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惹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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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 snack of Kueh Bingka Ubi or Baked Tapioca/Cassava Cake (烤木薯糕) with a cup of less sweet milk tea. This traditional Malay/Nyonya kuih (kueh) is semi-soft, chewy and fragrant. It has an inviting aroma from the pandan leaves, eggs and coconut milk. More importantly it’s extremely easy to make and it’s delicio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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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ueh Bingka Ubi#Baked Tapioca Cake#烤木薯糕#Cassava#Malay#Nyonya#Nonya#娘惹#Kueh#Kuih#Coconut Milk#Pandan Leaf#Egg#Sweet#Chewy#Soft#Fragrant#Baked#Traditional#How-To-Video#Recipe#Milk Tea#Snack#Dessert#Food#Buffetlicio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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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QIN SHI HUANG
的是不我一有大在人了中到资要可以这个你会好为上来就学交也用能如文时没说他看提那问生过下请天们所多麽小想得之还电出工对都机自後子而讯站去心只家知国台很信成章何同道地发法无然但吗当於本现年前真最和新因果定意情点题其事方清科样些吧叁此位理行作经者什谢名日正华话开实再城爱与二动比高面又车力或种像应女教分手打已次长太明己路起相主关凤间呢觉该十外凰友才民系进使她着各少全两回加将感第性球式把被老公龙程论及别给听水重体做校里常东风您湾啦见解等部原月美先管区错音否啊找网乐让通入期选较四场由书它快从欢数表怎至立内合目望认几社告更版度考喜头难光买今身许弟若算记代统处完号接言政玩师字并男计谁山张党每且结改非星连哈建放直转报活设变指气研陈试西五希取神化物王战近世受义反单死任跟便空林士台却北队功必声写平影业金档片讨色容央妳向市则员兴利强白价安呵特思叫总办保花议传元求份件持万未究决投哪喔笑猫组独级走支曾标流竹兄阿室卡马共需海口门般线语命观视朋联参格黄钱修失儿住八脑板吃另换即象料录拿专远速基帮形确候装孩备歌界除南器画诉差讲类英案带久乎掉迷量引整似耶奇制边型超识虽怪飞始品运赛费梦故班权破验眼满念造军精务留服六图收舍半读愿李底约雄课答令深票达演早卖棒够黑院假曲火准百谈胜碟术推存治离易往况晚示证段导伤调团七永刚哥甚德杀怕包列概照夜排客绝软商根九切条集千落竟越待忘尽据双供称座值消产红跑嘛园附硬云游展执闻唱育斯某技唉息苦质油救效须介首助职例热毕节害击乱态嗯宝倒注停古输规福亲查复步举鱼断终轻环练印随依趣限响省局续司角简极干篇罗佛克阳武疑送拉习源免志鸟烦足馆仍低广土呀楼坏兵显率圣码众争初误楚责境野预具智压系青贵顺负魔适哇测慢怀懂史配呜味亦医迎舞恋细灌甲帝句属灵评骑宜败左追狂敢春狗际遇族群痛右康佳杨木病戏项抓徵善官护博补石尔营历只按妹里编岁择温守血领寻田养谓居异雨止跳君烂优封拜恶啥浪核聊急状陆激模攻忙良剧牛垒增维静阵抱势严词亚夫签悲密幕毒厂爽缘店吴兰睡致江宿翻香蛮警控赵冷威微坐周宗普登母络午恐套巴杂创旧辑幸剑亮述堂酒丽牌仔脚突搞父俊暴防吉礼素招草周房餐虑充府背典仁漫景绍诸琴忆援尤缺扁骂纯惜授皮松委湖诚麻置靠继判益波姐既射欲刻堆释含承退莫刘昨旁纪赶制尚艺肉律铁奏树毛罪笔彩注归弹虎卫刀皆键售块险荣播施铭罗汉赏欣升叶萤载嘿弄钟付寄鬼哦灯呆洋嘻布磁荐检派构妈蓝贴猪策纸暗巧努雷架享宣逢均担启济罢呼划伟岛歉郭训穿详沙督梅顾敌协轮略慧幻脸短鹰冲朝忍游河批混窗乡蛋季散册弃熟奖唯藏婚镜紧猜喝尊乾县伯偏偷秋层颗食淡申冠衣仅帐赞购犯敬勇洲束斗徒嘉柔绩笨拥漂狮诗围乖孤姓吸私避范抗盖祝序晓富译巨秀馀辉插察庆积愈端移宫挥爆港雪硕借帅丢括挂盘偶末厅朱凡惊货灭醒虚瑞拍遗忠志透烈银顶雅诺圆熊替休材挑侠鸡累互掌念米伴辅降豪篮洗健饭怜疯宏困址兮操临骗咧药绿尼蔡玉辛辈敏减彼街聚郎泡恨苏缩枢碰采默婆股童符抽获宇废赢肯砍钢欧届禁苍脱渐仙泪触途财箱厌籍冰涛订哭稳析杰坚桥懒贤丝露森危占茶惯尘布爸阶夏谊瓶哩惨械隐丰旅椰亡汽贝娘寒遭吹暑珍零刊邮村乃予赖摇纳烟伦尾狼浮骨杯隔洪织询振忽索惠峰席喵胡租款扰企刺芳鼠折频冒痴阴哲针伊寂嘴倚霸扬沉悔虫菜距复鼓摩郑庄副页烧弱暂剩豆探耐祖遍萧握愁龟哀发延库隆盟傻眉固秘卷搭昭宁托辩覆吵耳閒拨沈升胖丁妙残违稍媒忧销恩颜船奈映井拼屋乘京藉洞川宪拟寝塞倍户摆桌域劳赚皇逃鸿横牙拖齐农滚障搬奶乌了松戴谱酷棋吓摸额瓜役怨染迫醉锁震床闹佩牠徐尺干潮帽盛孙屁净凯撞迴损伙牵厉惑羊冬桃舰眠伍溪飘泰宋圈竞闪纵崇滑乙俗浅莲紫沟旋摄聪毁庭麦描妨勒仪陪榜板慕耀献审蟹巷谅姊逐踏岸葛卧洽寞邦藤拳阻蝎面殊凭拒池邪航驱裁翔填奥函镇丌宽颇枪遥穹啪阅锋砂恭塔贺魂睛逸旗萨丸厚斋芬革庸舒饮闭励顿仰阁孟昌访绪裕勿州阐抢扫糊宙尝菩赐赤喊盗擎劝奋慈尽污狐罚幽准兼尖彰灰番衡鲜扩毫夸炮拆监栏迟证倾郁汪纷托漏渡姑秒吾窝辆龄跌浩肥兽煞抹酸税陷谷冲杜胸甘胞诞岂辞墙凉碎晶邱逻脆喷玫娃培咱潜祥筑孔柏叭邀犹妻估荒袋径垃傲淑圾旦亿截币羽妇泥欺弦筹舍忌串伸喇耻繁廖逛劲臭鲁壮捕穷拔于丑莉糟炸坡蒙腿坦怒甜韩缓悉扯割艾胎恒玲朵泉汤猛驾幼坪巫弯胆昏鞋怡吐唐悠盾跃侵丹鑑泽薪逝彦后召吕碧晨辨植痴瑰钓轩勤珠浓悟磨剪逼玄暖躲洛症挡敝碍亨逊蜜盼姆赋彬壁缴捷乏戒憾滴桑菲嫌愉爬恼删叹抵棚摘蒋箭夕翁牲迹勉莱洁贪恰曰侨沧咖唷扣采奔泳迹涯夺抄疗署誓盃骚翼屠咪雾涉锺踢谋牺焦涵础绕俱霹坜唬氏彻吝曼寿粉廉炎祸耗炮啡肚贡鼻挖貌捐融筋云稣捡饱铃雳鸣奉燃饰绘黎卷恢瞧茫幅迪柳瑜矛吊侯玛撑薄敦挤墨琪凌侧枫嗨梯梁廷儒咬岚览兔怖稿齿狱爷迈闷乔姿踪宾家弘韵岭咦裤壳孝仇誉妮惧促驶疼凶粗耍糕仲裂吟陀赌爵哉亏锅刷旭晴蝶阔洩顽牧契轰羞拾锦逆堕夹枝瓦舟悦惹疏锐翘哎综纲扇驻���堪弥贯愚抬喂靖狠饼凝邻擦滋坤蛙灾莎毅卒汝征赠斗抛秦辱涂披允侦欲夥朗笛劫魅钦慰荷挺矣迅禅迁鹿秤���肩赞丙鹅痕液涨巡烤贱丈趋沿滥措么扭捉碗炉脏叔秘腰漠翅余胶妥谣缸芒陵雯轨虾寸呦洒贞蜂钻厕鹤摔盒虫氛悄霖愧斜尸循俩堡旺恶叉燕津臣丧茂椅缠刑脉杉泊撒递疲杆趁欠盈晃蛇牡慎粒系倦溜遵腐疾鸭璃牢劣患祂呈浑剂妖玻塑飙伏弊扮侬渴歪苗汗陶栋琳蓉埋叡澎并泣腾柯催畅勾樱阮斥搜踩返坛垂唤储贩匆添坑柴邓糖昆暮柜娟腹煮泛稀兹抑携芭框彷罐虹拷萍臂袭叙吻仿贼羯浴体翠灿敲胁侣蚁秩佑谨寡岳赔掩匙曹纽签晋喻绵咏摊馨珊孕杰拘哟羡肤肝袍罩叛御谜嫁庙肠谎潘埔卜占拦煌俄札骤陌澄仓匪宵钮岗荡卸旨粽贸舌历叮咒钥苹祭屈陋雀睹媚娜诱衷菁殿撕蠢惟嚣踊跨膀筒纹乳仗轴撤潭佛桂愤捧袖埃壹赫谦汇魏粹傅寮猴衰辜恳桶吋衫瞬冻猎琼卿戚卓殖泼譬翰刮斌枉梁庞闽宅麟宰梭纠丛雕澳毙颖腔伫躺划寺炼胃昂勋骄卑蚂墓冥妄董淋卢偿姻砸践殷润铜盲扎驳湿凑炒尿穴蟑拓诡谬淫荡鼎斩尧伪饿驰蚊瘟肢挫槽扶兆僧昧螂匹芝奸聘眷熙猩癢帖贫贿扑笼丘颠讶玮尹詗柱袁漆毋辣棍矩佐澡渊痞矮戈勃吞肆抖咳亭淘穗黏冈歧屑拢潇谐遣诊祈霜熬饶闯婉致雁觅讽膜挣斤帆铺凄瑟艇壶苑悬��诠滤掰稚辰募懿慨哼汁佬纤肃遨渔恕蝴垫昱竿缝蹈鞭仆豫岩辐歹甄斑淹崎骏薰婷宠棵弓犬涂刹郁坎煎螺遮枯台昔瘾蒂坠唔瞎筝唇表吁冤祷甩伞酱范焉娇驼沦碳沾抚溶叠几蜡涌氧弦娱皓奴颓嘎趟揭噹剥垦狭魁坊盐屎郝佩摧栗菊瘦钧匿砖嘘缚嘟盆债霞挽逍畔蕴颈获畏喂脾姬赴囊噪熄锡诀肇璋晕浊伐峡窃枕倘慌垮帕莹琦厢渺脏削锣虐豔薇���衍腊喧娶遂睁裙韦矢伺钉婴蓄奸廿堵葬蓬鸦尝挨蕾璿挚券厨醇呻霍剃浆葡暨滨履捞咕耕棉烁尉艰妓棺鹏蒸癌纬菌撇惩绑甫崩魄拂汰氓歇萝呒萄蕃曝疋向胏烛腻襄妆髓朴薯颂薛滩橘贰嘲叹枚侮豹巢酬碑翩蚕辽矿屡谴卵撰攀肌冯宴盏阪浦迦颁炼尬胀辟艘株只湘饲爹梨喽侍疫雕黯并铝弗爪鄙钗栽狸谘柄悸喉擅劈秉芷裸锵贾逗寓咚璞烫铅啸炳屿竖惶仕挪栅迄顷窄鸥鲢郊倩兜茧磊抒夷绰溯拙僚芙杖溃凶鸽妒沌祺呐卦聆栖蝇佮唾汇楣匠蛛悼舜耿瞄芋瞒竭茵吼苛浸拯克豆沛掠廊凸搅俺酌倡朦蕉暱焕掏蝉焰狄绳惰芽裹宛御赎燥滔贬悍袂坟颉啤押尴颤钝腥缔粮哑槟簿斧肿纶僵齣辖蹲敷喘扎酿佑肖愈隧嗜檬迳碌襟凋圭寇污哨倪筠桦诈姜旬秃脂噢撼衅庚炫谭惭涩崔贷胡晒琉捏绮膝拭暗醋膨杠鑫瀑喃剖袜逾涅扳惘凳呃掘捍榔窍蜗旷梵暇稻柠抉辗蔚钩卜莺匡蜘祯哔窟亟谛溢黛晦伶逮傍葱刁堤恍匣谍禧轿耸瀚斐忿泓拐驴罕沫绽刃窈渝仄瑛葵噜绣奕窥浏隶蔽仟敛丞诘鳖疤膏锥窕皱晰晖舅孰煽姚钞袱绊焚芦咸沮呕瞪淳丐茹盘菱篠涕衬蚀溉瑄翟怠钰躯肺掷丑奢荫靶纱芸佰峻阱哄肾庄囡阑戳腕菸凹蟾蒐呱巾雏螃盯馈垄毓犀逞姨穆樵阀弥跷搁隙疵憧忏琨阙萱怅辄搏榕饥捣渣眺虞俯绅谤珑咫俏淆蜀楠乞诅匀貂寰迋敞跪囚溺骆憬苇脊瑶疆乍杆眸窜孽卅夭簧徘馒趴鎚啼冗缉絮啄沸萃嘶鸳禽惫徨屐舆邂掀嫖苟檯矫铎棱哗徊拱蕙徬滞吠妞氾芹叩朽侪赦汐丰虔茅棠仑膳魉儡鸯懦渗邵筱畜崖瑕蕊揣擒挂屯莽矽侏弧澈饺奎裘塌饵偎泻蔓彗樽衔茍磋萎廓悯铸茎歼壤浇蚤恃瞻拚汀椒嚼粥磅佫勘脖吨澜锻笙厄嚷伽徽隅寥缤簾烘茜驯噎厦���煤链锈诫颊俐曳蓓暧郤淌喀昆蔑峙躁菇逅雇殴泌酥缮莓辕骇巍糗扛杏茁琵礁秽岔僻焊嗡诵瞌捌遁赃涡琮卯锯扔苏邹莅隘蹋湛昼岫蛰桩藐汲禄皂濑绒耽粪粤卤曜懋咎痘聂垢瞳闵睿跤鉴躬斟淇莒毯幸骋岱庐殃橄恤叽鳞蒙芥榄楷硫苔麒椎禹喙厘袅亥倌吭诃裔梓蓦岩帜瓣狡惕蒙怯嫩龚嚎豚埠暸唆妃瓢蹄厮讥啃琶愿噱狷搪氢橙咆靡砌筷兑溼呸镀踹冢祟懈术搓攸橡膛俞祉冀炊瓷遐揽鹭茄蜢塘郡韬挟牟糙阎旻赘霆呎炭霄媳瘤猿颺煚铠蝠钜苓傀烬墅璇困愣恬嫉琐嫂淼梳憎搂藻酵屉陡摺箫飨桐蚱曦璧偈蹦昶咙铮嗤戌屌耘裳啾嵘胺笃烹巩厝疚鸶汹蔷沐咽烙畸讳揍曙铐朔涓睬矶岐凄鲫楞鲤荆偕徜饥肮蔼辙恁霈诛鞠茉煜傭嗓酹昙铨艳绷峨揉珈鹃诲臆焰隽熔堇韧扒憨舵肛戊坝抠骷碘鞍冕榨肘羔哺霓巳铲蚵惆驹撷稽羹纺蜕趾吊豁褪癸眨臻慷蝙胧沼舱柚抨葭枷靥硝绚绞缆讪褚砗嫣蒲丫鹦蒹憩懊聋盎婊盔峦矜凛铺鹉蜴惚畴羁媛堑泛疮韶憋祁诟搔蜥袒奄忱玖拌悴祠扼髅筑蛤茱骐捶须亢葔艸筛岳岳慵戮跎砰仑炜篱笈瘫吏痊庶厥棘娑沁窘鲸缕硷俨栈蔬鸠闲迢恣昀泠涟眩噫娥荼鳄镖侃虏俾樟榴咛炬窦笠翱莘躇翡姜枭匕藩徉觞拣吱皈墉傌梢巅踌萌幌杭侥栾奠痲夸瘖芯蟀驿耨禾瑾
