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我并没有焦虑感,就是感到累,感到手脚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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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士
几十年后,广陵王的末路,一个食人故事。含重要人物死亡、尸体和血腥内容。
因为广陵王的亲王身份认为广陵王姓刘,本篇用刘广陵做代称。
刘广陵已经到了她权力生涯乃至人生的末路。南征接连惨败,她带兵渡江退守广陵。下坯与魏军相持尚难自顾,扬州至广陵的漕运被吴军控制无力支援。刘广陵开春带兵南下,六月渡江时粮草已经紧困,吴军乘胜而追,并不攻城,只在城外十里驻扎,再每日到城下喳喳喝喝叫一番阵。
广陵围困四月,城中屯粮已经见底,米汤掺了一茬又一茬水,常有士兵挨不住甲衣昏厥过去。九月她下令杀战马充饥,到十月城中已无马可食。城中饿殍遍地,室中仅余浮肿的大肚孩子和干枯的父母。军队据守广陵之初就散播了吴军叫嚣要屠城的恐吓,而今一切铁器和粮食早充作军用,人民已经错失了起义的机会。
刘广陵此时已经五十多岁,衣着言行与任何一个同龄男人无异,甚至惯于自称老夫。虽仍以男人的面目示人,却不再裹胸,肆无忌惮地向世人展露她作为女人隆起的乳房。如今全天下都晓得这个手握权柄的旧亲王是个女人。当她拥有土地和政权时,自然就被人们划分到掌权者这一特殊的性别中,人们不在乎她是否胸前坠着乳房、下身有没有可使女人受孕的交合器;当她失势时,女人的身份就重落回到她身上,成为对方羞辱她的���柄。初入十月的一个下午,她正无所事事地坐在堂中——如果在战争初期还有运筹帷幄的说头,挨到今天,可预见的结局只有士兵倒戈杀了她再开城请降这一个。她的脑袋,要么由她亲自献给孙吴,要么由手下的军队割下再献给孙吴,总之,一颗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头颅,但姑且还安放在她脖子上,可以随意转动和考虑。下属再一次呈上捆着劝降书的箭矢,她打开发现一块织着女人衣服时兴花样的绸缎,夹着一页纸,左不过一些废话。
她拿起来平静地读了。饥饿,即使已经得到城中最充足的供养,她也依旧腹中空空,在简单的生理痛苦面前,这种低级的羞辱已经不能撼动她。不仅饥饿,城中水流已被吴军截断。一应用水都指望着仅有的几口水井,由于死尸污染,即便已依华佗的指示填埋和煮沸,基本饮水依旧成问题,更不消说保持洁净了。没饭吃没水喝,干渴和饥饿使她脑袋发昏,她随手抛了那块布头,走出几步,忽然听见雷声,天快速阴沉下来,开始下暴雨。廊下几个侍女走出来呼喊着到天井接水。她叫人取来蓑衣和笠帽,牵来她的马——广陵城中最后一匹——慢吞吞往城墙去了。
登上城楼,刘广陵隔着雨帘观望远处的吴军营帐,又走下来察看在城墙上值守的兵士。暮秋的冷雨中,挨饿已久的士兵们缩在城垛后打战,疲软地答她的问话。她一路走过去,从一个角楼到另一个角楼,最终无声地沿着湿滑的步踏下了城墙,慢慢牵着马回到府上。院中已经摆了几口大缸接雨水,侍卫上来接过缰绳和马鞭,说左仙人已等候多时了。
她往客堂走,看见左慈立在堂中的身影。
刘广陵已经二十多年未与左慈相见,不想他忽然不远万里地拜访。她行过礼抬头,入眼一张几十年青春不改的面孔。从她的母亲,到她在隐鸢阁度过的幼年,尔今她已五十余岁,揽镜自照时望见一个已逾天命之人的老脸:白发,褶皱,松弛耷拉的皮肤和乳房,手背上的褐色瘀瘢,无不显示这个女人已迈入暮年,加之多年来浸淫其中的权力,都使她难以坦然地把一个青春美丽的人叫成师尊。最终她说:左君。也许吃惊于她的疲态,左慈翕动嘴唇几欲说些什么,最终只是点头。
左的到来并不使她快活,除刚听见通传时的吃惊,至多有些茫然的不忿。她知道左是绝无可能会使用超人的力量帮她赢过战争的,或许出于世交的情谊,他已算出她死期将至,等着来替自己收尸。旧师徒在为左慈安顿的住处对坐,小心来往了几嘴干巴的寒暄,左慈忽然问,设若一切依你的心意,你愿意寿数几何呢?
自然越久越好。
多久算久?左慈反问,俄尔又说:常人百又二十就长寿得稀奇,二百岁已经近妖,彭祖寿数八百岁,应该算非常久了,但没听说有谁许愿活得像他一样长。
噢,那我猜是,凡人想到八百年前尚觉得久远得可怕,哪里敢许愿八百年后的事呢?
看来你并不喜欢长寿。
长命百岁的事痛不痛快,想来左君最有心得了。
尚不至心得,人多少岁自有多少岁的活法。
刘广陵抚掌大笑:左君好大闲,特地来我广陵论道。
……我来迟了。
不晚。眼下广陵粮尽援绝,献降指日可待,老夫愿请左君为我敛尸。
恐怕你正恨我。
得亏左君早辟谷了的,不然老夫实在难招待。她冷笑说。徒弟眼下腹中空空,正恐惧忽然辘辘几声闹了左君雅兴,先行告退了。
等等!
左慈撩住衣角呼啦一下站起来。
她于是站住问:左君可知广陵能撑到何时?
左慈不回答。
她又问:左君可知吴军进城后将如何?
左慈不回答。
她再问:左君可知吴军将拿孤如何?
左慈不回答,用淡绿色的、非人的眼睛望着她,过了许久说:
余思虑不周,想来你早饿极了才如此。你许多遭遇,是为师之过。且待余找些吃食来,明日再说吧。
广陵于是冷笑着拂袖走了。
入夜侍女来传话,说左君房门叫不开,请她去看看。她起来整顿衣裳,推门出去,侍女提着灯为她照路。白天下过雨,石板地上���水如鉴,映出彤彤的火光。她走了一阵,发觉脚底已有些湿了,一行人浸水而变得沉重的鞋底踩在地上,发出一片踏踏声。
左的住处不远。她走入院中,出于莫名的预感,屏退了侍从,独自推门进去。
绕过屏风,撩起帘子,昏暗的榻上卧着一具开膛破肚的尸体。脏腑从刀口中鼓鼓地挤出来,散了一床,血浸透棉褥,手撑上去就按出一个小小的血洼。她扭身从灯架上拔下一根火烛,伸进帐里仔细照着看,啊,原来死的是左慈。
他手中还握着一枚卷刃的匕首,想来是自己把自己切成这样的。刘广陵忽然明白左慈所说的吃食究竟是什么。倘使姬晋可以吃下仙胎成为左慈,自然凡人刘广陵也可以大啖仙人的五脏而得道。自此,什么凡人的纷争就一概与她无干了,只需要远远抛下广陵城,飞回西蜀,自然还有一个阁主的位置等待。
她把灯架挪近,在忽闪忽闪的火光中,割开仙人的肚腹扯开,逐个切下仙人的肝、肾、胃、肠,劈开胸骨,割下仙人的肺叶,掏出仙人的心脏,剔肉取髓。永生,永生是馨香的,仙人的血蒸腾在空气中,竟然是梅香。
夜半华佗被人从梦中推醒,睁眼看见广陵披头散发地坐在榻边。灯火昏暗晃荡,他又刚从梦中起来,眼睛迷迷怔怔看不清楚,只瞧见她手中拿着一碗汤水,举着一枚调羹。他亦随军饿了百余天,勺子戳到嘴边便迷迷糊糊张嘴喝了,被辣醒。汤里兑了好些酒水和辣椒,颜色黑乎乎的看不清楚,华愤而问:你给我喝的什么东西!
这是麒麟血。广陵说。
麒麟血?
