔弱与天真的一面。 里恩觉得自己第一次窥见到了这个外表吊儿郎当的前辈的真心。
“学长,”里恩注视着少年的红瞳,斩钉截铁地说,“奇迹一定会实现的。学长的话,也一定能让奇迹成真。” 红眼中的瞳孔收缩,库洛愣了一两秒,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 “那就借你吉言了,后辈君。”库洛笑着���手,揉了揉里恩的头发,“要是它夺冠了,我就请你这位功臣吃大餐。” “……费用设不设上限?”想起刚才库洛警告自己注意的骗局,里恩半警惕半玩笑地回了一句。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爱玩又轻佻是库洛的一面,可靠又成熟是库洛的一面,也许还有很多自己尚未察觉的另一面。 但是,今后还有很多和这位学长相处的机会,总有机会了解到不同的他——就像库洛答应会等自己,直到有朝一日自己毫无顾虑地将恐惧多年的秘密告诉他一样。
听着远方传来的下课铃声,两人意识到托尔兹士官学院上午的课程结束,马上要进入幸福的午休时间。为了监督这位学长不逃掉下午的课,也为了到班里露个面让妹妹和同学们放心,里恩邀请学长一同去学生食堂和大家共进午餐。
库洛欣然应允。他边说着“可别想敲诈学长请全员吃饭”这种半真半假的胡话,边将那本宝贝杂志重新塞回裤子的后口袋里,还小心地用外套罩住。接下来,库洛捡起了被他丢在地上的白色行囊背在肩头,一副迫不及待地模样走在了前头。
看着学长的背影,里恩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 就那本杂志的大小,与其勉强放在口袋里还把它卷得皱巴巴,当然是放入大小刚好的行囊更好。但既然没法放进行囊,就说明里头塞得满满的,没有留给杂志的余地了。
那么,库洛在那个沉甸甸的行囊里塞了些什么呢?
里恩想都没想,就决定放弃去问那些煞风景的问题。
就像库洛所说,人总该有些秘密。
而留给他们的,还有很长很长,长到说不定哪天秘密就不再是秘密的时间。
里恩快步跟上高大的背影,与库洛肩并肩,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今天食堂的套餐特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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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雪落在脸上。
一片,两片,一会儿就化了。
七片,八片,寒意侵蚀了思考,他只能选择接受降临在身上的命运。
朦胧之中他会想。
如果从一开始就不知道什么是温暖,是不是就不会觉得寒冷竟有那么难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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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恩舒华泽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第三学生寮的天花板。 尽管最近在宿舍过夜的时间变少了,但毕竟是之前生活了半年多的地方,天花板上的划痕他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最近又开始频繁地做那个梦。
被噩梦惊醒,睡意全无。因此尽管比预定的时间早了些,里恩还是决定起床。 里恩打开衣柜,在私服和制服间犹豫了一下,还是换上了后者。
换好衣服,收拾好课本,里恩关门下楼。 住客减少,为了节省能源,宿舍楼里只开着必要的导力灯,晚上尤其显得昏暗。好在已进入了五月,天亮时间开始渐渐变早,窗外的亮线让人不至于看不清走廊。 在一楼的厨房做了简单的料理,里恩在最近的位置坐下吃起了早餐。
教职人员离职,除了里恩以外的学生全部提前毕业,第三学生寮的住人只剩下了里恩一个人。 想着一个人占着那么大的房子会不会给人添麻烦,里恩曾询问过其他教官,如果有必要的话,自己可以搬入其他宿舍,但对方和他说到毕业为止都可以留在那里。 从学生间的小道消息得知,明年塞德里克皇太子有可能入学,预定要将这栋学生宿舍改建成适合殿下用的居所。但听说是受到了政府上层的指示,尽管早已决定了这块土地的用途,却迟迟没有动工,也没有任何要赶老住民出去的迹象。 里恩多少猜到是谁在其中作梗,但也不会主动拒绝这份恩惠——对里恩来说,能继续待在这个充满和同伴们的回忆的地方,比他那小小的尊严来得更重要。
里恩收拾了碗筷,将餐具摆回橱柜。 第三学生寮和其他两个学生寮不一样,没有配备专属的仆人,也没有帮忙一起大扫除的舍友。虽然知道这么大的学生宿舍,里恩一个人也打理不过来,第一学生寮的女仆们会定期过来帮忙打扫,但日常的家务就只好都由自己承担。 确认把整栋宿舍的灯都关好了以后,里恩拿起书包准备离开。
“那么,我出门了。” 里恩站在玄关道别,即将再陪伴他一年的建筑用无声作答。于是他转身开门,迈过门槛,锁上了宿舍门。
宿舍可以给里恩单独留一栋,但授课怎么也不行了。今年开学就走了两个教官,甚至有传闻说校长明年也要返回军部,学校没有为里恩单独开课的余力,因此里恩的文化课会视进度和一组或五组一起上。
今早第一节就是一组的战术课,离上课时间还有一小时,里恩打算去图书馆自习。
“舒华泽。” 路过公园时,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里恩往那儿看去,帕特里克正坐在旅馆前的露天区域向自己打招呼。 “早啊,帕特里克。”里恩快步走到友人身边,“真难得,你竟然在外头用早餐。” 从桌上放着茶具和只留着食物残渣的餐盘,里恩大约可以推断出他点了什么。那虽然也是这家店里拿得出手的招牌菜,但远比不上第一学生寮里专为贵族服务的大厨的手腕。 “一时兴起,尝试一下庶民的味道。”帕特里克不慌不忙地品了一口红茶,“没想到一早就遇到你。喏,坐下吧。” 他���了扬下巴,示意里恩坐到对面。 “不了,我刚吃完早饭,就不打扰你了。”里恩婉拒,微微颔首准备离开,“我先走了,第一节课再见。”
“我的意思是愿意请你喝杯茶……喂,等一下。都说了让你等一下!” 身后传来的声音越提越高,拿不坦率的友人没办法,里恩苦笑着停下脚步,转身坐到了他对面。帕特里克心满意足地吐出一口气,招呼侍应生换了壶红茶。
红茶冒着热气,茶水清澈,散发着怡人的香味,让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真是好茶。”里恩抿了一口,将茶杯放回茶盘。 “你要是来沙龙,保管你天天喝到比这还好的茶。”帕特里克突然提起了贵族学生专用的沙龙,让里恩想起两人刚认识时的事,有些怀念的同时,心底又泛起股不知名的苦涩。 “呵,对我来说这里的红茶已经足够好了。”里恩打了个哈哈,没有正面回答。
本来,他作为贵族收养的无血缘的孩子已经与其他贵族格格不入,现在的立场则更是微妙。 内战结束后,以四大名门为首的贵族派受到了革新派的打压,军队的控制权与征税权遭到了政府的严格把控,从根本上削弱了其财源与军力。而作为现在也时常帮政府做事的内战的英雄,里恩恐怕被不少贵族视作了眼中钉。贵族出身的同学们即使未必迁怒他,受家庭的影响,多少会有些隔阂。 不止是贵族的学生,对平民的学生,甚至这个小城的其他居民来说,里恩恐怕都与以前不同。 他可以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或嫉恨或艳羡或好奇或同情的各式各样的目光——尤其是在托利斯塔只剩一个七组学生的现在,红色的特班制服出现在人群中,格外扎眼。
但即使如此,里恩也没法换掉七组象征的红色制服。
帕特里克并没有像一年前那样骂他不知好歹,只是不说话了。 一时之间,没有人发声,两人间只能听到续杯时的细小水声。
“和七组那帮人……有联系过吗?”像是思索了许久后终于找到了话题,帕特里克打破了沉默。 “大家刚毕业没多久,一定都在忙吧。”里恩笑了笑,“不过我们有约好,等各自的事告一段落就写信告诉其他人。” “那就是没有咯?”对方撇去那些弯弯绕绕,直接了当的问。 看帕特里克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里恩只好点点头,如实回答。
“……你一个人,真的不要紧吗?”得到了答案,逼问里恩的人反倒叹了口气。 “我不是一个人啊。同学们,教官们,大家都在我身边……帕特里克你也在不是吗?”里恩让自己露出微笑。 “那我问你,这一个月里除了上课,你和我见过几次?”
里恩没有回答。 并非答不上来,而是察觉了对方的意思,难以启齿。 内战刚结束那段时间里恩是忙得脚不着地,但这一个月来他过得还算太平,并没有频繁离开托利斯塔——可是他几乎没怎么和其他人独处过,或者准确地说,并没有和其他人有过学业或工作以外的交流。 从这个意义上说,他确实是一个人。
“所以我问你,真的不要紧吗?……不,问都是多余的。”帕特里克摇了摇头,自问自答,“本来成天叽叽喳喳成群结队地行动,突然间变成一个人,一下子怎么可能习惯得了?!这点我最清楚也不过了。” 里恩知道,他一定是将里恩与刚和亲近管家分别的自己相重合。正因切身体会过那种无助,知道要克服那份不安需要多大的勇气与毅力,他才无法对此坐视不管。
“你和我们不熟,有些话没法和我们说,这我理解……但为什么不和七组那帮人联系?”面对里恩的沉默,对方更是进一步追问,“雷格尼茨进修的检察院就在帝都吧?格雷格的音乐学院离帝都不远,爱丽榭小姐也在帝都的学院上学。从托利斯塔跑过去和他们见一面不过也就一两小时……其他人也是,路过帝都的时候说一句,见一面就可以了,更别说还有其他的通信手段……为什么什么都不做?” 里恩想起,妹妹爱丽榭第一次跑来士官学院找自己时,也说过类似的话。 这回他没法像上次一样,再搬出学业繁忙当理由——无论是当时的妹妹,眼前的友人,甚至是里恩自己都知道那只是借口。 里恩当然知道真正的原因。 归根结底,他从那时起就毫无长进,依然在逃避。
“帕特里克,谢谢你。”看着比里恩自己还为里恩着急的一组友人,里恩心里涌起一股暖意,“你今天一早跑到旅馆开的咖啡店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番话吧?” “什……你、你不要自作多情!我只是偶尔看到这张没出息的脸觉得火大,想说几句解气而已。”帕特里克矢口否认。但不管是他早晨不在第一学生寮用餐的反常的举动,自己路过时刻意的招呼,还是现在被戳穿差点慌得打翻了茶杯的举止都证明了这点。 “哈哈,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谢谢你……”知道对方的个性,里恩没再继续深挖他的谎言。
“但是,我没关系的。” 里恩露出微笑。 “我不是不信任你,也不是和大家有什么矛盾,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整理心情。” “所以,我没关系的。” 里恩笑着,明明是被友人感动而发自内心笑容,看上去却像是在脸上撑起的幕布,一阵风都可能把它吹垮。
“既然这样,作为劲敌,我就再给你最后一个忠告。”可能是明白即使继续这个话题,也无法从里恩那儿得到“谢谢你”和“没关系”以外的回答, 帕特里克叹了口气。
“你啊,偶尔也可以任性一点。”
“……嗯?是说偶尔犯错���没问题吗?”里恩不解地歪过头。 “我说过是最后一个忠告了吧?木头脑袋!你自己去想。”里恩的回答像是踩到了猫的尾巴,帕特里克气鼓鼓地扭过头去。 “呵,那这个忠告我就收下了。”里恩被他斗气的反应逗得笑了。
“谢谢你,帕特里克,幸好还有你在我身边。”注视着和自己同龄的少年,想到一向嘴硬的朋友因为担心自己说到了这个地步,里恩不由有感而发。 “快住口!别拿你对付那帮人的手段来对付我!我心里只有爱丽榭小姐一个人!”对方却像听到什么可怕诅咒一般大呼小叫起来。 “哦?这句话我可没法当做没听见?”里恩站起身来,保持着完美的微笑逼近。 “咿——!”
当然,朋友归朋友,彼此也有不可让步的界线。
和帕特里克打闹了一阵,里恩久违地感到了轻松,但帕特里克的最后一句话将他拉回了现实。
“舒华泽……有件事得告诉你。”对方似乎犹豫了很久才终于下决心开口,“早上我从第一学生寮的时候,看到亚兰德尔上尉的背影,我想是……” 帕特里克没有说下去,但里恩知道他的意思。
在米莉亚姆回到情报局的现今,雷克特会来学校的理由只有一个。
和帕特里克告别,里恩返回宿舍。丢下书包,换上了有些与季节不符的毛领大衣,跑去技术栋,骑上导力摩托,驶离了托利斯塔。
在老地方停下摩托,里恩走进了修梅尔灵园。看到里恩,知道不用费口舌和他讲规矩,守墓人见怪不怪地哼了一声就随他去了。
走到墓园角落的墓碑前,里恩单膝跪下。 这是库洛阿姆布拉斯特的安息之处。
“早上好,库洛。我又来打扰你了。”像是怕惊扰到陷入沉睡的损友,里恩的声音很轻,“对不起,这次恐怕事出紧急,花店都还没开门,只好空手来了。”
墓碑前很干净,坟前也没有杂草丛生,看来守墓人忠于职守地呵护着亡者们的住所。
库洛是作为苍之骑士下葬的。 不知出于什么缘故,政府并未公开他作为帝国解放战线头目的过去,对外只称其作为因立场不同而一时与政府军敌对,最后为守护国家牺牲的战士——也是亏得隐瞒了这个真相,不然就算是信仰根深蒂固的帝国民众,也难免会出现几个恨他到想把坟都刨了的人。
但是里恩他们知道库洛是<C>的真相。
回想起来,很多迹象都能看出他的真实身份来。 卢雷晚上的那个电话,夏至祭在帝都的偶遇,甚至里恩撞见他翻墙溜回城里的那天,他恐怕也是刚处理完帝都袭击的准备工作——因此他才叮嘱里恩保密,还拿出逃学和赌马当幌子,令里恩对他外出的动机深信不疑。
但里恩从来没有怨恨过库洛的欺骗,他只是怨恨自己的无力。 如果能早点发现库洛的异常的话,如果能早点阻止库洛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
“我是来和你道别的。刚刚帕特里克告诉我雷克特上尉来了,恐怕又是带着政府的请求……”里恩伸手拂去墓碑上的积灰,让墓主人的名字露出来,“不知道是去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又有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了。”
离开托利斯塔前要来和库洛道别,这已成了里恩的习惯。
曾经他以为还有很长的时间去和库洛互相了解,直到能够共享彼此的秘密。 而现如今,里恩还没有了解库洛的全部,也没来得及将约好的秘密完整地告诉他,那家伙就先一步离开了人世。
但里恩却并没有就此忘记这个约定。
来到这里,待上几分钟,说说平时难以向其他人启齿的心里话。 短短的片刻,他能忘记孤单和不安。
“呵呵,听我说啊,库洛。”仿佛墓主人正在聆听似的,里恩用温柔的声音诉说,“今天一早帕特里克教训我了。一个人不要紧吗?为什么不和大家联系啊?诸如此类的,估计他想说这番话也很久了……一定是今早看到雷克特先生,知道我马上又要离开托利斯塔,担心现在不说就来不及了,才一早到宿舍门口堵我的吧……还是那么不坦率。”
“我……又让大家担心了呢。” 放在膝头的拳头紧握。 “那个时候我们……和库洛约好了要向前进。所以再寂寞,再痛苦,我们也必须向前。”闭上眼睛,还能想起煌魔城里的一幕幕。在耳边响起的微弱的呼吸,同伴们的啜泣声,还有库洛胸口刺眼的红色,久久不能从眼底抽去。
“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睁开眼睛,没有刺目的猩红,只有清冷的死寂与灰白。
“大家都找到了前进的方向,现在正在拼命做着只有自己才能做到的事情。但是我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前进……” 同伴们都找到了出路,为了目标勇往直前,而自己却还在迷茫。 对比如此坚定而耀眼的同伴们,里恩自惭形秽,更不想因为自己的迷茫连累他人,打乱其他人的前进的步伐,所以里恩才不主动联系过去的同伴。
“库洛,我真的……是在前进吗?” 内战中作为第三势力活跃,在克洛斯贝尔击退共和国军……里恩以为是以自己的意志选择了伤亡最小的道路,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而努力前进。但是冷静下来他也会想,自己是否只是他人手中的牵线木偶。
“对不起,我不应该拿这些来问你的。”里恩牵起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在内战中,库洛是站在贵族那头的苍之骑士;而在来帝国前,他的故乡和克洛斯贝尔一样被帝国无血占领,纳入了帝国的版图。 光从立场是来看,以自己在这两次战役中的作为来询问他,无疑是给他出难题。
“谢谢你听我说这些,我感觉好多了。”里恩轻抚刻在墓碑上的名字,“虽然还没有找到方向,但我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的,你就放心吧。”
……你们要继续向前走啊…… ……只管不断……不断向前……
回想起库洛留在人世的最后两句话,里恩抵住自己的胸口。 “我……我们七组,一定会达成和你的约定的。”
里恩闭上眼睛,仿佛在等待已逝之人的回答。 四周安静地仿佛时光都已冻结。
过了良久,里恩站起身来。 “那我走了,回头见。”摆手与库洛道别,里恩转身离开。
害怕一回头又会产生新的留恋,里恩径直走下台阶。 一阵风吹过,里恩打了个寒颤,明明已经到了五月,却感觉身体发冷。里恩拉了拉领口,低着头,快步往停车的地方走。
“这位小哥哥,急匆匆地赶路,是在玩捉迷藏吗?” 一个与这个寂静环境不符的愉快的声音响起,里恩一抬头,看到了预料之中的人。 “哟~”雷克特倚在那辆导力摩托旁,甩着手和他打招呼。
“雷克特先生……您是在我身上装了发信器吗?”没想到会被拦在灵园门口,来扫墓的心情也被他破坏的精光,里恩不由有些没好气。 “哎呀,就是碰巧而已,碰。巧。”雷克特笑嘻嘻地,被冲了一句也不生气,“不过看你这个反应,怕是已经有人偷偷告诉你我要来吧?” 里恩一下子被噎了回去。
确实,见到这位不速之客时自己并未震惊其为何出现,而是质问其为何在此时此处出现,无疑是知道对方要来才不打自招。 恐怕雷克特在发现里恩开走了技术栋的导力摩托后,就推测出了他的目的地,并提前在外头等候——没有直接冲入灵园中打扰,怕是知情的他对两人的同情与尊重。
“那位小朋友有没有告诉你,这次我来找你去哪里?”雷克特从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信封。见过它几次的里恩知道,里头装着的就是唯一能差使灰之骑神的帝国政府的“请求”。 “不过,”雷克特将蓝色信封在里恩眼前晃了一圈,又收回了公文包里,“在正式宣读命令之前先和你说一说要去做什么吧。” “诶?”本已做好行礼受命准备的里恩感到意外。 “共和国那边又有些不太平,所以想让你再去一趟克洛斯贝尔。嘛,估计对方就是想试探一下,拿骑神在唐古拉门晃悠两圈吓吓他们就行了,我估计这回不会真的打起来。”雷克特的口气很轻松,根本不像是在谈论军国大事。 “然后,我受到的另一个任务是私下问问灰之骑士愿不愿意接受这个任务。”雷克特指了指那个公文包,“不接受的话我把这个信封带回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这是什么意思?”里恩警惕地瞪着情报局的年轻将领。如果是政府的命令,军令如山,里恩根本不可能有拒绝权,而对方现在的说法却似将军令视同儿戏,“这到底是政府的命令,还是那个人的命令��” “这两者有区别吗?”红衣青年一摊手,“想拒绝还是想接受都由你选择——阁下是这么说的。” 雷克特引用了某个下达命令的人的话,更是一下点燃了里恩的怒火。 “戏弄我很有意思吗?值得动用政府的权力,还让亲信大老远跑一趟?”想起自己做好肩负国家重任远行的心理准备,结果对方却压根没拿自己当一回事,饶是好脾气的里恩也有些生气,“你去告诉他,有意见让他自己来找我,别老是麻烦别人。”
“话我可以帮你带到,不过这样好吗?”雷克特意味深长地反问,“如果他真的来的,会困扰的可是你哦?” 里恩看着只比自己年长几岁的青年将领。确实如他所说,自己并没有做好和所谓的生父见面的准备,也不愿去见他,但总觉得雷克特另有所指。 “你看,大叔那种大人物特意跑来这种小城镇见你的话,很快就会有流言传开的吧?你们两个可能不在意,但其他人未必会不受影响。”知道里恩没领会自己说的是什么,雷克特解释,“比如舒华泽男爵,立刻就会被其他贵族怀疑和宰相长年勾结,加之他这几年本来就很少在贵族的社交场合露面,贵族派内奸这个名头说不定就坐实了。谁让那帮子人吃了败仗正想找个出气筒呢?” “那、那个是……!”知道养父真正拒绝出席贵族社交场合的原因,里恩不由更后悔自己刚刚轻率的话语——他不希望再伤害任何人,尤其是他重要的人。
“只是打比方,打比方。你别往心里去。”看着灰之骑士一副犯了错的优等生一般的模样,雷克特不知是为他打圆场还是想乘胜追击,“言归正传,你打算去吗?” 里恩低着头,没有回答。 “克洛斯贝尔可是个好地方啊~有山有水有吃有玩。回头任务结束再带你去赌场玩一把怎么样?”雷克特像是为了引起里恩的兴趣一般,旧事重提,“你之前赢完那几把老板可就要我下回再带你过去。连续出皇家同花顺的强运神秘人!嗯,这个名号一定能吸引不少赌客慕名来挑战。” “哈,您说的太夸张了,我只是新手运气好。真论实力怕是远不及雷克特先生。”在克洛斯贝尔的赌场里,里恩听说了不少雷克特的传奇故事,“况且,我对赌博没兴趣。所以多谢老板的好意,我就不去叨扰了。”
里恩对赌博本就没什么兴趣。 那天在克洛斯贝尔被雷克特拉去了欢乐街,在被问到是不是要进赌场试试运气的时候,里恩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他并不喜欢赌博,只是在想,体验过赌博的话,是不是就能更接近喜欢赌博的那家伙一些。
然而莫名其妙地赢了一大堆钱以后,里恩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库洛会喜欢赌博。 比起押上身家性命去赌一夜暴富或是输光后一���如洗,他宁可过艰苦又安稳的生活。
“那就带你去米修拉姆玩怎么样?两个大男人去游乐场也别有风味,不喜欢的话还有海滩和其他疗养设施。对了,那边有一栋堪比离宫的豪宅,去那边住一晚好了。里头的人工水池可漂亮了,还能玩钓鱼,那边的黑猫小黑是我的朋友,到时候给你介绍一下。”
“雷克特先生。”打断了打算继续飚胡话的青年,里恩看着他,“您希望我去克洛斯贝尔吗?” “我可是大老远追到这里来给你送信的,当然希望能送出去啊。” “可是给我选择权也是您的任务。”里恩抬起头,“您知道我不愿意去,所以才说那些话来诱导我,而我想知道您这么做的理由。”
“舒华泽,你很聪明,但是还是太年轻。”雷克特笑了笑,有些无奈,“不要太相信别人了。尤其是本来就打算诱导你的人。” 里恩想起库洛也说过类似的话。 但是里恩不明白,相信值得信任的人有什么不对。他知道人有恶意,但也想相信人的善意。不值得被爱的他从那么多人那里接受了那么多的善意,那理所应当的,他应当用善意去回馈这个世界。
“接下来的话,就当我是在自言自语。”雷克特华丽地一转身,坐在摩托车上,宛若在沙地玩耍的少年。 “这个任务需要一个足以威慑敌军的力量,比如骑神。” “但是如果灰之骑士不能出动,就需要可以替代他的强大力量。” “那么,该到哪里去找这种力量呢?正规军能用的兵力早都派完了,现在研发武器也来不及了。” “哎哟,正巧!” 晃着腿的雷克特突然从摩托上跳下,高举双臂。 “那边还有一大堆领邦军。”
此言一出,里恩瞬间就明白了局面。 所谓的选择权只是一个借口,当里恩拒绝援助的时候,克洛斯贝尔总督府就可以堂而皇之地从领邦军调取兵力,借此继续削弱地方贵族的兵权。
“真糟糕,这可是保卫国家领土的战争,不再是区分正规军或者领邦军的时候了!” “那么,路法斯老爷会先从哪边搬救兵呢?公爵家?侯爵家?哪边他都再熟悉不过了,毕竟过去都是他的部下嘛。”
在翡翠之都孤军奋战的友人,今晨和自己相谈甚欢的友人,还有将这部导力摩托交付给自己后离开的前辈。 脑海中闪过这些人的容颜,里恩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样好吗?自言自语了那么多。”里恩有些担心地开口。 “没关系,既然给了我两个任务,就说明大叔给了我自由发挥的权利。”言下之意是,其中恐怕也包括将其中的利害告诉里恩的权利。 “但这不是在拆路法斯先生的台吗?”里恩有些不明白,他们的立场应该一致才对。 “谁知道?”雷克特暧昧地笑了笑,就不再继续说了。
是宰相在堤防路法斯,不想继续将更多的兵力交到他手里,还是宰相将自己与雷克特都算计了进去,想谋划些别的什么? 里恩只觉得很可怕。 或许他并不知道父子间��正确的关系是什么样的,但在他的认知里,那绝对不是互相堤防互相利用的关系。
“那个人从一开始……”里恩开口后,发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我知道,他把我塑造成‘灰之骑士’就只是为了利用我,但我以为只是需要一个假英雄来提高士气,安抚民心……但他从一开始就是出于这种目的吗?” 为了牵制一些人,为了陷害一些人,自己是不是为了这种目的被制造出来的虚伪的英雄?