“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RA 𓀀 𓀁 𓀂 𓀃 𓀄 𓀅 𓀆 𓀇 𓀈 𓀉 𓀊 𓀋 𓀌 𓀍 𓀎 𓀏 𓀐 𓀑 𓀒 𓀓 𓀔 𓀕 𓀖 𓀗 𓀘 𓀙 𓀚 𓀛 𓀜 𓀝 𓀞 𓀟 𓀠 𓀡 𓀢 𓀣 𓀤 𓀥 𓀦 𓀧 𓀨 𓀩 𓀪 𓀫 𓀬 𓀭 𓀮 𓀯 𓀰 𓀱 𓀲 𓀳 𓀴 𓀵 𓀶 𓀷 𓀸 𓀹 𓀺 𓀻 𓀼 𓀽 𓀾 𓀿 𓁀 𓁁 𓁂 𓁃 𓁄 𓁅 𓁆 𓁇 𓁈 𓁉 𓁊 𓁋 𓁌 𓁍 𓁎 𓁏 𓁐 𓁑 𓀄 𓀅 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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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行三人快要到家的时候,淑君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姑娘模样的人站在前院的树荫下,像是在等人,还不停的往他们来的方向张望。这人是谁啊?是丹丹?可是从这人模糊的着装来看,并不像是丹丹。等他们走近时,淑君这才看清楚原来是Sarah。
Sarah用眼睛瞟了钟书海一眼,算是跟他打了招呼,然后她对淑君说:"你跟我到后院来一趟。"
淑君见她一脸神秘兮兮的表情,心里十分的好奇,说:"你先去,我回房换身衣服再来。"
等淑君换好衣服,走下后院的台阶,Sarah就连忙迎了上来,劈头盖脸冲着他说:"你们死到哪里去了,接一个人怎么要这么长时间?"
淑君不禁诧异的问:"唔,发生什么事了?"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叫帕特里克的房东,就是那个矮个子的爱尔兰人?"
"跟我说他干嘛?是不是他要把我们大伙扫地出门啊…… "
"哎——才不是呢。"Sarah连忙打断她的话,又压低声音说道:"你还记得前天他来这里整理花园的事情?"
"怎么啦?"淑君不觉心头一紧,心想:"坏了,看来自己又惹出什么大麻烦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为了酬谢他帮我们打理花园,我们特意买了一箱VB啤酒送给他。这不他刚才正好路过这里,顺便过来坐了一下。你猜怎么着啦?"Sarah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说话神神叨叨,吞吞吐吐,跟她平时快人快语的腔调判若二人。
"什么怎么着了。拜托,你就别啰嗦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不你改天再跟我说这些。"淑君已经跟夏小慧约好,回家休息一会儿,她们俩便要去镇上的超市买些东西。淑君回来还要做午饭,洗衣服,写信,今天的事情她都安排得满满的,哪有什么闲功夫扯爱尔兰小老头。
"有关你的事情,你都不想听吗?"Sarah开始卖起了关子,像是故意为之,至少淑君是这么认为的。
"我能有什么事啊,好事没一件,坏事一箩筐,我也不知道自己走的是什么大运,碰到的竟是些倒霉催的。"淑君对昨天的事情依然耿耿于怀,所以话里话外都是夹枪带棒的牢骚话,一改她平时闲雅端庄的口气。
"哎——昨天的事都已经翻篇了,怎么还耿耿于怀啊。淑君——忘了它吧,我知道以后该怎么补尝你。"Sarah说的倒是心里话。昨天这张超速罚单,贾东杰做的实在够缺德的。现在淑君的处境这么艰难,大家没有伸出援手帮她一把也就罢了,至少不要再去增加她的负担。出国前,Sarah也是斤斤计较的厉害女人,可她厉害的背后还藏着宽容大度的一面,在自己的利益得到保障的前提下,这种大度尤其显得亮眼。她自认为自从淑君来了之后,她要比以前更加好说话,更善于推己及人。淑君是不是个隐性的威胁,她还不大好判断,但是能在淑君面前保持一种心理上优势,能让她非常的满足。可是贾东杰正好相反,把淑君当成死对头,简直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这倒让Sarah疑窦丛生,他是不是在逼淑君就范呢?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谢谢!那我走了。"
"嗨,我被你给绕糊涂了,简直把该说得正事忘得一干二净。是这样的,那个小老头来了之后,正好碰上丹丹也在,于是我们就跟他说起找工作的事情。他说他有一位客户正想找一个家庭帮工,一个星期干三个上午,问丹丹愿不愿意去。"Sarah正说着,忽然又停了下来,"光顾着说话,站在这么大的太阳底下都不知道。"说完,她把淑君拽到树荫底下,又接着说道:"丹丹问明情况后,告诉那小老头,她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所以这份工作她干不了。不过,她马上推荐了你,说这份工作更合适你。我看她是故意让给你,当然她这么聪明的人决不��这么讲,而且说的都是些让人驳不倒的理由。"
"理由?真见鬼!她比我更需要这份工作。这就是最大的理由。"淑君这辈子还没用过"真见鬼"三个字,今天算是破天荒第一次说出口。
"她现在正在招待她的朋友,没工夫跟你说这事,所以要我先来跟你沟通一下。"说完她递给淑君一张纸条,"这是地址。这家的女主人叫凯瑟琳,跟她约好明天早上10点碰面,见到她就说是帕特里克介绍来的。噢,忘了问你,你上学的时间是如何安排的,会不会有冲突?"
"如果干活安排在上早就没问题。我从下个星期开始正式上课,时间安排在下午3点到晩上8点。不过我还是不能答应你,我得见到丹丹之后才能决定。"
"有啥事尽管开口问我,你没见到她正忙着呢。"
"知不知道去干什么?"
"反正就是干一般的家务,又不是叫你去做女主人,你紧张个啥?"Sarah咯咯笑了起来,可是她又忽然收住了笑容,说:"说到女主人,我心中的疑问一下子有了答案,知道丹丹为什么要把这份工作让给你了。"
"难道女主人不好伺候?"淑君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在想:"不对呀,要是丹丹觉得这份工作干不了,她也决不会让我去做。"
"不是这么回事!一开始丹丹听了很高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可一听说女主人和她丈夫都是医生,她连忙改了主意,极力推荐了你。"
"我也不想去!"淑君一口回绝。
"唔,这份工作可是一个肥缺。悉尼谁不知道莫斯曼地区,这里可是悉尼顶级富人区,住的都是些有头有脸人物,在那里干活工钱应该不会低。我只知道这些,干不干随你,我只负责传话。"
"谢谢你,Sarah,我这就去找她!"淑君转身就要去找丹丹。
"哎——现在不要去找她,你真没眼力见,现在他们正沉浸在你浓我浓的甜蜜之中。"
"谁说的?"
"谁说的,我看那男人滴溜溜的眼神一刻都没离开过丹丹。"
"我看丹丹并没这个意思。你怎么对男人的眼神这么的心领神会。当初是不是被这种眼神勾上了贼船?"话一出口,淑君顿时觉得不妙。她就这个样,心一急,说起话来总忘了过脑子,也不把门。
"贼船?"Sarah立刻拉长了脸,"淑君,你要是够意思的话就不要再跟我打哑迷了。自从你一踏进这所房子,我就觉得你们俩的关系不单纯,明眼人也都看得出你们不但认识,而且相互嫌弃,甚至憎恶,尤其是你那掩饰不住的肢体语言。别当我是傻子,如果我被你们玩得头头转,那我以前不就都白混了吗?真缺少见识。"说完,Sarah的一双眼睛紧盯着淑君,仿佛光凭她厉害的眼神,就能把她想知道的秘密给抠出来。
"我们在说丹丹,怎么瞎扯上他了…… "
"哎!——姐姐,你在这里磨蹭些什么。还不跟我快点走,我已经足足等了你10分钟了。"忽然夏小慧窜到淑君身边。她用手拉了拉淑君的衣裙,示意她赶快走,还不忘给Sarah扮个笑脸。这个机灵鬼总在关键时刻出现,她倒底是长了一个能掐会算脑袋瓜,还是天生有一双洞若观火的慧眼,看来她爸妈给她起名有点意思。
"怎么回事啊?全当我不存在一样。"
"我哪敢啊,要不我也叫你一声姐?"
"别——我可受不起。"Sarah做了一个让她走开的手势。接着她把脸转向淑君,还没开口又觉得有必要教训一下夏小慧,"哎——我说夏小慧,你能不能入乡随俗点,在这里没人像你左一个姐,右一个妹的这么亲热,以后在这里只准用英文名字相称。听见没有!"Sarah已经暗中把"瞄准器"对准了夏小慧,这个鬼丫头以后一定是个难缠的主,她才是今后的心腹大患。她们俩一个混迹于外滩小贩市场,一个在南京路上混得风生水起,真所谓棋逢对手,势均力敌。
"我不再你面前用这个字总该行了吧。姐!你的英文名字叫什么?"夏小慧又故意把这个"姐"字说得既重又拿腔作调的。
"夏小慧,我真是奇了怪了,你怎么这样不长记性啊。"Sarah抬起手,装出要教训她的样子。
夏小慧扬起一只手装出惊吓的样子,说"你怎么这么霸道,还让不让人说话了。如果照你这条规矩,我连话都不会说了,是不是想废了我这门独家绝技。"
"你刚才还在风风火火的赶时间,现在怎么又赖着不肯走了?"Sarah伸出两口手,作出赶她们走的手势,"去……去……去……我懒得再管你们。"
淑君和夏小慧去了一趟小镇,买了些东西。然后夏小慧搭火车去找同学玩去了。淑君也匆匆赶回了家。她先用电水壶装满一壶水拿回房间,插上电烧开。接着啃几口刚买来的蛋糕,喝了几口水,就这样胡乱对付了一顿午饭,现在她只求填饱肚子了事,这是维持生命最基本的要���。
淑君在床上躺下来,脑袋疲惫地搁在枕头上,此时她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呆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可是平静的外表背后,却是心烦意乱,思绪万千。今天她本应该高兴才对啊,一份工作从天而降,来的那么的突如其来,那么的毫无征兆。整整三个星期,她早出晚归的出去找工作,不就是盼着这一天早日来临吗?可这一天来了,她却显得畏畏缩缩,裹足不前,不仅如此,她的身体也像是是灌了铅似的特别疲倦,好像有生以来还从没有过这样的疲倦。Sarah的那句"我看她是故意让给你"话,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她实在想不明白丹丹为什么要这么做,很多假设反复出现在脑海中,诸如,她的伤势还未痊愈?这理由看起来有点牵强,就算如此,她完全可以推迟几天再去。她对这份工作不满意?现在哪还有什么选择,随便什么工作都行,站稳脚跟是一等一的大事,一个人只有荷包丰满才有资格挑三拣四。她出于同情自己的目的?现在处境好的又自顾自的大有人在,处境相差无几的个个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谁还愿意伸援手。她为什么不亲自过来告诉淑君,非得要Sarah过来传话,钟书海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物,有必要时时刻刻守着他吗?淑君现在最希望当面向丹丹问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到这里她翻身坐起,对着镜子照了照,用梳子把零乱的头发梳理一下,开门走出房间。
她刚走了二步,忽然从厨房里飘来丹丹悦耳的声音。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一手,而且做菜的手艺真不一般,啥时候学的?看来给嫂夫人调教的不错啊。"
"还有更拿手的呢,反正今后有的是机会,只要你愿意。"
"如果我受受不起,不愿意呢?"