是,你快喝了,我还有肉给你吃。
华佗饿极,一听肉,立即劈手夺过汤饮尽了,哀哀地等着上肉。刘广陵果真端来一碟肉片,他急切地上手抓来吃。滋味并不美,有些油脂,但烤得过火候,焦糊糊的泛着苦味。他吃完揩着嘴说:这是什么肉,就是焦了些还少味道,再捏撮盐才好。
这是龙肝。广陵说完就不再开口,又默然地端来一盘:这是凤髓,吃罢。
这都是什么名字。华佗笑着接过筷说,从盘中黏糊糊的一滩中捞出几段猪皮一样的吃了,没什么味道,只是腥。
还有什么?他用衣袖��掉油说。肚里有了油水,就产生起关爱别人的意思,想起来问广陵:你吃过了么?
吃过了。想起表哥,来给你送些。
多谢了,咱们也算同生共死一回。
连累你了。
看来是命该如此,我无可怨。你也知道,哪怕这回不死,想来以我的身体也不远了,能活到今天实在已经不敢想。
广陵只端来一盒肉片,叫他叉着吃。
这又是什么?华佗问。
心。
什么心?
仁心、慈心、忠心、悲心、贪心,都有一些,你尝尝罢!
你说得倒怪。他说。
他就吃了:仁心、慈心、忠心、悲心、贪心,只尝出咸味。肉片用了太多盐腌渍,吃得华佗饮了几大口白天新接的雨水,喝得太急,又呛得咳嗽了一番。广陵拍着背帮他顺气,又扶他躺下。
他很快又睡着了。再醒来已经变天,广陵自开城门请降,吴军兵不血刃进入城中,惊恐的百姓很快随着他们的安抚和放粮镇定下来,广陵王被押往建业,十万士兵卸甲划在城南等待收编。一支吴军被拨去占领王府,查至一处院落时嗅见腥味,派人过去瞧,推门一阵冲鼻的血气,众人难忍地掩住口鼻。一个胆大的士兵闯进去,看见内室榻上有一具拆得七零八落的尸体,没有头颅,脏腑遗失不见。因为此事,吴军中很快生出广陵围城之困至于食人的传言。
孙权留广陵王软禁在建业,华佗使了些手段意图看望都不成。经此一战,南方太平了不少,他索性云游去了。又三年,听说她被鸩杀的消息,只有长叹遥拜。
长生的显示是个漫长的过程,起初几年他毫无知觉,到再见十年前的故人,才从对方的惊叹中明白自己的不老。当年所吃究竟是谁的血肉,已经无人可问,华于是只坦然自在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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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QIN SHI HUANG
的是不我一有大在人了中到资要可以这个你会好为上来就��交也用能如文时没说他看提那问生过下请天们所多麽小想得之还电出工对都机自後子而讯站去心只家知国台很信成章何同道地发法无然但吗当於本现年前真最和新因果定意情点题其事方清科样些吧叁此位理行作经者什谢名日正华话开实再城爱与二动比高面又车力或种像应女教分手打已次长太明己路起相主关凤间呢觉该十外凰友才民系进使她着各少全两回加将感第性球式把被老公龙程论及别给听水重体做校里常东风您湾啦见解等部原月美先管区错音否啊找网乐让通入期选较四场由书它快从欢数表怎至立内合目望认几社告更版度考喜头难光买今身许弟若算记代统处完号接言政玩师字并男计谁山张党每且结改非星连哈建放直转报活设变指气研陈试西五希取神化物王战近世受义反单死任跟便空林士台却北队功必声写平影业金档片讨色容央妳向市则员兴利强白价安呵特思叫总办保花议传元求份件持万未究决投哪喔笑猫组独级走支曾标流竹兄阿室卡马共需海口门般线语命观视朋联参格黄钱修失儿住八脑板吃另换即象料录拿专远速基帮形确候装孩备歌界除南器画诉差讲类英案带久乎掉迷量引整似耶奇制边型超识虽怪飞始品运赛费梦故班权破验眼满念造军精务留服六图收舍半读愿李底约雄课答令深票达演早卖棒够黑院假曲火准百谈胜碟术推存治离易往况晚示证段导伤调团七永刚哥甚德杀怕包列概照夜排客绝软商根九切条集千落竟越待忘尽据双供称座值消产红跑嘛园附硬云游展执闻唱育斯某技唉息苦质油救效须介首助职例热毕节害击乱态嗯宝���注停古输规福亲查复步举鱼断终轻环练印随依趣限响省局续司角简极干篇罗佛克阳武疑送拉习源免志鸟烦足馆仍低广土呀楼坏兵显率圣码众争初误楚责境野预具智压系青贵顺负魔适哇测慢怀懂史配呜味亦医迎舞恋细灌甲帝句属灵评骑宜败左追狂敢春狗际遇族群痛右康佳杨木病戏项抓徵善官护博补石尔营历只按妹里编岁择温守血领寻田养谓居异雨止跳君烂优封拜恶啥浪核聊急状陆激模攻忙良剧牛垒增维静阵抱势严词亚夫签悲密幕毒厂爽缘店吴兰睡致江宿翻香蛮警控赵冷威微坐周宗普登母络午恐套巴杂创旧辑幸剑亮述堂酒丽牌仔脚突搞父俊暴防吉礼素招草周房餐虑充府背典仁漫景绍诸琴忆援尤缺扁骂纯惜授皮松委湖诚麻置靠继判益波姐既射欲刻堆释含承退莫刘昨旁纪赶制尚艺肉律铁奏树毛罪笔彩注归弹虎卫刀皆键售块险荣播施铭罗汉赏欣升叶萤载嘿弄钟付寄鬼哦灯呆洋嘻布磁荐检派构妈蓝贴猪策纸暗巧努雷架享宣逢均担启济罢呼划伟岛歉郭训穿详沙督梅顾敌协轮略慧幻脸短鹰冲朝忍游河批混窗乡蛋季散册弃熟奖唯藏婚镜紧猜喝尊乾县伯偏偷秋层颗食淡申冠衣仅帐赞购犯敬勇洲束斗徒嘉柔绩笨拥漂狮诗围乖孤姓吸私避范抗盖祝序晓富译巨秀馀辉插察庆积愈端移宫挥爆港雪硕借帅丢括挂盘偶末厅朱凡惊货灭醒虚瑞拍遗忠志透烈银顶雅诺圆熊替休材挑侠鸡累互掌念米伴辅降豪篮洗健饭怜疯宏困址兮操临骗咧药绿尼蔡玉辛辈敏减彼街聚郎泡恨苏缩枢碰采默婆股童符抽获宇废赢肯砍钢欧届禁苍脱渐仙泪触途财箱厌籍冰涛订哭稳析杰坚桥懒贤丝露森危占茶惯尘布爸阶夏谊瓶哩惨械隐丰旅椰亡汽贝娘寒遭吹暑珍零刊邮村乃予赖摇纳烟伦尾狼浮骨杯隔洪织询振忽索惠峰席喵胡租款扰企刺芳鼠折频冒痴阴哲针伊寂嘴倚霸扬沉悔虫菜距复鼓摩郑庄副页烧弱暂剩豆探耐祖遍萧握愁龟哀发延库隆盟傻眉固秘卷搭昭宁托辩覆吵耳閒拨沈升胖丁妙残违稍媒忧销恩颜船奈映井拼屋乘京藉洞川宪拟寝塞倍户摆桌域劳赚皇逃鸿横牙拖齐农滚障搬奶乌了松戴谱酷棋吓摸额瓜役怨染迫醉锁震床闹佩牠徐尺干潮帽盛孙屁净凯撞迴损伙牵厉惑羊冬桃舰眠伍溪飘泰宋圈竞闪纵崇滑乙俗浅莲紫沟旋摄聪毁庭麦描妨勒仪陪