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阿公紅包眉開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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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 #小香瓜 問我一個有趣的問題,當我還在思考怎麼解說比較好,眼珠子轉動像這樣🤔 結果小香瓜就說:爸爸你不要用眼珠子 #Google 啦 #lag才會轉圈圈啦 #拿阿公紅包眉開眼笑 https://www.instagram.com/p/CnvVrAQvnoe/?igshid=NGJjMDIxMW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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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妻奇遇續集:賠了夫人(八)
八、兩仔爺掉換馬騎
你估阿媽點答我?佢話,好喇,咁就快啲返嚟揍我。一聽見,就成個生哂,睇下個表,唔早咯,即刻借啲意鬆人,轆倒咁返歸。
返到屋企,就大聲叫︰阿媽,我返咗嚟喇﹗冇人應噃,唔通渠出咗街恤髮,或者去咗做facial唔定?走入房睇下,撞見阿媽喺沖涼房一邊抹身一邊行出嚟,肉揗揗,濕淋淋,兩個波波好鬼死姣咁樣,扽下扽下,三角地帶執陰毛仲滴緊水,當然重有個大肚喇。嘩,唔得了,出水芙蓉咁靚,引死人,就撲上去,攬住阿媽。你知喇,中間畀個大肚頂實,惜佢要就住訧住。阿媽唔耐煩,一手撥開我。佢話,都話唔好咁鹹濕咯,人地衫都未著。我話,阿媽,唔好詐諦嘞,妳冇著衫,唔係未著衫,等我番嚟。睇過妳全相N次喇,重怕乜醜啫。阿媽話,撞你個鬼,光天白日,摸身摸勢。我話,咁樣叫做愛你不分早晚丫嘛。佢話,乖喇,唔好玩喇,要化妝,裝身,唔係趕唔切。我話,唔緊要,冇咁早開波。阿媽話,你都話冇咁早開波,又試趷起條鳩朘做乜。我話,阿媽,此波不同彼波。今晚我地去「跁地」(party)跳舞叫做波奴,妳講既波係上床做愛。趁妳未著衫,慳番我同妳除,等我地疏扶下先講。
我唔畀佢有機會講耶穌,就一二三成個將佢抱起。阿媽大叫救命,叫我快啲放佢落嚟。我三步夾埋兩步,就將佢抱上床,然後一於扮哂情聖,撥開佢啲頭髮,惜佢塊面,摸佢個脌,同埋讚佢好靚女,好色時(sexy)。佢猛咁抌我心口,對腳佢咁撐過嚟。我話,阿媽,你咁踢法,咁因住你個仔,都要因住我個仔吖,會動到胎氣。佢聽到我咁講,有啲唔知好嬲定好笑咁樣。咁你拮人地,就唔會動胎氣咩?拮到咁入,拮親你個仔就知死。我口輕輕話,咁就要試下喇。
於是襟實阿媽喺張床度,有啲夾硬嚟咁惜佢。起初佢唔老嚟,但係冇幾耐,軟哂,嘴番我轉頭,同我嘴來嘴去。估唔到,阿媽正話原來係假正經,我兩隻手指一拮,就入咗佢個西,濕哂喎。沖涼唔會沖濕埋裏面,梗係動情咯。重有,佢嫌我著哂成套老西阻住做野,同我剥衫添,唔該哂囉。話咁快,我條底褲都畀佢對玉手幫我剝埋。跟住點���好呢?我咬阿媽耳仔話,好似未試過坐椿式番,唔知妳識唔識做呢?………佢話,死仔包,你睇小阿媽唔識野,我做緊你都未出世呀。然後論論盡盡咁擒上我身,粗身大勢既觀音菩薩,登上蓮坐,騎住我,扲住我條大碌野,枳入佢個西度。我攬住佢條又圓又粗既肥腰,幫佢力,一下一下咁,個大蘿柚砣落嚟我嗰度,都幾係架。
常識嚟既,呢個係大肚婆做野既例牌姿勢,不過,要佢出力,我食力。唔知係唔係我既激將法使得,阿媽做得落力過我,撥起啲頭髮係後尾枕,一高一低咁砣落嚟,對脌跟住拋下拋下,真係拋浪頭咁拋,睇見就神魂顛倒,搞到我興烚烚,應哂棍。唔夠三十個回合,或者有四十個,我就頂唔順,想射。大聲叫阿媽,我就嚟射喇,妳嚟得未呀。阿媽上氣唔接下氣,大聲咁抖氣話︰嚟緊……喇﹗
未講完,我己經射咗。佢叫我唔好郁,等佢一陣。佢啜實我條鳩,唔畀佢褪出嚟,我就死命撑拫,將條鳩當做擎天柱,頂到有咁入得咁入。咁樣阿媽就打個冷震,甩一甩頭鬆,披住半邊面,就跁番低,枕住我心口話,死仔,咁冇用,一秒鐘都唔等得埋我。我認輸,對阿媽話,有眼不識泰山,原來阿媽深藏不露,高手嚟架。
阿媽話,老娘啲絕招重未出。我問,妳係唔係話留番個屎窟窿未出呀?阿媽大力咁抌我心口一下,話,衰仔,阿媽痾屎嗰度你都想吼,咁大膽,你老豆都未夠資格喇。
我覺得阿媽心情好靚,之前講唔出啲打情罵悄既話,要趁有氣氛講,乘機試探佢口風,有冇意思跟住我。依家我同阿媽兩枝公,剝哂衫褲剝哂鞋,挨凭住床憑,享受緊恩愛既滋味。我攬佢實啲,要佢挨埋的,順手搓下個脌,好似愈搓愈脹咁。撩下粒的,賣相好新鮮,重係好硬。我撥開佢耳仔邊啲頭髮,喺佢敏感地帶惜佢,佢成個人鬆毛鬆翼,軟哂,伏喺我心口,好似隻依人小鳥。如是,又試嘴對嘴啜啜,兩條脷打交。做過愛阿媽啲口水重甜的。我地兩個,黐到實,你眼望我眼,笑瞇瞇,一啲唔覺得核突。同佢講,阿媽,妳隻一品鮮鮑魚重痕唔痕?開多鑊都未夠鐘。阿媽話,米咁啦,都冇喱正經既,成日諗埋啲唔等使野,因住諗壞腦。人地想同你講下正經野先。
阿媽伏喺我膊頭嗰度,搓下搓下我個心口,陰陰聲話,仔呀,講出嚟唔好笑阿媽喎,係真心話嚟架。話你知,我個心好驚呀。
我問佢驚啲乜?佢話,阿仔,呢幾晚同你睏覺,睏慣咗,畀你惜慣咗,我驚……
我對阿媽話,妳驚乜啫?
佢話驚第日冇人陪睏,冇人惜睏唔著。
我話有我惜住你,使乜驚喎?
佢話,唔係講依家,依家畀你惜慣咗,怕第二日,得番一個人獨守空幃……
阿媽睇得大戲多,識好多成語。「獨守空幃」咁深的成語都識?講到呢道,我可以敢話,我同阿媽兩個真係「心心相印」咗咯。講到呢道,「過咗大石鼓,轉入直路」(快到終點,香港跑馬述語),點知媽义佢丫,電話揀正呢個時候嚟響。守大門口位「食蕉」(保安)打上嚟,話見到我個老婆入咗大門口,好似有啲唔多妥。我話,你認錯人掛?就收佢線。心諗個姣婆未玩夠,點會提早返嚟丫。依家一係扮緊靚靚去今晚個跁地,一係同個契家佬開緊大鑊。阿媽問我邊個打嚟,我話搭錯線。話口未完,電話又響。「食蕉」話,認得佢,成座大廈得幾個鬼婆住,見到佢企都企唔隱,入咗電梯上緊樓。你睇下係唔係你老婆?唔係我報警架。
咁至嚇親我,褲都摳唔切,條鳩吊吊揈,拿拿臨飈出房,打開門一睇,真係阿珊個衰婆,一仆一轆,喺門口躀低。我急起上嚟,褲都揄唔切,走出大門口,扶起阿珊。見到佢眼紅面腫,著住件搣爛哂既睡裙,底褲都冇條,就隨街走。該燴咯。出力掅佢入屋,阿媽係咁意褸住張被單,走出房睇下。見到情形,夾手夾腳扶住阿珊攤喺梳化。嚇到阿媽魂精標冷汗,成身揗揗震。我問阿珊發生乜事?佢個嘴腫到唔講得野咁滯,話個鬼頭打佢。我打開睡袍一睇。冇咯—成身血淋淋,腫到條閪罅都唔見咗。睇吓佢個屎窟,重得人驚,阿媽都唔認得,唔識形容喇。睇情形,要送佢入醫院至得。
我地兩仔乸夾手夾腳,扶佢落樓,開車送佢入醫院。一路楂車一路叫阿媽戈(call)老豆個老友,我嘅世叔伯,婦產科聖手招醫生。原來佢去咗成哥個舞會,聽到有急症馬上趕嚟。
阿媽同招醫生重講緊電話,突然話作動喇,���我開快啲,送埋佢入院。真係畀我口臭講中,搞到阿媽動胎氣。兩個女人坐我架車,一個畀人屌到甩頭甩骨,一個作動要蘇,趕唔切要我喺架車上用佢執仔。兮,踩油飛車,抄牌都要。
招世伯跟住就到,同埋老豆一齊嚟。佢聽到阿媽話作動,通知埋喺ball場度既老豆。招世伯睇一睇阿珊,擰擰頭,眉頭都縐。佢話,你老婆要做手術,有排做。你阿媽開咗喇,蘇蝦仔個頭都出緊嚟,幫阿嫂執咗個仔先喇,叫姑娘立刻推佢入產房。招醫生一邊洗手著袍,一面問老豆想唔想入去睇個仔出世。佢話唔睇咯。我馬上插嘴,話我想睇。招醫生話,呢啲野通常喺老公想睇,好少可個仔想睇阿媽生仔。我唔等佢批準,就洗手,消毒,著袍,掤住醫生衫尾攝入產房。一見到阿媽,就走埋去,楂住佢隻手仔話,阿媽你唔使驚,我入咗嚟陪你,唔怕痛架,有我同妳做啦啦隊。
點知,蘇咗好耐都穌唔出,谷到冇哂力。招醫生話再穌唔出會焗壞腦,要落鉗至得。我話唔好住,驚把鉗整傷個仔個頭,不如等我同阿媽打下氣,睇下得唔得。於是唔等醫生批准,就挨埋阿媽身邊,摸下佢塊面,惜佢一啖,陰陰聲同佢講,我係度陪實妳架,我地個仔爭啲就出世喇。妳好叻女既,個心諗住呢個係我地既骨肉,捉實我隻手,一定要生佢出嚟,同我生個生出來。聽醫生話,再試下自己穌。妳一定得既。
阿媽唔知係痛到標眼淚,定係畀我感動,呢次果然靈喎。佢捉實我,出力一谷,我親眼見到自己個仔喺阿媽嗰條罅度鑽個頭出嚟,我高興到拍爛手掌。招醫生拍下我個仔個蘿柚,佢就識喊。招醫生畀阿媽睇,我又要睇,有朘朘既,係仔嚟既。我忘哂形,唔理有冇人,就攬住阿媽,惜阿媽個嘴仔,惜到咄咄聲。佢己經癐到唔識郁咯。
招醫生冇眼睇我地兩個嘴來嘴去,行出產房,恭喜老豆。即刻就要入手術室去做第二單。我同老頭坐咗一陣間,老媽就推出嚟,姑娘抱住個仔畀我地睇下,對老豆話,恭喜晒,似到你十是喎。佢望多幾眼,好似唔多信。唔信就笨。我似老豆,我個仔似我,我個仔梗係似我老豆啦。
我地跟住入病房睇阿媽,佢問家嫂點呀?我話招醫生睇緊佢。老豆見我同阿媽咁好頃,插唔到嘴,就好冇趣咁,自己坐响角落。老媽一句就腯過去,話老野,重唔快啲返去成哥個跁地度,就快開波喇,呢度我有個仔睇住,掂架喇。得閒至嚟睇我喇。唔使掛住喇。
老豆死死地氣走咗。臨行關照我,珊珊手術���完話過佢知。
我話阿媽唔使咁對老豆掛?阿媽話,理得佢丫。你估佢想嚟咩,老招叫埋佢之嘛。
我攬住阿媽,猛咁讚阿媽喺產房個陣好叻女,穌BB個樣好勇敢,臨急臨忙用手機影番張三仔乸既相留念。我一面講,一面同佢撥番掂啲頭髮,係咁惜佢個面珠。佢推開我,話,衰鬼,都話唔好咁黐纏咯,呢度唔佢屋企,畀人睇到唔好。話口未完,姑娘走入嚟,同阿媽驗呢樣,搞嗰樣。趁阿媽唔得閒,出去睇下阿珊乜環境先。喺手術室外面等咗好耐,都未出嚟,有啲擔心佢,又有啲風涼。勾佬喇妳,勾出禍喇,唔抵可憐。喺病房同手術室騰來騰去,等咗兩個幾三個鐘頭,卒之,招世伯出嚟,見到我就鬧︰世侄,你都幾勁個喎,搞到個老婆前面聯十幾針,後面聯十幾針。我解釋都冇用,唔通話老婆畀人強姦,或者勾佬玩SM咩。我問世伯即係點。佢話,前面啲彈弓散咗,有得整。醫番好都鬆哂。後面爆咗肛。以後,痾屎大力啲都會脫肛。我盡哂力架,佢有排休養。睇下個表,手術做咗幾粒鐘。我千唔該萬唔該世伯,搵唔到佢真係唔知點算。
返去病房阿媽睏著咗,佢都好癐。姑娘走入嚟問我,因為今晚人多,我地冇訂房,所以唔夠頭等私家病房。知道一個係我老婆一個係阿媽,問可唔可以暫時兩個人住埋一間房。冇偈,唔通由得衰婆睏大房咩,搞成咁佢都冇得怨,自己擺嚟衰架。阿珊張床推入嚟時,重未醒。我打開件袍睇下,成身瘀哂,兩個波好似打扁咗。成身冇邊笪肉冇事。
我挨喺梳化睏咗一晚。半夜,姑娘抱個仔入嚟,問阿媽想唔想餵人奶,佢話想試下。我抱下個仔,未足月噃。但喺姑娘話磅過有七磅幾。睇住阿媽打開個心口,扲隻奶奶子出嚟餵仔,見到佢地母子平安,我覺得好幸福。我同阿媽講,個仔係我既骨肉,我要盡做老豆責任,幫手揍仔。妳話怕一個人睏唔著,咁以後就跟住我,同我睏啦。
阿媽話,你都傻既。我係你親生老母嚟架,客串下可以,晚晚同你睏點得?我話阿媽喺女人,點解唔同得我睏?妳連仔都同我生咗埋咯,重有乜野唔得?
阿媽話,你有老婆架,依家睏喺我地隔籬。我話,為咗個衰婆之嗎?佢啲衰野慢慢至講妳知,妳知佢點解搞成咁?羞家兼核突。其實,佢未返嚟我己經諗清楚,一於休咗佢。
同阿媽講講下,阿媽指住阿珊,話阿珊醒咗,叫我過去安慰下佢。阿珊見我同阿媽都喺度,有啲醜婦見家婆咁款。乜佢會知羞既咩?我問阿珊,知唔知自已個身子畀人搞到���田地?佢話知。個冇人性,亂嚟既。走唔得甩既話,實行畀佢剝埋浸皮。
我話,阿珊,唔好話我唔可憐妳,不過,呢鑊咁傑既野我哽唔落,我地玩完喇。
阿珊聽到我咁講,就大聲喊起上嚟,話佢知錯喇,叫我唔好撇佢,佢依家咁殘,冇人會要佢咁話。
我話,就係囉,你自己攞嚟賤。我地唐人有句話叫一夜夫妻百夜恩,我會醫到妳好番哂至送妳走。
阿珊一味喊,一味話唔好咁對佢啦。
畀阿媽睇見,就叫我埋去佢身邊,你都識話一夜夫妻百夜恩咯,佢咁慘情,叫佢孤零零一個女人走去邊丫?
我話佢自已攞籬賤。妳自己諗吓點解會對老豆個心咁硬呢?唔係一次半次。我同阿珊冇得挽既喇。成世人流流長,我要搵個真心愛我,我又惜佢既女人。
阿媽話,你咁大個仔,做人玩玩下,難得你呢次咁認真,不過,咁好既女仔話咁易搵到乜?
我捉住阿媽隻手,對佢話,唔係噃,我搵到喇。
佢問,咁快?係邊個?
我話,你知既。
佢話,我點知呢?
我話,你詐唔知卦?
阿媽話,你識咁多女仔都冇話過我知。
我話呢次就話妳知。佢就係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嘅妳。
阿媽話,啋過你,老母點可以做個仔既老婆呢?唔好咁大聲講畀阿珊聽到。
我話畀阿媽知,我諗通咗啦!呢幾日係我咁大個仔最開心既日子,終於明白做夫妻既道理。係阿媽妳點醒咗我,好老公應份點做。以後識做妳既好老公架喇。
阿媽話,仔乸同夫妻係兩件事。你點會同阿媽做人世?
我有咁認真得咁認真咁,捉住阿媽隻手仔,要佢聽我講。呢啲道理我係明白既,雷公劈都要同妳做人世。
阿媽話,玩幾日你好開心,玩耐咗你就會嫌我老又嫌我煩喇。唔好冇諗過口輕輕。。
我話阿媽你叫成我諗,點解唔同自己諗下?妳話我知,呢幾日同我住埋,最鍾意係啲咩野?
阿媽話,講出嚟唔淮笑佢。
我話,有咩唔怕講。
佢望過去阿珊嗰邊,話怕畀個心抱聽到唔好意思。
我話佢仲係度喊緊,聽唔到。
阿媽叫我摀埋啲,細細聲話,畀你個衰仔成日又攬又惜囉。惜到我冇哂主意。
我追問,重有啲野既。
阿媽面都紅曬咁話,重有你條脧脧仔係我裏面搞搞震個陣時,都幾舒服下。
我問,淨係幾舒服乍?
阿媽話,你好衰既,咁核突嘅野,叫阿媽點講得出口?
唔係囉,杓起心肝跟我,日日都有得你享受。
佢話買棵菜咩?講下好啦,畀你老豆知道佢會斬死你。
講下講下。天光喇﹗趁兩個女人瞌著咗,就走出街抖吓氣。夾向兩個女人中間,個心好煩。想返屋企沖個涼先,半路手機響,老豆搵我,原來搵咗我成晚,喺醫院冇開機,收唔到。約我同佢飲早茶。老豆一坐低就問,個仔係你經手既唔係?到呢個地步,就認咗佢。老豆話一早就估到。我話對唔住呀老豆,唔想架,神推鬼擁,喺條船嗻同阿媽上咗床,後嚟先至知……
老豆話,唔使解釋。好彩唔係外人,大兜亂都係自己人,肥水不流別人田。招醫生話喺產房見到你地兩母子啲動靜好古怪,唔似兩母子,似兩公婆多啲。我一啲都唔出奇,你地一早當我冇到。
我話,唔係呀老豆。自從遊船河嗰鑊之後冇開過喇,係呢幾日阿珊唔喺屋企,叫阿媽過嚟幫我執頭執尾,點知到我地……
同阿媽搞呢啲野,點同自己老豆講?老豆都有眼睇既,唔想聽咁多耶穌,直頭咁問,你地兩隻野有冇諗過以後想點?我假傳聖旨,話阿媽想同我住埋,幫佢手湊番個仔喎。
老豆話,噉你制唔制丫?
我話係阿媽既心意,要孝順佢老人家。
老豆話,噉都好既,就將阿珠交畀你喇。你要惜住佢呀,佢係條紐紋柴籬架,幾難服待架。嗱,係我對阿珠佢唔住先,報應嚟既。但係,你千祈唔好讚成佢同我離婚。
我問點解呢?都冇哂感情咯仲唔離婚?
老豆佢好似為哂我諗咁話,離婚嘅話,老豆成副身家即刻要分一半畀佢。三代單傳得你一粒仔,成副身家第日唔係就留番畀你囉。好勒,離咗婚勒,阿珠都唔嫁得畀你。你話勒,離婚嚟做乜?
噉又係噃。哦﹗我明喇。原來老豆扮懵詐唔知,一早計過條數。
老豆好關心我咁問,講開又講,阿珊你點安置?見過我地玩換妻,呢幾日又聽到啲心抱嘅閒話,話見到佢個同個鬼頭大庭廣眾攬頭攬頸。問我知唔知?
我話知,所以諗住同佢分手。
老豆話,我地兩仔爺真係難兄難弟。然後陰陰聲同我講,你唔要阿珊,過戶畀我得唔得?
我話,你知唔知佢畀個鬼頭搞成乜野身世呀?
老豆話,老招講哂佢聽。
我問老豆︰你啲二奶、三奶、四奶呢?唔夠喉,諗住整多件添?點應付得咁多個女人呀?阿珊好大食架,我後生過你都餵佢唔飽。
老豆話,我地兩仔爺,老豆啲瘀野唔怕認。個人老咯,有幾多個女人對我都係得個睇字,冇個擦得出火。偉哥都幫唔到,冇料到就冇料到,唔認得叻。不過,咁耐就淨係阿珊幫過我撩起支旗仔,重有本事同我出水,幫我執番些小自尊心咁啫。
咁樣我話唔知阿珊制唔制噃?
老豆成個口面寬容哂,細細聲同我講,制嘅制嘅。女人貪我後生靚仔咩?你明架啦!
我同老豆握手,一言為定,一於係咁話。不過,我仲有啲唔放心,對老豆講清楚,唔想跣佢。話明阿珊係匹瘋馬嚟,好野性架,你騎得佢掂,佢又肯跟你,你地既事。貨物出門,恕不退換。
九、賠了夫人又添丁
[ 本帖最後由 奴家 於 2014-1-31 01:2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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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阡陌.開端
人與神共用的黃金時代; 人被神統治的白銀時代; 而當宙斯成為第三代神王,他掌握了絕對權力後發現,一時興起製作的泥人偶開始增多,導致眾神分配的食物愈來愈少,而這些泥人偶驕傲又蠻橫,他們不懂耕作勞動,又酷愛戰爭,在欲望的驅使下,各種邪惡和醜陋出現在人間。 於是,希望讓這些泥人偶自生自滅的言語開始在眾神之間傳開。 人被神拋棄的青銅時代,將至。
位於伯羅奔尼薩斯半島的阿爾戈斯平原上,有一隻驢子緩緩前進著,在牠的背上坐著一個貌美的女子,紅色的卷髮梳成一個高髮髻,神情相當悠閒輕鬆,而她正是爐灶女神──赫斯緹雅。 這已經不知道是她第幾次遊歷人間了,不可否認的是,她愛好自由也不喜愛被約束。 「這感覺真好……」 正當赫斯緹雅閉著眼沉浸這種氛圍,靜靜享受的時候,她座下的驢子停止前進,她睜眼一看,是三個穿著戰甲的男人擋在她面前,但仔細一看,卻都是殘廢之身。 「女人,你身上的黃金可真多啊!」 赫斯緹雅抬手看著自己的手鐲配飾,「你們要嗎?給你們好了,那我就可以過去了嗎?」 赫斯緹雅個性溫謙,一向不喜歡與人起爭端,說著,就把手鐲給卸了。 看到赫斯緹雅這麼配合,三個人當下也慌了起來,「不是……妳起碼也反抗一下吧……」 「嗯?你們不是要嗎?要就給你們了。」赫斯緹雅把脫卸下來的飾品捧在手心,「吶。」 正當這三人還真不知道該拿不該拿的時候。 「就──跟──你──們──說──不──要──打──劫──旅──客──!」 聲音剛至,一棍子也砸上了三人,三人三聲慘叫倒地,其中一人立即爬起。 「阿瑪妲,妳聽我們解釋……」 名為「阿瑪妲」的女子叉著腰氣勢洶洶瞪著他們三人,「不用解釋了!死吧!」 說完又一棍子朝他們三人揮去。 「那個……這位太太……」眼看三人可能會被打死的下場,赫斯緹雅試著解圍,「是我要把金飾給他們的……」 阿瑪妲轉頭,看到雙手捧著金飾的赫斯緹雅,不禁脫口說出:「到底是哪來的傻子……」 看著赫斯緹雅不像是被打劫的樣子,再看看那三人也一直猛點頭,阿瑪妲收起手中的棍子,淡淡的說:「抱歉,誤會你們了,這點小傷,擦擦口水就好了。」 「哪能……!」三人本來同聲抗議,後來看到阿瑪妲掏出那根棍子,又異口同聲的說:「的確擦擦口水就可以好的。」 阿瑪妲再次怒氣衝衝對他們喝叱,「所以我才說平常你們不要做些讓我的羅里特斯看了會三觀不正的事!」 「羅里特斯三觀不正?我都沒見過比他還要正的孩子了!」 「果然是羅里特斯去告訴阿瑪妲的!」 「我就想那死孩子跑哪去了!」 阿瑪妲不再搭理他們,轉身問著赫斯緹雅。 「雖然不知道妳幹嘛要把金飾給他們,不過我知道妳是為了他們三個無賴說話,他們三個是什麼德性我會不知道?」 赫斯緹雅臉上寫著謊言被拆穿的困窘,臉上浮起一絲的尷尬。 「不過妳一個女的,怎麼會單獨來到阿爾戈斯平原的?」 「我、我去邁錫尼城邦找親人。」這是赫斯緹雅突然想到的說詞。 「啊……?不過最近那裡有點……」阿瑪妲看著赫斯緹雅白白淨淨、不諳世事的模樣,突然有點為她的人身安全著想,「要不這陣子妳先住在我那裡,等到……」 「住妳那裡……?」聽到這裡,赫斯緹雅露出不解的目光。 因為在這次下來的時候,赫爾墨斯一直耳提面命的告訴她,人間界已經不是當年她下凡���那種和平環境。 「這該怎麼說……」阿瑪妲皺著眉想了一下,「妳知道爐灶女神,赫斯緹雅嗎?」 「!」突然提到自己的名字,赫斯緹雅心頭一驚,「知……知道……」 「她的神諭告訴我們:『為真正需要的人提供庇護和食物,給予庇護的女性客人不會受到侵犯。』因為最近城邦那邊不安全,等到平靜了點,妳再過去。」 「……妳是她的教徒嗎?」赫斯緹雅露出欣慰的神情。 「不是,不過我很認同這個理念。」阿瑪妲淺淺地笑著,她的眼眸裡泛著和善。
於是赫斯緹雅牽著驢子跟著阿瑪妲與那三個人一同來到阿瑪妲的房子。 「羅里特斯──!」 「媽媽,你們回來了!」 迎面而來的,是一個藍發男孩,他的藍眼睛骨溜溜地盯著赫斯緹雅。 「這位姐姐最近要跟我們一起住……對了,妳叫什麼名字?」 「我是赫……啊……」赫斯緹雅突然禁口,在這個時候說出自己的名字適合嗎? 「……是赫雅姐姐!」羅里特斯臉上帶著猶如暖陽般的微笑,「妳好,我是羅里特斯。」 看著羅里特斯一臉的天真無邪,赫斯緹雅也給了他一個微笑。
阿瑪妲的丈夫早在三年前戰死,與她相依為命的就只有她的五歲兒子羅里特斯,跟原本和阿瑪妲丈夫同是戰友的那三個人──他們三人在一場戰役,因為被敵人砍傷殘廢,本來已經被軍隊拋棄,但身為隊長的羅里特斯的父親不忍他們送命,前去搭救他們的時候,才讓他失去撤退的時間而魂斷敵營。他們三人因為已殘,無法再上戰場,為了答謝隊長的救命之恩,於是想用一輩子的生命照顧隊長的遺孤,為了避嫌,也為了要互相照應,所以他們三人選擇住在離阿瑪妲三裡遠外居住。 而阿瑪妲每天都會送飯給他們。 赫斯緹雅的「工作」,就是每天都幫他們做上一頓餐點。 因為她第一天到來,為了答謝他們的照顧,就烹煮了一桌菜,五個人吃了驚豔不已,於是這往後日子的三餐全都是赫斯緹雅負責了。
日子飛逝,眨眼間已經快過了半年了,又到了烹煮晚餐的時間,赫斯緹雅準備著烤餅要讓阿瑪妲帶給那三人──那是一種用著粗艾麥粉混鹽水而制的麥餅。 白天的練劍已經讓羅里特斯累的趴在阿瑪妲腿上睡覺了。 看著赫斯緹雅熟練在廚房忙進忙出的樣子,阿瑪妲忍不住問了一句:「赫雅妳是不是逃婚來著的?」 一塊餅差點沒掉到地上。 「……阿瑪妲妳怎麼會這麼認為?」 「我從以前就想問了……妳看嘛,妳人漂亮,個性又好,廚藝滿點,就算父母沒有給妳指派婚��,肯定也有一堆男人守在妳家門口。」阿瑪妲托著腮,笑笑地看著赫斯緹雅,「所以妳不是來找親人的吧?」 赫斯緹雅不知道該承認什麼還是該否定什麼,她只好陪笑著。 「不過啊,結婚真的要選擇自己愛的人……」阿瑪妲的臉上出現了平常看不到的溫柔表情,「雖然跟羅里特斯的父親在一起沒有多少年,但一想到他,就算任何困難我也都可以笑著挺過,再加上羅里特斯……他留給我的這個孩子就是我一生的至寶。」 赫斯緹雅將包好的烤餅放在阿瑪妲面前,「羅里特斯再過兩年就要離開這裡去接受戰士的訓練了吧?」 自從她來到這裡,她天天看著羅里特斯拖著比他高一倍的長劍去三裡遠外找那三個人練劍。 阿瑪妲點頭,眼角掛著絲絲淚水,她捋了捋羅里特斯額前的頭髮,「他說他想成為跟他父親一樣的戰士……以後立大功賺大錢房子蓋高高什麼的……哈哈,其實嘛,當父母的,只要孩子平安長大,能不能出人頭地都是其次,我還想著再過十年,羅里特斯長大了,找個好女人,漂不漂亮都沒關係,他喜歡就好,最好給我生一窩小崽子,讓我每天都跟那些小崽子一起玩樂,你不覺得這樣人生最美好就是這樣而已嗎?」 赫斯緹雅微微頜首,同意阿瑪妲的說法,但在這種時代,這種愈簡單的願望就愈容易落空。 「……哎,說這些傷感話做什麼,」阿瑪妲隨意抹去臉上的眼淚,把羅里特斯安置好,「我去給那三個人送餐去了。」 待阿瑪妲走後不久,赫斯緹雅突然感覺到了什麼,不過看著羅里特斯還睡的正熟,她就走出戶外。 「是赫爾墨斯嗎?」赫斯緹雅輕輕叫喚著。 「姑姑妳的直覺好准啊!」赫爾墨斯從黑暗裡走出──他頭戴翼帽,腳穿插翼涼鞋,手裡拿著雙盤蛇帶翼權杖。 「好像就有感覺是你,」赫斯緹雅坐在長椅上,乘著徐徐涼風,十分愜意,「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是有幾件事要跟妳說,眾神提議要拋棄人類……」 赫爾墨斯講述著在議場裡聽到的── 人類已經不是當初普羅米修士製造出的純潔泥人偶,他們偷竊、爭吵、廝鬥的事屢見不鮮,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利益爭奪,根本不知道什麼叫謙讓,剩下的只有欲望,都用自己的智慧和能力去侵犯別人的利益,為了在爭得中取勝不擇手段,最重要的是,他們完全忘了神祇給予他們的恩惠。 「終究要走到這一步了嗎……?」赫斯緹雅眉眼間的舒心愉悅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黯然落寞。 「所以雅典娜姐姐立即反對,她認為人世間��然有愛,神不該拋棄人類。哈迪斯認為姐姐想法單純天真,人類的劣根性已經開始漸漸展現出來,某些刻在骨子裡的惡劣已經無法通過神的救贖,沒有滅絕人類已經是神對最大的寬容,他們兩人為了這件事爭執不休。」 「雅典娜竟然……」赫斯緹雅有些訝異。 「後來父神決議,那就以兩百四十三年為一期的『裁決』來決定人類的命運……」赫爾墨斯頓了頓,提出自己的想法,「不過就我來看,對人類滅絕與否,救贖與否這話題,不如讓人類他們依靠自己度過難關,這才是神所展現出來的公平。」 「讓人類自己度過難關,才是神展現出來的公平……」赫斯緹雅的嘴唇默默地重複著這些話。 「可不是,雅典娜姐姐為了幫人類說話都把自己賠進去了。」赫爾墨斯解釋著,「因為其他眾神說既然雅典娜是支持人類一方的,那就得讓她用真身下凡體驗人間,而且還是得用人類剛出生的形態。」 「雖然是真身,不過嬰兒時期根本發揮不了力量,或許連保護自己的結界也做不到。」 「那個時候當場根本沒神敢附和雅典娜,所以這個不合理的事自然沒有說出來。」赫爾墨斯低咕著。 赫斯緹雅靜靜思忖著。 「……還有一件事,其實也不是很重要的啦,不過對妳可能有那麼一點點重要,可是妳不想聽也沒關係啦……」赫爾墨斯說的口若懸河,對上赫斯緹雅朦朧的眼神,他立即說出重點,「阿波羅來找妳了。」 「……」一聽到這個名字,赫斯緹雅默默的捂著臉,不由得又憂鬱起來,「明明都在宙斯的面前,跟他和波賽頓說了不可能和他們在一起的。」 「他是自大自戀了點……」看著赫斯緹雅傷感的樣子,赫爾墨斯也不好受,他怔了一會兒,情神穆肅地說,「所以不把話說的太清楚明白只怕他根本不瞭解。」 「我不喜歡把話說得那麼絕……」赫斯緹雅眼神再次低落。
「不要欺負赫雅姐姐!」 話音剛落,一把劍突然撲向赫爾墨斯而來,幸好赫爾墨斯閃的快,避開了那要命的一劍。 「小子!不要拿著一把劍隨便亂刺!」 「不要欺負赫雅姐姐!」羅里特斯根本不理會赫爾墨斯,辛苦的抬起長劍,又是一刺。 羅里特斯才剛睡醒,就聽到外面傳來的談話聲,他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看見赫雅那難過的表情,就直覺她是被欺負了。 「赫……不是,誰敢欺負她啊!」赫爾墨斯雖然瞬間理解這豆丁說的是誰,不過她可是神王的親姐,誰能這麼大的能耐「欺負」她。 「你讓赫雅姐姐難過了,你這個壞蛋!」 「哈……?解釋太麻煩了,你還是睡一下。」赫爾墨斯的雙蛇杖向羅里特斯輕輕一點,金色的光芒瞬間讓羅里特斯��入昏睡。 赫斯緹雅立即上前抱住羅里特斯,不讓他跌倒受傷,並斥責著赫爾墨斯,「你何必對一個孩子這麼較真?」 「較真是他,不是我。」看著赫斯緹雅這麼呵護羅里特斯,赫爾墨斯竟然有些吃味了,「……還有,赫斯緹雅姑姑,妳這次在這裡住在太久了吧。」語氣中有著說不出來的醋意。 「也沒很久吧,奧林帕斯才過了……」 「已經很久了!」 赫斯緹雅苦笑著,是啊……明明都只是想待個幾天,想不到人間都快半年了…… 「我知道,我會儘快回奧林帕斯……」赫斯緹雅的神色落寞下來,眼瞳中倒映著羅里特斯的小臉。 看樣子要跟他們道別了……
【百年阡陌.開端.下】 過後幾天,赫斯緹雅告訴阿瑪妲她將要離開的消息,但她一直不知道要用什麼理由來解釋,但阿瑪妲什麼都沒問,赫斯緹雅既然有她的難言之隱,她就沒有必要揭人隱私,她只是靜靜的抱著赫斯緹雅,她告訴赫斯緹雅,無論她什麼時候走,或者什麼時候會再來,她都會歡迎。
赫斯緹雅告訴赫爾墨斯請阿波羅來人間界找她,除了她不想回到奧林帕斯再去處理這件事之外,最重要的是,宙斯已經允諾自己是永生的處女神,他是神王,他在裁決上有絕對的權力──這意味著不能對此事再有議論,現在阿波羅還心心念念著自己,那就可能會惹的宙斯不高興,她不能讓他們父子心生嫌隙。 一聽到赫斯緹雅要見自己了,阿波羅立即趕到人間界。 「赫斯緹雅,聽赫爾墨斯說妳願意見我了?」 赫斯緹雅看著阿波羅,心想著宙斯風流成性,他的兒子卻是個情癡男子──但也恰恰是因為他的情癡糾纏,才會害慘了一個名為達芙妮的寧芙,她寧願變成一顆月桂樹也不願跟他在一起,在這場愛情裡,他們都是傷心者,所以對於他,她實在不願意再來傷害他。 他們離開阿瑪妲的住所,走到附近的河流處。 「……阿波羅,我曾經用宙斯的頭髮起誓,不會跟任何人結婚的。」赫斯緹雅試著想再用勸導的方式來讓這男人瞭解。 「誓言這種東西,我們可以想辦法破除。」阿波羅還是不死心。
──所以不把話說的太清楚明白只怕他根本不瞭解。
「阿波羅,我告訴你!」赫斯緹雅眼神湛冷,語氣也強硬起來,「我赫斯緹雅,用月桂樹起誓──以頸為上,以腰為中,以腳為下,在我永生永世的生命裡,絕不會跟任何人,包括你阿波羅,共結連理。」 「赫斯緹雅……!」 「以後,我維斯塔教的貞女們,她們都會戴上這象徵純潔的月桂樹葉飾品以示我的決心,」赫斯緹雅以一副漠然神情及語氣直視阿波羅,「這樣,我說的夠清楚明白了嗎?」 阿波羅張嘴想要說什麼,但看著赫斯緹雅那態度堅定的模樣,只說了一句「我知道了。」就離開。 赫斯緹雅在阿波羅離開後,捂著自己的胸口長籲了一口氣,她總算說出來了。 突然平靜的草叢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羅里特斯,已經知道是你了……」 一個驚呼聲從草叢中響起,然後再一陣窸窣的動靜後,羅里特斯的小腦袋瓜從草叢裡探了出來,藍色的眼睛撲閃撲閃的,「赫雅姐姐妳好酷啊!剛剛那個哥哥又高又帥耶,你竟然不要和他結婚?」雖然他還聽到很多事情,不過幾乎都聽不懂的就算了。 「那麼你想跟姐姐結婚嗎?」赫斯緹雅純粹只是鬧著玩的。 「誒……完全不想。」羅里特斯秒答,「姐姐是媽媽啊,如果姐姐女兒我倒還可以考慮考慮。」說完,擺起自以為帥氣的樣子。 赫斯緹雅被逗笑了,羅里特斯那副機伶的樣子,就覺得像極了赫爾墨斯,或多或少她也瞭解阿瑪妲的擔心。雖然國家將男孩培養成合格的戰士──但這些培養是建立在付出巨大代價的基礎上。如果想讓羅里特斯在這種時代上安然的度過一生…… 「羅里特斯,你閉上眼睛,姐姐送你一份禮物。」赫斯緹雅蹲下身,「可是絕對不能偷看喔!」 「禮物?好──!」 當羅里特斯閉上眼睛,赫斯緹雅現出真身,霎時她一頭火紅的髮絲帶出絢爛的火焰,周身似有烈焰環繞,她雙手捧著羅里特斯的臉,額頭抵著他的額頭,輕聲低喃著:「你,羅里特斯,將會得到我爐灶女神赫……」
──不如讓人類他們依靠自己度過難關,這才是神所展現出來的公平。
突然,赫斯緹雅想到赫爾墨斯那無意間的話,她立即將真身撤下。 「姐姐……?」緊緊閉上眼睛的羅里特斯還是不敢把眼睛睜開。
──神的……公平……
「……再見了,羅里特斯。」 赫斯緹雅在羅里特斯額頭輕輕一吻,待羅里特斯睜開眼睛時,已經再也不見赫斯緹雅的蹤影。 「赫雅姐姐……」
赫爾墨斯正坐在赫斯緹雅宮殿前等著她回來,遠遠地就看見赫斯緹雅乘著驢子飛了回來,赫爾墨斯迎了上去。 「赫斯緹雅姑姑,妳剛從人間回來嗎?」 「沒有,我去雅典娜那裡締結契約花了點時間,」赫斯緹雅下了驢,伸直了腰,深深地舒了一口氣,「在她下凡長大的這段期間,我可以用我的火焰保佑她的居住地不被敵人入侵……不過只限定她在那裡的這段期間,還有她長大後力量跟著覺醒,我的護佑也會跟著減弱。」 「喔……是嗎……」赫爾墨斯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著。 「既然這是宙斯的決議,就是一場公平的『裁決』,這種保護起碼可以防範一些不安於室的壞東西介於他之間的爭鬥……」看著赫爾墨斯欲言又止的樣子,赫斯緹雅有種不好的預感,「……怎麼了嗎?」 「伯羅奔尼薩斯半島的阿爾戈斯平原已經淪陷了……」赫爾墨斯儘量說的平靜些,「有一支海上民族勾結了邁錫尼內部政權,他們聯手摧毀整個邁錫尼城邦,連同附近的村莊也一併剷除……」 「那羅里特斯和阿瑪妲他們……?」赫斯緹雅目光��然無波。 「已經沒有任何亞該亞人(希臘人舊名)的存在。」赫爾墨斯不敢對上她的眼神。 赫斯緹雅腳下一個踉蹌,重重地撞上了身後堅硬的柱子。 「赫斯緹雅姑姑……!」 赫爾墨斯也沒想到向來端莊優雅的赫斯緹雅,會有這種反應,赫爾墨斯也有些不知所措。 赫斯緹雅沒有聽到赫爾墨斯的叫喚,她只是一直在想如果當初賜與羅里特斯神力的話,他跟阿瑪妲就可以躲過這場浩劫,但是歸根究底── 「為什麼人類要自相殘殺……」 赫斯緹雅恍惚的進入自己的宮殿,看著爐灶裡的火苗亂竄,想起不久前她還跟他們一起同桌吃飯,她坐在地上,拾起被火燒燼的白色灰燼捏著人形,並沒有發現在灰燼裡還帶有火苗,她想到阿瑪妲,想到羅里特斯,歎了一口氣──以火為生,以氣為命。 她手中的小人立即動了起來。 「──!」 赫斯緹雅立即意識到宙斯曾經下令不能再製造人類,她在慌張之餘想將灰燼給捏碎之時,小人的動作比她更快,它立即從她手中飛走,懸在半空中,看了赫斯緹雅一眼,似乎不瞭解為什麼眼前的這個造物主製造「它」出來,又要毀了「它」?即後,便沿著廳堂旁的柱子飛往外邊。 「我……宙斯說過不能再製造人類的……可是,再怎麼樣,也不能……」赫斯緹雅迷茫地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我剛剛怎麼會想殺了那孩子……」 才剛回到奧林帕斯的赫斯緹雅,首先面對的是聽到「家人」的死訊;接著是違背「神王」的命令;再來就是想殺「孩子」的舉動,一連串的變故讓赫斯緹雅徹底攤在了地上,眼淚止不住的哭泣,一直不停地滴落下來。 我怎麼……
──其後,赫斯緹雅把奧林帕斯十二主神的頭銜讓給新一代的年輕酒神戴歐尼修斯後,她便把精力投入人間界,為人類造福,宙斯尊重赫斯緹雅的意願,於是允許她優先享受每一份公共祭品──這已是後話。
「它」在奧林帕斯與人間界漂蕩──也不知道過了幾百年還是幾千年,被赫爾墨斯發現,帶往冥界轉生,在東方一個小島的一戶商賈人家誕生,「她」跟兄弟承繼父親事業後,除了賺錢,她的愛好就是旅行,常有人問到她的感情事,都被她語氣嚇的不敢再提起,於是再過好幾十年,她離世後,再次投身為女胎,這次的出生地是在希臘雅典市區的貧民窟,這一世的家庭,不及上一世的富足,女嬰的父母嫌棄女孩子沒有辦法分憂家庭的經濟,於是把她丟在維斯塔教神廟的門口。 維斯塔教的教母發現門口的女嬰,將她抱進教裡,看見佇立在大廳的赫斯緹雅女神像。 「赫斯緹雅(HESTIA)女神……」不知道為什麼,每天都在注視的女神像今天卻特別有感覺,教母猶豫了半晌,再看看懷中的女嬰,「那就……叫妳赫雅(HEIA)吧。」 名為「赫雅」的嬰兒,發出清脆的笑聲。
──轉了一大圈,終究還是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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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翰】關於我的鬼老公回家的那幾日(中)
*時間發生在《正港分局》事件之後
*不會劇透《正港分局》故事線,安心食用
*筆者因為太懷念毛毛,終究忍不住
小胖看著隔壁的吳明翰吃早餐吃得正香,雖然他知道吳明翰喜歡享受美食,但從一早他來辦公室時特別快樂的樣子,不禁好奇。
「學長,你昨天休假跑去哪裡玩了?」小胖看著吳明翰手中的蛋餅,熱騰騰地飄著香味,讓他看了不禁流口水。
本以為吳明翰會拿文件拍小胖,叫他不要盯著他的早餐看,他卻美滋滋地回答:「嗯?沒有啊,就中元節拜拜啊。」
吳明翰還調皮地拿蛋餅在小胖面前飄來飄去的,小胖雖然覺得吳明翰過於快樂的模樣特別奇怪,卻被香的低頭點開外送,想再多叫一份早餐。
「吳明翰,我不是說禁止上班後吃早餐嗎?」林子晴從門口走進來,大老遠的就看見吳明翰大啖美食,雙手抱胸的走近踹吳明翰的椅子。
正當大家已經預備好吳明翰和林子晴的爭鋒相對即將大開,吳明翰卻笑呵呵地回答:「快吃完了啦,而且現在是上班『時』。」
「⋯⋯⋯吳明翰你那什麼噁心的笑容啊,你是被鬼附身喔?」林子晴被那燦爛的笑容噁得差點吐出來,隨即拿了一旁的公文夾就想往吳明翰的臉打下去。
吳明翰反應靈敏地往右閃躲,然後又跳起來吃了最後一口的蛋餅,還大笑:「嘿嘿——打不到咧!」
「吳明翰你休假一天是不是又撞到頭啊!神經病是有什麼好笑的啊!快把早餐放下!」
李淑芬本來在旁邊打著文件,這時椅子也滑過來到小胖旁邊,開始分析碎碎念:「吳明翰的MBTI是ENTJ 執行官人格,下定目標後就會勇往直前,雖然他頭腦簡單又四肢發達,可是他休假前一天還不是這樣跟小隊長這樣說話,看來他一定有好事發生。」
李淑芬說完還推推眼鏡,小胖看了一眼,也說:「就是說呀⋯⋯學長看起來也太開心了吧?如果是平常的他,早就罵我死胖子看什麼看,不知道多看一眼都會胖一公斤喔⋯⋯」
說完委屈的又繼續低頭點外送。
李淑芬不知如何安慰的尷尬,卻想起一件事,抽出一份文件,是警職相關的資料文件:「對了,吳明翰這份文件的緊急聯絡人需要重寫,前陣子吳明翰為了調查成語殺人案時不是常常出車禍嗎,醫院那邊說都聯絡不到他的家人⋯⋯這緊急聯絡人好像也找不到人。」
小胖總算是點完了,他看了一下吳明翰的表格,不知道為何上面寫著「毛邦羽」,小胖晃腦想著吳明翰身邊的友人關係,對這個人實在沒印象。
「那我跟學長講一下好了,我記得這個文件是學長壓底線的時候寫完的,他那時候竟然喝酒喝醉寫耶,而且他拿給我的時候⋯⋯好像在哭!真的很誇張⋯⋯等等,關係為什麼是『夫』啊?學長不是最討厭gay嗎?」
小胖看了快昏倒,轉頭望了一眼還在跟林子晴胡鬧的吳明翰,納悶的反覆看著文件:「這鐵定是有人惡搞的吧!」
與此同時,張永康頂著剛包紮好的頭走進辦公室,耳聞李淑芬和羅偉倫的討論,好奇的湊近:「什麼夫?給我看看。」
張永康抽過小胖捏著的文件,看著關係人那段,對這個名字似有若無的耳熟。
赫然他想起那時吳明翰被林孝遠開槍中彈,險些死掉時,在救護車上一直對著空氣講話,他還斷斷續續地說,是在跟他老公說話,張永康皺緊眉宇抬頭看著嘻嘻哈哈的吳明翰。
張永康還在為此懷疑,倏地他竟感到一陣冷風飄過,他渾身顫抖一瞬,還以為有人在騷他癢。
「欸吳明翰,跟我來。」張永康隨即發號司令,吳明翰才暫時停下了嬉鬧,笑得美滋滋的朝他奔馳過來。
⋯⋯吳明翰什麼時候這麼白痴過了?雖然常常大剌剌的,但那個笑容真的是噁爛過頭。
「是的老大!」
「⋯⋯就說了叫局長!」
「是局長!」吳明翰還揮手到額前敬禮,特別有禮貌。
「⋯⋯這還差不多,算了,吳明翰你看看這個文件,醫院那邊都反應聯絡不到人了,搞什麼東西啊!這種資料是可以隨便寫的嗎?」張永康塞過去剛剛淑芬的資料,大家默默地轉頭偷偷用餘光看戲。
「蛤?」吳明翰對那份文件沒特別印象,接過來看,一看見上面寫的東西,就臉紅的大叫:「哇!這真的是我寫的?」
在場的人都被吳明翰嚇到,包含張永康也是,張永康翻白眼:「你問這個才奇怪好嗎?這就是你的字啊!快改一改,你做刑警的時常為了任務出生入死,這種資料還敢亂寫!」
「哦⋯⋯」吳明翰乖乖地接過,看著那份文件發呆。
依稀回憶起當初為何寫上這個名字。
那是在毛邦羽投胎消失後的第一百日,時逢他傷口拆線的日子,那時的毛嬤特地為了他養傷,準備了很多滋補的東西。
「明翰啊,這些補湯多喝,傷口才會快快好。」毛嬤還特地大老遠的跑來醫院,他躺在電動病床上,不好意思讓老人家這樣出入醫院。
「阿嬤,謝謝妳啊,放著就好了⋯⋯我等下想辦法吃。」吳明翰勉強撐起笑容,身上的傷口雖然在撕裂,但仍然不能怠慢對待。
「那怎麼行,我要親眼看你喝完,毛毛他小時候在外面跌倒,我也都煮這些湯給他喝,他愛喝!」毛嬤從保溫瓶倒出熱湯到碗裡,這溫馨的畫面,讓吳明翰露出溫暖的微笑。
「謝謝阿嬤。」
「哎唷,雖然我叫臭臉的要定時拿過來,但他那個個性喔,我還是放不下心!所以這次換阿嬤我來啦,明翰你真是辛苦了,那個新聞我看很多次餒,果然毛毛有保佑,你才可以順利送醫。」
吳明翰看著毛嬤把湯倒好,放在眼前,熱湯裊裊炊煙,熱騰騰的模樣特別美味,然而眼前乳白色的湯卻在他的視線中越發模糊。
他以為經歷過一次毛邦羽投胎(就是那回毛毛飛上天時),他已經可以淡然面對毛邦羽的離開,但上回真的看見他發光昇華後,那種悵然若失的感覺真是掏空他的心房。
這下真的有毛邦羽不在的實感。
而只能再透過毛邦羽親人的轉述,來感受毛邦羽這個人的感覺,還真是奇妙。畢竟還沒見到本人前,他也只能看著遺照來想像毛邦羽是怎樣的人,從起初的反彈害怕,為了保命做出很多犧牲,到真的看見本人(鬼?),明白他是怎樣富有理想的台大生。
雖然一開始覺得他很囉嗦又過於細膩,和他這種直來直往的大男人全然不同,但相處下來,在了解他的世界後,便能理解毛邦羽的可愛和溫暖。
「欸,你怎不喝啊?哎,眼眶紅紅的,我應該沒加辣欸!」毛嬤整理到一半,被吳明翰感性的模樣嚇到。
吳明翰趕緊收回眼淚,還有吸回去半流下來的鼻涕,笑瞇瞇的說:「沒有啦,我看到阿嬤煮那麼好喝的湯給我喝,我好開心啊!」
「哎唷,說什麼咧,以後我都煮給你喝啦!多喝點!」毛嬤貼心的餵吳明翰喝湯。
在探望時間結束,毛���離去後,吳明翰不爭氣的又眼淚直流。
他真有想過,若那日的救護車仍然卡在橋上,他就會到死後的世界,然後真的以鬼魂的形體和毛邦羽相遇了,然而毛邦羽卻不惜為了他,冒著魂飛魄散的風險,拯救了他。
昔日和毛邦羽相處的種種闖進他的思緒,讓他泣不成聲。
「嗚嗚——嗚嗚——可惡,明明毛邦羽遺願已了,我應該開心,可是為什麼⋯⋯啊⋯⋯」吳明翰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的感傷,他幫毛邦羽找到殺人兇手、解開和毛爸的心結,讓毛邦羽不再有遺憾的到下一個階段,分明是好事,他卻不捨得起來。
然後吳明翰在嚎哭的同時,一個不識相的人竟然跑了進來——
是小胖。
「學長學長,快點啦,這份文件你得趕緊填——呃,學長你怎麼在哭?」小胖被吳明翰滿面淚水的模樣嚇得倒退三分。
「⋯⋯靠。」吳明翰本來一個人哭得起勁,被如此這番打擾,也是不知該如何平復情緒。
「學長,很痛喔?」
「⋯⋯怎麼可能!我是誰?這種小傷痛屁喔!我剛剛在喝酒,太好喝了啦!」
小胖看吳明翰仍舊老樣子,才放心,但又隨即吐槽:「欸學長你很誇張欸,你的縫線不是才要剛拆,還敢亂喝酒?算了啦,反正喔這個文件是副座上頭指派下來一定要寫的個人資料表,她因為林孝遠的案子,開始特別觀察我們分局的人啦!你快點寫一寫,等下給我。」
「靠,什麼年代了,是不會line檔案給我就好了喔,還親自跑過來!」
「不是啊,副座交代要簽名,不然誰想晚上來醫院啦,哎唷學長你趕快寫一寫,我還要去拿訂好的雞排。」
於是乎,吳明翰就在這樣的三催四請兼感性爆發,莫名的寫上了這樣的緊急聯絡人。
回憶結束,吳明翰盯著張永康發呆,張永康也望著吳明翰傻楞地看著他。
「吳明翰!」他伸出手在吳明翰眼前揮舞,試圖喚回魂魄。
吳明翰趕緊眨眨眼回神過來:「喔,好的老⋯⋯局長。」
「明白就好!要改好啊!我會看,還會試打電話,不要拿這種事開玩笑,知道嗎?」張永康這才離開警員辦公室,走回自己的獨立辦公室。
而吳明翰則是在眾人用看怪人的眼神下,收起文件表。
**
吳明翰站在家門前,手顫抖著猶豫要怎麼轉開自家大門,他很怕一打開大門,毛邦羽真的就不在家裡了。
今早要出門前,他還特別告訴毛邦羽,因為警局剛解決一個大案子,還在收拾善後的報告,基本上很無聊,也不需要他跟過來,但他又開始後悔,如果中元節拜拜的顯靈,只有那麼一下,他該如何是好?
