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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富贵 内画鼻烟壶的 #艺术品 #鼻烟壶 #内画鼻烟壶 #内画 #淄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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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QIN SHI HUANG
的是不我一有大在人了中到资要可以这个你会好为上来就学交也用能如文时没说他看提那问生过下请天们所多麽小想得之还电出工对都机自後子而讯站去心只家知国台很信成章何同道地发法无然但吗当於本现年前真最和新因果定意情点题其事方清科样些吧叁此位理行作经者什谢名日正华话开实再城爱与二动比高面又车力或种像应女教分手打已次长太明己路起相主关凤间呢觉该十外凰友才民系进使她着各少全两回加将感第性球式把被老公龙程论及别给听水重体做校里常东风您湾啦见解等部原月美先管区错音否啊找网乐让通入期选较四场由书它快从欢数表怎至立内合目望认几社告更版度考喜头难光买今身许弟若算记代统处完号接言政玩师字并男计谁山张党每且结改非星连哈建放直转报活设变指气研陈试西五希取神化物王战近世受义反单死任跟便空林士台却北队功必声写平影业金档片讨色容央妳向市则员兴利强白价安呵特思叫总办保花议传元求份件持万未究决投哪喔笑猫组独级走支曾标流竹兄阿室卡马共需海口门般线语命观视朋联参格黄钱修失儿住八脑板吃另换即象料录拿专远速基帮形确候装孩备歌界除南器画诉差讲类英案��久乎掉迷量引整似耶奇制边型超识虽怪飞始品运赛费梦故班权破验眼满念造军精务留服六图收舍半读愿李底约雄课答令深票达演早卖棒够黑院假曲火准百谈胜碟术推存治离易往况晚示证段导伤调团七永刚哥甚德杀怕包列概照夜排客绝软商根九切条集千落竟越待忘尽据双供称座值消产红跑嘛园附硬云游展执闻唱育斯某技唉息苦质油救效须介首助职例热毕节害击乱态嗯宝倒注停古输规福亲查复步举鱼断终轻环练印随依趣限响省局续司角简极干篇罗佛克阳武疑送拉习源免志鸟烦足馆仍低广土呀楼坏兵显率圣码众争初误楚责境野预具智压系青贵顺负魔适哇测慢怀懂史配呜味亦医迎舞恋细灌甲帝句属灵评骑宜败左追狂敢春狗际遇族群痛右康佳杨木病戏项抓徵善官护博补石尔营历只按妹里编岁择温守血领寻田养谓居异雨止跳君烂优封拜恶啥浪核聊急状陆激模攻忙良剧牛垒增维静阵抱势严词亚夫签悲密幕毒厂爽缘店吴兰睡致江宿翻香蛮警控赵冷威微坐周宗普登母络午恐套巴杂创旧辑幸剑亮述堂酒丽牌仔脚突搞父俊暴防吉礼素招草周房餐虑充府背典仁漫景绍诸琴忆援尤缺扁骂纯惜授皮松委湖诚麻置靠继判益波姐既射欲刻堆释含承退莫刘昨旁纪赶制尚艺肉律铁奏树毛罪笔彩注归弹虎卫刀皆键售块险荣播施铭罗汉赏欣升叶萤载嘿弄钟付寄鬼哦灯呆洋嘻布磁荐检派构妈蓝贴猪策纸暗巧努雷架享宣逢均担启济罢呼划伟岛歉郭训穿详沙督梅顾敌协轮略慧幻脸短鹰冲朝忍游河批混窗乡蛋季散册弃熟奖唯藏婚镜紧猜喝尊乾县伯偏偷秋层颗食淡申冠衣仅帐赞购犯敬勇洲束斗徒嘉柔绩笨拥漂狮诗围乖孤姓吸私避范抗盖祝序晓富译巨秀馀辉插察庆积愈端移宫挥爆港雪硕借帅丢括挂盘偶末厅朱凡惊货灭醒虚瑞拍遗忠志透烈银顶雅诺圆熊替休材挑侠鸡累互掌念米伴辅降豪篮洗健饭怜疯宏困址兮操临骗咧药绿尼蔡玉辛辈敏减彼街聚郎泡恨苏缩枢碰采默婆股童符抽获宇废赢肯砍钢欧届禁苍脱渐仙泪触途财箱厌籍冰涛订哭稳析杰坚桥懒贤丝露森危占茶惯尘布爸阶夏谊瓶哩惨械隐丰旅椰亡汽贝娘寒遭吹暑珍零刊邮村乃予赖摇纳烟伦尾狼浮骨杯隔洪织询振忽索惠峰席喵胡租款扰企刺芳鼠折频冒痴阴哲针伊寂嘴倚霸扬沉悔虫菜距复鼓摩郑庄副页烧弱暂剩豆探耐祖遍萧握愁龟哀发延库隆盟傻眉固秘卷搭昭宁托辩覆吵耳閒拨沈升胖丁妙残违稍媒忧销恩颜船奈映井拼屋乘京藉洞川宪拟寝塞倍户摆桌域劳赚皇逃鸿横牙拖齐农滚障搬奶乌了松戴谱酷棋吓摸额瓜役怨染迫醉锁震床闹佩牠徐尺干潮帽盛孙屁净凯撞迴损伙牵厉惑羊冬桃舰眠伍溪飘泰宋圈竞闪纵崇滑乙俗浅莲紫沟旋摄聪毁庭麦描妨勒仪陪榜板慕耀献审蟹巷谅姊逐踏岸葛卧洽寞邦藤拳阻蝎面殊凭拒池邪航驱裁翔填奥函镇丌宽颇枪遥穹啪阅锋砂恭塔贺魂睛逸旗萨丸厚斋芬革庸舒饮闭励顿仰阁孟昌访绪裕勿州阐抢扫糊宙尝菩赐赤喊盗擎劝奋慈尽污狐罚幽准兼尖彰灰番衡鲜扩毫夸炮拆监栏迟证倾郁汪纷托漏渡姑秒吾窝辆龄跌浩肥兽煞抹酸税陷谷冲杜胸甘胞诞岂辞墙凉碎晶邱逻脆喷玫娃培咱潜祥筑孔柏叭邀犹妻估荒袋径垃傲淑圾旦亿截币羽妇泥欺弦筹舍忌串伸喇耻繁廖逛劲臭鲁壮捕穷拔于丑莉糟炸坡蒙腿坦怒甜韩缓悉扯割艾胎恒玲朵泉汤猛驾幼坪巫弯胆昏鞋怡吐唐悠盾跃侵丹鑑泽薪逝彦后召吕碧晨辨植痴瑰钓轩勤珠浓悟磨剪逼玄暖躲洛症挡敝���亨逊蜜盼姆赋彬壁缴捷乏戒憾滴桑菲嫌愉爬恼删叹抵棚摘蒋箭夕翁牲迹勉莱洁贪恰曰侨沧咖唷扣采奔泳迹涯夺抄疗署誓盃骚翼屠咪雾涉锺踢谋牺焦涵础绕俱霹坜唬氏彻吝曼寿粉廉炎祸耗炮啡肚贡鼻挖貌捐融筋云稣捡饱铃雳鸣奉燃饰绘黎卷恢瞧茫幅迪柳瑜矛吊侯玛撑薄敦挤墨琪凌侧枫嗨梯梁廷儒咬岚览兔怖稿齿狱爷迈闷乔姿踪宾家弘韵岭咦裤壳孝仇誉妮惧促驶疼凶粗耍糕仲裂吟陀赌爵哉亏锅刷旭晴蝶阔洩顽牧契轰羞拾锦逆堕夹枝瓦舟悦惹疏锐翘哎综纲扇驻屏堪弥贯愚抬喂靖狠饼凝邻擦滋坤蛙灾莎毅卒汝征赠斗抛秦辱涂披允侦欲夥朗笛劫魅钦慰荷挺矣迅禅迁鹿秤彭肩赞丙鹅痕液涨巡烤贱丈趋沿滥措么扭捉碗炉脏叔秘腰漠翅余胶妥谣缸芒陵雯轨虾寸呦洒贞蜂钻厕鹤摔盒虫氛悄霖愧斜尸循俩堡旺恶叉燕津臣丧茂椅缠刑脉杉泊撒递疲杆趁欠盈晃蛇牡慎粒系倦溜遵腐疾鸭璃牢劣患祂呈浑剂妖玻塑飙伏弊扮侬渴歪苗汗陶栋琳蓉埋叡澎并泣腾柯催畅勾樱阮斥搜踩返坛垂唤储贩匆添坑柴邓糖昆暮柜娟腹煮泛稀兹抑携芭框彷罐虹拷萍臂袭叙吻仿贼羯浴体翠灿敲胁侣蚁秩佑谨寡岳赔掩匙曹纽签晋喻绵咏摊馨珊孕杰拘哟羡肤肝袍罩叛御谜嫁庙肠谎潘埔卜占拦煌俄札骤陌澄仓匪宵钮岗荡卸旨粽贸舌历叮咒钥苹祭屈陋雀睹媚娜诱衷菁殿撕蠢惟嚣踊跨膀筒纹乳仗轴撤潭佛桂愤捧袖埃壹赫谦汇魏粹傅寮猴衰辜恳桶吋衫瞬冻猎琼卿戚卓殖泼譬翰刮斌枉梁庞闽宅麟宰梭纠丛雕澳毙颖腔伫躺划寺炼胃昂勋骄卑蚂墓冥妄董淋卢偿姻砸践殷润铜盲扎驳湿凑炒尿穴蟑拓诡谬淫荡鼎斩尧伪饿驰蚊瘟肢挫槽扶兆僧昧螂匹芝奸聘眷熙猩癢帖贫贿扑笼丘颠讶玮尹��柱袁漆毋辣棍矩佐澡渊痞矮戈勃吞肆抖咳亭淘穗黏冈歧屑拢潇谐遣诊祈霜熬饶闯婉致雁觅讽膜挣斤帆铺凄瑟艇壶苑悬詹诠滤掰稚辰募懿慨哼汁佬纤肃遨渔恕蝴垫昱竿缝蹈鞭仆豫岩辐歹甄斑淹崎骏薰婷宠棵弓犬涂刹郁坎煎螺遮枯台昔瘾蒂坠唔瞎筝唇表吁冤祷甩伞酱范焉娇驼沦碳沾抚溶叠几蜡涌氧弦娱皓奴颓嘎趟揭噹剥垦狭魁坊盐屎郝佩摧栗菊瘦钧匿砖嘘缚嘟盆债霞挽逍畔蕴颈获畏喂脾姬赴囊噪熄锡诀肇璋晕浊伐峡窃枕倘慌垮帕莹琦厢渺脏削锣虐豔薇霉衍腊喧娶遂睁裙韦矢伺钉婴蓄奸廿堵葬蓬鸦尝挨蕾璿挚券厨醇呻霍剃浆葡暨滨履捞咕耕棉烁尉艰妓棺鹏蒸癌纬菌撇惩绑甫崩魄拂汰氓歇萝呒萄蕃曝疋向胏烛腻襄妆髓朴薯颂薛滩橘贰嘲叹枚侮豹巢酬碑翩蚕辽矿屡谴卵撰攀肌冯宴盏阪浦迦颁炼尬胀辟艘株只湘饲爹梨喽侍疫雕黯并铝弗爪鄙钗栽狸谘柄悸喉擅劈秉芷裸锵贾逗寓咚璞烫铅啸炳屿竖惶仕挪栅迄顷窄鸥鲢郊倩兜茧磊抒夷绰溯拙僚芙杖溃凶鸽妒沌祺呐卦聆栖蝇佮唾汇楣匠蛛悼舜耿瞄���瞒竭茵吼苛浸拯克豆沛掠廊凸搅俺酌倡朦蕉暱焕掏蝉焰狄绳惰芽裹宛御赎燥滔贬悍袂坟颉啤押尴颤钝腥缔粮哑槟簿斧肿纶僵齣辖蹲敷喘扎酿佑肖愈隧嗜檬迳碌襟凋圭寇污哨倪筠桦诈姜旬秃脂噢撼衅庚炫谭惭涩崔贷胡晒琉捏绮膝拭暗醋膨杠鑫瀑喃剖袜逾涅扳惘凳呃掘捍榔窍蜗旷梵暇稻柠抉辗蔚钩卜莺匡蜘祯哔窟亟谛溢黛晦伶逮傍葱刁堤恍匣谍禧轿耸瀚斐忿泓拐驴罕沫绽刃窈渝仄瑛葵噜绣奕窥浏隶蔽仟敛丞诘鳖疤膏锥窕皱晰晖舅孰煽姚钞袱绊焚芦咸沮呕瞪淳丐茹盘菱篠涕衬蚀溉瑄翟怠钰躯肺掷丑奢荫靶纱芸佰峻阱哄肾庄囡阑戳腕��凹蟾蒐呱巾���螃盯馈垄毓犀逞姨穆樵阀弥跷搁隙疵憧忏琨阙萱怅辄搏榕饥捣渣眺虞俯绅谤珑咫俏淆蜀楠乞诅匀貂寰迋敞跪囚溺骆憬苇脊瑶疆乍杆眸窜孽卅夭簧徘馒趴鎚啼冗缉絮啄沸萃嘶鸳禽惫徨屐舆邂掀嫖苟檯矫铎棱哗徊拱蕙徬滞吠妞氾芹叩朽侪赦汐丰虔茅棠仑膳魉儡鸯懦渗邵筱畜崖瑕蕊揣擒挂屯莽矽侏弧澈饺奎裘塌饵偎泻蔓彗樽衔茍磋萎廓悯铸茎歼壤浇蚤恃瞻拚汀椒嚼粥磅佫勘脖吨澜锻笙厄嚷伽徽隅寥缤簾烘茜驯噎厦闰煤链锈诫颊俐曳蓓暧郤淌喀昆蔑峙躁菇逅雇殴泌酥缮莓辕骇巍糗扛杏茁琵礁秽岔僻焊嗡诵瞌捌遁赃涡琮卯锯扔苏邹莅隘蹋湛昼岫蛰桩藐汲禄皂濑绒耽粪粤卤曜懋咎痘聂垢瞳闵睿跤鉴躬斟淇莒毯幸骋岱庐殃橄恤叽鳞蒙芥榄楷硫苔麒椎禹喙厘袅亥倌吭诃裔梓蓦岩帜瓣狡惕蒙怯嫩龚嚎豚埠暸唆妃瓢蹄厮讥啃琶愿噱狷搪氢橙咆靡砌筷兑溼呸镀踹冢祟懈术搓攸橡膛俞祉冀炊瓷遐揽鹭茄蜢塘郡韬挟牟糙阎旻赘霆呎炭霄媳瘤猿颺煚铠蝠钜苓傀烬墅璇困愣恬嫉琐嫂淼梳憎搂藻酵屉陡摺箫飨桐蚱曦璧偈蹦昶咙铮嗤戌屌耘裳啾嵘胺笃烹巩厝疚鸶汹蔷沐咽烙畸讳揍曙铐朔涓睬矶岐凄鲫楞鲤荆偕徜饥肮蔼辙恁霈诛鞠茉煜傭嗓酹昙铨艳绷峨揉珈鹃诲臆焰隽熔堇韧扒憨舵肛戊坝抠骷碘鞍冕榨肘羔哺霓巳铲蚵惆驹撷稽羹纺蜕趾吊豁褪癸眨臻慷蝙胧沼舱柚抨葭枷靥硝绚绞缆讪褚砗嫣蒲丫鹦蒹憩懊聋盎婊盔峦矜凛铺鹉蜴惚畴羁媛堑泛疮韶憋祁诟搔蜥袒奄忱玖拌悴祠扼髅筑蛤茱骐捶须亢葔艸筛岳岳慵戮跎砰仑炜篱笈瘫吏痊庶厥棘娑沁窘鲸缕硷俨栈蔬鸠闲迢恣昀泠涟眩噫娥荼鳄镖侃虏俾樟��咛炬窦笠翱莘躇翡姜枭匕藩徉觞拣吱皈墉傌梢巅踌萌幌杭侥栾奠痲夸瘖芯蟀驿耨禾瑾
“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RA 𓀀 𓀁 𓀂 𓀃 𓀄 𓀅 𓀆 𓀇 𓀈 𓀉 𓀊 𓀋 𓀌 𓀍 𓀎 𓀏 𓀐 𓀑 𓀒 𓀓 𓀔 𓀕 𓀖 𓀗 𓀘 𓀙 𓀚 𓀛 𓀜 𓀝 𓀞 𓀟 𓀠 𓀡 𓀢 𓀣 𓀤 𓀥 𓀦 𓀧 𓀨 𓀩 𓀪 𓀫 𓀬 𓀭 𓀮 𓀯 𓀰 𓀱 𓀲 𓀳 𓀴 𓀵 𓀶 𓀷 𓀸 𓀹 𓀺 𓀻 𓀼 𓀽 𓀾 𓀿 𓁀 𓁁 𓁂 𓁃 𓁄 𓁅 𓁆 𓁇 𓁈 𓁉 𓁊 𓁋 𓁌 𓁍 𓁎 𓁏 𓁐 𓁑 𓀄 𓀅 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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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很少和她说话了。可能是她没空见我,更可能是因为我一直在回避她。
我和黎梢是从小就在一块玩的朋友,我刚出生没几天她就被人抱着来见我了。很小的时候她就开始成天伴着我了,而我总是一直随在她身后形影不离。她曾像逗小狗一样刮我的鼻子,而我也会报复性地捏她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像这样零零碎碎的事,我总是记得很清楚。
之后她先我一年上小学,先我一年上中学。
我们曾都是优等生:她是大人眼中的模范,而我是特立独行的怪孩子。那时我在大人的议论和玩笑中第一次了解到什么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当然我还小不懂事,只是觉得“区别对待”这件事有点奇怪,也不会想到在几年之后,我会因为这些声音走上异样的道路。
中学时,我因心理疾病耽误课程而成绩退步,别人冷眼看着我一步步跌落时,她说她理解我,想要帮助我。可是她当时的成绩那叫一个辉煌……面对她一句句冠冕堂皇的鼓舞,我只能像缩头乌龟一样沉默。在低谷时撞到自带光环的天使,我只感到自己无比渺小。
学业像开水一样滚烫,成绩却像麦芒一样扎心。黎梢成了尖子班的第一名,我却像水垢一样烂在壶底。就这样勉强度日,本就压抑的心渐渐把她滤掉了。你可能会说我冷漠吧,但是如果想到一个人会让我痛苦,我便不愿再想起她。
黎梢原是我所拥有的一切,现在我一无所有了。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对她的喜欢变成了崇拜,又变成了敬畏;我的告白变得沉默,又变得卑微。我不敢在放学后等她,不敢牵她的手,甚至不敢接近她,怕自己恶劣的性格会通过交流传染给她。我为自己的堕落感到不适,可我从来没想过要改变自己。明明是她曾说过(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会爱任何模样的我。可她似乎真的对我越来越冷淡了,我的理智告诉自己她不会喜欢这样的坏孩子了……
我夜夜梦见她。在梦里我们擦肩而过,我暗暗忍着、故意赌气没有喊她,她没有看我,径直走过去,眼神冰冷坚定。我悔恨地回头追去,她却消失在空白的背景板中了。我伸手抓住空气,它像粉笔灰一样飞走了。
我日日碰见她。在学校长廊上我们擦肩而过。儿时温柔包容的眼眸变得平静严肃。与我相视,她只会稍稍慌张地笑一笑,客气地打招呼;后来她的表现逐渐变为欲言又止地低下头……我受不了这个被调包的假黎梢。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最好的朋友会变成神呢?