榜板慕耀献审蟹巷谅姊逐踏岸葛卧洽寞邦藤拳阻蝎面殊凭拒池邪航驱裁翔填奥函镇丌宽颇枪遥穹啪阅锋砂恭塔贺魂睛逸旗萨丸厚斋芬革庸舒饮闭励顿仰阁孟昌访绪裕勿州阐抢扫糊宙尝菩赐赤喊盗擎劝奋慈尽污狐罚幽准兼尖彰灰番衡鲜扩毫夸炮拆监栏迟证倾郁汪纷托漏渡姑秒吾窝辆龄跌浩肥兽煞抹酸税陷谷冲杜胸甘胞诞岂辞墙凉碎晶邱逻脆喷玫娃培咱潜祥筑孔柏叭邀犹妻估荒袋径垃傲淑圾旦亿截币羽妇泥欺弦筹舍忌串伸喇耻繁廖逛劲臭鲁壮捕穷拔于丑莉糟炸坡蒙腿坦怒甜韩缓悉扯割艾胎恒玲朵泉汤猛驾幼坪巫弯胆昏鞋怡吐唐悠盾跃侵丹鑑泽薪逝彦后召吕碧晨辨植痴瑰钓轩勤珠浓悟磨剪逼玄暖躲洛症挡敝碍亨逊蜜盼姆赋彬壁缴捷乏戒憾滴桑菲嫌愉爬恼删叹抵棚摘蒋箭夕翁牲迹勉莱洁贪恰曰侨沧咖唷扣采奔泳迹涯夺抄疗署誓盃骚翼屠咪雾涉锺踢谋牺焦涵础绕俱霹坜唬氏彻吝曼寿粉廉炎祸耗炮啡肚贡鼻挖貌捐融筋云稣捡饱铃雳鸣奉燃饰绘黎卷恢瞧茫幅迪柳瑜矛吊侯玛撑薄敦挤墨琪凌侧枫嗨梯梁廷儒咬岚览兔怖稿齿狱爷迈闷乔姿踪宾家弘韵岭咦裤壳孝仇誉妮���促驶疼凶粗耍糕仲裂吟陀赌爵哉亏锅刷旭晴蝶阔洩顽牧契轰羞拾锦逆堕夹枝瓦舟悦惹疏锐翘哎综纲扇驻屏堪弥贯愚抬喂靖狠饼凝邻擦滋坤蛙灾莎毅卒汝征赠斗抛秦辱涂披允侦欲夥朗笛劫魅钦慰荷挺矣迅禅迁鹿秤彭肩赞丙鹅痕液涨巡烤贱丈趋沿滥措么扭捉碗炉脏叔秘腰漠翅余胶妥谣缸芒陵雯轨虾寸呦洒贞蜂钻厕鹤摔盒虫氛悄霖愧斜尸循俩堡旺恶叉燕津臣丧茂椅缠刑脉杉泊撒递疲杆趁欠盈晃蛇牡慎粒系倦溜遵腐疾鸭璃牢劣患祂呈浑剂妖玻塑飙伏弊扮侬渴歪苗汗陶栋琳蓉埋叡澎并泣腾柯催畅勾樱阮斥搜踩返坛垂唤储贩匆添坑柴邓糖昆暮柜娟腹煮泛稀兹抑携芭框彷罐虹拷萍臂袭叙吻仿贼羯浴体翠灿敲胁侣蚁秩佑谨寡岳赔掩匙曹纽签晋喻绵咏摊馨珊孕杰拘哟羡肤肝袍罩叛御谜嫁庙肠谎潘埔卜占拦煌俄札骤陌澄仓匪宵钮岗荡卸旨粽贸舌历叮咒钥苹祭屈陋雀睹媚娜诱衷菁殿撕蠢惟嚣踊跨膀筒纹乳仗轴撤潭佛桂愤捧袖埃壹赫谦汇魏粹傅寮猴衰辜恳桶吋衫瞬冻猎琼卿戚卓殖泼譬翰刮斌枉梁庞闽宅麟宰梭纠丛雕澳毙颖腔伫躺划寺炼胃昂勋骄卑蚂墓冥妄董淋卢偿姻砸践殷润铜盲扎驳湿凑炒尿穴蟑拓诡谬淫荡鼎斩尧伪饿驰蚊瘟肢挫槽扶兆僧昧螂匹芝奸聘眷熙猩癢帖贫贿扑笼丘颠讶玮尹詗柱袁漆毋辣棍矩佐澡渊痞矮戈勃吞肆抖咳亭淘穗黏冈歧屑拢潇谐遣诊祈霜熬饶闯婉致雁觅讽膜挣斤帆铺凄瑟艇壶苑悬詹诠滤掰稚辰募懿慨哼汁佬纤肃遨渔恕蝴垫昱竿缝蹈鞭仆豫岩辐歹甄斑淹崎骏薰婷宠棵弓犬涂刹郁坎煎螺遮枯台昔瘾蒂坠唔瞎筝唇表吁冤祷甩伞酱范焉娇驼沦碳沾抚溶叠几蜡涌氧弦娱皓奴颓嘎趟揭噹剥垦狭魁坊盐屎郝佩摧栗菊���钧匿砖嘘缚嘟盆债霞挽逍畔蕴颈获畏喂脾姬赴囊噪熄锡诀肇璋晕浊伐峡窃枕倘慌垮帕莹琦厢渺脏削锣虐豔薇霉衍腊喧娶遂睁裙韦矢伺钉婴蓄奸廿堵葬蓬鸦尝挨蕾璿挚券厨醇呻霍剃浆葡暨滨履捞咕耕棉烁尉艰妓棺鹏蒸癌纬菌撇惩绑甫崩魄拂汰氓歇萝呒萄蕃曝疋向胏烛腻襄妆髓朴薯颂薛滩橘贰嘲叹枚侮豹巢酬碑翩蚕辽矿屡谴卵撰攀肌冯宴盏阪浦迦颁炼尬胀辟艘株只湘饲爹梨喽侍疫雕黯并铝弗爪鄙钗栽狸谘柄悸喉擅劈秉芷裸锵贾逗寓咚璞烫铅啸炳屿竖惶仕挪栅迄顷窄鸥鲢郊倩兜茧磊抒夷绰溯拙僚芙杖溃凶鸽妒沌祺呐卦聆栖蝇佮唾汇楣匠蛛悼舜耿瞄芋瞒竭茵吼苛浸拯克豆沛掠廊凸搅俺酌倡朦蕉暱焕掏蝉焰狄绳惰芽裹宛御赎燥滔贬悍袂坟颉啤押尴颤钝腥缔粮哑槟簿斧肿纶僵齣辖蹲敷喘扎酿佑肖愈隧嗜檬迳碌襟凋圭寇污哨倪筠桦诈姜旬秃脂噢撼衅庚炫谭惭涩崔贷胡晒琉捏绮膝拭暗醋膨杠鑫瀑喃剖袜逾涅扳惘凳呃掘捍榔窍蜗旷梵暇稻柠抉辗蔚钩卜莺匡蜘祯哔窟亟谛溢黛晦伶逮傍葱刁堤恍匣谍禧轿耸瀚斐忿泓拐驴罕沫绽刃窈渝仄瑛葵噜绣奕窥浏隶蔽仟敛丞诘鳖疤膏锥窕皱晰晖舅孰煽姚钞袱绊焚芦咸沮呕瞪淳丐茹盘菱篠涕衬蚀溉瑄翟怠钰躯肺掷丑奢荫靶纱芸佰峻阱哄肾庄囡阑戳腕菸凹蟾蒐呱巾雏螃盯馈垄毓犀逞姨穆樵阀弥跷搁隙疵憧忏琨阙萱怅辄搏榕饥捣渣眺虞俯绅谤珑咫俏淆蜀楠乞诅匀貂寰迋敞跪囚溺骆憬苇脊瑶疆乍杆眸窜孽卅夭簧徘馒趴鎚啼冗缉絮啄沸萃嘶鸳禽惫徨屐舆邂掀嫖苟檯矫铎棱哗徊拱蕙徬滞吠妞氾芹叩朽侪赦汐丰虔茅棠仑膳魉儡鸯懦渗邵筱畜崖瑕蕊揣擒挂屯莽矽侏弧澈饺奎裘塌饵偎泻蔓彗樽衔茍磋萎���悯铸茎歼壤浇蚤恃瞻拚汀椒嚼粥磅佫勘脖吨澜锻笙厄嚷伽徽隅寥缤簾烘茜驯噎厦闰煤链锈诫颊俐曳蓓暧郤淌喀昆蔑峙躁菇逅雇殴泌酥缮莓辕骇巍糗扛杏茁琵礁秽岔僻焊嗡诵瞌捌遁赃涡琮卯锯扔苏邹莅隘蹋湛昼岫蛰桩藐汲禄皂濑绒耽粪粤卤曜懋咎痘聂垢瞳闵睿跤鉴躬斟淇莒毯幸骋岱庐殃橄恤叽鳞蒙芥榄楷硫苔麒椎禹喙厘袅亥倌吭诃裔梓蓦岩帜瓣狡惕蒙怯嫩龚嚎豚埠暸唆妃瓢蹄厮讥啃琶愿噱狷搪氢橙咆靡砌筷兑溼呸镀踹冢祟懈术搓攸橡膛俞祉冀炊瓷遐揽鹭茄蜢塘郡韬挟牟糙阎旻赘霆呎炭霄媳瘤猿颺煚铠蝠钜苓傀烬墅璇困愣恬嫉琐嫂淼梳憎搂藻酵屉陡摺箫飨桐蚱曦璧偈蹦昶咙铮嗤戌屌耘裳啾嵘胺笃烹巩厝疚鸶汹蔷沐咽烙畸讳揍曙铐朔涓睬矶岐凄鲫楞鲤荆偕徜饥肮蔼辙恁霈诛鞠茉煜傭嗓酹昙铨艳绷峨揉珈鹃诲臆焰隽熔堇韧扒憨舵肛戊坝抠骷碘鞍冕榨肘羔哺霓巳铲蚵惆驹撷稽羹纺蜕趾吊豁褪癸眨臻慷蝙胧沼舱柚抨葭枷靥硝绚绞缆讪褚砗嫣蒲丫鹦蒹憩懊聋盎婊盔峦矜凛铺鹉蜴惚畴羁媛堑泛疮韶憋祁诟搔蜥袒奄忱玖拌悴祠扼髅筑蛤茱骐捶须亢葔艸筛岳岳慵戮跎砰仑炜篱笈瘫吏痊庶厥棘娑沁窘鲸缕硷俨栈蔬鸠闲迢恣昀泠涟眩噫娥荼鳄镖侃虏俾樟榴咛炬窦笠翱莘躇翡姜枭匕藩徉觞拣吱皈墉傌梢巅踌萌幌杭侥栾奠痲夸瘖芯蟀驿耨禾瑾
“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RA 𓀀 𓀁 𓀂 𓀃 𓀄 𓀅 𓀆 𓀇 𓀈 𓀉 𓀊 𓀋 𓀌 𓀍 𓀎 𓀏 𓀐 𓀑 𓀒 𓀓 𓀔 𓀕 𓀖 𓀗 𓀘 𓀙 𓀚 𓀛 𓀜 𓀝 𓀞 𓀟 𓀠 𓀡 𓀢 𓀣 𓀤 𓀥 𓀦 𓀧 𓀨 𓀩 ���� 𓀫 𓀬 𓀭 𓀮 𓀯 𓀰 𓀱 𓀲 𓀳 𓀴 𓀵 𓀶 ��� 𓀸 𓀹 𓀺 𓀻 𓀼 𓀽 𓀾 𓀿 𓁀 𓁁 𓁂 𓁃 𓁄 𓁅 𓁆 𓁇 𓁈 𓁉 𓁊 𓁋 𓁌 𓁍 𓁎 𓁏 𓁐 𓁑 𓀄 𓀅 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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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雁南飞入悉尼(2)