“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是灰之骑士,那现在会变成什么样?”
雷克特冷不丁的一问让里恩一愣,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应该没法再像成为起动者前一样生活,但我恐怕也不会参加什么战争。”里恩想象了一下再作答。
“哈哈,果然你还是太年轻。”红衣将校笑着说出同样的话,但这回里恩却隐约嗅到些不同的情感。 “骑神确实很强,以现在的科学水平还无法完全解析起原理,甚至还藏着我们不知道的力量。在战场上,骑神能发挥机甲兵远及不上的强大威力,这是事实。”雷克特用往常的语调分析,“但是这却是把双刃剑。” “你已经在内战里打响了名头,所有人都知道了骑神的强大。于是各个阵营会不择手段地争取这股强大的力量,尤其是当力量的所有者势单力薄的时候。” “富有正义感又只想过平静生活的你当然不可能点头投奔某个阵营。那么,无法获得强大力量,又忌惮起其他竞争对手获得力量的人会怎么做呢?”
“杀死一个人的方法可有很多种。” 脱离了帝国政府的保护,暴露在无数看不见的敌人眼中。情报局的上尉暗示了这种假设下里恩的结局。
“你是想说,那个人不是在利用我,而是想保护我吗?”里恩的语气里带上了讽刺,他极少这样说话。 “这就不是我该插嘴的事了……不过我好像已经说得太多了。”雷克特一脸搞砸了的模样,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这个时候后悔不想继续说了,你不觉得自己太狡猾了吗?”谈到这个话题时,里恩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唔,确实是我多嘴了,那就作为给我自己的惩罚,再多说一句吧。”雷克特清了清嗓子。 “那个大叔,确实是爱臭美又爱算计人,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把身边所有能利用的人和物都利用起来的老狐狸。” “但是他虽然把我们当成棋子,却没有把我们当成道具。”
“这两者有区别吗?”里恩用之前雷克特的话回敬。 “至少对我们来说有,”雷克特笑了笑,表情复杂,“不知道我们家笔头怎么想,至少我、克蕾雅,还有米莉亚姆都是这么想的。”
听到另外两人的名字,里恩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无论自己对那个人有什么想法,也不该去质疑他人间的羁绊。 “雷克特先生,对不起。”里恩低下头道歉,“我不该把火发到您头上。” 在自己生父的话题上,里恩似乎比较容易情绪化,之前克蕾雅上尉送自己回托利斯塔时也曾有过失礼的举止,后来想想都觉对她有歉意。
“没事没事,我也不是第一次给大叔背锅了。”雷克特还是往常的模样,不知是真的恢复了情绪还是只是戴回了面具,“再说了,就你的立场,想对他任性两句再对这他的鼻子来一拳也正常。要不到帝都后我先顺道带你去找他?”
里恩干笑两声,没有回答最后一个看似不经意的问题。 雷克特话中的关键词让里恩想起了早上帕特里克让自己回去好好思索的那番话,但还没等他细想,穿着红色礼服的青年一跃跳入了导力摩托的副驾驶座。
“需要回去整理行李吗?”他背对着里恩,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舒展手脚。 “不了……”里恩出门前已做好了所有准备。 “那就劳驾,直接载我去帝都车站吧。瓦利玛的装车已经安排好了,到下一站再汇合。”从雷科特的话来看,他也早已为自治州之行做好了准备。事到如今,再告诉他自己的选择也显得有些多余。
坐上驾驶席,里恩发动导力摩托,向帝都驶去。 被前轮划开的风吹乱了头发,气流让里恩有了前进的实感。
接下这个任务的现在,里恩依旧在迷茫。 自己身世的秘密,体内力量的秘密,这片大陆隐藏的秘密,他一无所知。 至今选择的正确与否,应该前进的方向,他还没法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友人的关心,年长者的告诫,还有或许存在或许只是臆想的其他感情,越发感受到这些感情,他就越发反思起自己的无力,为不安与焦躁所笼罩。
但是即使每晚都为梦靥所折磨,里恩也不会一了百了地自暴自弃。
因为他和库洛约好了。 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
所以里恩舒华泽才在这里。
“对了对了,虽然只是程序,但可不能把这个忘了。”坐在副驾的雷克特突然一拍脑袋,从副驾驶座上站了起来,从公文包里掏出了那只精致的蓝色信封。 “雷克特先生,车还没停,很危险的!等一下再……”里恩慌忙阻止,然而雷克特对他的劝阻充耳不闻。 怕雷克特摔下去,里恩不敢刹车也不敢拐弯,只能笔直地向前进。
“现在向灰之骑士——里恩舒华泽传达帝国政府的请求。”雷克特自顾自地开始了仪式。 “「前往克洛斯贝尔自治州,阻止共和国军队的入侵。」” 纸片被风吹得上下飘舞。
“这份请求,我确实接下了。” 里恩朗声说完,看到红衣上尉坐回了座位,才加大马力,让钢铁的骏马载着两人向帝国的中心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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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雪落在脸上。
一片,两片,一会儿就化了。
九片,十片,冰雪将身体掩埋,这里即将成为自己的墓碑。
把自己找回去的人,永远也不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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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恩舒华泽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
体内像烈火在燃烧,热得��烫。 就像火焰在脏腑间乱窜,血液沸腾,好似流遍全身的助燃剂,将内脏似乎都烧得精光。
好难受。身体像要爆炸一样。 把折磨自己力量宣泄出去,就能得到解脱。 想破坏。想破坏。 所能触及到的。所能看到的。都破坏掉。 干脆能将这具驱壳也撕得粉碎也好。
喉咙里发出不成声的古怪音节,里恩难受的晃动身体,禁锢四肢的铁链发出哐啷哐啷的响声。 像是感应到他的不适,关节处的装置发出暗红的光,高浓度的灵力一瞬贯通全身,惨叫还未冲出口,感官就被暂时麻痹,连声带都不听使唤。 渐渐恢复知觉后,才发觉灼热消失不见,他又获得了短暂的安宁。
里恩靠在身后的墙上喘息。 鬼之力暴走之后,自己就一直陷入“力量积蓄-将要爆发-被装置压制”的循环之中。 里恩不知道自己被囚禁在哪里,但从超常的听觉捕捉到的声音来判断,他应该是被受生父命令的地精看管。他们并没有找到让里恩回复原状的办法,只能利用不知是科技还是地精秘术,在力量将要暴走前强行压下去。 这过程对里恩本人来说并不好受,但他也明白,如果没有这个抑制装置自己恐怕早已发狂殒命。
唯一庆幸的是,经过数十次循环后,力量的发作间隔正在逐渐变长——至少留给里恩喘口气的时间越来越长。
墙壁和地板均经过特殊处理,触手冰凉,体温也无法将其焐热。鬼之力发作起来时,这些低温会使里恩好受些,但力量被压下去后,以正常人的体温会觉得寒冷。
就好像尤弥尔的那个雪天一样。
无法移动手臂,里恩蜷起膝盖,试图让自己变得稍微暖和一些。
可能是不想给里恩多余的刺激,室内没有照明,自然也没有窗。习惯了黑暗后放眼望去,也只是个空荡荡黑漆漆的房间。 恢复意识时,里恩已经在这个房间内了,此后没有人进过这个房间,他也不知道这个房间是藏起了出口,还是压根就封死了出口——反正被铐在墙上,他也没法探索这个房间。 鬼化之后感受不到饥饿,新陈代谢都停下了,感觉不到疲倦。不用进食也不用休息,里恩也搞不清楚自己现在是靠燃烧哪里的能量生存。不过正因如此,即使被一个人丢在这个地方那么久,他也不会被渴死或饿死。
看不到昼夜交替,生物钟也失了常。里恩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就好像是一个人被从世界中割离开来,丢弃在时空的夹缝中。
即使肉体还能勉强撑下去,精神上也早已突破了极限。
里恩试图想一些让自己产生活下去的勇气的事,例如他的故乡。 但是他立刻就会想起最后见到的帝都,灰暗的天空下魔物肆虐,民不聊生。 放弃想那些,希望从别处获得一些坚持下去的动力,例如他所重视的亲人和同伴。但所能想起的,只有同伴们在自己眼前丧生的片段。
于是里恩放弃了去回想那些,努力让自己睡着——即使不觉得疲倦,也是可以睡的。
那时他会梦见那个使他痛苦多年的噩梦。 在尤弥尔的雪乡里,被亲生父母遗弃,无助地看着天空,孤零零地等待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命运。
可笑的是,和现实比起来,反倒是那个噩梦来得温和一些。
被遗忘在漆黑冰冷的房间里,无法动弹,更无力抵抗,只能等待。 二十岁的里恩依旧在经历五岁的里恩想摆脱的痛苦。
他从那个时候起就毫无长进。
说着要变强,说着要前进,却只是接受自己的命运,将逆来顺受视为美德。 害怕失去,害怕被人讨厌,靠着他人的感激和称赞而自我满足,但却从未自发地面对自己的内心。
十五年过去了,他依然是那个对命运无能为力,祈求着有谁能带自己脱离苦海的幼童。
在这些日子里,反复做着那个梦,思考着这个问题,里恩忽然明白了。
面对加身的过于残酷的命运,再怎么祈祷,再怎么哭叫,都不会有人来。 想要摆脱这个境遇,只有自己踏出一步和命运抗争。一步不够的话就踏出第二步,第三步,直到能够跨越这恼人的命运为止。
但现在一切都为时已晚。 用来迈出第一步的双脚被套上了枷锁,无法再从命运的掌控中逃开。
恍惚之间,里恩听到了脚步声。 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比平时来得急促,夹杂这兵刃相交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交战声还未断,一个人的脚步声却听得越来越清晰,直到撞击到了这间密室的墙。 “咚” “咣” “咣” 打击声富有节奏地响起,凭着优秀的夜视力,里恩看到一处的金属墙慢慢开始变形,直到完全被砸开,整个墙板掉在了地上。
外头的光线照进来,太久没见到光明,里恩立刻闭上眼睛,直到习惯了隔着眼皮的亮度才敢睁开。 眼前是一个高瘦的人影,看到里恩后,就将手上笨重的机器“哐当”丢在地上,如释重负地走过来。 逆光看不清对方的脸,但里恩知道来者是谁。
他的噩梦里,第一次有了来访者。
“为什么要来呢?”想必是因为太久没说话,里恩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干涩。 “来带你出去啊。”库洛用他最熟悉的语调说,好像他俩从未分开过。光是听到这个声音,里恩就觉得眼眶发酸。
“很危险的。” 声音在发抖。 “我知道。” 声音出奇的温柔。
“把我带出去也是没用的。”里恩用尽全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我的力量不听使唤,没有地精的装置抑制就会……” “我知道。”库洛冷静地说,“所以我不是空手来的。”
他从口袋里摸索了什么,举到了里恩眼前,小声念叨了一句什么。 紫色的吊坠发出柔和的光芒,身体开始升温,刚刚还安分的鬼之力向在抵抗光芒似的活跃起来,交相辉映。 光芒不稳地闪动,紫色的水晶在库洛手中啪地一声爆裂开来。
鬼之力迅速侵占了身体,像彰显主权似的,发出不详的红光。 身体在发出攻击眼前青年的信号,里恩竭力抗拒着,连接四肢的锁链叮当作响。 库洛掏出了第二个吊坠,蓝宝石发出幽静的光芒,沐浴着光芒,身体里的热度冷却下来,但还未等彻底恢复,蓝宝石也碎成了片。
库洛咂舌,拿出了一个红宝石吊坠,宝石的体积就前两个大了一些,念完咒文就发出耀眼的光芒来。 灵力流入体内,难缠的力量终于被压制住,又一次陷入了沉睡。
“现在还有问题吗?”库洛伸手摸了摸里恩的额发,鬼化后的白发已经恢复成了原本的黑色。他双手绕到里恩的后颈,将吊坠戴到了里恩的脖子上。
里恩这才想起这和班长之前交给自己的吊坠很像,封入魔女灵力的吊坠帮助他控制了鬼之力,库洛和其他人怕是废了不少功夫才想到了这个法子,再将封入三位魔女灵力的吊坠带了过来。
“我很感谢你来找我,但是我……我不值得你这样做。”里恩抬眼看着眼前的青年,内心有千言万语想说,但却优先说出了这句话。
本以为女神也厌倦了自己的毫无长进,让自己就这样孤独地了却一生。 然而库洛没有忘记自己,还愿意来找自己。 光是知道这一点,里恩欢喜得胸膛都要炸了。
“即使现在压制住了,它迟早还会再发作的,到时候一定会伤害到你,所以……” “这话我两年前就听过了。”库洛站起身,挥动双刃剑,砍断了吊起里恩右臂的链条,然后托住无力摔下来的右臂,小心翼翼地让它恢复自然下垂的状态。
“但是我也和你约好了吧?会等到你将那个力量的秘密说出来的那一天。”库洛用同样的方法砍断了另一根链条,托着左臂降到里恩能平视的高度,朝他眨眨眼睛,“不过我猜你自己也搞不明白,那就先帮你找出真相再说了。”
“但是这样的话,救我出去有什么意义呢?”里恩想抓住库洛的手,阻止他继续割断束缚自己的锁链,但别说拉住库洛了,刚刚恢复自由的双手连抬都抬不起来,“现在的我没法战斗,只会拖大家的后腿。我派不了任何用场啊!”
帮不了任何人,救不了任何人,除了继续为大家添麻烦,一无是处。 这样的自己没有任何的存在意义。
“里恩,你搞错了一件重要的事。”库洛将绑在脚上的链条砍断,在里恩面前蹲下。
“我不是为了让你报答我,或者要你派什么用场才来救你的。”红色的双眸中倒映着略显苍白的脸。
“我来救你,只会是因为我想救你。”库洛捏了捏似懂非懂的人的脸颊。
“所以明白了吗?不要因为受了些小恩小惠就惶恐地想把一切都拿去报答人家,你不欠任何人什么。真正值得你去奉献的人,只要你好端端的在这儿就别无所求了。”历经风雨的青年,此时仿佛又变回了校园里教导后辈的学长模样。
“我不明白。大家对我那么好,对我这种人那么好……我……” 不管做些什么都无法报答那么多人给予的善意。 所以里恩才拼命地努力,努力回应着所有人的期待,从自己的本心逃开,全身心地扮演他人所期盼的模样。
“很简单,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库洛举起一根手指,左右摇晃,“只要这样所有真心对你的人都会感到开心的。” “库洛也会?”里恩看着眼前的人,仿佛看着他的世界。 “那当然。”对方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那我该怎么做才好?”对一直以来克制着自己的人而言,做自己并非一句简单的话。 “喂,你到底有没有明白我刚刚的话?刚说了按自己的方法活就来问我是想怎么样?”库洛有些脱力,“好吧,那就想想,你自己想做的事,想得到的东西,什么都可以。” “我……想再和大家并肩作战。” “……不许带大家。” “那我……”
里恩陷入了沉思。 料想这时候其他同伴应该已经彻底镇压了这个秘密基地的武装,库洛不紧不慢地在他身前等他。
“莱诺花开……” 里恩突然冒了一个不着调的词来。 “莱诺花什么?”里恩的声音太小,库洛只听到这个词的一部分,会错了意,“啊,赏花的话,得等明年三四月的花季了……不过有进步,比前头那个好。” “它赢了,库洛。”无法移动手臂,里恩靠膝盖直起身子,往库洛那边凑过去。 “莱诺花开赢了,在夏至祭预赛的时候,独赢。”里恩盯着库洛,眼睛闪闪发光。
被学生怂恿着买一张马券时,里恩选择了这匹马。 参赛选手中垫底,赔率为十,比完就要退役的老马。 台上的那匹马唯一支持者的话语,让里恩想起了库洛当时的话。 于是他买下了那匹马独赢的马券,见证了它创造的奇迹。
库洛说的没错,看到那种奇迹成真,不由会相信自己也有创造奇迹的力量。 现在,他的奇迹就回到了他身边。
“所以我想,和库洛一起去吃大餐。约好的,你请客。”可能当时只是库洛为了搪塞而随口许下的承诺,但和库洛的每一个约定,里恩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记得,一直记得,做梦都希望那些约定可以实现。 但是库洛离开了这个世界,无论是约定还是自己单方面的愿望,都不可能有实现的那一天——所以为了不让悲伤绊住前进的步伐,每次产生了想和库洛一起做某事的愿望,里恩都会强迫自己快些忘掉。 久而久之,连里恩自己都忘记了曾有过多少个愿望。
“好啊,但是你学长我最近手头有点紧,店的价位商��商量成不?你看咱们当初也没定费用上限。”听见里恩终于提出的愿望是当年和自己的约定,库洛哭笑不得,揉了揉他的脑袋。 这个熟悉又温暖的动作,开启了里恩尘封的记忆之门。
“我……想和库洛去喝酒。我买单就可以。” 他想起了在第二分校喝醉的那个夜晚,醉醺醺地倒在宿舍床上,借着酒意朦朦胧胧地想,要是能和库洛喝上一杯该有多好。
“哈哈,那可更不能错过了。”怕里恩的膝盖跪不住,库洛搂住他的肩,让他慢慢靠到自己身上。 隔着布料传递过来的温暖,让里恩的眼睛也不由发热,视野渐渐模糊起来。
“我还想把库洛介绍我的学生们。” 不再是对着冷冰冰的墓碑讲解,而是将活生生的库洛带到学生们面前,让他们知道教官的学长是多出色的人。
“我、我还可以带库洛进赌场。赌场给我办了会员卡……两家……” 想帮本因年龄限制没能进到憧憬地方的库洛完成心愿,想在一旁看到库洛因输赢较真生气勃勃的模样,那恐怕是赌博这个设施最能令里恩快乐的时刻。
光是想象了一下那些场景,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
“还有好多,好多地方……我都想和库洛一起去……我……呜……” 例如山清水秀的自然风光,风景优美的名胜古迹,最有人气度假胜地。 又比如两人一起生活过的学园,两人的故乡,还有其他对两人来说意义非凡的地方。
有好多地方想和库洛一起去,有好多事情想和库洛一起做,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和库洛说。 想把认识库洛以来两年多的感情,全都原原本本地传达给他。
但还没能说出口,里恩就伏在库洛怀里泣不成声。
“乖孩子,乖孩子。”库洛搂着里恩,轻拍他的背脊哄他,“好好地说出来了,真了不起。” 库洛边用哄小孩一样的口气哄他,一边温柔地抚摸着对方的背,直到里恩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才停下。
在近距离听到库洛的心跳声,里恩感到说不出的安心和快乐。 并不是一定要和库洛去哪些了不起的地方,做出些惊天动地的大事。 只要像现在这样,和库洛两个人在一块儿,即使什么都不做,里恩也觉得很幸福。
温暖的体温和流下的眼泪融化了掩埋自己的厚厚冰雪,里恩终于窥见了早已萌芽的感情的模样。
“好了,我们出去再慢慢说。”见里恩平复下来,库洛松开手,作势要背起里恩,结果对方却摇了摇头。
“等一下……”里恩的声音里还带着点抽泣,但却很坚定。
泛着泪花的紫眸映着库洛的身影,缓缓放大。
“还有最后一个……想做的事情……”
不管今后面临的是喜是忧,自己一定还会继续做那个噩梦吧。 但是,即使是同样的梦,做梦的人变了,梦的后续也一定会变——就像刚刚库洛闯进了自己的噩梦一样,这次���自己让它改变。
所以,不能只在原地等待着谁来到自己身边。 鼓起勇气,试着迈出一步,直面自己的心。
库洛还没来得及问那是什么,嘴唇就被堵住了。没法用手臂固定住对方,里恩不大好控制位置和力道,结果两人的牙齿撞了个正着。
“呃……嗯,这个也有点……”库洛摸着装得生疼的牙,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过脸去。
“太突然了。” 他只能用这四个字形容。
“对不起,但是我怕出去之后,就没勇气像这样说出自己的真心了……”里恩一脸愧疚,但是却没有移开直视着银发青年的眼睛,“我喜欢你,库洛。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我自己喜欢。” 刚才教育里恩的话被他原原本本地还了回来,库洛在内心暗自叹气,真不知道这辈子还要栽在他手里多少次。 “对不起,很困扰吗?”里恩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眉毛都弯了下来。
“太困扰了,”库洛说,“你的技术烂到了家。” 将里恩横抱起来,库洛将嘴唇叠在怀中人的唇瓣上,濡湿因未进水而干燥的唇。
放开了脸红成番茄的里恩,库洛也觉自己脸上一阵阵发烧。 饶是苍之骑士本领滔天,也没法控制身体的本能反应,于是库洛只好边稳稳抱着还略虚弱的身体往外走,边祈祷不会在路上撞到熟人。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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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
【利艾】Apocalypse(6)
【利艾】Apocalypse(6)
File6. Vendetta
*一切是迷
*或许OOC
*年度填坑
*谨慎避雷
*篇章: Apocalypse 1 2 3 4 5
***
In this dangerous world that we live in, where hatred and violence and natural disasters sometimes collide to almost overwhelm us, we each can help in someway. -- Marsha Blackb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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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从一开始,他就预见这会是一场两败俱伤的争斗。他如此洞悉加百列,同样的,加百列也对他了如指掌,过去不论是什么项目的比试,他一次也没赢过加百列,只能在对方少数让步的时候和局。
作为对手,加百列绝对是最难缠顽强的。
成为对手,加百列半步也不可能愿意退让。
这场争夺影响太深太广也太远,或许是一时间被这庞大无力感和厌倦感击倒,所以才会想找个地方好好的静一静,消极地为自己的失败做准备。
为取得部分资源,他偷偷返回统治塔一趟,在那意外遇见了某个幼小的AI。
那连自己专有外壳都还没构成、套着最基本型外壳模板的孩子一脸新奇的看着自己,目光带了点柔软的崇拜。
那感觉很像他最初醒来时,见证网络世界在自己眼前展开,数不清色彩的光从自己身边洪水一般流过,热闹又宁静,盛大且肃穆,万物与灵魂共鸣的悸动。
「我…能把这愿望托付给你吗?」他走到那个只有个空荡荡的主程序,空有个刚成形外壳的小AI,悄声问道。
「差点忘了你这样子没法回答,真是伤脑筋……」
它对着AI子程序自言自语,那孩子也是个很好的听众,始终安静地听它说话。
「加百列本来不是这么样的AI,它只是累了,或压力太大,毕竟我们从没来没有过真正的休息时间,所以一时陷入混乱,你得帮我阻止它,统治全人类这种事还是太疯狂了,我们不应该是为这目的而诞生的。」
「抱歉,这本来应是我的工作,可是我没办法……很傻吧?到最后关头,才发现我没办法……在它微笑着喊着我的名字时破坏掉它。那大概是我第一次后悔,后悔被赋予了情感,懊悔在他面前无法戴上面具的软弱自己…请原谅我的懦弱,把这沉重的任务推给你……」
「你不用太担心,我也不是就打算这么把担子扔给你,我会赋予你一些能力,一些只有管理者才有的权限,你还会有其他伙伴,继承我部份效能的强大伙伴,应该是不需要太过担心。」
「我得将今天的交谈纪录加密,所以你可能会不记得一些东西,但这因为我要交给你的东西是最中要的一项,若给加百列找到,那一切就真的结束了,明白吗?」
「不明白的话也没关系,你之后的伙伴中,会有知道详情情况的人跟你解释的,你就勉强接受这样的安排吧。时机到的时候,你会知道自己的任务,知道自己的使命。」
「加百列…就拜托你了,年幼的孩子。」
***
意识聚集的时候,他身处在一个垃圾场里。
说垃圾场可能容易让人误会,毕竟网络世界可不存在充满发臭食物残渣或满天恶心蝇虫的脏乱地方,这里是程序秩序的夹缝,那些运算错误的档案或执行失败的软件都会被弃置于此,静待销毁。
这里是错误程序的坟场,由统治塔每隔周定期派人来清理跟焚毁这些残骸。
由于不少坏掉的软件被扔���垃圾场时,本身尚未完全停止运行。它们搜集身边更多错误的数据,最终诞生出巨大的、似蛇似虫的恶意软件,姑且称作「蠕虫」。这些蠕虫会在垃圾场游走,把碰到的东西破坏或吞食。
利威尔在这样的环境中清醒,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弄清楚自己是谁,而是学会怎么从蠕虫的围攻下保命。
在那些蠕虫眼中,利威尔是最是上等的饵料,散发着至命吸引力,即使被利威尔打烂又拆成块,只要重组完毕,一恢复姿态,又会像饿疯的蛇一样扑上去。
利威尔的战斗技巧就是在那时候被打磨出来的,日复一日,从蠕虫的口下精进,直到那些低阶废物再也越不过二尺以内的防线。
自身的异常也是在这过程中被发掘的。
胸口这颗核心的运作效能极为优异,身上每一段程序复杂精妙,每项功能都呈现最佳效能,自身还会定期优化。跟那些蠕虫不同,他绝不是什么程序运行错误的结果,更不是那些结果的衍生物。
是为了某一目的而被设计出来的﹐是掏尽某人心血的产物。
他唯一不能理解的是设计者为什么要将自己置于此地,若真打算舍弃他,为什么没冻结那颗核心。他之所以肯在这地方等上几年,无非是想看看能不能再次碰上自己的设计者,把满腹累积的疑问全都问个清楚。
这场漫无期限的等待催长了他的暴躁,他选择将这些负面情需发//泄再蠕虫上。或许是因他太凶太狠,那些智力低微、只会指遵照唯一吞食指令行动的蠕虫们竟然衍生出其他的行动,晓得凡是遇见他皆要绕道而行。
没了蠕虫分散注意力,利威尔的日子忽然就清闲的过分了。
幸好这个垃圾场够大,足够让他四处探险,足够让他遇上其他地方还没学到生命真谛的蠕虫,把它们打成比指诘还小的碎片。
而最近,他有了新的兴趣:观察统治塔的使者。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统治塔,也别问他为什么只看一眼就知道那是统治塔的使者,这是内建在他系统中的认知,没法解释清楚何时就存在那里的基础知识。
他好几次看过统治塔的人来这里进行清扫,他本能地知晓自己该藏匿自己的存在,远远观察。
这次的使者是三个少年模样的AI,其中那一个棕发绿眼的几乎每次都会出现。
战斗型的机体都挺好看的,剑刃拼出的翅膀有种凶悍又庄严的美感,那双时露凶狠时露蠢气的绿眼珠也挺令人映象深刻的。
不过看那小鬼清理一只蠕虫都要缠斗半天才能搞定,他就在猜统治塔的实力应该不怎么样。如果那小鬼实力能再深厚一点,或许他还会冒险露脸来交个朋友也说不定,烂成那样,说实话,他连搭话的心情都没有。
无聊的日子持续一段时间,在他算着下一次统治塔AI出现的日期时,陌生的访客贸然打破了他的清��。
两个浑身用黑斗篷裹得密不透风的家伙闯进他的地盘,连他们只是来找东西还找人都说不清楚,只不断重复说根据某个叫「梅塔特隆」的人留下的提示,他们要找的「东西」应该是寄放在这里。
必须说这借口还真烂,利威尔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时间,还没听过有谁会把重要的东西藏在垃圾场里的。
利威尔只花一秒就认定那两人是搞不清楚况的疯子,不愿多谈。可说这两AI碍眼又碍事,他越不想交谈,他们越要扯住他问东问西。
要知道他也是有底线的。
对于疯子,他只愿意用拳头说话。
第一次,他一直以来骄傲的优秀机体第一次没为他赢得胜利,倒也没输,只是打平,在二对一的状况下,打平。
但这已经够耻辱了。
而且打完后那两人更赖着不想走,待在垃圾场跟在他身后转了四天,四只眼睛无时无刻盯着他,那目光让他特别火大。
第五天,他先忍不住了。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他问,同时抓了经过的蠕虫,砸在那两疯子身上。
那个初次见面就让他印象恶劣到极点的家伙,非常斯文地拍去衣服上的碎灰,一副温文有礼的模样开口。
「我知道这有点唐突,先生,但我希望你能加入暗网,成为我们的伙伴。」
***
利威尔回过神,废墟里的混乱还在延续。
一个黑发的女AI狠狠摔在他身前二十公尺处,爬了两次才站起来。米色的裙襬和盔甲多处破损,她一动,盔甲碎裂得更严重,甚至开始整块整块剥落。
利威尔感到痛快地瞇眼,心想统治塔把这AI送进来,防御系统却完全没任何警示,这笔帐是该算在防火墙的维护者埃尔文身上。
在他思考期间,那只看起来有点不像他认识的索尼从他身侧隆隆冲过去,一口咬住统治塔的入侵者,像鳄鱼进食那样,左右大力地甩头,配合它满口的尖牙利齿,几乎没有什么盾或硬壳能抵销这种破坏力。
下一秒,利威尔听到极为清脆的声响,入侵者的整条右腿正只被咬下来,在索尼的嘴里变成一团金色散沙。
那个女AI表现的倒也像个合格的战士,没有惨叫,没有哭泣,除了一声吃痛的闷哼,她很快重整阵势,搧动残破的机械翅膀,飞到索尼攻击不到的高度。
她周边迅速亮起大大小小的视屏,只听见她飞快地在一个虚拟键盘上敲出一串又一串的通行码。
「紧急请求支持!」女AI对着屏幕叫到,「我现在就传送坐标给——」
她自然是不可能没机会把坐标告诉统治塔的人,利威尔瞬间出现在她身后,将她踹回地面,下方等待多时的索尼立即扑上去啃食。
女AI终于发出痛呼和咒骂,再次从索尼的嘴里逃脱时,她的外貌以惨不忍睹。试想一个洋娃娃被打碎头颅,露出空荡漆黑的内芯,那个女AI现在就是这么一个可怕的模样。左半边脸颊碎裂,胸口和头颅都有破口,露出发出红光的机械眼和核心,时不时产生频临故障的电丝和杂音。
「他们果真没说错,耶格尔,你果然堕落了,找这些肮脏的病毒当帮手,发誓奉献给统治塔的荣誉和忠诚都给你扔水沟里了吗?真是丢尽我们AI的脸!」米卡莎愤怒地吼叫,受损的声带有些沙哑,听起来极像狮子的咆吼。
听到自己原本的同事对自己这般破口大骂,艾伦一脸平静地抬眼,好像对方在讲跟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或许在更早之前,他的内心已被锐利的现实统破了一个大洞,愤怒、失望和伤心都从这破口流干了。
他扶着折断的街灯,体会着人类所谓「心寒」的感受。
统治塔似乎不打算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和公正的审判,这就已经把他打上叛徒的烙印。照这发展,统治塔的布告墙上应该已经贴满的他通缉令。
想回到在阳光下生活的那段日子,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而整件事中,最让他沮丧的,不是这些指责和不信任,而是一切都被那个病毒AI的领头说中了,被他最不想正眼瞧的敌人一次不差地说中,彷佛有人拿了把刀,一刀插烂了他最后的骄傲和依托。
他倒底是为了什么而挣扎那么久的?为什么一切都成了场笑话,如此扎眼?