昨天那個親吻完後,連吳明翰都詫異於自己對這些事變化的接受程度,原來他⋯⋯喜歡毛邦羽?
他們兩個甚至晚上共睡那張床,冥婚日那天所謂的「洞房花燭夜」,他也只有跟那件毛邦羽招牌穿著共枕過一秒而已。
想到這裡,吳明翰覺得莫名尷尬,他臉通紅的不知該怎麼開門,倏地耳後就傳來聲音:「吳明翰!站在外面不開門進來幹嘛?小毛肚子餓了啦!快幫我餵他!」
「⋯⋯好啦,是不能想事情喔。」吳明翰被嚇得差點撞到牆,誰知道毛邦羽還會穿牆過來看他回家沒。
「可以啊,但也要記得想我,老公——」毛邦羽又突然壁咚吳明翰,把吳明翰困在自己的胳膊間,然後飛快地親吻吳明翰的嘴唇。
吳明翰接收地太即時,大腦來不及反應就被吻了一口,他緊張的閉上眼。
然而他都沒想過他現在的畫面看起來多麼滑稽,直到他看到上次晚上遇到的那個鄰居小女孩,站在樓梯的下面,看他一個人貼在牆壁上,看起來超怪的。
「⋯⋯⋯」「⋯⋯嗨,小妹妹。」兩人對視。
**
吳明翰蹲下來失神的餵小毛,飼料甩一甩都甩得滿出來,直到小毛咬他的褲管,才意識到這件事。
毛邦羽在旁邊坐在神壇上不敢置信地看著:「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不會都這樣餵吧?我就看是你的錢包先變薄還是小毛先變胖,小毛不能吃這麼多的!奇怪,你之前份量看起來都抓得還可以啊?」
毛邦羽飄下來蹲著觀察小毛:「體型跟我之前離開也差不多啊?欸吳明翰,看你一直發呆,你該不會又做錯事被調回派出所了吧?」
吳明翰這才反應過來,抬頭看著毛邦羽,眼神不容毛邦羽閃躲的直接淡淡地問一聲:「啊你⋯⋯鬼門關後就會消失了嗎?」
毛邦羽本來聊得自然,被提到這個敏感話題,旋即撇頭:「我也不知道欸。不過吳明翰,你也太晚拜中元節了吧!都快過一半了。」
毛邦羽挑眉望著吳明翰,吳明翰摸摸鼻子:「我每天都有幫你上香啦!你自己也知道吧?啊就前陣子遇到一個連環殺人魔的案子啊,你也不知道他們有多神經病的。」
「嗯,我是不知道你的案件多麼複雜啦,但我倒是知道⋯⋯你像不要命的開車又給車撞欸!」毛邦羽提到氣憤的話題,突然生氣的推了一下吳明翰。
吳明翰登時睜亮雙眸,好奇地問:「你真的都知道喔?」
「廢話!我在上面看得一清二楚好嗎,不敢相信,你當你的身體是鐵打的嗎?你自己不怕,我看了快怕死了好不好。」毛邦羽嫌棄的又推一下吳明翰,吳明翰得知毛邦羽這麼擔心,不知覺得特別快樂。
「嘿嘿,我果然���老公在天守護。」
「⋯⋯不敢相信,吳明翰,我警告過了,不准你來陪我喔,聽到沒有?」
毛邦羽耳提面命,吳明翰乖巧的用手鞠躬敬禮。
「好啦遵命。」
雖說如此,他吳明翰雖然以破案為重,但這段期間不怕死的衝動,確實有點過於誇張,大概是覺得大不了再見了就是和毛邦羽團聚,好像沒毛邦羽在旁邊攔著,他又變回了只顧衝鋒陷陣的臭直男。
「你要不要帶小毛出去散步?去我們之前的河堤?」
吳明翰突然笑呵呵地問毛邦羽,毛邦羽無奈地點頭,不能理解他前後情緒的反差。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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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知錄
H:奇怪有趣的笑話笑文,具有魔法的廢知錄。顧炎武以日知錄聞名,論語篇子夏曰:「日知其所亡,月無忘其所能,可謂好學也已矣。」好學典範。廢知錄就是在奇趣笑魔之間耍廢的記錄。只有腦袋笑起來,飛起來,靈活才會跟著奇思妙想,耍廢燒腦而不固化。資料庫,雲端,Meta,AI,星球都是空,萬丈高樓平地起,青雲有路趣為梯。趣之為導,廢之無為,持之以恆,日日記之是為廢知錄,又是騙笑鈔,也是所謂騙笑,博君一笑。20231207W4
網路字典
奇趣
妙趣。南朝齊.謝朓〈遊敬亭山〉詩:「要欲追奇趣,即此陵丹梯。」
笑魘,又稱微笑之物或暗夜巡獵者,是在後室的大部分樓層中都有分布的危險實體。唯一可以用來分辨笑魘的特徵是它們閃閃發光的眼睛和刻在臉上的巨大笑容——那是它們身上唯一能反射光線的東西。
奇思異想造句
例句與造句
她更象是個飄忽的精靈,在茅屋的地面上作過一陣奇思異想的游戲之后,使要面帶嘲笑地飛走了。
也正是那盞燈的昏光,觸發了丁梅斯代爾先生的上述奇思異想,使他綻出了微笑不,他簡直是對那想法放聲大笑之后就懷疑自己是否要發瘋了。
大概是由于珠兒正站在窗邊,附近就有總督的紅玫瑰,再加上她想起來時走過獄前見到的玫瑰叢,就受到啟示,生出了這樣一種奇思異想,
隨之,在被這些光怪陸離的奇思異想弄得十分陰森可怖的內室中,海絲特白蘭領著身穿猩紅袍服的珠兒飄然而過,那孩子伸出食指,先指指母親胸前的紅字,然后又指指牧師本人的胸膛。
反之,那孩子的服飾卻顯得別出心裁,給人一種充滿幻想勿寧說是奇思異想的印象,確實增加了那小妨娘早早就開始顯露出來的活潑動人之美,不過,做母親的給她這樣打扮,似乎還有更深的含義。
異想天開
「異想天開」是指發出奇想天門開啟,這種想法是怪異的,所以叫「異想」。異想的結果自然是不符實際、不合事理。清代無名氏〈都門紀變百詠〉中,提到為抵禦外敵入侵北京城,有人就建議找些漁戶潛水去破壞鐵甲船,也有人建議挖深護城河,並挑運河水來灌注,使它深滿以抵擋敵人。這些不符實際,不合事理的建議當然是「異想天開」的想法。
網路資料
「超廢語錄」魯蛇悲歌
當你悲慘時,會嫉妒別人的幸福。
那些殺不死我的,怎麼不再努力一點。
人在窮的時候,悲劇就會層出不窮 。為什麼好吃的東西,熱量都那麼高呢?
如果我死了,請將我的靈魂化為灰燼吧 。
買房子不切實際,不如死後燒一間給我 。
富者更富,窮者更多 。休息是為了不想走路 。
滷蛋還有人會買走,魯蛇就什麼都沒有 。滷蛋越滷越香,魯蛇只會越魯越淒涼 。
我的存在,就是在襯托那些優秀的人。
那些你討厭的人,正在過著你渴望的生活 。如果你的朋友都是魯蛇,那應該是物以類聚。 其實只要不要臉,很多人生難題都能迎刃而解 。忘記以前的不開心,因為以後會更不開心 。
我每次學到新東西,腦子裡就裝不下舊東西。 從年初的一無所有,到年終的身無分文 。
好運一定會降臨,只是會降臨在別人頭上。 出生時被死神摸過,一輩子帶衰 。
每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會有一個吃飽了沒事做的老婆。 當你懷疑人生的時候,不要懷疑,這就是你的人生 。人只要活著就一定會有好事,發生在別人身上
搞笑語錄
1、我自横刀向天笑,笑完我就去睡觉。
2、时间太瘦,指缝太宽。
3、坐等丈母娘发货。
4、男人赚钱后想和老婆离婚,男人赚不到钱老婆想和他离婚。
5、我们的目标:向钱看,向厚赚。
6、我是你转身就忘的路人甲,凭什么陪你蹉跎年华到天涯?
7、间歇性郁闷症发作期间,生人勿扰,熟人勿找。
8、妈妈在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一手拿着教科书,一手拿着打火机,那里不会点那里。
9、帅有个屁用!到头来还不是被卒吃掉!
10、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的剥开我的心 你会发现我缺心眼。
小妮子的奇思妙想1:幸福是什麼?
Le bonheur selon Ninon
作者:奧斯卡.柏尼菲
原文作者:Oscar Brenifier
譯者: 梁若瑜
繪者: 楊宛靜
語言:繁體中文
出版社:愛米粒
出版日期:2021/10/12
目錄
不開心是常有的事!
接受現實
期望落空時
不再對別人抱持期待?
自怨自艾
簡單的幸福
天生就懂得幸福?
選擇讓自己快樂
快樂方式,人各有之
荒謬人生
擁有知識的不幸
對自己有自信
把心事說出來,讓心情好一點
思考
對什麼都沒興趣
幸福和快樂
幸福和受苦
懷念
超越苦難
什麼也不擁有
細膩敏感
愛自己
幸福快樂很不容易
難以捉摸的快樂
人生目標
抄手導讀
雙手交叉。表示施禮。
唐 張保嗣 《戲示諸妓》詩:“抄手向前咨大使,這回不敢惱兒郎。”《敦煌變文集·舜子變》:“ 舜子 抄手啟阿耶。”《水滸傳》第三回:“酒保抄手道:‘官人要甚東西,分付買來。’”
謂左右環抱。房屋建筑中,自二門起向兩旁延伸到正房的走廊,叫抄手游廊。
《兒女英雄傳》第二四回:“一座垂花二門,進去抄手游廊,五間正房,便是 安老爺 夫妻的內室。”
抄書的人。
湯用彤 《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第二分第六章:“后世傳抄者不悉 登 為人名,故改‘ 登 卒’為‘登位’。而‘ 登 位卒’者,則再后抄手依二本合寫也。”
方言。即餛飩。
韋君宜 《川行寄語老北京》:“一碗結結實實像小餃子的肉餛飩( 四川 叫抄手)才兩毛。”
百科解釋
餛飩(漢語拼音:hún tún 或者hún tun 輕聲;粵語:w?n3 t?n1,音同“云吞”;山東話:hún dùn;英文名:wonton)是中國漢族傳統面食之一,用薄面皮包餡兒,通常為煮熟后帶湯食用。源于中國北方。
近義成語
妙想天開、胡思亂想、匪夷所思��想入非非
「異想天開」及「想入非非」都有想法奇特、不切實際的意思。
「異想天開」側重於形容超乎常情、難以實現的想法;「想入非非」則側重於虛妄的想法,有時指不正當的邪思。
Blue-sky thinking 奇思妙想
EPISODE 220222 / 22 FEB 2022
当一个问题或状况未被解决时,可能需要一些新想法。表达 “blue-sky thinking(蓝天思维)” 就比喻这种 “放飞思绪、自由畅想、天马行空的思考过程”。
例句
The problem with the computer system won’t go away. We need some blue-sky thinking to fix this.
计算机系统的问题不会凭空消失。我们需要从不寻常的角度思考,从而解决这个问题。
奇思妙想的全部作品集
翁媳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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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俩夫妻非常相爱,爱对方胜过爱自己,妻子周梦莹今年二十七岁,是个博士生,在本市设计院担任总监,是设计院的公认大美女。长得非常漂亮,168的身高,如果穿上高跟鞋,足足有175的身高。高挑魔鬼般的S型身材,在女人中也是极少见的,她的性格外表传统,保守,又非常的温柔,在外人的眼中她就是一个端庄优雅,青涩贤惠的温柔女人。 一头乌黑的笔直长发披肩而下,再配着她非常漂亮秀丽的脸型,端庄优雅中又隐隐透露出一种娇艳的美。白皙稍带娴熟的秀丽面孔,细长的柳眉,高挺的琼瑶鼻子,两片性感的薄薄红唇令男人看了都有想一亲芳泽的冲动。
乱情家庭(家庭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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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作者:奇思妙想| 突然感觉到敏感的屁股眼上被公公的手指抚摸着,浑身就忍不住的颤抖了一下,喉咙中又发出“唔唔”的声音……公公可能很兴奋,嘴里的口水也越来越多,还是不停的往王丽霞的嘴里灌!手指在她隐藏在深沟中的褶皱屁眼上不停的勾括着,同样,喉咙内也发出急促的“唔唔”声音! “嗯……浑身都难受……”王丽霞哼了一声说,感觉浑身像被无数只蚂蚁在撕咬着一样,这种摸不着、也抓不到的奇痒感觉快要使她崩溃了,她把整个赤裸裸的身体紧紧往公公的身体贴……公公也把抚摸在她后背上的手收紧了,紧紧把她雪白迷人的身体抱在了自己的怀里面!但是手指还不停的在王丽霞的肛门中捣鼓着
乡村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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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乱情(第十七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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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白雪从王文的出租房里出来,娴熟漂亮的脸上显露出羞涩的红晕,刚才在 王文那又破又脏的床上,与自己儿子的好朋友发生了那种让人脸红的事,她心里 面又羞又感到不安,想起对不起老公小雷,趁他出去旅游,自己竟然与别的男人 偷情,她越想越羞涩,怀着紧张不安的心情匆匆离开了贫困区,在外面的马路上 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家。
真情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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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乡村乱情的作者,请大家多多关照。现在又发表一部真情乱事,希望大家喜欢,多多捧场,谢谢。
乡村乱情(第十八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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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玉霞见张兵慌慌忙忙的回家去了,心里感到好笑,想不到这个平时在学校 里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会这么怕他的老婆胡秀英,就从心底里很佩服自己的婆婆胡 秀英。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才下午四点,想着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先在床上 休息一个小时,到五点的时候再约阿静吃晚饭,随便与她聊聊天,谈谈心。晚上 再陪老厂长,也不知他会不会带五千块钱的工资给自己?
真情luan事
精品 / 排行榜 连载
大家好,我是乡村luan情的作者,请大家多多关照。现在又发表一部真情luan事,希望大家喜欢,多多捧场,谢谢。
我的极品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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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地址发布页 . 大城市的夜生活就是多精多彩,与城镇乡村根本无法相比。 夜幕降临时,大街小巷比白天还显得热闹繁华,喧嚣和车水马龙的另一端,绽放的霓虹灯编织了夜
「想入非非」是從佛經中「非想非非想處」變化而來。「非想非非想處」指佛教禪修者修習至最高的境界。語本《大佛頂首楞嚴經》卷九。後來「想入非非」轉而用來形容脫離現實的想像或念頭。
△「胡思亂想」、「異想天開」
目眩神迷
形容所見情景令人驚異。《孽海花》第一○回:「場上陳列著有錦繡的,有金銀的,五光十色,目眩神迷,頓時嚇得出神。」也作「目眩神搖」。
《日知錄》是明末清初學者顧炎武(1613年—1682年)的代表作品之一。顧炎武「稽古有得,隨時札記,久而類次成書」,在四庫全書中��子部雜家類。
《日知錄》始撰於崇禎十二年(1639年)顧炎武絕意仕途[1],並以書名取之於《論語·子張篇》。子夏曰:「日知其所亡,月無忘其所能,可謂好學也已矣」。《日知錄》的《目錄題辭》說「愚自少讀書,有所得輒記之, 其有不合,時有改定」,一開始有三項設計,即經義(新義詮釋古經)、治道(分析社會經濟情況)、博聞(一般知識)。《日知錄》內容宏富,貫通古今。三十二卷本《日知錄》有條目1019條(不包括黃侃《校記》增加的2條),臨終前仍未完成。顧炎武生前在好友的建議下,有八卷本行世,[2]稱為「符山堂本」,僅收錄140條,顧氏對此表示「三十卷已行其八,而尚未愜意」。[3]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其弟子潘耒從其家取出書稿,再三校勘,刪改了犯忌的字眼,把內容大體劃為經義、史學、官方、吏治、財賦、典禮、輿地、藝文等八類,《四庫全書總目》則分作十五類,即經義、政事(卷八至十二)、世風(卷十三)、禮制、科舉(卷十六至十七)、藝文、名義、古事真妄、史法、注書、雜事、兵及外國事、天象術數、地理、雜考證。《日知錄》屬劄記性質,字數不定,如《蘇松二府田賦之重》最長,全條分八個段,有5000餘字,《召殺》只有「巧召殺,忮召殺,吝召殺」9字。
潘耒在《日知錄》原序曰:「當代文人才子甚多,然語學問者,必斂衽推顧先生」,並謂此書「惟宋、元名儒能為之,明三百年來殆未有也」。閻若璩《潛邱札記》有《日知錄補正》,補正此書50餘條,其他學者如李光地、惠棟、江永、顧棟高、戴震、莊存與、全祖望、錢大昕、王鳴盛、趙翼、邵晉涵、方苞、姚鼐等均曾為此書作注。李慈銘《越縵堂讀書記》中寫道:「嘗謂此三十二卷中,直括得一部《文獻通考》,而俱能自出於《通考》之外」。
顧炎武曾把寫這部書比作「採銅於山」,他說:「別著《日知錄》,上篇經術,中篇治道,下篇博聞,共三十餘卷。有王者起,將以見諸行事,以躋斯世於治古之隆。」。現在「採銅於山」一詞正說明歷史研究要重視第一手資料,可���其影響之深遠。
清代道光年間有黃汝成,以遂初堂三十二卷本為底本撰成《日知錄集釋》,其敘曰:「凡關家國之制,皆洞悉其所由盛衰利弊,而慨然著其化裁通變之道,詞尤切至明白」。梁啓超說:「論清學開山之祖,舍亭林沒有第二人。」《日知錄》的思想也超越了當時大多數學者,其中尤以區分「保國」與「保天下」為最。所謂「是故知保天下,然後知保其國。保國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謀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賤與有責焉耳矣。[4]」後世稱其「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日知錄》也有明顯的失誤。例如《日知錄》卷二十九稱回回教為回紇之摩尼教。[5]
《日知錄》序
作者:潘耒 清
姊妹計劃: 數據項
有通儒之學,有俗儒之學。學者,將以明體適用也,綜貫百家,上下千載,詳考其得失之故,而斷之於心,筆之於書,朝章國典、民風、土俗、元元本本,無不洞悉。其術足以匡時,其言足以救世,是謂通儒之學。若夫雕琢詞章,綴輯故實,或高談而不根,或勦說而無當,淺深不同,同為俗學而已矣。
自宋迄元,人尚實學,若鄭漁仲、王伯厚、魏鶴山、馬貴與之流,著述具在,皆博極古今,通達治體,曷嘗有空疏無本之學哉!明代人才輩出,而學問遠不如古。自其少時鼓篋讀書,規模次第,已大失古人之意。名成年長,雖欲學而無及。間有豪雋之士,不安於固陋,而思嶄然自見者,又或採其華而棄其實,識其小而遺其大。若唐荊川、楊用修、王弇州、鄭端簡號稱博通者,可屈指數,然其人去古人有間矣。
崑山顧寧人先生,生長世族,少負絕異之資。潛心古學,九經諸史,略能背誦,尤留心當世之故,實錄奏報,手自鈔節,經世要務,一一講求,當明末年,奮欲有所自樹,而迄不得試,窮約以老。然憂天憫人之志,未嘗少衰。事關民生國命者,必窮源溯本,討論其所以然。足跡半天下,所至交其賢豪長者,考其山川風俗,疾苦利病,如指諸掌。精力絕人,無他嗜好,自少至老,未嘗一日廢書。出必載書數簏自隨,���店少休,披尋搜討,常無倦色。有一疑義,反復參考,必歸於至當。有一獨見,援古證今,必暢其說而後止。當代文人才士甚多,然語學問,必斂衽推顧先生。凡制度典禮有不能明者,必質諸先生;墜文軼事有不知者,必徵諸先生。先生手畫口誦,探原竟委,人人各得其意而去。天下無賢不肖,皆知先生為通儒也。
先生著書不一種,此《日知錄》則其稽古有得,隨時劄記,久而類次成書者。凡經義、史學、官方、吏治、財賦、典禮、輿地、藝文之屬,一一疏通其源流,考正其謬誤。至於歎禮教之衰遲,傷風俗之頹敗,則古稱先,規切時弊,尤為深切著明。學博而識精,理到而辭達,是書也,意惟宋元名儒能為之,明三百年來,殆未有也。耒少從先生游,嘗手授是書。先生沒,復從其家求得手藁,較勘再三,繕寫成帙,與先王之甥邢部尚書徐公健庵,大學士徐公立齋謀刻之,而未果。二公繼歿,耒念是書不可以無傳,攜至閩中,年友汪悔齋,贈以買山之資,舉畀建陽丞葛受箕鳩工刻之以行世。
嗚呼!先生非一世之人,此書非一世之書也。魏司馬朗復井田之議,至易代而後行;元虞集京東水利之策,至異世而見用。立言不為一時,錄中固已言之矣。異日有整頓民物之責者,讀是書而憬然覺悟,採用其說,見諸施行,於世道人心,實非小補。如第以考據之精詳,文辭之博辨,歎服而稱述焉,則非先生所以著此書之意也。
康熙乙亥仲秋 門人潘耒拜述
勸學
朝代:先秦
作者:荀子
原文:
君子曰:學不可以已。
青,取之於藍,而青於藍;冰,水爲之,而寒於水。木直中繩,輮以爲輪,其曲中規。雖有槁暴(pù),不復挺者,輮使之然也。故木受繩則直,金就礪則利,君子博學而日參省乎己,則知明而行無過矣。
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臨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聞先王之遺言,不知學問之大也。幹、越、夷、貉之子,生而同聲,長而異俗,教使之然也。詩曰:“嗟爾君子,無恆安息。靖共爾位,好是正直。神之聽之,介爾景福。”神莫大於化道,福莫長於無禍。
吾嘗終日而思矣,不如須臾之所學也;吾嘗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見也。登高而招,臂非加長也,而見者遠;順風而呼,聲非加疾也,而聞者彰。假輿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絕江河。君子性非異也,善假於物也。(君子性 一作:君子生)
南方有鳥焉,名曰蒙鳩,以羽爲巢,而編之以發,系之葦苕,風至苕折,卵破子死。巢非不完也,所繫者然也。西方有木焉,名曰射干,莖長四寸,生於高山之上,而臨百仞之淵,木莖非能長也,所立者然也。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與之俱黑。蘭槐之根是爲芷,其漸之滫,君子不近,庶人不服。其質非不美也,所漸者然也。故君子居必擇鄉,遊必就士,所以防邪辟而近中正也。
物類之起,必有所始。榮辱之來,必象其德。肉腐出蟲,魚枯生蠹。怠慢忘身,禍災乃作。強自取柱,柔自取束。邪穢在身,怨之所構。施薪若一,火就燥也,平地若一,水就溼也。草木疇生,禽獸羣焉,物各從其類也。是故質的張,而弓矢至焉;林木茂,而斧斤至焉;樹成蔭,而衆鳥息焉。醯酸,而蚋聚焉。故言有招禍也,行有招辱也,君子慎其所立乎!
積土成山,風雨興焉;積水成淵,蛟龍生焉;積善成德,而神明自得,聖心備焉。故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騏驥一躍,不能十步;駑馬十駕,功在不捨。鍥而舍之,朽木不折;鍥而不捨,金石可鏤。蚓無爪牙之利,筋骨之強,上食埃土,下飲黃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鱔之穴無可寄託者,用心躁也。
是故無冥冥之志者,無昭昭之明;無惛惛之事者,無赫赫之功。行衢道者不至,事兩君者不容。目不能兩視而明,耳不能兩聽而聰。螣蛇無足而飛,鼫鼠五技而窮。《詩》曰:“尸鳩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儀一兮。其儀一兮,心如結兮!”故君子結於一也。
昔者瓠巴鼓瑟,而流魚出聽;伯牙鼓琴,而六馬仰秣。故聲無小而不聞,行無隱而不形 。玉在山而草潤,淵生珠而崖不枯。爲善不積邪?安有不聞者乎?
學惡乎始?惡乎終?曰:其數則始乎誦經,終乎讀禮;其義則始乎爲士,終乎爲聖人, 真積力久則入,學至乎���而後止也。故學數有終,若其義則不可須臾舍也。爲之,人也;舍 之,禽獸也。故書者,政事之紀也;詩者,中聲之所止也;禮者,法之大分,類之綱紀也。 故學至乎禮而止矣。夫是之謂道德之極。禮之敬文也,樂之中和也,詩書之博也,春秋之微 也,在天地之間者畢矣。 君子之學也,入乎耳,着乎心,布乎四體,形乎動靜。端而言,蝡而動,一可以爲法則。小人之學也,入乎耳,出乎口;口耳之間,則四寸耳,曷足以美七尺之軀哉!古之學者爲己,今之學者爲人。君子之學也,以美其身;小人之學也,以爲禽犢。故不問而告謂之傲,問一而告二謂之囋。傲、非也,囋、非也;君子如向矣。
學莫便乎近其人。禮樂法而不說,詩書故而不切,春秋約而不速。方其人之習君子之說,則尊以遍矣,周於世矣。故曰:學莫便乎近其人。
學之經莫速乎好其人,隆禮次之。上不能好其人,下不能隆禮,安特將學雜識志,順詩書而已耳。則末世窮年,不免爲陋儒而已。將原先王,本仁義,則禮正其經緯蹊徑也。若挈裘領,詘五指而頓之,順者不可勝數也。不道禮憲,以詩書爲之,譬之猶以指測河也,以戈舂黍也,以錐餐壺也,不可以得之矣。故隆禮,雖未明,法士也;不隆禮,雖察辯,散儒也。
問楛者,勿告也;告楛者,勿問也;說楛者,勿聽也。有爭氣者,勿與辯也。故必由其道至,然後接之;非其道則避之。故禮恭,而後可與言道之方;辭順,而後可與言道之理;色從而後可與言道之致。故未可與言而言,謂之傲;可與言而不言,謂之隱;不觀氣色而言,謂瞽。故君子不傲、不隱、不瞽,謹順其身。詩曰:“匪交匪舒,天子所予。”此之謂也。
百發失一,不足謂善射;千里蹞步不至,不足謂善御;倫類不通,仁義不一,不足謂善學。學也者,固學一之也。一出焉,一入焉,塗巷之人也;其善者少,不善者多,桀紂盜跖也;全之盡之,然後學者也。
君子知夫不全不粹之不足以爲美也,故誦數以貫之,思索以通之,爲其人以處之,除其害者以持養之。使目非是無慾見也,使耳非是無慾聞也,使口非是無慾言也,使心非是無慾慮也。及至其致好之也,目好之五色,耳好之五聲,口好之五味,心利之有天下。是故權利不能傾也,羣衆不能移也,天下不能蕩也。生乎由是,死乎由是,夫是之謂德操。德操然後能定,能定然後能應。能定能應,夫是之謂成人。天見其明,地見其光,君子貴其全也。
當沖K線掌握套現:沒有苦逼的��出 哪有牛逼的明天 萬丈高樓平地起 輝煌只能靠自己
作者:甘戴爾
原文作者:Alee Gandel
譯者: 本出版社編輯部
語言:繁體中文
出版社:經史子集
出版日期:2019/09/30
內容簡介
我們追求的是具體的目標,不是遙遠空虛的願望。我們的字比較大,文筆比較好,內容比較充實,故事比較精彩;光看文筆,就值得收藏;本書創作的目第,在與眾不同,目標是心靈百萬富翁(Millionaire):擺脫貧窮,邁向富有!最在意的是深層的探討,就像英國詩人波普說的~:
A little learning is a dangerous thing. Drink deep, or taste not the Pierian spring.~~~~ Alexandre Pope, 1688-1744, British poet
只懂得皮毛是一件危險的事;要深透暢飲,否則就別嚐那聖泉。(一知半解,危險之至。)~~~~ 亞歷山大.波普(這是經史子集出版社的工作銘)
本書特色
清河新藏說:「魔鬼藏在細節裡頭,天使跟著口碑飛舞。」
敲開智慧大門,直擊心富技巧,就是要價值~:
(1).文筆深入淺出,取精用宏,實事求是,從經驗中得來。
(2).注重口訣條列,搭配圖表解說。
(3).判斷出最大的可能,掌握大趨勢,詳察小個案。
(4).做對的事情,順勢加碼,具有建設性。
(5).保留左口袋的錢,耐心的等待第二擊的機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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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愛喝咖啡的女人
【蒼山】楊秋生
NW华文笔会
三個愛喝咖啡的女人,前後從舊金山南灣回台探望父母,終於協調出一個大家都有空的時間,在離美琴家不遠的一條窄巷子,一棟外觀毫不起眼的咖啡屋裡相聚。
這棟外型看似老舊的屋子,內部拆除了天花隔板再現原木的架高屋頂、從屋脊延伸而下有著立體錯覺的透氣窗,以及保留著原始老屋木造結構的樑柱與窗框,令人眼睛一亮。開放式的廚房,內部設計處處充滿了創意與巧思,大塊面積的純白間雜著淺灰的色調,與深咖啡色的原木銜接,強烈的色差,形成直觀而鮮明的視覺衝擊,碰撞出一種奇異的反差美感。陽光穿過屋頂透氣窗區塊灑落下來,透過一排短木條,像在桌面上畫上淡淡的條型圖案,如同吟唱著一首詩。當天的報紙和雜誌整整齊齊地擺在吧檯左邊的木質架子裡。雜誌架旁邊放了一個手工陶瓷罐,貼著一張簡單粉彩畫,雖然上面什麼也沒寫,想來是讓習慣給小費的外國顧客放小費的吧。清新的氛圍,沉靜的空間,像是清晨深林裡浮游閃爍的陽光,靈魂安置的淨土,這正是三個人迫切需要,可以徹底放鬆的世外桃源。尤其是下午兩點,沒有太多的客人。
美琴會選這家,除了復古休閒溫馨的氛圍外,點心才是決定因素。三人都是美食控,尤愛吃甜點,這家的點心都是老闆娘精選材料親手製作的。這兒咖啡點心選擇多,而且常換菜單,甜度適中。和老闆娘熟了,知道店裡有所謂的私房點心,她曾吃過老闆娘親手製作的綠豆糕,入口即化,芳香清甜,滋味悠揚。
三人坐好,各自點了咖啡與甜點。
雖說在矽谷大家常常見面,但是只要三人剛好都回台北,一定還會相約一聚。
「咦,馨馨,妳剛才去購物了嗎?買到了什麼好東西呀?」雅君瞥見空的那把椅子上除了三個皮包之外,還有兩個百貨公司的購物袋。
「是啊,這離101大樓很近,既然出來了,就乾脆早點出門順便逛逛。 」
「妳媽還好吧?」雅君問。
「嗯,她一直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雖然這些年她的病況一年還是比一年差,但還算滿幸運的,」馨馨說,「其實應該說是我們比較幸運吧!我媽是屬於那種安安靜靜地活在她自己世界裡頭的患者。她的認知能力與記憶力確實是退化了,但她本來就內斂安靜話不多,所以並不感覺到有太大的衝擊。她幾乎都待在家,即使方向感及空間感錯亂,也不致影響日常生活。如果不是我們賴著要帶她出去走走,她是不會獨自出門的,所以也不用擔心她走失。更沒什麼視覺聽覺上的幻覺或妄想種種現象,算是一個十分好照顧的阿茲海默症病患了。加上家裡這兩個印傭原本就認識,互相配合得蠻好,所以只要我想出門就出門,完全不用多慮。」
原來這世界上真有不勞而獲的幸福,而且真的有人總是能夠得到這樣的幸福,雅君想著忍不住說:「馨馨真好命。」
「馨馨不是現在好命,一直都好命。」美琴笑道:「不但嫁個體貼又會賺錢的好老公,連她婆婆患阿茲海默症,也都是老公親自照顧,絕不假馨馨之手。」
「現在父母患阿滋海默症的人,真是越���越多了,」馨馨說,「我一個朋友上了一輩子的班,剛退休,正想好好享受人生,偏偏她公公就在這個時候得了老人癡呆症。美國人工、養老院都貴,只能先自己照顧看看,上次見面才跟我哭訴說,她大概會比那啥事都不操心的公公先死去。真是可憐哪!父母有老人癡呆症的家庭越來越普遍,這將來會不會變成一種社會問題啊?」
雅君想到昨天她公公忽然發顛抓狂,不由打了一個寒顫,喃喃地說,「是啊,怎麼得了呀。」
「早上我逛了一下101大樓,買了一點小東西要送給妳們,」馨馨從購物袋裡取出兩個小袋子,給了雅君和美琴一人一個。
「好漂亮啊,」雅君說,「是金色的Damper球101大樓鑰匙圈呢,設計得真好。謝謝妳!」
「我的是吊飾鑰匙圈,101大樓上鑲著水鑽,上有Damper Baby點綴,色彩繽紛亮麗,真是漂亮呀!馨馨好有眼光,謝謝。」美琴接過來高興地說。
「我聽說5樓有双融域AMBI SPACE ONE 展覽,是一種沈浸式的展覽,妳去參觀了嗎?」美琴問她。
「去了,其實我今天到101大樓主要就是來看這個的,因為主題是『尋找穿越平行宇宙之鑰』。想想我媽媽像是活在另一個世界,我忍不住想,這個宇宙是不是真有所謂的『平行時空』?她會不會是正在另一個平行時空裡?所以就跑來參觀了。」馨馨聲音有些哽咽。
「我也聽說很棒。」
「是啊,十一點開始,我覺得很值得去。看完還給自己一個奢侈的慰勞,跑去 Da Antonio 義大利餐廳吃了一頓極其享受的午餐——我們都需要對自己好一點。」
「妳看到的沈浸式展覽和現在網路上瘋傳的梵谷沈浸式藝術展是一樣的嗎?」
「滿類似的,讓人如身在魔幻般的藝術場景裡。」
「說來給我們聽聽吧,我也想體驗一下。」
「我覺得很值得體驗,」馨馨精神一振,眉飛色舞地說:「整個場景是由牆面一直延伸到地板,妳一走進去,真的立刻就如同身歷其境。場景一幕一幕地變化,讓妳像走入異國的情境裡,感覺自己是一個旅人,跟著故事的劇情走,沈浸其中真有感同身受的感覺。當我站在充滿未來世界疏離感的城市遺跡當中時,不免心生疏離與寂寞不安之感。另外有魔法巫術共存的中土世界、少女心的粉紅浪漫夢境等等⋯⋯到最後的繁星滿點,總共有八個不同風格的主題,虛實交錯,真的是一種很特別的體驗。」
「聽起來真不錯,」雅君說,「我們的真實人生不也是這樣嗎?有時甚至連虛實之間都沒有界線。」
「記憶這種東西,真有些不可思議。我們每天身在瑣瑣碎碎的情境裡,認為就是日常,很少會注意到當時的風景。有時候忽然回憶起過去,那些片段片段,原來在生命裡頭,都有著不可磨滅的意義。記憶,倒底是不是永恆?像我媽媽現在看起來什麼都想不起來,我就會想,也許她現在是在哪個時空裡呢。所以我一聽說有這個所謂的『平行時空』展覽,我就決定一定要來看看。雖然展覽的內容跟我想像的不一樣,但是當作給自己放個假輕鬆一下也是挺好的。」馨馨凝重地說:「我媽剛開始有癡呆症狀時,我們拼命想把她拉回現實來,最後總是沮喪與挫敗,甚至可說是弄到兩敗俱傷!好長一段時間,我矛盾得像鐘擺一般,不停地左右擺動。後來才想出道理來——她的心是留在另一個她悠然自得的世界,過得挺安適的,我們硬強迫她回到這個現實世界,她每每一臉張惶,我們於心何忍啊?對她而言,我們全是她不認識的陌生人!可以這麼說,其實我早就失去母親了!那種感覺就像冰天雪地燒得暖暖的壁爐火焰,突然就熄了,寒氣從四面八方鋪天蓋地而來,逼得妳連呼吸都困難。」
「這過程無疑是一種折磨。」雅君心有戚戚焉地說,「想要一直守護著他們,也都是不可能的啊。」
大家都默然了。
這時服務生將馨馨點的拿鐵和瑪德琳貝殼蛋糕,還有雅君的手工咖啡及提拉米蘇端了上來。
服務生是個漂亮的大學生,笑起來兩個小梨渦,嬌俏又靈動,總能帶動客人的好心情。
「我剛才才吃過大份量的義大利餐,三個瑪德琳貝殼蛋糕哪吃得下?妳們要不要一人分一個?」馨馨把充滿蛋香奶油香的瑪德琳貝殼蛋糕分別放在雅君和美琴的點心盤上,說:「拿鐵配一個小貝殼蛋糕也剛好。」
「哇,好香啊,」自稱吃貨的雅君一看到甜點眼睛都亮了。
「我先品嚐一下這家的單品咖啡,」她輕啜一口咖啡,「嗯,口感滑順,香氣十足,幾乎喝得出咖啡本質的生命,」雅君停了一下,後悔地說,「今天不該叫提拉米蘇,應該點日式輕乳酪蛋糕的。」
「我今天正好點的是日式輕乳酪蛋糕,等我的甜點上來,我們交換吃。」
美琴說:「提拉米蘇配濃縮咖啡正好。」
說著,美琴的咖啡和點心來了。
才一會兒功夫,雅君就把咖啡和點心全解決了。
「欸,欸,」美琴急著勸她,「我們才開始呢。」
「沒關係,只有這個時候才能忘卻煩惱,就讓我多吃點吧,好久沒有這麼痛快地吃了。」雅君吞下最後一口蛋糕,喝下最後一口咖啡,舒了一口氣,「真痛快!」
「雅君有什麼煩惱的事嗎?感覺妳好像瘦了些。」美琴看著雅君誇張的動作,滿腹狐疑,忍不住問。
「唉,是啊,」雅君嘆口氣說:「在美國每天都想減肥,節食、運動樣樣來,體重只增不減。回台灣才幾天的功夫,就瘦了2公斤。」
「真不少耶,」美琴問:「你公公還是那麼難搞嗎?」
「妳們看看,」雅君伸出手來,將袖子往上拉。
「Oh my God!」美琴抽了一口氣,說:「我還覺得奇怪,這麼熱的天氣,妳怎麼還穿個長袖衣服?」
「這怎麽回事?」馨馨問。
雅君的手臂上到處都是指甲的抓痕,雖不致血跡斑斑,卻也傷得不輕,抓傷的痕跡在白皙的手臂上蜿蜒著,像一張剛蛻下的蛇皮,還感覺到令人驚懼的活生生的氣息。
「昨天大姑說她去買點東西,讓我一個人看一下公公。剛開始他還好好的,跟我聊天,像以前一樣誇我是個漂亮的小姑娘,對我特別親切。說著說著,不知怎地,忽然就變了一張臉,問我是哪來的?是誰派來監視他的?質問完就說要把我送到警察局。」雅君心有餘悸地說:「幸好我發現他的眼神不對,對我充滿了無比的敵意,一副要置我於死地的樣子,我趕緊起身拔腿就跑。我沒地方逃,就繞著客廳跑,他一路追⋯⋯後來我實在是跑不動了,就被他抓個正著。他力氣大,拽著我的手膀子不放,我拼命掙脫,就留下了這麽一大片抓痕。」
雅君想到昨天要不是大姑正巧回來,看到公公抓著她不放,趕緊奔過來轉移他的注意力,讓公公鬆了手,不然她還真不知事情會怎麼樣發展?