"我看你也找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反正我想好了,这次决不会再犯过去的傻事。"钟书海哈哈大笑。
"其实你姐姐那里的条件要比我们这里舒适,东西样样齐全,可以保证你专心念书,不像我们还在生存线上苦苦挣扎。对比一下我们,你就知足吧!"
"能天天见到你,我就知足。"
"啥时候学会甜言蜜语的了?如果早十年或许还能派上点用场。"
淑君在走廊上进退二难,这个时候贸然走进去,有点不合时宜。退回到自己房间里,她又觉得话到嘴边不吐不快。正当她犹犹���豫的时候,忽然又听到丹丹开口了。
"哎,书海啊,你是怎么说动房东让你搬进来和我们一起住。"
"这不难,多加些钱不就办成了。正好下个星期你们这里有个男生要回国。你不觉得命运之神正眷顾着我们吗。"
淑君听了这话吃惊不小,脑袋瓜"嗡"的一声,像是被炸开。怎么这么快就被夏小慧说中了,是她料事如神,还是自己太愚笨,不解风情。可是丹丹曾明白无误告诉她过,"对于有婚姻关系的男人,我永远敬而远之,我自己是个受害者,也不想成为一个加害者。"难道丹丹只是说说而已。不过再细细想来,丹丹刚才每句话里都绵里藏针,意有所指。不过那个钟书海也不简单,不急不恼,张弛有度,那架势完全像是囊中取物,志在必得。
听到不该听的话,淑君感到非常尴尬,刚迈出去的脚又缩了回去,她想转身离去,可正好跟Sarah撞了个满怀。
"吓了我一跳!走路干嘛鬼鬼崇崇的。"
淑君连忙把手上握着的那张条子,塞进Sarah手里,压低声音说:"求求你,告诉丹丹,这份工作我真的干不了。我现在就要出门,拜托了!"
"今天大家都像是吃错药似的,发神经也不桃个日子。"Sarah看着淑君急匆匆离去的背影,不明白她们俩暗自较劲到底是为什么,还尽让她干些跑腿且又无用的事情,简直是在浪费她的宝贵时间。都是那个叫钟书海的男人,在他出现以前,她们俩要好的睡一个地铺,穿一条裤子,甚至比自己亲姐妹还亲密。人们都说红颜祸水,看来男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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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樱之落 叁 写给鸢的—— 1
近来樱的心情似乎非常不错。
要说能从何处瞧出樱心情不错,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她的行为举止一如往常。若文学系有课或它系有樱感兴趣的课程,樱便会去东京大学上课或旁听,无课时樱则大多呆在图书馆翻阅任何她感兴趣的书籍。余下的时间,樱或是处理弥惠子送来的政务,或是留在上屋敷[1]内、坐在母屋缘侧上望着庭院喝茶发呆,极少数时候樱也会乘坐火车前往横浜的山手町、即前横浜居留地[2]瞧一瞧那里的西洋商铺里是否出现了自西洋来的新奇玩意儿,同那里的西洋人聊一聊西方国家近期发生的趣事。
但我就��知道樱心情不错,大约是孪生子之间的感应吧,我还知道甚至仅仅是‘不错’都不足以形容近来占据樱身心的、最为频繁的情绪。上次樱处于这种稳定的、长时间的愉悦状态中是一九一二年,给姥姥、阿母、樱和我找了不少麻烦的明治天皇终于因病逝世,故整个下半年,樱、我以及大部分家臣都忍不住沉浸在碍眼之人终于消失的轻松、欢喜之情里。
通常而言,一段时间内妹妹总体维持着好心情不是一件应被哥哥过度关注的事。我之所以较为在意樱的心情,乃由于尽管两年前樱如愿离开犬舞见入读东京大学,可这种‘成功入读’不但经过了大半年的同皇室与内阁就樱是否能长期离开犬舞见县为主的、樱该如何处理犬舞见县的政务为辅的博弈,所谓的成功也不过是樱接连被最想入读的法律、医学两系拒绝后不得不退让转而选择入读东京大学的文学系。之所以能称其为‘成功’,仅因原本包含樱在内的其余女性只能以旁听课程的听讲生[3]入学,经过漫长的协商后,樱为自己与其她女学生争取到了学生的身份。
若从迷信的角度来看,入读东京大学的一系列波折仿若一个恶兆,像是在印证这一恶兆般,入学后樱连同另三十一名首次被东京大学招收的女学生一起受到了学校里不少男学生和教师的排挤,同时东京与犬舞见截然不同的氛围、习俗、人际交际准则也让樱极为不习惯。加之虽然本田家自古便拥有极为独特的地位,可在十年前那场关于本田家继承人选及所继承称号的争斗中获得最终胜利的明治天皇以我是男嗣为由取消了默认历代本田家家主会获得、继承的准三宫称号[4],将上个世纪实施《废除公卿诸侯之称呼,改称华族》政令时出于各种因素刻意忽视并略过的本田家重定为子爵——事实上,最初明治天皇希望将本田家的爵位确立为男爵,在经过保守派、本田家的姻亲据理力争后,明治天皇才被迫将本田家的爵位升至子爵——如此除开极少数了解本田家为何拥有独特地位的人们,在其余华族、尤其是那��就读东京大学的华族子弟看来,本田家无非是不自量力同明治天皇相斗数十年后终究落败的、被明治天皇厌弃且又被新时代抛弃的落魄贵族,是牠们能嘲弄甚至欺凌的对象。
同样入读东京大学的、只不过比樱早了五个月入学的我自然也被那些华族子弟视作可嘲弄欺凌的对象,只不过我作为明面上已继承爵位的子爵,面对那些尚身为继承人或连继承人都不是的华族子弟时拥有身份上的优势。而樱,不但缺乏这种身份上的优势,还多出一个劣势,即她的性别。
在那些华族子弟欺凌以樱为主的首批东京大学女学生时,我不曾介入那事。依照常人的观念,我的不介入恐怕是我与樱关系糟糕、因继承权而龃龉不合的象征,也是我作为兄长非常失职的证据。可无论是作为樱的孪生子,还是出于自小与樱一同长大而积累的对樱的了解,我都明白若我真挺身以保护者的姿态制止那些人对樱的欺凌反倒会惹恼她。当然,樱不会将那些用在华族子弟身上的手段用在我的身上,但被某种去医院也查不出病因的、不严重却也无法忽略的不适纠缠数月是免不了的,所以直到樱一一反击那群华族子弟令牠们再也不敢采用过于明显的、涉及肢体暴力与性的欺凌前,在校园内我都竭力免于同樱接触,甚至有时我会故意错开前往东京大学的时间。
然而,即便樱能采用以直接的暴力与隐蔽性极强的咒术为主的手段制止明显的欺凌,她也无法杜绝那些不明显的、不仅来自于同学还来自于古板的老师的、诸如含带轻视贬低却符合日本社会对性别职责认知的言语等方式的排挤。更糟糕的是,离开了学校,东京街上的人们会因樱的穿着而向樱投去异样的目光,而樱回到上屋敷后,雇来的帮佣也会私下议论樱那比东京女性更为豪放自然的坐姿、以肉类为主的饮食习惯等。当然,不是说我或樱亲耳听见过那几名帮佣的议论,这只是合理的推测,毕竟他们未能很好的遮掩自己表情中的不赞同与那种东京人针对所谓的乡下人的轻蔑。为此,樱换了好几批帮佣,最终雇了几个从新潟县、福岛县、山形县来东京找活的姑娘。
面对维持着好心情的樱,我等待了一段时间,可樱一直没同我聊起让她心情愉悦的原因,反而呆在图书馆里的时间与前往山手町的频率都在变多。于是在我耐心耗尽后的某日,我询问樱道:“最近遇见了什么好事吗?”
“好事?”樱语调轻快得重复我的用词,这个词似令她联想到了某件特定的事或某个特定的对象,使得她露出个我怀疑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露出的微笑。“也算吧,之前结识了一名有趣又可爱的人。”
我等了片刻,樱并未继续说下去。“所以,那人是谁?”我追问道。
“这个嘛……”樱同我对视数秒,突然说起看似无关联的话:“自小开始,我和哥哥的喜好就非常接近,所以我想多独占那孩子一段时间。”
我明白,这便是让我自个儿去打探的意思。
要打探樱最近新结识了什么人,可说容易也可说困难。根据樱的日常活动地点与近来的行程变化推断,她极有可能是在学校或山手町结识那人的,接着我只需在樱前往山手町时提议同行,或在学校里以寻找樱为借口同文学系的学生搭话。自从华族子弟放弃欺凌女学生后,尽管表面上看其中那几名或退学、或转学、或出了意外事故的华族子弟的遭遇与樱无关,可樱的同级乃至后入学的女学生都聚在樱身边并以樱为首。一些教师和男学生对此颇有微词,我却认为受威胁的人们聚在能够保护自己的对象身边乃生存本能,况且那些女学生一簇簇跟着、包围着樱的情景总使我想起犬舞见的农人散养在田里的母鸡与小鸡崽,瞧着便觉得有趣又可爱。
大约是爱屋及乌吧,校里的女学生对我倒不像对其牠男学生那样避之不及,搭话后也能轻易问出樱近来的行踪乃至樱新结识的对象。于是我得知,那人是今年才入学的、来自西洋的留学生,姓名长到没几人能记清并复述,是一个体格高大到让人心生畏惧的、有些奇怪的、不好接近的人。
依靠以上线索,获得那人的信息就更为轻易了。那人名为伊万·安雅诺维奇·布拉金斯基,来自俄罗斯帝国,与出身华族的人一样未经考试就被东京大学招收——事实上,伊万君入学的那年东京大学恰好取消了华族可不经考试直接入学的特权,可或许来自西洋的留学生太过难得,也可能是顾忌伊万君的国籍和阶层,东京大学便以对待此前华族新生的方式对待伊万君——伊万君就读于文学系,这令我既惊讶又感意料之中。
我惊讶,是因身为俄罗斯人的伊万君来日本留学,就好像一个日本人竟去中华民国甚至是东南亚各西方列强的殖民地留学一般。我完全想不出伊万君能来日本学什么,或准确来说,听闻伊万君是文学系的学生时,我也不认为伊万君是当真想学习文学系的课程,由于樱也在文学系,我便知道文学系的科目仅有三个学科,分别是哲学科、文学科和���文学科。而我感到伊万君对学系的选择在我意料之中,则是因以东京大学各学部的水平对比西洋大学,恐怕也只有文学系才拥有伊万君不曾接触过的新知识。
打听伊万君的消息后,我才发现樱与伊万的结识已在校园里引起过一番议论了。我先前不知那番议论,自然是因自我入学不久,我与同系的学生就处于一种相互孤立的关系中。在经过几场我未落下风的肢体冲突后,那群企图欺凌我的人只好选择更委婉的、与暴力无关的方式排挤我。而我恰好也对牠们所喜爱的诸如举办西式舞会、供养艺妓、前往位于东京近郊的吉原等活动毫无兴趣,便一心扑在学业上。除去我入读的医学部医学科以外还顺带了解制药学科的知识,又因其教材大多自西洋引进——大部分教材与医学书籍来自英、美两国,以英、美本国著作为主,偶尔也有其它被翻译成英语再翻译成日语的医学书被引进——而学校里的英语课所教授的英语大多是日常用语、同医学无关的缘故,我也坚持自学英语一年有余,应是受我的性别和我的学习态度的影响,与樱不同,医学部的教师们都非常喜爱我。
说回同学们对樱同伊万君结识的议论,出口于男同学们的议论无非是在痛斥樱与一名异国男性结交、熟识并以此为证据评判樱品行败坏、行为违背了日本女子应遵守的准则等。女同学们的议论倒没有一味指责樱性情放浪,虽如其牠男同学那般对樱与伊万君的结交熟识总体上抱以不认可的态度,其不认可的动机却是认为伊万君是一个危险的、不易结交的人。
我第一次见到伊万君时,立刻就明白为何同学们认为伊万君是一个危险的人。伊万君的体格太高大了,远瞧站在人群中的伊万君,就像瞧见一片灌木中突兀伫立着一棵柳杉[5]一般,且不知是伊万君恰巧情绪低沉还是伊万君没有英、美国家的人那般微笑着与经过自己身边的人打招呼的习惯——后来同伊万君成为朋友后,我发觉伊万君、或者说俄罗斯人只是缺乏向不熟悉的人面露微笑的习惯罢了,对俄罗斯人来说,笑容自具体的理由而非礼仪中生出——牠表情平静到堪称冷硬,给人一种若上前搭讪,话还未溜出嘴就会因靠近牠而被牠一拳揍倒在地的感觉。
受同学们对伊万君的形容、评价的影响,在瞧见伊万君后我也情不自禁开始衡量我与伊万君的武力值高低。伊万君不像大部分男同学那般穿着西装,反而穿着身和风与西洋风混搭的服装,其内是与英美两国传至日本略有区别的、更宽松些的裤子以及似乎没有袖子的上衣,外面则搭了件羽织。羽织上背部印有一个比家纹通常应有尺寸更大的图案,由于距离,我看不清那图案的细节,只看出那图案大致是圆形,以一根较粗的白线为中心,两侧有着对称的、像是枝叶与花的纹路,顶部则有着个像两柄斧头背对背组合起来的纹路。那样宽松的衣服让我无法判断伊万君的身材,也就无法通过身材判断伊万君是否喜爱锻炼,只能看出伊万君既不瘦弱,也不如那些缺乏锻炼又贪食的人那般拥有凸出、坠胀的腹部。
而伊万君的穿着也让我有些明白为何明明除了樱之外无人敢与伊万君熟识、同学们却仍认为伊万君是个奇怪的人。不仅是因伊万君毫不在意地穿着风格混搭且家纹不符合常规的衣服,还因伊万君戴着条色泽暗红的长围巾。要解释为何伊万君戴着围巾是一件奇怪的事,便不得不写明我初见伊万君时已时至五月末,虽说那几日由于连续下雨而天气凉爽,可气温远未低至适合戴围巾的程度,况且若伊万君戴围巾是为了御寒,那么牠为什么选择穿无袖上衣呢?穿了无袖上衣,又在上衣外再穿一件春秋之季穿得羽织就更显奇怪了。
初见伊万君的那次,我不曾上前同伊万君搭讪,只远远打量伊万君片刻就离开去打探伊万君的更多信息了。必须阐明的是,打探伊万君的信息时,我没有跟踪、偷窥伊万君,我只是留意、询问伊万君的行踪罢了。如此我获知,伊万君借宿于东京大学附近的森川町内一户苗字土田的人家中,土田家曾经营了家宿屋,只是近几代人子嗣不丰,本代只留一母一女。其母似乎不善经营,前几年便将宿屋租给他人,只留下宿屋中原属主人家住的部分供自己和女儿居住,依靠租金生活。出租的宿屋被改建成房间更小、多人共用厕所和厨台的下宿屋,伊万君应是认为下宿屋的居住条件太差才选择住在土田太太家中。
坦白说,在未伊万君结识前,我所打探到的消息没能让伊万君给我留下良好的印象。在东京生活两年后,我听闻过不少在日西洋男人狎侮日本姑娘的事例,也逐渐明白由于和犬舞见有着不同的风俗,即便在相对新潮的、西化的东京都,年轻男子住进只有女性的、尤其是其中一名女性只有十多岁的家庭后,人们总认定那名男子将与那家女子行些有违道德的淫秽之事。而樱竟用有趣、可爱来形容住进寡母独女之家的男人吗?