随着淑君来澳日子的日益临近,贾东杰变得越来越忐忑不安。说心里话,他并不想放弃与佳丽的那段感情,佳丽无论在哪方面都要比Sarah强,两人性格不同,受教育的程度也不一样,对事物的看法更是南辕北辕。佳丽就像一个舒适的港湾,任由他自由自在,悠闲惬意;而Sarah就是一个逗乐解闷,寻欢作乐的乐园。前者是他精神上驰骋的疆场;后者是他肉体享乐的世界,他想要得到男人们梦寐以求的浪漫生活,既能驰聘疆场,又能征服肉体。再���Sarah是个有家庭的人,她没准备放弃她的家庭,凭什么要求自己放弃佳丽呢?所以在与Sarah各自心怀鬼胎的日子里,佳丽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但没有降低,甚至比以前更高大了。有时Sarah不在身边的时侯,佳丽的音容笑貌会时不时的宛然在目,可是他只要一看到Sarah的细皮嫩肉,一听见她的温声细语,一闻到她的肉香浮动,偷香窃玉的快感就像是毒瘾发作,让他不能自已,这时佳丽似乎又退回到遥远的过去。男人的花心一旦上了瘾,他就乐昏了头,哪管什么家花还是野花,只要身边花团锦簇,芬芳馥郁便是他的好时节。
淑君的出现对他来说就像是突然刮来的一场狂风暴雨,"卷尽残花风未定",恐怕"再无春风催百花"。所以他想要继续的瞒天过海,就得逼淑君就范,让她学聪明一点,虽然他知道这并不容易。
昨天晚上,贾东杰卧不安枕,到了下半夜依然没有睡意,烦恼搅得他夜不能寐,直到凌晨才小睡了一会。今天早上,天刚蒙蒙亮,他便起了床,要是在平日(休息日)他一定睡到日上三竿才肯起来,可今天不行,再过几个小时,淑君就会出现在这里,贾东杰得集中精力把家里好好打扫整理一番。
淑君坐的是早上十一点的抵达悉尼的飞机,贾东杰认为千万不要这么早出门去,自己那怕十一点钟出门都还来的及。先要故意怠慢一下淑君,让她产生不安全感,心神变得焦虑,焦虑又会强化这种不安全感。到那时自己再出奇不意地出现在她面前,看看她的反应如何?要是淑君拎得清的话,以后再热络起来也不迟,先冷后热总要比先热后冷来得更好。
贾东杰走进一间储藏室,拉起了百叶窗帘,打开窗户,顿时房间里亮堂了许多。这间房间大约有六平方米,有一个朝北的小窗,墙壁上淡绿色的墙纸有些剥落开裂,有些全掉了色,斑斑驳驳的,分辨不出原有的图案。地上铺着黑白镶嵌的地砖,白的泛着淡淡的黄色,黑色混杂着暗灰色,处处都是岁月留下的沧桑。房间里堆满了从外面拣来的破家具,旧床垫,旧沙发,破旧的坛坛罐罐。他要把这间屋子收拾干净,专门腾出来给淑君住。
搬完了家俱,房间里只剩下一副木床架子,一只席梦斯床垫,一把椅子和一个挂衣服的架子留给淑君,贾东杰用鸡毛掸子掸去百叶窗上的灰尘,把窗户和地砖清洗一遍,本来不见天日的房间立即变得窗明几净,他站在门外,看着自己打扫后的房间,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接下来的任务并不轻松,他要清理打扫厨房。这是他最不情愿做的事情。他走进厨房,只见到处都是租客乱丢乱放的东西,厨房水槽里堆满了昨天晚上用过的锅碗瓢勺,灶台上到处是油盐酱醋的瓶瓶罐罐,桌上尽是些报纸、广告、纸盒、袋子之类的东西,几张椅子东倒西歪的乱放一通,地面更是拉圾遍地。贾东杰一见这副情景,心里不禁暗自叫苦,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慢慢收拾整理。其实贾东杰才没有这样的雅量呢,他所做的一切统统都是为了钱,没有钱他才不会去干这种吃力的傻事。
贾东杰从租房代理那里把这幢4居室的房子租了下来——每周$180的租金,自己开始做起了二房东。他以一人$25的租金招徕租客,除了每周房租之外,他还另收电费、电话费、花园整理费、清洁费,家电使用费……这费那费的可谓名目繁多,各种费用相加在一起,租客一周的开销也不便宜。贾东杰收了租客$5的清洁费,房间里的清洁自然都应该归他负责。刚开始他不愿意干这种事,为这几个小钱而折腰,他觉得丢人现眼不值的,可纵有他一百个不愿意,Sarah却硬逼着他接下这份差事。Sarah说:"你又赚不到大钱,所以不要跟比爹妈还亲的钱过不去,小河不择细流,这道理你比我懂。"活是接下了,钱也进了腰包,可时间一久,他找到了偷懒的窍门,过去天天要做的厨房清洁,现在变成隔三差五的敷衍了事,结果厨房的环境依旧没多大的起色,经常都是无人打理的一团糟。而房间里的租客都碍于房东的面子忍气吞声,他却照样毫无亏疚地收钱不手软。今天淑君要来,他是被逼无奈,非得作一下表面文章。
而此时,淑君在飞机上又迷迷糊糊小睡了一会儿,直到空姐推着餐车来派发早餐,她方才醒来。她随便要了一��炒鸡蛋,打开餐盒一看,里面有一个小圆面包,一盒酸奶、一份苹果派、还有些水果和炒鸡蛋。淑君拿起盘子里一副金属刀叉,觉得沉甸甸的,就吃这么一点点东西,还要拿一副明晃晃的刀叉,真不如一双灵巧的筷子来的方便,淑君一脸苦笑的摇了摇头。她胡乱的吃了一点,随后向空姐要了一杯咖啡。她把咖啡放小桌板上,发了一会楞,然后拿起杯子放在唇边闻了闻,淡淡的咖啡清香沁人心脾,人也觉得飘飘然,放松自在。
"你是上海人?我在虹桥机场就注意到你了。"忽然一个清脆而又甜美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
听到上海话,淑君觉得很开心。她侧过脸去仔细打量那位说话的人,只见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漂亮姑娘。她一头乌黑齐整短发,白净的皮肤,一双丹凤眼,弯弯的柳叶眉,鼻梁挺直,樱桃小嘴,看上去活泼可爱。淑君朝她微微一笑,说:"很高兴认识你!"