她看著大姑笑嘻嘻地用溫柔的語氣對公公說:「爸,你看我給你買了什麼?」公公看到大姑,整個情緒緩和下來,隨著大姑慢慢回到餐桌旁。大姑說,「來,我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沙琪瑪,你先坐好,我幫你泡杯茶來。」大姑一邊忙,一邊對她說:「妳去休息吧。這邊我來就好。明天妳不是還要和朋友聚會嗎?」
她回到自己房間,心臟還噗噗跳個不停。她這輩子一直活得寬裕而從容,哪想到現在的生活空間會變得如此狹窄?窄到像被兩面牆擠壓得連呼吸的空間都沒有了。昨晚睡前梳洗完畢,照鏡子的時候,自己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氣。原本白皙的臉龐,顯得暗沉沉灰撲撲的,飽滿像蘋果的雙頰,不知什麼時候凹陷了下來。一張臉看起來很鬼魅、難怪公公看了要抓狂。她突然覺得像掉入又黑又深的水井裏,生命就將淹溺在裡頭,像是被宣判了死亡一般。她沮喪地從浴室��來,正巧公公走過,溫柔地對她說,「君君,該睡囉。」她見到公公的眼曈黑得發亮,純粹得沒有一點雜質,無辜的一張臉泛著清亮的光。她想起三十多年前初見公公的那一刻,公公對她所有的好。那溫柔瞬間填滿淒苦的心,暖暖的,像她眼角緩緩留下的眼淚。
每天要照顧隨時會變性子攻擊人的公公,還要小心翼翼面對有著雙眼嚴厲冷冽如出鞘之劍一般的婆婆,真有無法向人言語的苦楚。每天上床時她都覺得身體碎成千片,四處散落。要不停地給自己打氣,費上好大力氣才能將碎片拾回來,再一片一片兜好。總要在床上躺上很久,似睡似醒,最終在沈沈黑幕中慢慢進入忘憂的世界。
美琴看著雅君臉色陰鬱泛著死灰一般的顏色,感受到孤零零的她像一個還沒成熟便掉落地上的蘋果,一點一點開始腐爛,心頭大驚,急急說:「我聽說失智者有時僅是會隨著病情惡化,對負面感受的忍耐度降低,有時僅是肚子餓、口渴、尿濕褲子、身體不適,就會大發脾氣,甚至打人。或者因為妄想和幻覺的關係,而對他人產生誤解,出現言語或著肢體上的攻擊行為。他們這時只相信自己看見和聽見的,妳怎麼跟他們解釋或者爭辯都沒用,很可能還會引發他們更為生氣的情緒。這時唯一能做的,就是避免爭辯,用什麼來轉移他們的注意力。所以一旦突發攻擊行為極可能會帶來傷害,只有『逃』為最上策。」
「我也這麼認為,」馨馨問:「雅君,妳家不是有印傭嗎?還有婆婆呀,妳大姑不是三天兩頭回來幫忙照看嗎?」
「原來是有個菲傭,前陣子突然說不做了,現在還在找呢——妳們知道我婆婆向來很挑的。」
「妳公公會攻擊人,這可不好玩,」美琴想到雅君面臨著兵荒馬亂、驚心動魄的情境,急得幾乎跳起來,「先僱一個再說呀。」
「前些天有人介紹我婆婆幾個印傭,還沒面談,她就摔了一跤,現在還在醫院裡住著呢。家裡人手不夠,也沒辦法。昨天我一個人看顧公公,剛開始還好好的,誰曉得他忽然就變了一張臉,攻擊起我來了,」雅君心有餘悸地說:「他以前不是這樣的。我家向來是我婆婆扮黑臉,他扮白臉的。」
在這炎熱的夏天,看著長得最漂亮年紀也最輕,會畫畫、會彈琴,還寫得一手出色書法的雅君,馨馨和美琴都料不到,到了花甲之年,突然要受這種罪,感覺她瓷一般的臉如此冰涼,講話的時候不時露出新長的魚尾紋,刻著密密的風霜。連說話的聲音都帶著顫抖的音調,知道隨著歲月的流逝,她的負擔也只會越來越重,心裡不勝唏噓。
「我公公是什麼時候開始犯病的呢?我的記憶中關於他最後的溫暖又是什麼時候呢?冷風總趁虛而入,冬天在你毫無防備的時候突然��來臨了。」雅君低語著,「我今天中午忙得沒怎麼吃東西,嗯,我想再來一份。」
美琴和馨馨忙不迭送地說:「吃吧、吃吧,也許叫個溫熱的鹹點更好。」
「今天能夠出來和你們兩個見面,真是太開心了,」雅君說,「最近幾乎每天都沒能夠好好吃上一頓飯。不知怎的,突然很想喝一杯帶酒味的咖啡,愛爾蘭咖啡或者維也納咖啡之類的。」
美琴說,「我幫妳去問問看,這家老闆很有意思,妳若跟他開口,他幾乎都會做出你想要的咖啡來。」說著,美琴真的跑去跟老闆嘀咕,一會兒又見她跑到裡面的廚房去了。
這時旁邊的桌子坐上了一個長的嬌嬌小小,卻拎著一個大大的草編包包的女孩子,兩耳掛著貝殼般大的耳環,閃啊閃的。嘴裡還哼著歌,唱得高興,有時候身子還跟著擺動著。
年輕真好啊,雅君想著,我也曾經擁有過。
不一會兒美琴回到座位興奮地說,「老闆說可以幫妳調一杯愛爾蘭咖啡。他用的可是極富香醇的黃金曼特寧咖啡喔。老闆娘也說,她會另外準備一些火腿和鹹點來搭配咖啡。」
「太好了!」雅君開心的眼睛都咪起來了,「愛爾蘭咖啡,讓我彷彿坐在舊金山的機場⋯⋯」
美琴似乎看到雅君的眼角泛著淚,心疼地握了握雅君的手,「Hang in there,我們都在。」
「沒事,沒事,不用擔心,我很好。」她的眼神轉回美琴,感動地說。
昨天看到公公溫柔的、充滿感情的那一刻,她相信即使她與公公之間隔著一堵牆,她還是能與公公溝通;即使她在深不可測的湍流溪中逆水而行,困難也終將會過去。雅君頭一抬,堅定地說,「我要加餐飯,多吃點才行。」
“学校今年大概不会举行毕业典礼吧?”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出现在旁边。
“看样子这个病毒不会很快结束,”妈妈悲观地说:“对于美国孩子来说,高中毕业典礼是人生的一个最重要里程碑。这个具有相当意义的毕业典礼,总是全家总动员。不仅代表学业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更是进入独立人生的一个新旅程。之前学校还在讨论要不要取消或者延迟毕业典礼?今年的毕业生够惨的,也许会错过人生这么一个重要的纪念仪式,要是运气不好,恐怕到了秋天连大学都还关闭,怎么上大学呀?”
姐姐闷闷地说:“有些学校说会举行云端虚拟的毕业典礼,感觉一点也不实在。”
“我希望疫情到了夏天能和SARS一样,忽然就结束了。”妈妈烦恼地说:“不知道你今年的SAT要怎么考呢?”
“好像一直在讨论,,现在还没有定案。”
“芳芳、你有考虑将来要往哪方面发展吗?”妈妈问:“你有没有想过要当医生?”
姐姐一听就大发脾气,“你们老中父母是怎么搞的?整天就希望儿女当医生。当医生有那么好吗?是钱赚得多?还是地位高?难怪东方人老是被人家讥笑,不是希望儿女当医生、律师,就是会计师!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
姐姐用这种质疑父母的态度,我真怕妈妈受不住,和姐姐又会发生一场战争。却只见妈妈用非常平和的声音问姐姐:“什么叫做东方人的父母?我曾经提过希望你当医生、律师,或者会计师吗?我有像所谓的东方父母逼着你去学钢琴、小提琴,还得晋级吗?我有帮你报名参加SAT的补习班吗?”
姐姐半天回答不出来,呆呆地站在原地。
“我只是想这个病毒来得奇怪,得病的人死得速度那么快,又死了那么多,就动了如果你能够去学医,也许将来可以救很多人的念头。”妈妈说。:“我的想法就是这么单纯。至此,我仍然保持我的初衷——就只是希望你和瑞瑞幸福快乐地生活,不论你们选哪一行,我都会支持你们。”
姐姐红着一张脸,“不谈了,我还是回房间去读书吧。”
姐姐经过我旁边的时候,我听到她很小声地埋怨:“真是烦死了——我的青春怕是要葬送在这没完没了的病毒里。”
唉,这个疫情带来的烦恼还真不少啊。
新冠肺炎死亡的讯息并没有因为我们的烦恼与祈求而停止,反而变本加厉地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涌进我们小小的生活起居里。原本以为很快就会结束。居家避疫令,因为疫情的严峻而继续往后推迟。
我被“囚禁”在屋子里头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越来越觉得透不过气来。
疫情已经够扰人的,加州的山火更是肆虐。即使白天,也看不到太阳,天色失去透亮的光彩,老是灰扑扑的,或是带着令人不安的火一般的橘色。
压在心里头的大石头好像还会长大,都快把我的胸腔整个塞住了,我像姐姐一样,更容易为了一点小事就不开心,有时还会闹脾气。
后来妈妈几乎都不准我再看新闻了,说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我也没有因为不看电视而从恐慌、忧心中解脱,反而因为封闭的消息而向妈妈形容的“带着悲怆的情绪匍匐前进”。
六月四日,就在加州进入紧急状态之后的大约三个月,我闷到几乎要抓狂的边缘,妈妈报告了一个好消息——加州因为防疫冠军堪称楷模,政府宣告撤销居家避疫令,但另外公布一些个人和企业运营时必须遵循的卫生命令行为,强调要戴口罩、小型社交群体聚会必需限制人数、人与人之间要保持六呎的距离等等。
我和姐姐一听说解封了,立刻想出去逛逛。妈妈说,还不保险,最好先观察一阵子,最好从社区散步开始。
我记得还在我比较小的时候,有一阵子爸爸常常出差。只要是爸爸出差的那个礼拜六早上,妈妈就会带着我和姐姐沿着社区一路散步到大街上的麦当劳吃早餐。妈妈说,爸爸每次出差早上都喜欢到麦当劳去吃早餐,他说因为走遍全世界,几乎只有麦当劳的早餐味道跟美国的最接近。在麦当劳吃早餐,好像人还在美国,没有和我们相隔得这么远。
每次走路到麦当劳,我都会注意到,只要走到两条街之外的一个小公园旁边,就会闻到一股咖啡香从那家种了四棵玫瑰花的人家飘出来。再走过一条街,整排都是公寓的房子,总会闻到一股鸡汤面以及培根、炒洋葱的的香味。再走几步,旁边的印度餐厅就会飘出浓郁的咖喱香味,把所有的厨房窜出来的香味全盖过去了。
“西府海棠”图片由作者提供
每年三月天气还很“春寒料峭”,路上有几棵很漂亮很特别的树,已经满树开满了花,粉粉嫩嫩。妈妈说这种花叫做“西府海棠”(Malus Micromalus )。我记得妈妈有一卷齐豫的CD,我也很喜欢她的歌声。其中有一首歌是《海棠纹身》,我虽然不大懂歌曲和歌词的意思,但是每次听到“心脏发疼的那一天”,我的心里也跟着发痛。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海棠太美的关系? 美到会让人心里发痛。而姐姐却是对秋天的枫叶充满热情,尤其秋天的尾巴,天气渐渐凉了,树上许多叶子都随着风慢慢地飞旋着,最后飘落下来。姐姐一看有枫叶飘落下来,就赶紧捡起来,回家就夹在书本里。过了好一阵子,她打开书页,让我看被夹得平平整整的枫叶,艳红艳红的,比刚落在地上的时候美了十倍都有,真是神奇呀。
爸爸出差不在家时候,总觉得屋子里头冷清一些,但是礼拜六的麦当劳早餐旅程,在我的记忆里像音符不断地跳出来,演奏着一首欢愉的歌,这很可能是我喜欢在社区里蹓躂的原因。
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姐姐忽然再也不肯跟我和妈妈一起散步去麦当劳。其实不只是麦当劳,有的时候我们说要去看电影,或者是说去朋友家聚餐,她都再也不肯跟着我们了。而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在家关太久了?妈妈才提议想到社区散步,姐姐立刻换好衣服准备跟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虽然说自己家人不必这么拘泥保持六呎的距离,我和姐姐还是尽量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难得散步不用听妈妈在耳朵旁边一直唠叨。
天是蓝的,草是绿的,我快活地像只小鸟,不停地叽叽喳喳唱着歌。不管妈妈说什么,我都没答腔——她带着口罩,我什么也听不清楚也是理所当然的呀。妈妈露在口罩外头的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即使她的脸被口罩遮住了,我知道她也是很开心的。
一路上看到好多人牵着狗散步,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狗!我猜是不是大家关在屋子里头太无聊了,干脆养只猫或者是狗来逗弄逗弄。姐姐以前问过妈妈可不可以养一条狗?妈妈说,如果她能够帮狗清狗屎、帮狗洗澡,那她可以养一只。姐姐想一想,也就算了。看到这些狗都好可爱,姐姐说怕狗也会传播新冠肺炎,不然还真想每条狗都去摸一摸抱一抱。
我们出去几次散步以后,胆子好像大了一点,妈妈说,如果我们真想出去的话,也许可以沿着黄金海岸线开一趟,不下车,纯粹的游车河、看风景。
我和姐姐立刻举手赞成。
姐姐用很低的声音偷偷跟我说:“不下车才怪,沿路很多地方都可以停车呀。海边这么空旷,还吹着风,妈妈怕什么呢?到时候我们再看看情况,说不定还是能下来到沙滩上走一走。”
我轻轻地捏捏姐姐的手,表示同意。
姐姐问妈妈:“我们要不要到 Sam's Chowder House点外卖?我好久没有吃他们的龙虾三明治了。”
妈妈说:“我们这次不往北走,而是往南走,是不会经过Sam's Chowder House的。”
“那我们到Tres Amigos 点一些墨西哥卷饼好不好?那间现榨的橘子汁也很好喝啊。”
“甜心,我现在还不是很信任外卖的安全度,这次我用你最爱吃的日式炸鸡柳做墨西哥卷饼怎么样?还可以吧?我会在里头加一点辣酱。”
“芳芳,这次就听妈妈的吧——妈妈考虑的事情都比较周到仔细。”向来好说话的爸爸,在旁边附和妈妈的意思。
“好吧⋯⋯”姐姐撇着嘴无奈地说。
我们最终上车的时候,不只带了炸鸡柳墨西哥卷饼,妈妈还带了沙拉、一壶花旗参热茶、绿茶蛋糕、薯片、巧克力糖和好多的橘子。姐姐看了高兴地说:“好像要旅行似的!”
我们住的加州一直是许多人心中的黄金国度,左边是太平洋,有着连绵不断的海岸线。
在我快满五岁的时候,爸爸说要带我们全家去迪斯奈乐园玩,而且不走101高速公路,而是选择开1号公路,一路沿着黄金海岸玩下去。
喔,那真是一段美丽的海岸。妈妈说1号公路由旧金山到洛杉矶,有好几百里,有时会经过一边是碧波无垠的太平洋,一边是陡峭险峻的山脉的奇景;有时会看到一望无边的大片草地;也还有几处是绝美无敌的海景与断崖。
我那时还小,只记得刚开始的时候左边尽是葱绿的田园风光,右边是一望无际像蓝宝石一般的晶莹深蓝色海洋,与蔚蓝的天空,海天连成一片,真是美丽壮观!后来马路变得有些崎岖蜿蜒,我开始晕车,好像是坐在刚才翻过的大浪一样,很不舒服,后来就一直躺到妈妈的大腿上休息。但是葱茏的山脉、陡峭的悬崖,还有妈妈形容的“惊涛拍岸”壮观景色,让我印象十分深刻。
经过那一次的旅行之后,我们只要放长假,一定都会沿着1号公路开上一段,找一个小镇下来逛一逛、吃一吃。今年开春到现在,我们都还没出过门呢。
天气还不错,微微吹着风,我和姐姐心情都很好。车子一进入92号公路,看到远山青翠山岚缭绕,两边湖水晶莹剔透,波光粼粼,旅行的感觉就浓厚了。这其实不是一座湖,而是一个有着严格限制的美丽水库——水晶泉水库(Crystal Springs Reservoir),是我见过最秀丽,最具仙气的一个水库。
经过水库,很快地就会穿过一段两边都是我认为是全世界最美的蒙特瑞柏树弯路,我的心情嗨到不行。
很快的,到了半月湾转往1号公路。
开到底往左转,不一会儿就看到座落在悬崖上美丽的丽池大饭店,一望无际的碧海蓝天就出现在眼前。我们曾经停在附近不远的地方,沿着海边步道走。但这次一眼望去,步道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好像通道都被封起来了。”爸爸将车速放慢,指着远方说:“好吧,我们再往下一个可以停车的地方看看。”
快要到我们最熟悉的可以停车的观景处,发现路边每隔一段路就立着“不能停车”的警示牌,牌子一路排到入口。而整个入口又被黄色带子封围起来,前面立着一个更大的牌子:“关闭”,看起来去海边的路口被封起来了,我们失望极了!这可是一处著名景点啊。平常在观景台上一眼望去,宝蓝、靛蓝、深蓝、浅蓝色的水面,一路由远而近翻腾出漂亮弧线的海浪,再泻下滚着白色的美丽细碎泡沫。因阳光的不同,沙滩也会呈现金黄、淡黄、灰色、灰白等不同的颜色。礁石矗立在海浪深处,汹涌而来的浪涛拍上去,蹦溅出美丽的水珠,发出天籁一般的美妙声音。
而我们只能驶过去,我依依不舍地频频回望。
到了第二个可观景之处,也是同样情况,只能“过门不入”。
我和姐姐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不用担心,我知道前面有一处路边稍宽,可以停车的,再一会儿就到了。”爸爸安慰我们说。
爸爸说得没错,的确出现一处可以停车的地方,问题是已经停满两辆车,爸爸只好继续开。
“应该还有一个地方路边可以停,而且地方大一点。”爸爸说。
爸爸是我们家的GPS,不但方向感一流,而且什么景点、怎么走、停车状况如何,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果真,一块稍微凸出去的陆地出现在前面,“我们运气好耶,还有两个位子可以停。”爸爸说,“再过去一点,其实也是一个停车场,我猜一定也被围起来了,我们停在这边刚好。我记得这边有一条小路可以走到沙滩,待会儿可以走下去看看——那边有的时候会有很多海狮在晒太阳。”
爸爸都说可以走下去,我看妈妈也没有反对的样子,我和姐姐兴奋得要命。
我和姐姐才下车,就感觉海风有点大。我们微微弓着身往草丛方向走去,却发现那条神秘的小路被封起来了。我伸长了脖子往下看,通往海狮晒太阳的地方,早就被一层又一层的黄色带子围得密密严严的!
被海风推着的浪一波一波快速地从远方奔腾而来,撞击到右边的断崖岩石,澎湃激越(这是我新学会的词),冲击出巨大的水花,妈妈说这就是“惊涛拍岸”。而冲向沙滩触碰到一排礁石的浪花,一层一层洁白如雪,妈妈说那是“卷起千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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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看吧,不是我神经质,加州政府管理得还很严呢。”妈妈说,“风那么大,上车吧,我们就在车上吃午餐好了。”
妈妈仔细地把炸鸡柳墨西哥卷饼、沙拉、剥掉皮的橘子以及绿茶蛋糕放在纸盘上,我们就端着吃起来。
“要喝花旗参茶,就跟我说一声。”妈妈一边吃一边说。
这时候正好开来一辆车,几个年轻人下车站在岸边,还不时地伸个头看我们在吃什么。
“他们一定很羡慕我们吧。”我得意地说。
“一看就知道!”姐姐说完也得意地笑了,看来她十分享受妈妈的创意食谱。
“可能会找不到厕所,我们吃完中餐就回去吧。”妈妈说。
“这倒是。”爸爸说,“这里马路够宽,吃完饭我们就回家,掉个头就行了。”
虽然只是出来“冒险”一下,我和姐姐都好喜欢,盼着爸爸妈妈再策划一次小旅游。
就在我们回来之后没多久,姐姐就收到了咪咪发出的邀请卡,请姐姐去她家玩。
咪咪是六月底生的,我猜这个聚会一定是庆祝她的16岁生日。
收到邀请卡后,姐姐好像很烦恼的样子。
“妈妈会不会不让我去?”姐姐问我。
我点点头,问她:“妳是不是很想去?”
“当然,我们每年生日都互相庆祝,我们都不想错过这次聚会。”
“妳要怎么跟妈妈说?”
“我还没想出办法来,”姐姐说:“我干脆跟妈妈明讲算了,省得每天烦恼不已。”
“妳要有心理准备,妈妈很可能是不让你出门的。”
“我都15岁快满16岁了,妈妈怎么还一直管我?”
“妈妈平常也没管妳那么多,现在管那么严,还是疫情的关系吧?”
“说是这么说,可是我觉得她有点反应过度。这样其实也很不好,感觉上是很压抑的一种人生,这样子健康吗?”
“其实我也很想出去啊,可是没有人请我。”
“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先斩后奏!”姐姐面色凝重地说。
我不知道什么叫先斩后奏,我怕她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也不敢问。看来姐姐已经下了非去不可的决心,我有点担心,病毒只是较之前传染缓慢下来,但是还在继续传播呀。妈妈是一定不会答应的。先斩后奏,光听这四个字就挺吓人的,我几乎可以保证到时妈妈和姐姐两个人一定会发生剧烈的争执,想想我就紧张不已。
咪咪生日那天,姐姐吃过午饭后一直待在房间里,我几度学着侦探用各种方法想要“听”出姐姐在干嘛,却毫无所获。
大约四点一刻钟的时候,姐姐从房间走出来,我急忙将门开个缝偷偷看一眼,只见打扮过的姐姐还是像《奇迹少女》花户小鸠,可是,我又觉得她哪里已经和花户小鸠不一样了——花户小鸠不是这样的。我想起《神隐少女》这部动漫,我并不是特别喜欢,可能是因为少女千寻和爸爸妈妈要搬到别的城市去居住,不但在车上不好好坐着,倒在车子的后座,手里抱着一束花,嘴里不停地嘟这嘟那,一下子抱怨同学为什么要送她这种花,一下抱怨为什么要搬去这么远的地方⋯⋯一副要进入叛逆的青春期态度。好像全世界都欠了她,全世界也只有她最委屈,十分不讨人喜欢。我觉得姐姐现在越来越像千寻。
我蹑手蹑脚地在后头跟着,还没走到家庭间就听到爸爸妈妈反对的声音。
然后,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爸爸妈妈和我的意料之外⋯⋯
姐姐冲出门外,妈妈垂头丧气地从外头回来,妈妈忧心忡忡的。
“孩子有主见是好事,”爸爸蹙着眉头说,“可是芳芳这次的决定让我有些意外。成长过程中跌几跤总会爬起来记取教训,也非坏事。问题是,这个病毒毒性这么强,谁都没把握会不会一失足成千古恨?”
“从现在开始,每一分钟对我来说都是一个折磨了。”妈妈说:“芳芳的叛逆期来的真不是时候。”
即使晚餐有我最爱吃的红烧红鲷、蚂蚁上树,可是我也完全提不起劲儿。大家草草吃完,呆呆地坐在家庭间,任电视一直开着,谁也不说话。
过了七点,妈妈频频看钟,开始焦躁起来,我坐旁边心惊胆颤的。
“放轻松点,才过两个小时多一点。四个闺蜜三个月没见,不会那么快回来的。”
“你保证只有她们四个人?”妈妈说:“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尤其咪咪,她家三天两头就办 party,她脸书一贴,哪一次不是一来来一大堆人?她的学生会主席是怎么来的?”
“妳也只能往好的地方想呀,妳这样不是在折磨自己吗?”
“我打个电话问问。”妈妈拿起手机来准备拨电话。
“千万不要,”爸爸把妈妈的手摁住:“妳还要不要她在同学之间做人啊?我知道妳这次是因为太担心病毒的感染,但是别人会觉得你就是所谓的直升机妈妈,这对她只有坏的影响。”
妈妈丧气得放下手机,叹了一口气。
气氛变得很沉闷,感觉空气都好像凝住了。
到了八点半,“都四个小时了,她还要不要命啊?”妈妈开始坐不住,焦躁地在家庭间走来走去。
平常爸爸看到妈妈的脸发红,都会安抚她,可是,我看爸爸自己呼吸都有些急促,我猜他一直在压抑冲上来的怒气。
我正害怕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听到姐姐开锁的声音。
我正要跑过去,妈妈一把拉住我:“不可以过去,先让姐姐换掉衣服,消毒完才准进来。”
妈妈走过去离姐姐远远的,指着放在玄关桌上的衣服对姐姐说:“你先换下衣服,直接去客房洗个澡,今天晚上妳就住客房,不准出来!”
姐姐才离开,妈妈立刻拿着消毒喷剂把玄关、走道、客房门口全部喷一遍。
我松了一口气,回到房间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闻到整个屋子都是消毒水的味道,门窗全是开的。
妈妈爸爸什么也没再提,像一场噩梦的昨天,算是过掉了。
过了三天,我忽然发热起来,很疲倦,头也很痛。后来的事情发生得像旋转木马一样快速,只有缤纷的颜色在眼前快速地旋转,却什么也看不清。
记得那天醒来,我觉得很累,喉咙有一点痛,我跟妈妈说,妈妈吓坏了,“不是小孩都不会感染的吗?”
后来我开始头痛,觉得身子很热,再过来的事我都记不大清了,只觉得一直都是迷迷煳煳的,妈妈的声音好像都是从遥远的星球来的。
之后我虽然醒了,可是我的记忆并没有跟着我醒过来,好像还在梦里头。有时眼前突然浮现像闪电划过天空的一个极亮的片段,眼看就要想起些什么来了,却又突然消失得无踪无影,脑袋再度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偶尔出现的都是爸爸的声音,他的音调都很怪,像在哭似的,是一种颤抖的声音。还有另外一种声音,闷闷的,很远,总感觉像一个小动物掉到一个狭窄的黑洞里,想要爬出来,却又掉回洞的最底层,像指爪刮着洞��绝望的、挣扎的声音。这个声音像金刚细丝又像游丝穿过几层牆壁,直刮着我的耳膜,最后钻进我的胃里,让我的胃翻搅得很不舒服。我彷彿误闯一个幽冥的世界,看不到一点灯光,整个人颤慄不已。
外头忽然下起雨来,在熏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沿着屋檐滴下来的雨声,终于盖住了持续了一阵的嘶哑带着尖锐的声音。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呢?爸爸、妈妈和姐姐呢?他们都到哪里去了?我又在哪里呢?我越想越害怕。我想我是迷路了,我好想回家,可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我害怕地大声叫着妈妈、妈妈!
我被我自己的叫声吵醒了,我睁开眼睛,看到窗外清澈透亮的阳光。
爸爸坐在我的床边,好像一直在等我睡醒。他把手伸到我的额头上面放了一会儿,说:“瑞瑞退烧了。”
他戴着口罩,皱着眉头好像很激动又很难过的样子,我看他的眼睛噙着眼泪。
“总算退烧了,真是谢天谢地。”爸爸的声音有一点沙哑。
“妈妈呢?”我问。
爸爸摇摇头,没回答,问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就是一直觉得要咳不咳的。”
姐姐也戴着口罩,在一旁发出闷闷的哭得咽住的声音。
“妈妈呢?为什么妈妈不在呢?”一阵恐慌掠过我的心底,我哭了起来,“我要妈妈”。我想爬起来,却一点力气也没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姐姐一直对我说“对不起”。
一定是妈妈不好了,我好像被丢弃在一个孤绝的地方,眼前是梵谷星夜之谜的天空,只觉得天旋地转⋯⋯
“瑞瑞,瑞瑞⋯⋯”我听到姐姐叫我,声音越来越远⋯⋯
我再度醒来后,连爸爸都不在。
“爸爸呢?”
“爸爸去照顾妈妈了,”姐姐说:“妈妈在客房。”
“都是我害的!”姐姐说完大哭起来。
“妈妈生病了吗?”
姐姐点点头,不停地哭着。
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从客房里传过来,仔细听,想起来就是梦里黑洞里指爪刮壁的挣扎声。
我一时恍惚,这是幻觉吗?
闷闷的声音终于爆发成一连串的咳嗽声。
“妈妈在咳嗽吗?”
姐姐点点头。
“妈妈也病了吗?她病得很严重吗?”我一边问,眼泪霹雳巴拉大串流下来。
“对不起⋯⋯”姐姐又拼命道歉,哭得稀哩哗啦。
“姐姐,妳不要哭啊。”
“我不哭、我不哭。”姐姐说:“这次咪咪并没有叫很多人,就是我们四个,而且都有戴口罩,也坐得开开的,我们都认为这绝对安全。没想到我们几个都没事,可是现在每家人都有人感染到新冠肺炎——看来都是我们把病毒带给家人的。这个新冠肺炎的病毒比我们想像中的还要凶猛恶毒啊!”姐姐说着又放声大哭起来,“妈妈顾虑的都没错,这全都是我的错!我应该要听妈妈的!其实我也知道,有时妈妈突然管我们很严,其实都是有她的道理的。我实在是不懂事,也太不孝顺了!我们家妈妈最辛苦,她身体本来就是我们家最糟糕的,平常还做那么多事、操那么多心,我怎么还是是老跟她唱反调呢?我好后悔,真的好后悔。一个生日派对,哪里值得用妈妈的命去换啊!我实在是太自私了!”
“妈妈会死掉吗?“我问姐姐,眼泪止不住地一直流。
我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眼泪呀,我拼命的抹眼泪,总也抹不干。
“不要诅咒妈妈,我宁愿用我的命去换妈妈的命。”姐姐哭得身体都抽搐起来。
“姐姐不要哭,妈妈说过,她最具阿Q精神,她是九命怪猫,每天睡一觉起来又是一条好汉!妈妈绝对不会有事的。”我一边安慰姐姐,一边觉得自己讲得一点也不理直气壮,我可能也是给自己在打气壮胆吧!
姐姐一听,忽然噗哧笑起来,“你这鬼灵精,什么九命怪猫、一条好汉,亏你都记得。”看着姐姐破涕为笑、我也笑起来。
我们都没有办法失去妈妈。
“对啊,瑞瑞说得对,妈妈一定不会有事情的。”姊姊倒是听进去了,收干眼泪,问我:“瑞瑞两天没吃东西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睡了两天吗?”
“是啊。”
我忽然觉得肚子饿了,问姐姐:“你会不会煮妈妈以前煮过的稀饭?就是里头有放一些鱼片那种稀饭?”
“爸爸这两天都有找人送处理过的鲜鱼来,我帮你煮煮看,但是没有油条喔。”
“家里有油条的。”
“有吗,在哪里?”
“在冰柜左边,妳一打开冰柜就看得到的。你记不记得我们上次去吃中饭,那家餐厅有卖自己做的油条,妈妈说这种油条比较可靠,另外Order了两份?回来之后我看见妈妈把它切成一段一段的,还用三明治袋子一袋一袋都分好的。”
“瑞瑞比姐姐还厉害。”姐姐又是要哭不哭地说。
“我记得妈妈有提到过,像这种冷冻的面粉类制品,用气炸锅来热,效果比微波炉好太多了。你要不要试试看?我常看妈妈用气炸锅,这种面粉制品,她大部分都用350度来炸,我觉得都很好,酥酥脆脆的。只是我不知道要炸几分钟。”
“好,我知道了,我就先试两三分钟,看看效果再决定要不要加长时间。”
这时候忽然听到妈妈剧烈的咳嗽声传来,我的心好像被一个巨掌抓起来, 心口好紧。
我试爬起来,要去看妈妈。
姊姊脸色一变,“你不要起来,我去看看就好,回过头来马上帮你煮稀饭。”
时间一分一秒过得好慢,我的喉咙开始痒起来,越急就越痒,终于憋不住咳了起来。
爸爸突然出现在眼前,“瑞瑞也咳嗽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胸口闷不闷?”
我摇摇头,“就是觉得喉咙有的时候痒痒的。妈妈一直咳嗽吗?”
“是啊,”爸爸说:“还好妈妈只是中温发烧、头痛和咳嗽。”
“妈妈有没有去看医生?”
“妈妈有打电话给医生,医生说妈妈的症状看起来没那么严重,建议我们不要到医院去。医院现在感染的人数很高,而且都是重症,很多人是因为到了医院反而转成重症。”
“那她一直咳嗽怎么办?”
“医生让她吃咳嗽糖浆,可是她一吃就翻胃想吐。我问了阿威叔叔,他说他家有一些连花清瘟胶囊,会送过来几天份的给妈妈用。连花清瘟胶囊正好是对热性体质,比较轻的中型新冠肺炎症状有效。 ”
“阿威叔叔什么时候会到?”
“他已经出门了,应该快到我们家了。”
“希望妈妈吃了赶快好。”
“我也是这么希望,你还在生病,不要讲那么多话,我再回去看顾妈妈,妈妈比较辛苦。你先休息一下,姐姐的稀饭就快煮好了。”
就在我几乎又要睡着的时候,姐姐拿着托盘,上面托着一碗正在冒着烟的稀饭。我看了,肚子忍不住抗议“哀鸣”起来。
我想试着起来吃稀饭,可是感觉很辛苦,没有太多的力气。姐姐急着说:“你还生着病呢,让我喂你好了。可是现在还很烫,这样子好了,我先放在旁边让它凉一下,我另外端一碗给妈妈吃。等我过来的时候,稀饭就凉一些了。”姐姐把稀饭放在我的床头旁,转身回到厨房,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过头来交代我说:“我马上就回来,你不要自己试着爬起来喔。”
姐姐温柔又小心的样子,又回到我印象中的花户小鸠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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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很快回来了。
“妈妈现在怎么样?”我问她。
“比起昨天已经好太多了,我昨天真是被妈妈吓到了。她昨天一直咳、一直咳、一直咳,咳到连讲话都没办法讲,整个声音都哑掉了。”姐姐说完,声音有一点哽咽,“我真是罪过啊。”
“姐姐⋯⋯”我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话来安慰她。
“我们妈妈真的很厉害,常常有未雨绸缪的本事。昨天她咳到根本没有办法发出声音来,比手划脚让我拿了一张纸一支笔给她。你猜她画了什麽么?她画了金橘,又画了一个冰箱,我就懂她的意思了,每年三四月,后院的金橘成熟的时候,妈妈都会摘下来,做成琥珀金橘,一罐一罐存在冰柜裡,谁咳嗽谁有痰,妈妈就会把金橘找出来解冻,泡热水给我们喝。我看懂了,就把冰柜里的金橘找出来,将真空罐子泡在热水里,很快就解冻了。昨天我泡了三次让她喝,她今天还咳,可是已经不像昨天那么恐怖了。”姐姐讲起昨天的事情,还是饱受惊吓的样子,看来妈妈昨天情况真的很糟糕。
姐姐拿起碗来,正要舀一匙喂我吃,我突然想起妈妈说过,感冒啊咳嗽啊最好不要吃炸的东西。我跟姐姐说,姐姐很不好意思地说:“瑞瑞真是乖孩子,妈妈说的话都记得。你等我一下,我先去把妈妈碗里的油条挑出来。”
尽管少了油条, 稀饭还是鲜美无比。姐姐的手艺一点也不比妈妈差,我一下就将一碗全部吃光光了。
“还要不要一碗?我再去端给你吃。”
“够了,我感觉精神已经好多了。”
“等一下我也泡一杯金橘给你喝吧?我看你有的时候也是会咳嗽啊。”
“过一会儿也可以呀。” 琥珀金橘很好吃,有时妈妈做的有多,我没生病,她也会泡一杯给我喝的。
“我知道瑞瑞很喜欢《奇迹少女》的花户小鸠,比较不喜欢《神隐少女》的狄野千寻。因为小鸠天真可爱又善良,还会抚慰人心,像天使一般。我原本也是这样想多,但稍微长大一点后,觉得这个角色很不真实,反而对狄野千寻有了不同看法。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我一直想着《神隐少女》这部动漫,意识到这部动漫可能有很深的意义在里头,到了晚上我重新看了一遍。我发现以前看不懂的地方,经过这次的惨痛教训,我好像懂了。” 姐姐认真地看着我,“我建议你有机会也重新看���遍。”
“宫崎骏认为人唯有陷入危难,才能长大。这和爸爸常常说的,人要跌几次跤,才会记起教训,才能真正的长大成熟,是一样的意思的。你也许喜欢花户小鸠的善良、体贴细心,但是如果你要明白人生,千寻带给你的启示可能会更多。”
姐姐说着,我好像隐隐也懂得一点其中的道理了。
“‘人生就是一列开往终点的列车,路途上会有许多站,很难会有人能够一路陪着你从头走到尾。’这句话真是敲醒了我。妈妈爸爸一直陪着我们长大,到底能陪我们多远呢?我后年就要高中毕业了,很可能会离家上大学,一切都要靠自己了。爸爸妈妈陪我,似乎也只能到这个时候。我应该要更珍惜这一段日子才对!”姐姐从来没有用这么严肃的态度跟我说话,“我这次闯了大祸,看妈妈昨天病成这个样子,我才知道妈妈在我的生命中是多么的重要!要是她只能陪我到这一站就必须下车,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昨天对我来说真像地狱的一天,其实不只妈妈,你这两天发着高烧,我也是害怕极了,真怕会害到你们两个——我最亲爱的妈妈和弟弟。我知道你还小,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但是我希望现在就告诉你,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姐姐讲的这段话——有人会真心跟你说,是多么地幸福,我到现在才明白。”
以前读故事书,也会读到一些孤儿的故事,觉得他们很可怜,但是不会特别感到悲伤。听姐姐说着、说着,过去读过的孤儿故事,浮现在脑袋里,突然变得如此真实,悲伤的感觉突然像大浪席卷而来,我好像就要被大浪冲走了一般,突然害怕得全身发抖起来。
“对不起,瑞瑞,你还这么小,我不应该跟你讲这么沉重的话题。”姐姐抱住我,说着泪水又一直流下来,“你不要想那么多,我和爸爸会照顾好妈妈的。之前妈妈问我要不要当医生,我还跟她吵架,经过这一次,我和咪咪都有很深刻的体悟,我们两个约好,一起努力朝当医生的目标走去,去救更多的人,我现在总算明白妈妈的意思了。”
远远地又传来妈妈咳嗽的声音,“你听,妈妈咳嗽的声音是不是比刚才有好一些?我再过去看一下妈妈——妈妈今天已经进步很多,你不要担心喔——你跟妈妈比赛看看,看谁好得快,好不好?”姐姐问我。
我点点头��我想,等我这两天好一点,我也要把《神隐少女》再看一遍,也许我就会更明白姐姐说的“千寻离开家走向一个陌生的地方,那其实是开始了属于她的独特的成年礼,她会从遗忘、宽容与爱之中真正的成长”。
我躺下来休息,细细思考姐姐说的话。
我想,我会好起来的。我相信,妈妈一定也会好起来的。
因为我知道,在妈妈的心底, 爱就是温柔的羁绊!~完~
作者简介:
杨秋生,河南南召人。台湾高雄师范大学国文研究所毕业,曾任教于大专院校。现居美国加州硅谷,为海外华文女作协创会会员,并曾任北加州作协会长,現任西北华文笔会顾问。出版有儿童书数本,小说《折纸鹤的女孩》、《致女作家的十封信》、《生死恋》。小说曾改编为电视电影,并列于全国巡回文艺营书单目,《22号公车》曾获得文苑文学奖小说组佳作奖。散文著有《心中有爱》、《相思也好》、《永不磨灭的爱》,曾获海外华文著述奖及文学著述首奖,论文[试论融融《茉莉花酒吧》创作技巧与魅力]获论文著述佳作,亦译有《神的名字》一书,列为各大大学宗教系参考书目。兴趣广泛,并涉猎园艺、美食、国画等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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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art Signal [死神]
性轉姜慎入
姜桃運氣真的不太好。出道不過兩星期,還沒有什麼實質工作和宣傳,經理人公司的老闆就被記者爆出家暴妻子的醜聞。事件甚至上升到警方界入調查,不消半年就鋃鐺入獄,公司的業務更是插水式下滑。莫說是她這樣的新人了,就連公司的一哥一姐也不得不停工一陣子避風頭。
就這樣被公司放置play的姜桃,只好自力更生,每天在社交媒體上開直播唱唱歌跳跳舞,努力曝光自己。雖說追蹤人數是有所上升,但跟一些稍微有點名氣的KOL比還是沒有可比性。
姜桃不甘心。憑甚麼街市的豬牛雞肉切割技術員,就可以一夜爆紅,她那麼努力就沒有得到相應的結果呢。
有點氣餒的她晚上開直播時都不顧形象了,買上她最愛的漢堡包邊吃 邊和粉絲們互動。咬了一大口漢堡包,意外地和粉絲展開了用刀叉吃漢堡包是否太矯情的熱烈討論。
「女仔人家好心就斯文啲啦…」姜桃一字一句讀出留言。
「但係大啖咬好爽吖嘛。」被指責粗魯她也沒惱,笑咪咪地回應。
「不過有時唔想整污糟手呢,即係可能坐低堂食咁,就會用刀叉囉。因為有啲漢堡包真係好厚啊,個口真係擘到盡都食唔到。」
「阿桃係咪處女座?」她歪了歪頭,不太明白這條問題是什麼意思。
「做咩無啦啦轉左講星座?」再多看了幾條解釋的留言,姜桃才知道是在嘲笑她有潔癖。
「喂呀,你哋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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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卓賢看着電話屏幕上的少女,只覺得她可愛得緊。
姜桃的外貌不是那種一看就覺得驚為天人的大美人,她的膚色要比主流審美觀要深一點,是健康的蜜色,陳卓賢並不討厭。總比那些完全沒有個人特色的造美人要來得好。
見到她氣噗噗地為了星座而和觀眾們吵了起來,陳卓賢不禁失笑。
姜桃的直播沒過多久就完了。陳卓賢也放下電話專注工作,只是咀角的微笑明顯能看出整個人的狀態都比先前要好。
說起來,他和姜桃的相遇全靠偉大的演算法。他的feed本來只有滿滿的搞笑動物片,某天卻在一��狗狗的汪洋之中,出現了一位可愛的女孩子。自動播放功能讓他聽到了她特別的嗓音。
以女生來說,她的聲音偏低沉,完全不是高音雞仔聲那卦的。陳卓賢能理解不是所有人都能受落她的聲音,但他卻覺得還滿有辨識度的,而且也不怕聽多了會覺得很刺耳。不知不覺地就看完了整條影片,他甚至都不認識她翻唱的韓文歌曲。
沒想到那首歌如此洗腦,三天過去了,他忍不住回去找了女孩的翻唱片段重溫。一來二去,就追蹤訂閱了她。
然後,就成為了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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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桃的profile上有一欄,填寫着聯繫工作用的電郵地址。陳卓賢曾想過無數次,有沒有可能乘職務之便,讓姜桃跟他有工作上的來往。
終於,機會來了。
陳卓賢名下的時裝品牌終於會在新一季推出女裝,陳總自然是抓緊這次機會自肥,打算讓姜桃成為他的時裝目錄模特兒。
大概天下間的飯心都是一樣的,陳卓賢懷着 有沒有可能工作電郵也是姜桃親自回覆的呢 的心態,決定自行聯絡姜桃,就怕與姜桃展開激情對話的機會會落到下屬的身上。
電郵被發送出去沒多久,很快便收到了回覆。行文風格非常有姜桃的影子,不要問陳卓賢是怎麼看出來的,作為姜糖這點程度基本啦。
幾次電郵往來交代過一些工作細節後,陳卓賢收到了姜桃的電話。
「喂?」一把怯生生的女聲從電話中傳來,正在忙的陳卓賢不由得一愣。他絕對不會認錯,是姜桃的聲音。
「喂?」他有點遲疑地應道。
「你好呀陳生,我係姜桃呀。之前一路都同你哋email聯絡傾緊一啲工作安排㗎。」
陳卓賢沒想到真的會是姜桃親自打來。雖然很驚喜,但也為姜桃連個像樣的經理人也沒有而心疼。
「你好呀。叫我Ian得喇。」他盡量語氣平穩地回答。
在確認好宣傳照拍攝風格和要求後,陳卓賢意猶未盡地掛斷了電話。
拍攝當天去監場吧。讓秘書把那天的行程都清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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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姜桃初次見面的日子終於來了,陳卓賢早早就到達了拍攝現場準備迎接。片場的員工們見到自家老細出現,也不由得打醒十二分精神工作。
陳卓賢正在打點各種瑣碎事時,姜桃到達了。依舊是孤身一人,沒有任何隨行的保母。
素着一張臉的她雖然比平日全妝狀態看起來比較沒精神,但也多了一份乎合她年紀的清純感。
梳化服同事很快便幫姜桃整理好造型,開始拍攝。姜桃雖然還是新人,但鏡頭感不錯,一天下來拍攝進度比想像中快,工作人員都表示非常滿意。
別看姜桃年紀輕,一副天真的模樣,其實看人準得很。在studio觀察了一整天,光憑工作人員對待陳卓賢的態度,她就知道他不可能如同他自我介紹般只是個設計師。
總之和陳卓賢搞好關係準沒錯,這一行向來都是識人好過識字,姜桃暗忖。她一定要好好把握這條水喉。
離開時,她特意跟陳卓賢再次打招呼感謝他一整天的照顧。
「Ian,多謝你呀,我今日完全唔覺得係做緊嘢,玩得好開心呀。」姜桃沒有特別卸妝,一雙被makeup 姐姐加持過的大眼睛看得陳卓賢心花怒放。
陳卓賢剛想張口回應,只聽到姜桃肚子傳來響亮的一聲咕嚕。
姜桃想死的心都有了,不爭氣的胃部偏偏就選在這個重要時刻打鼓。
「好肚餓呀?頭先break你冇食嘢咩?」陳卓賢倒是沒有什麼想法,女神也是人啊。
「我想上鏡靚啲吖嘛,如果唔係食完嘢好容易水腫㗎。哈哈,依家收工先識得肚餓。」姜桃覺得自己簡直機智過機智豆,這答案顯得她多麼專業,還能給陳卓賢一個邀她共進晚餐的機會。
「講開我都有啲餓。附近有間手工漢堡幾出名㗎,一齊試下?」陳卓賢裝作不經意地提議,他才不會𠄘認他都有牢牢記住姜桃的各種喜好。
「你又知我鍾意食漢堡包嘅?好呀我想試!」
提到食物,姜桃兩眼放光,陳卓賢只覺得她跟自家狗狗雞髀一樣可愛。
一頓晚飯下來,陳卓賢完全了解到姜桃是如何自生自滅的,但想到她的經紀公司都自身難保確實是不可能對她有再多的照顧了。
此刻的姜桃單純地只是想賣一下慘,好等陳卓賢以後有job的時候會想起她。只是她完全低估了陳總的財力,以及行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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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兩週,突然就有制作人聯絡她。說是有首被其他歌手reject了的歌曲,經過他再三考慮覺得很是適合她,希望邀她合作。
姜桃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制作人是近年冒起的新星,光說名字可能對大眾會比較陌生,但只是今年就已經有幾首傳唱度高的作品。要是能夠拿下這首歌做出道曲,真的是天大的喜訊。
而且經過陳卓賢的打點,公司也終於給她安排了比較像樣的經理人團隊,會為她的工作安排做規劃。
姜桃很爭氣,畢竟金子總是會發光的。配合終於有點誠意的宣傳活動,單曲一推出便打進了榜單,播放量也不俗。現在姜桃走到街上,也開始會有零星路人認出她了。
只是姜桃也不是傻子,公司不可能平白無故突然就開始捧她。經過她的旁敲側擊軟泡硬磨,新上任的經理人才透露是陳卓賢的安排,讓她機靈點侍候好金主,大家有錢齊齊搵。
居然是陳卓賢,姜桃暗忖。陳卓賢藏得太深,那次攝影工作結束後也只保持着工作伙伴程度的交流,從來沒有向她提過任何要求。陳卓賢圖的到底是什麼…?