我拥有樱绝对不会像其她年轻、单纯的日本姑娘那样被西洋男人哄骗的信心,但樱对伊万君的形容和喜爱之情——是的,从樱的好心情以及樱对伊万君的形容来看,樱喜爱着伊万君,只是我不确定那喜爱是否涉及性欲——也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我将打探到的信息告诉樱。樱面露不解,因依照我俩的相处模式,在她的预想中,打探到一定数量的消息后,我应或是要求她向伊万君介绍我,或是自己寻找与伊万君结识的机会,或极其微小的可能性是伊万君未能引起我的兴趣和喜爱,故我不愿同伊万君结识。
“那俄罗斯人借宿在一户成员只有母亲和女儿的家庭里,就算牠未如其牠西洋男人那般狎侮土田家的女儿,仅是牠借宿的行为也足以让人们对牠和土田家女儿生出些不好的遐想来。”我皱着眉说。
樱盯着我看了数秒,突然问:“哥哥还未同伊万君搭话吧?”不等我点头,樱就继续说:“他人对某人的评价不仅不一定准确,还可能有极大的错误。我和哥哥不也是这样吗?若只听同学、老师对我俩的评语,恐怕我是一个放浪又品行败坏的女人,哥哥则是一个内向又懦弱的男人,且我们都是从乡下来的、没什么见识的乡巴佬。”
尽管樱的话很正确,我脑中却无法自控得浮现出那些被西洋人诱骗、狎侮的少女。樱不是被那俄罗斯人的花言巧语所骗才以正确的话替那人辩解的吧?我心生忧虑,而无论樱是没看出我的忧虑,还是看出后认为不需回应、打消我的忧虑,她都未继续谈论伊万君,而是说起上次她去山手町时在一家荷兰人开的店铺里瞧见的、据说来自普鲁士的座钟。
也许我应解释,我虽忧虑于樱被伊万君所骗,可我的忧虑与大部分兄长的忧虑不同,我并不担心樱与伊万君性交,毕竟犬舞见可没日本其它地区那种限制女人只能与她的丈夫性交的风俗。我所忧虑的,是樱同伊万君交好这一行为本身,也担忧假如樱突发奇想,在孕育本田家继承人时决定使用伊万君的精子。而导致我忧虑的原因,则是自从本世纪初那场日俄战争使得俄罗斯同日本断交后,至今两国仍未重新建立外交关系。虽偶有俄罗斯人来日本旅游、经商——若算上伊万君在内,那么还多出一项活动:留学——为了发展,日本也会从英、美等国购买那些国家购买的俄罗斯帝国的技术、零件等,可日俄两国的关系依旧非常紧张。
樱曾分析说,近二十年前的那场日俄战争的结果虽是日本战败,可日本战败得太过迅速,且俄罗斯帝国的重心没有放在东亚战场,而是放在欧洲的战场以支持德意志联邦反抗普鲁士王国、奥匈帝国的统治成为独立的主权国家,所以日本并未在那场战争中感受到俄罗斯帝国的强大。无论是皇室还是内阁,面对战败这一结果所感受到的是“假如我们做好更万全准备或许能获得胜利”的错觉和侥幸,而非上世纪中叶黑船来航时[6]面对威力远超本国的军火所感受到的恐惧。“皇室、内阁一直想在东亚、东南亚扩大势力范围,摆脱落后、野蛮的东亚国家的身份跻身欧美列强之中。再加上《英日同盟互助条约》临近期终,英国尚未正式提出续签条约,但英国外交官一直隐约透露出英国有续签条约的意愿,并传递出若日俄再次发生冲突,不但是英国,诸如法国、意大利、普鲁士等国家都会支持日本以联日抗俄。所以我认为未来日本必将再次向俄罗斯宣战。”樱说着,停顿一瞬并用轻蔑的语气说:“不,那群家伙受上次日俄战争的影响,认为上次战争的前期胜利是不宣而战的奇袭所带来的,所以很可能未来牠们会尝试重复不宣而战的做法。”
那时比起关注日俄再次开战的可能性,我更好奇樱究竟是如何分析出日俄将再次开战,又是从哪里听闻英国外交官向日本透露的信息的。我的问题反倒让樱朝我投来不解的眼神,“当然是从内田那儿听来的。哥哥不记得了吗?与我同级的内田的叔父就是现任外务大臣内田康哉啊。”
我对内田是谁毫无印象,想必那也是如鸡崽般跟在樱身后的女孩子们中的一员。同时我也敢肯定,无论内田与樱有着怎样的关系,内田都不可能向樱透露英国外交官同日本外交官聊了些什么,因为作为小辈也作为女人的内田不可能获取那样的信息。至于樱所说的那些,应是她通过日英两国近年的往来、最近皇室和内阁的外交倾向,以及也许内田同她聊起过自己的叔父与哪些人见过面、见面后心情如何等话题,进而樱将诸多线索、细节串联在一起后作出的推断,只不过她确信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故用称述的语气说出了那些推断罢了。
抱着担忧樱受骗的心情,我继续观察伊万君。不需多久我就发现,伊万君竟与樱一样喜欢将时间耗费在学校的图书馆中。只不过樱翻看的多是她不被允许就读的它系的教材,关于政治或医学等方面的、已被翻译成日语的书籍,一些以樱的英语水平能读懂的英语著作。而伊万君翻阅的大多是配有图画的书籍,根据伊万君翻阅书籍的方式来看,我轻易便推断出伊万君虽来到日本留学,在日语的理解和使用上颇有困难,同时熟知英语。
我瞧见过伊万君拿着一本日语医学书、一本英语医学书和一个牠自带的笔记本,将两本书都翻至绘有人体、标注有对应的身体结构名称的页面,随后伊万君一面伸出食指压指着页面和笔记本上的某处,一面默念着某些据口型来看是单词、短句的内容。念不了几个词,伊万君那对色泽比头发略深些的、尾部微微下垂的眉毛就会朝眉心皱挤,再念几个词,伊万君还会突兀抬起双手捂住脸并深深吸入一口气,偶尔我甚至能听见伊万君那无可奈何的、充满了无力感的吸气声。即便我还未与伊万君结识,受某种指引,我笃定伊万君是在为日语头疼。对现在的我来说,理解和使用片假名、平假名和汉字已成为犹如呼吸一般的本能,可代入我学习英语时死记硬背单词的读音、拼写和语法,以及明知教师的英语发音并不标准但又不知标准的英语发音是怎样的等问题后,我难以自控得对伊万君生出股同病相怜之感。
我还瞧见过伊万君翻阅各类草子。如草双纸这类草子,因绘图与所著的物语、随笔混杂在同一纸面上,我看不出伊万君是否阅读了那些物语、随笔。可如浮世草子、御伽草子这类绘图同物语、随笔分开的草子,我倒是能看清伊万君的视线很少停留在写满日语的那一面。不过,若是那些所著物语和随笔不以手写的笔字[7]而是印刷书体出版或再版的草子,伊万君便会如翻看配有人体解刨图的医学书那样,皱着眉以指尖按压着纸张并无声默念书页上内容,间或在笔记本上写下几个字。而要说伊万君阅读得最顺畅的、也最常阅读的书,恐怕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被收录进图书馆里的赤本[8]了。那时赤本的题材、出版方远少于昭和年代,五年前才出现首部面向儿童的杂志漫画[9],故赤本的内容乏善可陈,甚至某些同被归于赤本的、非面向儿童的书籍的内容可被称为低俗。
同时,即便离开了需尽可能避免交谈、保持安静的图书馆,伊万君也甚少与周围的人交谈。遇上非交谈不可的情况,伊万君比划手势,口吐英语乃至法语、德语——当时我还听不懂除英语以外的另两种语言是什么,后来虽能听出是哪种语言,但也仅限于听出是哪种语言——的次数也远多于说日语的频率。偶有碰见其他人主动同伊万君搭话,伊万君也总微低着头,摆出副下巴埋在围巾里、视线轻飘飘从高处落下的冷淡表情,仅以无意义的音节或诸如点头、摇头这样简略的肢体语言回应旁人的搭话,唯有与樱或某几名显然已相识的西洋人交流时,伊万君的表情会变得生动些,说出的话语也更多些。
因此,我对伊万君的印象反而变得糟糕了,这变化不是源于伊万君喜读赤本——况且伊万君究竟是真的喜爱赤本的内容,或是受限于日语水平、想要畅快阅读日语书籍只能选择赤本还未有定论——而是在我看来,伊万君前来日本留学,却未在留学前将自己的日语水平提升至能毫无障碍得与人进行日常交谈的程度,表明伊万君如别的西洋人一般,是抱着‘反正有的是日本人争相当我的翻译’的傲慢心态抵达日本的。
要说改变对伊万君的印象的契机,其实根本不存在那么个契机,只存在一些琐碎的、迫使我增进对真实的伊万君的了解的事。由于我一直未表态是否正式同伊万君结识,耗尽了耐心、也可以说是因与伊万君的关系进一步变好,好到可拜访对方的住处的樱决定邀请伊万君前来上屋敷。“伊万君来的那日哥哥去别的地方打发时间吧。”樱告知我,她的语气同直白的命令只差一根发丝的距离,“如果哥哥打算与伊万君碰面的话,那么就收敛好偏见、拿出待客的礼仪来。伊万君是一个敏感细腻的人,我可不愿伊万君陷入‘同学的兄长不喜欢我’的苦恼中。”她捧着茶杯说,虽未作出抬着下巴的盛气凌人之态却也与之相去不远。
“我可没看出那俄罗斯人哪里敏感、细腻。”我不服气地说,“虽说你的确是本田家家主,可就为了这样的理由让我躲出上屋敷——”
“仅靠跟踪当然无法见识伊万君的敏感、细腻之处。”樱打断我说。
我瞧着樱那理所应当的模样,凭着对孪生子的感性还能察觉到她藏在“敏感”、“细腻”之下的“可爱”一词,霎时失去了接话的欲望。我喝了好几口茶,那股哽在喉咙中的堵塞感才消失,“我没——嗯,严格来说,那不算是跟踪,我只是较为留意那俄罗斯人的行踪罢了。”我忍不住替自己辩解,“以及,我会留下来的。”
之后回想起来,我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后悔自己当时决定留在上屋敷中。我如大多数人那样,在回忆过往时总思索若过去的自己做出了某个不同的选择,所导致的未来是否与现在不同,又是否会比现在更好。只不过在与伊万君结识、交好、成为亲密的朋友这一事上,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将其当作一件坏事,倘若我的道德感更强些、性格更善良些,那么我应该会认为为了伊万君,我当时最好别留下来且最好保持对伊万君的糟糕印象吧,可惜我并不是一个善于站在他人立场上思考的人。
不管未来如何,那时我选择留下,所导致的结果就是我接触到了被掩盖在传言以及日本人对西洋人的偏见之下的伊万君。伊万君抵达上屋敷后,我在樱的介绍下同伊万君见了面。原本按照日本人的习惯,我们应相互说几句询问对方近来过得如何、夸赞对方学业或日语说得非常好一类的客套话。然而伊万君虽露出与我之前观察牠时甚少露出的、双眼亮晶晶的四下打量的表情,与人交际时却遵行了我所观察到的那种寡言少语的模式。
帮佣阿咲向伊万君问好、接过伊万君的斜挎包——那斜挎包看似是用布制的,却与我瞧见过的那些邮差用于携带信件的、软塌塌的布包不同,不但布料更硬,款式也很奇特,像是数个大小不一的包重叠着被缝在一起,且那些包的开口处皆嵌着拉链,那时嵌有拉链的物什在日本都是少见又时尚的新奇货——时,伊万君会向她点头并轻声说出最简略的、完全不含敬语的“谢谢”。可樱向伊万君介绍我,即说出我的名字、与她的关系、所学专业后,伊万君给出的回应仍只是点点头,一句寒暄都不曾说。唯一较为符合日本的交际礼仪之处,乃是伊万君在将斜挎包递给阿咲前,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天鹅绒小盒,“我听土田太太说,拜访同学家时应带礼物。”伊万君一面说着一面将那盒子递给樱,而我则竭力控制自己的五官以免自己脸上露出或许会冒犯客人的诧异来,在伊万君开口说话前,我可完全没想到牠的声音、口调[10]会如此不符合牠的体格,听上去会如此的柔和与稚气。
大约是为了配合伊万君吧,樱也不曾遵守日本的交际习惯,说些推拒礼物、埋怨伊万君太过客气的话,她干脆地接过了盒子不说,还立即当着伊万君的面打开盒子。
“是饰品吗?”樱问,她用食指和拇指捏着盒中应是某种饰品的金属制品将其拿起。那金属制品的轮廓与家纹麻之叶相仿,只不过分作对称的八瓣而非六瓣,那八瓣也不是尖利的三角状叶瓣,而是并排且长短不一的、形如石蒜花瓣的柔和的叶瓣。叶瓣上方是由一组顺时针镰刀图案组成的圆形,圆形中央是一朵我不知其种类的、花瓣分为五瓣的花[12]。整个饰品色调较为素淡,仅有那朵花呈现出介于粉和紫之间的色调,余下多是金属铁色,不过饰品背后那两个重叠的蝴蝶结有着暗红的底色与暖黄的镶边。“很精致呐,谢谢你,伊万君。”樱道谢说。