"就这么一句,没了?"
"没了。"淑君一脸不解的看着那位姑娘,她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话好说。
"真扫兴,这是我离开上海听到的最短的一句话。"她把脸凑到淑君跟前,压低声音说:"你不知道我在香港机场碰到的那些男人,他们的话都特别的多,问这问那,简直烦死人了,也许他们是无聊寂寞——谁知道?"
"准是你的可爱引起他们的好奇心,没见到有什么人跟我来搭话?"
"这话说的真逗,你是个冷美人。我细心观察过有几个男人想跟你搭讪,但都被你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给吓跑了,你难道没注意吗?"
淑君竟涨红了脸,这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夸她,她一面用手触碰了自己的脸颊,一面说:"不知道,我累的只想睡觉。"
"在香港上了飞机,我也困得要命,于是倒头就睡。现在睡够了,吃饱了,精力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可充沛了。"说完她停了一下,觉得用上海话不能完全表达她的心意,就直接改用普通话,像是在朗诵,又像是在宣誓,说:"袋——鼠——国——我来啦!养猪放羊,赶牛牧马,拉犁耕地,我什么活都能干,决不丢上海人的脸。"
淑君听了哈哈大笑,说:"你就使劲的吹罢,反正又不上税。"这是她离开上海第一次笑出声来。
姑娘皱了一下眉头看看淑君,表示对刚才那句话的不服气。她顿了一顿,接着毫不退让的说:"我可不是在吹牛,来澳洲留学,我是做好了吃苦的准备。"
"哦,你也是去澳洲?"这话刚一出口,淑君就觉得特别幼稚可笑,她连忙改口说道:"是去墨尔本,还是去悉尼?"
"墨尔本转机,然后去悉尼。"
"那好呀,我们是同行之人。"
姑娘一脸的调皮可爱的样子,笑着说:"你在上海是干什么的?看看我们是不是同行。"她故意把多音字"行"移花接木换成了另一种意思。
淑君知道她在说自己的普通话不太标准,也跟着她一起笑了起来。淑君接过姑娘的话茬说:"在上海我们是不是同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一路同行,真是前世有缘今相会。"淑君特别注意"同行"二字的发音,但说完之后,自己听着也觉得怪怪的,不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其实冷美人固然美,你的莞尔三笑也很迷人。"
"你有完没完,这张厉害的嘴是从哪里学来的?"淑君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
"先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后在江湖上学的。现在我得靠二片薄唇,一双小手在袋鼠国混饭吃。"
"你还得用上你聪明的脑袋瓜,我的小傻瓜。"
"我刚想说来着的,却被你抢先一步替我说了。对,还得加上我的小傻瓜……哦——是加上我的脑袋瓜……可袋鼠没脑子照样过得很幸福。"
"我看你再不用脑子就跟袋鼠一个样。"说完她们俩都咯咯笑个不停。
过了一会,姑娘放低声音说:"说真的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我们交个朋友吧。"说完她伸出手来,说:"我叫夏小慧,你呢?"
淑君不自觉地伸出了手,跟她握了握,说:"我叫陈淑君,你一个人去悉尼?有人来接你吗?"
"没人,我是一个人独闯澳洲。跟你说实话吧,在上海的虹桥机场,我甚至还没有找到在悉尼落脚的地方,后来在启德机场碰到一个上海人,他说,跟着他或许能有一个睡觉的地方,说完之后,那男的红着脸急忙纠正说,绝对是一个女生的住处。"
"于是你就相信了他,是不是?"
"那还能怎么办,要不我就要睡大街了。"夏小慧说完,嘴角上的笑纹不见了。她用手指了指前二排一个靠窗坐的男人,低声说:"就是他。"
淑君伸长脖子望过去,只瞥见那人的稀疏干枯的后脑勺,淑君低下头,压低声音说:"看上去像个小老头……你的胆子可真大,会不会是个骗子?"
"不会,看人我有眼力劲儿,骗子喜欢盯上像你这样的人。"说完她又咯咯笑了起来。
淑君略微沉吟一会,说:"这一路下来,可没见什么人盯上我呀。"
"这就对了,说明今天飞机上没有骗子。"她在最后二个字上故意加重语气。
淑君心里寻思着自己到底长啥样子?她觉得自己书卷气太重,甚至可以说有点木纳。既然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自已的弱点,以后得尽量装出老成持重的样子,可老成持重又岂能靠装能装的出来的?它先要摆脱书本的束缚,用常识来生活,书本只能让你的常识插上翅膀,并不能保证你不犯错。做一个正常人,而非是个书呆子,时间一久自然而然就会变得不一样。淑君像是悟出点什么似的笑了笑,但她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如果被骗子盯上,你后悔都来不及……我真搞不懂你何来的自信可以打败骗子无敌手。"
"哈哈,看样子你是小瞧我了。我问你南京路上骗子多不多?"
"当然多,最可恨的是他们经常串通一气合起伙来骗外地人。"
"我在南京路上的恒源祥上班,在羊毛衫柜台当柜组长。在南京路上曾跟无数骗子交过手,什么样的骗子没见过?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论是上海人,还是外地人。"夏小慧自鸣得意地笑了起来。
"你这么年轻就当柜组长啦,真不简单呀。"
"其实我们店经理的年龄也不大,在南京路做生意脑劲就得活络才行,否则的话还不如上金陵路开店去呢。"
"那你一定捞了不少的外块,听说在南京路上出租个柜台就可轻而易举的拿上好几万回扣。"
"那是自然的,要不然我怎么会跟你做朋友。"说完她狡黠的笑了一下,停了停,又接着说:"喔,看样子你是个医生?"
"此话怎讲?"
"其实你刚坐在我身边,我就猜到个八九不离十,因为你身上除了有股仙气之外,还有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而我的鼻子又特别的灵光。"
淑君又开心的笑了起来,说:"看来你的鼻子真不是盖的,眼力劲儿绝不是吹的,嘴巴嘛——可不是吃素的…… "说完,她们一起笑的前合后仰。
"真不是……绝不是……可不是……其实我什么都不是,不像你念过大学,我只读了个会计中专,我不知道读完了语言,接下来能干什么?"说完她刚才的笑容不见了,脸上仿佛飘过一片乌云。
"小慧,其实我跟你一样,都是两眼一摸黑的出来,至于今后的打算只有个模糊的想法。除了读书之外,我也想不出接下来干什么。"
"你还真会宽慰人,有你这个朋友可真好!可惜我们的友谊只能是昙花一现,到了悉尼我们就要分手了。"
看到夏小慧噘嘴生气的样子,淑君的嘴角掠过一丝笑意,她打心眼里喜欢夏小慧,真性、率���、聪明、大方。淑君拉过她的手,笑着对她说:"到了悉尼,我有个熟人来接我,现在也没办法给你我的联系方式,我们以后有缘一定会在悉尼再见。"
"我们一言为定!"夏小慧露出尴尬的一笑。忽然她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哎,姐姐,你在上海住什么地方?"