被疑問折磨了一整夜的姜桃,第二天頂着大大的黑眼圈回公司去了,差點被梳化姐姐駡死。
「喂呀,我問你啲嘢吖。」姜桃趁着梳化姐姐給她畫眉毛時問。「如果有個人暗地𥚃對你好好,但又好似咩回報都唔求咁,咁即係點?」
「你講嘢還講嘢,條眼眉唔好郁得唔得…」
「Sor…」
梳化姐姐眉頭緊皺一言不發,手上動作倒是沒停一直畫畫畫。姜桃覺得梳化姐姐大概是不想理她,正打算由得此話題過去,姐姐卻發話了。
「你認真答我。」她神色凝重。「係咪有私生飯?」
「…梗係唔係啦?」姜桃顧不得黏到一半的假睫毛,瞪圓了一雙眼睛。
「你話唔係就唔係啦,總之你小心啲。」姐姐不留情地將假睫毛貼上另一隻眼睛。
「吖!啲膠水入咗眼!」
這個話題就這麼打打鬧鬧地過去了,但卻給了姜桃一個全新的思考方向。
搞不好陳卓賢真的是她的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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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懷疑陳卓賢是她的飯以後,姜桃便開始步步進擊。知道陳卓賢有養哥基狗狗,便有空就給他傳送一些哥基可愛廢片。一來二去的聊開了以後,就經常借機預告自己的行程,撒嬌讓他多多支持。
女孩子都這麼主動了,陳卓賢自然也是禮尚往來。已經成功跟姜桃建立私交的他,不再滿足於以往的單向交流。知道姜桃貪吃但又苦於身材管理而不能放肆,他就三不五時地帶她去吃低卡好料,完全收復了少女的胃部。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兩人終於捅破了窗戶紙。那是姜桃公司的週年晚會,作為投資方的陳卓賢自然是座上客。經過管理層大換血,以及陳總相助,姜桃公司算是逐步走出醜聞的陰影。
被新老闆許諾來年將會受力捧,姜桃可謂春風得意,整晚像隻花蝴蝶似的滿場飛。晚宴後就連跟在一旁幫忙擋酒的經理人都陣亡了。
陳卓賢眼見姜桃喝得東歪西倒的,實在放心不下讓經理人電召的士送她回家。索性就在晚宴會址的酒店開了房間,讓她好好休息。
-
經理人早就被陳卓賢打發走,他扶着攤軟的女人從升降機步向客房。
「哥~~」看來姜桃還不至於醉到認不到人,還知道摟着她的人是她的金主哥哥。
「腳好痛啊…」她軟糯地抱怨。
陳卓賢往下望,尖頭高跟鞋大概是有點磨腳,姜桃腳掌上的皮膚確實有點發紅。不打算跟醉貓糾纏太多,儘管只有幾步就到客房,陳卓賢還是抱起了扁嘴的女孩。
「就到喇,忍下啦。」他安慰道。
「喂,阿桃?唔好瞓住呀…拍卡開門先啦。」不過幾步路的距離,姜桃在他懷內就已經打起了瞌睡。
「呃、嗯?卡?」姜桃抬起枕在陳卓賢肩上的頭,眨了眨眼。
「喺內襟個袋呀,你拎出嚟啦。」陳卓賢耐着性子指示。
收到指令的姜桃慢半拍地將手探進西裝外套,指尖隔着襯衣摸上了溫熱的胸口。
陳卓賢強忍下被小手亂摸挑起的邪念,哄着迷糊的姜桃找到房卡。
咇。感應門鎖閃過綠光,總算是成功進房達陣了。懷中長年練舞的女子抱上手意外地有份量,配上無意的撩撥,不過數分鐘就逼得陳卓賢出了一身薄汗。
顧不得開燈,陳卓賢摸黑將姜桃放到房間中央的大床上,才打開了昏暗的床頭燈。
「桃?打電話同你屋企人報個平安啦。」他拍了拍又打算睡過去的姜桃的臉。
「…好眼瞓呀…」姜桃轉了個身避開騷擾她的手,動作間裙子被掀起,露出肉感的大腿。
蜜色的大腿肉過於沖擊,陳卓賢僅僅瞟了一眼便連忙拿被子蓋上。被裹成毛毛蟲的姜桃發出意義不明的抗議,扭動起來。陳卓賢見狀只想盡快逃離現場,被三番四次的撩撥,他不確定他還能忍耐多久。
「我走喇,桃..?」說罷,便轉身離開。
毛毛蟲姜桃醉酒還有三分醒,倒是還記得自己今晚是要給金主哥哥送粉絲福利的。她掙扎着從棉被中伸出手,抓住陳卓賢的衣擺。
「…哥,唔好走啦…」她酡紅着臉,緊張得咬了咬唇。
「乖啦,放手先。」
「唔乖!唔放手!」扯着陳卓賢的西裝外套借力坐起來,姜桃醉眼昏花的抓了好幾次,才抓住淡藍色襯衫垂墜下來的領巾。
少女的手勁大,陳卓賢一時不備,被扯得俯身半跪在床上,氣氛霎時就變得曖昧起來。身下人媚眼如絲,禮服裙的肩帶早就滑落,領口露出大片肌膚。
「哥、哥你、到底係…係咪鍾意我?係鍾意嘅、就唔好走。」姜桃借着酒意半推半就的表了個白,捉着領巾的手絲毫沒放鬆。
陳卓賢怕衣服被扯壞,只得配合着低頭,鼻尖堪堪擦過姜桃翹挺的小鼻子。少女帶酒氣的呼吸混和着香水的果香味一下一下地輕噴在他臉上,是顆酒釀桃子呢。
「係你叫我唔好走㗎。」他給她足夠多的機會了。既然姜桃堅持,現在就是收割桃子的時候。
大掌解開握着領巾的指尖,包着小手放到枕邊十指緊扣。陳卓賢順勢吻上唇瓣,實現氧氧與氧氣對換。他輕咬小巧的下唇,舌尖不客氣地探入,掃過滑膩的口腔。
A0姜桃哪裡招架得住此等攻勢,一個濕吻就足以讓她放軟了身子,任由身上的男人宰割。
陳卓賢順着頸脖、鎖骨、肩頭啄吻,偶爾撮着一處肌膚舔舐吸咬,留下櫻色的記號。雙手靈活地拉下裙子側面的拉鍊,昂貴的布料被隨意地掀起,露出最後一層包覆着女體的蕾絲。
姜桃也不甘示弱,雖然雙眼有點失焦,但還是順利地解開了恤衫的鈕扣。一雙手搭在陳卓賢後頸,用指尖摩挲着手感刺刺的短髮。
「哥~比我好冇?」她軟聲呢喃。
「有冇咁心急呀你?」陳卓賢在罩杯邊緣落下一吻,惹得乳球一顫,才施施然解開後背的扣子。
坦露出胸乳的姜桃羞得立刻蓋住陳卓賢的雙眼,曾是個肥妹仔的她始終對自己的身體不夠自信。
「傻妹嚟嘅…」經過陳卓賢安撫,她才願意把手移開。
其實比起大部分女孩子盲目追求的骨感,陳卓賢更喜歡稍微豐滿一點的身材,像姜桃這樣就很好,抱起來才舒服啊。
用上口舌和指尖逗弄雙峰,姜桃被侍奉得發出輕哼,雙腿也不自覺地纏上身上男人的腰身,作出無聲的邀請。陳卓賢被勾得褲頭發緊,只得匆匆解開皮帶扣釋放慾望。
叮噹的金屬聲響喚起姜桃的注意力,她好奇地隔着內褲摸上了漲鼓鼓的檔部。陽物在她的撫慰下越發興奮,有彈性的布料被撐出飽滿的弧度。
「咁大嘅…?」大概是喝多了口不擇言,姜桃如實說出內心所想。
「你都唔細吖。」陳卓賢捏了捏柔嫩的胸脯。
終於脫去身上衣物,他架起姜桃雙腿緩緩探進一指。綿長的前戲早已讓少女情動,長指毫不費力地破開花唇,進入到從未有人到訪過的秘境。
尚未適應被異物進入的感覺,姜桃有點不自在地扭扭身子,內壁也吸附着體內的指節。
「乖,放鬆啲…」陳卓賢誘哄着。
姜桃努力聽從指示,額際都被逼出了水氣,香汗淋漓的嬌態看得陳卓賢食指大動。有耐性的男人仔細探索花穴,終於發現到那處教人尖叫的暗門,兩指並攏就向敏感點襲去。
「呃!哈啊——」姜桃一時不備,被如潮水般的快感擊倒,咽嗚着將床單揪成一團。察覺到陳卓賢打算就此送她登頂,抗議道:「嗯…唔好咁快、呀!哥、哥你…入嚟好冇…?」
陳卓賢本想着今天連安全套也沒有,並不打算做完全套的。但姜桃如此邀請,先要點利息也不為過吧?抽出手指,再將女孩的雙腳合上,便將早已硬得發痛的肉棒擠進腿間。大腿內側的肌膚細嫩滑膩,還流滿了情液,不需潤滑劑也能輕鬆進出。
「夾實啲。」陳卓賢呼了口氣,一手箍緊姜桃的膝蓋,將雙腿固定在一邊的肩上,另一手則握上了她的腰部。有力的腰肢一下一下的挺動,帶動火熱的硬物進出大腿肉縫。前端滑過花唇,刺激着充血發脹的花蒂,為姜桃帶來陣陣強如電流的快感。
沉甸甸的囊袋拍打着蜜色的臀肉,發出肉體碰撞的啪啪聲,混和着潤澤的水聲,還有聲聲吟哦跟床架嘎吱作響,為昏暗的酒店房間添上情色的氣氛。
「呀——唔得喇!要、要——」未經人事的姜桃率先崩直了腰腹洩了身,半合上眼哆嗦着身體的媚態被身上的男人盡收眼底。
不打算刻意忍耐的陳卓賢卯足全力作最後衝刺,狠狠抽插後喘着粗氣射了,點點白濁噴灑在姜桃下腹。
-
運動過後,再加上酒精催化,兩人都一夜好眠。生理時鐘規律的陳卓賢率先醒了過來,看到窩在自己懷中的姜桃不禁心頭一暖。摸了摸她的髮絲,沒想到弄醒了淺眠的女孩。
姜桃一睜眼,正對着陳總的胸膛,昨晚她借醉行兇的片段閃過宿醉的腦袋,只得如鴕鳥般縮進被子之中。
陳卓賢被她的反應可愛到,問:「叫room service好冇?你想食乜都叫比你。」
聽到有吃的,姜桃也顧不上害羞了,從被子中露出一雙圓眼睛,點頭說好。
片刻過去,兩人換上了陳卓賢助理送來的一身Indipandant行頭,靜靜坐在茶几前吃早餐。看姜桃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陳卓賢自然知道她想問的是什麼。關於兩人的關係,他當然不希望只停步於金主和被贊助的關係。拿出手機按出電話簿的頁面,找到姜桃的一欄刪去了舊有的聯絡人名稱,然後將電話塞到姜桃的手中。
不明所以的姜桃接過電話,呆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所以陳卓賢的意思是…?她惴惴不安地輸入了❤️。
取回電話的陳卓賢滿意地笑了,攤開手板向姜桃做出討要的動作。
看到陳卓賢的笑容,姜桃內心也不由得小鹿亂撞起來。她同樣將手機頁面按到設定聯絡人名稱的一頁,然後遞給陳卓賢。
陳卓賢修長的指尖在屏幕上輕觸,同樣按下了表情符號。
-
❤️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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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多數我能看見她的時刻,她都在微笑,不是只對我這樣,而是她幾乎總是在微笑。
我曾經問過她這個問題,但她通常會又一次的以微笑帶過,後來越來越覺得自己繼續問下去只會演變成熱臉貼冷屁股,也就沒有開口再問過她了。
這不是什麼大事,大家都會有這種莫名的習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但卻就是這樣下去了的那種習慣。要我舉例的話,大概就像有些政治人物會不自覺的抓頭,或是我認識的另一個朋友,只要見到新朋友就會比出很嘻哈的手勢,通常是比七。
我時常在一些日子看到她。沒事時,大家都喜歡跟她聊天,她大概是很有禮貌的人,應對不同的人,都用那招牌微笑,仔細地聆聽對方說話,靜靜地等待對方說到她也不打算回應的時刻,一個對方有尷尬的自覺的時刻,然後輕輕地結束對話,輕到像是樹葉飄落水面那樣,接著可能又要接應另一個人的社交需求。
我後來都習慣了,就只是在附近喝酒或是抽菸,聽著那些試圖搭訕她的人的故事。不得不說,這些喝得比我醉的人說的那些精彩的經驗,或好比鉛球大的挫折,都比任何可能我在咖啡廳偷聽到的故事好聽得多。
那天阿彬看到她,便乾了一瓶台啤,開始說自己上個禮拜發生的事。阿彬是台中人,上禮拜家中二老生日在同一天,只好驅車下台中。回家的路上順便去銀行開戶,卻遇到了有人持槍搶劫。我是從這裡開始認真聽這個故事的。他說那搶匪拿著一把像是GLOCK 17的改造手槍,指著銀行行員說,搶劫不許動。他當下嚇壞了,本能性地退到一旁,雙手手心朝外舉到肩膀,心率至少120起跳。行員很幹練的把現金交給那個搶匪,他臨走前還罵罵咧咧,嫌這次搶銀行的得手金額太少。那是阿彬最接近死亡的時刻,他說。她聽到一半,從微笑到緊張,隨著阿彬的故事起伏,到最後鬆了一口氣。
我只覺得這是個譁眾取寵的故事,真實性如何我不知道,我只是推論,這個故事應該不完全真實。
她喝了口啤酒,有人見狀又遞上了一瓶帶有酒嘴的金賓威士忌,她禮貌性的接下,然後不碰酒嘴地倒進嘴裡。喝完那口,她眉頭皺了一下,轉頭看了我一眼,轉頭時順勢帶動她的短髮。我一直不懂眼睛亮了一下是什麼意思,大概很適合用來形容當時的我。我抽著菸,紅色軟盒的萬寶路,也回視她一眼,把已經空的菸盒揉成一團,丟進旁邊已經堆滿酒瓶的垃圾桶。
我走向她。
「妳要陪我去買菸嗎?」我靠近她耳邊,漫不經心地說,沒有在期待什麼。
「好,我要順便買水。」
她對身邊的人說了幾句話,很快起了身,接著我們趁著行人號誌燈轉綠時一起走過馬路。
「如果是妳,遇到這種事,會做什麼?」我問。
「你是說,剛剛他說的那種事嗎?」
「對,遇到搶銀行的話。」我說,然後看了一眼手錶,已經��凌晨四點多。
「我要想想,買完再告訴你好嗎?」
「要是我遇到的話,大概會當作沒看到,然後像什麼都沒事一樣的走出銀行吧。」
「真的能當作什麼都沒事嗎?」
「現在要假設的話當然會這樣講,不過實際發生的話,我自己會做出什麼我現在其實完全想像不到。不知道妳有沒有這種經驗,有一件事妳已經在心裡排練了無數次,等到真的發生的時候,卻發現其實自己完全沒辦法照著自己心裡的那齣劇本走。」
我們到了,走進超商,我只買了一包寶亨九號,是一包涼菸,我記得她不特別喜歡萬寶路,而她也很快的出來。我遞過去一根煙,幫她把煙點起來,迎來我們都擅長的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菸到盡頭,對我說:「如果真的那樣的話,我應該會嚇到找地方躲。」
「是嗎?」
「會很害怕吧,當生命在短時間內突然被別人決定,成為別人指尖的螞蟻,這種事正常人都會害怕。」
「這是在暗指我不是正常人嗎?」
「不是那個意思。而且說不定你其實根本就怕得要死,只是在這種假設的情況下,你乾脆直接假裝不會怕,其實你在裝酷。」她說完之後笑了出來,我也只能配合著乾笑,有種小孩子做錯事的感覺。
「你怎麼不說話了?」她問我。
我還是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想著這種情況下該做些什麼比較好,然後念頭被它自己給打消。
「我們回去吧。」我說。
「好的,你不開心了嗎?」
「沒有,就是想回去了,等等也許會騎車回家,我今天沒有喝酒。」
「是嗎?我記得你剛來的時候才喝了一瓶啤酒。」
「那是6個小時前的事。妳想走了嗎?我記得我們順路,如果妳願意的話,可以載妳回去。」
「也好。」
我們肩並肩走回我的機車,沒有回去找朋友們道別。有些人,下次還是會遇到他們,如果真的不幸發生了什麼,那只代表緣分盡了。
回去的那段路不長,不到一公里,我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跟著她手擺動的頻率擺動,隨即等待一個自然,恰當的時刻。我拉起她的手,她沒有甩開,我們都沒說話,就這樣牽著手回到我停車的地方,很自然的再放開手。
我拿出車廂裡那頂安全帽,確認沒有夾到頭髮,幫她戴上。她看著我微笑,眼神有些迷茫。
「很醉嗎?」我問。
「有一點,而且也很累。」
「那我們快走吧,以免妳睡著。」
我們騎在接近清晨的羅斯福路,她在後座像是睡著一樣沒說話,我想她是真的睡著了。我騎得很慢,時速應該只有二三十,因為不確定她會不會不小心掉下去,只能用比較安全的速度,也延長了我們相處的時間。7月的清晨路上沒什麼車,天色微亮,風吹在臉上的像是布丁,行人也很少,騎在路上很舒服。我其實也很累,為了提神,我不停咬自己的嘴唇,終於是平安到了她家樓下。
時間已經不早了,天色如同魚肚般白。她家樓下有幾隻流浪貓,在一旁的階梯上,陽光照射到的區域���曬身子,看了我們一眼,便打了呵欠繼續發懶。
她向我道謝,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我眼裡的倦意,問我要不要去樓上休息一下再回去。她家離我家有一段距離,我不停在腦中思考,怎麼做會比較好。我點起一根煙,聊起小時候在學校偷養過的一隻毛毛蟲,結局是某個寒流來時在學校凍死了。
「你有哭嗎?」
「沒有,我只是覺得很可惜,重視的事情有頭無尾總是讓人缺憾。」我回答。
「所以要上來嗎?我能讓你睡地板,如果你很累的話。」
「這樣也好。」我實在累到不行,原本還盤算要在附近的速食店睡一下的。
我們上了三樓,她住在離捷運站不遠的家庭式雅房,室友都是原本就認識的朋友。她輕輕開門,我脫了鞋,很快地跟著她走進房間。房間很乾淨,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她把衣櫃裡的床墊放在床右邊的地上,說真的那應該不算是床墊,是一片很厚的布,可以墊在地上當床墊的布。 她有床的潔癖,於是先去洗澡,而我在想著跟女生睡覺的事。
以我短暫的人生經驗來說,也是有跟幾個女生睡覺過,有過天雷勾動地火,也有過平靜的夜晚;我在想的其實是,我到底想不想跟她睡覺。我說的睡覺不是有性交的睡覺,也不是彼此有情感流動卻什麼都沒發生的那種睡覺,我指的是與她在同一個房間度過彼此的睡眠時間這件事。
這個想法挺奇怪的,我正在她房間等她洗完澡出來,卻想著要不要逃走。這真的好嗎?如果這是一種考驗,我大概已經被偷偷刷掉了,我不停想著,沒發現她已經洗完澡出來了。
「你還不睡嗎?我以為你很累。」
「我應該也只剩滑手機的力氣了,等等就會倒了吧。」我裝作在滑手機。
「你睡覺會關燈嗎?」
「小時候房間有小夜燈,晚上都會習慣開夜燈睡覺,直到小學高年級才沒開。」我繼續問道:「妳會怕黑是嗎?」
「不喜歡,通常都開燈睡覺,常常被室友罵。」
「那要關燈嗎?」我問。
「沒關係,不用。」
我沒來得及逃,我知道我心裡是想一起睡的,只是不太確定這樣做會不會不好。我在她心裡應該不是什麼重要的人,今天只能算我得到了幸運之神的眷顧,讓我跟她共處一室的幸運。
一人在床上,一人在地上,我們聊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不知道是怎麼了,我脫口而出:「妳要不要?睡到靠近我這邊?」
「為什麼呢?」
「這樣比較好說話罷了。」我找了一個很蹩腳的藉口,心裡咒罵自己,不只是對這個藉口,也是對這樣不坦率的自己。只是我又能做些什麼呢?我一直覺得與喜歡的人相處就像是玩推酒瓶的遊戲,出力多了,酒瓶掉落桌子,失敗;出力太少,就達不到合適的狀態。
「好吧。」說完她就移到床的右邊。
我伸出手,要跟她比手的大小,然後順勢牽了起來。
「這樣困擾嗎?」我問。
「不會。」
我們維持著這個詭異的姿勢,雙雙進入夢鄉。
睡了一兩個小時後,我自己醒了。收拾好東西,她還在睡,被子只蓋到腰,我前去幫她把被子蓋好,她醒來問我是不是要回家了。
「對,差不多休息夠了。」我說。
「那你騎車小心。」
後來我又見過她幾次,有意或是無意的,直到我們的關係不再那麼親近。
其實她有問過我是怎麼看待我們的關係的,更精確地說,她問我:「你覺得我們是朋友嗎?」偏傲嬌的個性讓我說出當然不是這個答案,然後開了個玩笑,她笑了之後只說了:「是嗎?好吧。」
幾天前我夢回了小時候養毛毛蟲的場景:老師接過我手中的飼養盒向內查看,說牠沒挺住,走了。我難過了一下後說:「是嗎?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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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仁] Reflets dans l'eau (Combeferre/Enjolras)
這裡是撤離老墳頭的抖森的學妹
搬篇短篇試試水
[義仁] Reflets dans l'eau
退役軍醫C/冬兵(???)E,應該算無差 戰損+哭唧唧的領袖好好搞
總之是個奇怪的盾冬(?味兒二戰AU,領袖真的很適合軍人設定,但是如果角色反轉了呢?
也繼續搞音樂家ABC
說是義仁其實也打了點ER雙C擦邊球,不適者請自行避雷
自殘畫面預警。本來是想要寫個BE的可是薏仁這麼冷就還是別了吧
照慣例可全文搭配拉威爾G大調鋼琴協奏曲第二樂章食用
也可以單獨收聽個別節點自帶的BGM
1.
Sergei Rachmaninov- Elegy in E-Flat Minor, Op. 3 No. 1
1946年5月8日。
醫學生聚集在教授休息室聆聽無線電收音機轉播的審判結果。他們最關注的名字有三人被判決死刑,最後一人終身監禁。
「整整一年過去,」若李說,「我還不能完全相信我們又在巴黎,試圖重新讀進中級解剖學課本。領袖這兩天怎麼樣?」
「也許他很快就要想起格朗泰爾了。」公白飛說。
回國後若李被困在綿延不斷的憂傷。它不叫人在自己的房間痛苦地嚎啕,也不入侵夢境,卻徘徊在空氣裡消散不去。這低落的情緒趕也趕不走,被它纏住的患者只能學習與其和平共處。
「我確信這也是一種戰後的心理疾病。」若李又說,「最好注意下領袖,公白飛,我擔心他在找回自己的途中也患上這個討厭的毛病。」
「回你住處去,若李,」公白飛則說,「回去試著多睡會,你蒼白的像患貧血。」
這是個依然有效的恐嚇,即便若李自己與公白飛同樣清楚他不過是花了過多時間在解剖室悶頭研究而缺乏適量的陽光照射。回巴黎後若李換了個新住處,他回去的路上總會經過拉雪茲神父公墓,他也總會付幾個硬幣給賣花女,把花束等量分配後擺在幾座尚且光亮的墓碑前。
公白飛找出他身上的幾個硬幣交給若李,「幫我給大伙兒問好。」
「也幫我給安灼拉問好。」若李說。
回巴黎後公白飛被招回醫學院給一年級新生講課,他想在醫院繼續實習的計畫暫時被擱置了。起先公白飛上課經常上的提心吊膽,但是安灼拉回到巴黎後的表現很平靜,除了那幾次他才進門便看見滿桌滿牆腥紅的污跡,而安灼拉拽著手腕,或肩膀,或小腿,刮鬍刀片或什麼尖利的物品掉在他手邊的血塘子。戰爭結束一年了,安灼拉還在戰場。公白飛感覺有股從戰俘營帶回來的陰霾正在與陰霾底下奮力掙扎的安灼拉相互消耗。他怨恨、疼痛、怒不可遏、孤獨,畏懼,甚至恐慌,這是戰爭對安灼拉做的,是戰爭對他們所有人做的。不論原因有多正當,不論發動戰爭有多必要,戰爭本身即是罪惡[1]。戰爭帶走鮮活燦爛的生命,留下來的即使活著也大多在苟且偷生裡學習憎恨。
公白飛在巴黎的住處幸運地被沒有被轟炸摧毀。巴黎在重建,她是座堅強的城市,她見證歷史、見證人類救贖自己,也見證奇蹟。巴黎是他們的家鄉。
安灼拉捧著相框仔細端詳相片裡的青年們。公白飛掛好外套,找了個地方放書,循著物品被移動的聲響來到書房,安灼拉就在這裡;看見公白飛讓他露出片刻的迷惘,接著很快認出他。這是個進展。公白飛也沒有時間學習憎恨,他有各種意義上都更重要的任務得完成。
他用手指尖輕敲相框,說,「這是你。這是我。這是格朗泰爾。」
安灼拉找到另一個他瞧得出是誰的面孔,相片裡青年都才剛領到新制服,在攝像機前勾肩搭背。他瞧著那張臉上明亮的大笑,遲疑著拼湊出那個名字。
「這是古費拉克?」他問。
公白飛忍受著又一次滾進他喉嚨的火球,說,「是的。這是古費拉克。」
下一秒安灼拉粗魯地把相框摜回書架,背過身走向窗戶。書桌上早就沒有任何物品,抽屜也都上了鎖,自從幾週前安灼拉又在抽屜裡尋到削筆刀,公白飛找來鎖匠,給他這間屋子所有的抽屜配上鎖匙。安灼拉稍微清醒後同意他的決定,所以昨天公白飛回家時看見的是安灼拉坐在浴室,臉上又給刮出新傷,血絲和著還沒有乾的淚痕,他的手指關節全是瘀青和血,玻璃鏡的渣子如雪片撒在磁磚地面。
書房的窗子是這間屋裡最大的,他們離開巴黎前也經常聚集在這裡談論整個世界。窗簾長期拉開,陽光經常把公白飛的木頭書桌曬的暖烘烘的,陽光也照在安灼拉有些蓬亂的頭髮,他沐浴在晚春潔淨的陽光,卻仍舊被困在黑暗。普通醫院會把這個狀態判定為極度不穩定,在公白飛看來已經是夠好的了。某個程度上安灼拉已經戰勝陰霾-他不讓那些被強加給他的怨恨傷害旁人,因此只能傷害自己。
「您這是在浪費時間,」他說。
「你。」公白飛說。
「我連我自己都認不出來。」安灼拉回頭來看公白飛,他的眼神熱烈的像火,曾經那把火是他們對未來的希望,是他們對祖國的熱忱。公白飛望著他,安灼拉眼睛裡的火焰被痛苦取代。他恨上了世界,也恨他自己。
「你認得古費拉克了。」公白飛說,「他會很高興的。」
安灼拉反唇相譏,怨恨且惡毒,「不,他死了。他什麼都感覺不到。」
「你卻還感覺的到,」公白飛說,「我也還感覺的到。你怎麼不來攻擊我呢?」
在特定情況,公白飛甚至會適度允許安灼拉拿他自己去撞什麼東西,但是今天不行。他逮住安灼拉的手腕,他最好的朋友沒有屈服,至少他放下拳頭。兩秒鐘前他又要拿他自己的手去打水泥牆。
「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安灼拉說,「你認識的那個人也早就死了。你最好在我決定攻擊甚至打死你之前離開。」
公白飛冷靜地問,「為什麼不?」
沒有遲疑的安灼拉說,「因為你也是我的[2]-」
那個f音起始的字沒有被順利說出來。公白飛在安灼拉身上看見治療失憶症的問答法的可行性:安灼拉滯在當場,他劇烈地顫抖,像是他腦海裡的兩個聲音正在殊死決鬥。上前線前,他們穿著制服,在謬尚激動地談論這些問題。那是最後一次朋友們所有人都在謬尚。同胞就是他們的兄弟,部分罕見的友誼或許比兄弟的血緣更能信賴。當兄弟被迫站上與他們對立的另一條線,他們又應當採取什麼態度?
公白飛伸出手等著,安灼拉扶著灰色的牆猶豫半晌,最終露出做出重大決定的表情。他給出他的信任。
公白飛握住他的手。若李曾經因為這個舉動被誤傷,他沒有防備地去碰安灼拉,被他反手一搡掀翻,護士也被若李撞倒,她托盤上的藥瓶挨個跌碎。那時所有人都認為安灼拉不再有希望,公白飛沒死心。也是在那天,他想起那個其他軍醫沒有想到的詞,這個詞成了他們的安全關鍵字。它擁有某種有絕對的力量將安灼拉從混沌喚醒,那些極短暫的時間裡,他又是他本來的模樣。公白飛把這個發現告訴若李,他們證明了安灼拉不僅有希望,並且是充滿希望-他想要回家。
他們只需要時間。
公白飛握住安灼拉的手,他低著頭,抖得厲害。安灼拉身上佈滿已經很難褪除的痕跡,可今天清早公白飛分明聽見他溜出臥室摸進書房來彈鋼琴,單手單音彈出那支最早喚醒他的旋律。公白飛試著再往前一步,安灼拉還是沒有屈服。他被困在混亂的思緒裡掙扎不休,清洗不乾淨的記憶正在與那些使安灼拉仍舊是安灼拉的記憶相互抵制。與此同時,他接受了這個不成形的擁抱。他全身灼燙。
「公民,」公白飛用極輕也極堅定的聲音問他,「告訴我,你感覺到什麼?」
2.
Ludwig van Beethovan- Sonata for Violin and Piano No.5 in F major, op.24:2. Adagio Molto Espress
戰爭後的重建工作也揭發不少真相。自命是科學家的納粹軍官在紐倫堡審判上說明實情,人民也就原諒了安灼拉。至少大部分的人民都原諒他。盟軍將領收到數量驚人的信件,被他幫助過的士兵來信拼湊出更多事實卻也不無誇大的成份。取得寄件者同意的信函被公布在報上,若李拿那些報紙墊實驗室的桌腳。公白飛自己也有信要寫,他定期寫信給安灼拉居住在南方的父母報告他的情況;他們寄來幾張新的唱片,公白飛拿起其中一張放上唱機,安灼拉端著相框試圖認出相片裡頭有誰,唱機裡的小提琴就著鋼琴演奏流動如河水的行板,這段音樂使安灼拉從公白飛手上奪過唱片盒,期待著什麼似地盯住紙盒上印刷的德文標示。
「我在哪裡聽過這支曲子。」安灼拉說。
公白飛知道他就要再想起一件往事了。
「是的。」他微笑著回答。
“ABC的朋友們”曾經是同盟國軍隊裡名聲最響亮的工作分隊,十字軍行動(Operation Crusader)成功有他們的一份功勞。他們紀律嚴明,配合度好的異常,原因無他,他們原先就是朋友,隨著時間推進也逐漸成為真正的兄弟。從1942年下半葉開始,盟軍把ABC的朋友們定位為特殊部隊,專門執行奇襲、援救、破壞埋伏等工作,他們也執行過幾樁暗殺敵軍地區主將的任務。他們為盟軍執行過十八件敵營偵查,三十二件救援戰俘的行動。安灼拉是他們的隊長,這是種遵循慣例的模式,還在巴黎的時節,安灼拉就是領袖。公白飛以醫官的身分擔任副隊長,格訪泰爾負責駕���汗馬車或坦克載他們衝進敵陣,古費拉克負責偵測爆裂物。其他人各有所長,例如巴阿雷很能近身格鬥、馬呂斯破譯部隊竊聽來的情報,弗以伊甚至能假扮成納粹兵潛入德軍竊取第一手消息。在某個ABC紮營於森林,依靠斜坡的陰影作掩護的黑夜,熱安在細心維持著小且不滅的柴火旁談論起近代歷史,話題很快地蔓延開,安灼拉不得不數次厲聲讓朋友們放低音量。格朗泰爾用火上烤熱的瑞士刀切開僅剩的黃油,讓每個人挖一塊去給他們的豆子罐頭添添味道。
熱安又說,「剛才,我有個瞬間的錯覺,我們這不是在同德國打仗,是在六月革命的街壘下等待天亮。」
「嚮導,」古費拉克說,「給我們說些有意思的故事吧。」
「小聲些。」安灼拉提醒他們,他的目光也充滿期待地定格在公白飛身上。那個深夜,他們熄滅柴火,頂著寒冷的夜露,在黑暗裡清楚看見彼此。公白飛給朋友們說起維吉爾、中世紀的宗教音樂、農事詩,詩歌的話題取代革命延續到下半夜,直到安灼拉不得不出聲提醒他們爭取時間休息。
「古費拉克,你跟我一起看哨。」他說。
古費拉克就著月光挪動他扔在地上當坐墊的外套,換了個視野更好的位置,面向森林。
「我知道現在提他會給你們斃了,不過-」格朗泰爾笑著說道,「如果你們現在都在腦子裡給自己奏安眠曲,我祝這些音符長翅膀,帶你們在夢裡飛過恆河邊上,去到世上最美的地方[3],對我來說,那裡必定有喝不完的白蘭地。」
「大R,海涅是猶太人。」熱安說。
格朗泰爾諷刺兮兮,「一個德國的猶太人。如果他現在給關押在集中營,恐怕我們倆得申請個特別任務去炸掉奧斯威辛。」
「住口,格朗泰爾,」安灼拉說,「睡覺。現在。」
古費拉克在竊笑。他就坐在公白飛左邊,公白飛也半坐著,警覺以及他正在盤算的細節讓他保持一定程度的清醒。那是場救援盟軍戰俘的行動,弗以伊偵查過後帶回來的地理信息比他們原有的更複雜,計畫全盤改變,他們幾個身上帶的地圖都已經給塗畫的看不出原型。
「至少想辦法睡著。」古費拉克湊在公白飛耳邊說。
「我在試呢。」公白飛回答。安灼拉在離他們不遠的草地,伸手將不怎麼安分的格朗泰爾打平在草地。
古費拉克在安灼拉轉過來低聲訓斥他的前一秒,飛快地吻在公白飛的鬢角。這是古費拉克表達他的感情的方式,整個ABC都給他吻過,安灼拉也沒有倖免。那時他們剛結束十字軍行動,從北非回到法國北部戰線。巴黎就在一趟火車之外的遠處,幾乎等於他們回家了。
不過他們沒有回巴黎,而是留在軍隊。ABC的名聲隨著十字軍行動的成功傳播,女酒保拿出她們收藏起來當救急藥品的伏特加。酒吧裡還有其他盟軍成員,目睹這樁事的人幾乎瘋狂,安灼拉揉揉他給古費拉克逮著啃的臉頰,躲到公白飛背後,對於他自己揚起的嘴角出賣他的事實並不理睬。格朗泰爾見狀抬腿去踹古費拉克,熱安當場做出頌詩紀錄這歷史性的瞬間。公白飛試著拉開還要去追安灼拉的古費拉克,他一回頭猝不及防也啃了把公白飛的顴骨。軍隊的酒吧有鋼琴,音色糟透了卻是當時他們能得到的最好的。古費拉克就像在謬尚那樣,喝上兩杯過過癮,然後把酒杯擱在鋼琴的角,坐下來開始彈奏德彪西。
格朗泰爾兩手各摟著若李和博須埃,安灼拉趁他沒注意偷走伏特加酒瓶塞回女酒保手裡。公白飛在隨身攜帶的地圖背面用鉛筆憑記憶畫蠶蛾,古費拉克彈琴時,巴黎就被他的音符潑灑在軍隊酒吧了,鬧哄哄的酒吧安靜下來聽那支《水中倒影》。塞納河面的巴黎鐵塔倒影是銅銀色,午後的公園經常有穿戴漂亮的少女陪伴她父親出門散步;馬呂斯在公園認識了他的珂賽特。大學課室敞開的木板門釘著考試公告,維吉尼花園開滿了睡蓮,圓形的葉片連同生著芽蟲的花緊貼水面,乍看也彷彿逆著方向生長到水下。謬尚咖啡館的玻璃窗總是被擦的發亮,光芒在咖啡杯或酒杯裡朝ABC的朋友們眨眼睛。星期天的下午三點整,巴黎聖母院的鐘聲經常打斷熱烈的爭辯。
戰爭時盟軍不成文禁止演奏或聆聽德語區作品。這項規則在ABC內部不適用,弗以伊率先提出音樂不應該被政治意識影響,格朗泰爾直接無視這陣風氣,針對海因里希‧海涅和菲力克斯‧門德爾松的民族認同問題發表大篇宣言,如果有人拿紙筆記錄下他講的話,恐怕可以寫成整三大頁。
「猶太人可說是地球上最了不起的民族,法蘭西人發明共和國,可猶太人發明了雅歌和上帝!」格朗泰爾在大庭廣眾下嚷嚷,「海涅!啊!海涅,他的妙筆能使莫斯科的凍土開出鮮花,啊,那是甜美的罌粟,朋友們,我們來品嘗愛情與寧靜,安灼拉,給我們一支曲子的時間做個神聖的好夢!」
「R,你太醉了。」巴阿雷說。
熱安狂熱樂迷似地給安灼拉鼓掌,馬呂斯很快加入催促安灼拉的行列。格朗泰爾醉的走不穩路,給他起了外號的軍隊的女酒保同樣為格朗泰爾保管他的小提琴,酒吧里的士兵意識到他們即將聽見的是什麼,跟著古費拉克製造出震耳欲聾的喝采。
「燴兔肉,別告訴我,您把我的寶貝拿去當柴燒啦。」格朗泰爾對女酒保喊道,他杯里的伏特加撒了自己整身。
「去啊。」公白飛對安灼拉說。
安灼拉輕蹙雙眉,「我們不大應該這麼做。」
「這只是音樂,」公白飛笑著說,「而且,至少別讓格朗泰爾失望。」
格朗泰爾端著酒杯去拿他的琴,玻璃杯因此被他放開,旁邊的美國人眼明手快救下杯子卻救不了裡頭的伏特加,整間酒吧全是笑聲。熱安巧妙地用法語為大伙兒全篇朗誦那篇浪漫詩,格朗泰爾湊過來,大半個人壓在安灼拉腦袋上醉醺醺地懇求或者逼迫他。博須埃笑到手指上夾著的香菸都掉了,把他的耐磨長褲燙出一個洞。
最後安灼拉撥開黏在他身上的格朗泰爾,宣布,「行吧。」
古費拉克拍拍桌子,酒吧裡的士兵用同一種語言的同一個詞歡呼,”Bravo!”
那場突發的小演奏會是整個戰爭裡色調最柔和的一筆,戰爭過後也在不經意間幫他們喚醒安灼拉。也許格朗泰爾在看不見的地方幫了忙。格朗泰爾醉的時候反而能鋸出他能給的最好的音色,安灼拉給他彈琴,被月光渲染的恆河就讓他們帶進軍隊酒吧了,紫羅蘭的耳語,玫瑰的傾訴,河水潺潺的流動打碎煙硝,把他們帶回夢境裡的故鄉。後來安灼拉主動又給酒吧裡的同袍演奏另一支曲子,公白飛與古費拉克並肩坐定,熱安率先唱起來,他們都記得那支曲子裡的祈禱詞。
公白飛不相信朗誦經文的形式能夠獲得甚麼禱告效果,他的幾次祈禱獻給他的朋友們,他越過聖經,直接呼請上帝為他的朋友敞開祂的花園,請求祂帶安灼拉回家。
安灼拉不穩定的情況持續到他們返回巴黎。他也有絕對清醒且試圖重新認識巴黎的時刻,納粹殘留在他腦海裡的聲響就像無線電收音機的雜音,當1942年以前的回憶逐漸占上風,這些雜音就對他發動偷襲。公白飛不記得他上回一睡到天明是什麼時候。安灼拉睡在他住處的客房,公白飛面對他自己的惡夢,更經常在夜裡拿鑰匙開客房的門,從捲成蛹的被單拯救出安灼拉。他的夢境也是無休止的鬥爭。公白飛在囈語裡聽見那些熟悉的名字,他們的朋友的名字;這是希望的象徵,公白飛讓他放棄接受國家計劃性的記憶治療,安灼拉只能靠他自己。夏天來了,氣溫突然增高的夜晚叫巴黎無所適從,公白飛也睡不著。他躺在床上數天花板的裂縫直到凌晨,最後決定起床找書看。離開巴黎前,ABC共��的話題停留在自由主義的新定義,公白飛向安灼拉借來讀的英語書籍還沒有還給他。
安灼拉在噩夢裡嘶聲力竭,公白飛抓起客房鑰匙過去開他的門,跪在地上與安灼拉著實搏鬥了好一陣子。安灼拉被訓練出睡前鎖門的習慣,即使他的敵人擁有無數���靠鑰匙開門的手段。他被夢魘糾纏卻從不對陰霾求饒,半夢半醒之間掙扎的力量大的幾乎迫使公白飛鬆開他。他在夢裡,也許又在對格朗泰爾大喊大叫,那是他們相處融洽之道,安灼拉希望格朗泰爾別信仰他。在夢裡,”自由”和”祖國”最常被高聲提起。公白飛按照標準醫療流程紀錄他聽見的夢囈,只同若李談論這些心理病況,前些天他們推測著或許真正的安灼拉就要回來了。
公白飛費了點勁頭把安灼拉搖醒,把他拖出遍布煙硝的混亂夢境,那場技術上完美成功的救援行動結束於德軍扛著火炮追出戰俘營,通電的柵門警鈴嗡嗡大做,ABC救出百十個盟軍戰俘,安灼拉挨了子彈,他沒法跑的快,留在鐵柵門後頭,把最後離開的同袍推出去,對他們下令,「快走!」
「醒醒。」公白飛說,「安灼拉,你得醒過來。」
他們像剛結束格鬥訓練般渾身是汗,公白飛搖醒他,安灼拉陡然睜眼,夢境裡來不及流的淚水被帶回清醒的世界,他揪著公白飛,雙膝跪地大口喘息,才結點薄痂的手指又給他磨破,衣服上的血痕斑斑點點。
「公白飛,」安灼拉說,「其他人在哪裡?」
那是他的聲音。安灼拉自己的聲音,他急切地詢問戰略問題,公白飛甚至還沒有聽明白他在問的是ABC執行的第一場還是最後一場救援行動。
「傷兵都送走沒有?」安灼拉問,「納粹發現我們了。飛兒,帶上若李快走,格朗泰爾在哪裡?」
「安琪。」公白飛說。
安灼拉的眼神又是他自己了。他的眼睛裡燃燒著熱忱,熾烈的像星火,清澈的像陽光晒化了的雪融入山泉。他不會仇恨,他只愛人民與自由,那就是他的信仰,如詩如歌,如溫柔的天鵝也如展翼的雄鷹,是恆河彼岸不凋的紫羅蘭也是塞納河畔灼灼盛放的玫瑰。
他回來了。
「安琪,」公白飛重複。安灼拉比前幾秒更加困惑,公白飛得向他解釋很多。他與他最好的朋友緊緊相擁,安灼拉不明所以,只管展臂也擁抱他。公白飛希望他們的朋友都看見了。他只給安灼拉說明最重要的一件事,
「戰爭結束了。」
3.
Franz Schubert- Der Lindenbaum arr. Piano and Cello
「我做了什麼?」安灼拉問。
「你什麼都沒有做。」公白飛說。
安灼拉放下塗鴉著人物肖像的地圖,無眠的夜晚過後他們迎來真正的朝陽,公飛下樓問公寓管理員要來兩杯剛燒好的咖啡。安灼拉回來了,他的戰爭正式結束,剩下要做的是審判與和解。公白飛上樓時聽見他的鋼琴被奏響,安灼拉展開格朗泰爾留給公白飛的地圖,擱在鋼琴譜架,圖紙背面給他畫著ABC的朋友們的半身肖像。
「我殺過多少我們自己的同胞?」他問道。
「那不是你,」公白飛溫和的強調,「當你被奪走你自己的心智而做出對不住人民的事,那樣事就不是你所為。那是納粹德國所做的,你也是受害的一方。[4]安琪,你不需要承擔這些。」
安灼拉沐浴在初夏早晨的陽光,金色的頭髮在陽光下接近白色,側影線條分明,公白飛把咖啡杯放在鋼琴上頂蓋,過去坐在安灼拉身邊。在那個彷彿上輩子的無憂無愁的大學生涯,他們在謬尚,也是緊挨狹窄的咖啡廳角落相偕而坐。安灼拉抬起頭時臉上是濕的,他在做他自己的法官,從德拉古法典尋找佐證的法律。
「你沒有做過任何危害法蘭西人民的事。」公白飛用雙手按在他的肩膀,又說,「沒有人會責怪你。為了我們的朋友,你也必須停止審判你自己。」
「但是我記得那些。」安灼拉說著,眼淚順著他雕像般的臉龐滑下來。
公白飛說,「你付出的夠多了。」
星期天的早晨有彌撒。聖母院的鐘聲喚醒整個巴黎。安灼拉聽見鐘聲,模樣顯得有些無助,公寓管理員在清掃樓梯,用跑調的歌聲哼唱那支原先只在法國境內流傳的祈禱歌。
「瞧,他不是帶你回家了嗎,」公白飛微笑起來,對安灼拉說,「就像她帶他回家一樣。」
公白飛信仰,但很少祈禱。他知道管理他們公寓樓的老太太會去聖母院給安灼拉點白蠟燭祈禱,她是最先對安灼拉敞開大門的人。
「如果您們想搬走,也請自便,上帝保佑您們,」她對威脅她的其他住戶說,「這個青年為盟軍奉獻的是比他的命還貴重的東西,萬福的瑪利亞,祝福他的靈魂。」
公白飛的決定讓軍方不免有推卸責任的嫌疑。德軍正式投降前的最後一波地毯式奇襲以敵方首領突然停止襲擊造成的失敗告終,跟在他們首領後頭發動攻擊的德軍還沒有反應過來,盟軍擊中並當場逮捕在槍林彈雨下突然停止前進的納粹特務,扒下面罩,看見一名眼神狂亂的俊美殺神。關於納粹在戰俘裡挑選菁英士兵,進行藥物控制後訓練成特種殺手的謠言被坐實。公白飛在軍隊醫院收到這個消息,他的懷疑也獲得印證。盟軍開始調查1943���後所有北方戰線指揮官離奇的刺殺案,重新檢視幾件德軍地毯式突襲的線索,罪證水落石出,可沒有人敢真的對安灼拉做什麼。被1942年末那場由ABC執行的救援行動救出戰俘營的士兵違反軍紀闖進將領會議室,以舉槍自殺的威脅成功阻止盟軍將領對安灼拉做出任何判決。
公白飛是那場意義重大的鬧劇發生的隔天才從馬呂斯那兒聽來這樁事。近百名操著不同語言的士兵在將領會議室外整齊劃一拿上膛的手槍抵在自己太陽穴威脅他們長官,馬呂斯被喊去維持秩序的同時,公白飛在軍隊醫療翼對付安灼拉。無線電收音機在角落發出不間斷的聲響。兩支鎮靜劑讓安灼拉徹底失去反抗的力氣,被擺佈著讓公白飛執行過整套檢查。他臉色慘白,藥劑的效用迫使他放慢了呼吸,眼神依舊熾烈的像隨時要爆發,那卻是他們不認識的眼神。安灼拉不會仇恨,公白飛確認過安灼拉依舊能聽懂法語,嘗試與他交談。若李結束諾曼底的工作,回到北方部隊擔任軍醫,在他們隔壁床照料突襲裡被炸掉右邊手腳的德國士兵。志願護士想給安灼拉的傷口做些包紮卻被他的模樣嚇退。
「安灼拉,你記得伽佛洛什?」公白飛問。
那時的安灼拉像具活屍。公白飛看著這副他再熟稔不過的面孔卻認不出他最好的朋友。安灼拉帶著詭異的冷靜詢問,「我該殺他嗎?」
「不,他是我們的弟弟,」公白飛說,「謬尚呢?記不記得謬尚?」
「離我遠點。」
「我們在謬尚曾經為了社會契約論的漏洞爭執整晚呢。」
「我根本不認識你。」
然後一個醫學意義上的聽覺記憶範例發生了。
安灼拉還被皮帶綑在病床,公白飛停止追問,讓護士準備他需要的物品,拉起安灼拉的手讓人用酒精擦掉乾血跡。公白飛掐著他,這是個有效的恫嚇,安灼拉理解到掐著他的這只手對人體的熟悉程度足夠公白飛隨時卸掉被他掐住的關節。護士用棉球清理傷處的膿瘡,無線電收音機的頻道播放起女高音演唱的門德爾松作品第三十四部第二號。
安灼拉還讓公白飛逮著手關節,那支曲子如同響雷般擊中他。他猛地回頭尋找那個聲音,收音機那兒沒有人,安灼拉往別處張望著找人卻沒有找到他要的,護士領班假裝忙著整理藥櫃,玻璃櫃門照出她拿手帕擦眼睛的模樣。若李正要給他負責照料的德國傷兵注射消炎劑,他也停下來,針筒隨之停在半空中。他也看著安灼拉擺脫護士,掙脫出來的手揪緊公白飛的白大褂。公白飛想告訴他答案,可他只是安靜地望進安灼拉的眼睛,一度被掩埋的記憶如同樹苗的芽鑽出堅硬的土壤。安灼拉困惑又徬徨,他抓住公白飛,那個瞬間公白飛決定不再讓任何自稱是醫學專家的人在往後的日子繼續折磨他最好的朋友。
音樂最終消失在無線收音機炒豆子似的雜音裡,經過角落的護士調整天線,試圖找出信好最好的角度。公白飛放開安灼拉的腕關節,握住他的手。若李聽聞安灼拉被送進盟軍醫療翼後興沖沖趕來瞧他,被安灼拉下意識掀倒,其他醫官登時拿起皮帶把他囚禁在病床。
「公民,他們對你做了什麼?」公白飛問。安灼拉用茫然的藍眼睛瞪他。
他們隔壁床的德國士兵成了整間醫療翼的箭靶,仇恨的目光匯集在他身上。志願護士放下托盤,藉口照顧其他盟軍士兵抽身離開,有人用不明顯的聲量說了幾句粗魯的德國罵��話,德國士兵垂著頭。那不真的是他個人的錯誤,他卻為他的國家在盟軍的醫療翼承擔錯誤的後果。若李放下消炎針,雙手舉在眼前,他等到它們停止顫抖才給他的病人完成注射。他們對面的美國士兵往空水杯啐了口痰。
德國士兵對治療他的醫療員說,「Danke (謝謝)。」
若李回答他時臉上沒有肉眼能見的波動,「Alle Menschen werden Brüder, Wo Seine sanfter Flügel weilt (在他光輝照耀下面,四海之內皆成兄弟。)[4]」
ABC裡德語最流利的是弗以伊,再來是馬呂斯,接下來是格朗泰爾,ABC們為了作戰工作也向他們學習這門言。當戰爭過去,語言成為新的軟武器,若李寫完紀錄,離開去檢查下一床英國傷兵。公白飛想起弗以伊在他們親手挖的壕溝裡,用席勒給大伙兒解釋語法問題,安灼拉在站哨,古費拉克划火柴點亮煤油燈,話題隨著詩的內容又扯回二十世紀後的新興獨立國家;他沒有忍住笑容,眼眶像是給火柴點著了。德國士兵在公白飛擺平安灼拉,讓護士繼續清潔膿瘡的當兒,用他僅剩的左手摀著臉龐。他為他的祖國承擔戰爭的後遺症,連流些眼淚也不被允許。
部隊對於公白飛讓他住在普通公寓的想法明確表示反對,公白飛也明確告訴法國政府他們不會再讓安灼拉受到沒有意義的虐待。啟程回國前若李拿到政府給安灼拉安排的治療說明書,裡頭列舉的療法相當於把德國人用在安灼拉身上的法子重新操作一輪。
「這太荒謬了,」若李說,「他值得更好的。」
他的確值得。上前線前公白飛在醫院剛做完一年實習,ABC們有好幾個甚至還沒有完成大學最後一學期。如今他們回到祖國,試著建立新的日常生活,安灼拉經歷了兩段人生,又靠著他自己驅散納粹強加給他的魘霾。他是如此堅韌。如今他回到家,記憶在復甦,他想念他的朋友,渴望看見他的師長家人,他想出門去散步,他還想喝點謬尚的咖啡。所以若李把咖啡連同做咖啡的女侍還有他的女朋友帶來了。愛潘妮穿著黑色的裙子,神態世故鋒利許多,公白飛見過米西什塔幾次,她是猶太人,當過一段時間的電報接線員,戰後她在醫學院附近的餐館值日班。
「領袖!」他撲上去掛在安灼拉的脖子,「我可太高興又看見你啦!歡迎回來!」
公白飛找出空瓶,米西什塔往瓶子插上她帶來的矢車菊,若李喋喋不休說著安灼拉錯過的精采故事,安灼拉看著那束花,在若李談及格朗泰爾把他的小提琴做了砸破納粹間諜腦袋的最佳貢獻時開口說話。
「我很想見一見他們。」
公白飛放下他擦拭乾淨的相框,若李安靜下來。安灼拉將插花的瓶子挪到日照更充足的地方,垂下眼瞼,光與影在他身上就像油畫,外頭的街道有棵擁有百年以上歷史的菩提樹,它與這個街區同樣好運地沒有受到轟炸摧毀,安灼拉倚著牆,午後往西邊傾斜的陽光拖長了菩提樹的影子照進客廳。ABC的朋友們在盟軍的酒吧無數次違反不成文的禁令,熱安對德奧作曲家的偏好有限,舒伯特則是古費拉克即興演奏的好夥伴。
公白飛安慰他,「我也很想念他們。」
「我們可以紀念他們。」愛潘妮提議。她說的是我們而不是你們。
「有一支曲子,」公白飛說,「你不在的時候,我們經常提到它。」
安灼拉用軍隊酒吧那架音色糟透了的鋼琴演奏這支祈禱歌的時候,屋子裡的法國青年跟上節拍大聲唱歌,他們都想家,也都在同袍身邊找到片刻歸屬。其他同盟國的士兵抄下禱文,弗以伊給他們用數字譜做註記,這支原先只在法國境內流傳的祈禱歌就這樣被傳到歐洲大陸甚至美洲。安灼拉在另一個難得的機會拗不過朋友們的要求,又給酒吧裡的聽眾演奏它。那時這支祈禱歌已被翻譯成不同的語言,公白飛的杯子還在嘴邊,他被格朗泰爾推出去,ABC起鬨要他去領唱法語歌詞,古費拉克嚷的最大聲,不僅帶頭起鬨還笑出眼淚。博須埃在吹口琴,熱安也不知道從哪兒搞到了柄長笛,單方面宣布這足夠他們組成完整的合唱團。
那時公白飛無奈地說,「我們這都在做什麼。」
安灼拉聳著肩膀,「就當成哄那幾個傢伙高興了。」
「這可不是我瞎吹,」格朗泰爾拎著小提琴過來站在鋼琴另一側,「盟軍裡有哪個國家的部隊有這樣完整的樂手配置?」
安灼拉發布過無數不允許反駁的命令,也總拗不過他的朋友群起懇求。他為他們演奏過很多次祈禱歌,在巴黎,在軍隊酒吧,在公白飛的書房。
主在上,聽我祈禱:
當我需要幫助,您總是在我身旁;
讓他歇息,上蒼庇佑,
賜���安寧,賜他歡愉,
帶他回家吧,
帶他回家。*
公白飛在客廳書房擺上他擁有的ABC們的相片,這樣他們也就見證安灼拉甩掉追逐他的陰影找回他自己。他回來了,卻還在漂泊。公白飛想幫助他最好的朋友得回他應有的寧靜。
4.