我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变成众星捧月的人物之后,我好恨。
*
黎梢家住在我们这栋楼一楼,我住在��楼。这里空房较多,一到夜里这七层建筑里也就一首一尾两片灯光,冷冷清清的,很讨厌。
黎梢高考前夜,当全小区都在酣睡时,七楼的灯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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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夜晚,稍有温热的海水冲击着礁石,冰冷的沙砾在浅洼中零星地跃动。这座小城也微渺地闪烁着落寞前最后的欢愉,祂马上又要送别一群人了。
海浪的冲击愈来愈烈……
在它有一次在巨石上溅起古代房檐一样的水花、发出骇人响动时,柳华小区C栋西单元701室阳台前有人影踌躇不安地蓄力着。
像流星划过、陨石坠落,在人们的身下迸开的,是一具可怖的空壳。
不久,一楼的灯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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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高考第一天凌晨,也是李子茜跳楼轻生的当天。她在黎梢窗前死得惨烈,手里紧攥写着“我恨你”的字条:与其说是字条,不如说是欠条比较恰当,至少她自认为有人欠了她许多许多爱。
黎梢在窗口看着成年人们来来往往,失真的感觉扑面而来。那年,她高考失利了。有那么好几年,失真的感觉、炙烤般的疼痛在每个夏天如期而至地蔓延。
黎梢含蓄地喜欢了李子茜很久,但她从李子茜拒他人于百里外的尖利目光中看不出丝毫的感情;她甚至有意无意疏远她,试着忘记她,以为自己把爱意藏得很好……但是,她因为见证了那个孩子逝去的一幕,再也没有能力去爱别人了。黎梢知道,李子茜的愿望也达成了。
*
后来黎梢读了李子茜一直向往的专业,一声不吭地成为了一名教师。
*
绯色的天室中有几只候鸟飞过,黎梢正走在下班的路上,冷不防瞥见在教学楼天台上有人影晃过,那人踱了一会儿便立在一处不动了,黎稍心头一颤。
她穿棱在一个个放课后疲愈沉郁的身影里,扶着墙快步掠过刚拖净的楼梯,而后,她用手叩开了六楼暗色中通往天台的门,那有一捧绚丽的晚霞。
一个脸颊有个女生站在不远处。细看有一脸雀斑,两眼红红的,不知是不是刚哭过,眼下还有很重的黑眼圈。黎梢想起她曾在这个女孩所在的���级代过课,对她有些印象,可是面前这个人的不协调感取谛了往日的元气。
刘小悠也愣住了,面前这个年轻老师头发乱成一团,衣领上的两颗扣子大概是在奔跑时弄去了,她敏锐的神色扫着刘小悠的面孔。黎梢先开了口:
“谁让你来这里的?”
“……”
“为什么来这里?” 黎梢不解地眯起了眼。
当黎梢慢慢靠近女孩时,她突然哇地一声扑进黎梢怀里大哭起来。
“如果我死了,李研会为我伤心吗?”
这下愣住的是黎梢。
“李研”这个名字她再熟悉不过了,她是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学生,甚至优秀得不太真实;但是这倒还正常,奇怪的是,这个女孩总是让自己想到一个人,一个在记忆中埋沒了很久的人,久到她甚至不能其这段记忆具体化了。
那个她,究竟是谁呢?
“我和李研……”
刘小悠的话把黎梢拉回现实。
“从小就在一块儿玩,形影不离,从读书了之后,她成了无人能替的优等生,我却还是那个平平无奇的笨小孩,我们越来越远,但我却一天比一天更在乎她。但是现在,就算我们经过彼此,她大概也不会理睬我这个一无是处的人吧。”
黎梢似有似无地笑了笑,她摸了摸刘小悠的头。那个孩子浑身颤��了起来。
刘小悠手上落下些了什么,那东西在一片布满苔藓的水洼里割分着波面。那把刀用来自残是有些可惜了。如果黎梢没有走神的话她一定会这么想。
但她突然张不开口了,此时此刻千头万绪涌像江河一样奔涌进名为脑海的荒流。
泥水,深夜,不断流的鲜血;尸体,泪痕,不成声的呜咽;万花筒一样翻转的考卷,晕眩……
等到黎梢开口时,她眼里闪着亢奋的光:
“李研,我知道的。
她是真人吗?我倒是觉得她更像幽灵呢。虽然作为老师说这样的话确实不太合适,但是真的好想看她从高塔上跌落的样子啊。只可惜沒有人有勇气亲自推下她。
“没有人亲自见证她在最后回忆、愧疚、忏悔,看她在踏入天堂前一秒让所有的思想所有的情感都臣服于自己了。”她微妙地笑了笑。
“如果她在璨如明���的17岁逝去,那么扼杀她的人会占据她的整个青春。”
刘小悠眼里也闪着异样亢奋的光,那一刻,她内心世界迸出了一丝蓝紫色烟花。她似乎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那个决定像极了当年的那个人,是那么狠心。
而对面的黎梢表情暗露着满意,面具下不知是欣慰还是心痛。
“就当我没来过,也什么都没说过。”
灰色的云拓在浅橙的天空中黎梢转过身,背对着女孩颤动的躯体,一步一步走远。至门口时,在暮色中这位年轻老师猛然回首,长发飘扬。朦胧中,刘小悠好像看到了一个回忆过、愧疚过、忏悔为某人献出过灵魂少女。当她现那个女孩的身影和黎老师叠合在一起时,才觉出眼角竟有点点泪光。
黎梢回头时也惊讶了片刻,在某一瞬间,她无故想到了那个故人,那个眼睛总是红红的,总会在自己走后凝视良久的的女孩。
一声惊鸿鸣叫着飞越了高层建筑,黎梢小声对女学生说:
“快回家去。”
这是她最后一次回头,也是她第一次注意到她衣角上画的动漫角色。那是学生时代李子茜喜欢的鹿目圆香。
那时,在世界某处有个女孩呢喃道,魔法少女都会变成魔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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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w to paint inside chinese snuff-bottle ( bi-yan-hu 鼻烟壶) by 瀚德内画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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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男孩
爸妈带着奶奶去海南度假,偌大的家里就我一个人的天下,可以放开玩了,早晨起来,我就把自己打扮成最喜欢的样子:野性又骚气的红色丁字裤,就是一条细细的红色的带子,勒进股沟,显得我的屁股格外肥硕,偏又加上金属的装饰,凉凉的刺激的皮肤热热的,渴望被抚触一样,前面是红色纱网,私处显露无疑,却因为这朦胧让人想看个究竟,这骚气的内裤每次让1看见都兴奋不已,可能他们家里的女人给她们的刺激也不会如此大胆,但我不介意,男人嘛,出来偷嘴就是找不一样的刺激。脚上套上崭新的白色踝袜,那略带机器润滑油加上棉线的味道让我自己都想亲亲。看着落地镜里的自己,因为h的多了,身体没有赘肉,瘦瘦的,小麦色,性感的很,侧面看去,屁股却真的挺大挺翘,虽然懒得不再健身,但以前的底子还是足够1们玩一阵子,我拿着壶壶深深来了一口,让那销魂的烟雾停留的尽量久一些,然后才捏着自己的乳头慢慢把白烟细细的吐出来,感觉自己就像艳丽的罂粟花,有一种绝望的妖艳,或许这么说自己有些不恰当,但是我得意思不是娘,是真的有一种让自己都心动的感受。连续几口过后,我找出一根管子,开始用��对身体敏感部位尽兴洗礼,先是吐到乳头上,几口以后,变得挺巧,颜色加深,有些湿润。然后是马眼,我多次实验之后,已经从灌马眼可以吹进那道们了,那种酸爽的感觉,啧啧………最后是菊花,先是洞口,然后是里面,可以看见淡淡的白烟从菊花一张一合的小嘴中吐出来。然后我就开始在客厅大屏幕上放自己搜集到的h片,想想自己被墙上片子里的各种野男人h操,最喜欢的是朋友在日本工作的时候约嗨的自拍,没有岛国出品的马赛克,是最真实的画面,而且朋友条件不错,约到的也都是精品,看起来很过瘾,嘴里还骂着那贱婢,成心刺激我,那么多片子,我一个都得不到…操…就这样一边看,一边玩。因为身边的G大概也就那些,处于中中原因我一般不在身边找人的。一般玩了之后是不愿意吃东西的,可是我有时会逼着自己吃,看着十点多了,玩得有些无聊就翻看外卖,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吃食。一页一页翻过去,都没啥胃口,可是有一位顾客的评论却让我浮想联翩,那是一家火锅店,评论说味道不错,价格公道,最重要的是他家的外卖小哥,韩国欧巴啊?太帅了…广告吧,能有多帅?翻看价格,最低的也是两人份套餐,198,肯定是吃不下那么多的,不管了,平常也不是没浪费过。点好之后,我看大概要一小时才能送到,我就简单收拾下,想着待会如果真是帅哥的话有没有机会勾引他,一边继续骚自己的,体验各种h玩,鼻子吸,内裤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越来越骚气,可惜只有自己欣赏。突然电话响了,标记为外卖,呵呵好快,可一看时间,已经45分钟了,呼中日月短,浓淡过千年,神仙日子啊。电话接通,一个挺干脆的男声,顿时让声控的我很有感觉,原来是门口的保安拦住他,要求业主说明的。我们小区出入都要凭卡的,否则一律要电话证明。我挂了电话,用内线拨通门卫电话,核对户号,N门卫说声打扰就放行了。从门卫到我家,大概还有不到十分钟的路程,我就开始着手准备。套上家居裤,白色紧身背心,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还蛮帅的,对着镜子摆个p,就上到三楼,隔着窗户等着先睹为快。不一会,一辆车身带着���告的车子停在我家后门外,下来一个男生,核对了户号之后,就拨通我电话说到了,其实我一直看着呢,我打开遥控门,帅哥就开始大包小包的往下搬,我遥控开第二到门,喊他请帮忙搬到二楼,他有些气喘的搬到二楼以后,看见他的那一瞬间我一愣,卧槽,真他妈帅,长成这样还送外卖,应了一句话,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靠实力。但毕竟是见过一点小世面的,我可不能太明显,我打过招呼之后,就告诉他把东西置放在中间桌子上,这个火锅外卖有点麻烦的,就是要把锅具炉子一样样调试安装,借着他忙碌的机会,我开始偷偷打量他,22.3岁的样子,身高183..体重不超过70公斤,穿着统一的工装,看不出身材,脚上穿一双新潮的新百伦,黑色的裤子被他细心挽起,漏出骨感的脚踝,让我走舔的冲动。不断蹲起,衣服下摆拽出裤子,腰间健康色的肌肤显示出主人是一个阳光爱运动的男孩,他的皮肤真好,细腻,毛孔完全看不出,一点斑痕都没有,这样的男生根据我的经验,下体一定是比较大,而且可以说是比一般人大而且没有怪味的,我见过脸上油光四溢的男生,下面基本也是状况百出,有畸形的,有各种让人不接受的,而眼前这位绝对是极品,他一边安装,一边告诉我各种注意事项,我心不在焉的答应着,脑子却在飞速旋转,想怎么有可能对他下手。哥,有水吗?他已经把锅子搭好,要加水点燃了,我把直饮机位置告诉他,自己假装接电话到了另一个房间,从那里打开了电视遥控,电视里,两个男生开始缠绵,但我提前已经关闭了音量,所以画面上的变化他一时没注意,我从门缝里看过去,他有些尴尬的看着直饮机,不知所措的抓着头发,因为那个机器是有自锁装置的,显然他没用过。他直起身子,四处相望,发现电视画面在动,突然看见是两个男人在激烈抽插,他先是楞了一下,朝着门的方向看过来,他其实是看不到我的,我还是赶快退后两步嗯嗯啊啊的假装讲着电话,用眼的余光去看他,他好像觉得门外的不知道似的,又开始看电视上的画面,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假装若无其事的挂了电话,推门进去,他满脸涨红的告诉我说不会用机器,可是极力用夹克挡不住的小帐篷还是显示出年轻的力量。我什么都没看见,告诉他,来,这样开,你用盆接住,我故意借开关的机会蹭蹭他的手,他好像没察觉(更该的在后面哦)或许是大冷天,我穿的太少,又或者电视里定格的高,门,帅哥就我喜欢这种油不是很多的感觉,真的能感觉到几把慢慢擦过皮肤。
2直饮机的水流在我的控制下变得有些慢,所以倒满那个锅子是需要一点时间的,心里的紧张,刺激,加上玩东西以后的生理反应,我的身体有些轻微的抖动,他关心的问我,哥,你是不是冷?你家里暖和不过也穿的少了,你去加点衣服吧,这个我会用了。我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顺势答应了,就把手撤了回来,准备到隔壁找个衣服加上,就在这时,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这也直接导致我和他的关系发生了变化。由于直饮机的边框小,他要一手扶着锅子,一手去按开关,哗,那锅子一歪,正半蹲着的他来不及躲闪,半锅油汤一下全倒在他身上,上��,裤子,,鞋子,到处都是红油,油汤,看着身上,地上狼狈的现场,他一下愣住了,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哥,对不起,对不起,回过神来,他端着空空的锅子有些胆怯的望着我,没事,我劝慰着他,一边赶快找拖把,他连忙接我手里的拖把,我一看,他的手被油汤烫的发红,那直饮机的水调的温度还是有些烫的,我连忙制止他,告诉他要用冷水泡,就拉着他的手去卫生间,他有些难为情,可是比不过手上的灼热,乖乖跟我去了。我把他的手放到龙头下,边问他,好点了没,现在的帅哥完全没了耍帅的意思,浑身是油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手微微泛红。他诺诺的说,我没事了,我打电话让我同事再给您送一份底料,该怎么赔偿您就说。我大度的回答,不用了,就这样就行,反正我也吃不多。不过你这样穿着可真是不太好,太脏了,你等等。我趁他泡手的时候,回房间拿了我的换洗衣服,你把脏的换下来,冲一下,先换我这个。他自是百般推阻,可这个时候他怎么能拗过我,在他洗澡之前,我突然记起,你要不要跟店里说下,别让他们着急?他啊一声,赶快擦干手,掏出电话,我问他要怎么说,看他愣神,我说,别说是这样,就说你家里临时有事,请会假。他才告诉我,老板是他姐姐和姐夫,肯定不能这样说,他就说是同学临时找他,呵呵,原来是小舅子。打完电话,他似乎���轻松许多,我指点他把脏衣服��洗衣机,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非要找个方便袋带回洗,我再三劝解,他才答应。却站在原地不动,有些尴尬的望着我,我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一下子明白,当着我的面他不好意思脱衣服,我说我去整理下餐厅,就给他掩了门。几分钟,借着水声,我悄悄从门缝望进去,呵呵,果然是极品,因为角度问题,看不到全貌,但即使是看到的背影,大腿,或者是脚,足以让我沉睡的小弟弟勃起,我强抑制住冲动,匆匆收拾了房间。脑子转了转,准备了几样东西。许是因为不好意思,许是因为浴室的热气,小帅哥出来的时候脸色红润,让我有忍不住咬一口的感觉。因为怕他不喜欢,我给他准备的是我没穿过的衣服,一件优家的白色v领恤,一条灰色运动裤,简单却因为他身材的勾勒充满阳光气息,一双白净的大脚也是微微泛红。性感,尤物!
当我去楼下接快递回来,电视上开始播放的片子是我同学在香港玩的时候拍的,三个人在一个海友家玩的不亦说乎,小帅哥(后来已经知道他的名字了,叫他子轩吧)看的目瞪口呆,脸色绯红,如果说他以前没接触过同志圈,我是相信的,但如果不知道那些人在干嘛,我觉得他就是在装逼了。好在我没看错,他有些傻愣愣的说,哥,你玩过这个?靠,这问的也太直接了。我不敢轻易回答,反问你玩过?)
没,听说过。
嗯,我听说这个东西挺刺激,玩了之后挺爽,不过得有时间,时间多了没意思。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合适的时候等我同学回来帮忙弄了一起玩玩。
你同学?
对啊,这个,我指着电视示意给他看。此刻,sroit正仰身向上,嘴里呼噜着,一根硕大的几把插在骚逼里蓄势待发。子轩吭哧吭哧的想说话又不知说啥似的,半晌冒出一句,哥,你同学什么时候有时间?
他最近正好在国内,应该没事,闲着呢。
那他能有…那个…?
呵呵,看来有戏。我说怎么,你有空?
我今天跟姐夫请假就不上班了。
嗯,那你知道这是玩啥吧?
哥,跟你说实话啊,我玩过这个……
无语,原来还是老江湖。才知道,他跟小区里的混混一起玩的时候被带着玩过,不过因为跟那些人觉得不对路,所以没觉得有多开心,就是好奇,这次看到片子里的剧情,忽然有些动心。
那你愿意和我待着?
他涨红着脸,不敢看我。
你要是觉得可以我就在这陪你。
好嘞,没想到今天的外卖竟然这么惊喜。
不过,你同学要是过来送那个,也要在这待着吗?
我心里暗暗着急,要是让我同学也过来,这个��货还不得和我抢疯了?我试探着问子轩,怎么,你觉得他挺好?