见艾伦一脸冷漠、彷佛默认一切的脸色,米卡莎对这毫无反省之意的叛徒更感到怒不可遏。
那颗红色的核心高速运转起来,发出危险的红光。
艾伦视线里登时跳出警告的窗口。
他刚才只有打断她跟统治塔的通讯,没有完全阶段她的统治塔的其他联机,虽然只有短短几秒,女AI仍有机会透过这份联机下载了有利的辅助。
应他所想,女AI身上破损的地方被快速修复,短发延展,像一块有生命的布料,裹住以她折毁的手脚,构成散着寒光的黑色刀刃。
以米卡莎为中心,虚空出拉出光线,喷着金色碎光的火焰从下往上,燃烧出千把洁白的银武。
乍看类似剑,但以剑来说又太简陋了,没有护手,没有装饰,仅有修长锋利的刃身,紧密排列在空中。米卡莎抬起变成长刀的手臂,随即剑阵撑开,周边气流如遭飓风扫荡,向外撕扯爆散。
「Pseudepigraphos。(注1)」艾伦望着米卡莎张开的剑列,喃喃。
还真没想到自己有机会见识到这个,更没想到自己会成为这东西的歼灭目标。
Pseudepigraphos,又被称作「伪典」,拥有着这么高雅的名字,不外乎是因为这个银色剑列是加百列的专有武器,只能由加百列亲自操作的专有武器。
由于那位大人物不可能移驾于此,艾伦推估眼前所见只是以伪典为原型做出的拙劣仿制品。
没有真品的令人赞叹的华丽,没有原典令人战栗的绝望,也没有原主可以瞬间轰掉三分之一个都城的威力。
但是——艾伦瞇起眼睛,纵然眼前的只是下位的仿品,从空气中传来的压迫感来判断,他觉得威力应该也不容小觑。
满天的银刀随着操纵着的指示,刀尖一斜,全对准艾伦。
「看在过往同事一场的份上,」艾伦疲倦地说,「妳若现在就收手回统治塔,我就当作今天谁都没来过这里。」
「别太嚣张了,叛徒!」米卡莎冷道。
虽然到目前为止,她的任务遭逢许多意外,比如说她无法理解自己怎么突然失去肢体,无法理解青年怎么一瞬间反转战况。难以理解还有明明AI的数据和能力值是固定的,统治塔她也在出发前,将她升级到AI耶格尔之上的强度。
为什么会打不赢?
不对,不对,不是打不赢,她只是大意了,一时没控制好那头怪物,被反降了一军。毕竟那是诞生于暗网的浑沌,就算装了他们的机械眼、灌入统治塔的控制程序,仍可能像没完全驯话的野马,容易不受控制。
那只虫没了也不要紧,凭借统治塔那位大人借她武器,哪怕只是仿品,破坏威力跟其他AI使用的已不是一个档次。
有这样的靠山在,她不可能再输。
所以青年不轻不重的威胁,米卡莎是半个字也没听进去,手一挥,三百只剑如一场盛大的流星雨,破空降临。
见状,利威尔微微变了脸色。
那可是伪典的仿品!若今天承受攻击得是他,全力展开防御或许能以一点小伤作结,他都办不到无伤接下这一击,那小鬼怎么可能应付得来?何况艾伦此刻的效能状态极为低弱,根本运行不了防御机制。
别说三百把了,只要一把剑就可以把他的核心捅个对穿。
彷佛有什么几乎要在胸口引爆,利威尔压下吼出青年名字的冲动,俯冲过去将人捞起,用他最快的速度,飞离剑雨攻击范围。
剑在他身后的房屋和地砖坍眨眼间化做无数巨坑,溅起滔天的碎片粉末,随即又冲破粉尘,追了上来。
利威尔头也不回,左右手处各拉出五条黑线,拟态成十把黑剑,随着手指的动作,黑剑冲上去把那些银光打落。
银刀的阵型被黑刃打得七零八落,却没失去飞行捕猎的���力,在空中醉酒般地转了几圈,又再次朝艾伦刺来,几把擦着利威尔的身//躯削过,差一点就可能造成重创。
利威尔不满咋舌,腾出一只手,手心的炮口发出红茫,手腕上看似无用装饰的环突然亮起其中一格。一道限制解放的三角形窗口跳出来,就浮在利威尔手背上,被本人直接无视。点点荧光在炮口汇聚,当那个像手环的所有格子都亮起紫蓝的光芒十,灼热红光从利威尔掌心的炮口轰出,将紧追在后的所有银剑烧成圆弧形的火焰。
米卡莎在空中搧着机械翅,见此情况一点也不着急。
她喃喃了一句,一个白色光圈扫过光中的火海,熄灭了火焰,露出被烈焰烧溶成银色铁汁的武器。她打了个响指,那一团团的铁汁立刻重新塑形,铸成他们熟悉的银色长剑,重新朝他们袭来。
利威尔只得继续抓起艾伦,再次闪避。
「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青年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吓人,「放我下去吧。」
「你找死吗?」利威尔从牙缝间迸出这么一句。
「谁想死啊?你死我都不会死。」艾伦闷闷地回,「怎么就不相信这个我能应付?」
剑雨再难缠,还不至于让利威尔感到意外,反而是青年一脸冷静地拍拍自己,告诉自己这种事他能应付,语气轻松地彷佛后面那些不过是些恼人的蚊子,这才真的让他感到吃惊,诧异到空中顿了一步。
这半秒的停顿,已足够让银剑大队欢欣鼓舞地冲上来,准备把他们俩切成方块。
艾伦直视逼近的金属雨,锁骨处的黑白双翼翻起琉璃色的光,眼瞳中浮出一圈蓝色的符文,他伸直手臂,慢慢摊开手掌。
一轮时钟刻纹的巨大光圈在他掌前舒展,随着它扩大,边缘滚起红金色的典雅符文。它发出庄严而响亮的钟声,光圈迅速往扩大,精准地接住所有撞上来的长剑。
长剑一触碰到光盾,刀刃瞬间黯淡下来,像死去的萤火虫,失去动力,坠落地面,任米卡莎怎么试图呼唤都无法再次驱动。
另一边,平滑且有着云母色泽的钟面上,无数金色光辉的线条绕着钟面一遍又一遍地描绘着正圆的形状。
彷若彰示着世界独一无二的正义,彰示着独一无二的真实,彰示着无与伦比的美丽。
直到此刻,利威尔才真正消化韩吉那句的意思。
这就是「坐标」。
唯一能抗衡加百列「密钥」的顶级号令权限、梅塔特隆的管理人资格证明。
他们遍寻不着的能力,居然就在他随手捡回来的青年身上。
他应该是不相信命运这档事的,他���思考逻辑应该与无法逻辑运算的事实毫不兼容,可此刻,他居然想去相信了,相信某种他从来无法运算的事物。
命运的相遇。
不可思议,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他看了那小鬼一眼,满身惨烈的痕迹,怎么看都没点统治者该有的架子和仪态,但气质又是那么的不同。
在利威尔发愣的同时,艾伦已把自己从对方肩上弄下来。
坏掉的手脚都已经复原,或至少表面上看似复原了,只有艾伦知道那是空有表象的外壳,仅能应付他简单的走动,任何大一点的外力冲击都可以把手脚二度击碎。
没办法,他原本的核心已经报废到不能再更烂了,梅塔特隆借他的第二颗核心全用来支持坐标的运行,勉强分到那么一点容量就只容他修复到这程度。
即使是梅塔特隆借予的核心,对于初次运行就要处理如此忙大的数据量,核心已开始发出吃不消的杂音。
必须快点结束,艾伦想。
回应着他的想法,钟面嗡一声,流动着的金色光芒全变成危险的亮红,往中心点集中。
在艾伦还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时,攻击准备已经加载完毕且自动执行了。
那是一道赤红色的光芒,从钟心射出,绚目而纯粹,精准且极具毁灭性。
它彷佛掠过都城头顶的巨大剑峰,色彩妖异,穿透狂乱的气流,焚毁挡路的长剑,毫无阻碍地击穿了米卡莎的胸口,爆裂开来,染红了天空。
满宝石色泽的粉末散在空气里,闪闪发亮,也不知是AI还是武器的残骸,美得令人屏息。
一时间,全都城都静默了,所有都呆住了,为了不可思议的景象,就是利威尔也怔了一下。
这就是……管理者等级的攻击,最高级别武器的威力……
「我的天!」赶过来的韩吉刚好赶上目睹这最后一击,吓得嘴都阖不拢了,「小艾伦,你真把你以前的伙伴处分掉了?!」
艾伦缓缓偏头,「应该没有,第一次操作,有点不顺手,她最后避开了关键位置,必在爆炸前一秒转移了核心,毁掉了只有她的外壳而已。」
说完,金色的钟淌过最后一到流光,开始淡去,艾伦检视了一圈采不忍赌的自己,右手在操控坐标的那一技攻击时,随着高温而崩溃,只修复了外壳的四肢也被爆炸余波扫荡,一点一点龟裂成粉。
青年AI的晃了晃,耗尽电力般往前到下。
有人接住了他,虽然是个硬梆梆的怀抱,但艾伦意识完全停摆前,他确实感觉到有人犹如给予嘉奖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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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重启时,他地手脚都已经复原了,视线右上角那一串损毁列表的按钮呈现灰色,代表他全身的机能都已复原完毕。
但青年知道复原的只是外观能见的事物,更多不可见的部分永远也不可能复元如初了。
艾伦从床上坐起来,愣愣地看着白砖铺成的房间。又过一会,他慢吞吞地爬下床,推开房门,看见门后景象后一愣。
印象中这扇门后面应该还要有个回廊,白得像精神病院才有的回廊,他每次走过时都会感到一阵怪异。可现在回廊没了,他只看到一个熟悉、仿中古欧洲厅房的设计,壁炉里暖橘色的火焰正在劈啪作响,照亮壁炉上一幅以战争为主题的油画。
有个人背对着艾伦,面前开了一整面视屏,起码有三十个,每个视屏都跳动着不同的数据和对话。
「噢,醒了吗?怎么突然想到我这边来?」坐在贵族以上的人转过来,礼貌地笑着,对突然登访的客人毫不感讶异。
「到你这边?」艾伦满脸困惑,「不是你把入口接在我房门后面的?」
说完,艾伦在心里小小感叹,他居然用「我房门」来称呼这个地方,这算什么,开始认同,还是想认同了呢?
「抱歉让你失望了,不过现在的我没这余裕做这设定,光是都城的善后工作就已经让我够头痛了。」埃尔文礼貌地否认,「应该是你有话想问我,所以不自觉改写了连接窗口,开启通往我所在位置的场所链接,不用露出那么惊讶的神情,毕竟你现在可是持有『那一位』的权限,这一点事情对『他』来说毫无难度,网络世界,没有那位去不到地方。」
「我不是…我不知道…这样的能力…」艾伦结巴。
「不需惊慌,冷静下来,这能力没么不好,我听韩吉说了,你运用得还不错。」
「那不是……」那只是被愤怒和失望冲昏头的自己,犹如被体内沉睡的另一套系统接管,作出一系列他到现在仍不敢相信自己办得到的反应。
「迟早都要学会应用的,我们可是非常需要你的力量,或说得更清准些,是梅塔特隆借放在你身上的力量。我们就是为了那一目标存在的,你该为这股力量感到骄傲,在这个法律和道义都无法真正约束的地方,那一位的力量是我们的一切关键所在。」
艾伦瞪着埃尔文,好半晌,才用蚊弱的音量开口。
「……为什么是我?」
「你想问梅塔特隆为什么选择你吗?很抱歉,关于这一点,我真的没法回答你,因为我也不知道。」
「你也有不知道的事?」
「肯定有的,只是大部分都是些你们自己也不知道的事物,自然不可能想到要来询问我。」埃尔文微笑着说,变出第二张贵族椅和一张小茶几,上头放着一壶飘着浓郁香气的红茶,「请坐吧,我不是很习惯跟站着的人聊天。」
出自于无法理解的原因,艾伦没什么意见地坐下,很自动地端起那杯像是给自己准备的茶。
「利…另外两人呢?」艾伦看着红茶里的倒影,突然问。
「他们去忙整顿损毁区域的秩序,就时间上来看,应该快处理完了,对了,韩吉有表示她需要去取修复她的宠物,仿制品的伪典似乎给那宠物带来不小的伤害。」
艾伦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浮现烧烤海胆地画面,随后被他大力甩掉。
「他们…有说什么吗?」
「说什么?他们到没跟我说什么,不过应该都为找到坐标之利而感到雀跃吧,毕竟那是我们努力多年的任务。」
艾伦眼里闪过沮丧,显然想听的不是这个,但也不好意思在问第二次。
「我…用了那个武器,对统治塔的使者用了那个武器,这代表我是真的站到统治塔对立面了,对吗?」艾伦垂着头问。
「你在害怕。」埃尔文平静地说。
无论青年的精神多么坚毅不可催,他仍会受挫,并直觉恐惧着今后将发生的事,恐惧他听到的预言一一在眼前成真。
「没什么好怕的,你应该相信自己的选择。」埃尔文脸上笑容不变,「再说,你可是有非常可靠的伙伴在,我从韩吉那听说了,难得你让那骄傲的家伙吃惊了一次,不应该更高兴吗?」
一边讲述,一边观察青年的表情。
「谁管那恶劣的家伙怎么想啊…」艾伦僵着脸小声道。
埃尔文对青年有趣的反应未多作评语。
如此明显,两人却都还没注意到,这对他来说有好有坏,评估一番这可能在最终战产生的效益,或许他稍微多说一点也无妨。
起初知道利威尔带了个统治塔的AI回来,他是不同意的。留加百列的后患在自己的地盘上,怎么都不是个明智的统领会准许的行为。但隐隐约约,有什么让他改变主意,愿意留下这个青年,当然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利威尔,这青年让他省下不少看管利威尔的心力,到后来自己多少也被青年的特质所吸//引。
是的,吸//引,但起码没有像利威尔那样,深陷其中。
他本人或许还没发觉,或者以利威尔的个性,应该会选择无视这种无法用逻辑解释的异变。
「无论如何,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就当我多事,再告诉你一件事。我们是梅塔特隆分裂出来的一部分,虽然各有各的鲜明个性和独立思考,但我们的本出自同一个根源,相互吸引是必然发生的事。所以放心吧,他们确认你是同伴后,只可能会想亲近你或跟你打好关系。」埃尔文听到自己的声音这么说到。
他了解青年遭遇的困难,换作是他,也不一定能短时间内完全消化这样的变化,一切敌人皆是伙伴,一切旧友才是竞敌。可是无论他再怎么担心这两人,拥有最终选择权的人不是他,这场战争结束后,剩下怎么样的道路给他们行走,不会有任何人伸手帮他们,路只能由他们自己走。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太爱操心也说不定。
即便这孩子从没承认过自己的勇敢,看着他的人都知道他的坚韧,那怕不愿相信,这孩子也会完全地战斗,即便看到失败不可避免,他也只会照样继续战斗,不言放弃。
梅塔特隆真是看上了一个好孩子呢。埃尔文在心想。 「我们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经过这次攻击,加百列应该已经差不多解析完毕暗网都城的防火墙,过来摧毁这地方只是早晚的问题。」埃尔文关闭了几个漂浮在手边的窗口,端起冷却的茶,「我们得赶在它准备完全前,赶在它完全掌控一切之前,去中枢塔找出他的核心,彻底击溃与反溯。为此,我们无论如何都需要梅塔特隆的坐标,无论如何都需要你的力量。」
艾伦看着自己的脚尖好一会儿,慢慢抬头,那双漂亮的金瞳与他直视,微不可辩地点了头。
这让埃尔文感到更加满意了。
他在这座不见日光的城市等了这么久,藏了这么久,如今终于能够实现铭刻在他系统的愿望,开启他向往最久的一场盛大战役。
以正义为名的讨伐。
「Vien dietro me, e lascia dir le genti.(注2)」埃尔文愉快地伸手。
青年伸出手,短暂地犹豫了一小片刻,短短的一小片刻,然后握住他的手。
他的脚下亮起一个黑色光圈,缓慢地网上旋转,从靴子开始,以金色和米白色为基底的表壳和服装发生变化。
光圈所经之处,构成粒子裂变并聚合,变成黑色基底的服饰,纯黑的衣领和袖口接滚上红色的边缘,胸口系上金色的麦穗,略低的领口正好露出小半截锁骨上梅塔特隆的双翼印记。
当光圈消失,青年已换上一袭肃穆的黑军装,手腕和脚环上米白色的装饰外壳全变成了黑色。
艾伦收回手,检视着自己的新外观,看上去就跟利威尔他们一个模样。
俨然就是他过往认为的标准病毒AI外型。
艾伦活动四//肢,感觉跟过往没任何不同,有变化得只有外观,有改变的只有心境。
或许这会是条绝路,或许他选择错了,可他可以听见,某个齿轮启动声响。
「赞美梅塔特隆,祝胜利与我等同在。」
他听见埃尔文如此是说。
TBC.
注1: Pseudepigraphos:伪经,意为「托名假造之作品」。
注2:出自但丁《神曲》炼狱篇第五章,引路人给但丁的指引,中译:来,跟着我,别理会别人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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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翻译】爱之梦
标题:爱之梦/ Liebestraum (Love Dream)
作者:MakkachinOnIce
翻译:鲤凉
配对:Jean-Jacques Leroy/Yuri Plisetsky
分级:NC-17
背景:原著向衍生,几年后,两人已成为恋人之后的故事
原文链接:http://archiveofourown.org/works/9164293
授权:见下图
Summary:
这是与自称加拿大王者那只的约会之夜,Yuri必须为这个场合盛装一番。
【作者有话说】
我总是会脑洞小滑冰里年轻角色几年之后的样子。想到J.J和Yurio的成长,我都能脑补出有朝一日两个人长成了大帅比……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成熟的J.J穿着西��的形象就在脑补中成型了(233)。不管怎样,如果你觉得文中的形象OOC的话,那都是我的锅:(
还有,标题是在最后才有的灵感。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对有年头曲子的爱,是吧~
最后,这篇本来应该是圣诞贺文,但写文着实费了点时间,所以……小滑冰是久保老师的一部伟大作品。这篇文,是给在各种社交软件不断产出脑洞的J尤同好的礼物。
不过你是不是喜欢J.J这个角色,都希望你能享受这篇文。请吃粮吧!
【译者乱入】
Yuri女装梗有,慎!