Felix Mendelssohn- Auf Flügeln des Gesanges arr. Violin and Orchestra
人民想念安灼拉。安灼拉想念他的朋友。最大的問題是安灼拉認定自己沒有臉面再見他的同胞。在ABC的朋友外首個見到安灼拉的自然是他的雙親。公白飛拍了封電報通知他們來瞧他。剛回巴黎時安灼拉的父母來見過他,就連他們都幾乎認不出安灼拉。那時他的眼神能夠把聖母院那口大鐘從它的鐘樓剜下來,公白飛甚至得提醒他朋友的父母別太靠近他。若李無法回答安灼拉父親提出的問題,他母親嘗試著說起幾件只屬於他們家庭最私人的往事,短暫的茫然後換來的是安灼拉的另一次爆發。
這回不一樣。安灼拉思念他的家人,公白飛上郵局發出電報,很快收到回覆,安灼拉又反覆向公白飛確認上回他們見面時他沒有做出傷害他父母的事。馬呂斯從火車站接到那對心情介於焦慮與亢奮之間的夫婦,敲開公白飛的公寓門。安灼拉從公白飛的背後怯生生探著頭看見他的父母,他的母親也從他父親背後怯生生踮起腳尖想多看見他。
公白飛輕輕推了安灼拉,他在發抖,公白飛想說點鼓勵他的話,他的母親也注意到了。她忘記所有的擔憂,越過她的丈夫,踮起腳一把摟住她的孩子。公白飛把朋友們帶進書房,讓安灼拉與他的家人用足夠的時間重新認識彼此。
若李拿起書架上的相框,珍惜的觀賞ABC的朋友們換上軍隊新制服的合照,說道,「我來的路上去了趟公墓給大伙兒報告新消息,他們會很高興的。」
「但是真的沒有必要再進行任何審判,我敢說盧森堡宮不會同意開這個庭。」馬呂斯說。
「他希望能這麼做。」公白飛說,「就當成換個方式的補償了。」
若李拿起稍小的單人相框,晃晃那裡頭在自己學院畢業典禮遲到的格朗泰爾,說,「如果R能一水壺敲醒他就好啦。」
十字軍行動是ABC作為完整受訓的陸軍隊伍正式參與的首件行動。他們被法軍元帥指派去支援英國軍隊,從德軍手上收回大片北非領地,那是場傷亡慘重的勝仗,慶功宴也是哀悼彌撒。事後他們返回歐陸戰線,從側門進入打烊的軍隊酒吧,平常安灼拉禁止隊伍在白天喝酒,那天他破了例,讓格朗泰爾從吧檯下搜出幾瓶全新的酒,弗以伊用威士忌杯壓住鈔票放在收銀櫃上。
「我想我們得舉杯,」他說,「從今天開始,我們都與過往的自己道別了。」
「敬我們的同胞,」熱安附和著,格朗泰爾倒的第一杯酒便給了他,「敬我們的同袍。」
「敬自由法國。」
「敬法蘭西共和國。」古費拉克說。他拿到酒,伸手來與公白飛碰杯。安灼拉接下酒杯的同時右手還在寫偵查計畫表,格朗泰爾揉他的腦袋,安灼拉寫到最後一筆的r字母線條在紙上飛成形狀奇特的波紋,公白飛說,「R,別欺負他。」
「嚮導,別欺負R。」古費拉克說。這下子連安灼拉都不能不笑了。
「這聽起來特別彆扭,」博須埃說,「但是,我挺希望時間能停在這裡。我們打了場勝仗,大伙兒都完好無缺的在這裡。」
巴阿雷掏出打火機點菸,嘟囔幾句同意的話,馬呂斯抓緊空檔寫他自己的信,珂賽特利用報社的工作經常給他們寄送免費刊物。離開巴黎後,熱安也負責代表他們全體與謬尚保持通信。格朗泰爾借巴阿雷的火點他自己喜歡的菸,古費拉克拒絕吸收他們吐出來的廢氣,跑去坐在鋼琴那兒,不一會兒便控���不住自己打開琴蓋彈起琴。
安灼拉說,「時間得往前移動,戰爭才有機會結束。」
「珍惜會當下吧,」公白對他說。安灼拉正在新的紙頁抄寫他被打斷的偵查計畫內容,他對公白飛露出笑容,寫完計畫第三項,收起鋼筆。公白飛擔任著某種補充或糾正安灼拉的角色,這是ABC對他們的形容,他們隔著桌面互相碰杯敬酒,手指節一擦而過,在公白飛的皮膚留下火燒般的記號,溫和的蔓延到他全身。安灼拉抿了口酒,直勾勾盯著貼滿軍樂隊畫報的牆。
若李說,「公白飛說的對,我說句掃興話,因為這很可能成真,戰場上什麼事都說不準,如果現在有個記者還是軍隊攝影師,我希望他來給我們拍張照片。」
「古費,給我們點即興曲,今天別理那苦大仇深的肖邦了。」格朗泰爾說,「是啊,戰爭,他們說在舊社會為國家陣亡是最甜蜜的死法,這個時代的戰爭只會讓人死的時候還摸不清自己到底幹嘛去送死[6]。根本沒有什麼榮譽的死亡,看看那些戰敗的國家,他們死了一整代青年人口卻什麼都沒換到。所謂的犧牲是虛假的謊言,我們現在在這裡,不過是從維琪(Régime de Vichy)巴黎逃到北省,根本摸不清未來長什麼模樣,說不定到最後我們統統被抓去給蓋世太保擦鞋哩。」
前頭安灼拉等待著墨水乾燥。他闔上記事本,端起酒杯卻不喝,問道,「你為什麼又來這裡?如果你不信仰這些,生死、榮譽、盟軍,我們的法蘭西,你為什麼還浪費你自己的時間來打這場看不清楚未來的仗?」
古費拉克把他自個兒埋在鋼琴鍵盤,他的即興曲是種張揚的宣言,色調繽紛濃烈,糟透了的音色也擋不住碰跳著的晶瑩的彩色的音符竄過酒吧。
「讓我引用我們都愛極了的猶太朋友,」格朗泰爾坐在桌面,拎著酒杯,豎起手指夾開他叼著的香菸,公白飛猜測到格朗泰爾即將要說的話,他沒有出言阻止。安灼拉明亮的藍眼睛也望著格朗泰爾,香菸菸蒂給他咬出齒痕,酒杯早已見底。格朗泰爾拿起瓶子倒滿整杯,吐了個煙圈,他總是笑的肆無忌憚,對安灼拉說,「我不相信上帝,他的甫祭全是侏儒。我只信你的心,除此之外,我別無信仰[7]。」
安灼拉嚴厲地打斷他,「少胡說。」
「實話就該說出來呢。」
「你喝醉了。」
「我看起來像醉?」
「如果你真的有信仰就不會把信仰掛在嘴邊。」
格朗泰爾擺出嚴肅的表情,「你可太小看我了。」
公白飛清清喉嚨。安灼拉不再同格朗泰爾爭辯。他站起來,氣勢相當懾人,格朗泰爾抬起眉毛,安灼拉什麼都沒有說,右手按著格朗泰爾的肩膀,格朗泰爾哈哈大笑,拍在安灼拉的手背。古費拉克彈琴到他滿意了,也停下來,他搖晃酒杯,攏攏散亂的鬈髮,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
「這就是我中意舒伯特的原因,」他說,「肖邦啊,他拿樂譜塞進你的腦袋,對你說”自己體會”,你花了十年研究他也沒個定論。舒伯特不來這套,門德爾松同理,他們什麼都告訴你了。你一聽曲子就知道,他們把一切都告訴你了。」
安灼拉對格朗泰爾的記憶停止在他們從德軍戰俘營撤退的那幾分鐘。格朗泰爾掩護他救援的美國士兵,安灼拉掩護他們。他想知道行動的成果,公白飛告訴他了。他們在客廳促膝談話,安灼拉養成新的習慣,當屋子裡只剩他們兩個,安灼拉會倚在公白飛這兒,這是種依賴,公白飛則很高興得知安灼拉找回需要依賴的感覺。他把手臂環過安灼拉的後頸,繞過肩膀,停留在距離胸前幾吋的地界。唱片在循環播放,安灼拉知道了救援行動的最後一刻格朗泰爾是怎麼被他趕出戰線之外。他拿起唱片匣,結痂的手指拂過那行德語字樣。安灼拉在逐一找回屬於他的回憶,他的朋友未曾殉身於他手的事實也不足以安慰他。
「這是他最喜歡的曲子,是嗎?」安灼拉問。
「格朗泰爾愛它。」公白飛回答,他也愛這支曲子。格朗泰爾為了幾句詩歌愛著海涅,同樣是猶太人的門德爾頌為海涅做曲;它在戰爭剛結束的混亂裡成了他們朋友的替身,它也率先為ABC的朋友們將安灼拉從納粹遺留在他腦海的陰霾喚醒。
懷念佔據他,安灼拉還拿著唱片匣,客廳的矮桌也擺了些相片,安灼拉拿起其中一只相框,那張相片原本釘在ABC臨時宿舍的牆,取下來時被圖釘扯了個口子。相片裡的格朗泰爾與安灼拉穿著大學槌球隊的運動服,手拄球桿,在運動場的草地讓人拍下合影,安灼拉向來比誰都克制,就算開開心心的笑著也流露出嚴肅的神態,格朗泰爾朝鏡頭擠眼睛,笑的肆無忌憚。
「我們也都愛你。」公白飛說。
「我背叛了你們。」安灼拉說。
公白飛說,「你沒有。」
然後他吻他。他吻安灼拉的嘴唇,帶著所有朋友對他的愛,ABC早就不是朋友了,卻也不是兄弟-他們比手足更親。公白飛把ABC對他的愛留在安灼拉的嘴唇。它們鮮潤柔軟。安灼拉追上來吻他,公白飛也說不上是驚喜還是意料之內地愉快,這是個熱烈又沉重的,私人的吻,把所有過往和盤托出,或許他很久以前早就想這麼做只是不曾自覺,又如果這樣能讓他最好的朋友相信他們愛他也無不可。
「但是馬呂斯說的對,」公白飛說,「該過去的都過去了,沒有必要再進行任何審判。」
「該做的還是得做。」安灼拉答道。
他微笑起來,平靜的神態裡出現他特有的肅穆,追加道,「我準備好了。」
5.
Maurice Ravel- Sonatine, M. 40:No. 2 in D-Flat Major, Mouvement de menuet
貝當元帥(Henri Philippe Pétain)把他們的巴黎投降給納粹的決定是最令人無法接受的。納粹入侵巴黎後伽佛洛什不再上學,公白飛就在謬尚教他算術,安灼拉充當歷史課輔導,熱安教他文法。伽佛洛什做了報童,古費拉克用謬尚的破舊鋼琴
給他編出一支送報歌。伽佛洛什為自由法國送報紙,安灼拉則堅持拒絕使用那兩個分裂他們祖國的稱呼。他們在謬尚研究彼此收到的徵兵令上的報到日期,格朗泰爾走進來,已經換好嶄新的陸軍制服,衣衫上卻有血。他瞧了眼興高采烈的朋友們,發出沒有聲音的冷笑。愛潘妮在工作的空檔給她弟弟補衣服,格朗泰爾說,
「共和國萬歲,妳白效力了,愛潘妮,我們那湯姆‧索耶小兄弟為了嘲笑維琪法國派來的德意志鬼子給用刺刀戳死了。」
隔天安灼拉領著還沒有報到的幾人提早簽字入伍。愛潘妮有她自己的辦法:伽佛洛什葬在公墓,他的姊姊取回那套被刺刀打穿,血漬變成銹紅色的舊衣衫,掛在謬尚門口。戰爭期間的謬尚改成孤兒收容所,報社打字員成了志願教師,咖啡館女侍變成監護保姆,對巴黎女人還有她們的德國舞伴橫眉豎目。
「你們可想清楚了,」愛潘妮往他們的桌子放下托盤,說道,「珂賽特是負責登頭版的,消息一登報,你們就沒有機會反悔。」
「我準備好了。」安灼拉說,「我們準備好了。」
「公白飛,別告訴我你還真同意這個瘋子的想法。」
公白飛心安理得,「這不就是朋友會做的事嗎。」
安灼拉翻閱馬呂斯寫好的辯護文件,愛潘妮睥睨著這幾個她眼中的傻瓜,搖搖頭。
1942年末,公白飛被調職成為主任軍醫,他不能繼續與ABC的朋友們在最前線紀念安灼拉。古費拉克接下隊長工作,若李則接替公白飛的隊醫職位。那場救援行動讓ABC失去他們的領袖。盟軍搜索三十餘天,在安灼拉的檔案簿蓋上標示死亡的紅印章。公白飛拿著檔案簿拍開戴高樂將軍的門質問這個消極的決議,為此收到調職通知作為不服從調查結果的處分。
「戴高樂是個混蛋,」古費拉克對公白飛說,「而你是個善良的笨蛋。」
「是我的錯。」格朗泰爾說。
「別說這種話。」ABC們說。
ABC的朋友們從德軍陣營救回來的盟軍士兵組織起一場紀念會,軍隊酒吧掛上紅色旗幟。士兵們在酒吧裡談論他們對安灼拉的印象,細數救援行動堪稱精彩的過程。有個參戰前做過神學生的準牧師拿酒吧的鋼琴當教堂管風琴自彈自唱美國南方的聖歌。公白飛走進酒吧,越過人群看見巴阿雷鑽進儲藏室。他跟過去,看見他的朋友們齊聚在此,格朗泰爾分不清是哭得不像樣還是醉得不像樣,古費拉克摟著他。
博須埃說,「這不是你的錯。領袖見了你這副聳樣準會揍你。」
馬呂斯掰開格朗泰爾的手指,拿走那支酒瓶。格朗泰爾又說,「是他們先發現我的,全賴那個該死的-怎麼不是我的錯,你們都撒謊,安灼拉就是個王八羔子-你他媽是個瘋子,安灼拉,待在你的位置,別過來挨子彈!快跑!熱安,上帝把他的二品天使拋棄啦,納粹鬼子逮住他了,公白飛,你看見納粹鬼子逮住他了,我們拋下他自己跑回來了!混蛋、膽小鬼、我們全是群懦夫,我把安灼拉害死了。」
「我們是在執行隊長的指令,」古費拉克摟著他說道,「記得吧,R,安灼拉說”我來斷後,你們得把這裡所有的人帶回去。”」
「是啊,」格朗泰爾嗚咽,「斷後!多英勇!多高貴!納粹鬼子拿他們骯髒的槍桿子打中我們的領袖,瀆神!他們射殺了阿波羅!」
「你怎麼就信了戴高樂的謊話?」公白飛問道,「安灼拉不會死。他扛的過去。我們會打贏這場戰爭,叫納粹把安灼拉還給我們。」
「他可是塊強硬的雲石,米開朗基羅的鑿子也敲不動他。」古費拉克也說。
「讓大R哭一哭吧。」熱安對朋友們說,「我也相信領袖還活著���眼下我們就暫且別逼他了。」
古費拉克攬著格朗泰爾,讓馬呂斯把白蘭地酒瓶擺去他搆不到的地方。熱安拿出他隨身攜帶的本子,給朋友們讀他抄在裏頭的詩。格朗泰爾把自己埋在古費拉克懷裡,結結實實哭了整個晚上。
留在前線的朋友們出發去諾曼底前把他們重要的物品交給公白飛保管,這當中有巴阿雷觀賞鳥類的望遠鏡、格朗泰爾的琴弓、他用四年時間畫成的幾大冊畫集,以及弗以伊帶上前線的所有家當。盟軍解散後它們也回到巴黎,公白飛買了新櫃子單獨放這些物品,古費拉克的腕錶現在被他接收來戴著。熱安的本子附有棉線製成的標籤,公白飛小心地避免移動標籤,翻開本子,給安灼拉找到熱安給朋友們讀的詩。
安灼拉用指尖掃過光滑的紙面。熱安的字具有漂亮的弧度,像是協和廣場噴泉的水柱,他在本子裡抄下他最喜愛的作家的作品。安灼拉的眼睛看見那些字句,公白飛則回憶熱安讀它的模樣。
「光明的星星將烏雲化為一團絨絮,」熱安拿著本子,神情莊靜柔和,口吻彷彿佈道的主教;他眉目含笑,環視他身邊的朋友,
「這是有思想,有生命的光明,
它撫平了波濤澎湃的暗礁,
人們相信從珍珠鐘看到了一顆靈魂,
是夜裡,黑暗徒然籠罩,
天空神般的微笑亮了。[8]」
「他是對的。」公白飛微笑著對安灼拉說。
安灼拉的手指現在被若李強制纏滿塗飽藥水的創可貼。他的手腕和腿有數道泛白的長條疤痕,那是安灼拉還被困在黑夜裡時他同他腦海裡的納粹軍隊進行決鬥的遺跡。公白飛縫合過那些刀子割出來的傷,幾天後安灼拉割斷縫線,公白飛就再縫合新的傷口。他們反反覆覆又與看不見的敵人鬥爭到安灼拉如同樹芽鑽破加厚水泥牆長出頭般穿過重重陰影親手奪回他自己的心靈。
安灼拉的記憶有幾段完全的空白,也許永遠想不起來,這是公白飛唯一放棄不管的,他也勸服安灼拉放棄重建那些記憶。公白飛沒有問過任何他在納粹戰俘營的經歷,他希望安灼拉永遠徹底將其遺忘,他希望他過好當下的生活,因此也才能夠為他們的朋友迎接未來。
馬呂斯上樓的時後順便把公寓管理員用線捆起來的整疊信件交給他們。公白飛聯繫過他們在陸軍指揮部的舊長官,由馬呂斯與法院敲定日期,消息也登報發布出去,想念安灼拉的人民寄信到報社,報社就把這些信原封轉寄到公白飛的地址;來拜訪他們的指揮官一度懷疑這是場精心策畫的整蠱行動,安灼拉的說詞說服他,最後一場審判就這麼確定了。
「庭審的結果是可以預料的,」ABC的朋友們的指揮官說,「人民早就原諒你了,審判庭不會是他們期待看見你的地方。」
「他們不知道我做過什麼。」安灼拉說。
「不,他們知道。他們只會驚訝於你的選擇。」
「讓人民決定吧,」安灼拉說,「拉馬克將軍。」
拉馬克將軍說,「我向上帝發誓,你是我見過最頑固的-」
他沒有想出最合適的字眼。安灼拉是個頑強的戰士也可以是最固執的傻瓜。拉馬克將軍又對公白飛說,「你創造了奇蹟。」
「我沒有。」公白飛答道,「是我們的朋友們創造了奇蹟。」
「過來,孩子們。」拉馬克將軍招招手,他擁抱這幾個僅剩的ABC的朋友就像擁抱他不曾擁有的兒子;其他人在大大小小的相框裡無聲地歡笑。
6.
Claude Debussy- Images Book 1 no. 1. Reflets dans l'eau
公審的日子是1946年的6月5日,這是個好日期,天氣也很好。
拉馬克將軍在證人席,馬呂斯是安灼拉的辯護律師,戴高樂將軍擔任法官,這是場軍事庭審,無法進入審判廳的人民聚集在法院外高舉無罪標語,新聞記者拿鏡頭瞄準他們的目標。
安灼拉回來後,公白飛也找回以往在週末早晨彈琴的習慣。他有很長時間沒碰過鋼琴了。出門前,公白飛給安灼拉演奏德彪西的意象集,回憶也讓音符串成的線牽著在他們的話題裡連篇飛舞;那些回憶是柔和的油彩畫,沒有硫磺煙硝,歡聲笑語在已趨平靜的往事裡清晰可辨。
審判結果如同拉馬克將軍預言的在意料之內。法庭助手用幻燈片播放出軍隊檔案館的紀錄照片,安灼拉認下所有出自他手的案件,包含那樁他在神識不清的情況下中途停止前進的突襲;他沒有提出自辯,也沒有被判定任何刑責。聽眾席甚至陪審團在法官宣布判決結果的當下便已起身鼓掌,戴高樂將軍甚至沒有辦法宣讀完整份判決書。
公白飛與若李離開座位走下台階,馬呂斯過來的時後差點兒被他的律師袍絆倒,安灼拉還在他站著受審的地方。漫長的公審結束了,安灼拉聽見他背後聽眾席的掌聲,若李拉他離開受審人的站席,三個人把安灼拉夾在中間,過於使勁的擁抱險些讓他窒息過去。
「這是你應得的。」馬呂斯對他說。
若李喊道,「其他人都看見了,我敢說-不,我很確定!」
安灼拉也擁抱他的朋友們。他湊在公白飛耳朵旁說悄悄話,「我想見他們。」
戰爭的末期,公白飛留在醫院照料從前線回來的傷兵,他的朋友中僅有兩人見證諾曼底戰役獲得勝利。ABC的朋友們臨危接下接應奧哈瑪海灘(Omaha)美軍部隊登陸的任務,他們在1944年的6月5日離開北部,與空軍一道前往西戰線。德軍開始潰敗後盟軍又遭遇幾次地毯式突襲,好不容易守住的戰線險些又被攻破。公白飛檢查遭遇暗殺的前線指揮人員的遺體,判定作案手法與死因,那時公白飛已大約猜到最壞的結果-他太認識這些造成遇刺盟軍將領致命傷的手法了。古費拉克拿到盟軍擊退突襲敵軍的作戰報告仔細研讀,在藥品倉庫找到公白飛。古費拉克也在猜測最糟的情況,那些德軍突襲的模式都是ABC進行特殊任務時使用過的。納粹軍隊從盟軍戰俘挑選人力訓練成殺手的謠言從戰線移動到法國北部就蜚蜚地流傳不休,公白飛的發現幾乎證實古費拉克的推想。他在藥品倉庫來回兜圈子,作戰報告給他揉成皺巴巴的紙球,公白飛拉住他,古費拉克把他還得交還給檔案室的報告扔出去,紙團砸在牆上發出聲響,古費拉克抱著腦袋癱坐在地,紙團掉進碘酒籃子。
「操。」他說,「畜生。我沒有這麼期待過打仗。」
「冷靜點。」公白飛說,「安灼拉活著,這才是最要緊的。」
古費拉克哽咽著說,「他們把我們的安琪變成殺人的傀儡了。」
「他還活著。」公白飛強調,「你猜怎麼著,我們會勝利,我們會讓納粹把安灼拉還給我們,然後把他變回來。我們會帶他回家。」
半晌,古費拉克問,「你相信我們辦的到?」
「我不信兩年的藥物控制能勝過十年真正的友情。」公白飛陪他坐在倉庫冰涼的地板,回答。
古費拉克的眼睛紅紅的,他是個快活的小伙子,戰場上的生活往他們所有人的臉龐刻上改變他們鋒芒的痕跡,古費拉克笑起來,咧開的嘴角露出幾顆潔白的牙齒。「飛兒,你很愛他,不是嗎。」他說。
公白飛也笑著說,「你不愛我們最好的朋友?」
「我愛他。我們都愛安琪,」古費拉克說,「不過不像你這樣。說不定你是對的,安灼拉也愛你,他不可能忘記這個,等我們幹掉那些混蛋,你會把安灼拉變回來。」
公白飛得等回到巴黎才能理解古費拉克的話了。那個時後他說的是,「你胡說什麼呢。」
「你自己體會。」古費拉克說。
他們沒有把關於安灼拉的猜測告訴其他人。當時戰爭即將看見盡頭的盼頭在盟軍部隊點起雀躍的氣氛,ABC的朋友們收拾行囊準備前往諾曼底,臨時宿舍所有可以貼東西的地方貼滿戰略地圖,在地圖上邊又用圖釘釘住相片。馬呂斯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央求公白飛代替他暫時保管珂賽特的信件,解釋道,「我不想遺失它們。」
公白飛建議朋友們把重要的物品留在北部由他保管,熱安把長笛交給公白飛,打開背包拿出他抄詩的本子。幾個朋友的東西裝成一框,讓公白飛收在軍醫宿舍。拉馬克將軍來到臨時宿舍為ABC講述盟軍的登陸計畫,奧哈瑪海灘的指揮部門缺乏陸軍接號員,古費拉克提出自薦,格朗泰爾說,「法國萬歲,我也是一個。」
他爬上鐵床架,拔出牆裡的圖釘起取下那張合影,公白飛為了專注課業離開槌球校隊,隊長的位置空出來,安灼拉向球隊教練推舉格朗泰爾,那幾個球季他們的球隊沒有過敗績。
格朗泰爾把這張相片連同畫冊,還有背面被他畫滿肖像的地圖交給公白飛,又說,「我們要代表安灼拉去砍日耳曼韃子啦。」
「別難過,嚮導,你在這裡有個好處,」古費拉克解下他從南方的家鄉戴到巴黎又戴來戰場的腕錶,「要是誰在諾曼底受傷,你就是負責把我們的胳膊肘縫回來的那個人。」
ABC忘記他們的指揮官還沒有離開,被古費拉克惹得放聲大笑,若李連聲啐掉不吉利的扯淡話;公白飛聽明白古費拉克話外的意思,他將格朗泰爾交給他的相片夾進記事本,笑道,「別亂說。你們會好手好腿完整地回來。」
「這是當然的。」古費拉克輕鬆地回答。
但是他們沒有回來。
諾曼底登陸戰役始於1944年的6月6日,兩個半月後盟軍重新佔領巴黎,回到北部指揮區的只有馬呂斯和若李。德軍被驅離西海岸,天氣炎熱,陣亡的盟軍將士在西岸就地安葬。ABC的朋友們最開始有十人,到了1945年餘下三人,現在則重新是四人。ABC們的衣冠塚並列於拉雪茲神父公墓花草最盛的一隅,安灼拉錯過共和政府追思陣亡將士的公開典禮,現在他回來了,他挨個在鐫有格朗泰爾、古費拉克、熱安,巴阿雷,弗以伊還有博須埃名字的石碑前放下花束。公白飛陪他在安靜的公墓紀念這些朋友。
「謝謝你。」
公白飛說,「為什麼?」
「你沒有放棄我。」安灼拉說。
「不,安琪,是你沒有放棄,」公白飛說,「我拒絕部隊提供給你的療法,是你不放棄你自己。」
樹影在他們上頭搖曳,夏季的熱風吹進公墓,安灼拉握住公白飛的手,他指節的痂也掉的差不多,握起來有些粗糙,不過這些會好,他們只需要多點時間。
公白飛看了眼腕錶,提議去散步;安灼拉又用手掌心挨個拂過陽光下的墓碑,往後他也能經常來瞧這幾個朋友了。他們離開拉雪茲神父公墓,經過街道,沿著塞納河右邊河畔的磚頭路漫步,這時安灼拉提起他沒有說過的事,公白飛沒有想過問這些,不過既然安灼拉開口,他也就聆聽。
「這幾個傢伙不肯走,還有你們,我腦子裡的你們扛過納粹對我做的事,」安灼拉說,「我經常聽見你們的聲音,那些笑話,那些曲子,還有我們在謬尚說過的話。是你們帶我回來。」
「因為你值得。」公白飛說,「你屬於我們的祖國,屬於這裡。你屬於巴黎。」
「我屬於你們。」安灼拉回答。
他們來到樹蔭下,陽光穿過沙沙作響的樹葉照亮他們,公白飛乘著四下沒有別人,吻在安灼拉的嘴角。
「還有未來。」他笑著說,「我們得代表其他幾個過好接下來的生活。」
安灼拉也笑了,這笑容與他的雙眼同樣明亮。
「是的,」安灼拉同意道,「這是我們接下來的任務了。」
馬呂斯在事務所,若李在學校上課;公白飛與安灼拉走在河畔,他們談笑著,爭辯起沒有在謬尚獲得解決的題目,河水倒映天上的白雲也倒映岸上的人影,潔淨的陽光照亮流動的河水,兩個人影被打散,出現了堆疊的複像,如果仔細去數,水中的倒影約有十人。
注:
[1]海明威於1946年所言,“Never think that war, no matter how necessary, nor how justified, is not a crime.”
[2]借了點原著梗,原著E槍殺國民自衛軍前,嚮導說”他也是我的兄弟(frère)”
[3]改自海涅《乘著歌聲的翅膀》首節,” Auf Flügeln des Gesanges,/Herzliebchen, trag' ich dich fort,/Fort nach den Fluren des Ganges,/Dort weiß ich den schönsten Ort.”
[4]竄改《哈姆雷特》第五幕第二景,” If Hamlet from himself be ta'en away,
And when he’s not himself does wrong Laertes, Then Hamlet does it not……His madness. If’t be so, Hamlet is of the faction that is wronged.”(禁止莎腔莎調喂
[5]取自席勒《歡樂頌》,原文應為Wo dein sanfter Flügel weilt文中的”你”在全詩語境均指上帝。
[6]R式魔改海明威於1935年語,” They wrote in the old days that it is sweet and fitting to die for one's country. But in modern war, there is nothing sweet nor fitting in your dying. You will die like a dog for no good reason.”
[7]海涅《補充詩篇(Nachlese)》,原句”Ich glaub nicht an den Herrgott, Wovon das Pfäfflen spricht, Ich glaub nur an dein Herze;‘en andern Gott hb ich nicht.”
[8]雨果《懲罰集》裡的<星(Stella)>
*本來想用法版歌詞的但是法版沒有與bring him home意境相對的詞所以作罷(。
C’est Fi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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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脈輪詳解】喉輪——不生忌妒(The Vishuddhi chakra)
喉輪的位置在喉嚨部位。梵文中,Vishuddhi的意思是沒有比較之心。
與他人比較會心生忌妒而使喉輪閉鎖。若無比較之心並充分展現自我之各項能力、創意及獨特之處,喉輪則能開啟。
人們喜歡比較,總覺別人的成就勝於自己。因為無法忍受他人優於自己,就會心生忌妒,比較是因,而忌妒是果。
比較心或忌妒皆為無中生有,人們卻沉溺其中苦思解救之道。分析Vishuddhi 這個字就能清楚了解這個概念,梵文中Shuddhi 代表純潔,Ashuddhi則是不潔.Vishuddhi則是以上兩者皆非。意思是脈輪本無不潔,何需清理?人們因心生比較而使脈輪閉鎖,但其實比較心實為無中生有,純屬心中虛構。
一則小故事:
有位歌手加入音樂團體,巡迴世界演出。登台表演時,他決定先戴著黑色假髮登台唱歌,再換戴紅色假髮。上半場演出中,他輪流戴兩頂假髮。中場休息時,節目總監到更衣室裡跟他說:"先生,下半場的節目,你戴紅色假髮表演就可以了。"這人很驚訝問為什麼。總監說:"觀眾覺得紅頭髮的歌手唱的比較好!"
人們忙於做比較而忽略事實本質,要揚棄比較之心才能看清事情的真貌。比較心是什麼?有沒有人能告訴我人常在哪些方面做比較?我相信每個人都有經驗!
“外表美醜"每個人的審美觀都大相迳庭!還有呢?
“財富……名望……權勢地位……知識……健康狀況……"
人們常在金錢、知識、外表、健康狀況以及身份地位跟別人比較。想像把全世界的人,包括自己在內,依財富狀況由高到低排序。你覺得自己排在哪裡?
“大概排在中間吧?“
沒錯,連數都不用數你就知道自己排在中間。排在你之前跟之後的人都不在少數。
隨著財富狀況改變排名隨時都在變動。你可以決定自己是要因為比上不足而心生忌妒,或是謝天謝地覺得自己比下有餘!雖然你無從得知自己財富狀況排名為何,但這個比較的念頭卻在腦中揮之不去。一件實際並不存在、也不具實體意義的事,竟讓人如此困擾!
我進一步解釋所謂的不具實體意義指的是什麼。以我身旁的這個鐘為例,如果你想移開它,只需要把它拿到屋外就可以了,因為這個鐘有實體才能搬動。但是如果房間裡一片黑暗,你能把黑暗移出屋外嗎?你不能。但是你若引入光線,黑暗自然消失,因為黑暗並不具實體,無法任意移動。同樣的道理:相互比較其實毫無意義,只是人的心理作用。既然比較並非實體,人無法隨意移除,唯有透過了解才能克服,如同讓光入室,黑暗自然消失。
梵文中,maya 的意思是妄念。妄念因人而生,其實並不存在,卻總讓人困擾。比較之心也是一種妄念。
“上師,如果凡事能視而不見,能否不起妄念?“
並非如此。你們不應逃避,不願正視自己的妄念其實是逃避自我。而正視問題不受影響才是正確的解決之道。審視過自己及他人所擁有的而內心仍感富足,喉輪就會充滿能量。很多人常把"知足常樂"掛在嘴邊,但卻永遠不滿足。人唯有深入了解比較與妒忌其實毫無意義,才會對自己眼前所有滿懷感激。
滿足不能外求,唯有發自內心。如果深入探討人為何有比較及忌妒之心,你會發現其實一切都只是人的心理作用。
如果只有你一人在家,你覺得自己有房子、車子就夠了。你覺得當下滿懷心存感激及滿足。過了不久,你開車出門在紅燈前停下車來,發現有一輛奔馳車停在一旁……你念頭一轉,覺得自己車不夠好,即使不是改開奔馳車,也覺得自己該換部新車。幾分鐘前還十分滿足自己所有,現在呢?你有了新的慾望,別人有的你也想擁有。你並不一定喜歡奔馳車,只是想當奔馳車的主人, 只因為與別人比較心生忌妒,才會想要得到別人所擁有的東西。
你家裡可能從來用不到冰箱,可是鄰居買了一台,馬上你覺得自己也非有不可!你理直氣壯覺得自己極需要冰箱,其實沒有冰箱你也一直過的好好的,現在卻非要不可,都是因為心生比較!人們從不承認自己想要得到別人所得到的,雖然表面上總說不羨慕別人,但嘴上不說,心裡卻悄悄地起了變化。
一則小故事:
某人離家十年後,回歸故里。他跟朋友在家附近轉了轉。故鄉改變之大,令他驚訝不已。他跟朋友說:"故鄉繁榮了!一切與以前大不相同!"朋友回答說:"改變跟繁榮無關,只因為彼此妒忌!"
人總想勝過他人、追求他人所有,永不停歇。每當目標達成後, 總會有新競爭對手出現。人之所以苦苦追求,只因失去自我,注意力全在他人身上,從未回歸自身,每個人都是這樣!這樣的追求永無止境!外界的眼光、他人的情緒都隨時牽動著你,自己有如傀儡一般!
每次想要擁有某樣東西前,先坐下想想:是因為自己真的需要,還是只因為別人也有。每當慾望浮現,要能誠實面對自己而不去考慮自己身份地位。如果人在獨處時都無法放下身段,和他人相處更加困難。生前能忠於自己,即使身無長物也能心滿意足,含笑而逝。若終其一生只知追逐他人所有,即使有華屋美寓,死前還是會內心掙扎萬分,因為不能盡得他人之所有,心中難以放下。
耆那教的教義,相信人誕生之際,今生所需之食糧及精力也隨之降生。意思是說:人出生之前,上天已賦予人應有的能力來供其一生所需,但人卻用盡全力追逐他人所有,覺得自己一無所有而永遠不滿足。疲於奔命到頭來挫折萬分,這就是人痛苦的原因。
人的所需(needs)及所要(wants)兩者有所差異。所需終能以某種方式滿足,但所要卻隨時在變而且模糊不清,永無休止之日。滿足了一個慾望,還有上百個。人本性貪得無饜,總羨慕他人所有,想擁有一切。或許一開始不願承認,但仔細想想的確是如此。
人的想法十分微妙,而且任性而為,所以一開始不容易察覺自己為慾望驅使。舉例來說:你想到電器行買個電風扇,但在路上遇到一群朋友,他們想買別的東西。你突然覺得自己也需要些別的, 改變初衷跟他們買了相同的東西,結果沒有足夠的錢買電風扇!跟他人比較,追逐他人所有,結果只是自尋煩惱,因為人失去自我。人只需自我評估,不須遵循他人的標準,因為這不但愚蠢, 而且危險。
一則小故事:
在印度有些地方,有人以訓練猴子維生。他們用手中的棒子來戳猴子,猴子就會遵循他們的指示。他們揮舞著棒子大叫:"跳舞,快跳舞!"猴子就跳起舞來。他們接著叫:"翻跟斗!翻跟斗!"猴子就翻起跟斗。猴子只是依棒子的指令而行動。
因為有比較的心態,人的生活受到支配。比較的結果會左右人的行動,使得做事並非出於自己需要,而只是想跟人一較長短。因此比較之心一日不停歇,慾望也無休止之日。人終日汲汲營營永無止境,因此即使贏得一切,也不知如何放鬆享受眼前所有,並從中得到滿足。人生到了某個階段,即使從名利的爭逐中勝出, 也得不到一絲滿足,只是更覺匱乏。這是因為人只知道滿足物質慾望,卻忽略了自己內心的需求。這種匱乏發自內心。人們可能因為有所領悟,轉而尋求精神的滿足,但可能為時已晚,不能體會而感到沮喪。
問題在於人們不知道自己欠缺什麼,不知道自己做人的準則何在,或是不知不覺中偏離了準則。以我切身的經驗可以確定,上天隨時降福於人。人原本福慧滿盈,卻因為不知足而對眼前所有絲毫不覺。人永遠貪得無饜,只因覺得他人擁有更多,因為比較成為一種習慣,不懂把握自己的原則過著知足的生活。
一則小故事:
某人在林中苦修,希望神明能現身。神明終於現身,問他有何求。這人欣喜若狂,對神明說:他本是地主,如今卻一無所有.他希望能再次富有。神明同情他的遭遇,答應他明天他從早到晚,跑步所經之地,都歸他所有。這人高興萬分。第二天一早,他天還沒亮就開始跑。他用盡全力的跑。接近中午時,飢餓來襲,他卻毫不在意繼續的跑。傍晚時分,他又渴又累,但想起隔壁的地主有良田千畝,有錢鄰居的臉在腦海中浮現。他精神一振,所以他繼續跑。日落前,他一陣頭暈腳軟,卻又勉強走了幾步。黃昏時他已腳步蹣跚……最後氣絕倒地。
我們都是如此生活,終日汲汲營營不肯稍作停歇,想想自己所為何來。只因人人爭先恐後追逐慾望,我們便參與其中。香卡拉大師生動的描述這種情形是"thatha kim,thatha kim…"意思是"下一個,下一個"。人總在尋找下一個目標,不停的追逐。
另一則小故事:
山塔在自家門前哭泣,朋友問他發生了什麼事。他說:"我嬸婆死了,把全部的財產都留了我。"朋友聽了有些疑惑,就問他說:"你嬸婆年紀大了,而且她把財產都留給了你,你有什麼好哭的?"山塔答說:"你不懂,上星期我叔叔死了,也把財產留給我。"
朋友不解,問說:"這又有什麼好哭的呢?"山塔繼續說:"我叔叔死前一個星期,我阿姨死了。她也把財產留給了我。"朋友納悶的問說:"山塔,告訴我,你到底難過什麼?"山塔回答說:"你有所不知,嬸婆是我最後一個親戚,我再也沒有其他人的遺產可繼承了!"
這故事有點誇張,不過很能反映我們的生活。我們隨時都想從生活中有所得,所謂的愛,只不過是討價還價。人之所以相互比較, 是因為對自己以及眼前所有不滿。你們可以試試花一天的時間想像自己如果看不見會是如何。試著閉上眼睛做事,只要幾分鐘就能發現生活變得窒礙難行。其實要不了一天,只要幾分鐘就能發現其中的困難。張開眼睛重見光明後,人們不只鬆了一口氣,甚至會因此感謝上天!
你是否因為自己的視力而心懷感謝?可能從來沒有吧。因為你以為眼前所有都是理所當然.你以為世上一切都應歸你所有,所以不停找尋下一個目標。我們做所有的事,都包含三個階段:實際行動(doing),結果(having)以及過程(being)。只求結果而沒有享受過程,是人們做事時感到痛苦的原因。因為做得再多再快,也不及慾望形成的速度。每每努力滿足一個慾望後,卻有更多的慾望隨之而���。
不要覺得凡事完成之後再享受成果,這是不可能的.今天轉眼即逝,做任何事應該要能體驗每個當下,這才是正確的態度。生活的體驗不容延遲,每一刻都要帶著慶祝的心來享受生活,刻不容緩。人們終生汲於名利,想留到老年再來享受,但轉眼已是遲暮之年。人們只知道追逐名利,卻忘了享受生活。
人們常說:過程比結果更有樂趣。但有所追求時,會覺得結果再重要不過.但目的一旦達成,卻又覺得結果不如之前想像中重要。如果人了解自己真心想要的是什麼,就不會前後自相矛盾。
瑪哈契大師曾說:心生妄念,雖渺如草芥,若不可得,亦重若泰山;既得之,雖有泰山之重,亦敝如草芥。
會有如此的心態,皆因心存比較。人對所見之事,都有追逐之心, 也肆意追求。我並不是要你們放棄所有的慾望,只希望你們不要有比較之心。要能誠實面對自己。追求任何事,要清楚自己的動機,不要只是跟尋他人的腳步。
上師,如果不比較,怎麼知道自己做的好不好?
比較可分兩種:有建設性的比較以及沒有建設性的比較。建設性的比較是藉由觀察別人成就,了解自己欠缺之處,以增進自我知識,學習如何把事情做的更好。其實這並不算是比較,而是增進知識或實際經驗。最重要的是,看到別人的成就不會心生忌妒或其它不好的感覺;而沒有建設性的比較,見不得別人有成就,見不得別人享受,或容貌出眾,或擁有財富,學識,地位。自己也想擁有這一切,因此汲汲營營追逐別人所有,忌妒由此而生。
世上一定有人比你傑出。你不是世上最好的工程師,或是最快的跑者,或是最天才洋溢的畫家。但是你做這些事的樂趣並不因此稍減,除非你覺得別人比你更樂在其中,樂趣才會減退。一但你覺得自己不像他人一樣樂在其中,不安和忌妒就會產生。
貧窮本身對人並不造成困擾,但是一旦覺得自己貧窮,就會心生困擾.人們本可過著安樂的生活,但因覺得自己貧窮而不得安寧。這想法從何而來?因為看了別人所擁有的而心生比較。因為比較而自尊受損,像是個碰傷的芒果。
一則小故事:
有兩家店對街而開,賣的東西一模一樣。兩家店競爭一向激烈。其中一家店的主人每天都把一個招牌立在店門口。招牌上寫著:成立於1929年。對街的老闆在店裡看見了,隔天在自家店門口也立起招牌。寫著:每日新鮮到貨,絕非存貨。
如果只知道跟他人比較,表示對自己信心不足,只是大腦下意識做出的反應,而不是出於理智的思考。人的大腦儲存所見之事, 隨時可做出反應,卻不見得合乎邏輯。透過理智思考,能看清事情本質,再下決定。如果無法發掘自己內在的潛力,對自己不夠了解,自然會失去自信,而開始追隨他人的腳步。
佛祖曾說:物不孤生。如果在一個新的行星中只有你一個人,你會覺得自己是高是矮,是美或醜,是富還是貧?你什麼都不是,你只是你自己。這是世上的通則。每個人都與眾不同,你能把獅子跟馬放在一起比較嗎?或是把人跟花鳥大山相比?人既能欣賞自然之美,何不欣賞他人的成就?人看似相似,卻各有不同,各有天命。只要專注於自己人生的道路,所有的當下都能感到滿足,而不需在意他人的人生。
一則小故事:
某人在漆黑的鄉間小路上開著車,路旁一盞路燈也沒有。為了安全起見,他決定跟著前面的車。兩輛車間隔一定的距離。突然前方的車停了下來,這人撞了上去。"你停車的時候怎麼不打燈!"他氣得大叫。前一部車的司機把頭伸出窗外說:"我在自家車庫裡也要打燈?"