不不,不是,我是害怕人多会紧张。
我的心一下放下来:嗯,没关系,我知道了。
不过,我喜欢男的,你确定可以?我用下巴指指电视。
听到这,他到忽然来了一句,爱,没有性别区分。呵呵,好像是那个活动的广告语,虽然两人都笑了,可是还是有些放不开的。我带他进到卧室,示意他先请假看看。他给姐姐发了请假短信,趁这个时候,我拉上窗帘,我的窗帘是遮光的,所以即使上午十一点,也是一片漆黑,我打开电视,调到无套海片,看他反应。借着电视摇曳的光线,看的出他脸色一直是红的,潮红,对,就是潮红,呼吸急促,鼻尖微微有更加性感,让我都要忍不住咬一口。不过,别急,我不能吓着我的小鲜肉。我找出v告诉他玩了这个之后都会有疲软反应,如果想开心就要吃一个,他接过来翻来覆去的看,问我,为啥跟别人的不一样?我又问了他几句,靠,这是真的蓝色小药片好不好,不是那种江湖兽药啊。知道他以前的经历,我对这小鲜肉又多了些认识,又翻出试纸,结果ok。我慢慢靠近他身边,从背后拥住他,他明显身子一紧,我在他耳边嘟囔,放松,别紧张,就你我二人世界,让你好好爽一下。他听到这,突然小声说,哥,我做不了那个。他指着电视,我一听,以为他说的男男性爱,顿时心里一僵,可能他也觉察我的反应,连忙解释,我怕我做不了那个。这时,电视上正演到0被痛苦进入,
你做不了被进入那个?
嗯;
亲,本来我也没打算让你做那个,我心里笑了笑,不过嘴里还是解释,没事,不让你做,放心不让你做不喜欢的事。这时,他手机突然叮咚一下,他一机灵,连忙抓起来,一看,原来是姐姐回复,让他和同学玩好。这下,他彻底放下心来,我让他关了手机,试探着脱他的衣服,他明显也放松了许多,配合我脱的光光的,脱裤子的时候他还犹豫了一下原来,倒不是拒绝,原来是没穿内裤,呵呵。不过脱下来以后,我却是有些笑不出来,太意外了,一根虽然粉嫩,但是青筋勃发的巨虬正昂着头,用硕大的龟头向我示威。都说现在的男生食品中激素超标,导致发育超前,可这个也太牛叉了。他带着有些自豪的笑容说,怎么样,哥,大吧?
我操,岂止是大,超大啊,我从抽屉翻出尺子,20厘米,5厘米,为什么会这样?
我爸是新疆维族的,我可能随了维族人的基因。我才明白原因。
4借着电视里忽明忽亮的灯光,我再次仔细打量眼前的巨屌,真是看不出他偏瘦的身体怎么会有如此尤物。硕大,爆满,挺直,具备一纸优秀的吊应该有的一切,他的阴毛经过修整的,整齐,长短适中,所以显得这支吊更加诱人,看着我注视,他有些不好意思,假装不经意的拿水杯喝水,把它掩到被子里,我并不出声,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忽然电话响起来,我假装要接个电话,去了隔壁房间,对着手机讲了一通,其实那是我自己定的闹钟,目的就是告诉他,我同学已经搞定了,一会送到,免得没有东西诱惑,小帅哥思想反复,到手的鸭子飞了。
过了几分钟,我说下楼接货,因为其实并没有人来和我配合,所以下楼时我把三楼的指纹锁门碰上,他就只能乖乖待着了。
当我重新上楼,就已经把所谓的东西搞到了,我把壶壶,灯,火全部搞定,看他期待又有些羞涩的神情,真是心动。
亲,来一口?
你先吧。
我美美来了一大口,顿时房间里弥漫着销魂的味道。他接过管子,也呼噜起来,一口下去,他长舒一口气,仿佛放松许多。我看着他微笑说,亲,我喜欢玩这个的时候坐在几把上,感觉特别刺激。可以吗?他脸红红的,说,哥,我没这样试过,你……看着弄吧。我等的就是这个,自己拿过油,在他已经流水的几把上轻轻涂抹,他情不自禁的浑身哆嗦了一下,呵呵,还真是处呢,那个油是同学从国外带回来的,据说有延时,止痛效果,我怕这小帅哥一接受我的刺激把持不住,喷了,那就没劲了。几番套弄以后,我又给自己后面扩了扩,趁这个时间,我又来了七八口,可是没敢给他太多,怕他把握不好量,别大了。其实这样他已经有些感觉,眼神有些迷,手也不老实起来,我让他躺好,用观音坐莲式在他上方,用黏滑的菊口去蹭他鸡蛋大小的龟头,每蹭一下,都能感觉他浑身的战栗。慢慢我觉得后面变的更软更弹了,逼逼和鸡鸡的液体加上油的效果已经让彼此身体初步融合,我试探着抓着几把往下坐,应该说,[/尽管阅人挺多,可是面对这样这只庞然大物的时候,我还是由衷的感叹容量有限,这应该是我见过的第二个这么大的几把了。又觉得做0真是挺贱,非要不断突破自己,争取更大更高更强的目标,他全身有些绷紧,看来也是紧张,我一边抚摸着他嫩滑的身体,一边在心里给自己壮胆。当大龟头顶开菊门的时候,我和他同时倒吸冷气,嘶。估计我和一样的感受,痛并快乐着。我就这样僵持了一会之后,因为他的几把太长,我几乎是半蹲在几把上,所以两腿酸的很,我又舍不得拿出来,因为再进的话估计也是一样的费劲,我咬牙又往下吞了一截,他的龟头一下子冲进菊口的肉瓣,这也是0的关口之一,我顺着这股劲,又往下顶进去一点,感觉他的皮肤缓缓摩擦着我的内壁,细腻,紧实,真是不可言喻。
但是,我还是高估了这个男生,他还是太嫩了,太缺少经验了,我在嗨药还没有完全发挥效果的前提下,只顾着自己爽,高估了他的承受力,想想,我之前往洞洞里嗨过烟,又用温水反复冲洗,自己都觉得里面的温度好烫,让一个从来没跟男人尤其是嗨菊接触过的几把怎么能抵抗的住,我感觉到他肌肉开始慢慢绷紧,几把不规则的乱跳的时候,他已经临近失控的边缘了,不过这个时候感觉到了这个男生的好,一般有的1在这个时候不管不顾的红冲直撞,而0的菊花还咩有完全打开,是很疼的,而他就这样停留在我控制的长度那里,慢慢的开始涨,跳动的频率越来越急,终于开始失控,因为他的几把差不多只进了一半,所以正好在我的腔体中间,而且因为他是刚刚进入,不像以前都是被反复冲撞,到天亮1射的时候,洞洞里已经麻木了,而这一次因为里面的神经还很敏感,所以真的感觉到他喷薄而出,打在花心,打在肉壁,他就这样极力的坚持着,发出微微的呻吟,全身肌肉呈现出令人惊讶的线条,大腿、小腹,胳膊都是紧紧 的像要把身体里的所有精华喷出一样,我在心里默默数着数,大概得有15六下,几把终于慢慢的恢复平静,我怕他射了之后难受,就想慢慢拔出让他缓冲一下,而他突然睁开眼,包住我的腰说,哥,别拿出来,里面好暖,好舒服。既然他想,我就顺水推舟,继续慢慢的坐下去,因为被他的精液灌满了腔体,所以进入的时候好了很多,几乎是一下子坐到底,我们两几乎同时发出啊的叫声,我想,他的几把包裹在自己的精液里,应该是他一辈子难忘的感受,我问他难受吗?他说,没有,好奇怪的感觉,感觉自己的几把被温水泡着一样,酥酥麻麻的,好舒服。两个人谁也没在说话,各自感受身体 的变化,因为刚才的激情,他的皮肤呈现微微的汗光,好性感,而他停留在我身体里的几把一直处于亢奋状态,到底是年轻火力足,比那些做一会就腰酸腿疼喊不行的老几把厉害,大概过了10分钟,他可能过了不应期,几把重新再我的逼里抖动起来,他故意一抖一抖,让我感觉,我说怎么,宝贝的几把又开始使坏了,他躺我身下,斜着眼坏笑,它想在老婆的逼里撒欢了。那好啊,我拿起早就准备的一根软管,贴着他的几把慢慢续进我的逼里,老婆,你这是要干嘛?让你爽啊,我咕噜了浓浓一口烟,顺着管子吹了进去,他叫了一声,草,老婆真会玩,里面好刺激,我把管子拿出来,他迫不及待的蠕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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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莫斯·希尼(爱尔兰诗人,1995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
数到一百:伊丽莎白毕肖普
姜涛 译
在伊丽莎白·毕肖普的自传体小说《在乡村》的大约三分之一处,作为叙述者的小女孩被外婆和姨母打发去找寻一位乡村裁缝。这个裁缝曾在这一天的早些时候拜访过她们家并且说好了要再来,但孩子捎来的口信却是这第二次拜访将不得不推延。于是:
“异常神秘地,贫穷的格莱小姐——我知道她很穷——给了我一枚5分硬币。她欠身将它丢进那件她亲手缝制的红白相间的裙子的口袋里。那是一枚小巧的、亮晶晶的硬币,乔治王的胡须像一小朵银色的火焰跳跃在上面。因为它们看起来像是鲱鱼或鲑鱼的鳞片,所以这种五分硬币被人称作“鱼鳞”。传说人们会在鱼肚子里发现他们的戒指,或是找回他们丢失已久的折刀。但如果你在刮洗一尾鲑鱼时发现每片鱼鳞上都有一小幅乔治王的头像,那将会怎样呢?
为了更安全起见,在回家路上我将这枚硬币放在嘴里,而后竟吞下了它。据我所知,数月之后它还呆在我身体里,并将它珍贵的金属转化成我蓬勃生长的头发和牙齿。
在叙述者的观物方式中有某种精妙的、富于抒情意味的鲜润感,她声称她仅仅是“吞下了”这枚硬币,字里行间诗人玛丽安·摩尔日后在其身上发现的那种特质 ——“一种闪烁不定的随意性”——已显露无遗。换言之,这个叙述者,正是玛丽安·摩尔于1930年代结识的那个年轻诗人的小小自我,也是1960年代曾致函安妮·塞克斯顿的那位成熟诗人的前身。在信中,她坦言道:“尽管我拥有‘不幸的童年’这份奖品,它哀伤得几乎可以收进教科书,但不要以为我沉溺其中。” 不仅如此,这个叙述者还与小说家玛丽·麦卡锡艳羡的那个伊丽莎白·毕肖普极为相似,她的灵魂“躲在文字背后,仿佛一个‘我’正从一数到一百。”
上述引用的那段文字背后,隐藏的正是有关那段“未曾沉溺”的童年不幸的完整记忆。格莱小姐���赠的五分硬币对孩子来说或许十分神秘,但对于村里的大人们和故��的读者来说,孩子显然是被怜悯的对象,因为她实际上是个孤儿。她的父亲已经亡故,从那时起母亲也屡屡因精神崩溃而失踪。其实,战栗的母亲恰恰对应了 “这一天早些时候”那个裁缝的形象,当她发出一声尖叫,这尖叫便永远笼罩了孩子的世界,并将永不平息的痛楚嵌入其中。
当然,在母亲于1916年最终被送入精神病院之前,同样的尖叫也曾回响在毕肖普的生活中。现实中的村庄被称为“大村”,在1911年——毕肖普出生的那一年,母亲在料理完亡夫的后事后带着未来的诗人移居此地。在她余下的生命之中,这些最初的痛楚和丧失将会隐藏在她体内,累积、衍生,正如一枚五分硬币会幻化出许许多多的鱼鳞。的确,毕肖普卓越的天才在于能够消化这份伤痛并转化它。像在故事中频频细数硬币、鱼鳞、指环和折刀那样,她会一个接一个地为世上的事物命名,直至数到一百。每一件事物都会在记忆的疆域中确立一个坐标点,以此宣告并承纳它所测度的力量。
自从1946年出版了她的第一部专集——《南与北》,毕肖普在美国诗坛地位就已确立。诗集标题的地理意味暗示出她的生活转移于其间的空间坐标,但也象征着她艺术中回环往复的情感极限。其后她一系列作品的标题都具有同等的暗示性:《一个寒冷的春天》(1955)、《旅途的疑问》(1965)、《地理图 Ⅲ》(1976)。无论何时,她总是个迁徙者。开始,是作为一个婴儿被带向北方的加拿大。但更为重要的是,从新斯克舍省安宁的乡村生活一下子被带入焦虑不安的青春期,置身于马萨诸塞州那些严肃的隔膜的亲属之间,她感觉自己好像是被家族中父亲的一方绑架而来的,于是她重返南方。后来,她的“南与北”变成了美国的南方与北方本身:作为刚刚从瓦萨学院毕业的年轻女士,在愉快地重返佛罗里达的基维斯特岛之前,毕肖普在1930年代纽约的文学圈子内的生活为其事业奠定了重要的基础,她与瓦萨的同学——刘易斯·克兰在同一幢房子里生活了5年,当地丰富多彩的生活激发了她许多著名诗作的诞生,其中以《公鸡》和《鱼》为代表。然而在这些迁徙中最具决定性以及最漫长的一次是在1950年代,毕肖普定居���巴西,与她的挚友住在里约热内卢以北山中的寓所中。她在那里一呆就是十六年,时而在里约,时而在亚马逊平原上畅游,但总是抽身而出,游离于美国的文学生活之外,直至这种特殊的安排接近了终点。毕肖普最终返回了马萨诸塞,住进波士顿的刘易斯码头上的公寓里。1979年,就是在那所公寓中,年仅68岁的她于11月6日突然去世。
上述一切都记录于大卫·卡斯通新近出版的《成为一个诗人》一书中,毕肖普与另外两位重要的美国诗人间的友谊在其中展示出来。这本书是集中探讨“神秘的亲和力”与影响力最出色的研究著作之一。这种亲和力在毕肖普与玛丽安·摩尔的关系中表露得十分明显,而影响力则更多地呈现在毕肖普对罗伯特·洛威尔的感召之中,而该书在处理这两类关系的方式上颇具启发性。罗伯特·洛威尔,当然是他那一代人中声名赫赫的诗艺拓疆者,是诗人名册上飞驰着的夺标者,他四处寻找着对手、振臂呼喊,给他自己和接近他的每一个人制造着堂皇的麻烦。他对于诗歌充满奢望,在实践上卓尔不群,而这一切都受到了毕肖普的批评,不仅以其做人的态度而且也以她为诗人树立的典范。较之于洛威尔,毕肖普身上有一种优秀的考狄莉亚式的品质,一种赋予她作品以动人的稳定性的沉默,一种被玛丽安·摩尔以独特洞察力勾勒出的“某种完美的果敢”所捍卫的含蓄。所有这些果敢和含蓄的品质都体现于《在村庄》中那个儿童叙述者身上,那个天真的、自信的小精灵,已分享了(如故事告诉我们的)“一种无边的、细碎的、闪烁的孤寂”。
如果说毕肖普经历的家庭变故不如考狄莉亚的遭际更具悲剧性,她所承受的苦难仍似乎是某种考验。这每一项苦难都衡量了她的精神与她认可的词语对抗环境的能力,并昭示出早年对沉默的虚心求教已使他自身和她的词语得以与祸患匹敌。譬如,《在村庄》那结束了全篇的声音,足以抗拒、接纳并化解故事开始时母亲的尖叫声:这第二种声音始终潜伏在故事里,一下又一下使意义逐渐累积,如同作者的精神正数到了一百;那是铁匠锻打铁砧的声音从房屋背后传来:
叮当
叮当
内特在打造一只马掌。
哦,美妙而纯粹的声音!
它使其它一切都静��无声。
但是,间或地,河水意外地发出一阵喧哗。它汩汩地言说着,
透过水面上漂流涌动的褐色漩涡。
叮当
除了河水,一切都屏住了呼息。
没有尖叫,曾有的那一声在一个闷热的夏日午后
已慢慢地消散于泥土之中,或者它已向上飞升,进入那深邃的、蔚蓝的
天穹!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它消失了,永远地消失了,永远地消失了。
那声音听起来仿佛是大海上一只浮标铃。
所有那些另外的事物——衣服,揉皱的明信片,打碎的瓷器;
损坏的与丧失的事物、病痛的与被摧垮的事物;
甚至还有那微弱得几乎消失的尖叫声——是否它们太微弱
了、太短暂了,以至于我们无法长久地倾听它们的噪音?
内特!
哦,美妙的声音,再来一下!