“这是胸针。”伊万君介绍道,缀在句末的だよ令我情不自禁做了个深呼吸,所幸这深呼吸做得隐蔽,未引来伊万君和樱的注意,“是仿照Святой Анна勋章的款式,”伊万君说,不知是对日语不够熟悉还是为了让樱听清那个非日语词汇的缘故,伊万君语速较慢,于是在我听来,那个非日语词汇的音节像 ‘競取り’这种职业名称加上‘安娜’这一西洋女性名字,“Святой Анна勋章在我的母国是颁发给获得了一定成就的女性的,我认为你会喜欢这样的饰品。”伊万君垂眼看着胸针,下巴戳进了围巾里——受气温影响,伊万君所戴用一条更轻薄的、深灰色的丝绸围巾取代了之前所戴的那条看上去非常蓬松的、针织的乳白羊毛围巾——“那是斯拉夫教的传统符号[11],”伊万君指着那个镰刀图案组成的原型,说出个我无法复述的、像是从鼻腔深处哼出的词汇,“中间的花则是一种我母国独有的植物,也是安娜大帝喜欢的花。”
“是伊万君之前介绍的那位陛下吗?”樱的语气忽然变得雀跃起来。伊万君再次沉默地点点头,随即牠看向我,继续用着那种较为缓慢的语气、稚气的口调说:“抱歉,没给您准备礼物。”
“您真是太客气了。”我回应道,我并不因伊万君只给樱礼物而漏掉我感到失落或被冒犯,毕竟伊万君是个来日本没多久的西洋人,又有着性格奇怪且不好接近的传言,牠真准备了送我的礼物或送给本田家的礼物才是件意料之外的怪事。
“无需道歉,伊万君。”樱插话,“在日本,不同地区有着不同的拜访习俗。如东京这样的地方,的确如伊万君的房东所说那样,首次甚至前几次拜访他人的家时最好准备一些小礼物,而如我的母乡犬舞见就没有这样的习俗。大约是由于我们那儿不是东京这样的大都市,人们都相互熟知,不需要依靠送礼来建立交情。况且,即便是有着拜访时送礼的习俗的地方,通常也没有给被拜访者的所有家人准备礼物的习惯。只有拜访者有求于被拜访者,且拜访者的地位低于被拜访者,拜访者才会特意给被拜访者的所有家人单独准备礼物。”
“是这样吗?”伊万君脸上显出几分不解,牠偏着头看向樱,“听上去很——”牠说着突兀停顿一瞬,接着用英语说出“复杂”一词。
“那个词用日语来说的话是はんざつ。”樱提醒说,闻言伊万君小声重复了几遍はんざつ,仿佛在尝试记忆、背诵这个词般。
直到伊万君离开上屋敷为止,像这样的情景时有发生。伊万君的日语水平的确如我先前所猜的那样尚未达到能与人顺畅得使用日语交谈的地步,或准确来说,假如伊万君是一名旅客,问一问哪里有宿屋、哪里有料亭、港口的售票处在哪儿等是毫无问题的。可若伊万君想用日语同日本人聊些别的话题,那么无论是与衣食住行有关的日常话题,还是与近期的国际局势、日本国内正流行哪些��潮有关的政治话题,伊万君总会因不知某个词或某句话该怎么用日语说出而不得不转用英语。
遗憾的是,虽然樱和我一样不满足于学校所设的英语课故在课余之时自学英语,可无论是樱还是我,所知的英语词汇也仅限于日常生活所用。因此,樱和我听不懂伊万君所说的英语词汇是何含义的情况在聊起政治相关的话题后也时有发生,每当这时,伊万君便只能尝试用英语乃至结结巴巴的日语、偶尔配以比划着什么东西的手势向樱解释我俩听不懂的那个英语词汇,而樱也会用疑问的语气说出一个个日语、英语词汇试图猜测伊万君想说的是什么。
于是理应悠闲、顺畅的闲谈变成了一堂持续大半天的、非典型的语言教学课。然而据我观察,这种语言上的阻碍没有减弱樱与伊万君交谈的兴致,相反,这种相互猜测对方说的生词的含义似乎被他俩当作某种有趣的游戏似的令他俩谈性高涨。樱不仅数次开怀大笑——事实上,自伊万君进入上屋敷后,笑容就未从樱的脸上消失过,而我完全无法理解诸如德意志联邦同普鲁士王国、奥匈帝国的冲突这类话题的好笑之处在哪儿——坐姿也维持着无客人或在犬舞见时才有的、诸如盘腿或曲立一条腿的、违背东京对女性的仪态要求的姿势。
与樱相比,伊万君的坐姿反而更为收敛,伊万君最初跪坐在坐垫上,几分钟后就一面用着无奈的语气喃喃自己的腿又麻又疼一面侧坐着忍受麻痹的不适感一点点伸直腿,不久后又换成了两腿并拢屈立在身前、或是双手环膝或是两手撑在身后的坐姿。同时,伊万君的神态中那种令人感到不好接近的冷硬感在我未留意到时不知不觉褪去了。当然,伊万君依旧没如其他西洋人、尤其是美国人那样作出在日本人看来过于夸张的表情,且或许是受伊万君稚气的声音和口调的影响,每次伊万君思索该怎样用日语说出牠想说的话、思索该怎么解释樱才能听懂那个非日常用语的英语词汇、以及没听懂樱说出的某个日语词汇或短句而面露疑惑时,配合伊万君那不自觉微偏头的动作,总使我联想到来东京上学前在家中庭院里瞧见的那些偏着头观察四周的林雀。
‘倒也的确能用可爱一词来形容。’我看着微皱着眉正努力理解樱所说的秋之七草对应的究竟是哪七种植物的伊万君想。
[1]江户藩邸
[2]外国人居留地
[3]听讲生
[4]准三宫
[5]日本柳杉
[6]黑船来航
[7]日本将毛笔称为笔,西式笔称为万年笔、ペン等
[8]赤本
[9]大正6年(1917年)、岡本一平によって初めて児童雑誌にストーリー漫画が掲載されると、子ども向け漫画が開拓されていく
[10]口調
[11]Коловрат
[12]Гвоздика акантолимоновидная 此章中的森川町指代的是东京都文京区的旧名,范围是现在的东京都文京区本乡6丁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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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旭年街美食推荐:Lynns Food & Beverage 的隐藏美味
隐藏在陈旭年街的 Lynns Food & Beverage 是美食爱好者必去的地方。这里有几道不容错过的特色美食:
#纸船鸡饭
这道招牌菜既有视觉吸引力,又美味可口。每份鸡饭都盛在精心折叠的纸船里,配上嫩滑的鸡肉和香喷喷的米饭。独特的呈现方式和令人垂涎的味道,使它成为必试之选。
#娘惹糕点
享受传统娘惹美食的甜蜜滋味,这些色彩斑斓的糕点不仅美味,而且充满怀旧气息,是不容错过的甜点。
#咖啡
Lynns 提供城里最好的咖啡,浓郁的香气和完美的平衡感,无论是热饮还是冰饮,都会让你赞不绝口。
#椰浆饭
体验马来西亚的经典菜肴,Lynns 的椰浆饭配有香喷喷的椰浆饭、辣味参巴酱和各种配料,呈现出本地美食的精髓。
来到新山,一定要到陈旭年街的 Lynns Food & Beverage,享受一场结合了美味、传统和创意的美食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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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我在做手机? 其实我在准备战争。 你以为我在做游戏? 其实我在准备战争。 蛊术士以为他偷了技术? 不,他在扩展战争技术给全世界。 我的设计里有很多联系,例如如何组建小队,如何维护队友关系,但是腾讯游戏里你看到我有一个队友吗? 腾讯的设计思路和我不同,他们是为了钱,我是为了准备战争,我设计的系统不是那么简单,蛊术士偷窃以后,会做出更“吸引人(更加刺激,更加把人留住)”的游戏,所以正常的游戏相对下来就不会吸引人,而且蛊术士的内心会把这个世界的人搞烂,他引导的社会所有游戏都带有邪念。 没有对比很难感受我说的话,你可以把我和现在世界上的人对比一下,你就知道邪念是什么了,他们如何推测我的行动,也可以体现出他们内心的思路是什么,你觉得一个人的思路是怎么形成这个思考习惯的?那就是周围环境的人表现出来的行为的概率,例如周围的人大概率是人渣,他们就会推理新来的人也可能是人渣。 他们这样想我,你就知道他们周围的环境如何,他们又会如何应对这样的环境。 蛊术士这个人的心性特别邪,但是他自己不认为自己邪,因为他习惯了这样的社会,这个社会教育他要这样邪。
而中国政府为什么不能感受到蛊术士的心性特别邪?因为中国政府的环境让他们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一个政府觉得心性特别邪是很正常的事,你觉得这政府是从什么环境选拔出来的人才? 张爱玲(我并不喜欢这个人写的东西,也是很邪,其实很多创作人,他们内心特别邪性,但是他们认识不到自己的内心,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在正常的社会里生活过。像蛊术士他根本没有自知之明,中国政府根本就是对别人非常狠毒(而且越来越无法自控,因为他培养出来的社会就是这样狠毒,他假如控制了自己,他就被别人伤害,这样的社会我怎么可能解决得了?)
我也不喜欢《恶之花》,虽然是我把诗拿出来,但是这些诗其实很邪性,艺术家本来就很邪性,因为艺术很多时候是一种类似叔本华的状态,我进入艺术状态也很邪性,所以我做事特别需要保密,我的技术和思想,其实很多需要我去使用才会不邪性,不然它会诱发极端的黑暗。
蛊术士就控制不了,他没发现有问题是因为他自己本身有问题而不能洞察自己。
我不喜欢统治世界是因为我知道我曾经进入过黑暗,只是我更强大,我战胜了自己。
蛊术士没有战胜自己,而且他在我看来他的黑暗才刚开始。
竟敢用黑暗对付我?诱发我的黑暗中国就这样完蛋。
我不喜欢现身是因为我这个人非常自然,我的黑暗也是自然流露的,我不自然我道心不稳,所以我不喜欢说话,因为我没法完全不说谎。
这个世界太麻烦了,说谎可以摆脱很多麻烦,例如对着中国政府,假如我说有的事不能说,你猜蛊术士会不会来监视我?这就是对我的麻烦,我说真话就是不该说,但是中国政府不相信我,要派蛊术士监视我,结果就是灾难。
中国政府太黑暗了,他们无法相信别人,我不喜欢说话,但是蛊术士的内心会认为我要诈骗,因为他的内心黑暗让他这样判断别人,那我还不如不去进入中国政府呢。
我不想说谎又不想麻烦,那只能不说话。
因为我对世界有一些责任感,所以我尽量不表现出黑暗,让世界得到生命力。但是当黑暗被蛊术士激发出来,我可控制不了。
其实欲望就是黑暗的一种表现,《恶之花》很美吧?这就是生物的黑暗,我对别人的吸引力很强大,是因为我有时无法压制生命中原始的欲望,所以我尽量隐藏自己,假如我有钱才能隐藏自己,蛊术士搞破坏只会越来越糟糕。
我其实本来很沉默的,因为我不想把一些事说出来,但是这个时候抹黑我的人就出来说谎例如断章取义之类行动。
我可以控制自己,但是蛊术士控制不了,他是个疯子,他看��来正常,其实完全失控,他接近我加强了大概无数倍的失控。
我沉默,我隐藏自己,都是为了避免力量失控,但是蛊术士���偷窃出来,诱导世界失控。
我做事一般有原因,假如希望我做得好,请和我好好沟通,和让我能更好控制世界,因为我能控制自己,而蛊术士根本就是刚进入黑暗,他都无法走出来,他完全失控。) 张爱玲的《花凋》里写“在这弱肉强食的情形下,几位姑娘虽然是在锦绣丛中长大的,其实跟捡煤核的孩子一般泼辣有力。” 中国是什么环境才出现这种人组成政府? 其实中国环境特别邪性,现在全世界都已经相信了蛊术士,早就被污染多年了,现在全世界都已经很邪性了。 其实江泽民就特邪,其实我和江泽民没什么,假如不是他暗中阴我,我无所谓,他是中国人和中国政府的敌人,但是我觉得中国不行就扔了吧,就像蛊术士导致中国出问题,我当年只会在能力范围里说几句,因为我不想随便惹事,我为什么要招惹那么强大的敌人?