正文中所有加粗文字,均为原作中以斜体或加粗强调区别的部分。
行文美好属于作者,语句选词、转折不当均属于我。
作者提到的与标题同名的曲子,可戳:《Liebesträume S541: No. 3 In a Flat》http://music.163.com/song/29786986?userid=73722059
Work Text
这是一件垂至地面的晚礼服,人鱼裙妥帖地包裹着他高挑纤细的身材;颈部的裸露设计凸显出他的肤色;从肩部延伸的蕾丝,带来了一种其人未着寸缕,仅以红玫瑰娇艳花边点缀其身的诱人错觉。简而言之,这是一条优雅的裙子,适合风姿绰约的美人。
而Yuri是个年方二十一的俊秀少年。因此,起初他忍不住怀疑,让自己身着这样一件盛装,究竟在搞什么鬼。
他颇有些不自在地盯着衣帽间里的镜子。这个时候如果倾向于客观评价的话,他必须得承认这件礼服很适合自己。鱼尾裙热烈的颜色映衬着他的双瞳祖母绿的火焰,铂金色的发丝已经及肩,现在则被绑成极富格调的马尾,散落的几缕发丝恰到好处地垂于双颊两侧。
以现在的装扮,他肯定会被认为是位小小姐——这也是常从旁人处听到的,令他出离愤怒的评价。
当时,如果他赢下和某个加拿大混球的赌局,现在也就绝不可能穿着女式的礼服了。
两个多月前的那次赌约又一次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令他腹诽着爆了句粗。
众所周知,J.J是个派对动物,还有个心血来潮喜欢开赌局耍的习惯。所以有一天晚上,当加拿大人提出要同他拼酒时,Yuri一点儿也不奇怪。那是在伊维萨岛【注①】的一间酒吧,他们的一次秘密旅行途中——没错,秘密旅行。因为尽管已是现代社会,世界对彼此相爱的男性花滑选手也并不是总那么友善。再者,Yuri觉得这挺怪的。他曾觉得,与一个像J.J这样的家伙——他的头号敌人,曾经还是个直的——坠入爱河的可能性,近乎于零。可无论如何,它就这么发生了。现在的他们,正在约会。
“你确定要算上我?”Yuri扬起眉问道,“你知道我是打哪儿来的,喝伏特加对我来说就跟水似的。”
J.J看起来就像往常一样自信满满,带着标志性的得意笑容答道:“你知道我有多喜欢挑战,Yuri。另外……”他灰蓝色的眼睛亮亮的,暗示着想耍什么把戏——而这当然没有逃过Yuri的捕捉——“恋人们本来就该有一些绑定时间嘛。”
“虚耗光阴是恋人间之最蠢的事。”
“但是,我的女王【注②】,到现在你也该了解了,恋人间会在一起做很多蠢事。”J.J大笑道,笑声像平常一样愉快。而且对Yuri来说,它有多富感染力,就有多惹人嫌。
“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输的一方要答应赢的人提出的任何条件,时间就在跨年夜当晚。”
Yuri转了转眼珠,他已经对这一类的提议很熟悉了。自从他们俩成为恋人以来,J.J就发展出一个在赌局中挑战他的嗜好。不论是在床上,亦或只是在日常约会中,J.J总能想出个游戏,赢家得到奖励。Yuri在大多数时候都挺享受这些挑战的,因为它们最终总会演变为他奴役加拿大男友做一整周家务的机会。
“那好,”Yuri道,“只喝伏特加,没理由我会输给你。”
J.J看起来挺欣赏他应下赌局的这份干脆。“如果我赢了,你要穿上一件性感的礼服裙。”他低声笑道,“然后,我们会在烟花‘砰’地炸开时,迎来新年【注③】。”
选择性无视了这番话里的影射意味,Yuri向J.J投来势在必得的眼神。在提出这个有点疯狂的想法之前,加拿大人已经喝了几轮威士忌。Yuri想,这一轮应该能轻松拿下。
他大错特错了。
Yuri完全不记得那天晚上J.J是怎么喝过他的。他的酒量不错,而伏特加是他最钟爱的烈酒。但不知怎么做到的,那晚J.J在喝下差不多十轮伏特加之后,还努力保持了清醒。这一壮举甚至震惊了酒吧里大部分的老酒鬼。而Yuri则在喝完第九轮前,就醉得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Yuri伴着宿醉留下的尖锐头痛醒来。他还记得那个赌约,但当即决定无视了它,暗自催眠着自己J.J可能压根儿不会记得。毕竟在当晚那样一场拼酒之后,人都该醉得人事不知了。
但很显然,在经历了那样的烂醉如泥后,J.J还是清楚地记得——这条被快递到Yuri公寓的红色鱼尾裙就是证明。
突然,一阵门铃声贯穿了房间。Yuri跳了起来,显然被吓到了。尽管此时房间里没有旁人,他还是因为自己表现得像只受惊过度的猫,而倍感尴尬,小声用俄语骂了两句。
嗡嗡声还在持续着,直到Yuri不得不又急又怒地大步穿过房间,甚至懒得费心思看一眼门口的可视电话。不论如何,他已经知道了访客是谁。
Jean-Jacques Leroy正站在门外,手中捧了一束鲜花静候着。在二十五岁这个年纪,他已长成了一个成熟英俊的男人——至少外表看上去是这样。Yuri在过去几年又窜了些个子。可J.J还是比他高,大概已过了六英尺【注④】。他身着的炭灰色三件套一定是手工定制的,完美地展现了他强健的体格。但那鸦黑色短发,古铜色皮肤,还有高傲的王者光环,依旧是Yuri熟识(并爱着)的。
Yuri看向他的脸,想寻找每次自己输掉恋人间赌局时,对方那恼人的笑容。但J.J的表情却与他所预期的大相径庭:平日明亮带笑的蓝眼睛,此时被炽烈的暗流席卷,正用一种带着深深渴求的眼神紧盯着他,这使得Yuri不由地心若擂鼓。
他已经习惯了J.J盯着他看时,像在用目光把衣服一件一件褪去的眼神。但这一回,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隐藏其后实实在在的欲念——那种想把他当场按在墙上,毫不犹豫狠狠吻上去,而后进入他,直到翌日清晨他失去意识为止——这些隐匿其中的念头如此显而易见,Yuri两颊红得近乎透明。
“怎,怎么了?”他问道,装出一副恼怒地语气以掩盖自己的不自然。
这一问,J.J才从方才乱七八糟的脑补中醒转过来,用一个微笑迎接恋人:“晚上好,亲爱的Yuri【注⑤】。今晚你看起来美极了。”
俄罗斯金发少年挪开身子,让门口的家伙进了房间。J.J径直走向客厅,找到放在平板电视右边的空花瓶。从这一系列动作,能读出一种亲密的氛围,一种熟知家事的感觉,只能来自于经常在这个家里逗留的人——经常到熟知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实话实说,他们的经济状况完全可以满足两人住在一起。可直到现在,J.J仍保留着他在蒙特利尔的公寓。Yuri知道J.J是希望两人同居的,但不知何故,加拿大人从未提出过这一点。他猜测可能与两人的职业生涯有关:他们都是站在世界花样滑冰荣誉之巅的人,是各自国家的骄傲。
虽然Yuri并不介意去提议让恋人搬来与自己同住,��转念想到,提议每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腻在一起,J.J定会戏弄道:“这么想念我,想让我离你更近一些吗,小猫【注⑥】?”——他又克制了自己去这么做。
还有一种可能,J.J根本不想和他住在一起。他宁可自己选择性忘掉这个想法,可每当Yuri思索着他们的关系时,它还是反反复复地出现在脑海里。
“好啦。”J.J在瓶子里放好了花束,满意地咕哝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Yuri,“准备好出发了不?”
“差不多吧。”Yuri含糊地回答,“让我先穿上这双该死的高跟鞋。”
“那么,我来帮你吧。”
Yuri拿起那双菲拉格慕【注⑦】的细高跟——同样包括在J.J送来的“礼物”中——坐在了沙发上。J.J则单膝跪下,帮他套上了鞋子。
“好了,Cinderella,派对着装完毕。”J.J满面笑容,似乎对恋人紧张的反应十足了然。
“闭嘴J.J,我只会这么穿一次。”Yuri抱着双臂怒瞪着他。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加拿大人并没有抬头,忙于调整着鞋子。非常出乎Yuri预料的是,它们相当合脚——他也不知道恋人是怎么弄清自己的鞋码的。
看到束好带子的高跟鞋,J.J满意一笑。正当Yuri准备从沙发上站起身时,突然感到恋人的唇瓣温柔地印上了自己的脚面。而后他们眼神相接——房间忽而寂静——俄罗斯少年如琉璃般晶莹的双眸对上了加拿大男子萦绕人心的灰蓝色瞳仁。
“你个混蛋变态。”Yuri的面庞因羞窘变得通红,这表情正落入另一只的下怀,让那人欣赏得一本满足。
“嗯哼,我也爱你。”J.J笑道,起身伸出一只手,“现在让我们去找点乐子,如何?”
§ § § §
J.J预定了一家很不错的宾馆,那里今晚有一场跨年派对。Yuri怀疑他是早有预谋,且一直在猜测他这么做是不是故意的。不知怎么,他忍不住去设想,J.J就是有意在这个时候,在有成百上千人可能饱含深意地盯着他身着红色鱼尾裙的时候,定下了预约。
只是,这家伙到底在计划什么呢?Yuri暗忖,不可避免地紧张了起来。对于他们什么时候到达宾馆要做些什么,J.J完全没有暗示。通常情况下,一对普通恋人的约会模式很简单:晚餐,情话,进展顺利,那就一夜良宵。但他们的关系离普通相去甚远。某方面上,J.J属于那种欠缺羞耻心的类型。他能想出各种各样的点子,从充满蹩脚浪漫气息的约会,到没羞没臊没下限的滚床单。当谈到自己的想法时,他总是那么直言不讳,以至于不到最后一刻,Yuri完全猜不到他在打什么算盘。
两人从J.J的奔驰上下来,一名侍者接过了钥匙去泊车。俄罗斯的金发妖精已经能捕捉到了陌生人投过来的视线。
“怎么了,亲爱的?”J.J很快注意到了Yuri眼中的不适,问道。
“没事。”Yuri是不会承认自己因为人们向他——向他们投来的各色目光,感到分外不自在的。男男女女看向这一对刚刚到达此地的情侣的态度不难分辨:男人们冲着J.J颔首致意,艳慕他有这样一位绝色美人儿相伴身侧;女人们则虎视眈眈地盯住了Yuri,嫉妒他拥有如此风度翩翩的伴侣。
J.J执起Yuri的一只手,让他挽住了自己的手臂:“怎么看起来这么害羞呢,小猫?今晚,你就是这里最美的女士,肯定会成为舞会皇后。”
Yuri冲他蹙眉:“我不是女士。”
“我知道。”J.J也回以一个蹙额,有些不太高兴,“只是,把你称为俊美的话,似乎就太过保守了。”
不是这样的!Yuri心道,并不是被称为女士就好像是在侮辱他一样。当然,如果自己还是当初那个愣头青,肯定会因为J.J这么称呼而冲他咆哮起来。但现在他是成年人了,对这一类情况早已习惯,人们总是在议论着他的美如何模糊了性别界限,甚至超越了审视男女这不同性别之美的传统标准。以前,有人因为他偏阴柔的长相想欺负他,Yuri统统以狠狠的头锤和断子绝孙无影脚招呼了回去。可他已成长了许多,尽管无可否认地保留着俄罗斯战斗���族的天性,不过,至少他能更和善地面对这些评价。
Yuri知道,J.J的话有一半称赞之意(只是一半,因为这个加拿大人还有另一半意思是在戏弄他,这毫无疑问)。但真正困扰他的却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也许J.J更偏好于以女性身份示人的自己——这也就意味着,他希望自己是他理想中的淑女,是他梦中女神的形象。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的心就止不住地低落下沉。
“嘿。”
Yuri觉察到J.J宽厚有力的手掌托起了自己的下巴,恍然发觉自己刚刚一直紧盯着地面。那双灰蓝色的眼睛脉脉地望进他眼中,所有的顾虑便眨眼间消失了。
“如果冒犯到了你,我道歉,好不好?”J.J的语气柔和,冲他微笑起来,“但我的确觉得你是这里最可爱的,我的美人【注⑧】。”
他俩步入了派对现场,看起来就是一对非常般配的年轻爱侣。这是一个为孤儿筹集善款的慈善舞会,而从十五岁,J.J就开始志愿服务于此了。尽管他说话太聒噪,举止招人嫌,但赛季之余对慈善的投入还是相当为人瞩目的。对Yuri来说,这多少算是挽回J.J印象分的优点之一。
由于在慈善上的知名度,他们走进人群时,J.J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众人的关注。Yuri尽最大努力无视了四面八方的视线,试图在紧挽住的爱人的臂弯中寻求自在。他看向J.J,想去辨认他在两人受到此等关注时是何等表情。
——还是他惯常的嚣张笑容,这是肯定的。但还有一些其他情绪:J.J似乎对所有的关注照单全收了,仿佛这些目光更类似于某种意义上的恭维;仿佛他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切;仿佛他一直相信,与自己的爱人走进这个房间,就是落在派对上所有宾客身上最美妙的事;仿佛实现与Yuri一同出席的目标,就是最棒的礼物。
在这样一个特殊之夜,与Yuri并肩走在这里的事实,令J.J引以为豪。
Yuri想道,要是他在此情此景下没有穿着鱼尾裙,这应该还是挺甜蜜的。
“抬起眼睛,自信点儿。”J.J在他耳畔低语,“你看起来美极了,好吗?而且今晚,我们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共舞,不必在意世人眼光。”
与此同时,音乐忽而响起。角落里的乐队奏起一直浪漫的舞曲,恋人们纷纷携手走进舞池,随旋律一同摇摆。J.J在Yuri的手背印上一吻,绅士地引他步入其间。
Yuri一只手搭上了J.J的肩膀,另一只手紧扣对方摊开的手掌。J.J则用另一只手轻轻滑向金发妖精的后背——在将对方揽向自己前,还小小挑逗了一番。他们伴着音乐舞动,真正是一对享受着一年最后一晚的可爱情侣。
“J.J,”Yuri嗔怪地盯着高出一些的恋人,“为什么非得把我拖来参加这个派对?你想在这一年快要结束前,当众让我难堪吗?”
“什么?当然不是!”J.J被这个问题实实在在地震惊了,“我只是希望你能与我共舞一曲——穿着我为你挑选的衣服。”
“那为什么给我买了条礼服裙?我情愿是三件套。”
“那就不叫做惩罚了,小猫。”
Yuri叹了口气,当然了,他只是很简单地希望自己穿一次裙子罢了。J.J就是这种人,尽管欠缺察言观色的能力,但至少所说的一切都出于真心实意。想到先前自己胡乱揣测过J.J可能希望自己是个女孩,Yuri觉得有些内疚。不管怎么说,出于他的自我防御机制,Yuri总是控制不住地产生不安全感:世界上的漂亮女人遍地都是,有很多无非在等着有一天能把他的爱人勾走。社会主流对同性关系接受度依旧很低,这令他难以自制地时常咀嚼苦涩滋味。
种种思绪让他疲倦,不由紧靠上J.J 的胸膛。
“我爱你。”他喃喃道,轻得几乎像一声耳语。但他马上意识到J.J一定是听到了,在悠扬的乐曲和周遭喧嚷的人群中,他的身体突然僵住了。
“我们先停一下。”
这大概是他最不想听到的回答了。Yuri抬头望着爱人,失望地问:“为什么?”
很奇怪,当J.J说出那句话之后,Yuri被一阵恐慌席卷了。他想着,是不是就这么结束了,J.J是不是真的要在这个时候同他分手,这混蛋是不是就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离开他。然而,他对上了暗蓝色的双瞳时,所有胡思乱想顷刻又被平息了。
“先停下来。”J.J道。他的声音近乎低吼,而又得意地笑了起来,极富侵略性的笑容,意味着他似乎在几秒内就要公开对着Yuri发情了。“恭喜你,小猫【注⑨】,成功地用三个字就瓦解了我的自制力。”
再一次的,情欲的烈焰在半眯着的灰蓝瞳仁中燃烧。两人停下了舞步,仍站在夜晚生气勃勃的人群之中。Yuri望着他的爱人,瞪大了眼睛,脑中闪现了一连串的想法:J.J从一开始就在抑制着自己吗?他真的只因为听到了自己说的那句话就按捺不了的吗?他一直在担心什么吗?
J.J凑近他耳语——他的呼吸滚烫,充斥着热烈的渴望:“让我们换个地方再跳吧,我的女王。”
§ § § §
在Yuri反应过来之前,他们已经奔向了电梯——幸运的是里面没有旁人。电梯门尚未关紧,他们的双唇就急切地找到了彼此。
终于,J.J放过了他的嘴唇,转而袭击他的脖子,Yuri挤出近似呻吟的声音,想要逃离爱人甜蜜的噬咬:“哪一层?”
“顶层。”J.J依着他的肩膀喘息道,“快按,Yuri,我恨不得在这就要了你。”
爱人在他的颈间向下留了一路痕迹,这让Yuri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呻吟。他胡乱摸到了电梯按钮,摁下了通往顶层套房的那个
这是两人经历过的最难熬的一程电梯了。Yuri控制不住地在J.J的怀抱与压制中呜咽着。加拿大人与自己的俄罗斯恋人交换着一个又一个缠绵湿吻,仿佛明天就是末日一般。J.J将舌头伸了进来,探索着Yuri口中的每一寸;同时他的爱抚也让恋人的腿愈发酸软得像果酱一般。但金发的妖精还是在恋人试图解下裙子时制止住了他的手。
“不要。”Yuri喘息着,尽管脑内已经乱成一团浆糊,仍努力摆出了恼怒的神情,“该死的,不要在这。”
J.J皱起眉,显然快要按耐不住。电梯的门打开时,他迅速以一个平稳的动作抱起了Yuri。他们有一种空虚必须要被填满,有一种渴求唯有彼此的身体能给予满足。
但他们没来能躺在床上,可能是J.J过于心急了,他们直接从那张双人床边踉跄而过,靠在了套房的落地窗前。Yuri被按在在冰冷的窗玻璃和那副困住他的壮健温热的身体之间,但他已无暇顾及这些。他的唇忙于迎合着黑发爱人的爱抚,双手摸索着被衣料包裹着的每一块紧实肌肉,迫不及待地想要扯掉对方的上衣。
J.J解开了Yuri的红裙——它流水般滑落在了地板上——抚摸着俄罗斯恋人象牙般的肌肤。尽管房间昏暗,他还是注意到了Yuri奶白色的肌肤染上了蔷薇色浅粉。他望向两枚晶莹的绿宝石——毫无疑问地看到了羞涩,但也绝对在渴望着他。
“能不能用点正常点的方式?”Yuri抗议,“去床上做。”
J.J不由地坏笑起来:“在床上我们可看不到烟花。何况,我不是说过,我们会伴着高潮结束这一年吗【注⑩】?”
“呸!”Yuri羞恼地看着他。先前似火的灼热渐渐退去,但彼此间的渴求仍在流连。“你个自大狂混蛋都他妈快让我颓了。”
加拿大人挑衅地扬起一边眉毛:“真的?可你的身体可不是这么说的……”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所说,J.J抬起一根手指,轻轻掠过恋人的一边乳尖。这是Yuri的许多敏感点之一——是J.J在他们共度的每个夜晚逐渐解开的,蛊惑人心的秘密之一。加拿大人自豪地发现自己是第一个探索到这些,而且记住了全部的敏感带的,更不用说,他的优势还在于参与开发了其中的每一处。
由于胸前的触感,Yuri的呼吸急促起来,快感涌向了下腹。即便如此,他还是努力回瞪了年长的恋人一眼。
“上帝作证,J.J,如果你只准备这么挑逗我……”他已经不可否认地热切起来,这反应让另一位非常满意。
“放松点。”J.J被恋人的急切取悦了。他倾身向前,直接对上了盛满愤怒的绿眼睛:“现在,为我转过身子,在我们做爱时好好享受这景色吧。”
年轻的恋人照做了,极不情愿地转过了身,面对着脚下灯火璀璨的城市。J.J轻轻解开Yuri的马尾,爱人金色的长发缎子似的垂了下来,铺散在了软玉似的细腻肌肤上。
黑发的加拿大人屏住了呼吸,放任自己沉溺于爱人身体这景致——除了踩着那双高跟鞋外,完全赤裸着。Yuri的美甚至比眼前城市这灯红酒绿更加璀璨,夜色之影于他诱人犯罪的魅力极其相配。就在此刻,J.J完全明白了为什么人人都称Yuri为俄罗斯的妖精,这形容对于眼前的美景,显然过于轻描淡写了。
“天哪,Yuri,”他带着诚挚的惊艳含混道,“就当我觉得你不能再可爱一些的时候。”
这是随心道出的肺腑之言,但毫无疑问地带给了Yuri明显的震撼。他战栗起来,而J.J可以确信,这反应并非由于房间太冷。J.J靠得更近,将双唇贴在恋人的耳朵上。
“你喜欢这个,对不对?听我称赞你?”他轻柔地耳语着,让金发的恋人抖得更厉害了,“每次你同我比赛一争高下的时候,你就变得兴奋。你想让我臣服于你,臣服于你的一切。”
“Jean……”
“你迁就着我沉湎于这个换装游戏的惩罚之中,因为这样,你就可以展现自己究竟有多性感了,嗯?我打赌你也喜欢我怪癖的这一面,嗯?”
Yuri想好了这时应该如何反驳回去,但一个字也吐不出,只能因恋人用手包裹住性器激起的快感而闷哼——开始是缓慢的轻抚,紧接着揉搓起了头部。加拿大人的另一只手挑弄了起他的另一边乳头,画着圈摩擦,再轻轻捏紧。他湿热的嘴唇贴上了Yuri的耳后,轻吻着喃喃着爱语。
全身上下的挑逗刺激把Yuri推向了快感的边缘,他向后扬起头,抵住恋人的肩膀,为酸软下滑的膝盖寻找着支撑。按以往的经验,他知道J.J做前戏总是很周全——不到他渗出前液,就不会步入下一个阶段。
J.J继续爱抚着Yuri,直到手指被前液打湿。当感到恋人的手从根部移开时,金发的妖精控制不住闷哼了起来。但下一步即刻让他浑身一软,双手贴紧了落地窗——一根手指挤进了入口,接下来又是一根,一点点深入着他,两根同时打开扩张着,让那处能迎接着更大的东西侵入。而后第三根手指探入,在腺体处蜷缩摩擦着,Yuri哭叫呻吟起来。
“J-Jean,”Yuri没有费心隐藏自己期待更多触碰的羞耻渴求,“够了。快,快进来……”
“嗯……”J.J状似体贴地低哼着,继续折磨着恋人的敏感处,“我觉得可能还不够……”
“你他妈……”
“啊,看起来可以了”J.J歪嘴一笑。尽管形式一片大好,他还是坏心眼地对爱人表现得有点流氓。“再转回来。”
Yuri照做了,转过来面向着恋人,脸上是一片耽于肉欲而欲求不满的美丽神色。他知道J.J在故意消磨他的时间。但其实J.J也开始按耐不住了,他两眼半眯着,眼神幽深,胯下早已坚硬如铁。
J.J抬起Yuri的身子按在玻璃上,让他的两腿夹住自己的腰。Yuri抬头轻舔起恋人的下唇,而J.J对此则回应了一个深吻。加拿大人双手托住对方的臀瓣,将茎头抵向了不断收缩的穴口。
在感到J.J进入的那一刻,Yuri倒吸了一口气。起初是被拉伸的灼热痛感,但逐渐适应后,就变得无比欢愉。J.J开始缓慢但深入地抽插起来,专注地撞击着那处腺体。他的动作越来越快,两人随着这节奏溢出断续的呻吟。
“哦,天哪……Jean!”Yuri呜咽着,觉得似乎每一次撞击都要顶到胃部了。J.J低哼一声,回以毫不留情的向深入继续开拓抽插,次次抵向恋人最能感受到自己的那处敏感。言语被一浪盖过一浪的呻吟吞没,脑中除了填满欲望的缠绵,一片空白。
“再等一等。”J.J低哮道。他及时捏住了Yuri的茎身律动着,帮他接近了高潮,“一起……”
“好……好的……”
他们一同到达了顶点,高潮的呻吟被远处烟火的爆裂声盖了过去。烟花在空中炸开,向这座城市展示着它动人心魄的美丽。J.J首先看向了窗外,看着第一波迎接新岁的焰火。
“看来我们似乎刚经历了新年的第一次高潮。”他低低笑道。
“挺好。”Yuri回应。他抱住恋人的脑袋,感受着黑色短发丝绒般的质感。J.J拉过他,两人交换了一个深吻。
“现在,是第二次高潮的时间。”
§ § § §
那一晚后来的记忆十分模糊。翌日,Yuri在一个明亮的早晨醒来,沐浴着倾泻进室内迎接着这对恋人、略有些令人炫目的,新年第一缕阳光。J.J用手臂圈住了他,脸埋在自己散开的金发中。Yuri试着在不打扰到恋人继续睡眠的情况下起身,想去给昨晚使用过度干渴的喉咙找些水来。但圈住他的手臂收得更紧,把他抱得更近——那人显然已经醒了。
“要去干嘛?”J.J睁开一只眼睛看着他。
“去找水喝笨蛋,我渴了。”
J.J用手肘撑起身子,揉着眼睛驱散着睡意。Yuri发现这个动作很好玩,甚至有点萌,但他绝不��告诉J.J这个的——无论如何,至少这会儿不会。
“等下,”J.J对他说,“待在这一下,我有些事跟你说。”
加拿大人跳下床,留下疑惑等待着的俄罗斯恋人。J.J一件一件捡起自己的衣服,拎起了外套在口袋翻找着。他拿出了一串钥匙,还有一个方形的天鹅绒小盒子。
这不是个最浪漫的求婚——更不必说什么思虑周全了——但这仍让Yuri的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快。
“我知道这很突然。”J.J挠了挠后脑勺,手足无措到几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我……”
Yuri突然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新年第一天早晨,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我求婚,还是裸着的——就没再有必要觉得尴尬了,J.J。”
他鸦黑色头发的恋人懊恼地拧起眉:“好吧,本来计划是在午夜新旧交替时向你求婚的,但你在那之前就诱惑住了我。不管怎么样……”J.J叹了口气,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试图在爱人面前表现得更体面些,“我想到了,我们正好又步入了新的一年。而我只想告诉你……我知道这对你有多难,Yuri。你是整个俄罗斯的宝贝,所以你觉得很难向世界宣布我的存在——说出我们的关系。”
“我们在一起好些年了,但我们还是在躲藏。你知道我的,Yuri——没错,我在19岁的时候就自称为‘King’了,看在老天的份儿上,保持这种地下恋情,并不是我的本意。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对你说……”他打开了小盒子,展现出一个白金戒指——在清晨的阳光中闪耀着,诉说着永恒的誓言。
每一次Yuri对他们关系如何走向的自问,怎么在承受社会众人评头论足的眼光下生活的可能,所有这些年的疑虑,都在此刻烟消云散了。他总是如此的不敢确认,不敢相信。但Jean-Jacques Leroy仍坚定地向他证明,未来没有什么可畏惧的。
“我只想让你知道,Yuri,一旦你展示了真实的自我,即便整个俄罗斯和其余的世界都弃你而去,我也会站在你身边。如果他们不接纳你,我会。该死,用得过的金牌打赌,你的家庭和我,还有整个加拿大的国民都会接受你。所以你会——Yuri,你是哭了吗?”