这段故事的作者和读者或许都会修订《夜莺颂》中济慈的惊叹,换之以“我谛听在光中”,因为正是在纯澈的日光下,毕肖普写作中独特的品质得以驻留。事物一经她书写似乎更可超越它们自身。例如,在上述片断中,流水细小完美的嗓音恰如毕肖普在用英语款款低语:“除了河水,一切都屏住了呼吸。”当然,是毕肖普精湛的语言技艺创造了这种复归本源的、前语言状态的幸福幻象。作为读者,我们不会洞察我们对这种语言奇迹的渴望,直至奇迹被创造出来,我们甚至不会知晓经验的给予可以被提升成如此甜蜜的、崭新的力量。
毕肖普的写作没有什么排场之处,即使其中有某些可以向其转化的因素。一个人应对周遭现实保持正义感,甚至在诗歌的想像力可以重构现实的时候。她从不容许让艺术形式的欢娱去安抚她所处理题材的严酷性。举例来说,她两首六节诗中的一首——她直白地将其命名为《六节诗》——结尾的六个词语具有明显的家庭指涉性,起初它们似乎将诗歌设定在一种温情的界限内。房屋、祖母、孩子、壁炉、历书、眼泪,它们暗示了一出有关青春和成长,或许还有关指引的微型戏剧。它几乎是一段维多利亚体的残片。无论如何,就诗行的构造及其情感内涵而言,此诗典雅而亲切。最后的词语,在某种层面上的确为意识着染了一种传统的家庭氛围,在其中我们会十分自然地期待着一位父亲、一位母亲,连同一个孩子和一对祖父母的出现。然而,渐渐地,诗歌自身之中无情的形式重现却迫使第二种知觉闯入了意识,对祖母、孩子和房屋的反复提及提醒我们注意到了房屋之中父亲和母亲意味深长的缺失:
九月的雨落在房子上。
黯淡的光线中 老祖母
和孩子一同坐在
厨房小巧火炉边
她们读着历书上的笑话
有说有笑 掩饰泪水
老祖母想着击打屋顶的雨水
和自己昼夜之交时的眼泪
都已被历书预言
但仅为她一人知晓。
火炉上铁壶轻轻歌唱。
她切下一片面包对孩子说,
“该喝茶了”;而孩子
正痴望着茶壶浑浊的眼泪
如屋顶上滂沱的雨水
在乌黑滚烫的火炉上疯狂起舞。
收拾停当 老祖母
把聪明的历书挂于
绳子上。它鸟儿一样
在孩子的头上 在老祖母
的头上 半张着翅膀
而深棕色的泪水溢满了茶杯。
她瑟缩着说屋子有点儿冷
并将更多的木柴投入炉中
火炉说:“是时候了。”
历书说:“我知道我所知道的。”
孩子用碳笔画了一幢歪歪扭扭的房子
和一条凌乱的走廊。然后
又添上一个小人儿 一排纽扣
好似一串眼泪 他骄傲地拿给祖母看。
然而当祖母在火炉边
忙忙碌碌
微小的月亮如同眼泪
从历书敞开的书页间
神秘地落入孩子在屋前
精心布置的花床
“该种植眼泪了”,历书说
祖母对着奇妙的火炉歌唱
而孩子画下了另一幢隐秘的房屋
像任何成功的六行诗一样,此诗笔法精妙,但它的神奇并不在于迫使读者去关注什么,而是像一则童话那样直接触及情感。正如迪兰·托马斯的十九行诗《不要温柔地走入良宵》与其说是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精品,毋宁说是一声戏剧化的呼喊,毕肖普六行诗中的叙事及戏剧成分也迅捷地使关注的焦点从高超的技艺层面偏移开来。诗歌环绕着无言的悲恸,当它环绕着它们,诗行对这些苦难施予催眠术并迫使它们服从于创造的意志。因此,此诗的效果与《在村庄》十分类似,每一件作品都在自身的艺术之中将巧妙的言说与暗示的悲恸混合成为一种艺术。在那段故事中,尖叫声被转化并消溶于铁匠锻打铁砧的铿锵歌唱中;而在这首诗中,祖母房间中短路的痛苦,冥冥之中历书传达的不可规避的痛苦,在孩子描画的奇妙之屋中被暂时抑制住了。仅就它回应的那些病弱的精灵被囚于盒子、树木和石块的古老童话而言,这个���论显示了对否定性条件的胜利。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它仅仅返回了初始时的格局,危险仍在继续,问题只是得到了某种想像性的解决。
事实上,这首有关奇妙之屋的《六节诗》与毕肖普早期名为《纪念碑》(同样朴素无华)的诗作执行了同一种反射性的但却是全然劲健的功能。那座纪念碑是木制的,是由一只只木箱垒叠而成的;如同《六节诗》一样,它集感染力与完美性于一身。除了其所展露的之外,它无所承诺,但似乎它延误的正是它要指涉的。一种舒缓的压力,一个难以言传的目的,或是一项缺失的因素,一再地构成了形式最终所要表现或掩饰的存在。在实际上,诗作最后的部分揭示出这座纪念碑隐含了某种秘而不宣的事实,散播着某种信息,其潜台词无须说破。
这是一件木头
艺术品。木头堆在一起
要胜过堆起的海水、云朵或沙子
更胜过真实的海水、云朵或沙子。
这个家伙,选择那样的方式生长
并不再移动。虽然那些
随意钉上的装饰看来平庸无奇,
但泄露了自身的渴望
要成为一座纪念碑,去佑护某物
仿佛拥有了生命和希冀。
当光线像一只觅食的野兽
每天逡巡其中
或当雨水冲刷 风暴击打
那最简陋的漩涡装饰还将“纪念”吐露
它或许粗糙,或许空洞。
艺术王子的骨头或许深藏其中
或许被遥远的干坼的土壤覆盖。
但破弊的身体足以庇护
其中的事物(毕竟
它们不能为目光所及)
这是一幅画的开端
是一件雕塑、一首诗、一座纪念碑
及所有木头的开端。仔细端详它吧。
纪念碑拥有某种“不能被目击”的内涵,它却发现自身正是被“像觅食的野兽”一样漫游其中的光线所削损。尽管这些环境因素引发了谨慎,但它仍在试图“佑护什么”。如果我们听从诗人的劝告,细心地观察它,我们会发现作为一个拥有生命并“可以庇护内部事物”的客体,它与用想像为其赋形的诗艺工作极为类似,因为毕肖普诗歌令人激赏叹服之处恰恰就是它最终超越了初始时的谨慎。或许这是一种善于观察的诗歌,但简单通俗地说它最终所要达成的不仅仅是“观察”,即使审慎的倾向已成为诗人一种持久的风格。“限定”是她思维的惯性方式,但尽管如此,诗歌自身却不断力图突破,抵达那个所在,向刘易斯·麦克尼兹言及的“对事物多样性的沉醉”致��。它以其辅助手段的精确将自身校正为诗歌。它最狂热的心愿是将自身完全投入发现之中,作品《两千多个幻想和一种完美的和谐》以一个疑问作为结尾:“为什么我们不能……以我们婴孩的目光眺望、眺望?”
这就是毕肖普著名的观察世界的天赋,它不仅是一种“看”的习惯,它更意味着某种自我克制,对有限尘世的机警逾越。在她的天性中苛刻多于狂热,即使完全向现象敞开,她仍可保持冷静。她的超然是恒久的,但那种逼近事物时的专注与准确性结合在一起,如此致密地加诸事物之上,从而她的超然几乎蒸发了。毕肖普的工作是在认同事物之前如其所是地推敲、玩味它们。她从不即刻或策略性地美化什么,比之于作一个天才的啦啦队队长,她更像一位富于同情心的审判官,但同时她也并非拒绝给予事物公正的颂扬。换言之,她的现实感是扎根于土中而非遨游于天际。譬如,早期诗歌《奉献仪式》是一首黎明之歌,其中毕肖普的确构思了一个天使般的生物,它象征了我们自身中等同于黎明与白昼之间美好憧憬的一部分;但她也被迫意识到也正是它,其可能性我们毫无疑问地无法把握。于是它:
忍受着我们的利诱和滥用
沉入漂流的肉身
沉入漂流的阶层
直到搁浅在公园里一名乞丐的身上
他,疲倦不堪,没有灯光和书籍
却准备着惊人的研究。
在每天每日无穷
无尽的一致中
那灿烂的结局。
然而,在如其所是地趋向事物的乞丐身上毕竟有某种奇妙之处。对于他来说,无论是黎明还是黄昏,每天灿烂的结局都是他自身的回报,因为别无他物可以给予他;那种超越了自我剥夺的行为与此十分相似,亦即不再沉溺于自身,而是抵达那自由馈赠的庆典。正是在这种行为和精神成果之中,毕肖普的诗歌修正了那些在起始时与她对立的尺度。
变化没有十分明显地表现在欢乐与智慧之间,虽然二者都在诗行中有颇为重要的位置;对她而言,典型的流变或许可以较为准确地描述为从自我遏制到对他者神秘的洞察,在所有悲喜交集的纠纷中,调停的写作机制渗透其中。《鱼》便是其中典型的一例,整首诗被催眠似地悬置在诗行首句和尾句所报告的两种行动的张力之间:“我抓住一条大鱼“与“我让鱼溜走了”。诗歌提供的是一次慢动作的回溯过程,一个镜头接一个镜头,鱼在此过程中被��作霍浦金斯所言的“上帝的荣光”的先兆,是那种跃动在事物深处的最为亲密的鲜活性,是在诗歌中被称为“彩虹、彩虹、彩虹”的所有一切。这一次,毕肖普似乎逾越了与对象认同的方式,但事实上释放鱼的行动仅仅是认同发生的深层形式,以考狄丽亚式的嗓音吐露的话语比堂皇的词藻更为响亮。鱼被认作是原初的精灵,是与跛足行走相对立的泳者,它体察事物的细微之处,但更愿保守它的隐秘:
我盯着它的眼睛
它们比我的眼睛大
而且浅 颜色昏黄
虹膜背后填充着
黯淡的锡箔
目光透过
那被擦伤的古老的鱼胶镜片。
它们动了一下,但
没有回应我的注视。
--仿佛斜睨着
一个光线所指的目标
我羡慕它呆板的脸孔
和机械的颚部
还看见
它的下嘴唇
(如果能将其称为嘴唇的话)
挂着四五根鱼线和一根
金属接钩线
潮湿、闪烁、武器一般
而线轴仍然与之相连
五只硕大的钩子
牢牢地嵌入他的嘴巴
读者可以想见鱼及书写鱼的诗人获悉了某种真实,一位爱斯基摩老妇人的话将其披露。当旁人问她为何她的部落传唱的歌谣如此短小时,她简单地回答:“因为我们知道的太多。”
同样,毕肖普诗中沉静的价值绝不可低估,彩虹的效果离开某种精神尺度是无法获得的。没有人比她更醉心于统计世界细枝末节的奇迹,也没有人更小心翼翼地容纳下那些共同阐释了生活的危险的负面因素。因此,我想花几分钟讨论一首在艺术及人生两方面拥有喜剧性笔触和自画像式暗示感的、揭示了毕肖普独特的思维模式的诗歌。这是一首有关矶鹞的诗:
对身边的咆哮他习以为常
如此频繁地 世界被注定震撼
他奔跑,跑向南方,在有序的混乱中
如同布莱克的门徒 审慎而苛求
在他左侧海滩脂肪般咝咝作响
一排不安的水浪涌起又退却
为黯淡脆弱的脚爪镀上光芒
他奔跑 一直穿过它,盯着自己的脚趾
盯着脚趾间沙子的空间 在那里
(细节并非渺小)大西洋的细流
飞快地流逝 当他奔跑
他盯着缓缓流动的沙子
世界隐在雾中。因而它
渺小,巨大而清晰。浪涛
高低起伏。他不能预知
嘴喙趋向何方 全神贯注地
他寻找着 寻找着 寻找着
可怜的鸟!满怀���惑
黑色、白色、灰色、成百万的沙子
与石英、紫晶与玫瑰石混和
“对身边的轰鸣他习以为常”,我们立刻被启示了。如果将“轰鸣”理解为公共生活的喧嚣,如同将它理解为大海的声响一样,我们可以同样地谈论毕肖普。她没有致力于营造史诗般的全景,处理宏大的历史症候、宏观的文化视野、以及20世纪诗人们热衷的危机主题。当然,她深深地察觉到“如此频繁地,世界注定被震撼”,不仅为海浪的轰鸣,也为战争、地震、父母的惨死与友人的负罪自杀所震撼。在这样的环境中,混乱是理所当然的反应,完全是一种逃离现场的本能冲动。但一个人无法逃离他的时代或他的命运,如此的混乱必须被控制,设定其界限,绘制出确定的空间,而他将行动于其中。在矶鹞的例子中,这个空间便是海浪与陆地间漂移的沙子的空间;在这里那只矶鹞自然成为布莱克的门徒,因为威廉·布莱克曾在《天真之歌》中宣称:
在一粒沙中窥见世界
在一朵野花中看见天堂
掌中擎着无限
片刻蕴涵永恒
布莱克的诗句充满幻象与预言色彩,但即使像矶鹞这样狂热的门徒,也缺乏吟游诗人无边的自信,这只可怜的鸟是“苛求”的,这个词的发音和构造恰好暗示了紧张和急躁;一个苛刻的生物,永远不会控制局面,因而它不能呆在原地,矶鹞奔跑着。
《矶鹞》是一首具有巨大感染力和强烈诉诸直觉的诗。如果我的溢美之词有些过份的话,那么我所能说的是这种印象并不真实。它完美无缺,将自身和读者一同带入对神秘他者的全新体知之中。它的鼻子,或者嘴喙,使我们跨越了门槛,超越了古老的疯癫步履和屑碎的细节真实。这种成就在毕肖普的智性杰作中是屡见不鲜的,尤其是那首伟大的冥想之作《在鱼房边》,但由于我在《舌头的管辖》一文中对此诗已倾注了大量笔墨,所以现在我想简单地讨论最后两首诗:《蘑菇》和《英格兰的克鲁索》,它们都是追忆性的作品,都通达了某种奇妙的事物,但这种奇妙均不是想像的产物。当蘑菇从树林中现身,当克鲁索忆起他曾拥有的那把大折刀的气息,世界便闪烁在透明的光中。借用奥登的话,这两首诗找到了极限世界。其独特的力量来自毕肖普那种能将事实提升为一种崭新的修辞效果的古老天才。诗作的成功只是这种力量的剩余物,其本身要远胜于此。在这里,克鲁索回忆起“水龙卷”:
而我曾拥有水龙卷。哦,
有时半打之多,远远的
它们四处游动 时骤时缓
脚下生风 头颅埋在云中
扫出片片磨损的白色。
易碎、稀薄的玻璃烟囱
我望着水流在其中
烟雾般螺旋飞升 像一个僧侣
是的,真美,但却不怎么合群
美国诗人查尔斯·斯密克曾撰文评论艺术家约瑟夫·克耐尔的作品——碰巧,毕肖普对他也情有独钟——文中部分文字看来值得在此处引用。“的确有三类想像,”斯密克写道:
“首先,是在文学和艺术中以现实主义的态度睁开眼睛;其次,还有闭紧双目时目击的想像。浪漫主义诗人、超现实主义者、表现主义者和白日梦中的沉湎者熟知它们。然而在克耐尔的盒子里诞生的想像是第三类,它们同时参与了梦境和现实,是一种无法命名的异类事物。观察者在两种相反的向度上为其诱惑。其中一个是观赏与欣赏的向度……而另一个向度为我们讲述其所看到的一切,任何一种都不是自足的,正是二者的缠绕构成了第三种想像。”
斯密克将他的短文命名为《我们所知的孩童的凝视》,这段文字瞬间洞察并微妙感应了我们的心弦,恰如其分地勾勒出毕肖普的想像力。“某种不可命名之物” 在这里被分享,仿佛往昔前书写时代为人谙熟的事物又在后现代的颠簸中再次显露。她所有的想像都朝向记忆敞开。确定无疑的是,毕肖普成功地做到了对表象的全然接纳,如其所是地感受其引发的一切,无论积极还是消极。正是这道奇特的诚实的目光在最后的二十多年里,感动了如此众多的读者。作为一个女诗人,毕肖普理所当然地获得了女权主义批评家们的支持。她的沉思回响于神秘主义宁静的深处,她的作品,如《公鸡》,从1940年代早期开始便显示了对由权柄和暴力构成的世界的创造性的深沉回应及清醒的洞察。但她却每每拒绝将自己政治性地与女权运动联系起来。她从气质上和理智上都太倾向于离群索居,因而即使最为迫切的集体要求都无法生效。
在近年的美国诗歌中,毕肖普的位置与大洋彼岸的菲力蒲·拉金的位置十分相仿。在滔滔不绝的方面,看来她证明了越少即是越多。借助于对传统的认知与分寸感,她创造了一种与往日经典诗作保持连续性但又完全是个人的、��代的风格。她的写作技艺精湛、形式完美,从专业角度看炉火纯青,不由让人叹为观止。但同时她又诱使我们将技艺、形式当作是某种分神之物,因为诗歌对待事物始终不偏不倚,它沉溺于自身观察世界、探索奥秘的工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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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奥
从前,在一座深山里,住着一只活了很久的鬼。
用活了很久来说似乎不太恰当,但是,从男孩记事开始,这只鬼似乎就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了。虽然是深山,互联网快递外卖却很方便。山下的人们都知道山上有个小屋,住着个离家出走的叛逆青年,常年不露面,也没见人来找过,爹不疼娘不爱的,学文艺青年玩什么回归大自然式隐居,叫外卖送餐网购东西倒是勤快。小哥送外卖来的时候,���见过他几眼,是个看起来瘦瘦的小青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总是揉着惺忪的睡眼,将门打开一个缝儿伸手来接外卖,��又瘦又白,却没有青筋突起——好像血管都是白的。歪个头可以看见他身后昏暗的屋内,时不时有拖鞋从木地板上拖过的声音,喀拉,喀拉,挠得人心里毛毛的。
这是一只紧跟时代潮流的鬼,打游戏看实况追剧样样不落,墙上贴的挂的全是小姐姐们的海报,抱着手机玩到兴头还会老婆老婆的大喊,今天要婚这个老婆明天要满破那个二房,偶尔会趴在电脑前专心码字,码着码着开始忍不住刷网页,无视右下角消息框的疯狂抖动,刷到兴头了戴着耳机一起摇摆,男孩从他身后路过的时候,还会紧张地扑上去挡住屏幕。
男孩就假装自己没有看见鬼在玩希尔薇,什么红色药丸蓝色药丸,他是一概不知的。
男孩是鬼在山里捡来的孩子。
很多年前,一个寒冷的冬夜里,刚下过一场雪,鬼像往常一样去林子里溜达——这是他的习惯,总喜欢在夜里去林子里转悠。林子里安安静静的,没有风,没有醒着的幼鸟,也没有夏夜聒噪的虫子,万物生灵呼吸的声音都陷进了积雪里,在无数个细密的孔洞里穿梭来去,最后渐渐消亡。
鬼就在这个时候,一眼看见了树下小小的襁褓,盖着雪——
“你不知道,你当时长得那丑的,脸哦都皱在一块,皮子是皮子褶是褶的,我差点就让你在地里冻死算球。”
鬼总是很嫌弃男孩,并毫不掩饰自己当初第一次见到男孩时被吓到的心情,说来好笑,他一个鬼居然被人类的小孩吓到。但吓到归吓到,他还是将男孩抱回了家,跟养个小狗一样给拉扯大了。
说是拉扯,仔细回忆一下,尿布都是小树精们换的,饭菜是小树精们做的,牛奶也是小树精们去山脚挤了偷回来喂的。山里住着很多小树精,总喜欢跑来鬼的家里玩,头上顶着一片小叶子,也不爱穿裤衩,兴奋地跑来跑去帮忙扫地洗衣服,鬼就看着它们抖着白嫩嫩的屁股忙活。而后这群天生就有着满到要溢出的爱心的小妖精们,睁着一双星星眼扑向吸着奶嘴的幼年男孩,簇拥着男孩出门晒太阳,专人带奶瓶,专人带玩具,专人负责抱小孩,专人负责表演节目逗他开心,分工合作十分和谐。
所以,好像在抚养他长大成人这件事上,自己什么实质性的忙都没帮上。
鬼有点小心虚,于是用更多的嫌弃来掩盖这心虚,比如在男孩读书的时候偷偷翻他的书包然后拿着翻出来的似乎是女生写给男孩的情书加以大声嘲笑,比如在男孩发育的年纪里合法没收他藏在抽屉里的封面印着大波美女的杂志,或者什么都不干,就在男孩被人约出去玩的周末嚷嚷着想吃男孩亲手做的牛排,然后一边吃一边吐槽盐放多了肉煎过头了。
他丝毫没有家长的气质,也不会去在意所谓的家庭环境对孩童的成长的影响,更不会去考虑自己的一举一动会给男孩幼小的心灵造成怎样的伤害。伤害?不存在的,他就是个玩具嘛。
然而男孩从来都没生过气,总是很无奈地坐在那里看着鬼,鬼就大声吐槽,说着说着,被男孩一声不吭注视得,又更加心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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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懂事得早,和小树精们关系一向很好,反而总是不太能明白鬼在想什么。他从小就知道,收养自己的不是正常人类,小时候就很喜欢的那张清俊的脸,在十几年二十几年之后,依然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在后来,自己的所谓监护人,看起来已经比自己要年轻得多。男孩有时候会这么劝自己,虽然不是很懂为什么自己这么不招他待见,但是,好歹,让着他点儿。方圆百里,也只有自己是唯一一个和鬼有类似外表的存在了。
毕竟再过很多年,自己会渐渐老去,会合上双眼撒手人寰,但鬼还是要一直生活在这山里,年复一年地晒着太阳,年复一年地听着虫鸣,年复一年地数着飘雪和春雨过日子。
男孩有想过离开深山去城市里生活,或者说,这实际上是鬼的提议——用提议似乎也不恰当,鬼总是一脸嫌弃地说:“你赶紧毕业,赶紧出去给我找工作,最好去大城市里别回来了,老婆孩子热炕头,就顾不上烦我了!我也好继续过清净日子!”但是他越是这么说,男孩反而越是不想走了,大城市太远了,远得他站在山顶都望不见,天际线的那端被云层挡住,黑压压的一片,是他不愿意感兴趣的新世界。
他将又一次煎过了头的牛排丢到鬼的碟子里,浇上黑椒汁儿。鬼虽然很嫌弃,但是每次都骂骂咧咧嘟囔着不要浪费自己赚的钱而后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擦擦嘴,鬼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下个月初你替我去一趟编辑部,看看新书印好了没。”
“这次的签售还是我替你去?”