蛊术士整中国人和整中国政府是中国政府自愿的,不是我的错,他信蛊术士是他找死,我已经提供了技术,他不要正常使用,要以蛊术士为首去使用,那是他找死。
我说一句还不够啊?爱信信,不信死! 所以当年我比较沉默。
其实我挺羡慕江泽民对玩弄人心那么敏感,我的路是错的,我承认技术路根本没法走。
我对蛊术士的印象是这样的,他应该对中国政府也是这样的,成为领导中国政府的人(没有边界,没有底线),不断消耗中国的一切,包括技术和其他,例如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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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字的筆勢
七級22課思考題
仔細看看這兩個「食」字,它們取勢一樣嗎? 取了什麼筆勢?
《說文解字》卷五食部說,食,一米也。从皀,亼聲。或說亼皀也。段玉裁認為是「亼米也」,總之象一食器中裝滿食物,可能是米。頭頂的「亼」,或是蓋子,或表示「口」接近食物垂涎貌。
文字結構分為上中下三部分,下半由器身與器腳組成。嚴格說下半部分為一個完整的食器,也是一個完整的「皀」字。
無論一個字怎樣簡化,通常還是會跟從文字最初的這個結構來變化。
22課中講解「食」字草法,所舉字例是《十七帖》中另一個「食」字(上圖),與《急就章》的章草。為了組織筆勢,零碎的小筆畫常被省略,章草將「口」形的器身用一個D字形替代,D的左豎又與下面的器腳打通,剛好用三個筆勢。亼下的一小橫已經被省略了。
課程中舉《旃罽帖》字例(上圖),一折下面用飛動的三點,與二級19課舉例《如常帖》中的筆勢一樣,都是雞頭勢。
問題是,思考題中王羲之另一個「食」字,與智永《真草千字文》中這個草字,左下角一豎、橫、豎寫得非常實,明顯不是點了,那麼這還是雞頭勢嗎?還是應該如《急就章》一樣定為玉函勢?
我們先從字法上來看看
器身:
皇象《急就章》的「食」字已經將器身當作「口」處理了,因為用來封口的左豎與下半器腳合併,看起來「口」只剩下一折,奮筆勢一開。其實我們知道,口的草法之一是用一點替代,因此這一折縮為一個合點,也就可以表示「口」了。
器腳:
自古文字始,器腳就有用三筆寫的,草體可以連寫,於是變成兩筆。草書中最省也就如此,或玉函勢不擡筆,直接連寫為一個豎筆勢一開半。
雞頭勢:
雞頭勢的基本定式是上一下二的三角形,由三個點組成。由於第二點在左下角,第一點常用手腕向右的橫點。草書中,一個三角形三個點組成的筆勢其實就是「下」字筆畫的縮短。但並沒有規定要縮多短。如孫過庭《書譜》257行的「下」字,三點都很長,說是橫豎也不為過。356行的看似都是小點,但左下的一豎折十分明顯,飛出距離較遠,牽絲不寫出來。《遠宦帖》最後一個「下」字,橫折、豎折都很實,不影響它仍然是個雞頭勢。
「下」字形奮筆勢:
雞頭勢三點在草書中是「下」字,其實行書真書中也還是雞頭勢。或將筆畫拉長、筆勢拉開,橫、豎、豎就是隸書中「口」的寫法,奮筆勢移位兩次。所以這兩個筆勢時常會有互換的情況。
例如說,鍾繇《薦季直表》中的「髮」字,左上角本是「長」,下半部分原本是個「下」字形奮筆勢,但這字十分小,他取了一個雞頭勢,巧妙靈動。
不僅是筆勢發展初期會有這樣的變動,後來由於「巠」的上半普遍用雞頭勢替代,導致唐代《五經文字》中否定這個雞頭勢的寫法,堅決稱之為「訛」,更有趣的是「輕」字條下特地作了個區分,說這可不是「輊」。難道這不是雞頭勢惹的禍?
群雀勢
上一下二是雞頭勢,上一下三是群雀勢。有時原本的玉函勢筆畫縮短為點,還會與剩餘筆畫組合為群雀勢,如「瓜」字。而群雀勢少一點,也就是雞頭勢。短橫或合點有兩面性,由此可知雞頭勢的第一點也可以用短撇。
結論:
我以為,雞頭勢是後人以點畫為��補充的筆勢,因此只要其中有一點,或是比較飛動,都可以看作雞頭勢。
一橫點加玉函勢可以是雞頭勢,一短撇加玉函勢也可以是雞頭勢。
智永與王羲之的「食」字器身以點替代無疑,器腳的豎筆勢甚至沒有移位,不算玉函,應該都可以判定為雞頭勢。
以此標準來推理,還有一個疑難筆勢也可以判斷為雞頭勢,就是真書中「齊」字的右上角。
課程中提到雞頭勢的名稱來自於雞頭的形象,而筆勢系統中另有菱米勢。偶然在《紅樓夢》中讀到幾段都以「雞頭、菱角」同時出現,從而想到雞頭勢的名稱是否其實來自於雞頭米,與菱米勢是一套?雖然雞頭米固然也是取象於公雞頭。
第三十七回:襲人聽說,便端過兩個小掐絲盒子來。先揭開一個,裡面裝的是紅菱和雞頭兩樣鮮果;又那一個,是一碟子桂花糖蒸新慄粉糕。
第六十七回:襲人便問:「往那裏去送東西?」素雲說:「這是我們奶奶給三姑娘送去的菱角兒、雞頭米。」
第八十回:香菱道:「不獨菱角花,就連荷葉蓮蓬,都是有一股清香的。但他那原不是花香可比,若靜日靜夜或清早半夜細領略了去,那一股香���是花兒都好聞呢。就連菱角、雞頭、葦葉、蘆根得了風露,那一股清香,就令人心神爽快的。」
十一月廿二��補:
說文艸部有「芡」字,曰:雞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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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斕島之旅
斑斕又稱香蘭,東南亞常見的香料之一,也是東南亞料理中的「綠色大使」。在東南亞,斑斕常用於糕點或飲料,如斑斕蛋糕、娘惹糕、或煮成斑斕茶,可以祛風。外型一般卻散發出特殊香味,交情好的一聞就知道;交情一般的覺得是芋香味,而初認識的會覺得是草味。 這次也訪問了在台灣的馬來西亞甜點師Joyel,原來看似平平無奇的斑斕葉,竟然還有階級之分。「人不可貌相,葉不可論足」,不深入了解真的不知道,真的人物植物都一樣。 而Joyel也自己研究製作出天然又誠意滿滿的斑斕蛋糕。 想知道是甚麼樣的口感嗎? 歡迎來「斑斕島」! 除了斑斕蛋糕,也會有其他的點心的藝術呈現! 一只來自婆羅州沙巴的紅毛猩猩艾柏,因森林砍伐而流離失所,失去家園的它從此踏上了流浪的旅程。由於思念自己的家鄉,紅毛猩猩艾柏以「斑斕」命名了一座島 – 斑斕島,象徵婆羅洲沙巴生態豐富,文化多元。斑斕島在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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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蘭】粉燈
〈粉燈〉 copyright.洣午
——蘭月蘭夜‧賀文——
壹、
「爹爹、你說襄鈴姨和紅玉姨這次燈會要來琴川看沁兒是真的嗎?」方蘭生安撫了會正緊抓著自己被擰成一團的衣襬,一雙水靈大眼、神情出得他模樣七分神似的幼女方沁,期盼和興奮的眼神直要讓他這作爹的覺得自己地位不如人了。
「當然是真的啦,爹什麼時候騙過沁兒了?」雖是三分無奈,但怎麼也無法對眼前這稚嫩的小兒認真地埋怨起來。
只見那純真的臉蛋卻登時遲疑了一會,一手指得方蘭生尷尬萬分。「那可不一定,之前爹爹說要給沁兒買糖糖,可是娘一說不好就不給沁兒買了……還有奶娘說爹爹講的那些厲害的江湖事蹟,多是爹爹胡謅的!爹爹只是一介書生、沒那麼厲害……還有………」小口一張就想要繼續吐出什麼話來,方蘭生見周圍琴川人潮來來去去,便不由分說地捂上了幼女的小嘴。
「沁兒!別再說了……爹爹這就去給你買糖、總行了吧?還有那肥…不、奶娘說的話也不全都是對的,她可沒有跟爹爹一起出去闖蕩江湖,當然不知道爹的厲害!」心想到成天受那肥婆娘的呼來喝去,方蘭生就覺得一陣惱怒,真是……男人難為啊。
「耶!爹爹最好了,沁兒喜歡吃前面那叔叔賣的金糖糖,我要買那個!」被幼女一揪,蘭生就往前邁了過去,心想道——唉、現下這世道真是連糖都欠不成了……。
左手拿著葫蘆彩糖、右手抓著一袋白霜糖球,方沁一臉得逞、開心雀躍的模樣看得她爹十足掛心她的牙口健康,但還是無奈地被她揪著說道。「爹,那晴雪姨不來麼?」
方蘭生鬆了鬆他的兩袖,溫暖的手掌就放在方沁的額髮上,輕輕地撫順那烏溜細順的髮絲。
「不能來了,晴雪姨她這次有事耽擱,要我跟妳說下次再帶有趣的玩意來找你。」方蘭生細聲說道。
方沁皺了皺眉,小嘴嘟了起來。「沁兒也沒想要晴雪姨帶的玩意……沁兒只是想要跟晴雪姨、襄鈴姨還有紅玉姨一起玩……她們好久才來一次…我……」
「沁兒掛念她們,爹知道。」方蘭生牽起方沁的小手,握在手心裡的熱度相形如此薄弱、卻十分真實,需要他一生細心地呵護。「但姨她們也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偶爾能來一次便是很好,沁兒要珍惜知足、知道嗎?」
稚齡的女兒畢竟還是不懂那些壓抑心意的辦法,方沁只是為難地看著方蘭生,小臉都要苦苦地皺了起來。「珍惜…知足……那是什麼?沁兒聽不懂……是不是爹爹要沁兒待姨們好一點、不要胡鬧發脾氣?」
方蘭生笑了,兩眼盈盈的笑意在日光映照下,如琴川之水潺湲、蕩漾。
「方家的孩子果然天資聰穎!沁兒真乖!還想要什麼?爹爹再買給你。」要說方沁雖被各個姨媽、奶娘捧手心裡寵著,但真正把她慣上天的還是方蘭生這個見著閨女撒嬌就沒轍的爹。
方沁嘴一張正欲說話,方蘭生卻又急急地補了一句。「……但可別再買糖糖啦,再吃妳的小牙齒怕是要不保了……還有沁兒啊,回去可別告訴妳娘…爹又帶妳出來買糖吃啊。」月言��是惦記著自己心軟,但沁兒雖有幾分天真嬌氣,仍還是個善解人意的孩子。
方沁哼了口氣,才用那軟軟的聲音對方蘭生說道。「……沁兒才沒有要再買,今天已經買很多了,再買爹就要沒錢了。」
方蘭生尷尬地笑了笑,的確自己是沒帶多少銀兩出門,沒思考便趁勢脫口而出的這個陋習還是沒改得了,女兒以後怕是都要精過自己了。
「哈哈、不會沒錢不會沒錢……那沁兒既然沒想買的,我們就回家吧,爹爹給妳做丹桂花糕吃!」
方沁彎彎嘴角、牽成一線,握緊方蘭生的手。「嗯,回家。」
父女身影一高一矮地攜手踱過人群,接著初秋微涼的徐風踏上歸途。垂柳青青,闌珊枝條搖曳一日晴光;黃石街道,煙火人家。雁過簷前,挾走俐落地秋日剪影,撥散裊裊炊煙,翳入天際。
再望一城的四季遞嬗,於琴川這些歲月裡,他自是沒有錯過。只是年光遷流,榮衰輪替,也不禁為那些逝去的日子感到惋惜,但在時間的渡船上你我也不過僅為一名載客,前行之必然他已懂得;惟有失去,仍然無法潛心接納。