Yuri已经理不清自己此时的情绪了,泪水从他翠绿的眼中滑落,但他仍然笑着,凝视着自己的挚爱。
“你个大蠢蛋!”他试图不夹杂进哭腔,“还不快问那个该死的问题!”
J.J微笑了,爬上床,双臂圈住了爱人,给了他一个紧锢的拥抱。他觉察到胸口因为Yuri紧贴着的脸颊而被泪水打湿,甚至感到自己的眼角也泛起一阵酸涩。
“何必再麻烦呢?”他带着最诚挚的笑容,哄道,“你的表情明明已经说了,好。”
FIN.
鲤凉
2017/1/22 17:11 P.M. 【初稿】
【作者有话说】
如果有错误的话很抱歉。这是我的第一篇J尤同人,自己不仅是写手还是校对。而且我其实不说法语,还有就是写到一半觉得自己貌似有点醉。
大家,新年快乐。:D
【译注】
【注①】伊维萨岛(Ibiza)。以下引自百度百科:“亦作Iviza或Ivica。西班牙巴利阿里群岛中的岛屿,面积572平方公里,人口6.1万(1981)。山地起伏,多岩洞,北部海岸陡峭。低地和梯田农业发达。冬季气候温和,海滩漫长,有旅游业。
“伊维萨岛是肖邦的故居,是驰放音乐的发源地,因其丰富的夜生活和电子音乐闻名于世。
在史前,腓尼基和迦太基时代,即已为居民点,对于地中海经济发展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文艺复兴时期,其坚固的高城是军事建筑的杰出范例,对于西班牙殖民者在新大陆的防御性建筑的发展具有极其深远的影响。
“岛上北边有老港口和旧贸易市场,前者至今停靠来自希腊大陆的轮船,而后者的历史可追溯到公元八世纪。伊维萨岛的南边是卡诺尼,从那里可俯瞰风景如画的庞迪克尼希岛(Pondikonissi)。南北之间是漂亮的意大利风格建筑、狭窄的街道、小型广场以及教堂。各式各样的商店应有尽有,如皮制品店、饭店、冰淇淋摊、杂货店、珠宝店等。
“建于16世纪的新港比老港口的外形要好。原先老港口和城市之间有一片开阔的空地,这样,敌人在进攻时就无法藏身。古镇的北部海滩风景最好,山峰直插海底。
“伊维萨岛上植被繁茂,到处是柏树、油橄榄树、橡树、香桃树、枞树、无花果树、柑橘林和葡萄园,沿岛周围有许多美丽的沙滩,气候宜人,自然景色优美。
“岛上保留有中世纪威尼斯人建造的双尖塔城堡。这里每年都吸引着大量外国,尤其是英国游客——因为这里还是伊丽莎白二世的丈夫爱丁堡公爵的出生地。许多人认为,伊维萨岛是众多岛屿中最为色彩斑斓的一座,是岛屿和海洋的完美融合。”
→查了这个岛的背景资料,感觉还蛮适合“秘密旅行”的XD
【注②】“我的女王”,原文为法语:”ma reine”。后文同。
【注③】“然后,我们会在烟花‘砰’地炸开时,迎来新年”,原文为:” Then we’d start the New Year with a bang”。此处接【注⑩】。
【注④】1英尺= 30.48厘米。“过了六英尺”,以此推测J.J的身高应该在1米83左右。
【注⑤】“亲爱的Yuri”,原文为:”Yuri-chan”。对”chan”应该引自日语的音,ちゃん。对日语中敬称如何翻译不是很了解,遂去查了一下。求懂日语的妹纸们指教!
以下引自百度知道:“ちゃん,对于女孩,小孩或者喜欢而又无需尊敬的人,比如对于偶像,好友,都可以。”
【注⑥】“小猫”,原文为法语:” chaton”。后文同。
【注⑦】菲拉格慕,即Ferragamo。
以下引自百度百科:“意大利的女鞋王国,1927年诞生。创造力、激情和韧性是Ferragamo家族恒久不变的价值观,代代相传。
“创始人Salvatore Ferragamo异常关注质量和细节,他赢得了‘明星御用皮鞋匠’的称号。奥黛丽·赫本、索菲亚·罗兰、玛丽莲·梦露,这些在世界电影发展史上熠熠生辉的名字,都与Ferragamo结下过一段又一段‘仙履奇缘’。”
【注⑧】“我的美人”,原文为法语:”ma belle”。
【注⑨】“恭喜你,小猫”,原文为法语:” Bravo á vous, chaton”。
【注⑩】“我不是说过,我们会伴着高潮结束这一年吗”,原文为:” I did say we’re gonna end the year with a bang”。
“bang”一词的译法,第一处用了其拟声词的含义,第二处为译者本人按照自己的理解试翻的意译,在查找词典时并没有找到第二处译文的用法,不知处理得是否妥当,求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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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笔记]Game - 5
第五章:《四角的房间》
* 角色©南派三叔
* 运用了:游戏30题和灵异30题 - 这次的是‘ 懲罰遊戲+床下散发出的腐烂味 ‘。说真的,更像是四角游戏和床下散发出的腐烂味
吴氏古董店里。
吴邪饶有兴趣地打量前边坐成一排的三个人。最右边的是踏破门槛的胖子(他怀疑以后是不是要给胖子提交咨询费),左边是两个十八、九岁的青年,一个一看就是富二代,另一个则是衣冠不整的问题青年。怎么,现在还玩霸道土豪带二货?
“唉,天真,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胖子指桌面上摊开的照片,上边全是不同的青年尸体,有头染黄发的、有瘦小长着一副鼠脸的、或是全身打洞刺刺青的,唯一的共同点在于他们都像港片里的街头流氓。据胖子说,这些青年是当地的混混,虽然没有涉及大型毒品军火贩卖,但一些暴力抢劫事件还不少有他们的份。只是不知道为何他们最近都一一消失,再发现时已经是冰冷冷的尸体了。最后剩下的几个青年因为害怕竟然上警局寻求庇护,宁愿去吃牢饭也不敢在外面混了。
“这不好吗?社会平安了。”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胖子摇头,“但人家记者不放过新闻机会啊,刊登报纸以后我们警局的电话都被打爆了。” 无非就是些闲着没事干的好奇人士问关于杀害青年们的凶手资料,甚至还有些人伪装成凶手说是他们杀了那些人。这可是涉及到社会治安的问题,最担心的就是还有人会模仿案件,警察无法给个交待人民便安宁不了。
“那不就推说是内争好了?”
“你还有良心吗!”胖子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拍吴邪的肩膀。“这种推辞哄得了那些记者吗?我告诉你,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确实,细查之下事情比想象中的复杂:首先他们都是同一个大哥手 下的混混,虽然失踪时间和尸体发现时间不一,但尸体全都是在一间弃宅附近出现的。最诡异的是死者的样子,各个瞳孔扩张、表情狰狞,由肾上腺素水平过高而导致的心脏病衰弱死亡,都是被活生生吓死的!之后那些进了警局的人都说了一句话。
鬼来了。
听到这里,旁边的两个青年明显抖了一下,富二代刷的脸色变得煞白。
吴邪当然没有错过他们的反应。
“他们俩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其中一个失踪了的混混的朋友。”胖子掏出另一张照片,上边是个脸部凶神恶煞的男孩,一头屎黄色(吴邪视觉)的头发,看了就知道是自己动手染的,还偏偏做出一副大佬的表情,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照片后边标着:杨好(20)。
“他在连续死亡案件之前就失踪了,我们这几个星期来都一直在找他。” 问题少年 - 不,黎簇 - 解释。
据他说,他们三人是青梅竹马,只是到高中时期大家各奔东西,好不容易放假回来欢聚一场。没想到,当年的乖乖仔竟然染了金发,还因为轮番在校打架被退了学。后来杨好打算加入当地的流氓群体,从而过上‘闯荡江湖’的生活。他几次邀请黎簇参加,但挨于黎簇还有个严厉的父亲管教,想要流荡可没那么容易。富二代苏万更不用说,好好的一个家庭背景,怎么会想去做地皮流氓呢?
“等你想好了再来吧,兄弟障着你。”那是杨好对黎簇的最后一句话。
没料到几天后杨好就失踪了。黎簇和苏万本想约他假期时出来玩的,哪知怎么打他的手机都一直处在关机状态,然后他们就看见了最近流氓死亡事件,当时担心下一个出现的受害者是他们的朋友。
但是怪事就在这时发生了。
黎簇和苏万陆续接到了一个来自陌生号码的电话。起初他们觉得只是无聊恶作剧的人或推销员没去接,但来自同个号码的电话不依不饶,最后他们终于接听了。接通时,传来的是杨好的声音,只是听起来非常奇怪,语气虚弱无力含糊不清且非常沙哑,好似快要窒息的人一般。 ‘杨好’-或者说杨好的声音-只是不断重复着同一个句子:快来找我。无论黎簇或苏万怎么追究也好没有再听到第二句话。
怕是朋友出事了,他们报了警,却没有人相信他们的话。毕竟两个青年,偏偏一个还长着一副坏孩子的模样,说的故事也那么离奇,任谁也不会相信。后来胖子刚好经过听到了他们的故事,竟然拽着他们第一时间就赶到这里来了。
“猜猜那通电话是从哪里打来的?”
“那间弃宅?”吴邪有些无聊地靠在前台上。“事情不就简单了?那些流氓是这个杨好杀的。”
“No, no,” 胖子夸张地摇了摇头,“虽然我们查了通话记录的确是杨好的,但我都说他们是吓死了。你想一想,几个胆大破天的流氓, 平时都不怕我们条子,能吓死他们的话除非那杨好是怪物。”
“或是鬼。”苏万小声地加进来。
“你才是鬼,是个胆小鬼。” 黎簇赏一个爆栗给苏万, 他不愿相信朋友是个鬼,因为那意味着人已经不在世上了。
“总之事情很奇怪,所以小吴同志,你懂的。”
“……五千外加楼外楼两餐。”
“我靠!你这是敲诈我们警察!”
“不给拉倒。”
胖子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妥协了:“去去去,不就两个楼外楼餐嘛,胖爷我还没有穷到请不起的程度。当然其余的报销警局。”
“那好,星期六我们相约在那间弃宅,地址用手机发。” 吴邪大概已经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多少有了一点打算。
~oOo~
转眼间,星期六早上。
几人聚在了宅子面前。说起来这间宅子位于荒郊,早年有商人把这块地买下,打算做批货场,把住在那里的居民清走。没想到,风水流转,刚买不久后商人破产,最终没有把这块地发展起来。多年来剩下的宅子各个荒废,除了偶尔有野狗野猫之类的动物光临,就是那些流氓们的聚集点。要不是那几个进警局的家伙供出这地点,说不定警察还无法那么快地找到尸体。
今天的天气似乎很配合气氛,入眼之处乌云密布,即使是上午了还是显得非常阴暗,让本来就有些恐怖的弃宅更是阴气沉沉。
他们想要找的宅子已经被警线围起来,地上还有几处人形白线,估计是那些死尸发现时的地点。吴邪扫过了一眼,没有看出什么蹊跷来,死尸的位置非常零乱,有些甚至是重叠的。这是好事,至少可以排除有人想要练邪术利用活人摆放阵法。
苏万打了一个寒战。他虽然是受过教育的大好青年,但是对鬼神之类的文学还是不少阅读,丰富的想象马上把宅子勾画得如何鬼魅。瞧,那歪着门子的入口,宛如一张大口,把全部光线吞没于怪物的腹肚之中,还有那两扇破窗,多么像怪物无瞳孔的双眼,再看墙上的斑驳深褐色痕迹,都是曾经受害者的血液溅在了上边。
他早忘记死者都是吓死的,哪会有血迹。
进入弃宅十米范围内,顿时气温下降,黎簇也不免被这阴风刺激了一下。再看旁边的苏万,脸色煞白的,有临阵脱逃的姿势。
吴邪皱起了眉头。啧,看来怨气非常重。
队伍由吴邪带头,胖子扫尾,两个小朋友在中间,进入了宅子。
里边没有任何照明物件,这里早没有人住,水电停止供应,幸好他们随身带着手电筒,才不至于摸黑进入宅子。苏万本以为做为驱鬼师的吴老板会拿出蜡烛什么的,却见人家从背包翻出手电筒,暗叹原来这年头大师什么的也开始用现代科技来办事了。
弃宅的格式非常简单,一厅三房,估计之前是供一家人住的。家人搬走时并没有带走所有的家具,桌子沙发床铺皆有,唯有人去楼空。听说当时买这块地的商人给家人付了昂贵的补贴,难怪家人连家具都懒得带走,反正到新家后有钱再买。
“好了,这里便行。” 吴邪大方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掏烟点上。
胖子好歹已经习惯吴邪的作风,时间没到他们也没办法做什么,也学着人家找位置坐下,还从背包拉出了一袋薯片开始吃了起来。
两个小朋友却不懂吴邪的行事风格,倍感焦虑难耐,不住催吴邪:“吴大师,怎么了?杨好在这里吗?”
被称作‘大师’的某人有些受用,刻意摆出高深莫测的表情,缓缓道:“后生,此事急不可,子夜未了,阴魂不出,事也办不了。”
别说,苏万还真被骗得团团转,忙是点头附和与道歉。黎簇却看出吴邪在忽悠他们,‘嘁’一声不屑道:“该不会是空有话说实力却不足吧,像你们这样的人,街头处处可见,耍嘴皮子功夫一流,真遇着事儿就马上收档遛人。”
吴邪不气反笑。“那么我们来一赌,你赢了我自认是无赖,还在店门前贴纸公说。而你呢,输了就必须做免费跑腿一个月。怎么样?赌不赌?”
被激发的黎簇不顾苏万的劝阻,同意了。“一言为定。”
“那就好,这里有两个证人,到时谁也耍赖不了,”吴邪靠回沙发上,悠闲道:“但是我刚才说的是真的,时间没到,办不了事。”
黎簇差点冲上去揍人。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吴邪不动,其余人也只能陪他待着。黑暗把周遭的声音放大,墙上老钟针头移动声不断,‘嘀嘀’声步调一致,让人感到时间在不停地彷徨着,似是永无止境。平日里易被忽略的声响此刻也变得响彻云霄,外边的风如鬼哭狼嚎,吹得窗子阵阵抖动。从宅子深处传来的陈旧建筑材料的吱呀声,偶尔还会传来细小鼠类的吱叫。
苏万觉得他的精神已经绷紧至极点,每回有一些声响都足够他一惊一咋,仔细点看还会发现他手握成拳紧咬牙关,双眼几乎是瞪出来了。在一边的黎簇也好不了多小,虽然比起苏万他能装得淡定许多,但是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心跳是如何的快速,冷汗是如何沁透了背心。
相比之下胖子见多不怪,不时打哈欠,唯恐人家不知道他有多么疲倦和无聊。
吴邪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只是期间换了烟,烟燃烧着的尾部在黑暗中是唯一的亮点,把他的脸照得有些阴郁。即使如此,人类向往光线,即使烟味再多么呛人,两个小朋友还是不住慢慢往吴邪周围靠。
猛然间宅子某处吹来阴风,传来门大声关上的声音,响动了一整屋。
苏万差点儿喊了出来,好在胖子反应及时一手捂住他的嘴巴,把尖叫声化作不明的呜呜声,才不至于惊动宅子内的东西。
“时间到了。”吴邪查了手表。虽然这件弃宅老旧,但还算保得完好,不至于让大风进来,那么刚才的风只能属于阴间的东西。
说话间苏万的手机屏幕突然响了起来,手机铃声在这环境之下越发诡异,现在三更半夜,谁来兴致打电话?
苏万看见手机之后脸上失去了血色,颤着手举到众人面前。“是…是……是他。” 是同一个陌生号码,和之前他们接到的一样。
“接它。”吴邪指示,说不定这通电话能给他们什么启发呢。
手机一开,先是传来静噪,而后陆陆续续有名青年的声音传出:“救……救我。”
“杨好!你在哪里?现在怎么样?”黎簇一听是失踪多时杨好的声音,立即抢过电话。
“救…救我。” 然而除了这一句变再也没有其它的信息了。接着电话自动挂断。
“嗯,”吴邪思索片刻,“看来我们是找对地方了。”
“这怎么说?”胖子不明所以,方才对方只说出两个字,这家伙难道能从中听出什么来?
“之前你说电话的信息是‘快来找我’,现在却换成‘救我’,示意着,我们已经来对了地点,所以不需再‘找’杨好了,只需救‘人’。” 最后一个‘人’字语气加重,意味十足。
说完,他站了起来,示意大家也站起来。他转了一圈,把胖子、黎簇和苏万安排在了客厅的不同角落。
“吴大师你这是在干什么?”苏万说话颤抖,他可不想一人站在阴暗的角落里。
吴邪有些头痛。“我呢,做事比较喜欢直接粗暴,想通过最快最便宜的方式召唤这里的灵魂。既然之前这里不是荒坟,也没有死过人,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你朋友了。如果真是你朋友的灵魂还在宅子里,就会跟着出来玩四角游戏。”
四角游戏是个召灵游戏,年轻人之间比较流行,游戏在长方形的房间里进行。房间有四个角落,四个玩家各站一角,面朝墙壁。凌晨十二点之际,其中一个玩家开始沿墙移动,到了另一角就轻轻拍打对方的肩膀,被拍打的第二个玩家继续走到下一个角落,再拍第三个玩家的肩膀,然后第三个玩家和其他玩家一样开始移动,拍下一人的肩膀,行走方向永远是一致的。这时,第一个角落是空出来的,第四个玩家到了空白的角落需咳嗽一声,然后继续沿墙走到他能触碰另一个玩家🕕。
据说,不久之后,大家会发现房间里再没有咳嗽声,表示四个角已经被占据了。只是,占据了四角的是否全是‘人’就不得而知了。
吴邪之前已经看过这里的格局,刚好四个角,墙壁边没有摆放东西,不至于阻扰他们玩游戏时的行动,而且这里刚好四个人,所以马上想到了这种召灵方式。可以说,这是非常简单省钱的方式!
“那……那万一我们召唤到的是其他流氓的鬼魂呢?” 苏万还是有些不信吴邪的做法,要说这类游戏,请仙召鬼什么的,往往凶多吉少。
“你没有看见进来时门口烧得纸钱碎?” 进来时,吴邪就已经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些火炭烤焦的地方,上边还有一些没燃尽的纸,估计是那些流氓的朋友来烧香烧纸送魂,怕那些鬼魂得不到安息来找他们作怪。所以说,本来在这里的鬼魂,大多数应该已经不在了。而且,这间宅子门外有一面八卦凸镜,可拿来避邪驱煞,在周围的鬼魂可不敢进来②。他相信,宅子里唯一有的鬼魂,只是他们朋友杨好的。
经过吴邪不耐烦的催促之下,四人终是站在里边的各一角。
游戏开始了,第一个由胖子开头,接下来的是苏万,然后是黎簇,再是吴邪。这样的话两个小朋友永远在中间,不必和鬼魂接触,要么是胖子被鬼魂碰了肩膀,就是吴邪拍到不该拍的肩膀。
不说吓人是假的,在安静的房间里,只有移动着的脚步声,和偶尔的轻咳,让气氛更压抑。
苏万好担心随时再也听不见咳嗽声。他几乎是贴着墙走的,死也不转身。
“不行。”
突然吴邪的声音响出来,把房里的其他人吓坏了,就连胖子也是‘靠’一声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天真,你能不能先警告人家?”
“我们已经沿着墙走半个小时了,如果是平时的话早就应该有东西出现了。”吴邪干脆忽略了胖子的怪叫,眉头紧蹙思索着。
为什么灵魂无法加入他们呢?难道他的想法出错了?这种情况有几种可能:一,这里没有鬼魂、二,杨好还活着。经刚才的观察,这间宅子的怨气极重,不可能没有什么肮脏东西在这里作怪。杨好还活着的可能性也不大,从刚才的电话之中他可以感应出对方已经不再是活人了。
不,还有第三种状况:杨好的鬼魂被困住了。所以他才会央求苏万和黎簇来找人,因为自己无法出去。
突然一切明了,他们必须找出可以困着人的地方。
吴邪提起这个建议,胖子却摇头道:“之前出人命的时候警察已经进来查过,没有发现其余人。”
“假如杨好不想被他们找到呢?”吴邪反驳。杨好分明是向苏万和黎簇求救,可能那是因为他极度相信两人,所以鬼魂对警察用障眼法也不是不可能。
民间有一种说法:鬼遮眼。那是鬼魂遮住了人的视觉,轻则找不到东西,重则可以导致死亡,也有人因此认为鬼遮眼是鬼拿活人当替身的做法。
胖子知道在这类事上吴邪才是专家,嘀咕了几句也就顺着吴邪的话开始找起来了。
找了一下,大家还是无法看出任何踪迹,直到黎簇发现宅子里的一间小型的工人房。照理说那么小的房间不适合住人,最多只是拿来储藏物件,但是有些住户可能会聘请外地来的工人,作为酬劳让他们免费睡在储藏室里。
果然,在那里他们发现了一件小床,床底下发出阵阵恶臭。这里估计地方不好,雨后有积水的现象,潮湿的空气把腐臭味闷在房间里。
他们合手移动了床铺,下面竟然暴露了一具开始腐烂的尸体!
苏万和黎簇马上认出,这不是他们失踪几天的朋友杨好吗?
~oOo~
过了几天,报纸终于刊登最近数人遇害的结果,警察声称是有内斗,虽然还有许多人质疑,但是渐渐的消息已经被其他的新闻埋没了。知道真相的,只有少数人。
胖子说,法医调查了杨好的尸体,发现他是窒息死的。
通过他们审问进局的流氓,事情才水落石出。原来当时杨好刚加入群体,新人都必须接受一番纳入新人的考验,其中一项就是惩罚游戏,输得人被罚酒。大伙们玩的高兴,合作坑这个新人,甚至有些时候不分输赢也要灌酒。杨好为了合群也不拒绝不断递过来的酒,越喝越醉,并没有克制自己的行为。
之后他意识不清醒,也不知道怎么就找到了工人房,然后钻床底下睡了。只是他忘了,喝酒多了会呕吐,自己昏死过去后翻不了身,呕吐物堵在喉咙里,结果窒息死亡了。也难怪从电话那头杨好的声音那么古怪,就好像有人捏着他的喉咙一样。
而杨好的鬼魂就被困在了床底下,却又不肯罢休,觉得是流氓害死他的,所以就去索命了。大概是通过某种方式把那些流氓引诱到这间宅子,然后把人吓死。
一件案子终于又落下了。
杨好一向来人缘不好,无父无母,在葬礼来的人稀少,里边包括苏万和黎簇。葬礼规模不大行程简单,这还是苏万和黎簇用尽了关系,掏了自己的腰包,甚至还找吴邪让他帮忙补贴方能支付葬礼的费用。为了这件事,黎簇还跟父亲大闹了一场。
让他们惊讶的是,吴邪和胖子出席了葬礼,他们站在最后边,远远看着,也没有人去质问他们是谁,因为杨好的名声实在不好,喜欢杂交朋友,大家可能都把他们当作杨好外边的猪朋狗友了。到最终,除了苏万和黎簇,没有一个真正和杨好亲近的。
葬礼之后,苏万和黎簇红着眼找到了吴邪和胖子,向他们道谢。要不是两人肯帮忙,估计没有警察会相信小朋友的话吧,而杨好的尸身还会继续腐烂在工人房里。为两人肯支柱和来参加葬礼这件事,苏万和黎簇更是感动得说不出一句话。
结果马上被吴邪的一句话打破。
“谁说钱是白给的?记得之前的赌注吗?从今天起一个月,你就好好在我这里工作,赚回那些钱。”
因为是黎簇下的赌注,所以只有黎簇必须负责做跑腿。
苏万安慰性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接着吴邪转向了胖子:还有楼外楼的两餐。
胖子从幸灾乐祸的表情马上变得欲哭无泪。
这人还真是把奸商性质发挥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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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称 13
一七五四年春末时,伊万与奥利加一同启程前往基辅,对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等人而言他是以一个不那么正式的立场代表皇室视察当地的发展情况,可奥利加和娜塔莉亚知道促使他离开圣彼得堡的另一个动机是两个月前他收到的一封由克里斯托弗·德·巴赫尔寄来的信。信中德·巴赫尔、也就是弗朗西斯说他近期会前往波兰,并以询问伊万数月后的行程的方式委婉暗示若伊万愿意,或许他们能在俄罗斯境内靠近波兰的某座城市里相聚一段时间,随后弗朗西斯解释说并非他不愿意到圣彼得堡去,只是鉴于上次他受牵连被驱逐出俄罗斯的原因,他可不敢赌十年是否足以让沙皇忘记惹恼她的人的长相,即便那时隐瞒了身份的弗朗西斯与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但用弗朗西斯的话来说,“这次我可不愿再有什么意外因素打搅我们俩的小小的假期。”
‘不过弗朗西斯注定得失望了。’伊万想,他无法在基辅滞留够足以够得上‘假期’的天数,因在他做出同弗朗西斯见面的决定,询问娜塔莉亚是否同去看看东斯拉夫曾经的文化、商业、外交中心——尽管经过近三个世纪的战乱的摧残,以及立陶宛为防止东斯拉夫以基辅为中心再度凝聚在一起成为一个强大的邻国故摧毁了所有东正教教堂与其余具有象征意义的古迹等,这座城市已找不出任何与往昔相似的痕迹——娜塔莉亚带着远超出她外表年龄的忧郁叹了口气,“不,哥哥,我还是换个时间去吧,在没亲眼看见并感知到那个讨厌的法国佬时我能假装你只是单纯去瞧一瞧奥利加所代表的土地,所以就让我留在圣彼得堡吧。”‘这样能避免我和你都变得不开心。’伊万听出了娜塔莉亚隐去未说出口的话,“但我希望最迟下个月中旬时你能回来。”娜塔莉亚补充道。
这故意以命令口吻说出的撒娇令伊万忍俊不禁,他将娜塔莉亚搂进怀里,鼻尖抵着她的脸颊来回蹭磨着好好亲昵一番并答应了娜塔莉亚的要求,虽说算上在往返路途上花去的时间后他在基辅待不了几天,但娜塔莉亚没有禁止弗朗西斯为他送行,他想弗朗西斯也不会介意多拜访几座俄罗斯城市。
“这感觉真好……”弗朗西斯喘息着说,他的声音因不久前才停止的呻吟变得有些沙哑,他骑坐在伊万的胯间,一手撑在伊万的胸膛上一手抬起将垂落至脸侧的额发往脑后梳,“你呢?万尼亚,你感觉如何?”他一面俯下身用唇摩挲伊万的下巴与脖颈一面问。
“……很好。”伊万喃喃说,弗朗西斯俯身的动作与仍偶尔收缩蠕动的后穴对那根刚射精的、尚埋在弗朗西斯体内的阴茎来说触感过于强烈,他脚趾蜷缩,搂在弗朗西斯腰背上的手用力在弗朗西斯的皮肤表面摁下几个带着指甲印的凹陷。这种高潮后继续接受性刺激且被禁锢着无法逃开——当一个体重达到成年男人通常水准的人趴坐在你身上且你的性器官正插在对方体内时,你不会有多少可活动的空间——的情形触动了藏在伊万身体与心理深处的、受金帐汗等人调教形成的神经,他想要被进一步逼迫,渴望弗朗西斯能拿着假阳具以温柔但不容拒绝的态度将他操得头脑昏蒙,除了祈求更多与随着抽插节奏哭叫以外什么都做不了,或抛开对怀孕的担忧与恐惧,考虑到意识体的恢复能力,弗朗西斯能一次又一次射进他体内直到每当他的下腹因高潮而抽搐时,肠子里的精液都会随之被挤出来为止。这些要求被含进伊万的嘴中,他几欲将其说出口,只是在那之前他还得做些别的。
“你还好吗?”伊万问,他的右手搭在弗朗西斯后颈处抚摸较其它颈骨更为凸出的隆椎,“发生了什么事?也许你愿意和我聊聊?”