“不然呢!”
鬼不能离开深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解释,好像山神大人在给了他永恒的“生命”之后,也拿走了他的自由。鬼没有参加过男孩的家长会,没有带他出去逛过街吃过大餐,更没有陪他出去参加学校组织的亲子活动。鬼也不喜欢收发消息,被男孩的班主任拉进家长联络群以后,选择当一个安静的死尸,又会忍不住在闲暇时候把聊天记录从头刷到尾。
他做的最多的,不过是日复一日地窝在小屋里码字码字码字,然后熬着通红的眼将稿费塞给小树精,小树精们欢呼着变成人形簇拥男孩下山去玩。
男孩小的时候很羡慕别人家的孩子,可以在周末的时候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游乐场,或是餐厅,或是什么都不做,就那样牵着手走在街上,任阳光将三个人的影子拉长,拉长,高高大大的才像家的模样。但是这样的念头在他亲眼看见鬼坐在屋顶望着通往山脚的山路出神的表情时,又忽然全都打消了。
如果外面的世界会让他那么落寞的话……外面的世界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自己的家不是在这儿么?
男孩曾经偷偷问过小树精们,鬼在变成鬼之前,是个什么人。小树精们都说不知道,只知道在几十年前,鬼就在这山里了。还有胆儿大的小树精偷偷告诉男孩,鬼这种东西,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不然他们顿悟之后,就会烟消云散啦。
“你怎么知道的!”
“书上说的!”
“什么书,我才不信。”
“什么书,槐生哥哥家书架上的书哇!你干活的时候都没有翻过看过嘛!山神大人强烈推荐的那本书呀!”
小树精们七嘴八舌的,男孩也不想再细问了。他几乎都要忘了鬼的名字了,槐生槐生,是山神赐的名字,带着十足的阴气,又很贴切。在那之后,男孩曾经梦见过一次山神大人,山神大人告诉他,鬼曾经是上世纪末的一个大学生,有一天失魂落魄地跑来山里,在树林子里上了吊。日子过去了很久,也没有人来找他,他的魂儿就在山里徘徊不去,山神看他可怜,就把他的魂儿炼成了一只鬼,借着山神的神气活着,只是不能再踏出这山中一步。
“那他是为什么要……要自杀的呢?”
“这你要问他自己了,人总是有很多活不下去的理由,一个冲动的事。”
男孩没想问,他觉得鬼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他不想让鬼去回忆生前不开心的事——不论发生了什么,总归是不开心才会想结束自己的生命。所以他不曾因为鬼对自己的挑剔而动气,日子久了,竟有种自己在养着一个幼稚鬼的错觉。任凭他对自己嫌弃头嫌弃脚的,而自己也乐得被他这么嫌弃,总归就是赖在这了。毕业以后在山下找了份工作,钱不多,胜在可以每天早早回家,踩着进山路上的石子和落叶,好像一辈子都能这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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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二十四岁生日那天,鬼起了个大早,派了只小树精下山去给男孩买了条红裤衩,说什么也要男孩穿上。男孩顺从地穿上了,鬼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念叨着本命年大吉大利大吉大利,让男孩觉得这话从一个鬼嘴里说出来滑稽万分。
他伸手管鬼要生日礼物,鬼一脸讶异表示这裤衩不就是你的生日礼物?
男孩固执地伸着手不肯缩回去,一语不发盯着他。
鬼被盯得窘迫起来,搓着手说,我,我也不知道生日该送什么好,你从小到大我也没给你送过什么礼物,你也没缺过啥东西,也没说过你喜欢啥东西……我自己都不记得自个儿的生日了,我当初……
眼看着鬼似乎要开启回忆生前的模式,男孩有点慌,凑过去抱了抱鬼:“好了好了,这个礼物就够了。”
鬼咧嘴一笑。你都比我高一个头了。
男孩也笑,抱着鬼不放。
鬼低着头笑着笑着,觉得心里有什么一股脑儿涌上来,笑出了鼻涕眼泪往男孩衣服上抹了个彻彻底底,抓过旁边在做蛋糕的小树精抱着嚎啕大哭。鬼这一哭就是一天,男孩觉得他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了,想起梦里小树精们说过的话,就很慌张,就很不知所措,最后男孩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印着大波妹照片的杂志上写的话,就有样学样的,凑过去堵住了鬼的嘴。
……
真是个有意义的生日啊。男孩跪在角落里默默地想。
“我让你低头了吗?顶好了!”
男孩乖乖扶了扶顶在头上的仙人掌花盆。
鬼的眼红红的,脸也红红的,在原本白皙的皮肤来看特别明显。原来鬼也会有脸红的吗,不是血液都不再流动了吗,那这样的话,心是不是也在有力跳动呢?男孩有点想摸摸看了。
鬼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脸嫌弃地瞪了男孩半天,男孩也迎着视线看着他,目光坦然,甚至有种你知我��的意味。鬼到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他揉了揉头发,极度暴躁一脚踹开门。
“你去哪?”
“散心!”
“我陪你……”
“让你陪了吗?跪好!”
“我怕你迷路。”
“油嘴滑舌,迷路能怎么的!”
“那你为什么哭……”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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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老是罚人家顶花盆跪角落的,现在人都这么大了,跪来跪去的不适合吧。你不知道人家可照顾你心情了,就怕你想起以前的事儿,一个不小心顿悟了,灰飞烟灭了,多不划算。”
“要你管,老不死的。我小说里瞎写的你嚷嚷啥呢,骗小孩这事我还没找你麻烦的,还让树精们给传出去了。”
“我好歹也是个山神,你怎么可以这样讲我……”山神大人挠了挠自己的羊角表示很受伤。
“老不死的老不死老不死的。”鬼坐在山顶,迎着阳光一脸正气地重复了三遍。
当初自杀是没错,却不是因为看着可怜才被炼成了鬼,说到底,也不过是山神大人想做个实验,刚好迎面撞上来一个新死的愣头青。愣头青那会儿还是个悲痛欲绝的青年,不过没事,那个年代自我了断的人太多了,山神都不稀奇了,只是随口问一句,你想不想等到他死了来找你的那天,愣头青就上了套儿。
后来,想等的人没有来,那场人人皆知又人人不提的动乱过后,一个年轻的女子将一个丑上了天的小孩丢到了山里。鬼觉得,他长得真的太讨厌了。所以不能冻死他,那样太便宜他了。可是怎样算不便宜他呢,鬼也说不上来。
“我记得你死的那年,他刚好二十四吧。我还以为你放下了,哭成那样,吓谁呢。”山神哪壶不开提哪壶。
“最后一次行不行了。”鬼闷闷地应了声,“那谁,那年刚好本命年呢,大红裤衩穿着,我俩睡的时候我还笑他来着呢,第二天人就结婚了。他奔洞房,我赴黄泉。……欸等等,忽略平仄,我这对仗还挺工整的,大学生就是不一样。”
“对小孩好点,他不像你,他一辈子就这么短。”山神大人捋着羊胡须在风里苦口婆心。
鬼这次没有回答他,沉默了半天,觉得心也散得差不多了。他背着夕阳摇摇晃晃荡回去,那傻小子还跪在角落里。
“起来吧起来吧,心眼实的,叫你跪还真跪到现在。”
傻小子眉眼像极了那谁,小时候丑成马了,长大了也都人模人样的,跟他爹一样惹小姑娘喜欢得紧。那又怎样呢,情书他可都撕了,将一切苗头扼杀在摇篮里!那年鬼是看着那个女孩进山来的,但是鬼没有想到她会做得那么绝,当鬼看到丑成马的小屁孩,心里不知道为啥觉得很解气。当爹的招人厌,生个娃都是被丢的命。生个娃都是被丢的命,也是被捡走当宝贝养大的命。
鬼都记不清年岁了,日历停在了那年冬天,而后竟也没想过再买新的。那年他以为结束生命至少能向那个人证明自己,然而他没想到那个人比自己更决绝,留下个遗腹子,便从此没了踪影。鬼走遍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却连他的一枚脚印都找不到,最后鬼回到山里,在冬月到来的某个夜里,捡到了一个小孩。
那个人和男孩一样有着温和的性子,总是细声细气地,不紧不慢地说我是家里的独子,势必要成婚留个一男半女的,不紧不慢地说你别怕,我会去找你,不紧不慢地说,不论是人是鬼,上穷碧落下黄泉,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我都会找到你。
男孩站起来,揉了揉发麻的膝盖,眉眼笑开。
“我这么听话你不喜欢么?”
“喜欢喜欢,我真是喜欢死了,你赶紧多跪几个小时吧!”
“鬼会死吗?你如果还死会变成什么样啊,如果有一天我也变成鬼了,我就回来这里找你好不好?”
鬼没有理他。
男孩望着他,想起每次上学亦或是上班离家的时候回头看见的,鬼瘦瘦的身影。
揉着乱糟糟的头发,穿着松松垮垮的毛衣,晃晃悠悠地走在晨光里,身后是绵延向远方去的森林。冥冥之中,他感觉,好像自己终其一生,也不过就是为了这个画面。
“哦对了,我知道要什么礼物了……山神大人说,你本名其实叫淇奥,能不能把这个名字作为礼物送给我呀,以后我就叫你淇奥吧。”
他当然不知道,山神大人前些年跟着鬼一块追剧,沉迷玉辞心,非追着要给鬼一个新生,才硬给人家改了槐生的名儿。
他更加不知道,他爹当年念叨着有匪君子,把人家一生都给糟蹋进去了。
鬼啐了他一口。瞧把你能的。当然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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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 1
9月18号为了庆祝我为露露产量3周年会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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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脱维亚抬手试图调整护目镜,由于他戴着双厚实的、其内覆有层绒毛的手套,且大半个身子正陷在松散的雪里,故无论他原本的打算是什么,这一动作最终都变成了一下对着雪地护目镜右侧的狠撞,右眼眶传来的疼痛感使他抽吸一声,随即他又因吸入了满鼻腔刺骨的风雪而呛咳数次,他伸长脖子朝远处望,隔着如碎纸屑般的雪与昏暗的天光,只能看见前方有片似凝固在雪中的、黑雾般的、起伏的树影,再远一点儿,便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逐渐虚化融合为暗黄色的混沌色块。
‘我为什么要来这一趟?’拉脱维亚握着雪杖奋力朝下戳以期能摆脱淹没过自己腰间的雪的吸力,‘我们到底为什么至今仍坚持做这种奇怪的事呢?’他暗自问自己,开始后悔为何不干脆留在家中,坐在燃着火的壁炉前打瞌睡。他甚至为此浪费了一个休假,他的总统已经不止一次疑惑为何他总是在刚过完新年没多久后就希望获准一个为期至少两天的假期,而根据听见他解释后的总统露出的表情来看,他编造出的那些理由的说服力正在逐年降低。
但现在后悔也无济于事,他已走了那么久,那么远,深入俄罗斯联邦的国境内,俄罗斯的意识体一定早就感知到了他、或没准儿还有其它人的入境。若现在转身回行,无异于拿着盒奶油蛋糕来到俄罗斯先生跟前,说是要送份礼物给他,在俄罗斯先生露出惊喜的笑容的下一刻就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将���糕摔在俄罗斯先生的脸上。拉脱维亚为自己脑子中出现的画面打了个寒颤,他扯了把裹在脑袋四周的、羽绒服自带的帽子,将头朝衣领处缩了缩,他继续在雪堆里艰难的向前扑腾着,感到自己背后塞满了东西的背包像块巨石一样压在身上,于是几分钟后,他忍不住又再次开始思索:‘我究竟为何要这样做呢?’
他也好,以及其它不知今年是否会碰上、是否会露面的意识体也好,明明能用邮寄的办法达成目的,或为显诚意,至多也不过是挑选某个停雪的好天气乘坐飞机前去俄罗斯进行次个人拜访,然而莫名其妙,他们却皆坚持使用最古老的旅行方式,瞒着各自的政府和上司,似做贼般偷偷溜进俄罗斯境内。虽然意识体非科学能定义的那面让拉脱维亚能仅用三步就从利耶帕亚走到济卢佩[1],但那只限于他自己的国家中,涉及到别的意识体的领土,再想使用这等能力则需要获得其主人的许可,而既然俄罗斯政府现在对它们的入境‘不知情’——哪怕俄罗斯先生能感知到其它意识体入境,除非他想将其上升成国际问题,否则通知俄罗斯政府绝不是个好主意——那么包括拉脱维亚在内的它们自然也没获得许可。
不过,拉脱维亚确定俄罗斯先生悄悄放宽了一部分法则,否则直到假期结束,他凭双脚都走不到莫斯科去,更别提赶到一座位于乌拉尔山脉深处的、不与外界互通的度假屋中。
拉脱维亚又伸长脖子,他先是向远方望了望,随后转头打量四周,他估摸着自己没走错方向,可千遍一律的雪和干枯细密的树枝导致他情不自禁自疑起来,出于过去冻坏了好几个手机的经历,他也没费神解下背包、拿出手机查看地图导航或指南针,相反,他像只迷茫的土拨鼠一样,拿不定主意的朝这个方向瞅瞅,往那个方向看看,听了会儿风雪声,然后依照意识体自出现那天就存在于体内的、与土地和磁场紧密联系的直觉的指引,选了个方向继续前进。不知过了多久,记不清穿过几丛仅枝尖冒出积雪的灌木,又拨开了多少拦在面前的、在风雪的推动下像鞭子似的拍打他的脸的柔韧的枯枝,拉脱维亚来到一个山坡的顶端,风雪变小了些,使他能大致看清远处森林间一处呈扇面的、明显是人工制造的空缺以及位于扇柄处的石木屋。
拉脱维亚松了口气,他调整了一下背包肩带,为这次艰辛的旅途终于接近尾声而欣喜,他加快步速,恨不得自己能几步跨过剩下的路途进入温暖的屋内,方才他眺望时瞧见度假屋的窗户里透出股暖且明亮的黄色,这表明已有其它意识体在他之前进了屋。根据拉脱维亚以往的经验,屋内的人极大可能是立陶宛,且因立陶宛爱照顾人的性格,这名可敬可亲的同族一定早早点燃了炉火,把整个客厅熏得暖和又干燥,没准儿他还煮了茶,备好了牛奶、白砂糖和果酱————
拉脱维亚想得入了神,因此他没留意、或者说哪怕他专心赶路,也无法透过积雪提前察觉到即将绊倒他的那根自冻土中凸出一截的树根来,于是毫不意外,他摔倒了,非但如此,他还在沉重背包的重力影响下一路朝坡下滚去,随之扬起的积雪将他的尖叫堵回嗓子里,他双手护头,等着自己撞上某棵粗壮结实到能承受住滚落惯性的树,幸运的是在那之前一股突然介入的力量拽住他的帽子——也拽住了他一小部分额发,头皮传来的撕扯的疼痛让拉脱维亚祈祷自己的发迹线千万别后退——使他停了下来,拉脱维亚坐在雪堆中晕乎乎地眨了几次眼,他先是摸了摸自己额头与头发的交界线——其实隔着手套他什么也摸不出来,不过至少收回手时深色的皮手套上没粘着簇稻草色的发丝——接着他才想起得感谢伸出援手的人。
“谢谢,”拉脱维亚抬头看向帮助他的人,他没第一时间认出对方是谁,这不能怪他,毕竟自一九九四年以后他就只在会议中见过对方,而对方每次都披散着一头栗色卷发,身穿各类时尚且不失庄重的西装套裙,如眼前这样利落干练的打扮,上一次见到时苏联还尚未解体。“……匈牙利人民共和国同志……”拉脱维亚对着面前扎着马尾、戴着苏联毛帽、穿着套款式接近棉军装的衣服的匈牙利脱口唤道,下一秒他就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哭丧着脸道歉说:“对不起,我不小心就——我也不知自己怎么会突然这样称呼您……”他尴尬地解释道,埋怨为何他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所幸匈牙利看上去并未因这过时且错误的称呼生气,她只是挑着眉打量一下拉脱维亚被塞得鼓鼓囊囊的背包,冲拉脱维亚点点头说:“有段时间没见面了,拉脱维亚。”
“呃,所以,您现在是——?”拉脱维亚犹豫地说,最初几年匈牙利也参与过这一活动,但之后她就不再露面,也不知是同拉脱维亚错开了拜访时间还是什么。
“我已经准备回去了。”匈牙利说,她向拉脱维亚伸出手以便拉脱维亚能借力站起身,“糟糕的天气,对吗?”她瞧了眼暗沉的天色,“立陶宛还留在度假屋内,若你走得够快,说不定能喝上点儿热茶。”话音未落,她连再见也未说便转身向远处走去。拉脱维亚张嘴又不确定是否该叫住匈牙利再寒暄几句,他呼出团热气,然而仅是这一瞬迟疑匈牙利就消失在风雪之中,留下拉脱维亚呆呆站在原地,半晌后,拉脱维亚调整下了被匈牙利扯歪的帽子,继续向度假屋走去。
等拉脱维亚到达度假屋,一推开木门他就感到自己被屋内的热气撞了个踉跄,壁炉里果然燃着火,整个客厅也如他所想那样暖和且干燥,他将雪杖放进门厅里金属制收纳筒里,瞧了眼壁炉边的座钟,看见时针已越过了数字三,他脱下背包,如释重负地叹息一声,抬手解开衣领处紧系在一起的绳结并褪下兜帽,他原想着坐在沙发上歇一会儿,半途却不知怎的跑去看摆放在矮柜和壁炉上的各类斯拉夫小摆件和墙上的挂毯,他挨个端详把玩,在经过烛台时走进仔细瞧烛台上的雕花和蜡烛上的阳刻纹路,尽管俄罗斯先生曾看出了他的疑惑而对他解释过这些纹路是如何让蜡烛燃烧出电灯的亮度、单一座壁炉又是怎样使整座度假屋暖和起来的,可由于拉脱维亚在一九一八年才出生,并不了解原始的自然崇拜,也无法感知与使用所谓的魔法,故他每一次瞧见这些时仍充满不解与好奇。
“拉脱维亚?”