他需要悉心守護的人與事物,都得好好地捻在手心裡,哪日漏了一個,怕是也沒奈何心緒的起落跌宕,皆道是人之常情,脆弱亦已。可方蘭生未釐清的是,即便未曾將之繫於手中,斷了線時那些追不回的落寞又是從何而來。
因此,那人的名字,他至今再也未提。
——放不下,便提不起。
貳、
「呆瓜、這菜怎麼吃起來跟以前煮得不一樣呢?你退步了!」許久未見的襄鈴容貌仍如初識,吃了口紅玉挾到她碗裡的燜燒雞腿,沒管什麼禮儀便拿著筷子指著蘭生說道��
紅玉笑笑地按下襄鈴手中的筷子,對襄鈴搖搖頭表示不好便溫聲開口。
「……怕是猴兒現已為家主、人父,無暇準備那些,古語云君子遠庖廚,這般也是自然。」艷紅的袖襟卻輕輕捂住嘴角,眉眼三分笑意,方蘭生當然是沒錯過那些自方才便開始的明刀暗槍,看著月言恬靜地望向自己的笑顏,像是興味盎然,他只覺得又回到年少時偶爾被隊友們言語欺壓的情景,不過如今只來了兩人,卻也仍讓他額際沁汗、心生無奈。
他輕咳了一聲、蹙了眉,便提聲說道。「一陣子沒活絡了,也怕手藝生疏,當然不敢貿然如此對待貴客。」妻女在側,他的風度和儀表還是要顧的;這些年他當然也不是馬齒徒長,圓滑待人、打打官話,且不算難事。
「呆瓜在說什麼呢,文謅謅地真怪!」不吃這套的九尾狐狸想當然爾是第一個反擊的,紅衣女子亦接聲道。
「…貴客?呵呵、猴兒這些年也是變了不少。當年怎不見你如此客氣…?」
方蘭生覺得自己太陽穴浮筋突跳。「……少不更事,我說二位就放過我吧,這席飯要再這麼吃下去,怕是等會趕不上看燈會了。」
「沁兒要看花燈!」一聽到可能會耽擱時,方沁便心急地喊了出來。
紅玉淺淺一笑,挾上一塊蜜汁腿片放至方沁的碗裡。「好呀,等等紅玉姨和襄鈴姨就帶你去看花燈,今天就讓你爹和你娘兩人逛去,行麼?」方沁開心地點頭應許,方蘭生卻有點不明白地看了紅玉一眼,似是不明白許久未見,何必分道而不同行。
「猴兒不明白,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孫小姐,也真是難為妳了。」
在旁靜靜看著的月言此時才含笑地搖了搖頭,軟細的嗓音正如其人溫婉之品性。
「無需如此安排,大家一同看燈會,人多熱鬧更好。」
見方蘭生還沒有頭緒,紅玉便笑聲說道。「還想不明白?牛郎織女一年一度相會的節日也給你這麼忘了。」
方蘭生才頓時明白今日便是七月初七,虧這幾天行人小販如此熱騰的樣貌,以及這裝扮地熱鬧的七夕燈會也沒讓他這掉記性的腦袋想起今時的特別,便頃刻覺得有些慚愧。
月言見他懊惱,便也忍俊不住、淺淺一笑,轉開話頭說道。「鵲橋相聚是一說,在琴川今日也有個向織女乞巧的習俗,不知諸位是否也想一試?」
紅玉搖頭笑道。「做不來那些細膩的針線活,還是不必了。」
襄鈴也一臉不感興趣的答道。「那些尖尖的針襄鈴也不碰,太難了,還是蘭生厲害。」
「不提還未想起,往前見猴兒繡的那針線花樣,可是比女孩家還俐落精緻。」若是女子、便可嫁了。方蘭生又頭疼地想起這句。
「別提我。月言,她們兩個一個妖怪一個狐狸,還是妳帶沁兒玩玩便好罷。」
吃完飯,家僕便端著兩碗清水來至堂前,月言帶著方沁拿起一根繡花針,穿過紅線,平平地置於碗裡;於月光輝映下,泛出波紋,一絲朱紅便在水面銀光下浮沉。
沁兒看不明白便想抬頭問在旁看的方蘭生。「爹爹,你看這樣是代表以後沁兒也會綉得好麼?」
「當然,沁兒認真練習的話,一定綉得好。」方蘭生得意的說。
紅玉笑了笑眼前為父對女兒的一心寵愛,看一眼碗中的紅絲線便說道。
「紅線與七夕,也是十分搭配。」
「這襄鈴知道,月老在人小指上綁的就是紅線,對吧?」
方沁聽見她不熟悉的知識,便好奇地揪著大家發問,蘭生只好詳細地跟她解釋,包含月下老人會在彼此此生註定的戀人尾指上繫上一條纖長的紅絲線,讓他們不論於何處皆能找得著對方,獻上愛意,相守一世。
聽完後只見方沁一把地往他和月言中間撲騰,各自抓起兩人的手掌細細凝視,片刻後便啟聲說道。
「不對啊……爹爹你是不是又騙沁兒,你和娘手上為什麼沒有紅線?」童顏稚語惹得一庭歡笑,方蘭生摸摸方沁的頭說道。
「傻瓜,這紅線是看不見的。」未能明視,也未能實際惦量,但那虛渺地一絲牽繫卻是在心中無可解去、太過明白。
方沁望向其他人尋求確認,這才便安了心、信了她爹的話,又天真地笑笑說道。
「看不見也沒關係,我幫爹爹和娘繫上。」得意的小臉,似是要稱道自己的好主意,月言卻笑笑地攬住方沁不安分的小手,便要她別再尋爹娘開心了。
方蘭生仰首一窺夜空中高掛的一彎鉤月,浮雲寥寥、未掩那皎白的光芒逕自流淌,碗中那絲紅意終因吸附了水氣,尾端微微地沉了下去。
如果那紅線要是能看得見,興許一開始便毋須經歷波折,能夠理所當然地找著對方了。方蘭生又笑,若真能看得見,怕是大家走在路上都要被絆成一團了,那該有多亂啊。
看不見也就罷了,繞了一圈,也終歸是好的。
參、
沿街掛起的七彩燈籠,映得街道一片暖黃,幾名女子圍在水邊,捧著繡帕、端著碗,大概也是想向織女乞巧,還有比比哪個人綉得更好;攤販上則賣著以花入味的糕餅,陣陣香氣,怡人自得。
襄鈴攜著方沁各地逛著,興奮的神情活脫兩個小孩,紅玉穩穩地跟在兩人身後顧著,方蘭生則配合孫月言的步伐慢慢地走著。
「入秋夜涼,妳穿這樣可夠麼?」月言的身子儘管這幾年已好轉許多,但方蘭生仍覺得自己有時候看著她時,還會想起那個羸弱體虛的賀文君,便不自覺地擔心了起來。
「都罩得熱了呵,蘭生,莫要擔心我,沒事。」蘭生點點頭,但也不禁嘆氣道自己身旁怎麼總是有著要人別惦掛自己的人,都那麼���是心非,只好自己視情況而定。
走沒幾步後便聽見前頭人對自己的呼喊,踏步趕了過去,到了該處只見一盞盞粉色小巧的花燈高掛在攤販身後的竿子上,一眨眼便滿目映紅,暈暈桃氣。
「爹爹,沁兒想要這個!」邊指著其中一蝴蝶模樣的花燈說道,方蘭生嘆口氣也只好發揮自己跟姐姐們學來的講價技巧,與攤販談了起來。
「這怎麼賣?」講價技巧其一,氣勢要有、不可輸人。
「這蝴蝶樣的十三文錢一個,客倌您要不要也看看別的,一起給其他人也帶一個?」賣燈籠的見著顧客上門,看著方蘭生與一行人的穿著便搓著手、熱情地推銷了起來。
「十三文錢!?這一紙糊的燈籠也要賣十三文錢?你這不是奸商是什麼?」方蘭生聽著價錢差點沒一口氣噎著。
「喲客倌,我們家的燈籠可不是路邊那種便宜紙糊的,都是老店師傅親手浸油染色、再穿銀線一針針縫緊的,這骨架製作可都是道上唯一、上等的貨色,賣你十幾文錢還真的是虧本囉。」攤販說得一口油嘴滑舌,哪想到方蘭生也不是那種好對付的料。
「老店師傅又怎麼啦?難不成你這燈皮上還灑了金粉不成?你說你虧本,那你還在這賣什麼呢?根本是瞎說一通!」
攤販心想這人也太小氣了點,看起來是大戶人家的人還如此小氣,難怪都道是富人苛薄,今回是見到了。「客倌您也別跟我叫嚷,你去別處買肯定也沒比我這好的、還得要更貴上幾文錢喲。」
方蘭生凝神一想,便指了指其他個不同花樣的燈籠便問道。「……那這別的又怎麼賣?」
「讓我來好好為您介紹吧,方才客倌家閨秀選的這只蝴蝶燈籠,求得是覓得良緣、小孩呢則是出落得標緻;旁邊這鵲形的燈籠,應七夕之景也適合已婚女子,意味兩情長久、家室和樂;而這一般圓珠形的,有祈求生活平順喜樂圓滿之意。個別是十三文錢、十五文錢和十文錢。」
方蘭生聽著那攤販念叨就心煩,不過就不同樣子還硬是要附什麼祈求之意,根本就是促進買賣的說詞而已,難不成它這燈籠還拿去廟裡浸香火了不成?但看著旁邊沁兒已經一臉地不耐煩,作爹的也只好為難地速戰速決砍價道。
「那三個蝴蝶樣的,一個喜鵲樣的,再個圓的,總共五個就算四十五錢,賣不賣?」那口條與豪氣與方如沁當年也有幾分相似。
「……喲、客倌你這樣真的沒法賣了,砍得這麼低,這小的擺攤也不好做啊。」
「那便罷,別處看去。」語畢便毫不留情地背過身去,拉著沁兒就離開,走沒三步果然聽見後頭小販心急喚道。
「別別別、別走啊!我賣…我賣不就得了……唉,就當作今天開個市了。」方蘭生得意地付了帳,便把那三個蝴蝶燈籠分別給了沁兒、襄鈴與紅玉,喜鵲的給了月言,自己則拿著那只圓圓的燈籠。
「猴兒也真是費心,還幫我們都買了一盞。」紅玉掩嘴輕笑,要是往前方蘭生大概會說『女妖怪拿什麼燈籠?也太詭異了罷』或者『太貴啦,我自己糊還不成嗎』諸如此類的話吧。
錢一把花了下去還是有些心痛地。「噯、節慶嘛,人人一盞燈籠也才比較熱鬧。」
襄鈴卻不解地問道。「男孩子也拿粉紅色的燈籠麼?」
蘭生一臉困窘地反駁道。「還不是因為那除了粉紅就沒別的了嘛……再說了,這也不是買給我自己的,是幫晴雪給買的。」
「噢?那呆瓜怎麼不幫晴雪也買個蝴蝶樣的呢?」襄鈴點出困惑,方蘭生尷尬地想,他一男人拿著粉色燈籠就夠醒目了,要是還拿蝴蝶樣的他在琴川還要不要活了?
「晴雪妹妹已有心中歸屬,得一圓燈祈求完滿也是不錯的。」紅玉說道。
襄鈴點頭表示明白,又霎時想起什麼而開口。「晴雪的也買了,怎麼屠蘇哥哥和千觴大叔的就沒買呢?」
方蘭生噤了聲,一時間連身旁喧嘩的聲音也覺得沉默了下來,紅玉答腔回道。「小鈴兒莫怪猴兒,這不男孩子拿粉色燈籠是有些不太適合的,猴兒自己也沒買給自己呀。」
一旁的方沁沒聽懂,只聽成她爹沒有好看的燈籠,就抓著蘭生的衣襬,把自己的燈籠捧得高高地說道。
「爹爹要漂亮燈籠,那沁兒的這個給你。」圓潤的兩頰襯著燈籠的燭光染得一臉緋色,很是紅潤可愛。
方蘭生看著眼前遞過來的蝴蝶燈籠,只覺得頭又更疼了,便搖搖頭嘆氣說道。「……呃、謝謝沁兒,但爹爹真的不用,真的不用……。」
沁兒見她爹拒絕了,便把燈籠捧了回來,對著自己感興趣的話題又問道。
「那個襄鈴姨說的屠蘇哥哥和千觴叔叔是什麼樣的人呢?也是跟姨一樣,以前與爹爹一起四處玩的人?」
紅玉看向蘭生,襄鈴也疑惑地對去視線問道。「咦…?蘭生沒有跟沁兒說屠蘇哥哥的事?」
方蘭生神色滯了滯,嘴角才淡淡地扯著笑道。「可能是忘了提……以前的事情太多了、說不完啊,哈哈。」
紅玉溫聲開口,吐字輕柔。「……原來這世上也有猴兒這張嘴說不完的事呢。」
方蘭生哈哈地笑過,要大家別再拿他說笑了,便提議到橋頭看看,燈火水色或許別有風情。
一行人在拱橋端倚著憑欄,放眼望去,一江碧水倒映著斑斕七色的光影,綿長地流去;談笑間,伴隨著身旁賣唱的弦歌奏樂,不夜城的街市喧騰歡囂,人聲的溫暖與熱鬧簇擁著彼此,令人忘卻何謂寂寞。
但當然,自己也不是寂寞的,此夜聚首相伴,更是應該滿足的。
往後,方蘭生年復一年地對自己這麼說。彷彿只要這樣持續說下去,總有一天心裡那缺落了一處的空房便能裝滿他自己的聲音,迴盪著、也就不再廓落了。
肆、
方蘭生在那桃花灼灼的林子裡走馬看花著,無盡的林地像是沒有邊界、也無出口,他納悶地在裡頭徘徊許久,心想道這裡難道是仙境、怎麼就走不出去了?……而自己又是怎麼進來的?為什麼完全沒有印象?