"娘家住在虹口,我自己家住在静安。"
夏小慧眼睛放光似的问:"我也住在虹口,你住在什么路上?"
"四川北路—— "
"哈哈,我们可是邻居,我住在河滨大楼。"
"河滨大楼?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住的地方。"
"那当然!"夏小慧扬扬自得地说。
淑君觉得夏小慧背景肯定不一般,在她可爱的背后一定还有许多鲜为人知的故事。唉!这世上最短暂的友情就是与眼前的夏小慧了。天不遂人愿,美好的时光总是像流星那般划过长空,留下不灭与永恒。
她们到了墨尔本,然后再转机飞往悉尼。这一路上,淑君和夏小慧始终在一起,有了她作伴,淑君觉得又自信,又开心,仿佛再大的事情都难不倒她似的。她们到达悉尼后才依依不舍的分手。
淑君推着沉重的行李车,在接机大厅左顾右朌的转了一圈,不见贾东杰的人影,于是她找了一条长椅坐了下来,这里的天气和上海刚好相反,出来的时侯上海秋意正浓,而悉尼此时却是春意盎然,明媚的阳光从玻璃幕墙外照了进来,大厅里四面生辉,连陌生人的眼神都透着几分暖意。淑君觉得有点热,便脱去了大衣,她坐等了一会,又站起身来焦急的四处张望,然后又失望的坐了下来……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少,刚才到处都是脚步匆匆的身影,现在只剩下几个稀疏的人影,淑君变得焦躁不安了起来,
这时有个男人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姑娘,你是不是还没找到住处?我这里有一间只招女生的空房间。"
淑君转过头去,一看是个陌生男人,吓了一大跳。只见那人皮肤黝黑,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觉得他满脸堆笑中露出了一口黄牙,刚才的话像是从他牙逢里迸岀来的。淑君脑子里蓦地闪过夏小慧的话:"看人我有眼力劲,骗子喜欢盯上像你这样的人。"于是她把眉毛一皱,冷冷的回答道:"不用!"淑君尽量用最短的句子,不想给任何人留下搭话的机会。
那人见淑君没搭理,悻悻然走到了一旁。
等人是最令人心焦的事,更何况淑君第一次出远门就碰上这么个不守时的人,她心中的烦闷可想而知。时间一分一秒的耗着,她不知看多少次手表,盯着大门外多久。忽然从玻璃大门外闪进一个人影,是贾东杰!淑君差点叫出声来,一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举起右手向贾东杰挥手示意,贾东杰也一眼认出了淑君,它乡遇熟人,那份喜悦自不必说。
贾东杰一脸欠意的说:"抢歉,抱歉,来晚了。"随后推着淑君的行李车拔腿就往停车场走去。
淑君手拿大衣紧跟在他身后,她不明白贾东杰为什么会这般的火急火燎?真是奇怪,出国怎么像是变了人似的,简直跟过去判若两人,他在上海可不是这样的,说话慢条斯理,走路悠哉悠哉,那份优雅都到哪去了?难道到了国外都会变得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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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fession 3
伊万答不出话来,牠前倾并微弯着身子,咬住自己的下唇,右手攥着柯克兰神父右手的手腕——然而不知是否是因柯克兰神父的腕力远强过牠,牠未能阻止另一个人的右手不但握着牠那根已勃起的阴茎,还以一种不会令牠疼痛可也绝对无法忽视的力度摩挲着牠阴茎极为敏感的两个地方,即顶部与顶部同柱体的连接之处——左手掐住自己的大腿,如此才勉强将呻吟拦在自个儿嘴里。只是呻吟能被拦住,喘息却不能,伊万竭尽全力也仅是控制住自己不令曾被弗朗西斯夸赞说悦耳的、由鼻腔发出的声音随着呼吸泄出。
“什么都没有。”柯克兰神父自问自答地说,“没有火雨,没有洪水,甚至没有夏夜的惊雷,十字架上的天父也没有流下血泪。”牠语速如最初那般平缓,挑逗伊万身体的双手的动作速度却快上不少,牠揉搓着伊万的乳头和���茎,再次向伊万提问道:“您现在相信天父不会为您的性欲以及同性间的、和性有关的肢体接触而发怒了吗?”伊万能感到那个代表着柯克兰神父的嘴的热源随着柯克兰神父的提问从牠的耳垂处移开并停在牠的肩颈处,接着那处皮肤传来种像是被夹住和吮吸的、牠不曾经历过的体感。这体感混着胸膛和阴茎处的快感把伊万的脑子搅得一团糟,牠知道自己应回答柯克兰神父的问题,可牠的思维不受控制的继续翻找着埋藏在牠心底的、和弗朗西斯有关的回忆,牠半是想起半是猜测柯克兰神父的嘴正在做的就是弗朗西斯曾提议尝试但被牠拒绝的事。“不行,”伊万还记得彼时听见弗朗西斯的提议以及弗朗西斯描述这种尝试留下的后果时牠说了什么,“不可以在体表留下痕迹,会被人们发现的,你忘了我们这儿都是大家一起洗澡的吗,弗朗西斯?”
忽然,一道仿若幻觉的轻笑声将伊万从回忆中唤醒,牠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的视线落点时也意识到牠没能保持弯着身的同时一直抬头看着圣像的姿势,而是不知不觉垂头看着圣像下的祭坛。祭坛上摆放的东西同伊万在东正教教堂里见到的不同,只有蜡烛和鲜花[1],伊万盯着圣坛中间的、由两侧蜡烛照耀产生的、交叠的花簇的阴影,勉强挤出一丝几乎全被快感淹没的神智疑惑为何这次柯克兰神父没要求牠抬头看向圣像。
“既然我已向您证明了我想证明的,”柯克兰神父说,大约是牠再次衔住了伊万的耳垂的缘故,牠的声音在伊万听来黏糊又炙热,“您现在想要停下吗,布拉金斯基先生?”
伊万的大脑用了好几秒才接收到柯克兰神父的话语,牠知道自己应回答“是的”,或至少点点头,可牠垂着的头仿佛被什么重物压住般动弹不得,只能维持个刚好令牠瞧见圣坛和一小部分地板的姿势。更不幸的是,这姿势也使得牠视野的下半部分能瞧见自己的身体,进而瞧见自己被柯克兰神父撩起的上衣和已彻底勃起的、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出层油光的阴茎——受堆在胸口处的上衣的阻碍,牠仅能看见自己阴茎的顶端——牠模糊察觉到柯克兰神父在牠未留意时解开了牠的腰带,导致牠的裤子下垮堆在牠的脚踝处,因现在是夏季,身��暴露在空气中相比寒冷更令牠感到背德。
“看来您愿意继续了。”柯克兰神父揉搓着伊万胸膛左侧早已变得坚硬的乳头说。
“……不,我——”伊万吐出两个单词就不得不停下以把随着柯克兰神父按揉牠阴茎顶端而产生闷哼拦在牙齿后,“——不能在这里这样做……”
“您的关注点是地点吗?”柯克兰神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讶,随即牠又用曾出现过两次的、让伊万感到奇怪的语气说:“难道您想换在别的地点,例如牧师屋[2]?”柯克兰神父语气中的奇怪感变得更加强烈了,就算伊万不怎么能专注于柯克兰神父在说什么,都听出了其内有着种牠不知缘由的、近似嘲笑或讥讽的情绪,“为了您考虑,我建议您留在此处。尽管对比而言,躺在床上的确能使过程变得更加轻松、愉快,可——”柯克兰神父沉默一瞬,“——在天父面前完成此事才算真正完成了这场证明,不是吗?”