專心做自己的事,才會持續進步。想增進自己的能力,你只需要跟自己比較,也只需要戰勝自己,不是他人。跟他人比較只是浪費時間,影響自己進步。
另一則小故事:
某人參加1000公尺賽跑。跑完前200公尺,他回頭看到其他跑者在他之後,得意的繼續跑。跑完500公尺,他又回頭髮現自己保持領先,高興的繼續跑。最後幾公尺,他又回頭看了一眼,最後贏得比賽。
如果這個人不要回頭,只是專心跑快一點,他的成績可能會好的多,甚至創下新紀錄。人生也是如此,如果能全神貫注求自己進步,不在意他人,我們能充分發揮潛力。可是我們總是左顧右盼而未發揮自己潛力。
自己獨處時,想想一生中花了多少時間和他人一爭長短。我猜你們可能花了大半生在比較跟忌妒上,這比其它事更能耗費心力, 因為你的腦子動個不停,忙著弄清楚別人是如何得到一切。腦子火力全開卻因為這些不必要的計算,弄得自己精疲力盡。比較跟忌妒容易使人耗盡心力。
人們總說要省水省電,節省汽油,卻從沒想過要節省自身的氣力, 或是把力氣用在對的地方。人們對自身的能量毫不在意,只因看不見自己充滿能量。外在的能量消耗有具體的形式,所以容易觀察。但對自身的能量卻恣意揮霍,卻又回過頭來抱怨自己力氣不夠。如果將力氣用在自我成長,成就會不可限量,除了得到成長還能享受自在的生活。
人在比較時,總會挑剔自己的短處或表現最差的部分,這是問題癥結所在。為什麼要如此的苛責自己?人不需要凡事自我中心來突顯自己,但可以對自己有信心,相信自己與眾不同,就不會再苛責自己。
一則小故事:
有個國王為了要在權勢上勝過鄰國,去拜訪一位大師以求得神助。國王坐在大師面前,說明此行的目的。上師耐心聽完後告訴國王,花園裡有一株玫瑰以及一株萬年青,能敎會國王該有的道理。
國王到花園裡,對著兩株植物卻參不透上師說的是什麼意思。他回到上師面前問說:"上師,我不懂你的意思,這兩株植物能敎我什麼?"上師帶國王到花園裡向他解釋:"這兩株植物比鄰而生已有多年。萬年青還是萬年青,玫瑰還是玫瑰,它們各司其職,欣欣向榮,花開茂盛。如果萬年青像人一樣,就會不時跟玫瑰花比較,忌妒它贏得眾人的目光。如果玫瑰花像人一樣,也會忌妒萬年青可以自在生長,不受人攀折之苦。
大師說:"世上最大的神力,就在其中。"這兩株植物如此茂盛, 只因能全心生長,絲毫不去理會其它植物。同樣的道理,如果把精力放在跟自己比較,你會突飛猛進;如果一直回頭張望,懷疑自己到底進步多少,你永遠不會相信自己真有進步。保持內心平靜,不受打擾是很重要的。如果執著於跟他人競爭,只能有短暫的平靜;目標一達成���開始下一項比較,心中不再平靜。內心不受打擾,才會自在。如果會受他人影響,表示自己內心有障礙, 對自己認識不清,需要仰賴他人才能得到平靜。
人們將自己的弱點及缺少自覺歸咎於社會。社會並不具有實體, 就像人們把天空當做盡頭,但天空也不具實體。生活唯有不停成長,退縮只會招致滅亡。人對自己不夠了解才會怪罪他人。一旦執著於追逐他人所有,就會陷入爭名逐利之中。比較和忌妒只不過是嘗試在自己的生活中追逐他人的夢想。
真正的成就在於體認到眼前所有的就是自己的願望。運用智慧能幫助人看清自已其實擁有一切,竭盡心力想實現的或許其實只是他人的慾望及妄念。
人們習慣仰賴外界的成就,才會起了比較和忌妒之心。人們之所以尊敬你,只因為你取得具體成就:學位、選美比賽頭銜、公司任命、出版報告、銀行存款……這些都是社會用以評定人的標準。首先要知道你並不需要別人幫你打分數,你只需要運用自己的智慧自我評量。當然你可以善用成就來服務人群。但在取得外在成就前,必須先成就內在。外在的成就或許能讓人立刻名利雙收,但內心的成就才是永恆的。
全神貫注保持清醒,在參予外界事務時像是出污泥而不染的蓮花,不受周遭一切的干擾。集中心神,使內在的智慧持續增長來指引你做事的方向,平靜的觀詳成果,你的表現會更為優異。自然而然你不再受外在成就所支配,內心安定充滿喜樂。找到自我是讓你擺脫無盡的比較和忌妒的唯一方法。
今日的社會裡,有多少成功的生意人,面臨所謂的成功憂鬱症。他們雖已贏得所有成就,實現所有的夢想,但是他們還是不滿足, 覺得內心空虛。他們會開始懷疑自己汲汲營營,所為何來?驅使他們追逐名利的強烈慾望已不復存。他們會困惑不已,經營事業的那份幹練頓時黯淡無光。因為他們只知爭名逐利卻毫無自覺, 沒有時間省視自己,沒有自我探索。所以他們一停止追逐,或是突然無力追逐,必須回歸自己時,卻發現自己無法自處。這就是憂鬱或疾病的成因。
你如果得了成功憂鬱症,有三種治療的方法。一是藉由藥物治療,不過卻可能上癮而導致憂鬱更深。二是自殺,但這只是逃避現實。三是藉由冥想,觀詳自己而找出解決方法。真正有智慧的人會選擇第三種方式。自我探索能幫助你跳脫憂鬱,內心出了問題,卻向外尋求解決方法是不智的。你長久以來忽略了自己的內在,所謂的憂鬱,其實只是你內心的召喚。
所以大師們會一再傳授你們許多技巧,讓你們做任何事前先專注於內在。如果你正處於事業的巔峰,這樣的道理你可能會不屑一顧。因為你精力充沛可以面對外在環境的挑戰。一旦你的精力開始減退,才覺得什麼地方出了問題,而這正是大師們一再想要提醒你的。
世上最偉大的物理學家愛因斯坦臨終前有許多親密的人圍在床前。其中一人問他如果他能再活一次,會選擇什麼樣的人生。每個人都以為他會說他想成為更偉大的科學家。但愛因斯坦卻說:"如果我能再活一次,我選擇當個水電工。"
愛因斯坦覺得他為世界帶來真理,但他的人生卻是一場空。他在臨終前幾天回顧一生,發現自己只執著於外界的事物,卻未真正了解自己的內心。所以他說如果人生重來,希望自己能當個平凡水電工,而不是科學家。
即使你正處於巔峰,也不要讓自己過著機械化的生活。這對有靈性的人來說十分容易。但對追求物質的人來說卻極為困難。不停的比較和追逐,會使你成為一部機器。你大部分的生活過的毫無意識,從早起刷牙到上床睡覺,你就像個設定好的機器人一樣工作而不自覺。無疑的你對於工作十分嫻熟,卻少了享受工作的樂趣。你偏離人生的目的,因此內心覺得疏離。
如果常保自覺,你不只工作更有效率,做任何事都能更投入而感到滿足。因為你就像是個小宇宙,伴隨外在的大宇宙一起運行。你的根基若穩固,會感到自由自在;如果根基不穩,你隨時擔心自己會垮下來。生活中帶有自覺,不只能增進工作效率,也能讓你的內心不再迷失。
現在我們來談談忌妒。
你們已經知道忌妒源於比較之心。我們不能忍受他人在某些方面表現傑出而心生忌妒。有很多的原因讓我們心生忌妒。舉例來說,你看到某人比你美貌,你無法忍受,你覺得忌妒別人的美貌是很正常的事。
先要了解一點:上天是個藝術家,不是工程師。如果祂是工程師, 會把每個人造的一模一樣,會讓每個女人看起來跟世界小姐一樣,祂也會讓每個男人長的像布萊德彼特一樣英俊。
但是上天是藝術家,不是工程師,祂讓每個人都與眾不同。
每個人有自己的美。不管你用什麼標準來衡量美,美是沒有絕對的標準,全憑一己的想法跟認知。想想看:電影明星夠美了吧!但你能想像明星喝茶的德性嗎?你有你的美。如果只是羨慕別人的外在,內心會起衝突,造成人格分裂。你開始討厭自己。
不會打量他人的人,內心有一種美跟天真,相信上天所賜給你的外貌。只有失去信心的人才會沉迷於那些所謂"改造身體"的荒謬作法。如果你完全接受自己,你會流露出一份優雅,這比所謂的美貌要好的太多了。
外在的美貌跟內在的優雅全然不同。外在的美貌可藉由許多輔助方式達成。在現代社會裡,你可以藉由美容產品,整形手術及其它的方法獲得美貌。但你必須要有極大的自信和一顆平靜的心, 才不再羨慕他人的容貌。而全然接受自己的身體,你才能展現那份優雅。如果能全然的欣賞自己,所展現的那份優雅,會讓身旁許多所謂的美麗人物為之遜色。你因此領導流行。
我第一次來美國時,海關的官員問我穿著這身橘色的袈裟,人們怎麼會專心聽我講道。我告訴他們,給我一個星期的時間,我會讓這種穿著在美國蔚為風行。一個真正的領導人,要全然接受自己,若能接受自己,就能與眾不同,內心會有無比的自在與自信。原先對自己外表沒有自信,也會轉變為全然的自若及優雅。
接受自己的身體是很重要的。如果你覺得別人的身體或身材比你具吸引力,你的身體跟心理便產生了距離。我看過人們在牆上掛著男女模特兒的照片,或努力運動想要有模特兒般的體態。要知道如果你覺得別人的身體比較美,你和自己的心就產生了距離。不知不覺間,觀察他人身體的行為,對自己產生負面的影響,我們因而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覺得身體是我們的負擔。
對我們而言,我們只是寄住在身體裡,因為厭惡自己的身體,我們從不親近自己,注意力始終停留在別的地方,因此我們的內心持續不安,隨時可能會情緒爆發。工作時你長時間處於易怒的情緒,不要以為是你周圍的人導致你如此。
人們跟我說:"上師,我的員工效率極差,所以我才發脾氣。"
其實這並不是你生氣的真正原因。你身體無法放鬆,造成你不安易怒。這個原因極不明顯,所以人一般很難察覺。
你一直想改變身材。但要了解身體是上天賜給你的禮物,對自己的身體不滿意,是對自己最大的傷��。
“上師,你的面孔每次看起來都不一樣。是我自己的想像還是你的相貌真的有改變?“
你們要知道,我本性因為無我而自在。我一切順其自然,就像流水一般自在,你們也能從我的臉上看出,所以我的相貌時時在變。當我們講到眉心輪時會介紹什麼是無我的境界。
“上師,我們要如何克制內心的佔有欲及忌妒心?“
你會問這個問題,表示你的領悟又多了一層。要了解:人不能彼此佔有,想佔有對方,其實是將對方物化,把對方當成沒有生命的東西,因為這樣才能夠佔有對方。清楚了解這一點,就能擺脫佔有欲跟忌妒心。
把每個人都看成一條流動的河,享受對方帶來的一切。有誰能佔有河流?伸手想要攫取全部的河水,這不是很傻嗎?同樣的道理,人不能彼此佔有,只要單純欣賞對方,就不會心生忌妒。
你會了解,佔有欲是人們內心極為深沉而復雜的心態,而且過分擴張。如果想佔有對方,只會讓對方痛苦。你將所有的想法投射在對方身上,對方所有作為,必須符合你的想法,對方覺得受限,瀕臨人格分裂。在你面前他不能做自己,這樣的關係稱不上真正的感情。如果你真愛對方,讓他自由,不要想佔有對方。這樣才能擁有一份真正的感情。這樣的感情是建立在於愛和信任之上,別無其他。愈想依附對方,愈容易失去。只要單純的愛著對方,不要給對方牽絆。
我想起一則故事:
南印度一個偏遠而民智未開的村落裡,住著一對老夫妻。有一天,村里第一次舉辦市集。老先生到了集上,看著市集裡賣的東西。他拿起一面鏡子,鏡子裡的影像嚇了他一跳。他這輩子從來沒見過鏡子。他把鏡子買回家。不時拿出鏡子看上幾眼,���老婆沒發現之前,趕緊收起來。老婆終於注意到,有天趁他不在拿出鏡子往裡看。她氣的大叫說:"我就知道他有了別的女人!"
因為佔有慾和忌妒心,人們的想像不止於此。但想像常與事實不符,如果停下來仔細研究一下自己的忌妒心,會發現一切毫無根據,而且毫無必要。當然你可能會說:上師,我的先生或太太盯著某人看,我怎麼能一聲不吭?如果你的先生或太太盯著某人看,只要正視問題保持清醒,而不是作出不理智的舉動。
如果能帶著自覺,審視自己的忌妒心和占有欲,你不會受限於無謂的想像或情緒,而能以正確的角度看事情,做出行為合宜而正確的決定。光是叫自己不要忌妒別人,是無法擺脫忌妒心的。唯有帶著自覺,正視並了解忌妒的成因,才會有所幫助。
要克服忌妒心,必須先了解忌妒從何而起。分析忌妒的想法及情緒從何而來,運用智慧,解構忌妒形成的過程,再反其道而行。如果能了解忌妒心其實是無中生有,你會意識到忌妒別人是再荒謬不過,只會讓人痛苦萬分。擺脫忌妒是人生一大解脫。不要因為心生忌妒,而歸咎於忌妒的對象,你不會因此而得到解脫。歸咎於對方其實只是想掩飾內心的傷口。也許能擺脫對特定事物的忌妒心理,但仍是會對其他事心生忌妒,這純粹是酸葡萄心理,只是轉移目標而已。忌妒的標的並不是癥結所在,要克服忌妒,是需要從自身做起。
要記得:你如果急於擺脫某種情緒,這種想法對自我成長毫無助益。不要只是一味抵抗,愈是抵抗愈會激發這股情緒。你叫自己不該忌妒,忌妒心就會越強。所以與其叫自己不要忌妒,不如期望自己對所有的人都保有一份熱情。避開忌妒這個字眼,或是否認自己有忌妒情緒並不能幫助你克服它,而是需要以正面的態度來面對。與其逃避自己的妒忌心,不如全然接受。愈是逃避,妒忌心愈強。
要了解忌妒並不是人的本性,而是社會的影響所致。只要相信妒忌並非人的本性這就夠了。自然而然你對自己的忌妒心能一笑置之,而不會身陷其中。能對忌妒一笑置之,表示能察覺自己心生忌妒而置身事外。既然能察覺自己的情緒,要克服也就容易多了。
如果能將世間一切,看做是上天的一場遊戲。所謂的妒忌心,也是遊戲的一部分.既然是遊戲,就不是真的。客觀看待忌妒心而不身陷其中,自然就不受其影響。如果能了解自己是獨一無二的,與他人比較對你已失去意義,也不再心生忌妒。只要記得上天博愛萬物,對萬物平等視之。
上師,歷來許多導師一再教誨我們,愛是不忌妒。凡事要深入了解,不抱持批判的態度。為什麼我們還是無法領悟?
你的問題包含兩個層面:
我們若能了解大師的信念,努力改變自己,我們就能領悟大師教誨的精義,而感受到喜樂,但是我們卻只著重大師的個人特質。我們應該重視的是大師的教誨,以及所提倡的哲學。如果只重大師個人特質,會全然誤解大師所傳遞的訊息。
要了解:如果能遵循大師的教誨,在靈性方面會有所成長;若只是著重於個人特質,你有的只是宗教狂熱。宗教狂熱份子只會製造紛亂並長久處在紛亂爭端中。
不管是克里希納神的薄伽梵歌,穆罕默德的可蘭經,還是耶穌基督的聖經,所要傳遞的訊息都相同。只是表達方式不同,不論信奉哪一門宗教都無妨,但如果你只是迷戀這些導師的個人特質,而不能領略他們的教誨,或是覺得克里希納神比薄伽梵歌來的重要,你只會替自己跟別人帶來麻煩。如果克里希納神跟耶穌基督有機會見面,他們一定會擁抱對方;但是如果是克里希納神的牛遇上耶穌基督的羔羊,可能是一場混仗。
每種宗教的追隨者都想傳遞和平,都宣稱自己所信奉的宗教哲學是最好的。結果呢?不但沒有傳遞和平,卻讓人們更加分裂。強迫他人接受你的和平主張,爭端由此產生。正因如此,人類幾百年來宗教問題日益複雜,而忽略宗教本身想傳遞的訊息。這些精神導師因為出於對人類的慈悲而降生世間,但人們卻忽略了這項本質。
另一個層面:如果每個人在聆聽了大師的教誨後,開始身體力行而不是相互指責,或是等待所謂的好時機才開始,事情自然會有所轉變。舉例來說:我告訴你們要愛護花草、動物、樹木、關愛他人。你們如果把我的話放在心上,應該立即身體力行,而不是等到良辰吉時才要開始,到時候只怕你早已把我的話忘光了。
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不論走在路上或是在自己家裡,都要善待自然。有人走路時習慣順手攀折花木,你可以停止這些舉動,以更多的覺知和愛來看待生命,從擁抱自然開始,你必能樂在其中,心懷感激,而不會心生忌妒。
你來聽演講,可能買了或讀過我的書,稱讚我是個傑出的演說家或是不以為然,或是建議朋友來聽我的演講,而你卻還是維持以往的做事方式。你期待會有什麼改變?要了解,我不要你替我廣為宣傳,只希望你能身體力行。
聽聽這一則小故事:
某人到非洲度假。有天他正在後院散步,有頭獅子向他撲過來。他趕緊蹲低,結果獅子掉進附近的樹叢裡。第二天,這人又去散步。獅子再次攻擊他,他又低下身來,結果這次獅子落進更遠的樹叢裡。又隔一天,這人站在屋裡往外看,想看獅子躲在哪。他驚訝的發現,獅子正在練習跳低一些。
如果能善加應用所學的知識,你會從生活中成長。如果只想單純學習,不會有任何實際作用。如果你只想收集各類知識,只會平添回憶,而不會充實內在。所有學得的知識都應該用於自我成長, 否則你就像個流動的圖書館。我曾見過有人飽覽群書,參加各類哲學講座,說的頭頭是道,卻欠缺實際經驗。他們就像別人的參考書,他們讀書卻未能充分擷取書中涵義。一旦有人問起,就把自己讀到的知識,一股腦吐出來,這又有什麼用呢?
只有提升自覺才能幫助自己以及他人,你需要的是身體力行。關鍵不在於將你所學用於取得外界成就,而是用於提升自己的自覺。了解所謂外界的成就不過是些假象,你真正需要成就的是你的內在,外界的成就只是次要的。
聆聽大師教誨,要能充分領略。大師所言,皆為真理。探索生命, 就像是探索一片濃密的森林。但手邊的燈如此微弱,這燈光就像是你的理解力。就著微弱的燈光,你看到前面幾呎,就以為所見的就是事實,科學家就是如此,而能創出一套理論。過不久他們向前推進幾呎,靠著燈光,看見了更多。於是他們推翻之前的理論,創出另一套理論。
要知道昨是今非的事必然不是真理。科學家運用他們的理解力探索生命,想像手邊有支手電筒,能照亮整片森林。當你可以看清森林的全貌時,任何時候你都能清楚解釋。一支手電筒就能照亮整片森林,這就是悟道。悟道時自然能有此體會。
大師所言皆為真理,不同的大師表達方式或許不同,但體驗卻是相同,藉由親身體驗,你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領悟。如果只是仰賴知識,你只會學得更多的學問,不要只是空談,要把你所知化為切身體驗。
在大多數印度偏遠鄉村的茶店裡,這樣的景象隨處可見,店裡每天有些固定的顧客,談論世上最偉大的一些哲學。眾神之首、宗教領袖、政治人物都被詳加討論,連村里間的瑣事也不例外。對世界欠缺秩序及紀律一事也詳加解析。高談闊論後,這些顧客喝完茶臨走前不忘交代一聲:茶錢隔天再付!
連茶錢都付不起的人,就坐在茶店前的長凳上,把報紙從第一頁讀到最後一頁。對讀過的每件事都要評論一番,報紙編輯可能都沒有他讀的透徹。這些人花在茶店前長凳的時間,可能連長凳都坐穿了。這些人只把時間都花在看報議論上,卻不願花一點時間來實踐。至少你可以把我說的話放在心裡,試著體驗話中的真意。不然你就跟茶店裡的人一樣。他們把長凳都快坐穿了,而你們也只是把腳下的坐墊磨穿。
問題在於:我們常常在聽到一些至理名言時,覺得對同行前來聽講的親友再適用不過。暗自希望他們能了解箇中涵義,正因如此你自己卻忽略了這些訊息。我在演講時是在對著你們每個人說, 即使台下坐了幾千人,我所說的話皆適用你們每一個人,要試著了解這一點。我說的每句話都蘊含著我想傳遞給你的能量。所以在聽講時,不要覺得一切與自己無關。特別是夫妻一起來聽講的, 我說的一些事反應出你們的現實生活時.夫妻雙方都覺得對方應該好好聽一聽。最後兩個人都沒有收穫!
人天性喜歡累積財富及其他物質享受.到了某個時點發現有些東西是金錢無法換取,於是追逐財富的腳步慢了下來,開始收集訊息或增加學識永不停歇,他對訊息越來越渴求.不再追求財富或學識的人,開始追求真理。如果懂得內省自己,你只會問一個問題,而這是你真正想知道的,如果這個問題能得到解答,你會因而頓悟。
有個人問我:上師,神是什麼?
我慢慢改變話題,問起他的家人以及工作。我們談了近兩個小時.在這兩小時中他完全沒有提起他最初問的問題。談話結束時我跟他說:你一進門就問了我一個問題,我沒有回答你,因為我知道那不是你內心真正想問的。如果問題發自內心,不會輕易遺忘, 非要追根究底才罷休。
有人自問自答卻又想知道我的答案為何,目的只是想從我口中得到支持。人們問問題,其實只是為了得到訊息。得到訊息後,自鳴得意而誤解了求知的真義。人們重視訊息本身多於訊息背後所蘊含的真理,而無法領略大師教悔之的真理。
人們問我:上師,我們若停止與別人比較,是不是表示我們要放棄一切,追求心靈提升?
大多數人認為我勸人們停止與他人比較,停止追逐名利等等就是要人們放棄世間的一切,追求心靈提升,尤其是在我們談到喉輪時,人們會有這種感覺。追求心靈提升並不是放棄一切,而是要有深入的自覺,你自然而然就會減少狂熱的慾望,回歸到基本的需求,你會有更多的精力來滿足你基本的需求,而能內省。
毫無疑問的,外在世界應履行的義務還是要進行,你要維持生計, 但在做這些事的時候要有自覺,而一些不必要的消遣自動就會能省則省,你會更清楚人生目的為何。所有的妄念或因襲他人而來的慾望,都是恐懼衍生而來。了解這一點,所有的忌妒心、比較心、狂熱、慾望,都能完全轉化為充滿喜樂的能量。
一則小故事:
有位大師跟門徒走到河邊。門徒驚訝的問說:"老師,我們要過河嗎?"老師平靜地答說:"是的,我們要過河。不過別把腳弄濕了。"
信徒並不了解大師話中的涵義。大師想說的是,追求心靈提升就像是橫渡海海人生,卻不沾溼己足。就像池塘里的蓮花,生於水中,卻靜植水面。追求心靈提升並不是逃避人世間的一切事務,要了解這一點。追求心靈提升就像是人生的重大工程。大學裡教導各類工程,頒發證書,好讓你以腦力維生。每個人都應該學習心靈提升這項人生重大工程,它能讓你在物質世界中得以釋放自己,就像生於水中的蓮花。
心靈提升,讓你學會過緊湊而充實的生活,卻不會侵犯到他人。你學會不以知識為出發點,而是以寬闊無瑕的視野,來看待生命中的奇蹟,卻不會因此而產生比較、忌妒、慾望等妄念。你學會遵循自然的運行,而能體驗那份和諧的力量,同時也能回應你內心的那份喜樂。
心靈提升讓你學會以一顆遊戲而感激的心,包容生命的一切。你由衷享受每一刻而不再受外界及情緒左右。你歡慶生命的任一刻而不需任何理由。心靈提升點燃你內在的智慧,讓你表現更為出色,喚醒你的自覺,而讓你進入更深層的意識中,讓你將慾望昇華成愛。由擔心轉為好奇,從謬誤回歸真理,由痛苦中超脫得到喜樂,由滿心忌妒到頌揚他人。
人們以為追求心靈提升需要特地排出時間。從我剛剛所說,你會發現其實並不需要。需要特地抽出時間的人,其實不是追求心靈成長,而是宗教信仰。宗教因為儀式需要而得另外安排時間。但追求心靈成長跟頻率或時間長短無關,而是攸關生活質量。你有心追求真理就足夠了。即使你將時間花在做其他的事,都像是在認真的冥想,而你終能得到心靈成長。
在工作上、與家人相處、或人際往來上,自然都能有傑出的表現, 而不會因為忌妒或跟他人比較而影響你的能量投入。你會容易的融入各種環境,在任何地方、跟任何人相處都覺得自在。到任何地方都像在自家一般。你能突破自己心理及身體上的限制,而與自然融為一體。
問題在於:人從儀式中得到滿足,儀式為他們帶來安全感,所以人們樂在其中。人們對儀式背後所蘊含的意義一無所知,但是參予儀式讓人們得以滿足自我。儀式是複雜的,而人們對複雜的事總覺得挑戰性十足。人們帶著心裡的疑惑向我尋求解決之道。如果是在聚會所裡,我會跟他們說:"我會幫忙。"然後建議他們到榕樹下坐一坐。聚會所裡的那棵榕樹是能量聚集之地。不過人們對於我的提議並不感興趣,只問我他們該舉行什麼儀式,事情才能好轉。
如果我跟他們說要繞著榕樹轉108圈,他們會做的很起勁。繞榕樹108圈,對他們而言是種自我的滿足,覺得自己這麼努力一定會從中獲利。我們對宗教的認識都是由此而來。即使在宗教儀式中, 我也見過人們彼此競爭。如果鄰居在某個廟裡,獻上某種特別的祭品你第二天也如法炮製,儀式的重點何在?是神明還是鄰居?你這麼做就表示你完全不了解宗教的意義。
有人以自己造訪過許多聖地為榮,將自己去過的廟宇一一列出, 身邊的人聽到了馬上想努力贏過對方。你有沒有想過:造訪過那麼多的聖地,你的自我還是頑固不堪!而你的喉輪還是封閉的!你造訪聖地,只是為了能更進入內心世界而擺脫忌妒,比較等情緒。但你卻一再的錯失重點,只是為了外在的認同。
我看過人們在神前頌讀經文,才讀了幾行就把女傭叫來,問她事情做好了沒。再讀了幾行又翻書看看還有幾頁才讀完,這就是他們跟神親近的方式。更有甚者,同一本經文連續念了21天,因為他們曾許下願望。他們會很得意的跟親朋好友炫耀,自己完成如此艱鉅的誓願。
這些人做所有的事幾乎都是為了跟他人炫耀,而使得他人起了比較之心。如果你真心想要舉行儀式,只要帶著誠心,覺得與神有緊密聯繫,你甚至不會跟人談起。如果想要舉行任何宗教儀式, 堅定和誠心是最重要的關鍵。要以最大的誠心來參予儀式。宗教儀式有上百種,該遵循哪些?其實不需疑惑,只要選定任何一種,全心去做,因為你的這分堅定,你會受益良多,與儀式本身無關。
還有,不要尋求速成結果。今日的社會裡,每個人都要立竿見影, 就像即溶茶、即溶咖啡。大多數的人都覺得別人的祈禱應驗的快多了。所以儀式一個接著一個,這些都毫無意義。人們比較一切, 連宗教儀式也不例外。若你堅持目前正在做的事,保持信心。對於其餘一切保持開放的態度,事情就會自然而然發生。
在舉行儀式時試著了解儀式背後所蘊含的意義。你可以適當調整自己的心態,而不會執著於儀式本身。宗教儀式並不是為了賄賂神明而做的交易。不像銀行存款可以挪為己用.也不是為了跟他人競賽,看誰做的比較多。停止任何的比較,去感受自己那份強烈的動機。
我想起一則故事:
三個人一起創業。他們決定請神當合夥人。他們同意不管賺了多少,都要拿出1%給神。他們開始營業,利潤比預期高出許多。他們面臨了一個難題-真的要分這麼多給神嗎?
第一個人提議:"我們可以畫個圈,把錢往上灑,落進圈裡的錢就獻給神;圓圈外的,就歸我們自己."
第二個人提議:"不,我有個更好的主意。我們把圈畫大一點, 再把錢往上灑。落進圈裡的錢歸我們自己,圓圈外的就獻給神。"
第三個人說:"聽我說,反正神在我們之上。我們把所有的錢往上灑,神要多少就拿走無妨。落下來的就歸我們所有。"
我們想要什麼就向上天行賄,一旦願望實現就把上天擺在一邊,一直到我們有下一個願望,我們一向如此。
上師,既然我們談到宗教儀式,你能告訴我們宗教儀式過程跟冥想過程有何不同?
宗教儀式是很明確的。一切井然有序,你知道何時開始,何時結束,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做這些事情的目的何在等等。宗教儀式從開始到結束,你還是你,整個過程讓你很有安全感,所以才會廣為流傳。任何事只要有確定的形式,流傳的特別快。
冥想呢?首先,冥想跟宗教儀式比起來簡單的多,讓人懷疑是否真有幫助,人們常問我為什麼在聚會所裡舉行一些宗教儀式。我告訴他們:如果我說在榕樹下坐著冥想就夠了,你們會相信嗎?如果我沒有把神像擺出來,人們會願意到一個除了榕樹以外空無一物的聚會所來嗎?大概只有我會坐在榕樹下打坐。
為了幫助人們探索自己內在,我必須要先讓他們了解心中紛亂之處。不然我無法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我必須用人們能接受的方式。人們看到神像立在榕樹下雀躍不已,卻絲毫不知即使沒有神像, 榕樹周圍其實就是能量聚集之地。榕樹本身即充滿能量,榕樹雖然靜默,卻是活力十足。
其實你只要在榕樹下打坐就已足夠,不需要做太複雜的事。每一片樹葉,每一根枝枒都在跟你對話。如果你潛心敬拜神像,你會愈來愈能感受到在你跟神像間有一股無比的能量。你在很多方面,都會感受到神的存在。神不只是神像上,也存在萬物中,你跟萬物都能建立聯繫。
冥想時,即使你滿懷誠心,結果卻是不確定的。你的個性可能有所改變,或完全脫胎換骨。這樣聽起來好像風險很大,像是一場賭博,你開始有所轉變,這種轉變雖是你所一直追尋的,卻也讓你害怕。
宗教儀式讓你有安全感,成為每天例行慣例.這種固定模式會為你帶來滿足,而你卻不需做任何改變。藉由冥想,你的自我開始動搖,而這讓你感到害怕。你經過多年訓練所建立的信念竟為之動搖。你覺得自己走上一條陌生的路徑,而心生恐懼。
冥想時,你的自覺力提升。你想像中的限制其實是社會加諸於你,這種束縛也開始慢慢瓦解。冥想會一步步帶領你,到一個前所未有的境界。社會對此一無所悉而嚴加提防。它一直存在你內心深鎖已久。你可能幾世前就在找尋開啟的方法,卻又慶幸自己從未開啟。這就好像牛脖子上綁了繩子,只能在幾公尺的半徑活動,牛到處走動,逐漸熟悉環境。繩子放鬆了點,牛活動範圍大一點,牛這次走的更遠,又更聰明了些。繩子也越放越長,牛的智慧跟自覺都見長,總有一天能重獲自由。
人也是如此,人所受到的限制,跟自身的意識有關。愈是清醒, 享有的自由愈多,而意識也隨之提高。所以關鍵在於你是否願意轉換你的能量。這是唯一的方法,你有所轉變,社會卻說你偏離正軌,你因此心生疑惑。
這時你只能鼓足勇氣,對自己跟上天保持信心,繼續堅持下去。這時任何的書籍或講座,都不及一位真正的大師能支持你,幫你自立。在你追求心靈成長的過程中,不管遭受社會打擊,或是覺得自己違反主流,大師會扶持你,鼓勵你堅持下去。
你脆弱時需要鼓勵,大師會適時的鼓勵你、提醒你,讓你再次昂首闊步。每當你步履踉蹌,大師就是你的支柱。藉由大師的協助, 你成為一個獨立的人,得以發掘自己獨到之處。但這並不表示你依賴大師,這是常有的誤解。
人們以為生活中必須要依賴他人。這就好像你要去某個地方,正試著找路。如果你是獨自一人,你會在好幾個地方問路。有時候有人指錯了路,你還得重新找起。用這樣的方式你早晚會到達目的地,也許你得花不少的時間但終究到得了。但如果你有地圖或是嚮導,你能直接到達終點而不會浪費時間。難道這表示你依賴地圖或嚮導嗎?並不是。這只是捷徑而已。同樣的道理,大師就像嚮導一樣,不只知道路途,也到過你要去的地方而願意指引你方向。
如果只有誠心,你要很努力才能達成目標。如果除了誠心,還有勇氣,你已經向目標邁進一大步。只有在你不再左右張望,專注於自身,或不再跟他人比較,才會有勇氣.堅持自己的道路,需要有堅定的勇氣。要有如此堅定的勇氣,必須全神貫注在自己身上而不與他人比較。
社會等著將你帶回熟悉的模式裡,帶回習慣承受的痛苦中,帶回那條已有無數人走過,幾乎被踏穿了的路徑上。走回頭路多麼容易!幾乎不費任何力氣,但追尋心靈成長卻需要勇氣,因為那是一條鮮為人知的路。我說的不是一般的勇氣,而是全然的勇氣。
帶一般的珠鍊並不需要勇氣,但帶大師給予的念珠則不然。我把念珠送給想要佩帶的信眾,這念珠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只是幫你儲存宇宙間的能量,就像是充電器一樣。在你陷入低潮時幫你充電,但社會大眾卻將佩帶念珠看成出家或禁慾的象徵,卻不曾了解禁慾的意義為何。社會大眾對已成家的人佩帶念珠加以譴責,但若神像帶著念珠,他們卻歡喜的頂禮膜拜。
我有很多的年輕信眾告訴我他們的家人對於佩戴念珠的反應。人們祈求得到能量,卻又想逃離,問題在於人們覺得人跟神的差異太大,而不能接受人也有神性。我告訴你們,不管你相信與否,人皆有神性。這也是喉輪的基本意義,發掘自己的獨到之處及無窮的能量。
人愈有勇氣,社會對你的影響自然會減少。如果缺乏勇氣,社會的影響力凌駕於你。一切都存乎於心,你退讓幾分,社會的影響力就又添了幾分,所以不要歸咎於社會的壓力。人永遠有選擇, 但是因為缺乏勇氣,寧可選擇追隨社會腳步,選擇隨波逐流,相互比較,彼此競爭,最後歸咎社會,這再荒謬不過!
記住,人永遠有選擇!只要聽從自己的覺知,就有無限的可能。如果眼前有無限的可能,你因為不習慣開放的思考,而覺得無所適從。你習慣在限制中思考,現在你再也沒有任何限制,卻開始焦慮起來。你覺得自己好像走錯地方,現實似乎難以承受,你有不安全感,想重拾過去的想法以及那種熟悉的感覺,想當初周圍的人說自己走錯了路,卻聽不進去,現在覺得自己真是大錯特錯。
你對這一切改變抱持懷疑,無法確定什麼才是對的。生活不再安定,你無所適從,覺得自己像是沙漠中的棄兒一般。這時你要相信上天常在我們身側,你必須更有勇氣,對上天有信心,順從上天的安排,一切都能迎刃而解,信心能增加勇氣。
除非做重大的改變,不然你將無法有所突破而成長。大多數的人因為缺乏勇氣,內心的種子尚未萌芽,就已凋零。我們總以為只要播下種子就會開花結果,其實一點用都沒有,種子必須破殼才能成長。同樣的道理,人遭逢巨變或做出重大決定才會有所成長。
所有的冥想技巧,只是為了讓你心中的種子萌芽。你一旦有所突破,個性也隨之轉變,原先在意的事已不再重要,只有能滋養你內心的事才算重要。你的態度有所轉變,風采也大相迳庭。雖然你的風采與眾不同,卻有種自然的吸引力,你由內在散發出光芒,引發他人深深的好奇心。
只需拋棄過去一切,改變自會發生。過往一切只會將你一再帶回到熟悉的模式,深深地束縛著你。如果你聽信他人之言,只會讓自己受牽絆,要下定決心,堅持改變的心,堅信改變會帶來喜悅。這會是你最大的考驗,考驗你能否堅持全然改變自己。堅持下去直到自己徹底改變並臻成熟。
宇宙間充滿能量,每個人的心中也是。追求心靈成長是把宇宙間的能量跟你內在的能量連結起來。你個人的意念跟宇宙間的意念相結合,你會因此有所領悟。但若只想追求領悟卻無法下定決心,並不會有任何改變。尋常的念頭只能算是種貪念,並不能驅使你完成目標。要下定決心才有實現的可能。人們對心靈成長認識不夠深入,只能做泛泛之談而容易有所誤解,但卻以為自己已完全了解,問題因此產生。
追求心靈成長是種科學的過程,讓你對自己的身心靈能有更透徹的認識。如果你沉浸於心靈成長中,外在世界的一切已不再重要。外人看來會以為你放棄一切,但是你知道並非如此,只是外界對你的影響已逐漸消退,你不再沉迷於妄念中。
在我們課程中,我曾問過有多少人認為我在催眠。近八十個人裡面有三個人舉手。有位女士嘲笑身邊舉手的女孩。我問這位女士:"為什麼要嘲笑她?她很誠實的舉手。"我相信一定有多人想舉手卻又不敢,不知道我會怎麼說,所以只有3個人舉手。
我告訴他們,我並沒有催眠大家,而是讓大家從沉睡中醒來。舉手的人其實感覺到內心妄念的消退,可是他們已經習慣有妄念而覺得不安。問題癥結在於人們學得真理,領悟漸生,但恐懼也因此產生。以往因為無知而安逸生活,如今卻安逸不再。要知道你心中的無知消退幾分,對上天的體認也就加添幾分。
你在呼吸之間都應該更有自覺,唯有如此你才算下定決心,感念上天。如果你內心仍是固執不堪,假裝自己還在摸索,你只是在欺騙自己,不要以為你騙得過別人。追求心靈成長,內觀是第一步,下決心徹底改變意義十分重大,你會有所自覺。但改變之前, 你的理智會替你找各種藉口,讓你無法自我提升。
一旦你決心改變,外在的一切都變得無關緊要。無疑的,外在事物不會消退,但是你不斷在進步,超越外在的影響力。你亦可從中觀察其他人如何戒慎恐懼,不敢踰矩。決心徹底改變是最困難的部分,一旦下定決心,你已經完成大半的功課,其它的你只需要順從上天的安排。
你一旦決心改變,做所有的事都是在冥想。不管你���在走路、說話、唱歌、跳舞、或只是換衣服,都是冥想的體驗,都能提升自覺。你只需要內觀就會發現,外在世界其實空洞無物。你一旦開始內觀,就是很大的進步,真正的開始改變。在這之前,你滿口理論,想說服自己或別人,而自己還在摸索。日復一日,你只是越來越困惑,越來越缺乏決心。
你開始了第一步,就已經戰勝自己。戰勝他人十分容易,只需帶上武器,或是藉助你的好口才就能讓對方一敗塗地。但戰勝自己需要勇氣,喉輪跟戰勝自己有關。你若開始內觀,就已經戰勝了自己,當然在外人眼中,你並沒有不同,只有你看到自己內在的轉變,知道自己智慧見長,你周圍的人可能無法體會你內在的喜悅,不要試著說服別人。你內在有所轉變,你可以跟想法接近、可以談心的朋友分享你的感受。但如果你的朋友對內在追求嗤之以鼻,你跟他分享經驗只是彼此折磨。
順其自然接受自己的改變,不要因改變而沾沾自喜,也不要逃避, 讓改變為你帶來能量,讓你臻於成熟。如果只著眼於眼前的改變, 只會讓自己到某種階段就滯塞不前,而無法徹底轉變。所有的體驗都在告訴你:你在探索自己,就像是路旁的標示一般。但是你會抱住路標不放,跟自己說已經到達終點了嗎?你不會。
所以不要執著於眼前的改變,繼續向目標前進。當你做好準備能拋開外在世界的種種,用心生活,能不相互指責或苛責自己,能了出於內心才是自然的表現,你自然能心意堅定而全心投入。還有,如果他人要你證明你確實有所體驗,大可不予理會,你個人的經驗純屬個人私密,他人無法體會。你與他人分享其實已經打了折扣,而他人也不一定盡信,反而說你自我迷失,要你用邏輯的方式解釋一切。
內心的體驗是無法用邏輯解釋的,上天也是超乎邏輯的。如果邏輯能解釋上天,邏輯反在上天之上,而這並非事實。所以只要放輕鬆,感受內心的體驗,如果有人質疑你,用成熟的態度一笑置之,繼續你的內心旅程。有時候一個微笑,能勝過千言萬語。
一些悟道的偉大導師,都曾體驗跟上天交流的那種無比的喜悅。人們要我分享我自己的體驗,但我必須說這是個人極為私密的體驗,無法用言語表達。我可以引領你們該如何體驗,但我如果解釋個人的體驗,就會顯得庸俗不堪。不過我可以向你們保證,只要你內心充滿熱情,你一定會有所體驗。大師的保證對你來說應該有一定的力量。
你不需任何理由,內心就有喜樂。人們見你毫無理由就高興起來,可能以為你瘋了。人們以為所有的事都有因果關係,即使喜樂也不例外。對他人而言惟有外在因素才能帶來內心的喜悅。藉由以上所說來回答你們對冥想跟追求心靈成長所提的問題,你們可能覺得我們偏離了主題,其實不然。開啟喉輪能讓你自我成長,發現自己獨到之處,藉由全然的自覺,了解到比較跟忌妒其實毫不必要。只要能記住我所說的話,藉由我話中所帶給你的能量,來改變你自己,你的內心會有奇蹟發生,你會徹底的改變。
我們之前的討論,你們已經了解比較心跟忌妒純屬想像而來。現在我來解釋一下喉輪以及它所蘊含的能量。
我們內在蘊含的能量,可分為三種層次:
第一層的能量是出於理智,用以應付從早到晚每日的生活所需。第一層的能量如果耗盡,但卻還有更多的工作要做,我們會覺得疲累不堪而暴躁易怒。
第二層的能量為備用能量。在面臨緊急狀況時,情緒波動,備用的能量因而啟動。好比你走在路上,有隻狗追著你,你嚇得要命。結果呢?你跑得比平常快得多,不是嗎?就算累的要命,腳動都不能動,但如果突然有狗追著你,你會有不知哪來的力氣拔腿就跑。這就是備用能量,會受情緒影影響而啟動。
第三層的能量是內在的能量。我們內在有無限的能量,卻從未善加利用。藉由冥想可以開啟並感受這股能量。不管你相信與否, 這三種能量和你緊密相連。喉輪則是掌握較高層能量的關鍵。
我在遊歷時發生了一件事,說給大家聽聽:
喜馬拉雅山上有個美麗的村落叫艾洛瑪。村里有個小聚會所,裡面有幾座簡陋的小屋,供冥想的人使用。這個村子唯一的問題是老虎經常在夜間出沒。我在村子裡停留一段時日,每天花很長時間冥想。村里自成系統,聚會所的負責人一旦發現老虎來襲會敲鐘警告。所有修行的人就各自回到小屋中,緊閉門戶直到有人招喚為止。
有天晚上,大家正在冥想,突然警鐘響起,我們各自回到小屋裡。第二天,聚會所的負責人來巡視大家是否無恙。他發現有座小屋緊閉,屋裡的修行者從窗口叫喚請人幫忙開門。大家跑到小屋門前試著推門,卻怎麼都推不開。最後有幾個人從窗口爬進屋內。意外的是這個修行者用大石磨抵住門口,所以老虎才推不開門。我們合力將石磨推開,百思不解這個修行者怎麼能一個人就能把石磨搬到門口.我們問他是怎麼辦到的。他說:“我聽到警鐘響起,嚇得趕緊搬起石磨,抵住門口。“
這就是所謂的備用能量。平常他絕對舉不起這個石磨,所以危機過後他一個人才搬不動。備用能量會因為內心恐懼或起了慾望而啟動。舉例來說,如果有重要會議要參加,你會覺得累嗎?你不會。你反而生氣勃勃,想參加會議的慾望使得你保持活力充沛。
喉輪是開啟這三種能量的門戶,但你卻毫無所悉。因為長久以來你未善加運用自己的能量。這就好比船隻停靠在港裡的防波堤,如果船靠岸太久,航行起來會大打折扣。同樣的道理,如果你很久沒有啟動第三層內在的能量,忘了自身原有的能量,冥想可以幫你開啟。
如果你保持喉輪開啟,你能在外在世界有所成就,也能探索內心。如果你的自信心極低,或心生忌妒,喉輪會因而閉鎖。缺乏自信其實是忌妒的另一面.愈是忌妒他人,自信心愈低。缺乏自信或妒忌心皆因比較而致。缺乏自信的人,覺得自己不具神性。但事實是人人皆有神性,所以不要跟他人比較。
你必須感受喉輪中蘊含較高層次的能量,藉以發掘內在無盡的潛能。喉輪就是能量所在,我們必須有覺察的心,才能感受能量由內散發出來。我在喜馬拉雅山遊歷時,常步行很長的距離。剛開始走時,我把腳步放慢,集中精神在喉輪。慢慢的我能加快腳步, 走的毫不費力。經過一段時間,我的身體開始規律的運作,自己好像旁觀者一樣。用這種方式我能走很遠的距離。
食物及運動只能增加第一層的能量。人們普遍誤解只有食物能帶來能量,其實不然。食物只是能量的來源之一。西藏的瑜珈行者從不進食,只靠飲水維生。我在喜馬拉雅山上有近六個月的時間也是如此。我從太陽、水、空氣中得到能量,這是瑜珈修行的方式。藉由這樣的苦修而觸動內心,得以悟道。
如果跟他人比較,你會忘記自己的內在,但那才是你無窮的能量所在。惟有發掘你自身的潛能,才算觸動了你內在的能量。
上師,如果我們不忌妒,我們是否已克服我們個性中的缺點?
當然是的。如果你的愛不帶一絲憤怒或忌妒,你已經大有進步。但要保持這份自覺,繼續努力。不然很容易回復舊有的下意識舉動,經歷以往所有的情緒反應。守住這份新的的自覺,繼續往前。你會發現眼前闢出更多更好的道路任你探索。不要停滯不前。人最大的危機在於獲得些許體驗後就因而自滿。
大師絕不讓門徒停留在現有的體驗中,他們會督促門徒繼續努力,才能有進一步的探索。曾經對上天的意旨有所領悟的人,常在追尋心靈成長的過程中有所停滯,覺得沒有其它值得追尋的事,而停下腳步。你們不應該有這樣的想法。在你真正擁有最終的喜樂之前,你隨時可能跌回原點,所以要謹記在心,持續增加你的自覺,才能有更深一層的領悟。
大師的工作其實繁瑣的很!要盡心盡力照料你們每一位,觀察適合每個人的成長方式,帶領你們成長。你們每個人都因經歷生活的種種,變得無知而愚昧。大師必須讓你有所體認,將你們喚醒!