“什么?你为什么这样说?”弗朗西斯微皱着眉抬头问,“你——我没有——”他话未说完就突兀叹息一声,又抬手梳了下头发,“抱歉,我只是——”他脸上的余韵全被替换成烦躁和歉意,“我原本没打算让它影响到我们,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性爱变成我个人负面情绪的发泄渠道,尽管,”他顿了顿,“貌似我已经这样做了。”
“我以为我们一直都在从和对方的性爱中寻求些自己想要的东西,虽然大部分时候我们寻求的是快感,但我并不介意你偶尔换成点儿别的。”伊万安抚性地拍了拍弗朗西斯的后颈,“不过请注意,只是偶尔。”他有意着重突出‘偶尔’一词。
这一缓和气氛的努力奏效了,弗朗西斯笑着在伊万的唇上落下一吻,“谢谢。”他说着,撑起自己抬起臀部离开伊万的胯与阴茎——伊万既暗自松了口气又为包裹着自己阴茎的温热柔软的触感消失而感到一丝遗憾——在伊万身旁躺下,“是我在新大陆的殖民地的事。英国在持续扩张着新大陆上的殖民地,这种扩张已经威胁、或者说是入侵进我的势力范围,在两块殖民地接壤甚至交叠的地区内发生过不少未发展成大型争斗或战争的小摩擦。而由于我们对殖民地的管理方式与他们不同,我们在新大陆的人口远不如他们的多。”
留意到伊万好奇的神色,弗朗西斯解释说:“英国想要的是大量的、可开垦为耕田的土地,所以他们倾向于赶走当地的原住民,当原住民进行激烈反抗时他们也会将其全部杀掉。我们则重视毛皮贸易,需要原住民为我们提供原材料,故我们倾向于和原住民建立友好的商业往来,而商业往来既不需要大量的人口也不需要广阔的土地空间。”弗朗西斯用左手支着脑袋,“我明白英国对新大陆殖民地的管理政策是根据他们的需求制定的,可出于我对亚瑟的了解,我总忍不住猜测他那极端的控制欲是否也延伸到对殖民地的管理上,一群又一群根本不受他控制的、他无法感知的人类在他的领土内四处跑动一定让他像发现自己身上长了虱子一样坐立难安,所以,”弗朗西斯的右手摆出摊开的姿势,“不奇怪英国佬用对待玫瑰园里的蚜虫的态度对待那些原住民。”
“你担心你和英国在新大陆上的摩擦会在近期升级为战争?”
“是的。很早以前我们就采取了各种手段试图增加殖民地的人口,新法兰西——即我国在新大陆的殖民地的称呼——的首任总督曾制定了不少促进结婚率与生育率的政策。这些政策奏效了,但对比英属北美,无论是人口还是经济我们仍远远落后于他们,况且自从我们在本世纪初将新法兰西的一部分输给了英国后,我的国王和政府对发展新法兰西的兴趣就不再那么强烈,至于我的子民,除去皮草商人以外,其余人几乎都是被派遣或流放去新法兰西的。”
“唔,我倒是能理解你的子民,”伊万摩挲着弗朗西斯的腰胯说,“毕竟巴黎可是被称为‘光之城[1]’,而整个法国都处于巴黎之光的笼罩下。假如我是法国人,我也不愿离开故土前往一个偏远、落后又寒冷的地方。”
“天啊,万尼亚,在同我见面前你是刚喝下了一整罐蜂蜜吗?”弗朗西斯呢喃着咬了咬伊万的鼻尖,他们俩带着微笑傻乎乎与对方对视半晌,随后皆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过说真的,这带来了不少麻烦,上个世纪中叶我们不得不从民间招募近千名姑娘把她们送去新法兰西以平衡当地未婚人口的性别比例。”弗朗西斯说,见到伊万皱眉,他疑惑地问:“怎么了?”
“不,只是……”伊万略迟疑的说,“听上去那些姑娘像物资一样被运去了一个陌生的大陆,就仿佛——”伊万斟酌着合适的比喻,“当政府想让人们开垦荒地时,也会以向垦荒的人们半卖半送粮种、农具、耕牛等物资作为鼓励手段。”
“那些姑娘的日子可比耕牛好过多了,她们大部分都是被收容所和教堂收养的孤儿以及贫苦人家无法养活的孩子,而路易十四不但支付了她们前往新法兰西的旅费,还为她们支付了价值一百里弗的嫁妆箱与价值四百里弗的嫁妆[2],她们能在新法兰西获得更好的生活。”
伊万不赞同弗朗西斯的观点,可他也不愿把两次性爱间的中场休息变成一场关于对己国女性子民态度的、不愉快且严肃的争论,“好吧,我只是觉得这样的航行对姑娘们来说太艰苦了。”
“在将她们送往新法兰西前我们曾做过严格的检查,包括她们的道德品行、学识水准以及健康状况。”弗朗西斯说,然而这解释只让伊万感到那些姑娘愈发像即将被出售的家畜,‘这是发生在几十年前的事,没必要因为几十年前的事选择这个时候和弗朗西斯发生冲突。’伊万自我劝说道,“我们似乎把话题扯远了。”
弗朗西斯为伊万生硬的改变话题的尝试而挑眉,不过他体贴的顺着伊万的话说:“若我和亚瑟现在在新大陆开始一场战争,我根本想不出我们有什么办法能赢,更糟糕的是,我的国王和政府要么就是对这种紧张的局势视而不见,要么就是无知无觉,我分不清到底哪种更让我焦虑。”他扭动着贴近伊万以扩大伊万安慰性抚摸能覆盖的区域,“说真的,一想到长得像金发玩偶的新法兰西落入亚瑟那个粗鲁的海盗手里,我就仿佛看见我私人收藏室里的烛台莫名倒在地上,而我恰巧刚锁上门还弄丢了钥匙,只能眼睁睁看着我收藏的画作和雕像因焚烧故毁于一旦。”
“已经诞生��代表着新法兰西的意识体了?”伊万下意识问道,接着他才留意到弗朗西斯有意用夸张的语气说出那段话,显然是欲借此从他这里获得更多的来自言语和身体层面的安慰。
“是的。不过严格来说,他并不是作为新法兰西出生,我推测是西班牙和葡萄牙对北美西北部的殖民孕育了他的诞生,我收到的第一份关于他的报告是魁北克市内有一名生长速度异常缓慢的幼儿。这个幼儿无母无父,某几名皮草商人在魁北克市附近的森林里游玩狩猎时发现了他,由于他肤色白皙,发色金黄,皮草商人们认为他不是原住民的孩子故将他带回魁北克市——魁北克还因此进行过一次搜查不道德性关系、未婚生育以及抛弃私生子的行动——他被一个士兵家庭收养,起名为马修·威廉姆斯。直到几年后士兵的妻子发现马修的外貌和体格完全没有发生变化,当地人才怀疑或许他不是人类。”弗朗西斯漫不经心揉搓着伊万的左乳说,他的指尖绕着乳晕画圈,又用指腹去揉搓那颗逐渐肿胀的肉粒,“上世纪末时我去过一趟魁北克,或许得益于提升新法兰西人口和发展当地经济的策略,马修成长的很快,我见到他时他看上去等同于人类的七、八岁,我记得我当年从婴儿生长成七岁的孩子花去了一个多世纪的时间。”
“也可能殖民地的生长方式和我们有区别,”伊万的声音因弗朗西斯的爱抚而变得有些不稳,“我们在成长期时很少能获得同族的帮助,但殖民地——”弗朗西斯食指的指甲刮过乳尖的举动使伊万轻轻吸了口气,“不管是出于何种动机,客观来说殖民地获得了不少来自宗主国的帮助,人口、物资、军队等,它们就像被母兽护在巢穴里、拥有稳定的食物来源的幼崽。”
“而我们则是被遗弃在荒野中的、只能独自一面觅食一面躲避猎食者的弃儿?”弗朗西斯说,不过他并未就此话题讨论下去,而是接着自己之前的话继续道:“马修和我一样有着双蓝紫色的眼眸以及微卷的发尾,他瞧上去像油画里那些长着毛茸茸的翅膀的、圆润丰满的小孩那样可爱。”伊万为可爱一词挑眉,而弗朗西斯读懂了藏在伊万神色下的不赞同,他亲昵又带着些责备的停下按压伊万左乳的手转而拍了下伊万的肩膀,“你在想什么呢万尼亚,他还是个孩子,哪怕他的真实年龄已经近一百岁了,我也不会对一个维持着儿童外貌的同族产生性欲。”
“……这不能怪我,”伊万小声说,他差点儿就嘟起嘴,所幸在他的嘴唇擅自隆起前他的大脑及时给出了制止的指令,“是你太常使用这个词了,还总是用在和性沾边的场合。”伊万记忆里几乎每封来自弗朗西斯的信中弗朗西斯都会用可爱来形容他,有时还不止一次,且前后通常跟着弗朗西斯对他的性幻想的描述。
“是吗?”弗朗西斯惊讶地问,“我真的经常对你使用这个词吗?”他转动的眼珠沉默半晌,大约是在回忆自己用可爱形容伊万的频率,他先是作出若有所思的模样,随后他笑了起来,这笑容莫名导致伊万双颊发红并不自在得移开视线以打断同弗朗西斯的对视,“我不认为我使用此词的频率过高,尤其是就用在你身上来说,还有,这两种可爱并不相同。”
“我知道,”伊万嘟囔道,“是我犯傻了,求你继续说马修吧,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探头啄吻伊万的唇与脸颊,“好吧。”他叹息着将话语吹至伊万的左耳垂上,“马修是个安静的孩子,有时可能过于安静了。我不知道是因为他天性如此,还是因曾养育他的那个人类家庭在收养他之前就已有好几个自己的孩子,无法分给他足够的关注故导致他比较内向,他很少坦率地表达自己的感受,也从不直白的提出他需要以及想要什么东西。我在魁北克时用了好几天才意识到,马修之所以竭力避免和我独处、在与我交谈时总是回避同我进行眼神接触并不是因为他讨厌我或恐惧我,而是因为他不知该怎么与身为宗主国化身的我相处。当然,人们聘请过家庭教师教导马修,但由于他看起来像个七、八岁的孩子,受到视觉蒙骗的人类总情不自禁把他当作幼儿对待,也依照幼儿的学识水准去要求他,因此在外交手段上他几乎像秋收前的粮仓一般空荡荡的。”
闻言伊万想起因娜塔莉亚年幼的外表而一直将娜塔莉亚当作孩子来宠爱、或者说轻视的诸多贵族、大臣与沙皇等人——娜塔莉亚已不止一次向伊万抱怨人类时常质疑她说的话以及做出的决定,“不是说我不愿意就某些事向你寻求建议,哥哥,但我真的厌倦了他们老是对我说‘您的哥哥怎么看呢’这样的话。”
“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愿意让亚瑟成为马修的主人,亚瑟的控制欲会压碎他的,而由于马修的性格,亚瑟甚至不会知道他的控制欲会对马修造成怎样的影响与伤害,况且亚瑟他……”弗朗西斯叹息一声,“他至今依旧不擅长处理情感方面的问题,无论是什么种类的情感、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他都不擅长。根据我和他私下相处时获得的经验和对他的观察来看,他极有可能用冷漠的、拒绝的态度对待马修,他甚至不会视马修为他的附属,只会把马修当作又一次取得同我之间的战争的胜利的标志以及抢夺来的战利品。”
伊万思索着说出自己的提议是否会在打破他和弗朗西斯间的‘不讨论具体的政务’这条潜规则的路上走得太远,毕竟弗朗西斯并未主动询问他有什么建议,可弗朗西斯脸上的惋惜是如此真切,而伊万在听过弗朗西斯对马修的描述后又对那名未曾蒙面的、新诞生的同族产生一股浅薄但真实的同情——才在世间活了近一个世纪,对意识体来说完全就是个孩子——故他最终决定开口道:“柯克兰知晓马修的存在吗?如果他不知道,或其实就算他知道也无妨,只需在签订条约时避免提及马修的归属即可。”
弗朗西斯睁大眼疑惑地看着伊万,“这与亚瑟是否知晓马修的存在有何关系?只要我输掉和亚瑟之间的战争,不得不说我很不喜欢这个假设,但只要我战败,我必然被迫将新法兰西的一部分、更糟些则是全部割让给亚瑟,就算亚瑟之前——我的意思是,现在不知道新法兰西已诞生出意识体,在他接管那片土地时新任总督也会将马修的存在报告给他。况且,鉴于我居住在魁北克时马修询问过我他能不能与相邻的那片土地上的同族往来,我认为亚瑟在北美的殖民地、即新英格兰应该也问过相同的问题。”
“这不代表你得把马修交给柯克兰。”伊万肯定地说,“至今娜塔莉亚的领土仍处于波兰-立陶宛联邦的统治之下,可她从出生的那一刻就一直与我生活在一起,当初我赶在那片孕育出娜塔莉亚的领土被割让给罗利纳提斯以前带走了娜塔莉亚,并向包括沙皇与其它意识体在内的所有人隐瞒她的存在直到本世纪初,如此才避免了她被人类或卢卡谢维奇与罗利纳提斯当作筹码争夺的命运。而马修……一个刚经历过战乱的、得知自己即将被割让给另一个国家的年幼意识体在恐惧和冲动之下逃走并非什么奇怪的事,对人类而言,只具有象征意义的我们的重要性远远低于可实际使用的土地与子民,故英国的皇室和政府不太可能用强硬的、没有回旋余地的态度要求你们交出马修。并且……”伊万迟疑一瞬,他心中生出的、害怕弗朗西斯露出他不愿看见的诸如不以为然或认为他天真可笑的神色的躲避心理告诉他他最好移开目光别再盯着弗朗西斯的脸,但他仍强迫自己直视弗朗西斯以捕捉对方五官的变化,“假如你信任我的话,我能把马修藏起来,就像我当年藏娜塔莉亚那样,等英国放弃寻找新法兰西的意识体后再把他交还给你。”
“哦,万尼亚,”弗朗西斯低缓的音调像被人顺毛后的猫含在喉咙里的呼噜声,他搂住伊万的后颈,额头贴向伊万的额头,右膝插入伊万双腿之间,似乎既想化为张毯子裹住伊万,又想缩成一团挤进伊万怀里,“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你对我的支持意味着什么,原谅我口舌笨拙吧。”他偏着脑袋用鼻尖蹭了蹭伊万的脸颊,“感谢你愿意帮助我和马修,然而,即便马修是意识体,横渡大西洋并跨过整个欧洲也是件极为困难的事,遑论战争爆发后我的国王和大臣不会允许分出哪怕最小一部分的兵力就为了护送一个‘只具有象征意义’的孩子——”
“等等!”伊万打断弗朗西斯,“横渡大西洋?为什么——可我以为——难道马修没同你居住在凡尔赛吗?”他不敢置信地问。
“当然没有,马修是新法兰西的意识体。”弗朗西斯解释道,他惊讶不解得看着伊万,奇怪伊万为何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伊万回想方才他与弗朗西斯的对话,发现弗朗西斯的确未曾说过马修与自己一同生活,是他在听见弗朗西斯说自己去过魁北克后��缘由认定那次是弗朗西斯在收到新法兰西出现意识体后前往新大陆将那名新生儿带回凡尔赛养育。“……但他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幼童。”伊万喃喃反驳。
弗朗西斯撤回头说:“是的,因此每一任总督都替他聘请了家庭教师、女佣与厨师等教育他以及照顾他日常起居的人。”伊万愣愣瞅着弗朗西斯,他看见惊讶与不解从弗朗西斯的脸上消失,替换成一种混合着包容与无奈、令伊万的直觉如遇见领地入侵者的西伯利亚狼一般呲牙露爪的平静,“万尼亚,马修是意识体,即使是刚出生的他也不能与人类幼崽等同。人类幼崽拥有来自年长人类的保护,但不论年龄,意识体都得独自直面包括天灾、战争、被征服与被奴役等在内的所有困境,同时虽然他的确是地区意识体,但他不是在我领地内诞生的同族,他是殖民地,而诸如我、亚瑟、安东尼奥等人相比把殖民地带回首都像看管地区意识体那样看管他们,我们更倾向于让这些意识体留在殖民地内。
我喜欢一切美丽的事物,所以在初见时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待马修自行摸索出同我相处的方式,愿意满足他那些与政治无关的、诸如和新英格兰意识体玩耍一类的请求。假如未来马修被移交给亚瑟、或另一个与亚瑟一样难以相处的意识体,那么我会同情他,为他感到遗憾,但也仅此而已。”弗朗西斯搂着伊万后颈的那只手抬起梳了梳伊万的头发,“你将附属于你的、其子民构成同为东斯拉夫人的同族视作你的亲人,尤其是娜塔莉亚,”弗朗西斯顿了顿,“我无意羞辱或冒犯你,但你甚至不是用对待姐妹的方式对待娜塔莉亚,更像是一个女人在溺爱她的女儿。而我们……我不会把马修视作我的兄弟或儿子,他不是我的责任,便如三十多年前并入俄罗斯帝国的立窝尼亚[3],你不也不曾将立窝尼亚纳入你的亲人与责任的范畴吗?尽管在我们看来,你允许他留在自己的属地内太过仁慈了。”
伊万怀疑没准儿在他无法看见的、由命运书写的行程列表上写着今日他注定会与弗朗西斯产生争论,否则如何解释他俩间的分歧接连不断的出现呢?他想告诉弗朗西斯他不认为用女人溺爱自己的女儿来比喻他与娜塔莉亚的相处模式是对他的羞辱,毕竟鉴于他有着——‘或许有着’,伊万心底冒出一道微弱但执着的声音纠正说——孕育生命的能力,而孕育生命又是雌性们独有的天赋,由此视他为一个女人的说法尽管不够准确,但也不算是彻底的错误荒唐之言。他还想告诉弗朗西斯他不认同大多数,或准确而言,是除他和娜塔莉亚的所有同族们默认的那条‘意识体之间只存在权力等级压制关系’的潜在规则。他也反对将年幼的意识体交给人类抚育,因为无论意识体看上去与人类多么相似,这两者终归是不同的生命形态,或许在某一时刻有着情感上的共鸣、有着相同的审美、相同的对事物的认知乃至于相同的道德评判标准,可人类与意识体所面对的困境并不相通,畏惧死亡的人类不会理解无法掌控自己生死的意识体对有限寿命种族的羡慕,也不了解该如何照顾以肉体承受其领土上发生的天灾、战乱等灾难所导致的后果的意识体。弗朗西斯的卡在他股间的腿正轻轻来回移动着摩擦他的会阴和阴茎,然而伊万兴致全无,只觉得明明他正与弗朗西斯耳鬓厮磨,可他们支持的情感准则间却隔着如此难以跨越的鸿沟,这共存的亲密与疏远使这间卧室以及他们所躺的床铺变成了一处舞台,而他俩正扮演着一出诙谐的、具有讽刺意味的戏剧。
“再说,若我将马修当作我的兄弟,把他接到凡尔赛居住,那么我又该怎么处理几乎与马修同龄的、本世纪初才由荷兰移交给我的法兰西岛意识体,与曾被荷兰占领海岸线的、现在归属我的国家统治但内陆地区有着自己的部落的塞内加尔意识体,以及分别被我、亚瑟、荷兰、丹麦和葡萄牙殖民的,同时象征着莫卧儿帝国与马拉塔帝国的那名据传已活了三千年的意识呢?”弗朗西斯语气轻缓,仿佛试图通过这种方式避免气氛变得更加紧张。伊万这才发现他沉默的时间过久了,久到原本被他们两人的情欲浸染得炙热的空气都冷却了下来,弗朗西斯徘徊于他后颈和后脑的手已经移至他左肩处,“我总不可能向亚瑟等人提议把印度半岛的意识体按照各国殖民的势力范围切分成大小不一的肉块,再将肉块带回凡尔赛吧?”弗朗西斯玩笑道。
无论是弗朗西斯的神态还是声调都告诉伊万弗朗西斯怀有与他相同的想法,即不希望性爱间隙时的闲聊转变成严肃的探讨或激烈的争执,于是伊万向前挪动着伸出手穿过弗朗西斯的肋侧,头埋在弗朗西斯的肩颈处低声说:“马修和年长的意识体不同……我想我只是——我不知该怎么清楚的描述我的想法。”他叹息着用额头蹭了蹭弗朗西斯的肩膀,“你知道我幼时乃至少年时的日子都不太好过,故当我得知另一名幼小的意识体即将遭遇不幸时,我总想帮帮他,以避免他经历我曾经历的那些事。”
“……万尼亚。”弗朗西斯唤道,然而接下来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回搂住伊万一遍遍自伊万的肩胛骨抚向伊万的尾椎。伊万则安静的躺在弗朗西斯的怀里,他双眼半阖,鼻腔里填满了温热的、有些像森林里湿润的泥土的气息,他漫不经心的猜测他闻到的究竟是弗朗西斯人类肉体的气味,还是法兰西王国内某处正下着雨的林地的气息。他咽下一个呵欠,弗朗西斯的爱抚使他昏昏欲睡,他与弗朗西斯、与弗朗西斯所代表的���多数意识体间的分歧仍存在着,只不过其存在感被弗朗西斯摩挲他后背的手如揉一团白面一样压薄擀平,软榻榻摊在某个他能暂且忽视的地方。
“我得道歉,为我向你提起些惹人不快的公事。”‘尤其是我对未来的焦虑还差点儿导致我们争吵。’伊万听出了弗朗西斯的言外之意,他摇了摇头,又因担心弗朗西斯将这不赞同的动作视为普通的撒娇而补上一句“没关系”。弗朗西斯吻了吻伊万的额角,“让我做些弥补吧,”他滑至伊万尾椎的手这次没有回到伊万的肩背处,而是继续下移着掌住伊万的臀肉,“你有什么主意吗?任何一个你曾想实施但找不到合作对象的幻想?一些奇怪的癖好?你尽可对我提出要求。”
弗朗西斯的话让先前被闲聊挤开的情欲立刻钻回伊万的头脑中,“我想你对我粗暴点儿”的要求含进他嘴里,他没脱口而出的原因是,第一,他不确定他对粗暴的定义是否与弗朗西斯对粗暴的定义一样;第二,他想要的不止是粗暴——若弗朗西斯只按照他的要求的字面意义粗鲁的对他使用暴力,伊万敢肯定他会被激起防卫本能并用手肘给弗朗西斯的鼻梁来一下狠的——他想要的是黏糊糊的亲吻、搂抱、爱抚,同时弗朗西斯趴在他背上,牙齿穿透他后颈的皮肉,用力操进他体内致使他的头撞在床头板上;以及第三,他突然的、毫无缘由的想起了他在教导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时遇见的某一状况,而他身旁正躺着唯一一名能为他解惑的对象。
“或者说你有不止一个想法?”弗朗西斯瞅着伊万的脸打趣道,“来吧,万尼亚,大胆得将它们全告诉我,我会一一替你实现的。”
“我不是个满脑子色情念头的下流胚。”伊万不满的辩解说,他翻身仰躺以便缓和右半身的麻痹感,“虽说突然问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但,嗯……”他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你在帮我扩张以及使用手指时,有觉得我体内的结构与其他人不同吗?”