原本的不解在看見那人的身影後一瞬間都明白了。方蘭生知道,這一定是場夢。
他看著那烏衣墨髮的頎長身姿向自己緩緩地步了過來,心底那處裝滿絮語的空房便頃刻打了開,傾巢而出的聲音如同雁鳥,漆黑而鋒利地將自己劃開、成群地飛散———方蘭生覺得自己眼前霎時一團黑影,又覺得胸臆中那些如注的思緒,汩汩地於心口上脈動著,他想要喚出聲,卻發現自己早已流乾了語言,只能動彈不得。
他望向那雙細長的眉目,他應該是早已模糊了,畢竟在那之後他總克制著不要想起;但百里屠蘇此刻清晰的面容使他忿恨,這張木頭臉到夢裡也還是一張木頭臉。
他沒說話,或許是在自己印象裡,他本就不多話。聒噪的自己卻也無話可說,僅是相對沉默。那雙手卻向自己伸了過來,握住自己向下垂的手臂,慢慢地把自己攬於懷中;夢境中,方蘭生甚至感覺不到一絲溫度,就像貼著一面空氣。
心卻不由自主地向下沉去,怎麼也不想離開。
方蘭生動了動唇但無聲音透出,乾脆閉上了眼睛,漸漸地掉入另外一個黑洞之中,身旁氣息全無,只得自己一人。然在那片漆黑之中逐漸透了光亮入來,他睜了開眼,周圍一片濕濡的水氣,草地與泥土的味道就這樣被雨水給濺了起來,他感覺到自己倚身在他的臂膀上,正要動作卻被那人制止。
「莫要��動,你受了傷。」方蘭生才想起自己方才在採集食材時竟未妨地被身後妖物給突襲,佛珠在牽扯時斷線散開,倒下之際,隱約有個身影衝出來救了自己。
敷著創藥的後背感覺陣陣熱辣的疼痛,一動就疼得他疵牙裂嘴,他哀怨地想著自己的際遇還能不能再慘一點?被妖怪打傷已很丟臉,平日裡總給別人療傷的蘭生,在此刻竟也救不了自己,還得靠著自己總愛跟他鬥得沒完的情敵兼同路……這未免也太羞恥了一點………
聽見方蘭生唉聲嘆氣,百里屠蘇頓了片刻又開口,低頭看向那人皺成一團的臉。
「很疼麼…?」
「………不疼。」死鴨子嘴硬。
「……………」
「……木、木頭臉,剛才的事……多…多嗯…………謝了…。」
「……………」
「但本少爺可、可沒有拜託你來救我……回報嘛,自然是沒有的…。」不管說了什麼話,總還是得補個回馬槍,不逞逞他這副嘴皮子似乎就心裡一日不痛快。
百里屠蘇依然沉穩地沒有作聲,也不知有什麼情緒。
「……怕你覺得本少爺小氣,那麼一點回報還是可以的,我這個人寬宏大量……」之後便又是諸如此類的絮絮叨叨,明明說話時背上的傷口也隱隱作痛著,卻還是沒停歇。
「……………那麼回報便現在兌現吧。」忽聞百里屠蘇這一句,還在囉嗦的方蘭生也傻了,呆呆地等著下一句。
但果不其然、始終如一,百里屠蘇只輕吐了兩個字——「閉嘴。」
方蘭生氣得一腔謾罵都梗在了喉頭,差點就沒噎死他,正想要開口回他個幾句,卻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拖了半天,只聽見其鼻間哼出一口怒氣,便也沒再廢話。
兩人的身影就這麼觸碰在一塊,無聲地依靠著,等著亭外那綿綿地細雨何時會收了起來;卻在沉默間,漸漸地闔上了雙眼,沉沉睡去。
記憶與夢境皆褪了去,方蘭生睜開眼睛,起身見著熟悉的床榻、熟悉的景色,知是回到了現實;胸次間失去的話語仍是沒有回來,只是回憶如砌瓦,斑駁地一片一片地拼了回去,就要遮起整夜的天色。
那音節與語調於心中清明地迂迴不去,卻不知為何說出口竟是如此艱難。
或許自己一輩子都不會說。
方蘭生低頭看了置於案上、早熄了火光的燈籠,幽暗夜色間,看不清它原本的顏色。若給你買了燈籠,你定也是不樂意收的吧…?
……木頭臉。
百里屠蘇。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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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FTED // @thelayersaustralia does a variety of Nyonya Kuih (娘惹糕/娘惹粿) boxes available to order and pickup on Sundays from Fuku Sushi, East Perth. They also do catering (refer to last pic). Last week we had the “Kuih Box 22.0”($32): - 4 x Kuih Talam - 4 x Ang Ku Kuih (mung bean filings) - 4 x Pulut Kaya (served with homemade kaya jam) - 2 x Corn Custard Kuih - 2 x Puteri Ayu My favourites were the Kuih Talam and Puteri Ayu. Kuih Talam was so fragrant and tasted strongly of pandan and coconut layers - these were as good as the ones back home in Penang & Singapore. Connie had kindly let me try two of the Puteri Ayu as personally I’m not a huge fan of corn. The Pulut Kaya (blue and white one) was paired with their homemade Kaya jam which tasted strongly of Gula Melaka. Brought these to a family dinner and my relatives were very impressed; commenting that these were the best Nyonya kuihs they’ve had so far in Perth and asked for their phone and catering details coz they don’t use social media. Thanks so much Sithu and Connie for gifting me these! Unexpected surprise as I had messaged them to order but they kindly gifted these to me. We enjoyed these very much and will definitely re-order. 🥰 #Gifted #TheLayersAustralia #Kuihs #PerthKuih #KuihTalam #AngKuKueh #Kueh #PuteriAyu #Kuih #CornCustard #KuihBox #Nyonya #Malaysian #Indonesian #NyonyaKuih #Kaya #娘惹糕 #娘惹粿 #娘惹 #糕点 #Desserts #PerthDesserts #PerthFoodReview #PFR_TheLayers (at East Perth, Western Australia) https://www.instagram.com/p/CVoxrr-PuiR/?utm_medium=tumblr
#gifted#thelayersaustralia#kuihs#perthkuih#kuihtalam#angkukueh#kueh#puteriayu#kuih#corncustard#kuihbox#nyonya#malaysian#indonesian#nyonyakuih#kaya#娘惹糕#娘惹粿#娘惹#糕点#desserts#perthdesserts#perthfoodreview#pfr_thelay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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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day I have here are three different types of Kueh (粿) from Bengawan Solo. They are famous for their Nyonya Kuehs (娘惹糕) which are bite-sized snack or dessert foods commonly found in Southeast Asia and made by the Peranakans Baba Nyonya (峇峇娘惹).
Starting from the left is the Pulut Inti (Glutinous Rice with Sweetened Coconut) (S$1.20). This snack got it distinctive blue colouring from the dye of butterfly pea flowers. It is topped off with desiccated coconut stir-fried with gula melaka (palm sugar).
While most nyonya kuehs are sweet but Lemper Udang or Spicy Shrimp in Glutinous Rice Roll (S$1.30) is none of it. It is made from glutinous rice, infused with coconut milk and flavour from pandan leaves. For the filling, spicy shrimp paste is added to give it a piquant taste. The whole snack is then rolled up in banana leaf and steamed.
Lapis Sagu (九层糕) or Steamed Layer Cake (S$1.20) is supposed to have 9-layers stack but nowadays most on the market have less than that number. Depending on the recipes, some called for the use of up to four different types of flours – Tapioca, Sago, Mung Bean and Rice in various rat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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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 weekend eve! TGIF🍻🍹🍷🍺🥂 Today making my favourite dessert nyonya Kueh Salat (kuih seri muka) glutinous rice kaya dessert... For the bottom layer I soaked the rice for 2 hours and steam with coconut milk and a little salt 😋 Top layer is very flavorful kaya custard, it makes with fresh pandan juice, eggs, coconut milk, little salt, flour and tapioca flour Sharing with my siblings.. hope they like it😋 #kuihsalat #kueh #nyonyakuih #nyonyakueh #娘惹糕 #bluepeaflower #bungatelang #kayacustard #glutinousrice #班兰糯米禚 #pandan https://www.instagram.com/p/CfwHJ3_v-A3/?igshid=NGJjMDIxMW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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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爱吃的娘惹九层糕😋 花了大约45分钟蒸了一个7寸方形的九层糕.....很费时间..不过忙得很开心, 我喜欢一层一层的吃,红色最后才吃. 青色是天然班兰色,蓝色是蝶豆花夭然色. QQ的口感还不错😋 #九层糕 #娘惹糕 #9layercake #kuehkueh #tapiocaflour #riceflour #sagoflour #nyonyakuih https://www.instagram.com/p/CQ8or0RHVob/?utm_medium=tumbl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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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顏六色的娘惹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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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lut Panggang/Rempah Udang Nyonya 娘惹香辣虾米糯米卷 Nyonya Spicy Dried Shrimp Rice Glutinous Rolls Food from Kedai Berkat Shared and Photo by : @tosharewithyou.today #kedaiberkattelukgong #rempahudang #rempahudangbakar #rempahudangketam #rempahudangkering #pulutpanggang #pulutpanggangsedap #foodbagan #food #娘惹糕点 https://www.instagram.com/p/CK5bK4Fll7o/?igshid=colmckdi0km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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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吹的前男友?!-瑪門篇
上一篇-路西法篇
伊吹看著前男友正朝自己的方向走來,她趕緊拉著瑪門的手臂想逃離現場
剛剛在放空的瑪門,差點跌了個狗吃屎
「喂!妳是怎麼了?我又沒有要偷別人的錢包!」
「我看到我前男友了...我們得迴避一下...」
「啥?前男...」
「伊吹!我知道是妳!別躲了!」
伊吹頓了一下,腦海中跑過無數隻草泥馬。她深吸了一口氣,才慢慢轉身面對前任
「哈囉E/N,請問你有何貴幹?」 伊吹帶起客套的面具,心裡盤算著要怎麼打發對方
「伊吹!我真的很對不起!妳願意跟我交往嗎?我會比以前好好照顧妳的」 E/N 帶著真誠的口氣,但伊吹看出他眼中的狡滑
「我當初也是這麼求你別離開我,但現在我很慶幸你沒留下」 伊吹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在一旁的白髮惡魔腦袋一片空白,他竟然不是伊吹的第一個男人
「伊吹,妳別再欺騙自己了,我都知道」 E/N 壓低了嗓子,讓伊吹心跳漏了一拍
「你...你哪壺不....不開提...提...提哪壺ㄗ...在胡說八道ㄒ...些什麼?」 伊吹結結巴巴的為自己辯解,這像極了某人
「心虛了吧?我知道妳還愛著我」 E/N勾起嘴角,剛剛卑微的態度瞬間煙消雲散
伊吹瞪大雙眼,不可至信的看著眼前的男人,他說的話和所羅門做的料理一樣噁心荒謬(對不起了!所羅門)
瑪門不屑的走到伊吹身邊,一手插著口袋,一手摟著伊吹的腰
「呦!也許我該讓我的兄弟們知道,世界上有比我更蠢的傻瓜,她不愛你了,你聽不出來嗎?」瑪門上下打量著E/N,伊吹知道他正懷疑她是怎麼看上那個人渣的
瑪門的小麥色皮膚,完美襯托出伊吹的雪白肌膚,加上瑪門的顏值,讓E/N知道自己比不上,但還是硬著頭皮,想挑釁對方
「你是誰?」
「我?本大爺是瑪-嗷嗚!」 伊吹狠狠的重擊瑪門的側腹,以免他暴露了惡魔的身分
「搞什...噢...」瑪門原本想抱怨什麼,但看到伊吹警告的眼神,瑪門才知道他差點就闖禍了
E/N心想:若我無法要妳回來,我就讓妳身敗名裂!
接著他就做一件自殺行為
「妳這死婆娘!妳發誓不論如何,妳會永遠愛著我,甚至為我而死,妳還說我會跟妳一起做人生的各種第一次!難道就因為我被勾引,妳就要毀掉妳的承諾嗎?」 E/N大吼,吸引了周圍的路人
伊吹愣了一下。是啊!她的確是這麼說過,但是他先毀約,是他拋棄了自己,她發過的誓也變得毫無意義
明明是他錯在先,��什麼我會覺得愧疚呢?
伊吹緊咬雙唇,全身因不服氣而顫抖,濕潤的眼角模糊了視線,沒注意到身旁的白髮男人陰沉了下來
「哼!我就知道,妳根本就放不下妳的初戀,妳放不下我...嗚!」話音未落,一道白影以肉眼無法辨認的速度,掐住了E/N的脖子
「你給我聽好。我不在乎你是伊吹的前男友,她現在是本大爺的女人,她的一切都屬於我,她所有的第一次都是我的!如果你敢碰本大爺的東西,我會讓你完全消失在世界上,把你的靈魂拿去賣!」 瑪門深藍色的眼睛,讓他的眼神更加陰森冰冷,他壓著最後一絲的理智,克制自己不要殺了對方
此時的他,和平時嘻皮笑臉、到處惹事的問題小子判若兩人,伊吹這才想起,他排名第二可不是開玩笑的,之前有聽利維說過,如果路西法生氣就是死亡,而瑪門生氣會比死亡還糟糕
彷彿過了好幾年,白髮惡魔終於鬆開了手,E/N痛苦的咳了幾聲,瞪著瑪門身後的伊吹,便忿忿的離去
伊吹怯生生的靠近瑪門,雖然知道他氣還沒消,但她還是想安慰他
「伊吹...」 還沒開口,瑪門就直接把她摟進懷裡,緊緊的抱住她
惡魔的心跳聲,伊吹聽的一清二處,她的臉頰發燙,羞澀的抬頭看著瑪門,與他如同大海般的眼睛正好對上了
「我竟然不是妳的第一個男人......」低啞的嗓音,伴隨著一絲的悲傷,明明還在生氣,卻讓人覺得心痛
伊吹用雙臂環繞住瑪門的肩頸,輕吻他的雙唇
「你的確是我第一個男人啊!他是個人渣,根本不是男人...」
伊吹和瑪門都笑了出來,剛剛的不愉快也隨之消散
兩人相吻,貪婪的想奪走對方的一切,直到一個路人毀了氣氛
「去開房間啦!」一個身著黑色帽T的少女惡趣的大喊
一人一惡魔都嚇了一跳,瑪門又恢復平時傲嬌的模樣,趕緊推開伊吹
「別...別想太多,我...只是為了讓大家知道...妳...妳是本大爺的...」
伊吹只是笑笑沒說什麼
「那這樣的話,你要請我客!」
「沒問題!」
「咦?」
「嘿嘿!我偷了妳前男友的錢包!就把他的卡刷爆吧!」
「瑪門!」伊吹無奈的搖搖頭,但贊成他的主意,畢竟,他是貪婪的化身
「要記得,妳是屬於本大爺的,妳的一切都屬於我」
下篇-利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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