記得一件事,生命有很多選擇,但只有一種是最適合你的。運用你內在的智慧,找出最適合自己的選擇,如此你能從中得益。如果你只是左右張望,沿用他人的選擇,你會迷失原有的自我。
一則小故事:
一個偏遠的村莊里住著一個老太太,正準備打掃房子。門突然打開,有個年輕售貨員走了進來。他看到老太太說話語氣十分興奮。他跟老太太說,他有很多精巧的工具能幫她打掃房子。老太太說:"可是"售貨員打斷老太太的話,從袋子裡拿出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堆在地板上。售貨員叫老太太等他做示範。他拿出一樣工具解釋說:"你知道這是什麼機器嗎?它一下子就能把灰塵清光,也很輕巧,非常適合您這樣的年齡的老人家使用。我示範給您看!"老太太試著告訴他:" 可是"售貨員又打斷她:"只要告訴我插頭在哪就行了。" 老太太終於把話說完:"可是,村子裡還沒有電。"
我們要從生活中找出最適合我們的選擇。如果我們清楚這一點, 就能安心成長。但是大部分時間裡,我們只是沿用別人的選擇, 所以不快樂。如果我們了解自己,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我們會漸漸成長。即使偶有挫折,也只是讓我們學聰明些,運用智慧行事, 並從中得到體驗。
如果只是追尋別人的腳步,你的內心毫無所獲,不會有所成長, 也許會有物質上的反饋,但你的心卻像一灘死水。只有內在有所成長,才是真正的進步。不要執著於外界的爭名逐利,把這些追逐當做遊戲一般參與其中。為了生存,物質反饋有其必要性,但只是次要的。你的內在要有所成長,在參與外界生存遊戲時才能有所依歸。
如果學會運用自己的智慧,你會發現跟隨他人其實毫無意義。因為內在智慧漸生,你會了解到每個人其實是跟自己比賽,而不是跟其他人。真正的比賽是發掘內在無窮的智慧,哪還有餘力和他人比較。人生需要不斷的發掘內在的智慧。所以我常說,人生應著重過程,而不是結果。當智慧漸增,你會有更多的喜樂。人生的遊戲也能更得心應手。所以放下比較的心,開始探索,才能真正成長。
喉輪是高層能量所在,喉輪中的能量得以開展,你會發現自己有無窮的創意,源源不絕。內在的本質改變,做事的效率也相對提升,你做任何事都更有效率及創意,而結果也更好。你對生活中所有的事,都能滿心喜樂,你的財富自然會增加。拋開比較的心,回歸自我,發覺那份極致的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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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聽,雪】
吃過飯的午後,葉彪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收拾著外出的行李。
「摳摳。」清脆的敲門聲沒引起了葉彪的注意。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葉孀也不在乎葉彪是否有注意到,便逕自的走了進來。對於此擅自走入房間的場景葉彪也習以為常了。
「恩。」將簡單的行李拿到了平常會客的桌上,看了看眼前的師姐拿著的衣物與刀械滿臉不解。
「大莊主讓我拿來給你的。」葉孀笑了笑繼續說。「他說,畢竟你這次出門也是代表著藏劍山莊的人,不得不讓你穿著正式的服飾出門,但對於大黃色你好像不太喜歡,便讓我拿了這套過來。那武器的話,則是三莊主委託我拿給你的。」 「三莊主?」聽到是葉煇所給的武器,葉彪立刻從葉孀手中接過那厚重的木盒子所裝的武器,細細的開箱,輕輕地拿起在木盒中仍用上等絲涓布所包覆好的兩把武器。 「........」看了看武器,葉彪卻眉頭深鎖顯得非常困擾。
「怎麼了?不喜歡嗎?」葉孀不得其解的問著。 「不是,這武器我不能收。」 「為什麼?武器不順手嗎?」
「.......這是當年三莊主的神兵。」沉默了一刻,葉彪暗暗的說。
「等等,你說這是三莊主當年的神兵?神兵不是會發光嗎?!!為什麼沒了光澤。」
「當年夕莊娘的事,讓莊主再次憤怒,對於他自己而憤怒。那年我小,看著大莊主走去了虎跑山莊找了三莊主聊,好奇心所使我跟了上去,卻被大莊主笑,笑我聲響太大,便直接帶我進虎跑山莊找三莊主聊。」葉彪邊說邊到了兩杯茶水放在了桌上,示意讓葉孀坐下來聽著這個過去。
「那時的三莊主,有習慣把神兵跨架在刀架上。我沒聽他們談論了些什麼,但在他們談了一段時間後,好像發現我一直盯著神兵,三莊主便起身拿了神兵給我問說:『喜歡神兵?』,那時的神兵還會發光,我沒有說話就伸手摸了摸神兵那樣子。但後面不記得說了三莊主說了啥,只記得他說『神兵也會有不發光的時候,但是不代表他就永遠都不會發光了。』,而大莊主那時候則接著說:『那就再讓它發光一次不就行了?』。在那之後我有一段時間很長去找三莊主,聽他說神兵的過去。」葉彪淡淡了喝一口水繼續說:「神兵失去光芒代表原主人的落寞,承接的人如果沒辦法讓神兵發光,神兵便會破碎。我並不覺得我可以讓神兵在一次的發光。」葉彪深沉的看著手中失去光澤的神兵。
「神兵要再次發光有什麼條件嗎?」葉孀問著。
「....我只知道要再次進入神劍塚,其他詳細的可能要問問大莊主了。」 「想問我什麼啊~?」葉彪話一個說完葉英便淡淡走進了葉彪房間。
「莊主。」葉孀與葉彪同時起身向葉英行了個禮。
「免了免了免了,房間內呢不用這樣。」葉英笑了笑說著,揮了揮手讓兩位門徒坐下。葉彪也倒了杯水給葉英。
「要讓神兵再次發光的確是需要神劍塚沒錯,但是那是必須要在特殊狀況下才會需要倒進入神劍塚。老三將他的神兵給了你,怕是連他的意志也一並想給了你吧。」葉英搖了搖因為風而飄進房間落在水杯上的櫻花。
「彪你要記得,咱們藏劍山莊所造出來的刀是會挑選自己的主人,而神兵不只會挑人,更會有考驗在。再說,其實這也是我們莊主們討論出來的。」葉英淡淡地喝了一口茶。
「其實我本來是想直接讓你拿孟秋老爹的神兵的,但是那怕是會讓山莊雞飛狗跳了,固然作罷。」葉英笑著地說,但卻讓兩個門徒已經傻愣在原地了。
「等等等等等等,為什麼是老莊主的神兵?那對師弟來說太過沉重了啊!」葉孀立刻拉回了思緒嚇出了一伸冷汗說著。
「嗯?為什麼嗎?因為只有他學會老爹的招式阿。」葉英淡淡地說著。「葉彪從小習武的方式,跟孟秋老爹一樣,與山為武,與風為體,與雪為光,與獸為心。但是顧及到葉彪沒想當莊主備選人員的關係,因此我們便打住這主意了。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孟秋老爹的神兵是已經認同葉彪沒有錯的。因為只有葉彪出現在神兵房內的時候,孟秋老爹的神兵才會有所共鳴。彪你自個不也是很清楚這事情的嗎?」葉英笑著笑看著葉彪。
「......當莊主好麻煩。」葉彪撇了頭望了窗外看去。
「???!!!!!!!」葉孀看著葉英與葉彪的互動,就像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似的,心裡想著:「那個沒有情緒沒有表情的師弟也會鬧彆扭?!!!!喔喔喔喔喔我都看了什麼啊!!!!!!!!!」滿心的激動都浮現在臉上了。
「那我說彪阿~哪時候要去拿起孟秋老爹的刀啦?~」
「不要,不想,不願意。」
「不拿就得拿老三的神兵啦~」
「.......不行,不可以,不能拿。」
「那最後選項就是....好像也沒最後的選項,不然你要自己造一把嗎?」葉英說完卻笑開懷,而此時霜鋒卻衝進房間跳上桌對著葉英憤怒低鳴。
「霜鋒不可以。」葉彪急忙將霜鋒從桌上抓了下來抱進懷裡梳毛。
「啊!那就這樣吧!我們去後山裡找個能幫你下決定的吧,你們倆帶著霜鋒跟老三的神兵到九���十八澗等我,不可以比我慢喔。」葉英笑著笑便走出房間,留下自己兩個已經呆愣在原地的門徒。
「痾...師弟那...?」
「出發了,霜鋒自己抓好。」
「嘰!!!」霜鋒大聲叫了一聲,像是回應葉彪那樣子,葉彪一手背起了葉煇的神兵,另一手拉著葉孀便奔出門。
「等等!!!葉彪!!!!我輕功沒你好啊!!!!」被拉著手的葉孀步伐跟不上葉彪的腳程。而聽見葉孀一個吶喊,葉彪便直接將葉孀公主抱抱起,直奔九溪十八澗。
「大莊主的腳程比我快,比他慢就得跟他打切磋,我不想,師姐請抓好,我要甩刀。」
甩刀,指的是在輕功狀態底下利用揮甩刀所造成的離心力增加輕功速度。
「等、等一下!!!!太快啦!!!!!!」葉孀沒有體會過超過一般合理的輕功速度,嚇的抓著葉彪在空中大叫。
「......師姐?」葉晨與葉埜昇經過滿瀧東村時聽見葉孀的尖叫聲,兩人對看了一眼以為彼此聽錯了聲音。
「到、到了。」甩過了龍井茶園後到了九溪十八澗口處,葉彪找了個稍微平面一點的平台放下了葉孀,大口大口的喘氣著便將葉煇的神兵收掛到背上,卻沒發現神兵有了發光的跡象。
「師、師弟、你、你還好嗎?」嚇了一身魂差點沒飛天的葉孀,還沒冷靜下來的葉孀講話都開始結結巴巴了。
「恩,不錯,葉彪你輕功又更快了嗎?」葉英一個輕鬆落在他倆的身旁。
「沒、沒有,用了甩刀。」仍然還沒喘息過來的葉彪說話也是斷斷續續的。
「你用了甩刀?那葉孀呢?」
「...我被他抱過來的。」一陣臉羞紅的,葉孀急忙撇頭不讓人看見那害羞的表情。
「等等,葉彪你說你用了甩刀,然後葉孀你說你被葉彪抱過來的,葉彪你用單手甩甩刀輕功單手抱著葉孀飛過來的?」
「....對。」好不容易平息了喘氣,也讓自己的思緒冷靜了下來。
「痾...你剛剛落地的時候有看到刀有沒有變化嗎?」
「沒有,沒注意,怎麼了?」
「你拿出來看看有沒有變化,如果有的話我們可能要進深區。」
葉彪從背上將神兵拿出來放置在平地,而神兵開始有著肉眼可辨識的發光,但是算不上頻繁,也算不上光亮到無法直視。
「.......老二當年到底是在哪裡撿了你回來,甩刀就能變化了神兵。看來我們得進深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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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翰】關於我的鬼老公回家的那幾日(上)
*時間發生在《正港分局》事件之後
*不會劇透《正港分局》故事線,安心食用
*筆者因為太懷念毛毛,終究忍不住
吳明翰在協同正港分局的同仁們,成功破案後,一如往常的與同仁吃完麻辣鴨血,正美滋滋地哼著歌回家。
本來蹦蹦跳跳地準備搭電梯到家裡,沒想到電梯竟然壞掉了,電梯門一打開,便不斷開開關關。他愣望著電梯訊息突然跳出:「保養中」。
他家在十樓欸!
「幹,管委會也太雷,晚上在那邊給我保養中?」
只好率性調頭往樓梯上走:「阿不就當健身,走就走啦。」
吳明翰現在相當習慣自言自語,好像依稀能透過這些回到當初毛邦羽跟在一旁的日子,或是分享給投胎去的毛邦羽。
他本來認命地爬著樓梯,爬一爬,登時風雲變色、天打雷劈,他被猛然劇烈聲響的閃電嚇到,差點跌倒,還好他趕緊保持平衡。
但甫一抬頭,頭上樓梯的燈不停閃爍,他吳明翰看了那麼多命案現場,也不曾害怕,上次那麼害怕還是拒絕冥婚最衰的時候,只是這些巧合讓他不禁有些起雞皮疙瘩。
他開始加快腳步奔馳地爬樓梯上樓,直到他踩到樓下鄰居放在樓梯上的鞋子軍隊們,華麗地轉身差點在樓梯上跌得狗吃屎。
「哇靠——樓梯旁邊走哦!哪間住戶的啦!」還好他趕快抓住扶把,吳明翰的髒話在和鄰居樓梯上小女孩對視後,憋回去嘴裡。
吳明翰左看右看外面的天色,早已進入深夜,還下著雷雨,樓梯上的小女孩,根本不合時宜地站在那兒,愣著一動也不動地出神望著他。
他甚至發現一件事,他好像沒看過這個鄰居。
倏地冷風颼颼吹過,吳明翰不禁背脊發涼,但他振臂束髮,不斷地在嘴邊咕噥:「我為人耿直,行得正,為民除害,還破案逮捕林孝遠、更別說成語殺人案,都靠我吳明翰才真相大白、水落石出!是怕屁喔!」
吳明翰用力甩頭,奮力踏出步伐,兩步三步地在樓梯上跳躍,試圖發出巨響告別恐懼,他雙眼瞪地大大,故作無畏地望著樓梯上的小女孩,眼看他就要勢如破竹的直搗黃龍回到他的安全小屋——
「靠腰喔,半夜在那邊乒乒乓乓,係咧岔三小,免睏哦!」魄力的聲響從隔壁的鄰居傳來。
「⋯⋯拍謝啊⋯⋯靠北啊看到鬼!」吳明翰趕緊尷尬地道歉,回頭一望方才那個小女孩,竟倏地跑到他眼前。
「⋯⋯大叔叔,我爸說鬼月不要晚回家,你都幾歲了還聽不懂道理?好吵喔⋯⋯」誰知道那個莫名的小女生,皺眉看他一眼,隨即繞過他下樓開門,就進去家裡了。
⋯⋯原來還真的是鄰居喔,自己嚇自己,有夠北七。
不過他才想起來,前陣子鬼門開,他忙著四處奔波破案,差點忘了要替他的老公拜中元節,雖然平常不是沒有在替毛邦羽上香,但中元節總要給他吃點豪華好料。
吳明翰一回家,先簡易地燒香,望著毛邦羽在神壇上面的照片,不禁露出一絲思念。
可能是毛邦羽在天保佑吧,這次破案雖離奇難解,但好歹大難不死,連出了好幾場車禍,依然頭好壯壯。
吳明翰掛著鮮少在外人面前露出的溫柔微笑,插香進香爐,接著洗澡睡覺。
**
翌日,吳明翰難得休假起了個大早,餵完小毛早飯後,便到附近的美廉社採買中元節拜拜的貢品,不僅各式各樣的零食餅乾,還扛了一串麥香就拿去結帳。
毛邦羽也去投胎一陣子了,雖然時常和阿嬤與毛爸聯絡,生活中添增了不少溫暖,卻總覺得少點什麼。
他一個臭直男,從自大、腦衝,到漸漸地柔軟(不過他的19公分不含頭可不軟),都是和毛邦羽經歷才換來的。
本來想說可以養他一輩子也沒什麼損失,多一個人可以協助幫他處理案子也是挺棒,只是毛邦羽終究得好好投胎,步入下一個人生。
他吳明翰雖然不捨,卻也覺得毛邦羽因此獲得無私的愛,而了無遺憾,才是毛邦羽真正所需的。
吳明翰回憶了經過,前陣子目不交睫只為了處理那個連環殺人魔,現在終於能好好地處理自己的事了。
所幸回來大包小包的,電梯也修好了,昨天那樣假鬼假怪的,果然是冥界的力量暗示他少做了一件重要的大事。
吳明翰佈置完拜拜的貢品後,擺上好幾罐麥香,得意地點打火機準備燒香,殊不知一道聲音從他耳後傳來——
「不敢相信!我要喝生活綠茶,你為什麼買麥香給我啦!」
本來一陣清幽,這道熟悉的聲音,登時嚇傻吳明翰,點火的打火機甚至燒到他的指頭。
吳明翰嚇得大叫:「靠北喔毛邦羽你不是去投胎!」他趕緊把打火機鬆開。
「啊啊啊——小毛!」小毛見毛邦羽回來,開心地汪汪叫從碗盆附近跑過來,毛邦羽也回覆他滿滿的愛意。
毛邦羽滿意地微笑飄過來,低頭瞄了一眼吳明翰手中的打火機,還把吳明翰的手燒了一點紅,又環視一圈這住宿的模樣。
最後故作無可奈何聳肩搖頭:「沒辦法啊,誰知道過奈何橋也要抽號碼牌排隊。」
吳明翰瞪大眼睛望著毛邦羽,一臉你在供三小的臉,毛邦羽旋即嫌棄地回看吳明翰:「你以為我願意啊,什麼號碼牌,我還以為我在抽號碼牌吃鼎王咧,說什麼⋯⋯因為新冠疫情的緣故⋯⋯要排到五年後?」
「蛤?還要抽號碼牌喔!我還孟婆發給你的咧!」吳明翰傻眼大剌剌的反駁。
吳明翰已經被毛邦羽投胎一事耍過一次,他分明看見那天在醫院昇華的毛邦羽,結果他竟然又回來?該不會他還有什麼遺願未了?
他吳明翰是不介意幫毛邦羽處理這些事啦,畢竟他才不自私!
「不敢相信!你竟然猜對了!」毛邦羽隨即故作驚訝大叫。
「幹,還真的咧。」吳明翰扭曲著面容噴口水吐槽,毛邦羽自豪的回笑。
本來兩個人還在打嘴炮,倏地兩人沈默對視,畢竟兩人上次別離時,是如此感性,毛邦羽甚至為了幫他解決林孝遠的案子,還敢到處附身人,搞得他差點魂飛魄散。
吳明翰這種直男最不知道該如何破解這種尷尬,手中剛點燃的香也拿在手中,要拜也不是,要插到香爐也不對。
是毛邦羽率先打破沉默,劈頭就問:「吳明翰你有沒有乖乖繼續用環保杯?小毛有沒有好好照顧?」
「啊⋯⋯?當然有啊,你看我桌上清心的環保杯不就知道?喔⋯⋯還有阿嬤和毛爸他們都很好耶,我每個禮拜三都會回去跟他們吃飯,我還會用環保餐具買蚵仔煎給他們。」
吳明翰難得乖乖地順從,一一報備,甚至還做得十全十美,毛邦羽頓時感性的鼻頭一酸,感動的險些哽咽,不過他很快拋開這樣的情緒。
毛邦羽越看越開心,開始三八起來:「哎唷,做得不錯嘛,怎樣,少了有我幫你打理外表 ,你是不是又給我穿回你那個醜不拉嘰的內褲?」
吳明翰愣了一下,正想低頭看自己的內褲,毛邦羽馬上摀住眼睛:「欸欸欸你不要脫掉給我看啊!我還要保護我的眼睛,我中元節回來是要來玩樂,可不是傷眼的!」
「傷屁眼啦!我都有穿你挑的內褲啦!」吳明翰馬上回罵。
聽聞如此滿意的回答,毛邦羽旋即自戀地環抱自己,邊飄浮邊靠近吳明翰:「做得那麼多,哎,我看你一定也是很想念我吧。老——公!」
「幹白癡喔!誰想你啦!」吳明翰被戳到羞澀的點,他一個大男生被如此詢問,害羞地跳了起來。
毛邦羽頓時變臉:「你說你不想誰?」
毛邦羽看吳明翰那個嘴硬的死性子,又想衝過去嚇他,吳明翰登時自豪的昂首挺胸:「哼,你這些招數我都看爛了,怕屁喔?」
「是嗎?是不怕我又附身你?我告訴你吳明翰,中元節香火超旺不怕附身完沒精氣!你看是要換愛情三十六計還是美人計,哪種計我都可以跳。」毛邦羽的脅迫讓吳明翰確實嚇到了,上回裸奔的黑歷史又衝入吳明翰的腦袋。
吳明翰趕緊抓了袋子、錢包和鑰匙,光速想逃命,他才不想再當遛鳥俠還跳艷舞:「幹好啦,不要鬧喔,我去幫你買生活綠茶回來拜。」
吳明翰一溜煙地滑到門口,似是害怕跟毛邦羽再共處一室。
毛邦羽見吳明翰這副死樣子,忍無可忍,終於是放聲大叫:「⋯⋯吳明翰!」
這聲魄力十足,讓拿鑰匙開門到一半的吳明翰嚇得回頭:「幹嘛啦?你是又不想喝生活綠茶了喔!」
本來還在神壇附近飄浮徘徊的毛邦羽,飄了過來,突然斂容感性地望著吳明翰。
吳明翰再怎麼粗神經,也知道毛邦羽要幹嘛,困惑地望著毛邦羽。
「⋯⋯你真的沒有,那麼一點點⋯⋯想我嗎?」毛邦羽的聲線沈重,氣氛彷彿凝結在這一刻。
倏地這段期間,吳明翰獨自一人面對的回憶都乍現湧上心頭,無論是每個月看到自動扣款三千塊的北極熊捐款,還是用環保杯買梅子綠,每每這些舉動,吳明翰都會想起來毛毛那捲捲的頭髮,紅色格子上衣,卡其mugi褲。
他甚至很懷念追著案子跑時,有毛邦羽在他一旁陪他碎嘴,即使遇到了一堆倒霉事,兩人互相扶持著,甚至信任著,便是最讓他懷念的地方。
吳明翰瞬間也不知道怎麼說話了,正當他正思考怎麼逃過這個羞羞臉的關卡時,一旁的小毛站起來跑過來,還咬住了吳明翰的襪子,逼迫他靠近毛邦羽。
「小毛好乖喔!」毛邦羽開心地誇獎小毛,又滿意地微笑:「快點講啊,說你很想老公!」
毛邦羽甚至閉上眼,等待他即將聽到的滿意回答,若吳明翰肯乖乖講出他想聽的,無異是天籟。
不料死不願意的吳明翰,嘴巴像吃了啞巴黃蓮一樣,憋著嘴,無論如何都不願意輕易吐露。
毛邦羽聽不到吳明翰的回答,漸漸喪失耐心,但仍舊闔著眼,皺緊眉宇:「快說!想老公!」
「⋯⋯⋯⋯⋯⋯⋯⋯⋯⋯」
心灰意冷登時襲上毛邦羽的心窩,難道又是他自己一廂情願地腦子熱?畢竟要他這個直男掛念他這個gay實屬不易了。
「哎,算——」正當毛邦羽領教現實的無情,正想作罷,吳明翰的回答,讓他喜出望外。
「好啦好啦有啦有啦!每次用環保杯買飲料、自動扣款的時候都有想到你好不好!幹害我現在想看片打手槍都還怕聽到廁所有你的聲音!」吳明翰害羞的撇開頭不敢看毛邦羽的眼睛,還彆扭地雙手插入棒球外套口袋,左顧右盼。
毛邦羽此時不知該翻白眼還是感動,但吳明翰又接著說:「⋯⋯還有,一直想,你投胎會不會過得好一點⋯⋯」
吳明翰的語氣甚至變得溫柔,毛邦羽霎時愣怔地打量吳明翰的動作。
吳明翰彆扭地說道,頻頻騷首掩飾尷尬,即使這對吳明翰來說僅是難得展現真心話,卻讓毛邦羽登時震撼心房。
毛邦羽雙眸驚望著羞赧的吳明翰,欣慰地露出微笑,震驚於眼前直男的進步,內心被吳明翰感動的悸動,又再度喚醒。
唉,為什麼非得死後才遇到他呢?這樣的直男,不是超級無敵可愛的嗎?他毛邦羽到底是要被吳明翰煞到幾次啊?明明先暈船的人就輸了,他還是無計可施地上了這艘船。
吳明翰看毛邦羽如此沈默地望著他不說話,越被這樣看著,他的耳根越燒紅,為了掩飾這一羞窘,他急欲奔逃地拿起環保碗筷的袋子,急躁地說:「好、好了啦!這樣你滿意了嗎?我要去買飯了!」
眼看吳明翰又要逃跑,毛邦羽飛快地飄到大門前,堵住吳明翰的去路。
「欸別走,我還沒聽夠呢。」毛邦羽賊笑地瞇起雙眸,甚至貼近吳明翰。
「幹!講完了啦,還要我講什麼啦!」吳明翰眼神閃躲,臉早就紅透了。
毛邦羽樂極了,開始玩性大開,似捉弄地湊近吳明翰臉前,輕佻的問道:「欸吳明翰,你剛剛主動提打手槍⋯⋯你該不會⋯⋯想著我打手槍吧?」
「⋯⋯⋯⋯⋯⋯⋯⋯⋯⋯⋯⋯⋯」
此問話一出,空氣死寂,吳明翰繃緊的臉,讓毛邦羽心覺開到大獎,還是UR的那種。
「靠北喔!」倏地吳明翰像是反應過來,被電到般往後跳,吳明翰越急地像熱鍋上的螞蟻,毛邦羽笑得越加喜樂。
「不敢相信!吳明翰,你還真的有?」毛邦羽興奮地勾住吳明翰的手臂。
「怎麼可能!誰、誰要想著你打手槍啦!林北鋼鐵直男,好嗎!」吳明翰奮力地��拍自己的胸膛,以示保證,然而毛邦羽餘光中看見電腦桌上的潤滑液,他笑得更加燦爛。
「那那個桌上的潤滑液是怎麼回事?我剛剛來的時候注意到很久了⋯⋯打手槍,應該不用潤滑液吧?」毛邦羽挑眉輕笑指過去,吳明翰順著手勢一看,旋即挫賽的表情,結屎臉般的回望毛邦羽。
「幹⋯⋯幹幹幹幹幹!」吳明翰生無可戀的發瘋亂叫。
「嗯?」毛邦羽這回徹底貼近,甚至湊上前嘟嘴故作親吻,這讓吳明翰發瘋跳起來,光速地逃���客廳的沙發。
毛邦羽眼看態勢已穩,看來他的直男老公,在經歷了這麼多生死與共,改變的不僅僅是對同志的歧視,甚至塑造了他們另一種關係?
「你該不會還買了按摩棒,你應該靠自己的按摩棒沒辦法高潮吧!」毛邦羽決定不修飾用詞了,反正都被吳明翰看過他的性愛影片,他毛邦羽也懶得裝,他甚至讓吳明翰在劫難逃,他飄盪過去壓在吳明翰與沙發之間。
毛邦羽霸道地低眸望著在沙發上不斷罵幹,來作為否認的吳明翰。
「媽的,那個潤滑液⋯⋯是我拿來用飛機杯的啦!你這個死⋯⋯死不要臉的,自戀也該有個限度!」吳明翰還刻意把死gay這個口頭禪,為了他毛邦羽凹成別的話語,他毛邦羽簡直龍心大悅。
「嗯⋯⋯看來你真的非常想老公呢?來,我回來都還沒聽到你喊我老公。」
「⋯⋯⋯⋯」
毛邦羽不等吳明翰反應,便抵在吳明翰的耳畔,壓低音量,氣音說道:「老公,我也很想你喔。」
「⋯⋯⋯⋯⋯⋯⋯⋯⋯靠北!死gay不要吹我的耳朵啊啊啊啊啊啊!」吳明翰紅著臉震驚地在沙發上扭動想逃,然而卻被毛邦羽壓制地只能成為任人宰割的羔羊。
「你還說誰死gay?」毛邦羽整個壓在吳明翰的身上,吳明翰即使身材良好、渾身肌肉,卻抵抗不了毛邦羽這種精實的身形。
「幹!幹!不是你還有誰!你不就死掉的gay嗎!給!我!起!來!」吳明翰發瘋似地掙扎,卻終止於毛邦羽淡然的一句話。
「嗯,我是起來了。」
吳明翰心覺不妙,低頭往毛邦羽的下身看——
「啊啊啊啊啊——下去!你給我下去!」吳明翰鬼哭狼嚎地嚎叫,不經意的語出雙關。
「你到底是要我起來還是下去啊?看你反應那麼激烈,一定還是處男吧?」毛邦羽笑咪咪地輕點吳明翰的額頭,大丈夫談到這個,絕對不能輸,吳明翰氣勢又回來了。
「我操誰處男!」
「除了你還有誰啊?你反應就像沒有見過世面的樣子。」
「笑死人,我十九公分不含頭的樣子看起來會像沒經驗嗎?我閱人無數啦!」吳明翰激動地坐起身來,兩人的距離又拉近。
「哦真的嗎?那待會我幫你的話,不要三分鐘就出來了喔?」毛邦羽托腮幫子微笑貼近,臉貼臉的像沒距離。
「⋯⋯三小,你要幫什麼?」吳明翰怕的抽過一旁的抱枕,緊張地擋住下半身。
「不敢相信!阿不是閱人無數,聽不懂喔?」
吳明翰還在思索該如何回擊,倏地毛邦羽竟推開擋住的抱枕,從沙發上下來,蹲跪在地。他拉下吳明翰的褲子和內褲,行雲流水地不給吳明翰任何反應的時間。
接著毛邦羽便低頭含住吳明翰的下身,吳明翰驚愕地瞪大雙眸和張大嘴巴,然而口中的話語從髒話變成隱忍的呻吟。
「⋯⋯幹⋯⋯哈⋯⋯靠⋯⋯哈⋯⋯」吳明翰不知如何是好,體下的快感使他的彆扭慢慢化成春水。
毛邦羽從舔弄柱體的頂端,再慢慢用舌尖舔繞鈴口,接著整個柱體含覆在口腔,上下吸吮,力道適中又時時挑弄男性最舒服的地方,溫熱的口腔包覆,使吳明翰徹底從剛強的姿態繳械。
過不了多久,吳明翰便射出白色的淫液。
「不敢相信!」毛邦羽被吳明翰射得滿臉。
吳明翰失神地看著毛邦羽清理自己的模樣,還不能反應過來,下意識的喘息稱讚:「⋯⋯看不出你技術這麼好⋯⋯」
毛邦羽見吳明翰呆滯的模樣,笑得甜滋滋:「那還用說,還有更舒服的喔。」
吳明翰不經思考脫口:「蛤,還有什麼?」
接著又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失態:「欸幹沒事,不用告訴我!」
吳明翰著急地穿上褲子,然後一蹬而跳就繞過還跪在地上的毛邦羽,本來以為毛邦羽還要做更逾越的事,毛邦羽卻佇足在原地。
事情發生地太突然,毛邦羽還在愣怔自己跨越這條線是否正確,畢竟他可是個待投胎的死gay,一個遺願已了,從爸爸身邊明白何謂無條件的愛的死掉同志,理應沒有遺憾地該去投胎,但如今他這麼做,該拿這段關係如何是好?
毛邦羽從發現吳明翰對林子晴有意思後,雖然口頭一直警告他,林子晴深藏不露。表面上是勸退一個直男不要精蟲衝腦又大男人主義,把一個女警視作需要被保護的對象,但實際上其實是希望吳明翰可以更信任他,且把他當作唯一。
雖然他起初並不想跟吳明翰這個歧視仔冥婚,但這樣爭吵和合作後,及雨天吳明翰替他行道,揍了陳家豪和逼問心意,他要怎麼不對吳明翰心動?更別說他那日在gay bar的眼神,那一瞬間,甚至讓他動了貪念,真希望那樣的眼神,只會望著他一個人,陪伴他度過一生。
從看清陳家豪的心意後,他毛邦羽也不再敢奢求什麼了,雖然難受,這結局終究是他自己所選的。
毛邦羽跪坐一地,正懊惱著自己及時行樂的踰矩,是否會讓吳明翰徹底遠離他,果真氣氛瞬間進入死寂,看來下一個清明節或中元節,他也沒機會回來了吧。
不料,吳明翰突然出聲:「欸,香燒完了,我要去燒金紙了,你應該不會不見吧⋯⋯?」
毛邦羽傻愣,所以吳明翰沒有感到反感?即使他被他最害怕的gay這樣做?
毛邦羽顫抖地回頭看向吳明翰的方向,他手上拿著一大袋金紙,估計燒完,他毛邦羽在陰間的戶頭又要多好幾個零,本來舌粲蓮花的他,卻只敢望著吳明翰發呆,直到吳明翰安靜下來,慢慢地走過來並蹲坐在他旁邊——
「欸,你幹嘛哭啊?不會吧,你真的會不見喔!那我不要燒好了,給你錢還會不見,是詐騙集團喔!」吳明翰擦去毛邦羽的淚水,這讓毛邦羽荒謬的笑出來。
毛邦羽眼眶泛著淚,顫著肩看著吳明翰發問,聲音都在發抖:「你被我這個gay這樣⋯⋯騷擾,怎麼還能這樣好好跟我說話啊?逃走啊!」
吳明翰看著毛邦羽滑下的淚水發呆,似是羞窘,似是尷尬,他撇頭望著一方,最後又回頭,目光如炬地看著毛邦羽,緩緩地說道:「⋯⋯我幹嘛要逃啊?你可是我⋯⋯我的老公。」
「⋯⋯」這一眼瞬間,時空彷彿戛然而止。
等到毛邦羽回神後,他已經吻上吳明翰。
而吳明翰,則是倒抽一口氣,用力闔上眼睛享受這清涼卻溫柔的親吻。
毛邦羽親吻著,露出幸福的笑靨。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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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洞八放假回家,一路上跟著同樣是受憲訓弟兄聊天,身為忠貞的憲兵,雖然才剛到林口憲校受訓沒多久,不過已經非常瞭解「忠貞」兩字的意思。公車上閒聊時,朋友一直說憋了一個禮拜,硬的受不了,說等等回家要「清槍開始,清槍蹲下」,我們這群菜兵聽了都笑了,是男人,誰沒性慾阿? 有女朋友說要瘋狂打炮,有的還說不給碰,還有的說要一起揪團去酒店,甚至還要去炮房,我心中暗想,那我呢?我淺淺一笑,我已經很久沒有打手槍了,因為家中有個女人,只要我要求,她就會用那纖細的手指,柔軟溫熱的掌心,虎口環住我龜頭下緣,輕輕握住我的肉棒,拿捏力道洽大好處,一上一下,性慾的起伏有淺至深、由低至高。 時而左手撫摸陰囊刺激,時而右手加快速度套弄陽具,等肉棒整個醒過來了,約呈現八分硬度的時候,我用手固定女人的頭部,托住後腦勺,往我私處下壓,將龜頭在女人的朱唇貝齒上,沿著臉頰摩至嘴唇,不停的在嘴角蹭弄,用眼神示意女人替我口交。這時女人半跪在地上,我將肉棒挺了起來,對著女人鼻尖下方的鼻口,讓他聞著我龜頭的腥臭味。 女人眉頭皺了皺,眼睛露出不大願意的眼神,可是在我的強迫下,只好將嘴輕輕張開,伸出舌頭,在我龜頭一圈又一圈的舔,沿著我肉棒根處,像吃冰淇淋一樣的舔了上來,輕輕的含住我的龜頭,龜頭在嘴唇的包覆下,更是硬的漲大且炙熱。忽然我硬是壓著女人的後腦,腰部用力往前,將肉棒整個灌入女人的口腔,龜頭整個頂到深處喉嚨。 女人因為整根灌入嘴巴的關析,嘴巴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女人的雙手推著我的陰毛大腿處,想要離開我的控制,頭不停的左右扭動,肉棒在溫熱的口腔,不停的摩擦,讓我享受這強逼口交之快感,忽然我放開雙手,女人終於掙脫,大口呼吸喘了幾下,嘴巴嘴角都是唾液,眼神還帶有一點恨意,很可惜,我又在一次將陰莖塞入女人的口腔,不停的前後抽動。 女人知道我肉棒已經全硬了,在抵抗也沒啥用處,最好的方法就是讓我趕快射出精液,只好頭部不停的前後擺動,嘴巴開始大力吸吮我的肉棒,陽具被口腔這樣用力吸,爽度簡直滿點,難怪有人說口交是一種簡單能最快發洩性慾的方法,這點我時在認同。女人用手環住我的肉棒根處前後移動,不停的吸、吹、舔、含,像一個完全替我服侍的女僕,這時我的肉棒微微跳動。 此刻女人加快速度,忽然我將女人頭部壓住,龜頭頂在喉頭,肉棒不停顫抖,將濃精一股一股的射入口腔,最後將肉棒拔出,要女人替我舔乾淨,我爽得快要腳軟,看著女人舔乾淨我的肉棒,隨即走去廁所漱口清洗口腔,那女人的肉臀一扭一扭,看的我性慾在起,當然,口交怎可能滿足我,呵呵。 不用說,這女人就是我的母親,我想著每次休假回家,我都一定先要母親幫我打手槍或者口交,積了這麼濃的精液,當然要給母親好好補一補阿。當我意淫完了上禮拜的口交後,此刻我的公車站到了,我跟同梯的揮揮手道別,挺著半勃的肉棒,準備回家一嘗母親那鮮美的性慾肉體,相信母親也忍很久了吧? 其實我一開對亂倫是沒啥想過,因為我也沒交過女朋友,對於性事總是想要做愛,卻只能打手槍。直到我入伍後,那種性慾想要發洩想法越來越強,竟然開始對母親意淫,不過亂倫這種事,母親怎可能願意,不過在此我要先說一下,我與母親的淫事只是巧合,我先簡單介紹一下母親,你們就會瞭解為何母親會願意替我縱慾. 母親身高約一六二,一頭長卷髮,體型屬於嬌小玲瓏,胸部不大,約b罩杯,可是蠻���的,重點是下半身,我覺得母親在年輕個十幾二十歲,牛仔褲的廣告該找母親去拍,母親的腿長,屁股又翹又挺,形狀跟水蜜桃一樣,沒有外擴而且圓潤豐滿,可惜已經四十初了,所以有一點點下垂,不過跟那些同年紀的歐巴桑相比,簡直是把輕熟女跟菜市場媽媽互相比較,母親當然是屬於輕熟女。 母親為何會打扮呢?原因是職業問題,母親是心理諮詢師,在某醫院擔任講師,偶爾會去各個地方演講,像是人際關析拉,自殺防治之類的,而母親偏向於心理治療,你們說一定會想說,這種心理醫生會不會常常幫患者打手槍,或者是口交,甚至是做愛解決心理疾病,我說你們別被那些a片給影響了,那根本不可能。 私人診所我不清楚,不過那種醫院,你敢在心裡醫生面前露出肉棒,或者是做猥褻動作的話,馬上外面警衛就過來了,醫院是不是有精神科?不用說,直接拉過去做治療,多方便阿。我也問過母親有沒有遇過變態患者,當然有,不過這種會讓男醫生來處理,不會讓女醫生來治療,母親為了維持醫生的形象,又常常必須要去個地方講習,所以基本的打扮也不能太差。 所以母親整體來說,算是走在路上,會讓男人多看幾眼的那種女性,一對雙眼皮大眼,喜歡素顏,只有上班才會上澹妝,在醫院都身穿白色醫生袍,裡面穿白色整套的上衣,下褲屬於長褲,而母親因為腰比較細,所以穿的褲子就不會太大件,這說明什麼?這代表母親的白色褲子,整個水蜜桃肉臀白色下褲撐了起來,大腿和小腿的纖細,讓母親在醫院被吃過的豆腐不知有多少了。 我最愛母親在醫院的樣子,一頭波浪長髮綁成馬尾,瀏海中線左右撥開,後面的馬尾事長波浪狀,胸部因為上衣是屬於醫生上衣,女性的上衣胸部的地方有特別縫過,會變成將胸部給托起,外面再披個醫生袍,母親說他都幾乎穿著醫生袍,怕別人一直盯著她的屁股看,母親不喜歡這種被別人視姦的感覺,覺得很惡心。 在說到我吧,新訓的生活讓我覺得還好,只不過每天看的都是男生,有性慾都搞到沒性慾了,母親身為心理醫生,當然會關心自己的兒子,而母親一直很在意我的「女友」情況,哀,人帥女人自然來,人不怎麼樣就不用說了,其實我也覺得沒差,倒是母親非常在意我的「私生活」。 在當兵的的時候,好不容撐到放假,回家終於有時間能夠打手槍,那知母親正好回來,看到自己的兒子做這種事,竟然還裝的很正經,要我別太過度,而閒聊時,我也毫不避諱說當兵最苦的是,「屌硬不敢打、打把怕脫靶」,母親聽了只好笑笑的,而父親呢?兩個字,跟別的女人風流去了,早在我大一時,母親簽了離婚證書,直到現在我一直都跟母親居住。 其他弟妹?我可以不要介紹的太詳細嗎,畢竟是我個人隱私,謝謝。當我每次在軍中睡覺的時候,常常因為睡不著,就開始意淫母親的身體,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載母親下班,而母親看我來載她,乾脆連醫生袍都不換了,直到坐上機車,看著母親的心理醫生的模樣,我心中竟然開始產生一種想法,如果我用暗示的方法,希望母親用心裡醫生的角度來替我治療的話。 說不定母親會願意幫我縱慾?仔細想想又覺得很扯,畢竟是自己的母親,亂倫怎麼可能阿,但是當看到母親那翹臀的屁股,讓我總是忍不住的又想尻個一槍,媽的,還真是令我為難。但是對母親的淫意越來越強,從偷拿母親的內衣褲打手槍,這也是我為何知道母親的罩杯大小的原因,還有母親去學校演講時,穿的肉色絲襪,感覺很棒阿。 常常有意無意的暗示母親,例如說,母親「兒子,剛放假回來等等回家想幹嘛阿?」,我「媽……你也知道的阿,都忍了一個禮拜了,回家當然先爽一下拉」,母親「爽?爽什麼阿」,我「唉又,就是男生都會做的事阿……」,這時母親會頓了一下才明白「你也真是的……不先吃飯阿?一回家就這麼急」,我「媽,拜托,我可是先過來載你耶……不然我早就已經,呵呵」,母親笑著說「有忍的這麼誇張阿?」。 我「媽,你不信?,不然你摸摸看阿」,母親用手垂了我一下說「開這種玩笑,沒大沒小,你忘了我是醫生的說」,我「就是因為媽是醫生,才要幫我解決阿」,母親「……這……你自己解決就好啦」,我「媽……其實我,最近一直意淫母親的身體……」,母親「我希望你能正常一點,我不能幫你解決好嗎?」,我「但是……媽,我當兵真憋的很難受阿」。 母親「你應該可以……自己弄出來吧」,此時我唬爛的說「一開始是可以拉,但是當兵每次久久才放假,每次自己弄都越弄越久,害我都點想要跟同梯的去… …」,母親「去哪?」,我「就是去那些情色場所阿……」,母親「我希望你好好愛護你自己的身體,去那種地方只會害了你」,我「我知道阿,所以我才想問當醫生的媽媽你阿,我的真的好硬喔」。 每次跟母親討論到最後,母親都會選擇沉默,會乾脆不了了之,我知道,母親要幫自己的兒子打手槍,這種背的道德的事情,哪這麼容易跨過去。在家的時候,我開始有意無意的挺著肉棒,在自己的房間走來走去,而母親會不小心看到,但也沒說什麼。有次我出去回家後,看到母親在換燈泡,母親踩著矮板凳,吃力的換著燈泡。 我走過去,笑說我來換好了,母親輕笑說「我都換到剩最後一個了,你才回來,不用啦,我自己換就可以了」,我說「那我幫媽扶住腰和板凳,媽你小心一點」,我盯著母親的肉臀,不停的左右扭動,從下邊看著母親的北半球乳房,頓時我的肉棒瞬間就硬了,空氣中都是母親那迷人體香,我偷偷的用腳,假裝不小心踢的板凳的一邊,母親一個不穩,我趕緊兩手脫祝母親的水蜜桃肉臀。 在母親跌下時,那柔軟的翹臀手感,我的手指還從母親的股溝往下,頂住母親的蜜穴,我兩手摟著母親嬌小的身軀,兩手不安分的撫摸的母親的肉臀,手指還偷偷的刮搔著肉穴外面,母親發現我的異樣,趕緊起身,要我換燈泡,我站了起來,背著母親換燈泡,母親要我小心一點,我看著我勃起的肉棒,將整個短褲的撐了起來,換完燈泡,我決定轉身,將肉棒挺出,讓母親大眼直接近距離看的我的陰莖。 母親先是愣了一下,想說什麼卻又停了下來,欲言又止,母親想要轉身離去,我一個後背熊抱母親,兩手環過母親的手臂,讓母親的手無法動,將肉棒直接緊壓在母親的肉臀上,不停的說著「媽……拜託你了,就一次就好,幫幫好」,肉棒不停的又頂又蹭,母親的屁股真的好軟,好有彈性,讓我肉棒真的超有感覺。 母親紅著臉說「不行啦,我們是母子,這是亂倫,快開我拉」,我不理會母親,兩手順勢往上握這母親的雙峰,雙手五指一掐,原來女人的乳房竟然這麼的q彈,我學a片那樣搓揉,母親急了說「別這樣,我會怕啦……」,聽到母親半哭腔的音調,我心軟的放開母親,母親這才跪坐在地上,眼眶帶有點淚的說「不是媽不願意幫你,是幫了你,之後你就會就我亂來了……」。 聽到這裡,我終於瞭解母親擔憂的原因了,要母親放下心防,跨過那條線,很難,但我只能不停的嘗試而以,我知道至麼時候不能心軟,至少也要讓母親幫我打手槍,我抓著母親的手,撫摸著我的肉棒,母親先是掙扎一下,但隨即只能任由我愛撫,我說「媽……我真的好想你,幫幫我吧,求求你了」,終於,母親還是收回手,我看沒戲唱了,就跟母親道個歉,準備收假急忙回部隊了。 而終於又到了休假的時候,我騎著機車到醫院去接母親回家,而母親告訴我他還有病人要看,要我先去繞繞,我心想也沒事,乾脆就去醫院找母親,去醫院裡的小7買了ct咖啡,想說彌補一下上禮拜的蠢事,我在候診室外面等著,終於病人看完出來了,我笑著走進去,母親訝異我竟然出現在這,我拿著咖啡給母親,母親這才噗哧笑了一下。 我疑惑的問說「媽~ 你笑什麼?」,媽這才緩緩的笑說「沒有,只是想到你上禮拜那精蟲充腦的模樣,還真是嚇壞我了」,沒想到母親過了一個禮拜,心情倒是調適的很好,我急忙低著頭懺悔著說「媽……對不起拉,我那時候真的…… 真的很癢,所以才……你可以原諒我嗎?」,母親忽然臉色一沉的說「原諒?我看你是越來越大膽了,竟然要自己的媽媽替你手淫?越來越不像話了,我看你準備去警察局吧」。 我真的有點嚇到了,臉色變得很凝重,母親這才緩了下來說「這次我就原諒你,不過……你」,說到這裡,母親盯著我的下體看,輕聲的問說「你當兵真的都沒有自己解決嗎?」,我笑著說「哪敢阿,不過媽……你知道的阿,你難道都不知道自己很有魅力嗎?」,母親喝了口咖啡說「我?」,我說「媽,我……我每次看到你,我真的會不自覺的勃起,我好希望,媽你能夠幫……」。 母親皺著眉頭說「你又來了……」,我將咖啡放下,將診療室的房間門鎖起,走向母親。母親穿著一身醫生袍,綁著馬尾,戴著黑色細框眼鏡,我摟著媽的肩膀,在她耳邊吹氣的說「媽……拜託啦,把我當病人治療就好啦」,母親身子顫了一下,我偷偷拉著母親的手腕,朝我下面的棉褲摸去,我讓母親的手背隔著我的棉褲,摩擦我的肉棒。 母親想收手,但是被我抓住,我看母親沒有反抗的意思後,硬是抓著母親的手掌,緊緊的貼著我的棉褲,愛撫我的陰莖,比自己摸還要舒服,而我的左手摟著母親的腰,偷偷的往屁股移動,輕輕的撫摸著母親的肉臀,母親的屁股把白色的褲子整個繃起,我的左手力道開始開始加重,母親的嫩臀在我的手掌中緊壓變型,我用手指在股溝中間上下擠壓,母親嬌哼了一下後。 隨即整個人離開我,我看這次就不強迫母親了,免得吃緊弄破碗,母親見我停手,低聲說「我……兒子,乖好嗎?不要,我……」,我看說也沒用了,準備離開時,我突然心裡一個念頭,我當下立刻脫下褲子,露出高聳的陰莖,將包皮整個用力撐到後面,龜頭整個硬挺的出來,母親這時下的嘴都張開了,我說「媽……我都硬成這樣了,你還不幫我……就算母親的身份不行,是亂倫,那以醫生的身份總可以吧?」 母親雙腿一軟,跌坐在辦公桌上,看著我這麼堅決的模樣,我靠進母親,母親盯著我陽具直愣愣的說不出話來,我心不停的想著「握住我的肉棒吧,握住吧」,就在這個時候,電話竟然響了起來,母親接了電話,電話那頭好像是某某醫院主管,我趁著母親講話的時候,立刻握祝母親的玉手,往我肉棒愛撫。 母親見電話中,也不敢大聲斥喝我,最終終於在我的盧小下,母親握住我的肉棒,在我的又手之下,開始緩緩的上下套弄,母親虎口上沾了一點我龜頭的分泌物,只見母親臉紅的講著手機,我小聲的說「媽……快套弄阿,你不套的話我只好」,這時候我我忽然大聲講話的說「媽,好舒服喔,你的手淫技巧好棒喔,我愛死媽你的玉手了」。 母親這才立刻瞪著我說「要死啦……別胡來」,我說「那媽……拜託嚕」,母親這才開始邊講電話,右手邊上下有節奏的套弄我的陰莖,直到電話講完,母親看了我一下,才緩緩的說「你這孩子真的是……我就幫你,但千萬不能說出去,媽也知道你們年輕人,性慾強,又喜歡東想西想,媽是以母親身份幫你手淫,醫生是不容許這種敗壞醫德的行為」。 此時此刻,我說「媽……快拉,硬的很難受,先幫幫我」,母親這才握著我的肉棒,開始替我手淫,中間過程其實沒啥特別的,但是,女生幫你打手槍的感覺的,真的比自己打還要爽,尤其是母親穿著醫生袍,臉紅的替你打手槍,直到我終於快要射了時候,母親趕緊要拿衛生紙,我乾脆自己用力套弄肉棒,把龜頭瞄在母親的肉臀上,我趁著母親背對我拿衛生紙。 順勢把母親的醫生袍翻到旁邊,把母親壓在桌上,而母親的屁股正好噘起,就把精液全部射在母親的白色褲子上面,牛奶白的溷濁精液,在母親的肉臀上,形成一幅小地圖,我把龜頭從母親肉穴下方往上擦拭乾淨,母親這才要我出去,因為母親要換褲子,我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久久不能自我,母親終於幫自己的兒子手淫,還讓我射在她的褲子上,一個字,爽。 之後,每逢我放假回家時,母親總會握著我的陰莖,替我手淫洩慾,讓我把精液射在她的胸部、私處、屁股、股溝,小腿、腳背、頭髮,滿足我的性快感,但是前提是不准我顏射,以及強迫性交,我心想母親肯幫我打手槍已經很爽了,之後的事在慢慢說,看有沒有機會。但是這種想法很快就灰飛煙滅了,因為在現實生活中,怎可能像那些亂倫小說一樣。 先是替兒子手淫,在來口交,腳交,乳交,最後說啥只能肛交,到後來受不了兒子的挑逗然後插入,母子亂倫性交,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情阿,做人就是要懂得知足,母親替我手淫,漸漸的,我開始要求母親幫我吹含肉棒,母親說我要是在這樣無理取鬧,連打手槍都別想了,嚇的我急忙住嘴,只能靠意淫想像母親替我吸吮肉棒。 但是還是有機會,這個機會終於來了。我生日當天,我許下的願望就是,希望母親幫我口交,一次也好,母親在百般不願意之下,終於願意替我口交,那天晚上,母親穿著小洋裝,陪我吃完餐廳的生日晚餐,回來後,我偷偷的親吻母親的臉頰,假裝不小心的吻到母親的香唇,母親倒也沒啥抵抗,可能想說我生日吧,就隨我了。 第一次跟母親的舌吻,真的很爽,舌頭跟母親的舌頭互相纏繞,左手捏著母親的乳房,右手搓著母親的肉臀,肉棒摩蹭著母親的小腹,後來的情節該不會是順利的直接硬上母親吧?錯啦,怎麼可能,當然是陰莖被母親愛撫的差不多,然後第一次把母親的洋裝領口打開,看著雪白的小b乳球,偷舔了幾下奶香乳房後,就被母親推開,然後開始幫我手淫。 肉棒在母親的纖手之下,當然很快的硬起來,我不停的忍耐不射精,直到最後我不停的盧小母親,用生日願望當藉口,母親終於願意幫我口交,但是代價只有一次,而且以後不准在提,龜頭在母親的口中吞吐,肉棒整根的吸吮,無論的吹、含、舔,我的肉棒都受到不小刺激,我學著a片那樣強迫母親吃我陽具,口腔的溫熱感,第一次的口交就這樣,五分鐘就射了。 這也是最後一次的口爆母親,母親將精液給吐出後,看著我半軟的肉棒又硬了起來,只好在替我手淫一次,直到我全身虛弱的躺在床上,母親這才去洗澡,或許我與母親這種不正常的關析很怪,但是母親幫我洩慾,我也沒跟母親性交,道德上倒是沒啥負擔,母親只是一個媽媽的角色,去關愛自己的兒子,讓他舒服洩慾,以醫生的模樣處理兒子病患的肉棒,對母親而言。 母親道也慢慢開始習慣這種行為,兒子當兵時養的陰莖,放回來母親幫兒子洩慾,也沒啥不妥,我跟母親的這種關析還持續進行中,之後會不會有做愛,以及姦淫母親的身體等行為,我不敢去肯定,但是我腦海中意淫強姦母親的畫面,到是轉了不下上萬次,很想從後面狠狠的瘋狂抽插母親,雙手越力拍捏母親的翹臀。 聽著母親被我幹叫的淫聲浪語,在診療室裡面,病患躺在有窗簾擋著的病床上,我在簾子背後的辦公桌上面,抱著母親柳腰,要母親坐在我身上,要求母親穿著內衣褲,外披醫師袍,被我抱著抽插,姦淫母親的銅體,每個禮拜都在幻想怎麼跟母親做愛,如何誘惑母親更進一步的跟我發生關析,自從舔過母親的乳房後,就更想看到奶頭的模樣。 好想把母親的白色褲子整個扯破,讓母親那水蜜桃肉臀在我面前一覽無遺,可惜目前只能看,啥都不能做,哀,不過我想總是有機會的,母親阿,我對你的意淫已經幾盡瘋狂,難道你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多們想要強暴你嗎?你知道我偷看過幾次你洗澡的模樣嗎?母親裸體,那勻稱的身體比例,可愛的小腳,修長的大腿,濃密的陰毛,難道都不知道自己的內衣褲上沾滿的我液體嗎? 我看母親是裝作不知道,都不說而以,我好想跟亂倫小說一樣,把母親變成我的女人,讓她成為我的性奴,很可惜,目前只有手淫快感而以,什麼事都不能作,未來的日子還很長,每當別人休假時回家只能打手槍,我回家至好還有醫生母親,穿著醫生袍在診療室替我手淫,這種性快感,我想普通人是很難發生的吧? 如果以後我跟母親還有進一步的性愛經驗,有機會的話,我會考慮寫出來,這就是我當兵休假時的洩慾醫生母親,我承認我的誘惑手段還挺爛的,有點算是半強迫吧,但是現實生活中,又有誰能像亂倫小說情節一樣,母親說上就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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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麼地,骸今早感到特別的精神,愉悅地駕車前往彭哥列總部。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的任務報告因積欠已久終於被彭哥列來電威脅,骸一口氣接下超乎常人的怨言,可能是太久沒聽到彭哥列溫和的死亡宣言,造成他心理上挺大的壓力,故骸乖乖把公文寫完,準時上繳去。