拉脱维亚猛地收回触碰烛台的手,他回头,发现是听见动静从厨房里走出来的立陶宛,他莫名生出股做错事正巧被父母逮住的错觉,“嗯,我,”他瞥见门厅里自己的背包,匆忙说:“我得把背包拿到房间里去。”他说完,低着头避免与立陶宛对视,拖着背包快步向楼上走去。
立陶宛没叫住拉脱维亚,只赶在拉脱维亚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前提高音量问:“你想喝哪种茶?”几秒后他得到一道微弱的“都可以”的回答,他回到厨房,将红茶扔进铁茶壶中并接满一茶壶的水,顿了顿又往里加了些薄荷叶,他站在炉灶前盯着前方的玻璃窗发呆,由于天色已暗,他看不见外面的景色,只能看见倒映到玻璃上的自己的剪影,他将鬓发别至耳后,心中突然生出股厌倦烦闷之感,说不上是因拉脱维亚表现出的生疏还是因他已在这栋远离人世、没多少现代化家具的小屋中待了数日的缘故,虽然他并非独自一人被遗留在这片冰天雪地里,此前先是保加利亚、接着是匈牙利分别来到此处住上了一晚,然而自苏联解体后,在这里同前苏联成员国与盟国的意识体们见面总让立陶宛感到尴尬。
‘可偏偏,我们每年总会回到这里。’他这样想着,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不经意用了‘回’这一字,或许是以前在这里度过的时日给他留下了太过美好的回忆,使他对这里产生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归属感,他还记得第一次来这里的情景,那是卫国战争胜利的第二年年初,或按照儒略历来算,尚还是一九四五年,也不知俄罗斯是怎么说服约瑟夫·维萨里奥诺维奇等人的,所有苏联加盟共和国的意识体皆获得一个长假,没等他们决定好各自的度假计划,俄罗斯又挂着他那标志性的微笑说得占用大家头一周的时间,接着就将他们带至此处。除去俄罗斯本人与无论何事都无条件支持自己哥哥的白俄罗斯外,所有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站在空地上瞪着面前这栋石木造的、不通水电气的孤房的意识体们都认定是俄罗斯在想法子折腾他们,但实际上——
茶壶的鸣叫声惊醒了立陶宛,他伸指在灶台边缘雕刻出的图案旁滑动一下,茶壶下方的火就立刻变小了,他探身从嵌进木墙中的柜子里拿出块冻硬了的列巴、几个罐头和一些蔫巴巴的蔬菜,又拿出袋面粉准备揉出些面疙瘩,他一边和面,一边继续回忆着在这里度过的假日,他记得在俄罗斯提议说来一场最原始的、即甚至不使用弓弩而是使用削尖的枝条和魔法来狩猎,最初大家——再次,除了白俄罗斯以外——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俄罗斯,但俄罗斯张开双手用不可思议的激动又高昂的语气说“来吧,同志们,这里没有人类,也没有一神教,为什么不让我们释放被压抑在体内深处的东西呢?”立陶宛本以为自己会无动于衷,可这句话的煽动性比他和其它意识体预想得强,故直到他们先后独立前,原始狩猎、或者说在森林的遮掩下肆意使用那股无法被科学定义的力量就成为一项不对人类提及的传统。
‘还有那些夜晚……’立陶宛用力按压掌下已变得不粘连的面团,他想起自己撑着不睡,耐心等待度假屋安静下来后赤脚通过走廊潜进俄罗斯的卧室,一步步迈向躺在床上的人影,足够靠近时却猝不及防被捂着嘴拉上床,而俄罗斯将脑袋埋在他肩颈处用发飘的音调说“就知道你会来”;他想起他们为了不吵醒别的意识体,主要是防止吵醒白俄罗斯而不得不放弃柔软却会嘎吱作响的木床转而选择站在窗边,俄罗斯的背贴在玻璃上时一面收紧环在他腰间的腿一面半是撒娇半是抱怨地说冷;还有白日里那些趁着众人不注意时如蜻蜓点水般的吻,以及他贴着俄罗斯泛出股艳红色的耳朵呢喃出“伊万”或“万尼亚”……某种程度上,那简直像每年一度的蜜月。
立陶宛干咽一下,虽就意识体的年龄来说,他绝算不上青春年少,可这具正处于人类青年时期的肉体却反应灵敏,他调整了下站姿,把围裙拉松些,侧身提起炉灶边的奶罐将其内的牛奶倒入锅中,在等待牛奶煮沸时将整块列巴切成分切成片形、把蔬菜切成小段,又把茶壶从炉灶上拿开,打开罐头放在炉火边解冻。立陶宛盯着茶壶内冒出的缈缈轻烟,脑中突然冒出方才拉脱维亚那番风尘仆仆的、冻红了脸的模样。看起来拉脱维亚至今仍不擅长同别的意识体相处,立陶宛觉得这不能怪拉脱维亚,毕竟拉脱维亚地区直到二十世纪才诞生出意识体,而他刚出生就面临内乱,更换了几次政体,稳定没多久后就被苏联侵略,随即又面临纳粹的侵略与种族屠杀,等立陶宛有余力想起这名同被归属于波罗的海国家的同族时,拉脱维亚已形成了胆怯懦弱的性格。
‘波罗的海国家……’立陶宛默念了一遍这一词组,此概念出现的时间较晚,对被涵盖在这概念内的三名意识体来说,这种分类也显得既可笑又不可靠,他们的饮食生活和文化习俗都有着在外人看起来雷同、他们自己却绝不愿被混淆的区别,也因此,即便人类以及部分不了解他们的意识体会把他们当作三兄弟——比如美国在向他打招呼时总会自以为体贴地问:“你和你的两个兄弟最近过得怎样?”——可实际上他们的关系却很疏远,三人甚少有私下来往的时候。也因此,说起来还是俄罗斯最先发现拉脱维亚总是表现得唯唯诺诺,因觉得这样有失体面,也可能由于自己有过糟糕的童年而对拉脱维亚产生种混合着同情的喜爱,俄罗斯便想出各种办法鼓励拉脱维亚坦然自信地表达出自己的观点。
‘只不过,现在瞧上去似乎效果太好了点儿。’立陶宛想到时不时就被拉脱维亚的直白之语噎得连惯常的微笑都挂不住的俄罗斯,摇着头暗笑了几声。
身后的木门发出被推动的嘎吱声,立陶宛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拉脱维亚,拉脱维亚脱下了累赘的羽绒服,只穿着件白底红边的薄毛衫,他走过来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面抿着茶一面小声向立陶宛道谢,他探头打量炉灶,好奇立陶宛为晚餐准备了哪些菜,同时用眼角一下下瞥着立陶宛,像是想说什么又不确定是否该说出口。立陶宛没有诱导拉脱维亚说出藏在其心中的话的打算,他不擅长做这事儿,俄罗斯才是负责双手搭在拉脱维亚的头顶靠着体重和微笑将拉脱维亚的心里话挤出口的那个人,他把揉好的面团揪成不规则的小块,同蔬菜一起扔进煮沸的牛奶里,再加入少许盐和磨碎的黑胡椒。
“这次你会待多久?”立陶宛问,拉脱维亚方才堆在脸上的欲言又止早已褪下,正垂眸瞧着茶杯似在思索什么,闻言他抬起头说:“只待一晚。”他顿了顿,又问:“你呢?”
“我吗?”立陶宛应了声,没立刻回答拉脱维亚,缘于他也不知自己会在这里留多长时间,他每年都想待得越久越好,久到所有前苏联加盟国的成员都来过一遭,久到斯拉夫意识体们都在此留下他们的礼物,久到以为今年此处不再有访客的俄罗斯终于决定独自一人带着满腹的惆怅与欢喜前来清点迟到的生日贺礼……然而他每次来之前都这样计划着,来之后却总是忍不住落荒而逃,他在这里待的越久,心里就越忐忑,越拿不准当俄罗斯露面后他该对俄罗斯说些什么,该用怎样的态度和方式与俄罗斯相处,毕竟他们自一九九一年后就再未有过私人交往。所以事实上,立陶宛并不知道俄罗斯到底怀着何种心情到达此处,俄罗斯是瞒着其他意识体和自己的政府独自到达这里,还是和他的兄弟姐妹一同以家庭聚会的名义来这儿?以及他看见堆放在他卧室中的、各意识体留下的大大小小的箱子和纸袋又作何感想?立陶宛仅能凭借对过去的俄罗斯的认知来猜想和推测罢了。
“……我可能会再住个几天。”立陶宛回答道,他拿起汤勺伸进锅里搅了搅以防面疙瘩粘在锅底上。
拉脱维亚暂且找不到别的话题可聊,立陶宛似乎因陷入了股郁郁不乐的情绪中而没有同他闲聊的欲望,他忍耐了片刻这段令他不适的沉默,随后将茶杯放在橱台上准备找些能不突兀的离开厨房的事做,比如拿出餐具并在餐厅中摆放好一类的,但门厅处传过来的一道撞击的巨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比立陶宛慢了几步冲出厨房——不是说他的反应速度真的比立陶宛慢,只是他已经习惯当俄罗斯、立陶宛或爱沙尼亚在场时跟在他们身后——他来到客厅,看见木门大大敞开着,一个巨大的雪球正伴着飘进屋的风雪气势汹汹地朝屋内滚。拉脱维亚诧异地睁大了眼,几秒后看清了那是穿着白色的毛皮大衣、带着白色毛皮帽的摩尔多瓦,摩尔多瓦背着个几乎有他一半高的背包,瞧上去像是在惯性的作用下从屋外撞开了门并一路朝壁炉前进,所幸在他真的滚进壁炉前刹住脚停了下来,他轻轻脱下背包,接着扯开毛皮大衣用力将其扔到沙发上。
这时,看见了摩尔多瓦的脸的拉脱维亚才发现摩尔多瓦嘟嘴又瞪着眼,简而言之,这名无论是身高还是外表年龄都排在联盟内最末位的意识体正在生气。不知该怎么处理这一情形的拉脱维亚颇有些无措地瞅了眼立陶宛,但立陶宛似在等待什么般望着敞开的门,果不其然,几分钟后一手攥着两幅雪杖、一手拽住兜帽下缘避免兜帽滑落的罗马尼亚急匆匆跑进屋,“摩尔多瓦!你别生——哦,”瞥见立陶宛和拉脱维亚的罗马尼亚咽下未说完的话,尴尬地笑着对两位前同盟打招呼道:“你们好,立陶宛,拉脱维亚。”
“你们恰好赶上了晚餐时间,不过恐怕份量对四人来说不太够,”立陶宛说,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罗马尼亚一眼,“也许你能来帮忙?”
罗马利亚窥探摩尔多瓦的脸色,见摩尔多瓦仍气鼓鼓地盯着壁炉里的火焰不肯搭理自己,便叹着气说:“好的。”
在晚餐准备好前,爱沙尼亚也抵达度假屋,因此立陶宛多加热了几个罐头,并把新切好的列巴横搭在盛有奶疙瘩汤的汤碗上以让干硬的面包在水汽的渗透下变软变温。所有出现在晚餐中的食物都称不上好吃,列巴带着股酸味儿,奶疙瘩汤不够浓稠,蟹肉罐头里的肉过于细碎,牛肉罐头则缺盐少味,不过鉴于大部分人只用忍受这一餐,所以他们也没什么怨言。饭后,众人围坐在壁炉边,却好一会儿都没找出个安全的,可供闲聊的话题。过去他们会谈论天气,然而谈到了寒冷,话题很有可能会顺势偏到天然气上,在苏联解体后的最初几年,或许他们还能以轻松的心情互相调侃大家对俄罗斯天然气依赖太深,假如他们喝了酒,没准还能趁醉聊起Gazprom[2]的发展及其对俄罗斯乃至欧洲政治经济局势的影响。但在俄乌天然气争端不断加剧、尤其是乌克兰已数年向波兰、匈牙利和斯洛伐克购买反向天然气的现在,没人愿意在非工作时间议论这类令人头疼、甚至会不经意涉及到乌克兰内乱、俄乌在刻赤海峡的争端的话题,况且,在场的五人中,除了摩尔多瓦以外,其余四国的政府皆表示反对北溪2号管道建设项目。
打破沉默的是摩尔多瓦,他的怒气似乎随着饥饿感一同悄然消失,恢复成往常那般无忧无虑的可爱模样,他跳下沙发跑到自己的背包前,打开背包从内拿出了几瓶葡萄酒放在矮桌上,见其余人盯着自己,他耸耸肩说:“虽然是给俄罗斯的礼物,但我想他不会介意我们喝掉几瓶的。”
尽管擅自喝掉俄罗斯的礼物不太好,可五人没别的事可做,围着壁炉喝酒闲聊也算是自一九四五年以来的保留节目,故除了立陶宛想着自己离开时到底该把空酒瓶一起带走、还是将其留给俄罗斯处理以外,其他人并未表现出反对的意思。他们找出几个高脚玻璃杯,待拿出的红酒全被喝光后,不知怎的矮桌上又出现了几瓶伏特加,开始时他们还耐心的把酒倒进从橱柜里翻出的伏特加专用酒杯中,不过没过多久就变成每人抱着酒瓶直接往自己嘴里倒。
意识体不容易喝醉,但这不代表他们免受酒精的影响,拉脱维亚靠躺在沙发上,望着乱七八糟放在矮桌上的酒瓶迟缓地想:‘俄罗斯先生看到这个会生气的。’
“不,他才不会。”罗马尼亚突兀地说,拉脱维亚好半晌才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将心里话说出了口,罗马尼亚斜倚着沙发扶手,左手撑着头无意义的又重复了一遍道:“他才不会生气。”他顿了顿,冲立陶宛挥了下手说:“因为立陶宛会在俄罗斯来这儿前把这堆混乱清理干净,”他转头看向立陶宛,头上外着戴的那顶小帽子滑落到他的肩上,瞧上去摇摇欲坠,“对吧,立陶宛?”
立陶宛正垂首盯着手中的酒瓶,闻言他不带情感地抬眼同罗马尼亚对视,“……我们并不知道俄罗斯是否还会来这儿。”他的语气比拉脱维亚预想的更温和。
罗马尼亚似听见一个嘲讽成分超过幽默成分的笑话那般笑了起来,“没必要表现得这么警惕,立陶宛。”罗马尼亚的话让拉脱维亚感到不解,他晕乎乎望着仿若在对峙的两人,又转头去看摩尔多瓦和爱沙尼亚,爱沙尼亚沉默地推了推眼镜,摩尔多瓦则抱着酒瓶打了个呵欠,“我是说,在场的都是知情人,”罗马尼亚別有意味地说,“你不用隐藏什么。”
“你喝醉了。”立陶宛的声调依旧平稳而冷静。
“我的确有些醉了,”罗马尼亚将双腿抬到另一边沙发扶手上,调整成一个不怎么舒服的仰躺姿势,他的帽子掉落到了地毯上,“可我还没醉到说胡话的程度。”他眯着眼盯着天花板上因壁炉里的火与烛光而闪动的家具的影子,“每年你都是最后一个离开这里的人,立陶宛,若你不是为了和俄罗斯见面,继续干你们在俄罗斯帝国以及苏联时期里干过的事,为何你会在这个与世隔绝、没有电力和网络的荒野待那么久呢?”