‘牠似乎原本打算说别的……’这一念头刚在伊万的脑中冒出就被淹没在快感之中,也许是快感令牠双腿无力——牠无法确定,因过去牠和弗朗西斯的每一次都是或躺或坐在草地上——贴着牠后背的柯克兰神父逐渐变得像一块边缘圆润的巨石般沉重,牠非但直不起身,还觉得自己几乎快被压得跪倒在祭坛前。像是发觉了伊万的窘境般,柯克兰神父适时说了一句“站不住了吗?您可以撑着祭坛。”于是伊万浑浑噩噩的朝祭坛伸出手,若牠再清醒些,牠会疑惑于为何柯克兰神父竟允许连天主教教徒都不是的牠触碰仅有一定级别的神职人员才有资格触碰的祭坛以及祭坛布[3],但此刻,牠迟缓如在沼泽中前行的旅人似的脑子正忙着提醒牠控制住自己别挺胯把自己的阴茎往柯克兰神父手里戳,故牠毫不迟疑地撑在祭坛上,又将身体的重心压在自己的双手上以减轻双腿的负担。
而姿势的变化使柯克兰神父终于放过了伊万的肩颈和耳垂,残留在耳垂和肩颈上的、属于柯克兰神父的唾液令那片皮肤表面生出块状的凉意,那凉意转瞬即逝,牠还未想完‘耳根和肩颈处会留下痕迹吗’,就感到有什么东西——大约是柯克兰神父的唇——隔着落回腰胯间的上衣印在牠后背上,同时柯克兰神父的手探进牠的臀缝,缓慢的来回摩擦牠干燥的臀缝和肛门。
“您身上的气味很宜人,”柯克兰神父一面吻着伊万的后背一面说,牠的声音离伊万的左耳有一段距离,可伊万总觉得那声音仿佛刚离开柯克兰神父的口就灌进了自己的耳道,“我曾听说相比其它地方,俄��斯人不但拥有定期洗浴的传统,洗浴的频率还高到不可思议。”
这话绝不应由神父对信徒——尽管牠并非是此教派的信徒——说出,伊万垂眼盯着那只不紧不慢用拇指绕着圈摩挲牠阴茎顶端的手,似乎看见了有什么东西正随着柯克兰神父的那句话剥落并露出其下的真实,牠眨眨眼,那幻觉就消失了。然而柯克兰神父并不打算沉默,像是迟来地呼应方才伊万的长段告解般,柯克兰神父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您告解时不曾说过您与弗朗西斯做到了哪一步骤。”柯克兰神父啄着伊万的背问,“你们的手指插入过对方体内吗?”牠揉着伊万肛门的手指往内压,使伊万忍不住收缩了一下穴口,“还是说你们的阴茎进入过对方体内?”
伊万没有接话,牠虽撑着圣坛,可牠感到牠的双手也开始发软,要不是上半身趴在圣坛上、两脚站在地上的姿势和牠曾与弗朗西斯一起看过的色情小说中同男人交合的女人的姿势相同——那小说还是弗朗西斯逃难时从法国带来的,牠不识法语,只能由弗朗西斯将小说翻译成俄语读给牠听,于是每次弗朗西斯读不了多少内容,他俩就不得不放下小说做点别的、消除股间肿胀的事——牠早趴圣坛上了。体内的快感不断积累,伊万心中的疑虑也随之越来越多,牠总觉得神父不应对信徒说柯克兰神父在圣坛前对牠说的话,不应对信徒做柯克兰神父正在对牠做的事。然而“住手”这一单词在伊万嘴里徘徊了好一会儿都不曾被牠说出,即使牠满心不愿,牠也被迫认识到自己发自心内的想念来自他人的、亲密的触碰,想念在牠体内沸腾的、远超过牠自慰时产生的强烈快感。
“您在颤抖。”柯克兰神父的声音自伊万背后响起,“是我的问题让您因羞耻而颤抖吗?还是我的动作让您因愉悦而颤抖呢?”柯克兰神父的问句依旧缺乏疑问的语气,“您虽不再与弗朗西斯通信,可过去的两年中您不曾停止用此地男人们通常不用的方式抚慰自己吧?”摩挲着伊万股缝的手指浅浅插入了伊万的肛门,因并未深入加上仅是一根手指,故即使缺乏润滑也不曾使伊万感到疼痛,“您这儿又柔软,又会在被插入时自主放松,”钻入伊万体内的手指转动着刺激着四周的肠壁,“您上次使用这儿是什么时候?用的是什么,手指吗?”
伊万干咽一下,牠咬着自己下唇的力道已让下唇疼痛,可仍有微弱的哼声自牠的鼻腔伴随着牠的喘息泄出,牠觉得柯克兰神父的手指还不如进入到更深的地方,毕竟肠道更深处反倒体感迟钝,不似肛门以及浅层的那段肠道——‘那是叫直肠还是什么的?’伊万不确定的想——般仅被摩擦就导致牠四肢发软到不得不趴在祭坛上。牠额头抵着白色的亚麻布,依靠着某种直觉认定柯克兰神父的一连串提问的目的相比真的获得答案更偏向于逗弄牠,就像弗朗西斯在此时也时常对牠说些令人害羞的话一样。
突然,那根手指抽了出去,疑惑刚自伊万心底升起,有什么更滑腻的东西就再次挤开了伊万的肛门。同时,柯克兰神父的声音再次响起:“看起来您没有继续仰望圣像的余力了。那么,您还记得十诫是什么吗?”那根大约涂抹了润滑用的脂膏的手指朝着伊万肠道更深处探去,一面前进一面转动着仿佛在摸索着什么,当前列腺——或按照弗朗西斯的说法,是“愉悦之果”——被蹭过的触感逼得伊万打着激灵发出今晚的第一道呻吟时,柯克兰神父用着不像命令但也难以无视和拒绝的语气说:“您能背出它们吗?”
‘……十诫?’柯克兰神父的话在伊万的脑中回响了好几遍伊万才理解柯克兰神父在说什么,牠侧头将右脸贴在祭坛上,比体温更低的、亚麻布略粗燥的表面给牠发烫的脸颊带来些微舒缓感。“除了天父以外,不可有别的神……”伊万小声将费力回忆起的句子念出,柯克兰神父的手指在牠肠道里插入复又抽出,似乎故意放慢了动作以便能每次都摩挲牠的前列腺和肛门,“不可滥用天父的名;记住安息日,不可在安息日工作……”牠撑按在祭坛上的手攥住掌下的亚麻布,柯克兰神父的手指在进入时变得更粗了些,大约是增添了另一根手指。这样的粗度并不让伊万疼痛,只让牠感到肛门被外物挤开的触感更加明显,而柯克兰神父原本套弄着牠阴茎的手不知何时撤走了,不上不下的焦灼诱使牠往自己股间伸手,不过牠的左手尚未触碰到自己的阴茎,牠就猛然醒悟这是绝不可在天父面前和教堂里做的事。
‘我到底在做什么?’伊万催动着自个儿粘稠如面糊的思绪想,下一刻,柯克兰神父带着丝惊讶和好笑的声音响起:“您现在才思考这个问题吗?”
无论是问题的内容还是说出问题的语气都太过怪异,伊万被这种怪异引得回头看向柯克兰神父,或许是烛光不足以照射出柯克兰神父脸上的每一处细节的缘故,牠总觉得柯克兰神父的神情同听取牠告诫时毫无变化,又像是褪去了一层牠看不见的表皮露出了某种令牠想要绞紧肠道中的手指呜咽出声的内里。
“嘘。”柯克兰神父发出安抚的嘘声,伊万疑惑了几秒才意识到牠没有止于‘想要’而是真的哼出了近似呜咽的声音,“您记不住剩下的十诫了吗?”柯克兰神父问,伊万感到有手拍抚牠的后背,随即下掠至牠腰臀处揉捏牠的臀肉,“尊重您的父母,”柯克兰神父像是提示般说,“不可杀人。您想起下一句了吗?”
伊万望着柯克兰神父,牠半是被对方脸上的微笑安抚,半是被埋在牠体内的手指搅得无法作出更多的思考。牠恍惚地顺着柯克兰神父的话继续背诵道:“不可通奸;不可偷窃……”柯克兰神父埋在牠体内的手指再次增加了一根,些微的酸胀和较为明显的疼痛导致牠难以自控得抽吸着往前躲,下一刻,柯克兰神父再次发出了安抚的嘘声,还有数个吻落在了牠的脊椎与肩胛骨上。只是与这些安抚相反,柯克兰神父并未减轻、放缓手上的动作,括约肌被转动的手指挤开、拉扯和摩擦的触感不断传至伊万脑中,使牠的视野和神智皆变得一片模糊,也让牠觉得自己像一个内部装满了沸水的水壶,自鼻腔和嘴泄出炙热的蒸汽,那蒸汽又把牠的头颈熏得滚烫。于是伊万挪动脑袋,企图在亚麻布上寻找一块还未被牠枕热的、凉爽的区域,可牠还未找到,柯克兰神父抽出复又用力捅进牠肠道里的手指就拽回了牠的注意力。
“只剩最后两诫了,您能背出来吗?”柯克兰神父问。
伊万胡乱点点头,“……不可作假证陷害邻人;不可、不可贪图邻人的一切财产。”牠一面努力吞回呻吟一面说,因自觉缺乏平稳的完整背出最后一条的余力,便将房屋、妻子、奴隶、家畜等词概括为“财产”。柯克兰神父显然不在意这一概括,牠不曾纠正伊万的用词,而是说:“您瞧,十诫中没有任何一条禁止您做这事儿,禁止您和同行产生亲密的、想要共同生活的情感,不是吗?”