踏進散發溫古的大門骸便看到山本武東張西望,他順勢跟骸打了招呼。
「早安,如果要找阿綱的話你可見不到。」山本武露出平常的笑容。
「怎麼說?」骸挑眉。
「他剛剛接到白蘭打來的電話,匆匆忙忙離開了。」他聳聳肩。
「這樣啊,那麼你又再找什麼呢?」骸露出玩味的笑容。
「啊啊我正在找準人,明明他的車還放在外面的。」山本武抓抓頭,語氣苦惱又無奈。
骸倒不想將話題接下去,便點點頭走人,他拿著不太厚的報告書走向首領辦公室,不管走過多少次骸仍是覺得這棟房子除了坐落不錯,澤田綱吉將之前的草木移平後再種上新品,窗外鬱鬱綠綠的草木為義大利的陽光鋪上一層薄膜而柔和起來,真是有眼光的選擇,還為自己鋪了座小花園,之後更不顧高層反對將這棟老房子大肆整修一番,格局沒有多少改變,但看起來比較清爽、年輕,或許這就是那男人想要的。
黑手黨氣息在澤田綱吉的溫柔渲染下變得清淡許多,為了不讓人過於反感的關係嗎?不管過多少年都無法成為一個像樣的首領,丟三落四要大家為他收拾爛攤子,不顧一切保護他珍視的東西,真蠢呀。
真不知道是怎樣的因果輪迴讓骸一開古樸的首領大門,第一眼是墨黑男人的側身——雲雀恭彌,骸看來挺開心的,但對方若有似無帶點厭惡、怨恨、煩人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便了無下文,讓骸勾起媚惑的邪笑。
跟這種沾染穢氣的男人遇上,雲雀不管無視他或看向他,那人的嘴臉都讓他感到不適,處在同一空間裡哪怕只有一秒雲雀恭彌也無法忍受,喉頭緊縮的不適感讓人作嘔,擦肩而過時,被抓住了手,雲雀冷淡地回望。
「你還在生氣。」骸以肯定做結尾。
「放開。」雲雀命令骸。
骸親吻左手上的雲戒,茶香貼著骨感的手指,雲雀明顯地、毫無意義地掙扎一會,陰沉的臉散發強大的負面壓,骸無視雲雀輕微的反抗沿著頸子一路往上。
愛就像骸的吻曖昧不明,他們糾纏掙扎近十年,雲雀的態度終究,直到在上個月的眾家族聚會,骸跟白蘭拼酒喝個爛醉,被雲雀送回家,因為酒精作用骸跟雲雀上了床。與其說上床更像強暴,忽略身下人的抵抗、臉頰挨拳頭、雲雀的雙手被箝制,沒有潤滑直接進入,骸甚至醉到根本想不起雲雀當時的表情,但一定痛死了,隔天一早床旁想也知道早沒了人影。
骸闔上大門,一把拉過雲雀,吻貼上,雲雀背對大門、坐在桌上,他的襯衫半掛在肩頭,西裝早成了團皺抹布丟於地上,雙手被他自己酒紅色的領帶綑綁。他的臉色很不好看,纖長的雙腳不停亂踹。
「唰——」雲雀的臉在褲子連同底褲被扒掉的同時刷青。
「其實你是喜歡我的,承認吧。」骸在耳邊輕道,騷弄他的耳骨,雲雀恭彌的眼覆上深沉。
雙腳折曲,私處暴露在骸視線下,如果把雲雀恨不得將自己千刀萬剮的眼神換成充滿慾望的炙熱那會更好,不過算了,至少這次他會記得他的表情。
沒有前戲、沒有愛撫、沒有甜言蜜語,骸插入時發出悶哼,「太緊。」
一些細碎的吻和雲雀低低的呻吟,他被骸摟著,被迫感受進出的疼痛,他們的愛太扭曲,深深的挺入讓雲雀扭動腰部、迎合粗暴,骸吻著他的脖子,乾脆張口咬下去。
獄寺準人一開古樸的首領大門,眼前的春光實在讓人不知何是好,他又氣又尷尬——混蛋六道骸!彭哥列歷代首領室是給你這樣的傢伙污蔑的嗎!背對獄寺的男人擁有墨黑的髮色,讓獄寺瞬間想到雲雀恭彌,但他立即否決念頭,雲霧之間的深仇大恨眾所皆知,何況雲雀恭彌的近身戰比六道骸強多了,獄寺本想破口大罵,骸卻無聲清晰地說出「山本武」,食指擺唇前要人噤聲,獄寺臉一陣古怪,悻悻然離開。
「嗯…」雲雀的低吟同春藥讓骸著迷,。
進入、退出、進入,無法併攏的大腿和柔軟的內壁,雲雀仰頭,胸膛覆上薄汗的色澤和粉色的淫靡,骸舔舐胸前的挺立,惹得雲雀輕顫、情不自禁弓起腰部,情欲使雲雀的眼神迷離霧濛,六道骸惡意地摩擦濕潤穴口。
「嗯…哈阿…你這混、帳……」
「你求饒我就繼續,嗯?」
「去你的……」
不浪漫,不是「性愛」,是「性交」。骸放開雲雀的束縛,他冷淡地穿回西裝離開,脖子上的吻痕和手腕的紅痕如同六道骸隱藏悲傷的右眼。
不會說、也不可能說,雲雀恭彌漢六道骸都明白,他們梅比斯環的愛,永遠找不盡頭。
後言:
這篇的雲雀很矛盾,他很喜歡骸卻又不表現出來,他們倆私下才分分離離好幾年,這亦是骸上雲雀時他沒有把他完完全全轟走的原因,所以說自尊心不要太高嘛鳥先生和鳳梨(幹
還有山本和獄寺這歡喜冤家湊一腳,白蘭和綱吉是隱配對,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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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愛喝咖啡的女人
楊秋生 2023-05-20 02:00 ET
三個愛喝咖啡的女人,前後從舊金山南灣回台探望父母,終於協調出一個大家都有空的時間,在離美琴家不遠的一條窄巷子,一棟外觀毫不起眼的咖啡屋裡相聚。這棟外型看似老舊的屋子,內部拆除了天花隔板,再現原木的架高屋頂。從屋脊延伸而下,有著立體錯覺的透氣窗,以及保留原始老屋木造結構的樑柱與窗框,令人眼睛一亮。開放式的廚房,內部設計處處充滿了創意與巧思。大面積的純白間雜著淺灰的色調,與深咖啡色的原木銜接,強烈的色差,形成直觀而鮮明的視覺衝擊,碰撞出奇異的反差美感。
陽光穿過屋頂透氣窗灑落下來,經過一排短木條,像在桌面畫上淡淡的條形圖案,如同吟唱一首詩。當天的報紙和雜誌整整齊齊地擺在吧檯左邊的木質架子。雜誌架旁邊放了一個手工陶瓷罐,貼著一張簡單粉彩畫,雖然上面什麼也沒寫,想來是讓習慣給小費的外國顧客放小費的吧。清新的氛圍、沉靜的空間,像是清晨深林裡浮游閃爍的陽光,靈魂安置的淨土。
這正是三個人迫切需要,可以徹底放鬆的世外桃源,尤其下午兩點,沒有太多客人。美琴會選這家,除了復古休閒溫馨的氛圍外,點心才是決定因素。三人都是美食控,尤愛吃甜點,這家的點心都是老闆娘精選材料,親手製作的。這兒咖啡、點心選擇多,常換菜單,甜度適中。和老闆娘熟了,知道店裡有所謂的私房點心,她曾吃過老闆娘親手製作的綠豆糕,入口即化,芳香清甜,滋味悠揚。三人坐好,各自點了咖啡與甜點。雖說在矽谷大家常常見面,但是只要三人剛好都回台北,一定還會相約一聚。
「咦,馨馨,妳剛才去購物了嗎?買到什麼好東西呀?」雅君瞥見空的那把椅子上,除了三個皮包之外,還有兩個百貨公司的購物袋。
「是啊,這裡離一○一大樓很近,既然出來了,就乾脆早點出門順便逛逛。」
「妳媽還好吧?」雅君問。
「嗯,她一直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雖然這些年她的病況一年比一年差,但還算滿幸運的,」馨馨說,「其實應該說,是我們比較幸運吧!我媽是屬於那種安安靜靜活在她自己世界的患者。她的認知能力與記憶力確實是退化了,但她本來就內斂安靜,話不多,並不感覺到有太大的衝擊。她幾乎都待在家,即使方向感及空間感錯亂,也不致影響日常生活。
如果不是我們賴著要帶她出去走走,她是不會獨自出門的,也不用擔心她走失。更沒什麼視覺、聽覺的幻覺或妄想種種現象,算是一個十分好照顧的阿茲海默症病患了。加上家裡這兩個印傭原本就認識,互相配合得滿好,所以只要我想出門就出門,完全不用多慮。」
原來這世界上真有不勞而獲的幸福,而且真的有人總是能夠得到這樣的幸福,雅君想著,忍不住說:「馨馨真好命,」
「馨馨不是現在好命,一直都好命。」美琴笑道:「不但嫁個體貼又會賺錢的好老公,連她婆婆患阿茲海默症,也都是老公親自照顧,不假馨馨之手。」
「現在父母患阿茲海默症的人,真是越來越多了。」馨馨說,「我一個朋友上了一輩子的班,剛退休,正想好好享受人生,偏偏她公公就在這個時候得了老人癡呆症。美國人工、養老院都貴,只能先自己照顧看看。上次見面才跟我哭訴說,她大概會比那啥事都不操心的公公先死。真是可憐哪。父母有老人癡呆症的家庭越來越普遍,這將來會不會變成一種社會問題啊?」
雅君想到昨天她公公忽然發癲抓狂,不由打了一個寒顫,喃喃地說:「是啊,怎麼得了呀!」
「早上我逛了一下一○一大樓,買了一點小東西要送給妳們。」馨馨從購物袋裡取出兩個小袋子,給了雅君和美琴一人一個。
「好漂亮啊,」雅君說,「是金色的Damper球一○一大樓鑰匙圈呢,設計得真好。謝謝妳!」
「我的是吊飾鑰匙圈,大樓鑲著水鑽,上有Damper Baby點綴,色彩繽紛亮麗,真是漂亮呀!馨馨好有眼光,謝謝。」美琴接過來,高興地說。
「我聽說五樓有雙融域AMBI SPACE ONE展覽,是一種沉浸式的展覽,妳去參觀了嗎?」美琴問她。
「去了,其實我今天到一○一大樓,主要就是來看這個的。因為主題是『尋找穿越平行宇宙之鑰』。想想我媽媽像是活在另一個世界,我忍不住想,這個宇宙是不是真有所謂的『平行時空』?她會不會是正在另一個平行時空裡?所以就跑來參觀了。」馨馨聲音有些哽咽。
「我也聽說很棒。」
「是啊,十一點開始,我覺得很值得去。看完還給自己一個奢侈的慰勞,跑去義大利餐廳吃了一頓極其享受的午餐──我們都需要對自己好一點。」
「妳看到的沉浸式展覽,和現在網路上瘋傳的梵谷沉浸式藝術展,是一樣的嗎?」
「滿類似的,讓人如身在魔幻般的藝術場景裡。」
「說來給我們聽聽吧,我也想體驗一下。」
「我覺得很值得體驗,」馨馨精神一振,眉飛色舞地說:「整個場景是由牆面一直延伸到地板,妳一走進去,真的立刻就如同身歷其境。場景一幕一幕變化,讓妳像走入異國的情境裡,感覺自己是一個旅人,跟著故事的劇情走。沉浸其中,真有感同身受的感覺。當我站在充滿未來世界疏離感的城市遺跡當中,不免心生疏離與寂寞不安之感。另外有魔法巫術共存的中土世界、少女心的粉紅浪漫夢境等等……到最後的繁星滿點,總共有八個不同風格的主題,虛實交錯,真的是一種很特別的體驗。」
「聽起來真不錯,」雅君說,「我們的真實人生不也是這樣嗎?有時甚至連虛實之間都沒有界線。」
這時服務生將馨馨點的拿鐵和瑪德琳貝殼蛋糕,還有雅君的手工咖啡及提拉米蘇端了上來「記憶這種東西,真有些不可思議。我們每天身在瑣瑣碎碎的情境裡,認為就是日常,很少會注意到當時的風景。有時候忽然回憶起過去,那些片段片段,原來在生命裡頭,都有不可磨滅的意義。
記憶,倒底是不是永恆?像我媽媽現在看起來什麼都想不起來,我就會想,也許她現在是在哪個時空裡呢。所以我一聽說有這個所謂的『平行時空』展覽,我就決定一定要來看看。雖然展覽內容跟我想像得不一樣,但當作給自己放個假輕鬆一下,也是挺好的。」馨馨凝重地說:「我媽剛開始有癡呆症狀時,我們���命想把她拉回現實來,最後總是沮喪與挫敗,甚至可說是弄到兩敗俱傷!好長一段時間,我矛盾得像鐘擺一般,不停左右擺動。後來才想出道理來──她的心是留在另一個她悠然自得的世界,過得挺安適的。
我們硬強迫她回到這個現實世界,她每每一臉張皇,我們於心何忍啊?對她而言,我們全是她不認識的陌生人!可以這麼說,其實我早就失去母親了!那種感覺就像冰天雪地燒得暖暖的壁爐火焰,突然就熄了,寒氣從四面八方鋪天蓋地而來,逼得妳連呼吸都困難。」「這過程無疑是一種折磨。」雅君心有戚戚焉地說,「想要一直守護著他們,也都是不可能的啊。」大家都默然了。這時服務生將馨馨點的拿鐵和瑪德琳貝殼蛋糕,還有雅君的手工咖啡及提拉米蘇端了上來。服務生是個漂亮的大學生,笑起來兩個小梨渦,嬌俏又靈動,總能帶動客人的好心情。
「我剛才吃過大分量的義大利餐,三個貝殼蛋糕哪吃得下!妳們要不要一人分一個?」馨馨把充滿蛋香、奶油香的貝殼蛋糕,分別放在雅君和美琴的點心盤上,說:「拿鐵配一個小貝殼蛋糕也剛好。」
「哇,好香啊!」自稱「吃貨」的雅君一看到甜點,眼睛都亮了。
「我先品嘗一下這家的單品咖啡,」她輕啜一口咖啡,「嗯,口感滑順、香氣十足,幾乎喝得出咖啡本質的生命。」雅君停了一下,後悔地說:「今天不該叫提拉米蘇,應該點日式輕乳酪蛋糕的。」
「我今天正好點的是日式輕乳酪蛋糕。等我的甜點上來,我們交換吃。」
美琴說:「提拉米蘇配濃縮咖啡正好。」
說著,美琴的咖啡和點心來了。
才一會兒工夫,雅君就把咖啡和點心全解決了。
「欸、欸,」美琴急著勸她,「我們才開始呢。」
沒關係,只有這個時候,才能忘卻煩惱,就讓我多吃點吧!好久沒有這麼痛快地吃了。」雅君吞下最後一口蛋糕、喝下最後一口咖啡,舒了一口氣,「真痛快!」
「雅君有什麼煩惱的事嗎?感覺妳好像瘦了些。」美琴看著雅君誇張的動作,滿腹狐疑,忍不住問
「唉,是啊,」雅君嘆口氣說:「在美國每天都想減肥,節食、運動樣樣來,體重只增不減。回台灣才幾天的工夫,就瘦了兩公斤。」
「真不少欸,」美琴問:「妳公公還是那麼難搞嗎?」
「妳們看看,」雅君伸出手來,將袖子往上拉。
「Oh my God!」美琴抽了一口氣,說:「我還覺得奇怪,這麼熱的天氣,妳怎麼還穿個長袖衣服?」
「這怎麼回事?」馨馨問。
雅君的手臂上到處都是指甲的抓痕,雖不致血跡斑斑,卻也傷得不輕。抓傷的痕跡在白皙的手臂上蜿蜒著,像一張剛蛻下的蛇皮,還感覺到令人驚懼的活生生的氣息。
「昨天大姑說她去買點東西,讓我一個人看一下公公。剛開始他還好好的,跟我聊天,像以前一樣誇我是個漂亮的小姑娘,對我特別親切。說著、說著,不知怎的,忽然就變了一張臉,問我是哪來的,是誰派來監視他的?質問完,就說要把我送到警察局。」雅君心有餘悸地說:「幸好我發現他的眼神不對,對我充滿了無比的敵意,一副要置我於死地的樣子,我趕緊起身拔腿就跑。
我沒地方逃,就繞著客廳跑,他一路追……後來我實在是跑不動了,就被他抓個正著。他力氣大,拽著我的手膀子不放,我拚命掙脫,就留下了這麼一大片抓痕。」雅君想到,昨天要不是大姑正巧回來,看到公公抓著她不放,趕緊奔過來轉移他的注意力,讓公公鬆了手,不然她還真不知事情會怎麼樣發展。她看著大姑笑嘻嘻地用溫柔的語氣對公公說:「爸,你看我給你買了什麼?」公公看到大姑,整個情緒緩和下來,隨著大姑慢慢回到餐桌旁。
大姑說:「來,我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沙琪瑪,你先坐好,我幫你泡杯茶來。」大姑一邊忙、一邊對她說:「妳去休息吧!這邊我來就好。明天妳不是還要和朋友聚會嗎?」她回到自己房間,心臟還噗噗跳個不停。她這輩子一直活得寬裕而從容,哪想到,現在的生活空間會變得如此狹窄!窄到像被兩面牆擠壓得連呼吸的空間都沒有了。昨晚睡前梳洗完畢,照鏡子的時候,自己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氣。原本白皙的臉龐,顯得暗沉沉、灰撲撲的,飽滿像蘋果的雙頰,不知什麼時候凹陷了下來。一張臉看起來很鬼魅,難怪公公看了要抓狂。
她突然覺得像掉入又黑又深的水井裡,生命就將淹溺在裡頭,像是被宣判了死亡一般。她沮喪地從浴室出來,正巧公公走過,溫柔地對她說:「君君,該睡囉。」她見到公公的眼曈黑得發亮,純粹得沒有一點雜質,無辜的一張臉泛著清亮的光。她想起三十多年前初見公公的那一刻,公公對她所有的好。那溫柔瞬間填滿淒苦的心,暖暖的,像她眼角緩緩流下的眼淚。
每天要照顧隨時會變性子攻擊人的公公,還要小心翼翼面對雙眼嚴厲冷冽,如出鞘之劍的婆婆,真有無法向人言語的苦楚。每天上床時,她都覺得身體碎成千片,四處散落。要不停給自己打氣,費上好大力氣,才能將碎片拾回來,再一片一片兜好。總要在床上躺上很久,似睡似醒,最終在沉沉黑幕中,慢慢進入忘憂的世界。
美琴看著雅君臉色陰鬱,泛著死灰一般的顏色,感受到孤零零的她像一個還沒成熟便掉落地上的蘋果,一點一點開始腐爛,心頭大驚,急急說:「我聽說失智者有時僅是隨著病情惡化,對負面感受的忍耐度降低,有時僅是肚子餓、口渴、尿濕褲子、身體不適,就會大發脾氣,甚至打人。或者因為妄想和幻覺的關係,而對他人產生誤解,出現言語或著肢體的攻擊行為。他們這時只相信自己看見和聽見的,妳怎麼跟他們解釋或者爭辯都沒用,很可能還會引發他們更為生氣的情緒。這時唯一能做的,就是避免爭辯,用什麼來轉移他們的注意力。所以一旦突發攻擊行為,極可能會帶來傷害,只有『逃』為最上策。」
「我也這麼認為,」馨馨問:「雅君,妳家不是有印傭嗎?還有婆婆呀,妳大姑不是三天兩頭回來幫忙照看嗎?」
「原來是有個菲傭,前陣子突然說不做了,現在還在找呢──妳們知道我婆婆向來���挑的。」
「妳公公會攻擊人,這可不好玩。」美琴想到雅君面臨著兵荒馬亂、驚心動魄的情境,急得幾乎跳起來,「先僱一個再說呀。」
「前些天有人介紹我婆婆幾個印傭,還沒面談,她就摔了一跤,現在還在醫院裡住著呢。家裡人手不夠,也沒辦法。昨天我一個人看顧公公,剛開始還好好的,誰曉得他忽然就變臉攻擊起我來了,」雅君心有餘悸地說:「他以前不是這樣的。我家向來是我婆婆扮黑臉,他扮白臉的。」
在這炎熱的夏天,看著長得最漂亮,年紀也最輕,會畫畫、會彈琴,還寫得一手出色書法的雅君,馨馨和美琴都料不到,到了花甲之年,突然要受這種罪,感覺她瓷一般的臉如此冰涼,講話的時候不時露出新長的魚尾紋,刻著密密的風霜。連說話的聲音都帶著顫抖的音調,知道隨著歲月的流逝,她的負擔也只會越來越重,心裡不勝唏噓。
「我公公是什麼時候開始犯病的呢?我的記憶中關於他最後的溫暖,又是什麼時候呢?冷風總趁虛而入,冬天在你毫無防備的時候突然就來臨了。」雅君低語著,「我今天中午忙得沒怎麼吃東西,嗯,我想再來一份。」
美琴和馨馨忙不迭地說:「吃吧、吃吧,也許叫個溫熱的鹹點更好。」
「今天能夠出來和妳們兩個見面,真是太開心了,」雅君說,「最近幾乎每天都沒能夠好好吃上一頓飯。不知怎的,突然很想喝一杯帶酒味的咖啡,愛爾蘭咖啡或者維也納咖啡之類的。」
美琴說:「我幫妳問問看,這家老闆很有意思,妳若跟他開口,他幾乎都會做出妳想要的咖啡來。」說著,美琴真的跑去跟老闆嘀咕,一會兒又見她跑到裡面的廚房去了。
這時旁邊的桌子坐下了一個長得嬌嬌小小,卻拎著一個大大的草編包包的女孩子,兩耳掛著貝殼般大的耳環,閃啊閃的。嘴裡還哼著歌,唱得高興,有時候身子還跟著擺動。
年輕真好啊,雅君想著,我也曾經擁有過。
不一會兒,美琴回到座位興奮地說:「老闆說可以幫妳調一杯愛爾蘭咖啡。他用的可是香醇的黃金曼特寧咖啡喔。老闆娘也說,她會另外準備一些火腿和鹹點來搭配咖啡。」
「太好了!」雅君開心得眼睛都瞇起來了,「愛爾蘭咖啡,讓我彷彿坐在舊金山的機場……」
美琴似乎看到雅君的眼角泛著淚,心疼地握了握雅君的手,「Hang in there,我們都在。」
「沒事、沒事,不用擔心,我很好。」她的眼神轉回美琴,感動地說。(四)
昨天看到公公溫柔的、充滿感情的那一刻,她相信即使她與公公之間隔著一堵牆,她還是能與公公溝通;即使她在深不可測的湍流中逆水而行,困難也終將會過去。雅君頭一抬,堅定地說,「我要加餐飯,多吃點才行。」
桌上淡淡的光束越變越淺,而後逐漸消失。陽光漸漸西移至窗外,枝葉隙縫猶可見到帶著淺淺的灰的藍色天空。陽光穿過臨窗枝葉繁茂卻疏落有致的大樹,灑了進來,鋪在桌面泛著一層微微的細碎金光,看著很是舒服。
豈止是窗外的陽光變化,三個人年年都回台灣探望父母,親眼感受到台北巷弄一年一年的變化,但變化的速度卻遠遠比不上父母變老的速度。尤其是一過了六十,覺得時間過得飛快,就像灑在桌上美麗的碎影,如此真實卻又虛幻。
「美琴,妳媽媽過世後,就妳爸一個人住?他現在幾歲?身子還好嗎?」馨馨問。
「我爸九十三了,每天還是窩在他城堡一般的書房裡,還好。」
美琴的父親在大學裡教書,與其說是教授,其實更像個老學究。自她有記憶以來,她們家就一直住在一個老巷弄的一棟老房子裡。屋裡一排接著一排的書架頂到天花板,為了節省空間,有的甚至連窗戶都埋藏在深不可測的書海裡。即使白天,整個屋子總呈現一種昏昏暗暗老舊的氣味,一打開燈,都還看得到懸飛的灰塵。一間屋子總被幾排書架,切割成兩個空間。除了用書架隔開餐廳與客廳之外,父親為了將書全塞進書架裡,將兩個房間打通,用書架來隔間。
哥哥和她各自擁有剛好能擺上一張床的窄小空間,雜物就只能堆在小小的書桌底下。母親每次到她房間拿父親要讀的書,都帶著抱歉的笑臉。
「妳不打算請個印傭嗎?聽說現在印傭很搶手,大家都覺得印傭比較乖巧、聽話、勤快,不容易出狀況。」
「是啊,我媽媽能幹又和善,總能夠把我們這個家和老骨董父親,還有我那脾氣焦躁的哥哥安撫得好好的。她過世後,我和哥哥一直擔心,媽媽走了,我爸爸一個人怎麼過日子?我們有找過菲傭來照顧爸爸。人是滿好的,也很能幹,可是才過了幾個月,我爸就把這個菲傭給辭退了。」
「為什麼?」馨馨和雅君同時驚問。
「他說家裡怎麼多了一個礙手礙腳的人,真是討厭。問東問西,無非也是中午要吃什麼,晚餐又要吃些什麼。堆在床上的衣服要收,還是要洗?嚴重地侵犯到他的私人領域。一嫌煩,就請人家走路了。」
「這樣不行的,就他一個人自己住。」馨馨說。
「是啊,我也很擔心呀。我先生的一個好朋友是獨生子,母親不肯到美國跟他住,一個人留在台灣。有幾天他打電話回家都沒人接,請熟人幫他去看看,結果……」
「天哪!」雅君掩嘴驚叫。
「死了?」馨馨問。
美琴點點頭,「都臭了!」
她想起送這位朋友一路哭到機場,飛台灣的飛機全滿,他哭著只差沒下跪求人,問誰能讓出機票給他。當時淒慘情境,她永遠也忘不了,那場景就像噩夢一樣地纏著她。那種恐慌,如洪流一般,幾度幾乎將她淹沒。
「那你們怎麼辦?還放任著妳爸爸一個人過?」
她想起母親剛過世,彷彿這個世界上每個人跟父親都有仇,他把自己與整個世界隔絕開來,鎮日嚴守著城牆一般的私人地盤,拒絕和任何人說話。每請一個菲傭,就被他趕走一個。她也不大敢放父親一個人在家,二十四小時守著父親,整個家靜得出奇,牆上時鐘的滴答聲都讓她瘋狂……過去的記憶,猝不及防紛沓而至,心頭湧上一股淒楚。
「唉,妳也很不容易呀。」馨馨說。
「其實我爸記憶力也大不如前,我常看到他在小紙條上記下該做的事,隨手放在抽屜裡。可是他不是忘了看紙條,就是做完事也沒將紙條丟掉,每次打開抽屜就是一大堆,更弄不清該做什麼了。每次看到他愣愣的,那不安的神情,還有想掩飾他健忘的動作,真讓我擔心他會不會得老人癡呆症?」美琴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還好,我家附近正好有位需要彈性工作的年輕太太,願意當鐘點工。這個人不多話,一天來兩趟,總靜靜地做些看似簡單但十分可口的飯菜,三天清洗一次衛浴設備和換洗衣服。」
「這次妳爸不反對啦?」
「剛開始還是排斥呀,但看到這個鐘點工還算乖巧,年紀也輕,而且從來不跨進他的書房,也不干擾他,慢慢他就接受了。因為住得近,真有什麼事,聯絡、照看一下都方便。」
「真是太好了,為妳高興。」馨馨說。
「從前我爸吃完早餐,都會到附近的公園遛達遛達走走路,現在他都自己走路去買早餐,順便帶些水果回來,日子看起來也過得十分平實安定。」
美琴說:「我原先也是擔心他一個人住,連講話的對象都沒有,久了會不會連說話的能力都消退了。後來看新聞,騙子這麼猖獗,還專門騙老年人,更是擔心我爸會受騙,簡直憂心如焚。」
雅君忽然插嘴說:「妳們相不相信,像我婆婆這麼精明能幹的人,竟然也會被騙?而且被騙了都還不知道,當時真乖乖地就用白報紙把鈔票包得好好的,親手送到騙子手上。」
「真的?真是太難以想像了!」馨馨說。
「我婆婆收到一通自稱是地檢署打來的電話,說她的銀行帳戶被詐騙集團冒用,拿去洗錢了。警方已破獲詐騙集團,要將帳戶等資料移交到地檢署。這人說他是這個地檢署的檢察官,還報上姓名。說要先監管這個帳戶資金,要求我婆婆必須在當天下午三點以前將錢提領出來,交給地檢署監管一個月。若三點以前沒弄好,三點以後銀行會收到凍結令。帳戶一旦凍結,要等全案定讞才能解除凍結。
非但如此,還說我婆婆將會被列為共犯,留下案底。這種詐騙案判罪定讞至少需要兩年,所以一定要配合檢方偵辦。還強調基於偵查不公開原則,必須保密,否則還再加上洩密罪。我婆婆一輩子奉公守法,聽到是地檢署打來的電話,自己捲入洗錢案,整個人當場就嚇傻了。後來就依照那個騙子說的方法,把錢包好交到對方手上,還謝謝他幫了大忙。」
美琴聽了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對不起、對不起!我實在不應該笑的,但平常看妳婆婆這麼精明能幹凶悍,又得理不饒人,竟然被騙子耍得團團轉,就是忍不住想笑。」
「別說妳了,我剛聽到的時候,不只想笑,還有一點點幸災樂禍的心理呢。唉,大概是婆婆平常強勢慣了,我又不討她喜歡,怎麼努力,都得不到一點點的鼓勵,都結婚三十多年了,仍把我當外人看!但事後想想,被騙走的畢竟不是一筆小錢,也是她一輩子省吃儉用存下來的,一下子被騙光,也是於心不忍。人老了,判斷力真的會下降。好可怕,我也常常擔心我老了,會不會變得像她一樣。」
「騙子專門針對老人愛家人及恐懼的心理下手,唉,人老了還受騙,真是一樁打擊。我們也算初老,大家沒事互相提醒、提醒啊!」馨馨說。
「年紀大了,真是可怕。我有時要講一個人名,分明都到嘴邊了,會突然忘掉。拚命地想,眼看就清晰地浮現在腦海邊,幾乎觸手可及了,可是一閃又消失無蹤,再也想不起來。」美琴有點擔心地說。
「我也是欸,有時想到去玩過的景點要講給別人聽,那影像在腦海裡如此清晰,卻怎也想不起來是在哪裡。」馨馨說,「據說老人癡呆症是會遺傳的,我的記憶力大不如前,其實心裡也是怕怕的。」
「我們父母這一代,一般都生好幾個孩子,即使生病,總有幾個孩子可以輪流照顧。可是我們這一代都只生一個、兩個,要是有什麼病痛,只能靠自己了。」
這時雅君的愛爾蘭咖啡和起司、洋火腿及迷你小鹹派拼盤上來了,「這是老闆娘現做的,所以多花了一點時間,enjoy!」服務生親切地說。
「謝謝!」雅君開心地笑了,問她們:「妳們要不要也嘗嘗?」
「好啊,每個一小口就好。」美琴幽幽地說,「我算是常客了,老闆待我都沒這麼好。」(九)
「不要忘了,雅君走到哪兒,幾乎都會受到特別招待,我們只能緊跟著她後面沾光。」馨馨笑著說。
「好吃、好吃,」雅君一邊吃、一邊說:「我最近才看到報導說,孤獨和社交孤立正在危害所有年齡層的公共健康,從年輕人到老年人皆會受害。好長一段時間,許多研究都將孤獨與一系列可能威脅到壽命和幸福的健康問題聯繫起來,其中包括更高的心臟病、中風、憂鬱、焦慮和早逝風險。我相信孤獨也絕對會增加阿茲海默症的風險。」
「對呀、對呀,我媽個性安靜內向,長期話少,年紀漸長,大腦變得不大活躍,我們也沒注意。直到她時間開始錯亂,而且才剛吃過飯,轉眼就忘了,還到冰箱、廚房櫃子到處找東西吃,像個懷了雙胞胎的孕婦。她越來越能吃,肚子也越變越大。妳不給她吃,她就半夜爬起來吃,我們這才意識到代誌大條了!」「她現在還吃不停嗎?」雅君問,「我想公公遲早也會出現這種症狀。」「剛開始我們也不懂啊,還跟她爭辯,弄得兩邊都生氣,大家都累。試過做表格,讓她吃過就打個勾,結果她連打過勾都不記得,還否認那是她打過的勾。
我剛開始找不到和她相處的訣竅,心很慌,恐懼、自憐、消沉種種情緒不停在我的心裡膨脹,把整顆心都塞滿了。心裡頭像是放了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一直往下沉、一直往下沉,整個人跌入到黑暗無助的深淵裡。」太陽光緩緩移動,桌上慢慢淡去的碎金最終消失無蹤。長長的樹幹影子一路延伸,正好斜斜地畫在馨馨的臉上,極陰鬱的一張臉。「自己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勉強打起精神來閱讀相關資訊、參加講座,有了一點頭緒,試著用不同的方法處理。剛開始是轉移她的注意力,但效果不彰,我們實在沒辦法一天二十四小時盯著她。
後來想到用少量多餐的方式,將家裡的碗盤全部重新買過,像日本餐館那種小碟小碗的。每餐看起來好幾盤菜,其實分量都很小,即使吃過忘掉再吃一次,也不會過��。家裡所有的水果,都挑最小的來買。也盡量不買任何零食,現在情況就好多了。」馨馨自責地說,「她的生活太單調平靜,沒有適當的刺激,她光吃不說話,久了就失去了說話的能力。情況越來越嚴重,後來完全活在她自己的世界裡。」
語言「和思維是互相溝通的,像我們人多,話題快速轉換,思維必須快速反應,這是一種很好的訓練。」美琴說,「所以我們要常聚,也就是要『多嚼舌根』!」
美琴說完,三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樹影在馨馨臉上跟著跳動,有了生命。
「原來妳是這樣走過來的,阿茲海默症這件事怎麼突然就進入了我們人生的課題裡來了?」雅君嘆了一口氣說:「我公公突然攻擊我,我本能地既害怕又抗拒,只曉得拚命逃跑。說不定我公公拚命追我,也是因為我過度激烈的反應。下次我得試試,轉移他的注意,或者輕聲安撫,也許情況就不會那麼糟。」
「妳這樣想,我們也放心一些。記住,需要幫助,就要表達出來,不要一個人悶著,活在委屈裡頭,這樣是不健康的。」馨馨鼓勵雅君說:「妳有什麼問題,隨時和我們聯絡,總有辦法的。」
「我也去幫妳問問,有沒有可靠的印傭可僱。」美琴疼惜地說。
「我們還要相約吃飯、下午茶之類的。不是說咀嚼能夠鍛鍊活躍臉部的肌肉,可以減輕眼花耳聾的隱患,還能鍛鍊咽喉吞嚥能力、增加肺活量。所以呀,美琴,妳得想想辦法,讓妳爸爸離開書房,多出來走動、走動,多說說話。」
「不用擔心,這個鐘點工安靜靈巧,快手快腳,心思縝密,整理家務不但完全不會干擾到我爸爸,還會趁他早上出去買早餐的時候,偷溜到他的書房裡,打開窗戶換空氣,將灰塵掃得乾乾淨淨的,而且總能在他回家之前做好。其實後來我爸爸都發現了,竟然沒罵人,還十分滿意這個鐘點工,假裝不知道這回事呢!有時候飯吃得高興,心情好,他還會打開話匣子,高談闊論,甚至忘形地說起當年的英雄事蹟來。」
「這個鐘點工是單親嗎?」
「她有先生,是個台商,她不肯跟著去。先生一年回來幾次,她和孩子寒暑假到深圳去,幾年下來一直相安無事。可是從去年開始,她先生就不怎麼回來了,每個月也不寄錢回來。她大概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就開始到處打零工養活孩子。」
「她為什麼不跟著去呢?」
「她先生在大陸生意也不是做得很大,整個家搬過去也有些困難。」美琴說:「看得出來她是個顧家的好女人,話不多,總是勤快地默默做事情,我滿喜歡她的。」
「算你爸爸運氣好。」雅君感慨地說,「要找一個好護工,真不容易。」
「是啊,還聽說有些護工到最後,把男主人的心都拐走了。美琴,你們還是小心點。」馨馨意有所指地說。
「那還行?妳趕快想辦法呀!」
「沒關係,我老爸要真娶到她,我也放心啊,就怕人家還不願意嫁呢。」
美琴笑著說:「我和哥哥都住在國外,本來就照顧不了。這個女護工看來也不是那種為了貪財,才接近我爸爸的。我爸爸的錢向來都花在買書上頭,手邊的錢能有多少啊?這些書,他當寶貝,我看要賣出去,還不容易呢。」
「我們這個三明治世代,真是不容易呀!」馨馨說,「看我們三個,目前情況最辛苦的還是雅君──雅君妳要多擔待一些,加把勁兒喔──希望你們趕快找到好的印傭,妳就可以脫離苦海了。」
「謝謝,希望很快就能定下來。」雅君看看錶說,「時間過得好快呀,我再過一會兒就該回去了,快樂的聚會總是這麼短暫……」
「好啊,我們先講好下次到哪裡聚會!」馨馨說,「美琴,妳從小住在一條帶著文人氣質的隱蔽巷子裡,印象中巷弄對妳來說,一直就具有不可致命的吸引力。也許,妳又找到一些祕境了?」「是啊,不同的巷子總有不同的房舍、商家,不同的流動攤販。我小時候每次經過一條巷子,都覺得裡頭真的就是一個祕境。
窄小的巷弄蜿蜒曲折,有時走著、走著,像進入了一個迷宮,有時忽而冒出鬧烘烘叫賣聲的傳統市場,或者闖進整條都是骨董老茶、乾貨幽暗店舖的巷子;又忽然豁然開朗,綠木成蔭,一排排庭院深深有著圍牆的房子。連牆頭上冒出來的樹葉枝枒,都充盈著濃郁的文化氣息。」「妳最近發現什麼新的據點嗎?」「這些年台北巷弄變化實在不少,我有時走著、走著,不經意就會看到一棟看起來分明是舊時平實的住家屋子,台階與樑柱上還留著歲月的痕跡,明亮的窗戶上卻掛著一個Open的牌子。」「一陣陣咖啡香味從裡頭瀰漫出來,想來就知道又是一間新開張,十分個人化的咖啡屋。
其實台北大半巷弄仍然保留了我們印象中的舊時街廓與特質,我總感受得到生活在這塊土地的人們,十分珍惜屬於他們的家園,一面極力維護歷史的傳統風貌,同時也想為這些古老的巷弄,增添一些文化與潮流的元素。所以現在的台北不少巷弄充滿豐富的多元文化與異質空間的色彩和生命力。」「哇!」馨馨和雅君聽得都癡迷了。「與其說是和老巷弄邂逅,不如說是和我的童年相遇。」
美琴說,「巷弄文化其實也是以前的人一種共同生活的記憶,我愛在老巷子裡穿梭,也許是在緬懷童年時的記憶,也許是試著捕捉年少時的憧憬,或者曾經熱切期待卻不曾實現的夢想。或許我也在與過去的自己,或者與現在的自己對話,想找到我的安心之處。沿著蜿蜒的巷弄走,總能找到出口,轉個彎也許是一道更美麗的風景。童年的巷弄生活如一顆水晶,純粹而晶瑩。」「是啊,那些舊日氣息、歷史情韻、滄桑歲月……美琴都比我們的感受來得深。」
馨馨說,「台北巷弄的前世今生,美琴最懂。」「是啊,站在老舊的巷弄裡,即使像是一個歷史時代過去了,總還是可以感受到生命的脈動。或苦或甜,都在生命裡註記了。」「說得真好,」馨馨說,「我們不知不覺也活到老是回憶過去的年齡了,一直在捕捉過往記憶的殘片。我和妳的成長環境大不一樣,自從上次妳帶我們漫步號稱台北最美的青田街之後,我對於這種巷弄文化,也興趣得不得了。」
「當然所謂的巷弄,並不都是這種靜謐充滿綠意與濃濃文化氣息的日式建築。像今天走進這一條巷子時,我看到有一家應該是翻新設計的唯美玻璃屋景觀餐廳,呈現令人著迷的簡約之美。我相信台北這一區,一定有更多老街新貌的巷弄,美琴對老屋活化與創意魅力的巷弄新文化,比我們都熟悉,下次能不能找一處文創熱點?也許我們可以先逛逛書店、藝品店,再吃飯。」馨馨熱切地說。「我贊成,」雅君彷彿在黑暗中,看到一支溫暖的、燃燒著的燭光向她召喚,飄忽的靈魂像是在荒原中終於找到了目的地,感動地說:「今天這個聚會,讓我像吃了一粒大力丸,精神百倍。原本我以為只有我一個人深陷泥淖,奮力想邁出泥淖,誰知道連鞋子都深陷在泥淖裡頭拔不出來,妳們知道那種感覺有多可怕嗎?現在才明白,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困難處。
今天我學到很多,至少學會謙卑與感恩,回去可以繼續奮鬥了。謝謝妳們把幾乎與現實脫離的我拉回來……」「先找好印傭,慢慢妳會揣摩出一套與妳公公相處的方式的。」美琴說,「需要幫忙就說一下,我們都在。」「是啊、是啊,就這樣說好囉。」馨馨說。雅君乖巧地點點頭,看了看手錶,有些不捨地說:「時間過得真快!差不多了,我該回家了。」「我也出來了大半天,乾脆大家一起走吧。」馨馨說。「好啊,我找好地點,再通知妳們。」美琴答應著。三個女人收拾好,邁出靜謐的咖啡屋。穿過長巷,前面就是車水馬龍、熙來攘往的塵俗了。(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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