“你先前不是说了吗?我得清理你们留下的烂摊子。”
罗马尼亚似乎还想继续说些讽刺的话,爱沙尼亚赶在他开口前插嘴说:“我想,俄罗斯大约每年都至少会来这儿一次,毕竟,新鲜的蔬菜和列巴,以及维持在一定数量上的各类肉罐头和伏特加不可能凭空出现。”他又推了下眼镜,印在镜片上的火光使他的眼神朦胧难辨,“我曾听波兰提起,数年前的某年,除去俄罗斯以外的所有斯拉夫意识体在我们离开后来此相聚过,且根据他的推测,在——”他停顿片刻,思索着有什么词能概括他们这些前苏联同盟及成员国意识体在特定时间拜访此处的行为,可他想不出任何准确简介的词,便只好含糊说:“——在这一时期到来前,俄罗斯会提早补充足够的食物以供客人们消耗。”
“哈!”爱沙尼亚话音未落,罗马尼亚就嗤笑一声,“恰好你也是我们中最早来到这里的那个。”他对立陶宛说。
“够了。”这次接话的确是摩尔多瓦,他把怀里的酒瓶放到地上,许是因醉酒,也可能是由于困意,他神色冷淡且显出几分厌倦,瞧上去与年幼的外表极其不相符,“因外涅斯特里亚[3]的问题迁怒俄罗斯,又因俄罗斯而迁怒立陶宛,你早已超过如这样耍小孩子脾气的年龄了,罗马尼亚。”
摩尔多瓦的话驱走了一部分盘旋在拉脱维亚脑袋周围的醉意,他不安地收紧握住酒瓶瓶颈的手,略微坐直身子,像只直觉感应到有什么不对可暂且没察觉到任何危险的啮齿动物般疑惑又无措地四下张望,‘发生了什么事?’拉脱维亚情不自禁的想,或也许他如上次似的不自觉呢喃出口,只是这次没人应答他。早先看见一个生气的摩尔多瓦就已经够奇怪的了,而现在摩尔多瓦的……那是责备吗?还是说只是在陈述事实?总之它证明了拉脱维亚的感觉没出差错,罗马尼亚的确在针对立陶宛。‘可为什么呢?’即便摩尔多瓦说出迁怒一词,拉脱维亚也不明白罗马尼亚的迁怒同外涅斯特里亚、俄罗斯先生以及立陶宛间究竟有何联系。
“但俄罗斯的军队���驻扎在外涅斯特里亚!他们还说自己是维和部队————”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的确是。”摩尔多瓦打断罗马尼亚,他坐在沙发边缘上,双腿放松的垂下,可因受到胫骨与腓骨的长度限制,脚尖只能倾斜地踩在离地毯尚有几厘米的空气中,“那里的子民全靠着俄罗斯的支援才勉强过活。”
“同时也正因为有俄罗斯的支援,‘德涅斯特河沿岸摩尔达维亚共和国’这一名称至今依旧没消失。”
摩尔多瓦叹息一声,脸上带着面对一名无理取闹的孩子的腻烦,“想想卢甘斯克、顿涅茨克和克里米亚[4],外涅斯特里亚内有超过半成的人口是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更何况,”他顿了顿,“俄罗斯政府的行为和伊万无关,你知道我们无法左右人类的想法。”摩尔多瓦晃动了一下双脚,这一稚气的动作打破了笼罩在他身上的陌生感,使拉脱维亚稍微安下心来,他还是习惯于看见这名和俄罗斯先生年龄相差不大的意识体[5]因外表而总是表现得像孩子一样。“而且,我觉得伊万已经够可怜的了。”摩尔多瓦补充道。
罗马尼亚面上还带着几分不忿,爱沙尼亚却加入对话说:“我赞同摩尔多瓦。”
“可你不是讨厌俄罗斯先生吗?”拉脱维亚下意识问道,他的声音同罗马尼亚重叠在了一起,而摩尔多瓦也惊讶地望向爱沙尼亚,仅立陶宛的表情毫无变化。拉脱维亚略朝前倾着直白地说:“我听说生活在你家东部的俄罗斯族人一直受到不公平的对待,没有受到系统的爱沙尼亚语教学的同时又因无法熟练使用爱沙尼亚语而被排斥、由于人种而被针对性开除或故意不被聘用——”爱沙尼亚的脸色让拉脱维亚察觉到自己又把某些只能放在心底想想的话说出了口,但或许是在加入苏联后共同生活的几十年到底改善了他们间的关系,使他们在俄罗斯的期望下学会如真正的兄弟、或至少如亲属那般相处,所以拉脱维亚并不真的担心爱沙尼亚会生气,不过他还是缩了缩肩膀,小声说:“对不起。”
没准儿是来这里前爱沙尼亚选了副尺寸不够合适的眼镜,今晚他调整这架人工制造物的次数异常多,“……不,你说的的确是实情,”他的语气里渗入一丝不自然的紧绷,“然而这与我赞同摩尔多瓦的观点无关。”他举起酒瓶灌了口伏特加,“布尔什维克毁掉了俄罗斯共和国,违背伊万的意愿枪杀尼古拉二世一家,而当年我们各地都有支持共产主义并以此名义进行起义、反对当时的政体的子民,可现在俄罗斯却变成了一切罪恶的起源,非但如此,这种仇恨甚至蔓延到了意识体身上,”他皱起眉,“人类的立场头一次对我们产生如此大的干扰,我不赞同也不喜欢这样。”
这又是一个拉脱维亚接不上话的话题,苏联时期来这里度假时,某几次他曾听喝得醉醺醺的大家聊起过去、具体来说是在美国夺过世界第一的位置前意识体之间的相处并不像冷战开始后这般受到各自政体与立场的限制,只是那些闲聊填充着单纯为了宣泄情感而产生的无意义的感叹,拉脱维亚没能从中获取多少有用的、可靠的信息,他仅依稀听出这不是件好事,大家讨厌按照这种方式来划分绝对的敌人和同盟,以及,英国是个糟糕的养育者。
但出现在大家口中的“更好的过去”究竟是怎样的,无人对拉脱维亚描述过,拉脱维亚也提不起勇气向俄罗斯提问说:“当年在得知拿破仑打算入侵俄罗斯帝国时,您与波诺弗瓦先生之间的友情没有被影响吗?在您被迫烧毁莫斯科后,您真的不憎恨波诺弗瓦先生吗?”他自问假如自己经历相同的事是绝对无法做到不迁怒敌国意识体的,若非加入苏联后俄罗斯先生像一名耐心且富有经验的长辈——拉脱维亚脑中闪过‘Матушка Россия’一词,下一刻他立刻告诫自己在此词被欧美当作一个特定的、贬低俄罗斯的词组的现在,俄罗斯先生不会希望别人这样称呼他——那样教导他,让他学会以意识体的身份生存而非如刚出生的二十多年中那样简单的观察并模仿人类,恐怕如今他也会像欧洲与美国的大多数人类、甚至一些意识体一般,在数年如一日的接收俄罗斯联邦的负面信息后用充满偏见的眼光看待俄罗斯先生。
“让年轻人独掌权势就得付出些代价。”摩尔多瓦耸耸肩说,他的外表年龄对比他的言语所产生的滑稽感导致拉脱维亚情不自禁笑了起来,另三人也勾起嘴角,虽然据他们的表情来看并不都是因觉得幽默而笑的,他们沉默无声地笑了会儿,盯着炉火各自喝完了手中的那瓶酒。拉脱维亚觉得有些饿,这种饥饿感纯粹是由酒精引起的,他原以为晚餐能代替下酒菜,可看来他还是需要些咸味儿的东西来安抚自己的胃,他正犹豫着是否去厨房再热几个罐头,就听见摩尔多瓦叹息着说:“你们还记得俄罗斯做的肉饼吗?”
‘肉饼?’拉脱维亚不知摩尔多瓦具体在说俄罗斯先生的哪一次下厨,但他口中已不自觉开始分泌唾液,脑子里也出现了各种各类被俄罗斯做好盛放在瓷盘中的肉饼的画面,甚至那些肉饼的香味似乎也凭空蔓延进他的鼻腔中,先是搭配酸奶油的,以碎白菜、燕麦、肉和鸡蛋为底料的烤饼,接着是将面粉、香肠、玉米和硬干酪混合并煎制的那款,随后受到酒精影响而发出饥饿信号的胃仿佛不满足这些热量不够高的食物般擅自将一款由牛肉、鸡肉与鸡心为主要成分的肉饼的记忆片段戳在拉脱维亚眼前,拉脱维亚又干咽一下,若让他一一回忆俄罗斯先生做过的肉饼,他得用上好几个小时,而若是要将俄罗斯先生做过的所有菜式通通想过一遍,那么他不眠不休想到明日离开时都不一定能回想完,他低头瞧着冒出股冲鼻的酒精味儿的、光滑的酒瓶瓶口,忍不住把右手移动到胃部表面按压几下。
“你说的是哪一次的肉饼?”罗马尼亚问,他的右手也搭在自己的胃腹上心不在焉摩挲着,“他做过那么多次肉饼。”他顿了顿,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说:“现在想起来,俄罗斯下厨的次数远远超过我的预料,明明化身成了男性……他是和法国一样把烹饪当作爱好和舒缓压力的方式,还是当年在金帐汗国那儿养成了习惯?”
这番略刻薄又性别歧视的话没立刻激起其余人的反应,半晌后立陶宛才缓慢地说:“那是因为他以为我们会一直生活在一起,”他的手指上下来回抚摸着酒瓶瓶颈,“根据当年人类的设想,��国’这一机构最终会消失并融合为某种范围更广阔的概念,而这对我们——对他来说,不就意味着成为家人吗?”立陶宛复又侧头望着炉火轻声说:“他对待家人的方式与对待其它关系的方式非常不同。”
爱沙尼亚推着眼镜看了眼立陶宛,他看上去原本想说什么却最终放弃了,转而附和道:“的确,即便是俄罗斯与法兰西、普鲁士或德意志交好的那段时间,我也未曾听说过他以家庭聚餐的方式款待另三人。”
“这倒是,”罗马尼亚接话说,“我还记得加里宁格勒第一次参加聚餐时看见穿上围裙的俄罗斯后露出的表情,我至今仍在遗憾那时没有现在这样便捷的拍摄器具。”
拉脱维亚既不了解自己出生前俄罗斯与那三人的关系如何,也看不懂自苏联解体后、尤其是近几年俄罗斯同德国与法国之间交好的同时又显疏远的相处模式,倒是因罗马尼亚提到加里宁格勒让他想起在苏联解体后大家第一次在此处重聚,因为听说匈牙利和加里宁格勒私交不错,没看见前民主德意志的他傻乎乎地问“匈牙利同志,贝什米特同志今年不来吗?”却听见匈牙利在提醒他要避免在人类面前使用‘同志’一词后理所应当地回答道“他现在是加里宁格勒了,就算要来,大约也是同俄罗斯一起来吧。”
在听见匈牙利的话之前,拉脱维亚一直以为前民主德意志在两德统一后作为地区化身和自己的兄弟住在一起,这也是他用人类的姓氏称呼对方的原因,然而没想到前民主德意志确实成为了地区,只是归属国与拉脱维亚的推测全然不同,‘美国知道这件事吗?’当时他下意识有些担忧,尽管他不明白自己为何担忧,也不明白自己在担忧什么,更不明白为何在下次世界意识体会议上当美国问德国“你兄弟最近过得如何”时,德国回答“很好”而不是坦白说“他和俄罗斯联邦生活在一起”会让自己松口气。
‘我果然搞不懂这些复杂的事。’拉脱维亚用眼角瞥着立陶宛想,无论是德国若无其事说出的谎言,前苏联加盟国们在说起立陶宛和俄罗斯时变得不同寻常的语气,还是爱沙尼亚在提起俄罗斯时偶尔口吐“阿——鲁——”[6]这两个音节后又立刻露出副失言的神情,这些���碎的事让拉脱维亚错觉自己在读一本使用拉脱维亚语却完全打乱语序的书籍,他隐隐捕捉到了什么,待细想时那些线索又皆悄然溜走了。
[1] 分别是拉脱维亚西部靠边境和东部靠边境的城市,顺便,虽然立陶宛和爱沙尼亚很早就出现了,但波罗的海这一概念是在WW1时出现的,帝俄革命后才第一次有了拉脱维亚。
[2] 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
[3] 德涅斯特河沿岸 在摩尔多瓦和乌克兰之间,不被承认为独立的共和国,曾举行过公民投票入俄并绝大多数人赞同加入俄罗斯联邦,国旗和国徽上仍有镰刀和锤子的图案23333近几年似乎有想过要撤回苏联标志,但代替方案是在左上角换上俄罗斯帝国的徽章23333333是为数不多仍会过十月革命庆祝日的国家
[4] 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与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克里米亚就不用说了,反正欧美说是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但由于当年克里米亚是被赫鲁晓夫在1954年‘送’给乌克兰的,所以在俄罗斯看来这是回归
[5] 摩尔多瓦公国从14世纪中期就出现了,而罗马尼亚王国在18世纪才出现,所以我也搞不懂为什么本家会把罗马尼亚设定为摩尔多瓦的兄长。
[6] 谷歌翻译,爱沙尼亚语中‘可爱’一词的前两个音节,本家梗2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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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人的青春不残酷,被爱情磨灭了斗志的我们依旧向前 白兰虐恋 鬼少箫笛著
正文
樱花飘落的时令
第三卷(全) 溢出瓶口的悲伤
一
凭栏望月,明月皎洁的明眸让我想起了我二十六位结拜的兄弟姐妹,面对着这个日渐消瘦的世界,觉得到了该留下他们的故事于世人的时候了,我会将他们的故事一一道来,而不指望是否有人会相信,信者真,疑者假吧。
我把书桌搬到天台,靠着这些虚无的风和微茫的月光,一点一点的思索,一笔一笔的记录过往云烟。
有些回忆时隔多年依旧清晰,历历在目,一切仿佛是在昨天。
认识白兰是在初中二年级的时候,那时候我们月考,她坐在我的前面,我向她借了一只笔,然后互相闲聊,发觉彼此投缘,对对方很有好感。
考完试后,我在回家的路上碰到她,于是,我俩边走边聊,聊人生,聊梦想,聊对人生的感悟,话很投缘,聊得很开心,不知不觉到了家门。我和她相距不远,在我家楼下往前走上几百步就到了她家楼下,我们时常一起去上学,路上有个说话的伙伴,走在漫长的公路上不再觉得孤单,感觉那时的生活蛮充足的。
有些回忆时隔多年依旧清晰,历历在目,一切仿佛是在昨天。
我和白兰以天地为证结为兄妹是在即将放暑假的时候,那是凌晨5点,街上灯火通明,我早早地出了门,在路上我碰见了她,于是我俩一起去学校,天色尚早,我俩在学校门外的广场赏灯,广场上空无一人,在这样静谧的环境子下,和自己地好朋友赏灯别有一番滋味。
广场上的喷水池中剩下的池水映照着五颜六色的光圈,清风一吹,荡漾起一波一波的光晕,我俩相视无言,只是静静的赏着一排排挂在树上忽明忽暗地闪光灯。
白兰打破沉默,说:“我们的友谊能持续多久?一个月?一年?二十年?二十年后你还会认识我吗?你还会记得你的生命中还有我这个朋友吗?你会不会忘记我的名字呢?那是我们还会如此无忧无虑地赏灯吗?还可以没有顾忌地逍遥地生活吗?”
“二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光阴似箭,那时我们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和这些庸人一样,虚伪,无耻,卑鄙?”我答非所答。
“是啊,友谊能坚持多久呢?”白兰陷入深深地思索,突然,她两眼发光,兴奋地向我问道:“不如我俩结拜吧,成了亲人就不会害怕这些忧虑了!”我俩不知大脑里面哪根神经短路,竟然想结拜。
我和她以天地为证,以周边闪烁的灯光为烛,结为兄妹。
至初三时,她因成绩出众被学校破例转至年级中的快班——九班,我很为白兰得此殊荣而高兴,特别请客庆祝。她喝了一些酒后,面颊红晕,告诉我她所付出的努力只是为了一个人,他并未告诉我那个人的姓名,但在未来的时景里,只要不是痴呆,应该可以猜到。
我们的友谊能持续多久?一个月?一年?二十年?二十年后你还会认识我吗?
初二时候,我时常看见白兰独自静静站在篮球场的一隅,穿着刚及膝盖的白衣裙,像一朵沐浴在阳光中兰花,安静地成为大地一隅的风景。白兰的视线自始至终地停留于一个打篮球的男生身上,他有张帅气纯真的脸,笑起来清澈干净,总给人留下很好的印象,唯一不足的是成绩在年级上排行“老大”,却在九班。他就是石尚龙。
一个晴朗的午后,白兰愉快的告诉我收到了他的情笺,我问她为什么会喜欢他,她思索了一会儿,给了我一个诗意的答案:
就连阳光停留在他鼻梁上,也会像一只蝴蝶,允吸着他眼眸中溢出的光,他是一匹狼,两个瞳孔充满了诱惑,无论是谁都会被那无以抵抗的诱惑所丧失理智,浑身动弹不得,无法逃脱而成为他的猎物。
未来的短暂时景里,他俩理所当然的在一起了。
六月,正是恋爱的季节,假期里,无论是在电影院还是在步行街道,总能看见他俩相��依偎喁喁低语的背影,也许正是白兰的爱被石尚龙的眼睛中的诱惑的火焰所点亮,像太阳一样肆无忌惮地从内心散发着光和热,才使得这个六月更加的火热,而这种火热如此之强,重庆百年不遇的火热,居然使得秋天也迟来了一步。
一天夜里,我约上白兰以及她的男友去逛滨江路。
滨江路处于江边,相当于一处装饰豪美得堤岸,这里,每夜歌舞升平,灯光明亮得像白昼,是供市民歇息的好去处。我们选择了一处少人的阶梯,面朝江水,一起欣赏圆圆的明月,她俩很亲密,抱在一起,说着悄悄话,他俩把我撂在一边,和我没说什么话,我心里倒有一丝不畅,把我这个做哥的撂在一边,自己风流快活,我懒得理会他们,坐在阶梯上独自赏月。
许久,我问白兰:“你考虑过你们两个能在一起多久?”