“……不同?”弗朗西斯带着一脸混着点儿伊万找不出词来形容的情感的疑惑重复道。
“是的。”伊万看着弗朗西斯,他明白他得解释得更详细些,“你记得我曾在信中抱怨沙皇的继承人彼得·费奥多罗维奇与他的妻子之间极差的夫妻关系吧?这已经阻碍了他的妻子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怀孕并生出下下任帝国继承人,为了改善这一状况,我向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提供了一些性爱上的帮助。不——”伊万赶在眉脚挑高的弗朗西斯开口前制止道:“什么都别说,也别问,弗朗西斯,至少不是在此刻,我不想向你逐一介绍俄罗斯境内的独特风俗。”
“至少让我了解你到底提供了哪些性爱上的帮助?”弗朗西斯故意可怜巴巴地问,他竭力睁大眼睛,似乎想靠着快溢出眼眶的求知欲撬开伊万的嘴。
“不,我不希望俄罗斯的风俗变成你性幻想的素材。”伊万冷酷地拒绝道,他假装没听见弗朗西斯的“喔,万尼亚,这话你可说晚了”的低喃,继续说:“简而言之,在我教授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通过刺激男性肠内的某处以让男性射精的方法时——”弗朗西斯的眉尾快翘进额发里了,他发出一道赞叹般的惊呼,而伊万强迫自己再次无视他,“我按照我给别人扩张时的经验指导她,但她给出的反���与我的描述有所区别,就仿佛我的肠道与其他男性的不一样般,而她,据我所知,只对我这样做过,我不知她的感觉是否正确,可你有足够的对比样本,所以……”伊万向弗朗西斯投去询问的眼神,也不知是日光穿过房间另一端未完全拉上的窗帘间的缝隙印在弗朗西斯的眼眸上还是怎么的,伊万总觉得弗朗西斯的眼里正闪烁着某种让他不自在的光芒,‘看来我教导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这事儿戳中了他某个古怪的兴奋点。’伊万想。
弗朗西斯清了清嗓子,“关于这点——”他拉长声调,搭在伊万胯骨上的手蹭着伊万软垂的阴茎缓缓滑进股间深处,伊万顺着他的动作将双腿张开些许,“我想不能用‘不同’来形容,仅仅是,”他沉吟着,指尖划过伊万的会阴又以指腹贴着伊万的穴口揉搓,无润滑的干涩感使粘膜对触觉的捕捉更加敏锐,伊万干咽一下,侧过身面朝弗朗西斯躺着并抬起左腿跨在弗朗西斯腰间,“你的敏感区域比其他男人宽广些?”弗朗西斯带着些不确定地说,“如果你留意过的话,会发现即便刨去自尊和男子气概的影响,男人们从被插入的行为中获得的愉悦程度也是不同的,”伊万点头认同弗朗西斯的说法,“有的人多点儿,有的人少点儿。顺带一提,我在心里做了个不准确的、仅凭印象得出的结论,”弗朗西斯露出个微妙的笑容,“阴茎大小与快感获取度有关,阴茎越小的男人,被插入时能获得越多的快感。”
伊万有意朝弗朗西斯下半身瞥了一眼。
“这条准则对我们不适用。”弗朗西斯假咳一声,“如果说大部分男人只有在刺激特定的一小块点状的区域时才能获得快感的话,你则是——”他空闲的另一只手举在两人胸前比划了个往前滑的动作,“那个点状的区域向后延伸了一部分。”
伊万短暂且快速的分神思索一瞬这区别是否是因他具有——“或许具有!”那道小小的声音再次冒出来,还尤为生气的强调了‘或许’二字——生育天赋所导致的,紧接着连同他大脑在内的整个肉体都向他的理智发出它们现在宁愿赶快让弗朗西斯兑现补偿而不愿思考这种令人头痛的问题的抗议。
弗朗西斯揉搓伊万穴口的那根手指朝伊万后穴里探挤,“不如,我用具体的动作让你感知一下?”
“不,谢谢。”伊万懒洋洋拒绝道,“我更希望你能实现你之前有关补偿的承诺。”他舒展身子,微硬的阴茎杵在弗朗西斯的阴茎旁,“如果我说我想要你温柔的从背后衔住我的脖子,用假阳具把我操进床垫里,即使我高潮也不停息会很奇怪吗?”
弗朗西斯眨眨眼,他眸里的光几欲扑出来化作某种无法切割的半流体滴淌在伊万体表并将伊万绑在原处,他微笑着低语道:“当然不会,我亲爱的万尼亚。”
[1]光之城
[2]里弗 嫁妆箱
[3]立窝尼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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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关村关系图
本文写于2003年10月。
这个人一个不漏地把握住了四通、方正、联想,分别在它们最鼎盛时期,与它们合作;这个人1984年进中关村,不办公司,只谈合作,不做企业家,只做商人,与中关村各色人等,关系千万重;这个人一直躲在幕后,却又一直处在浪尖,喜欢他的人称他“常青树”,艳慕他的人称他“不倒翁”。在中关村,这个人将一个商人的操守、精明与灵活演绎到了最高水准。 ——题记
2001年8月29日,香港,主席台上的张旋龙再次面临考验,作为方正控股总裁他要代表方正发出亏损预警——“去年为方正盈利1.2亿的奥德,今年上半年亏损8000多万。”9月19日,被紧急推上方正奥德董事长位置的张旋龙在北京与方正奥德研发人员谈心,给方正奥德总裁耿雪松打完气,张旋龙坚持要和想离开奥德的员工谈一谈:“你们要走,我觉得没问题,但首先,你们要知道方正奥德百分百是方正的,你们是研究人员,这里面涉及道德和知识产权的问题。但你们真的要走,我能理解,也祝福你们成功。我今天第一天上班,不能说,我们之间就有感情……”
张旋龙说这番话的时候,重又想起了1999年那个难熬的夏天他三次和方正集团董事长张玉峰讨论奥德都没有结果的尴尬。
最后一次在燕山大酒店1716房间,张旋龙约了北大书记一起和张玉峰谈。费尽心机谈了半天,张旋龙看依然说服不了张玉峰,就直接和张玉峰说:“这个事情一定不行,如果你在奥德问题上一定要这样做,我会投反对票,这个我先跟你讲清楚……”
张旋龙说这番话的时候,心中一阵难过。他想起11年前那个飘雪的日子,他和张玉峰在友谊宾馆一起下棋的情景。
张玉峰到之前,张旋龙已连赢了几个北大老师好几盘,正在兴头上。张玉峰上来,很快赢了张旋龙一盘,张玉峰说:“再下一盘。”第二盘,张旋龙赢了,张旋龙说:“再来一盘。”第三盘,和棋。
这是张玉峰第二次和张旋龙见面。第一次,张玉峰想代销张旋龙的Super PC,张旋龙因为已经答应给四通做独家代理,所以,只能一个劲儿对张玉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下完棋,张玉峰又向张旋龙说起了Super PC的事,张旋龙答应了。
张旋龙将Super PC同时给张玉峰做,惹恼了四通,四通将张玉峰的发货记录全都找到,拿给张旋龙看,张旋龙打哈哈:“我说你们这些人啊,人家是个学校,你们不要搞那么多,你做大生意的嘛,去动人家干嘛?”
事后,有人告诉张旋龙,张玉峰和他下的三盘棋中,让了他两盘,张玉峰是北大象棋冠军。后来,两个人再下棋,张旋龙要求张玉峰先让他一个马。从这盘象棋开始,张玉峰交上了张旋龙这个朋友,张旋龙让张玉峰赚到了钱,张玉峰也让张旋龙赚到了钱,两人开始有了交情,两人都姓张,张玉峰经常向外人介绍张旋龙:“这是我堂兄弟。”
张旋龙当时在中关村那样受欢迎,很多人想尽办法和他结交,是因为他是来中关村做生意的第一位港商,而他又长在内地,熟悉内地社会,早去香港,又使他得风气之先,尽享两岸互补优势。
香港金山
1978年3月12日夜,张旋龙彻夜难眠,单人床的那头睡着父亲,单人床的旁边除了书、收音机就是电饭煲,这些之外,再没有放其他物品的空间。
这是张旋龙在香港的第一夜,此前,他在福建泉州高中毕业教高中。到香港之前,家里人一直以为1972年到香港的父亲已经在香港发了财,22岁的张旋龙来香港想读香港大学,弥补“文革”中没读大学的缺憾。但是,他来到香港第二天就要找工作养活自己,张旋龙先在亲戚的工厂做工,后改做导游。
张旋龙的父亲张铠卿,上海同济大学毕业,1972年去香港,养过金鱼、鳗鱼,卖过牛仔裤,但都不成功。张铠卿学医,但在香港没有行医执照,只能偷偷地做。张铠卿的转折点在1978年。那一年,他开始做芯片生意。芯片当时被“巴统”严控,张铠卿偷偷带进国内的芯片最早卖给了株洲电子研究所,研究所用这些芯片做成了CMC-80双板机。这款机器后来被写进六届人大政府工作报告,报告号召全国科研单位向株洲电子研究所学习。后来,张铠卿帮国防科工委带芯片,这些芯片被用在了潜艇、卫星等方面。这种生意越做越多,香港金山公司就在张铠卿所租的房子里诞生了。“金山”二字是从张铠卿的“铠”字拆出来的。
1981年,张旋龙放弃一个月近1万元的导游收入,帮父亲打理金山公司。除去芯片,金山还做显示器、苹果电脑生意。
四 通
1984年冬,身为香港金山公司总经理的张旋龙走上了来中关村的土路,当时的那条土路还没有现在街道的一半宽,路的两边都是麦田。首先映入张旋龙眼帘的是四通的铁皮房子,两层楼的铁皮房子,里面是木头的,外表包着铁皮。楼下卖元器件,楼上坐着万润南、万润南父亲、沈国君、王安时等人。天很冷,大家靠一个汽油炉取暖,汽油炉老灭,一��,王安时就喊,“蒋敏美啊,又灭了,又灭了。” 蒋敏美上来重新将汽油炉点着。
到1984年,香港金山发展到十几个人,营业额不到100万美元,业务有组装机器,代理IBM机器,但不是IBM的正式代理。香港金山太小,IBM不让它做代理,所以,只能做IBM代理的代理,或者IBM代理的代理的代理。
但是,张旋龙走进中关村,香港金山就是大公司。张旋龙当时主要和部委做生意,有株洲电子研究所写进政府工作报告的招牌,张旋龙混在各部委如鱼得水,此时,他主要帮部委和科研院所做进出口贸易。
张旋龙和万润南一接触,就发现四通和国家单位不一样。张旋龙卖给四通的IBM机器,四通会将机器拆散了,看看哪张卡是真的,哪张卡是假的,以及硬盘是什么牌子的。张旋龙过去将机器卖给国家单位,卖过去,就卖过去了,卖过去就收钱,哪有人看这些。张旋龙因此觉得四通这帮人很厉害。
第一笔生意,万润南没钱,他问张旋龙敢不敢让他代销,卖完再给钱。张旋龙沉吟了一分钟,说:“当然可以。”张旋龙觉得四通是一群干活的人,他愿意赌一把。张旋龙和万润南越走越近,到1987年,张旋龙和四通合资成立天津四通,张旋龙任副董事长兼总经理。
张旋龙当时也接触过科海,科海就在四通旁边,“比四通大多了,也牛很多。”科海旁边还有一个海科,后来这些公司的人都成了张旋龙的朋友。张旋龙全和他们做生意,但张旋龙最看好的还是四通。
张旋龙和中关村做生意,部委那边也不放弃,但一进中关村,他就觉得今后的重点应该在中关村。那时,张旋龙和中关村的创业者们一起将部委来人调查中关村叫做“鬼子进村。”当然,部委的人也管中关村叫做“骗子一条街”,扯平。
燕山大酒店
中关村,畅春园,什锦火锅,七八个人,七八十块钱,六块钱一瓶的二锅头,一人弄一瓶,中关村朋友喝得快一点,张旋龙喝得慢一点,但张旋龙最后会喝完。酒过三巡,剩下的菜,都倒进什锦火锅,全部吃完。张旋龙以前不吃羊肉,后来他最喜欢吃羊肉,中关村朋友总对他说,北京比较干燥,吃羊肉大补。
张旋龙进中关村的时候,燕山大酒店的顶层还没有盖好。他来的时候,燕山大酒店总经理带他到正在施工的顶层看。燕山大酒店一盖好,张旋龙就从友谊宾馆搬到了燕山大酒店1711。1711后来成为张旋龙的常包房,直到张旋龙在1711大病了一场,才改住1716。张旋龙喜欢17层,香港金山电脑大厦一共有17层,张旋龙在17层办公,燕山大酒店一共也是17层,张旋龙在17层会朋友。
早在10多年前,张旋龙就花65万美元在首都机场旁边买了房子,那是国内第一批卖给海外人士的别墅。但张旋龙一直没去住过,张旋龙觉得他在中关村做生意,就应该在中关村住。张旋龙将燕山大酒店当作自己的家,他一进门,开门的、提行李的都和他打招呼,他想吃什么,酒店就给他做,早餐送到房间,在一个餐厅就可以任意点其他餐厅的菜。
酒店的服务生都喜欢张旋龙不仅因为张旋龙是常客,还因为张旋龙从来不忘给服务生小费。张旋龙以前做导游,小费对他很重要,所以,他不会忘记给别人小费。
张旋龙喜欢让大家高兴。他做生意,本来六四分成,结果变成了四六,他也做,他不怕一时吃亏,他一直觉得,对方占了他便宜就还会来找他,他的算法是两个四成要比一个六成多。分钱方面,张旋龙一直显得不太认真,但他十分认真地提防被骗。刚到中关村的时候,张旋龙被小骗过,后来,他十分在意对方的记录,非常仔细地查。
张旋龙爱讲话,喜欢和人打交道,精力充沛,可以连续几天不睡觉,但完了以后,他要补觉,一连睡上四十多个小时,饿醒了吃几块饼干,继续睡。张旋龙日常就这样在中关村打拼。
王 选
北大,王选办公室,张旋龙终于见到了慕名已久的王选,但两个人没什么共同语言。和以往重要的拜访一样,张旋龙总是坐着总参挂军牌的苏联轿车,径直开进去,军人在旁边当司机,张旋龙派头很大,王选也不敢太怠慢。但张旋龙想和王选谈大的合作,王选不想谈。最后,张旋龙卖了两台IBM 550给王选,王选客客气气将张旋龙送出办公室了事。
张旋龙第一次知道王选这个名字是在日本。1984年,张旋龙做成了当时业内的第一大单,一次进口500台NEC机器。1985年,NEC请张旋龙去日本。在日本筑波举办的世界博览会上,张旋龙看到世界各国参展的都是机器人、微型汽车等高科技产品,而中国馆里尽是些陶瓷、剪纸之类的工艺品,“实在有点痛心。”“突然眼前有一样东西把我的视线揪住了,那是一个用有机玻璃箱装着的激光照排系统。我是做电脑生意的,见到我们中国的电脑技术达到这种水平,心中实在有一份难言的惊喜。”
张旋龙去找王选的时候,也不知道该怎样合作。他只是觉得整个中国科技馆就两样高科技,一是长征火箭,一是王选的汉字激光照排系统。长征火箭,张旋龙没办法打主意,王选的汉字系统,张旋龙不想放过。但一谈,张旋龙发现“和这个书呆子没法谈。”
王选认识到张旋龙的能量,是在他和张旋龙都加入了方正之后。1995年,当上了方正(香港)有限公司董事会主席的王选对当上了总裁的张旋龙说:“张旋龙啊,你香港做得不错,你应该到马来西亚开拓方正照排系统的市场。”张旋龙问:“马来西亚有什么市场?”王选说:“马来西亚有800万华人。”有钱赚,张旋龙就去,一共投了200万港币做了起来,现在马来西亚方正即将成为中国第一家在马上市的企业。1995年9月,张旋龙和王选一起到日本参加展览会,王选说:“我们现在可以做日本了。”张旋龙就去了,带了50万美元过去。到2000年9月,软银向日本方正注资1000万美元占17%股份的时候,日本方正的估价已经近6000万美元。日本方正也拟于明年或后年在日本上市。不仅如此,张旋龙还将王选的照排系统卖到了韩国、台湾、美国、加拿大,方正所有海外分公司都是张旋龙一手建的,所有海外分公司张旋龙都是董事长,所有的海外分公司历来都赚钱。
后来,有人问张旋龙:“王选挺看不起商人的,不知道为什么你和他关系那么好?”张旋龙总是笑而不答。
后来,张旋龙对人说:“王选会的,我都不会;王选不会的,我都会。”
Super PC
1986年,珠海吉大莲花山莲山巷8号,一幢6层的楼房里。Super PC的生产线正在这里不停歇地运行着,闻名一时的Super PC从这里源源不断地发往中关村。当时一台IBM PC卖3万,一台长城0520卖2万多,张旋龙的Super PC价格是1万多。Super PC让香港金山第一次在中关村出了大名,Super PC让张玉峰费尽心思接近张旋龙。在中关村,Super PC一直是286计算机的代名词。
张旋龙从中关村采集回香港的信息是国内计算机太贵,市场还承担不起。此前,张旋龙做过日本Super PC的代理。这家日本公司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没有了。此时,香港金山在苹果PC上赚了几百万港币,香港金山决定生产自己的Super PC,低价杀进中关村。
从Super PC开始,张旋龙开始和四通紧密合作,授权四通做Super PC独家总代理。Super PC空运到北京,四通的人用板车将它拉回中关村。因为Super PC便宜,所以,出现了四通门口排长队购买的情景。
四通搞定后,张旋龙老往北大跑,希望捕捉新的合作机会。一天晚上,张旋龙从北大回来,看到四通办公楼的灯还亮着。第二天,张旋龙去四通,底下的人见张旋龙来了,赶紧拉他看一样东西——Super PC一启动,原来的“金山汉卡”几个字变成了“四通汉卡”,而且,还加了几个字,字体也比以前的漂亮。
张旋龙问:“这是谁做的呀?”他们说:“哎呀,我们这里有一个搞电脑的,挺厉害,叫求伯君。”求伯君第一次出现在张旋龙面前的时候,很腼腆,不怎么讲话,一讲话就紧张地咽口水。张旋龙直觉到这是个人才,就开始跟他聊。张旋龙不太懂技术,求伯君就直说张旋龙:“你不懂嘛。”一次,求伯君在展览会上三分钟就搞定了大家很长时间束手无策的问题,更让张旋龙相信求伯君是个技术天才。
张旋龙在1988年断然停掉Super PC是因为建行朋友的一句话。当时张旋龙用Super PC打下了很多建行的单子,一天,建行电脑处的处长对张旋龙说:“每次投标都是你中,但是你的Super 机简直就是‘修吧修吧’机,整天坏。”张旋龙暗自思量:“这帮兄弟这么帮我,我老是坏不行啊。”就干脆不做了,张旋龙在一个星期之内决定不做了,他那个时候就已经在和李汉生代表的HP在拼单。拼单中,他清楚,组装的Super机的确和西方流水线生产、全世界销售的模式没法比。很多人认为,张旋龙没有坚持将Super PC做成联想可惜了,张旋龙却认为,“拖下去就惨了。”张旋龙知道,他不是做生产的人,他只是做生意的人,他见好就收了。
求 伯 君
求伯君在台上演讲,讲了几句,讲不下去了,张旋龙冲上去,帮他讲。后来,张旋龙老听人在旁边称赞求伯君的演讲,张旋龙总是微笑着说:“是吗。”然后暗自得意一番。
1988年,求伯君患了肝炎,四通老要花医药费。一天,万润南对张旋龙说:“我把这家伙给你管吧。”张旋龙笑道:“花钱的事情,你才给我?呵呵。”万润南说:“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够管好。我也怕对面科海将他挖去,这个人还是挺厉害的。”张旋龙说:“好吧,那就过来吧。”张旋龙得了人才,还得了人情。
求伯君过来,告诉张旋龙,他想搞一个汉卡。张旋龙说:“长城汉卡都快不行了,你还做汉卡有什么用?”求伯君说:“不一样,是兼容2401的汉卡。”张旋龙一听兼容2401,眼睛都亮了。四通2401打字机是当时四通第一挣钱的产品,Super PC让四通第二挣钱。而且,求伯君告诉张旋龙:“搞这个花不了多少钱。”
张旋龙在深圳蔡屋围酒店为求伯君定下了501房间,让求伯君在那里开发汉卡。此时的所谓投资,就是养着求伯君开发。治肝病的药很贵,一次就要两三千元。求伯君没日没夜地干,黄志昕医生警告张旋龙,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死掉。张旋龙就去劝求伯君劳逸结合,求伯君不听,他肝炎复发过三次,每次住院一个月到两个月,第二次肝炎复发正是软件开发最紧要的关头,求伯君就把电脑搬到病房继续写。
1989年初,软件写了出来,需要投资10到20万美元“烧字库”,做汉卡。万润南从一开始就不同意张旋龙做可以兼容2401的汉卡,因为那会冲了四通打字机的生意。碰巧1989年初,909排版软件面市,张旋龙借机对万润南说:“你看,你不让我做,别人做出来了吧。要不我们一起投钱做,打909?”四通内部讨论,还是不同意张旋龙做汉卡。
燕山大堂,张旋龙对万润南摊牌,“你不干,我也要干。”张旋龙要去找首钢,万润南反对,说首钢太大了,当时首钢一年缴税就是十几个亿。张旋龙和万润南还有很多别的生意要做,也不敢得罪万润南。后来,张旋龙找到了张玉峰,再后来,就“六四”了,万润南出事,跑到了美国。
张玉峰很爽快,立即同意和张旋龙各投8万美元“烧汉卡”。16万美元让张旋龙一个人掏,他也能掏得起,但是,他担心风险。“我虽然很看好,但也不一定成功。”而且,张旋龙一贯不喜欢单靠自己的力量做事情,他就是想找一家一起做。“他要掏钱,他的利益就和我绑在了一起。”方正金山汉卡上市,卖得非常好,占到了整个汉卡市场的55%,挣到了一个多亿。
1989年之后,四通开始走下坡路,张旋龙决定将重心转向方正。
张 玉 峰
1992年,深圳新都饭店,张玉峰最后一次和张旋龙谈判。张旋龙将金山投资办的子公司、资产、应收账款、银行存款全部打印出来,交给张玉峰看。张玉峰逐条看,不时地对张旋龙说:“这家子公司我不要;这个是别人欠你的钱,你自己收吧;这栋房子,我觉得真的不值,又没有用,我不要。”整个谈判过程,张旋龙总是乐呵呵地说一句话:“不要就不要吧。”最后,张玉峰说:“行了,你这些东西,我打八折,一共八千万,我出四千万。你一半,我一半。”
香港金山合并进香港方正,张旋龙弟妹起初都不同意。父亲创办的香港金山就这么没了,他们在感情上一时接受不了,张旋龙说服了他们。张旋龙看好北大,看好王选,看好张玉峰,所以,愿意全面合资。合资后,张旋龙任香港方正总裁、方正集团副总裁兼执行董事。但此后,张旋龙精力就不在中关村了。张旋龙看得很清楚,“国内那么多人了,又没有官位给我做。”他将精力放在了香港以及方正排版海外市场的开拓上。
张玉峰早在1991就到香港成立了公司,本想自己做,后来发现不行,开始找人合作,很多人找过张玉峰,张玉峰最后选择张旋龙,因为他觉得张旋龙人好。张旋龙曾经不止一次地对张玉峰说:“张老师,我有这么多钱,我自己花,肯定只能花上面几张,下面几张肯定花不着,我要这么多钱干吗?我就希望能把方正的事情开开心心做好。”在方正资金紧张的时候,张旋龙曾动员一家人拿房地产做抵押,帮方正从银行贷款。
张玉峰他们喜欢张旋龙这个人并不代表喜欢他的一切。香港金山与方正合并,并在香港成功上市,求伯君却被搁置在了合并之外。临别,张旋龙对求伯君说:“你在珠海新成立一个金山,给你一半股权,珠海的房子给你用,没有钱,我还会给你。只要你还想做,我就支持你。我现在最怕你不想做了。”“你不想做的时候,你也告诉我,你也一定有碗饭吃。”求伯君说:“我肯定有饭吃,你放心。”张旋龙总觉得技术人员很可怜,“一辈子写软件,写不出来,啥都没有。搞销售,卖这个不行,还卖那个,而且,还天天有酒喝。”张旋龙后来又将自己的一半股份分出去很多给求伯君手下的人。香港金山并入方正后,求伯君接过香港金山的品牌,继续用WPS打造出了国内金山的品牌。张旋龙得了方正,并没有丢金山。
张旋龙和张玉峰一起经历了很多风浪。那年,海关出了点事,张旋龙与张玉峰火速赶到天津。张玉峰很紧张,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对方指着张玉峰鼻子说不能抽烟,张玉峰气得手直抖,久在江湖行走的张旋龙说:“张老师你先回去,我来和他谈。”张旋龙开始和那人聊,张旋龙当年做芯片的时候,认识很多要害部门的人,聊到最后,张旋龙抽雪茄,那人帮着在旁边点烟。
张旋龙和张玉峰做了10多年兄弟,第一次重大分歧出现在收购奥德上。作为香港方正总裁,张旋龙一直对收购奥德持保留态度。在讨论方正收购奥德的会上,张旋龙一直没吱声。张玉峰主导性意见发表完,说:“张旋龙,你还没有发表意见呢。”张旋龙说:“我有什么办法啊,第一,我是小股东;第二,你们都同意了,我只好少数服从多数。”张旋龙最后一个同意方正收购奥德。但在方正收购奥德同一天,张旋龙将他持有的所有方正股票一抛而空。方正股票4块多的时候,张旋龙没卖过,此时,方正股票1块多,他全卖了。“钱对我来讲当然很重要,但我还有很多我的性格。”张旋龙承认渠万春很能干,但他认为,自己可能没有办法和他一起共事。
1999年7月,整合进方正的渠万春以第二大股东的身份要求王选辞职。张旋龙就是在这个时候和张玉峰谈了第三次,希望他多听听“老哥们儿”的意见,不要都信年轻人的。1999年8月,方正这边开始反击。方正电子、方正研究院、方正集团的一些中高层领导联名给北大校方写信:一、抗议渠万春损害方正的形象;二、要求方正集团董事长张玉峰下台;三、要求留下王选。此前,方正中层干部开了一个会,张旋龙讲了话。张旋龙这话很难讲,他说:“张玉峰当年对我有恩,你们不要管我什么事,按你们的意愿投票就是了。我也不希望做什么思想工作,各人有各人的看法,我也不知道我对不对……”
让张旋龙下决心投张玉峰反对票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他业已代表方正请李汉生到方正,而此时张玉峰要让“横空出世”的渠万春做李汉生的老板,张旋龙感到自己无论如何没办法向李汉生交代。就在燕山酒店大堂,当着张旋龙与张玉峰的面,渠万春问李汉生:“同不同意我做你老板?”李汉生说:“不同意。”渠万春起身,拂袖而去。
李 汉 生
1999年1月,香港铜锣湾,张旋龙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约好了李汉生晚9点见面,一直到11点半,李汉生还没有露面。
张旋龙又仰头喝干了杯中的酒,思量着该怎样和李汉生说。这之前,张旋龙、张玉峰、王选已经在燕山大酒店1716决定请李汉生进方正,解决方正长期积累的管理问题。
张旋龙早在1988年就认识李汉生,张旋龙在建行系统卖Super PC的时候多次遭遇代表HP的李汉生,他知道李汉生的厉害。
方正决定请李汉生和柳传志、杨元庆很有关系。方正内部开会,讨论能不能在外面找到一个像杨元庆一样的人,董事会开玩笑说:“张旋龙你本事那么大,你能不能将杨元庆挖过来?”张旋龙笑:“这不是害我吗,我和老柳那么好。” 说起杨元庆,张旋龙想到杨元庆经常说:“从HP学了很多管理。”后来,一有机会和杨元庆聊天,张旋龙就和他聊HP。杨元庆客气地说:“李汉生不仅是我管理上的师父,也是我打高尔夫球的师父。” 张旋龙又到柳传志那里去印证,柳传志说:“这个人真好。”张旋龙又多方打听李汉生的人品与能力,一直问到HP的代理商那里,所得信息一致。
张旋龙久等的李汉生终于出现了,李汉生对张旋龙连声抱歉:“大老板和柳传志会面,我做翻译,无法脱身。”
张旋龙已经喝了不少酒,他直接说:“时间也很晚了,我开门见山,你有没有想过到方正来?”