“没有想过,反正以后要结婚的。”白兰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我,石尚龙一把抱住白兰说:“对啊,毕业我们就结婚,到时候来喝我们喜酒哦。”
他是一匹狼,两个瞳孔充满了诱惑,无论是他是一匹狼,两个瞳孔充满了诱惑,无论是谁都会被那无以抵抗的诱惑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白兰搂着石尚龙的脖子开心的说道。
我对时尚龙没有什么好感,我只是觉得他油腔滑调,和别的男人一个样,不正经,就他的一句话,我便觉得他特别恶心。我一直认为白兰对待感情有她的一套,她并不是一两岁的小孩子,自己能够处理妥当。
别人说:“凡是得到的越容易,注定失去的也容易。”如果一切仅仅是一句话就能概括并起规劝的戒言作用,那为何每天都有因失去而掉落的泪水呢?白兰根本不能深思自己的处境,也许沉陷于爱情中的女孩真的是木瓜,就像蚂蚁,贪婪而麻木地允吸松汁的甜蜜,早已把随时会被松脂包裹而变成化石的危险摒弃于脑后,你会珍惜别人,但别人不一定珍惜你,因为得到的太快太容易了。
一份绝交书也就短短数字,却能让一个人食不知味,痛不欲生。本来爱的梦幻破碎的声响不会响过花瓶的悲惨命运,眼不见心不烦,伤口就会很快的愈合,记忆也会很快的被时间融化,可老见到自己心爱之人与另外一个女人毫无顾忌,在自己身旁欢欢乐乐嘻嘻笑笑地打闹的场景,自己又该如何呢?可以选择躲开,甚至可以选择离开,转校或转班或离开这座充满悲伤的城市,只要不见面,只要是能够被允许的方式,只要这些方式是对自己有益的,就值得去做,可这些可行的方式不被有些人允许呢,而且不得不无条件的服从呢,逃避的理由又不能向这些人讲述的时候呢,这种伤,这种痛,就会从一粒沙似的渺小膨胀成无限,又有谁能够站出来向全世界喊道“我能承受”呢?这些人就是父母,残存的封建余烬在他们大脑深处喘息着,支配着这些人反对一切未经他们同意的自由之爱,特别是学校中的感情。
爱情与友谊,就连学生时代最纯洁的友谊也只能默默地藏在内心深处,异性间的因友情的正常往来更是打击的对象,万事都必须谨慎,小心,所以白兰一直把对我这个结拜的哥哥的友爱深埋在心底,不曾表露,怕一旦表露,这份感情就会经不住父母老师的责问和怀疑的眼神而烟消云散。
白兰收到来自时尚龙的绝交信,几天后的傍晚,他突然来到我家门前,我一开门,她就扑进我的怀宇。无所顾忌地大哭特哭,还好我父母外出办事不在家,否则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切。
怕一旦表露,这份感情就会经不住父母老师的责问和怀疑的眼神而烟消云散。
白兰在沙发上哭了很久,然后小声地啜泣,也许是没有了力气,便靠着我的肩膀轻轻入梦。他醒来时,已是午夜,我抽出了已经麻得失去知觉的手臂,用右手从茶几下面抽出一个纸杯,向里面倒了三分之一的热水,递给她,她接过去小啜了一口,对我说:“他是亲自给我的,一点没有考虑我的感受,我知道我丑,我没那个女人好看,也不用这样对我啊。我一直忍气吞声,我知道他和那个女人鬼混,我一直没有点破他,我以为用自己的真情可以感动他,没想到,他变本加厉,居然当着我的面吻那个女人的嘴,我丑,我没她好看,可是我都低贱到这个地步了,他还想怎么样?我只想好好的过日子,互相尊重对方,他不就是家里有几分钱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又开始小声地啜泣。其实,兰儿不丑,她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校花,当初不知有多少人追求她,不过只能碰一鼻子冷灰,她喜欢的是石尚龙,暗恋的人是石尚龙,心里的唯一是石尚龙,而石尚龙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思,他和白兰谈恋爱,会让他在兄弟面前有种无以言表的自豪感,待这种自豪感消失了,待对白兰没有什么新鲜感了,白兰对他就没什么意义了,也许依靠身体还能维持一段时间,可是这种感情已经不是感情,是兽欲!
“兰儿,你并不丑,一个人的丑与美不是用她的面貌来决定,而是心,心的善良朴素的美才是世间最美的,心是黑暗的邪恶的才是世界上最最丑陋的,也许现在丑陋的东西暂时遮掩了美丽,但那只是丑陋生命终结时的歇斯底里,就像夏季的乌云能够立刻遮盖光明,哀鸣出惊人的雷电,但那乌云越凶越急,就会越快消散,相信吧,快乐的阳光会很快再次照亮你的生命,”我安慰她到,“把那个人忘了吧,这种人不值得你用心对待,好好对待自己,让自己快快乐乐的,你不是还有我这个哥哥吗?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恩,我知道这些道理,”白兰吸了一口气,“可我想跟父母说——还是试探性地说出我想转班的想法,他们马上怒容满面地臭骂我,说什么‘最好的“火箭班”你不好好呆着,偏偏恬不知耻地往差生堆里钻,你脑袋里装的是浆糊啊?你拿我们亲亲苦苦的血汗钱当纸啊?给我滚回自己的房间去,好好面壁思过!’”
白兰因刚才说的话情绪有些激动,全身开始不停地颤抖,于是,我将她轻轻搂在怀中,抚摸着她的头,,安慰道:“别怕,有哥在,一切都会过去的——饿了吗?”白兰点点头。
“我也饿了,我去厨房做面,好好等着我,不许乱跑,知道吗?”白兰再一次向我点点头。
一份绝交书也就短短数字,却能让一个人食不知味,痛不欲生。
二
白兰不再向父母提出这个明智的想法——转班,提及也不过是徒劳的,反而会遭到一顿臭骂。白兰将所有的痛无言地扛在肩上。白兰买了个MP3,下载了许多摇滚歌曲,下课时,就把耳麦塞进耳朵里,把音乐开到最大,上课时,就看小说,丝毫不把学习放在心上,白兰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双目无主,总是望着窗外发愣,进了多次办主任办公室请了无数次家长,给她讲了无数次中考的重要性,还是一无成效后,他们终于对她死了心,最后恶狠狠的抛下一句:“没用的废物!”她只是冷眼的笑了笑。她在藐视他们,他们不懂爱情,甚至连最基本的友爱也得不到,像一具具尸体,没有生命的在这个光明的世界上行动,为了利益,丧失尊严,为了钱和权利,出卖亲朋,比动物还不如。
白兰和石尚龙处于同一间教室,在一个屋檐下,每一天都会看见彼此,不想看都不行,石尚龙并不搭理她。也许他的心里也觉得白兰只不过是个白痴是个废物吧,根本配不上他家财万贯的公子哥形象,或许连这一点也没想过,她太渺小,不值得石尚龙想她一秒钟,更不值得石尚龙去考虑她的一丁点感受,只是把白兰当做空气。空气好啊,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做什么都随意。石尚龙和那个女生坐在同一张课桌,准确的说是同桌,一旦下课,就和那个面容甚是俊美家庭有些背景的女生暧昧的卿卿我我,而这一切经过窗边的玻璃反射,白兰冷冷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白兰很害怕听到他们那些会刺伤自己神经的话语,把MP3地音量调到最大,这样就算看见他俩的快乐,然而听不到声音,心里的五味具杂不会涌出眼眶变成泪光,这很自欺欺人,但见一面少一面呢,不看他白兰更会觉得失落,孤独。每到深夜,白兰的悲伤就像旱后的洪荒,无法收住,想离开这个悲伤的地方,可惜自己没有经济独立,还没到能够养活自己的���候,心就会透着凉意,将她整个人冻在床上,而在这些异常澈净的残缺的夜里,星月都沉淀埋进了土里,白兰就会想石尚龙梦里的人会是谁呢?会有他妈?就算有个模糊的背影也成啊,想着想着,白兰不经意掉落下来的泪水渐渐把天空洗的空透,能折射第一抹日出光芒的空透。有时深夜,我会收到一条短信,其中一条我还保留着,是首无名诗:
你予我一个苹果/予我一个鲜红色的苹果/我接在手里道了声谢谢/仿佛是你彤红的心/我的手蓦然感到一股子一股子熟悉的温度/血液随着它急速地跳动/灌入我的名字/但我拒绝吃他。
我很难想象白兰那边会是一个什么模样的场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我的话在他那里全是空白,都是任悲伤蔓延的垣墙,并且,我也在处理自己感情上的事,自顾不暇,哪有时间管她。
每到深夜,白兰的悲伤就像旱后的洪荒,无法收住
还有一个月就要中考了,每个人都异常地努力,谁都不想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让自己分心,而在考场上失利,而白兰却不一样,她的心快死了,她只希望这死亡来的再快点,好让她得以解脱。
周五傍晚,放学了,白兰叫住了同班的四个男生,相互细语一番后,四个男生都露出三分怀疑七分轻佻地表情。
四个男生进了白兰的家,白兰的父母出差了,事后她对我说:“那夜,天与地都在旋转,无比眩晕,世界土崩瓦解,就在世界开始土崩瓦解地那一刻,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一种报复的自豪。”
白兰应该知道,报仇带来的快感只有短短一瞬,而那一刹那,她肯定想笑,而流出的却是一辈子无法擦干的泪水,她已然是个罪人,一个断送自己终生幸福地罪人。女人复仇的快感只来自于重重伤害曾经伤害过她的那个深爱之人,或者重重伤害完美纯洁的自己。
但白兰怎么会舍得伤害自己曾经深深喜欢的石尚龙呢?那样做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他只有采取这样的极端方式让自己的心提早死去,让自己快快解脱。
心死了就解脱了?这一辈子无法解脱了!
那夜,天与地都在旋转,无比眩晕,世界土崩瓦解
四个男生在班里向其他同学大谈特谈他们那一夜卑劣的行径,丝毫不以此为耻反以此为荣,很快,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这件事成了这个学校及这个城市的头版头条,居然震惊了公安,而立案调查。白兰终于没法继续呆在这个鬼地方了,就算她想呆,她父母也不会同意,白兰的父母认定了白兰把他们的老脸全丢尽了,哪能任她继续胡闹。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白兰的消息,但还是在老同学交谈的只言片语中了解了些她的信息。
白兰改了名字,目前正在复读,她总是画着很浓的妆,装扮超级性感,整天与社会上众多男人鬼混,但怪的是成绩总是名列前茅。
她总是画着很浓的妆,装扮超级性感
三
“哥。”很熟悉的音色,我一听知道是白兰,附和了句:“哦,是兰儿啊。”我们在电话里讲述了各自的生活状态,最后我告诉白兰:“这周星期六,我们结拜的十位姐姐将来重庆看望我俩,你好好准备准备——对了,这些姐姐都不喜欢,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我知道,不喜欢浓装重彩嘛,我会好好准备的。”
周六一大早,我和秋兰便穿上唐装等候于飞机场,十位姐姐来了,一样的古风装扮,在机场内格外引人瞩目,我们不以为然,谁规定穿衣服要瞧别人的眼色,我们缓步走出机场大厅,坐上一辆早已在外等候多时的巴士,向A酒店前进。酒店大厅准备好了酒宴,靠着墙的左右两隅摆好了古风乐器。
乐器一一渐被几位姐姐奏响,随着曼妙地乐音,白兰身披白色袭地舞衣,轻曼地舞动细瘦的身躯,她的腰肢像一条没有骨骼的蛇,轻飘飘地任音乐驱使,手臂一展一缩,恰似一朵白兰花渐渐开放渐渐闭合,修长的双腿,像是踏着海浪,又像是踩着缈无的云雾,像一个仙子,轻轻地飘升,缓缓地降落,甚是多姿。
她的腰肢像一条没有骨骼的蛇,轻飘飘地任音乐驱使,手臂一展一缩,恰似一朵白兰花渐渐开放渐渐闭合
在舞蹈结束的一刹那,白兰无力的瘫倒在地,她以一种枯叶旋转的美态落地,没人察觉她的囧态,也许是这几天贫血吧。
我向跪坐在身旁的白兰敬茶:“兰儿,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跳舞,舞技超群,也许你就是白兰仙子投胎转世啊!”
“哪里哪里,”白兰谦虚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哥哥舞剑呢,哥哥的剑舞堪称一流,真可谓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啊!”
“四散天涯的姐弟们,难得重逢啊!”凤姐言道,“难的重逢,更要珍惜现在啊!这些年来咱们饱尝风雨,岁月恍若一梦,咱难相聚的兄弟姐妹们,虽有几位不知流浪何处,但咱几个能相会于此,已经不易,若夕时再相聚,恐怕已没什么心思轻歌晚唱,填词赋曲了,如今,咱们更应好好珍惜此份时光,把酒言欢,吹笛抚琴,互诉衷肠直到天明,然后,天明各奔东西。”
天明,我们就真的各奔东西了,只嫌时光看得太累,短短一夜欢愉还未尽兴,东方便穿上霓虹羽衣。
若夕时再相聚,恐怕已没什么心思轻歌晚唱,填词赋曲了
白兰突然叫住了我,这次相逢,我早看出她心中有事,只不过她不说,我不好问。
“兰儿,有什么事情吗?“我借此机会问道。
“是啊,”白兰走到我的面前,“哥哥,你能不能帮我租一间不大的房子,不需华美,只求可以遮风避雨。”
“怎么,最近手头紧没住所了?放心,哥那儿大得很,到哥那里住,再说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怪想你的,这样,到哥哥那里去住,哥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于是,我拉着白兰的手,欲往家去,可她却站住了将我的双手抱在手心,双目含着泪光说:“实不相瞒,哥哥,你的兰儿将不久于人世了”听到这里我蒙了,脸色大变,打断她的话问道:“怎么了,兰儿?是不是放生什么事情了?”
白兰点点头:“我身染重症,已到了晚期,希望能在一处清净之地好好度过余下的光阴。”我不敢相信地麻木地将她的双手抱在手心,不知道该说什么,凭着本能说:“放心吧,有哥在呢,不会有事情的!”
希望能在一处清净之地好好度过余下的光阴。
我专程把江边的一套正在出租的房子收回来,借给白兰住,希望美丽的风景能让她心情愉悦,心情好了,对痛苦减弱也有很好的帮助。我偷偷打电话给凤姐讲述了白兰的情况后,凤姐很是着急,请了长假,又飞回了重庆。
“咱们之所以能结拜成为亲人,是因为咱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有骨气,早已不把生死看在眼里,该活则活,该死就死,不喜欢任何人帮忙,”凤姐继续道,“依我看咱们不能让她知道咱们在帮她,要瞒着她,否则,这份感情将不复存在。”
四
白兰晕倒在地,我急忙送她进最近的医院,待她没事后,凤姐给她打了一剂镇静剂,又转到凤姐公司所属的一家分医院,为她做了全面的检查。
“兰儿,会死吗?”我向凤姐问道。“是的,这种病是绝症,目前还没有可行的治疗方法。”凤姐回答道。
“是什么病啊?”见凤姐就不开口,于是我点点头说:“其实凤姐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七分。”
凤姐叹了口气,摇摇头说:“咋二十七个兄弟姐妹又没做什么坏事,为什么个个的下场都那么可悲啊!难道咱们上辈子真做了什么该雷轰地坏事,这辈子该遭报应吗?”
是想笑但是嘴角不断抽搐地丁点肉形成一个弧形。
我把凤姐侬在怀抱里,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姐,万物,冥冥之中自由安排,当务之急是治疗兰儿的病,钱咱们一起出,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是什么大问题?”凤姐表情严肃道,“钱的确不是什么大问题,坏就坏在这是绝症,没办法治,而且,她已经到了晚期,依我看,咱们还是让她快快乐乐的度过余生才是最重要的。”
是啊,我们这帮人都有个倔脾气——该活则活,该死就死,该死时就会找一个清静之所,清清静静地度过最后的时光,无人知晓,无人打扰。正是这种将生与死置之度外,看重的是朋友,将君子之交浓浓的情谊放在第一,我们才会结拜的。对于我们而言,死这个字眼并不可怕 ,时辰到了也不会刻意去反抗,而会顺从天命,平静的度过余生。
五
白兰的病非常��重了,她躺在床上,大口的喘着粗气,我和凤姐悲伤无奈地坐在床沿,等待着噩梦的降临。
“哥,哥。”白兰开始不住的呼唤我,我赶紧将她抱在怀里,饱含热泪的回答道:“兰儿,兰儿,哥哥在,别怕,哥在,别怕。”
白兰微微地笑了,说清楚点,是想笑但是嘴角不断抽搐地丁点肉形成一个弧形。
我带你去索穆里,十月份的时候,漫山遍野都长满了美丽的大丽花,我们要躺在那长满美丽的大丽花的山丘上
“兰儿,别怕,有哥在呢,”我不断地说这话,希望这样做,���减少她的孤单和痛苦,“放心,兰儿你会好的,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去看黄河是怎样奔跑过兰州,银州,风陵渡的,是如何在壶口留下永恒赞誉的。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索穆里,十月份的时候,漫山遍野都长满了美丽的大丽花,我们要躺在那长满美丽的大丽花的山丘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夕阳的余晖照在我俩的肩膀,然后皓大的月亮和璀璨的银河都出来了,月亮特别的圆,是自古以来最圆的一次,银河灿烂无比,在我俩头顶旋转着,像荷兰的风车,哥哥发誓,一定带你去,你好了,哥一定带你去!”
“我,看到,了,好,美。”白兰竭力吐出几个字。
“对,很美,但还不够,要唱歌!对!要唱歌!我们要唱起那美好回忆中最动听最平素地歌曲,灵动的歌声穿越整个宇宙——别,别睡,兰儿,对,就这样,别睡,我的乖兰儿,别睡啊,相信我,我带你去斯廷博特山,去冒险,我们快速的行驶于阿拉斯加公路,没有人敢向我们这样超快的速度,我们要一直笑,一直笑,笑到疲惫,笑到脸抽筋,笑到死神也会被吓跑。
“六月,我们就去阿拉巴马。”
白兰的眼睛合上了,她睡着了,只是永远也醒不过来,房间里立马陷入无尽的黑暗。
我们要唱起那美好回忆中最动听最平素地歌曲,灵动的歌声穿越整个宇宙
房间内非常安静,或者说是死寂,我将被子轻轻盖住她的头,缓缓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外面喧闹的声响立马传了过来,窗外是成千上万——不,是百万千万的鸟,在这个悲伤的城市肆意的飞翔着,也许它们是来接白兰的,只有这些万万亿亿飞翔的生灵才能承负起她灵魂纯洁的重量,送她升入那再没有悲伤的天堂。
凤姐打开了白兰的录音笔,冰冷的音响传来熟悉地声音:
睁最后一眼瞧瞧这世界
竟像月球的表面
倒有一丝浅浅的留恋
你曾说爱我不变
为何违背当初旦旦的誓言
别人说 弥留之际当忏悔生前
我只是后悔没有对自己好一点点
想要离开这被悲伤霸占的屋间
可是无人理解
反被推向地狱的深渊
不过我现在终于如愿
听完后,我和凤姐相互拥侬,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哭声和喧闹的鸟鸣混合成去往天堂的阶梯,白兰一步一步的向天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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