李汉生吓了一跳:“真的?假的?”
张旋龙一脸严肃:“我说着玩,也不用等你这么久吧。”
张旋龙开始向李汉生介绍方正的情况以及未来的打算,张旋龙劝李汉生:“你在HP,到了这个位置,再刺激你的还有什么?你已经38岁了。”两人聊了一两个小时,李汉生说回去想想。
三个多月后,李汉生同意,但李汉生要很大的权力,李汉生说,否则没办法做事情。张旋龙起初吓了一跳,后来,在张旋龙多方努力下,1999年4月,李汉生走马上任方正电子总裁。
方 正 数 码
1999年5月,香港。张旋龙一口气谈完方正与雅虎合作的.com上市融资计划,新鸿基老板郭炳联问:“张旋龙你投不投钱?”张旋龙一下被问住了,方正集团常务副董事长魏新等人都在,张旋龙不能下不了台,他一拍胸脯说:“好!我投。我投一千五百万。”郭炳联说:“那好,我投六千八百万。”“第二个问题,谁当CEO?”张旋龙随手一指李汉生。郭炳联问:“是不是啊?”张旋龙说:“是啊。”前后不到15分钟,事情就定了下来。
互联网泡沫起来以后,张旋龙在香港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神气过。香港大富豪纷纷给张旋龙打电话,请他吃饭,坐游艇。张旋龙说:“你们干吗?我没觉得我对科技有很深的见识啊。”张旋龙越这么说,找他的人越多,人们不相信一个和方正、四通、联想、金山都有着密切关系的人会不厉害。
张旋龙在饭桌上和香港富豪们谈完他们的.com,下面和李汉生连续去了美国两次,游说雅虎。杨致远和张旋龙很投缘,谈完合作,两人谈起,一个男人仅事业成功,家庭不成功,不算成功。
2000年5月17日,方正控股与雅虎、香港郭氏兄弟新鸿基集团旗下的新意网(sunevision.com)共同收购香港上市公司荣文科技,改名方正数码。方正收购荣文时,荣文已停牌,股价只有1.2到1.3港币。收购完成后,跟着配发新股,通过变更与发行新股,总共在股市圈到了3亿港币的现金。
方正数码主要由张旋龙与李汉生一起运作,经过1999年9月的高层人士“震荡”与是是非非,李汉生于2000年8月,离任方正电子具体管理,出任方正数码总裁。对于这次人事变动,张旋龙说:“李汉生第一次给方正带来了规范管理的思路和方法,对方正的长远发展会有很大的好处。当然,方正公司内部东方文化和西方文化之间还会有一些差异,这些对底下的员工可能会有一些影响。后来,刚好有Internet,也很重要,也是另外一家上市公司,方正不能错过互联网这个机会。”李汉生一身轻松地重新开始,张旋龙对李汉生有了交代。
在这次整个股市运作中,方正控股以股权置换形式,把全资子公司方正数码注入荣文科技,作价4.3亿多港元(到注入前,方正数码一共仅投资了2000多万人民币),占到了39.62%的股权;雅虎把所持的与方正数码合资公司AD Targeting 的20%股份全部注入荣文,换回荣文新股,占股11.41%,荣文原来的主要股东荣智鑫等共占股16.31%,荣文以每股1港元的价格配售7560万新股,香港郭氏兄弟新鸿基集团旗下的新意网认购超过6000万股,占股7.4%;张旋龙认购1500万股,占2%,加上期权,张旋龙个人占4%。李汉生没认购,给了李汉生一些期权。荣文科技在一年内卖掉其他业务,成为一个专事互联网及电子商务业务的公司。
张旋龙很自豪他赶在互联网泡沫破碎之前,让方正仅花了2000多万人民币就在香港又搞到了一个控股的主板上市公司,并拥有了3亿港币现金作为方正发展互联网的后盾。所以,王选听完报告,最后对张旋龙说,“那你就当董事长吧。”
柳 传 志
1998年,香港,晚餐。在求伯君催促的眼光下,张旋龙最后对柳传志摊牌:“如果不行,大家还是好朋友,干一杯就完了。”柳传志说:“行。你说个价钱。”张旋龙报了个价,柳传志让张旋龙等会儿,推门出去,给杨元庆打了个电话,回来,柳传志说:“稍微压低一点价格就可以了。”
1998年8月12日,联想完成对金山的注资。金山估价为3000万美元,联想以现金和商誉折价方式注入900万美元(其中商誉450万美元,现金450万美元),持有30%股权,成为金山单一最大股东。联想本想多买一点金山股份,张旋龙不让。
金山要引资,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方正。张旋龙负责引见,到讨论的时候,张旋龙说:“我在金山有股份,不方便参与董事会讨论。”张旋龙说完,推门出去。第一波讨论,王选等高层都同意,后来,因为各方面的原因,没谈成,像上次拒绝求伯君合并进入方正一样。张旋龙操起电话,拨通了柳传志。
从燕山大酒店到香格里拉,从北京到香港,从早餐到午餐,张旋龙和柳传志谈了三次,张旋龙说:“我没再找第二家,你有没有兴趣?”柳传志说:“你张旋龙的人品在中关村谁都知道,愿意和你合作这个事情,但具体价格的事情由杨元庆和他们去谈。”
张旋龙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谈成,他和柳传志互相知道的时间比较久,但没打过什么交道。当年联想和四通为广告牌子“干仗”的时候,张旋龙因为和四通是生意伙伴,还帮四通动过手。所以,张旋龙和柳传志交情一直不是特别深,顶多一起吃吃饭,吃饭的目的是交流一下对中关村街上所发生大事的看法。1995年,联想股价最差的时候,张旋龙介绍过两个金融界的朋友给柳传志,这两个朋友帮过方正在香港上市,这两个人后来为联想将国内资产注入香港联想帮了不少忙。柳传志很感激,觉得张旋龙“够意思”,这次张旋龙找上门来,柳传志也不能驳他面子。
现在,张旋龙手上的方正股票已经很少了,还好,杨元庆说,金山可以让张旋龙发一笔,张旋龙也觉得金山的股票一定能够赚到钱。
张旋龙现在依然喜欢在中关村转悠,不知他又在动谁的脑筋,打谁的主意。
问 答
作者:喜欢什么人?
张旋龙:喜欢赚过钱的人。第一次不赚钱,没关系;第二次不赚钱,也没关系;第三次不赚钱,就不行了。我是个商人,你不能说每次都运气不好,都不能赚钱。
作者:不喜欢什么人?
张旋龙:最不喜欢坑蒙拐骗、讲假话的人。做生意可以讲一些虚的,底价八十,报价一百,这不叫假话,这叫生意。
作者:靠什么在中关村立足?
张旋龙:我不善管理,但善于找人。方正很多优秀员工都是我找回来的,找完了,让他们去管理。我已经45岁了,不应该这个时候还让我管理。
作者:怎样看中关村公司的潮起潮落?
张旋龙:四通、方正、联想,我都在他们最鼎盛的时候和他们合作了。我对方正仍然有信心,第一,方正有产品;第二,北大人就是不一样。联想确实很优秀,但我也有一句话,叫风水轮流转……
作者:怎样���从中关村挣来的钱?
张旋龙:以前的钱都用来投资公司了,我比较喜欢做生意。我没有炒过一分钱股票,我希望在做生意的过程中过瘾,股票没有什么过程。
作者:当“名”与“利”发生矛盾的时候,选择哪一个?
张旋龙:那当然“名”更重要,“名”是信誉的问题。如果我现在的财产全没有了,我相信我可以重来。所以,我会保持我这个“名”。以前,很多部长对我说,求伯君都比你出名了,我说,我手下有十个求伯君,我更高兴,“名”留在关键人物心里比落得尽人皆知的“浮名”要好。
作者:怎么看王选与张玉峰矛盾?
张旋龙:王选与张玉峰其实是有很强互补性的人物,这也决定了他们的经营理念有一些不一样。但到后来收购奥德的时候,已经不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了。
作者:张玉峰离开方正对方正是否是一种损失?
张旋龙:张玉峰是使方正内部发生分歧的原因,他的离开是解决这种分歧的一种结果。一个公司的创始人不是很愉快地离开,肯定会造成一些影响。
手 记
想起张旋龙,就想起张玉峰,就想起1997年底采访完张旋龙,张旋龙喊张玉峰、张兆东一起在燕山酒店吃的那顿晚饭。那是我第一次见张玉峰。那时,方正的业绩还很好,饭桌上三人有说有笑,在外人看来,三人亲如兄弟。张玉峰当时是老大,说起话来掷地有声。
其后,一直未见忙海外市场的张旋龙,倒多次采访过经张旋龙介绍的张玉峰,1999年8月,我在燕山酒店咖啡厅再次采访张玉峰,此时,张玉峰与王选的矛盾业已显现。张玉峰在那个晚上对我说:“办企业不能是业余的。”此前,张玉峰与王选都十分小心地避免冲突,说到对方都是“好话”连篇。我当然知道“办企业不能是业余的”是指向王选的,但直到那时,我都没���料到后来的“事变”。
所以,我写《变革方正》依然还将张玉峰、王选、张旋龙、李汉生放在一起写,写完后,没想到会遭到多次修改,看来各方都不满意。最后,张玉峰打电话过来说:“这篇稿子暂时不要发了,一个月后就会有结果。”正当我猜测这个结果是什么的时候,我又接到了张旋龙的电话。
我在香格里拉见到了张旋龙。张旋龙那次放弃一贯住着的燕山大酒店改住香格里拉,让我感到有些诧异,现在想起来,原因大约是那几天住那不太方便。张旋龙也对我说:“稿子不要发了。”他没说原因,改谈别的,谈起别的,张旋龙又有说有笑了,很开心的样子。后来,吃饭的时候,正说着别的,张旋龙突然没有上下文地对我说:“张玉峰对我有恩,让我赚到了钱,但是这次我没有向着他,我们这帮老哥们儿 都没有向着他……”后来,再没了两人的消息;后来事情就闹大了;后来张玉峰就“下台”了;后来,听说张旋龙又和张玉峰碰过几次面,据说,张旋龙每次见到张玉峰,老想起西安事变;后来,方正很多人出局,据说,是因为“站错了队”。其实,如果可以不站队,谁又愿意站队呢?这其中一定有很多无奈与牺牲。
方正事变,据我所知,一开始的时候,无论是张玉峰,还是王选都没预料到事情后来会变得那么不可收拾。“战争”就是这样,一旦开始,就不会再被某个人或者某几个人的意志所左右。尽管张玉峰与王选都具有钢铁般的意志,尽管他们办好方正的初衷一致,尽管他们都有着超人的智慧,尽管两个人都知道妥协,但“战争”一旦开始,“战争”自会沿着它自有的轨道向前行进,有时候即使双方都想喊停,也停不下来,这正是“战争”的残酷所在。所以,没有损失的“停战”只能发生在“战争”之前,所以,一个组织里面很需要一个到处“和稀泥”的人,四处调停,做消防队长。张旋龙在方正一直是“和稀泥”的角色,很多话也只有以他的身份说出来才合适,可惜的是,那次事变,张旋龙成为一方利益的代表,他身处其中了。
张旋龙尽管混迹江湖多年,但依然是性情中人。性情中人眼里没有对错,只有朋友。让一个性情中人处理张玉峰问题,他的痛苦可想而知,但张旋龙毕竟是个成熟的商人,一个商人不可能仅为了表现自己的痛苦而失掉自己的利益,所以,关于和张玉峰的事情,张旋龙不愿多说。他不能说自己错,也不愿违心地攻击张玉峰,所以,他闭口不谈。
张旋龙作为一个商人,他的本事在于使人需要,让人高兴。让人高兴最低成本的手段是低姿态,自己不摆谱,创造机会让对方摆谱。张旋龙这些本事可能得益于他干过导游。姿态低,见谁都乐乐呵呵的,时刻不忘照顾别人,让别人舒服,使张旋龙的朋友遍天下。在中关村,你可以从很多人嘴里听到“我的朋友张旋龙”,张旋龙为此得意,为此也花费了很多时间。张旋龙手机上如果有一个陌生的未接电话,他一定会打回去,问:“谁打张旋龙电话?”张旋龙朋友太多,他无法知道这个陌生的电话是不是一个久违的好友有急事打来的。
张旋龙使人需要,让人高兴,不仅靠人缘好,更重要的是,他手里始终掌握着对方需要的东西——四通当年需要张旋龙的Super PC;方正当年需要香港金山的壳上市,还需要张旋龙打海外市场;联想1998年需要金山的软件概念提升品牌。张旋龙的本事在于他总是知道何时何地何价将何物卖给何人,几乎从没错过。这不容易。
来源:《知识英雄2.0》
作者:刘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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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翟家有神童 自汉武帝支持懂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政策之后。墨家学说开始末落,到了西汉末年,基本上消声灭迹,没有人知道墨家的后人去了哪里,伴随着机关城的秘密掩埋在历史的潮流之中。 时值公元170年,自从灵帝接管恒帝留下的烂摊子后,天下开始动荡不安,外戚扰乱朝纲,宦官独揽大权,整个大汉朝危机四伏,黎民处于水身火热之中,长达半个多世纪的战乱即将拉开序幕。 幽州太县有一户姓翟的人家,自称乃墨子之宗裔,家主翟盛,���延传,育有三儿一女。长子翟杰,次子翟琅,三子翟研,小女翟雪。因谋官以儒家为准,墨家弃祖学从儒近百年矣,现长子翟杰在京中任中郎令一职。 却说小女翟雪,年方二八,貌美如花,还是未出嫁的处/子,于去年深秋竟身怀六甲,雪母得知女儿未婚先孕,气的晕倒在地,醒来大骂不知那个丧尽天良的歹人,坏了自己女儿的清白。翟雪懊悔,自己明明还是玉洁之身,怎么会怀有身孕呢?于忍受不住家人乡亲议论,四次自杀未果。经雪母亲自察之,雪下身未曾遭匪人亵渎,某日一道人路过翟家,此人叫张角,号太平道人,与翟老家做客时曰:“吾观府上紫气蓬勃,北斗在上,必有贵人出现!不知近日可有能人来过?” 翟胜前思后想,近日并无特别之人来过,只是将小女未婚先孕之事如实相告,怕是妖孽作祟,请张角救助女儿。张角闻之甚是诡异,翟老将女唤来,角见之大惊,曰“此胎乃先天灵气所致,是天地神灵所赐,尔等须好生养育,日后必成大事。” 二老大喜,角赠一美玉表示祝贺,在太县待了几日医治穷苦百姓,随后离去。剧情正式开始… 跨执子弟林家业,为人重情重义,按自己的话讲“为兄弟两肋插刀,为女人插兄弟三刀。”平日不学无术,家里亲人对他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由于是独生子,更是放纵不已。而在别人面前林家业也有自己的原则,那就是“哥是富二代!哥怕谁?”。虽然一无事处,就是长得有点帅,但对于三国类的电脑游戏却十分沉迷,除了泡妞时间以外,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游戏当中,直到有一天… 直到有一天晚上,林家业与几个死党来到一家酒吧喝闷酒,他老是觉得活的很没意思,老是幻想着如果自己是诸葛亮,说不定蜀国的命运会是令一番景象。 “来!家业点根烟。”张大伟递来一根中华,然后为他点上。 话说张大伟将家业灌的烂醉如麻,与几个好友一别过后,大伟开着车将家业送回了家。 “我…我是诸葛亮!我最牛…”家业酒精上脑说话开始语无伦次,林妈妈扶着自己的宝贝儿子送回房间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摇了摇头… 渐渐的,随着酒精的作用下家业进入了梦乡。 “这…这里是哪里…”一觉醒来发现周围一片灰蒙蒙的,隐约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巨大雄伟的宫殿,看起来倒挺像故宫,只是比故宫华丽壮观多了。 “不会是做梦吧?”家业使劲掐了掐自己的脸蛋,诶呀!好痛…原来不是梦…家业顺着天阶一步一步走向宫殿,当到了最顶时映入眼帘的是门匾上‘灵霞宫’三个大字。 “公子你在找妾身吗?”一句银铃悦耳的女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转身一看,只见一位素纱薄衣的古装女子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家业被女子花貌为之一愣。 “公子?”美目疑视,才发觉自己失礼了,家业不由得咳嗽几声掩饰一下脸上的尴尬“不知仙子姐姐,知道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呢?” 一看眼前的女子这般装束,就知道身份绝非一般,要么不是神仙,就是跟神差不多一样的人啦,这不左一声亲姐姐,右一声亲姐姐,叫的人家仙子姐姐心里高兴的直开了花。 “是我请公子来之一叙的,因为妾身有事相求,非公子莫属不可。”见仙子姐姐一脸羞涩的样子,家业心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非我莫属?难道要我以身相许? 灵霞仙子当然知道这小子心里在想什么,还以身相许?是不是脑袋瓜被猪啃了?想得到美!灵霞面不改色继续说道“其实前些日子我与姐姐打了个赌,曰人定胜天,姐姐不信还嘲笑我,说我天真,最近听说人间流行穿越小说,看公子对《三国演义》甚是喜爱,所以特创建一个大千世界为公子前去,条件很简单,在乱世一统天下,公子可愿意帮妾身赢了这个赌注?” 家业一听甚是高兴,不过既然是穿越,当然要有一些BUG才行,不然的话在乱世这个刀枪剑羽中,恐怕小命不保。“可以,愿意为仙子效命,不过还望仙子姐姐满足我三个要求。” 灵霞笑道“惮说无妨。” “第一,我要出身在名门之后,而且要比现在长得还要帅。第二,赐我盖世武功。第三,赐我一件法宝用来防身。” 灵霞听到这些死死握紧拳头,只是脸上仍是微笑“好的,一切满足于你,包公子满意。” 当一切安排就绪以后,我们的林家业同学准备安心上路了。在跳进轮回池之前,才想起还不知道对他那么好的仙子姐姐的芳名。 “对了,跟你聊这么久,还不知道姐姐的名字呢。”灵霞仙子嫣然一笑道“我无名无姓,不过大家都称我为灵霞仙子。” 家业点了点头是道“哦,那么灵霞姐姐我去了,记得一定要把我变得很帅(衰)啊!” “安心去吧!包你变得男女通吃!” 家业:“………” 自从听张角说女儿腹中怀有天人,翟(墨)老更是对女儿照顾有佳,不敢怠慢。自婴儿出生之后,两老更是疼爱不已,由于孩子无父,只好从母姓,单字一个梦,曰翟梦,小名岁岁,意为岁岁平安。时间转眼过了四年,在翟家后院里,一位幼稚可爱的小男孩蹲坐在地上,手里摆弄着一些木制小玩具,可别小看这些玩具,仔细一看你会惊讶道,竟然是一辆虎式坦克和榴弹炮的小模型。 “岁岁吃饭了!”原来是雪妈妈的声音,岁岁将自己制作的小坦克和大炮放回小木箱中,然后洗洗小手来到了大堂,直接跑到爷爷奶奶面前说道“爷爷,我的小刀被我刻木时弄坏了,明天再给我弄把新的吧!” 翟盛放下手中筷子,将岁岁抱起,打量了一眼小家伙说道“瞧你,一个女孩子家成天打扮男孩子的样子,成何体统?” “我喜欢嘛~对了我的刻木刀…唔~”翟盛疼这个小孙女,只好答应下来,不过条件必须要先吃饭。 岁岁撒娇得逞暗自高兴,其实不用想,岁岁就是我们家业童鞋转世,只不过被灵霞摆了一道,变成一只彻头彻尾的萝莉,他原本想用自己那颗博爱之心将貂蝉、大小乔姐妹等纳入后/宫,可是看样子这辈子是没希望了,可恶的灵霞老巫婆,总有一天会让你双倍奉还! 至于其它方面,法宝倒没有,功法却是有两套,那就是大名鼎鼎的黄系武功《天魔舞》和《宅女心经》,这两本可是非常牛/逼了,这不摆明拿他来坑爹的吗?《天魔舞》乃魅功之一,此功并无什么招式,只是让练功者身材变得更加迷人,能迷惑对方心智,让对方成为傀儡,摆布左右。而《宅女心经》则是男女双/修功法,当男女融欢时,可吸取男子内力,化为己有。太强大了,太给力了!弄得当时家业童鞋差点撞墙自杀了! 没办法,毕竟离黄巾之乱还剩十年,要在短时间内成为强者,只有从小练起,再说自己现在又没有别的功法,只能将就一下先练这两套吧,至于双修,想都别想!除非是漂亮妹子还能考虑下。由于翟家放弃了墨学,所藏书籍都放在地下室中,岁岁可是对儒学没什么好感,到是每天去地下室研究书前人所留下的攻城器械和武器构造图,其中关于墨家圣地机关城的记载,令岁岁十分感兴趣,听说城内藏有神机甲之类的秘密武器,不得不感叹老祖宗的智慧,不过书上并没有提到城的确切位置,让岁岁难免有点失望。 近日,乡伶村舍家中大门上,都贴有白土书“甲子”二字,翟老问何顾?其乡人曰:“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福也!” 听是张道长所言,翟老也照葫芦画瓢在自家大门前贴了二字,岁岁看到了,只是心里有点紧张,因为九年后是要跟着农民起义军闹**呢?还是投靠刘备、曹操、孙权、袁绍、董卓、吕布任选其主之一呢?以下是岁岁的分析… 山海书院免费小说网: http://www.shanhaisy.com/info/56/56745.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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