“唔——”伊万哼出到牠自个儿都不知是代表赞同还是疑问的鼻音,不过牠刚背完十诫,那么字眼多少在牠浑噩如迷雾般的脑子上留下了点儿印记,牠的手攥着一小块亚麻布挡在自己额前,“—���不可奸淫……”牠呢喃出声。
“容我提醒您,”柯克兰神父说,伊万觉得牠似乎放轻了声音,也可能是伊万自个儿逐渐变得不容忽视的喘息声衬得牠的声音平稳又轻柔,“这条戒律被解释为:不可和其牠男人的妻子性交;不可和女人性交,除非你已同她结婚或订婚。”柯克兰神父的手指再次撤出,这次牠并未立即填补上什么东西。伊万听见一阵布料摩擦声——天知道牠是怎么在自己的喘息间听清背后的动静的,牠不愿深思,或至少不是在此刻逼迫牠的脑子去思索这类问题——其后某种绝对不是手指的、滑腻但顶部圆润的物体抵在了牠的肛门处。伊万两脚蹬着地往前躲,直到左侧极近的地方传来瓷器摔碎的声响,牠才意识到由于牠往前躲时胡乱挥动的手还攥着最表层的祭坛布,被拖曳的祭坛布带动位于祭坛左侧的圣坛花花瓶倒下并滚落、摔碎在了地上。
“您被我的阴茎吓住了吗?我还以为您���习惯这事儿了。”柯克兰神父问,从语调来判断,牠正发自内心的疑惑,“虽然您还未回答我您和那名法国人做到了哪一步,不过现在您的反应已经给了我答案。”牠没有趁着伊万因花瓶破碎声僵住而将阴茎插入伊万体内,只是同时伊万也发觉牠的手以一种介于扶和掐之间的力度按在自己的胯骨两侧,“无需害怕,经过了足够的润滑和扩张,这样的行为不会导致太多疼痛。”
柯克兰神父没有说谎,牠的阴茎的进入的确没有给伊万带来太多的疼痛,也因此,伊万竟还有余力想起弗朗西斯曾将这种行为描述得多么美好、愉悦,并迟来得对弗朗西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欺骗生出一丝亲昵的埋怨。‘我今晚想了太多次弗朗西斯了。’伊万模模糊糊地自省到,尽管那股没弄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什么的朦胧挥之不去,且牠隐约感到这样做有些不对劲儿,可牠没再试图躲开柯克兰神父的抚摸和插入。牠的一部分精力放在了繁杂的念头上,那些念头不受控制得在牠脑中无规律的闪现,令牠想到弗朗西斯,想到柯克兰神父正在进行的证明,想到十诫,想到自己未来是该顺从父母以及其他人的期望同一个尚不知面目性格的女人结婚并繁衍后代,还是该顺从自己的内心以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而牠余下的大部分精力则非自愿的被各类体感占据,柯克兰神父对牠腰胯的抚摸和臀肉的揉搓,柯克兰神父的阴茎挺进、抽出以及每一次刻意蹭过牠前列腺所催生的快感,以及牠的阴茎一直翘在空气中等待着抚慰,但牠仍无法克服羞耻和某种也许是道德底线的东西在天父和神父面前握住并撸动那根正不断分泌滑腻体液的器官。
伊万感到牠快被如此多的体感和念头淹没了,牠几乎错以为那些体感和念头化作某种实际存在的力量撕扯牠或切割牠。更糟糕的是,柯克兰神父并不介意让牠的脑子变得更混乱,“大多数信徒不会知道一件事,”柯克兰神父说,“神父们时常会进行这样的行为,即男人同男人的性交。”牠的下腹和大腿不怎么用力地撞在伊万的臀肉上,其股间的阴毛挠得伊万此刻变得格外敏感的臀肉发痒,“不过准确来说,不是男人同男人,而是男人同男孩。”牠一面拇用指按住伊万的臀肉往两侧拉扯一面徐徐撤出自己的阴茎。这种对括约肌的刺激带给伊万一种与前列腺被摩擦不同的快感,牠蜷紧脚趾,即便咬着自己的下唇仍无法自控地发出了粘黏且颤抖的哼声。
“我的教导者曾告诉我,虽男孩的身体尚未发育,也不具备生产供女人怀孕使用的种子的能力,可男孩的体内已隐蔽得孕育了罪恶。”柯克兰神父的阴茎停在一个即将完全撤出伊万肠道的地方,“我原本以为牠们的指责是虚假的,”在伊万忍不住收缩穴口以缓解异物卡在肛门附近的难耐感前,柯克兰神父用着比方才略快的速度挺胯并狠狠蹭过伊万的前列腺,“以为那仅是教导者给出的、对男孩们施暴的借口,就像喝醉的男人在打妻子、孩子时不是责怪妻子、孩子做错了某件根本不存在的事就是责怪酒精一样。可一段时间后,我意识到我的教导者说对了一部分。”柯克兰神父仿佛记住了伊万前列腺的位置般每次插入都以那片区域为目标,而随着牠加快抽插的速度,牠的声音终于变得较为急促不稳,“男孩们的体内的确孕育着某种特殊的、您此刻正在使用和感知的东西。”
伊万不知柯克兰神父是否将牠所说的话视作证明的一部分,牠不太希望柯克兰神父继续说下去,不但是因此刻那些话语干扰牠专注体味蔓延全身的快感,更因为柯克兰神父的话虽说听上去与他们现在在做的事有关联,但柯克兰神父的语气和话语的内容却在此情此景中显得极其违和,这丝违和于今夜牠进入教堂后出现过好几次,每一次都令牠的直觉响起警报。不同的是,之前数次的警报声过于微弱,伊万能将其解释为自己受情绪——例如瞒着父母偷偷跑来天主教教堂举行告解圣事,向一名不认识的、非东正教的神父讲述自己和弗朗西斯的过往,坦白自己对同性怀有性欲以及建立亲密的关系的想法——影响而变得容易胡思乱想。可这一次,不容忽视的违和感令伊万背脊发寒,牠本已在快感和夏夜的温度的捕获下热到体表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汗水,然而柯克兰神父潜入牠上衣内的、抚摸牠后背的手却让牠忍不住哆嗦。牠既觉得不可再让柯克兰神父说下去,又觉得打断对方不是个好主意。
不幸的是,陷入快感泥沼的思绪过于迟缓,伊万刚冒出也许该打断柯克兰神父的念头,柯克兰神父就自顾自的继续说:“只是这东西、或按照医学上的名称为前列腺,并非是邪恶的象征,它受刺激后带给身体主人的愉悦自然也不是罪孽。”像是呼应自己的话一样,柯克兰神父将抽插换成了小幅度对着伊万前列腺的蹭磨,“不提天父从未明令禁止同性性交,只论男人本身,既然我们是由天父创造的,若天父真的厌恶男人同男人性交、厌恶男人通过前列腺获得愉悦,那么为何男人会拥有前列腺?为何一个男人在尚未获得射精的能力时就已经能通过前列腺感受到快感?”
伊万从不曾思考过柯克兰神父提出的问题,准确来说,尽管牠不认为自己是非常虔诚的、能为天父献上一切的信徒,却也没冒出过任何算得上质疑天父的、质疑天父在人间的使者的念头。若是换个时间和情景,伊万愿意以及想要同柯克兰神父探讨这些问题,可现在,伊万仅被吵得牠头疼的直觉警报逼迫得再次回头看向柯克兰神父,在止不住的喘息中勉强出声道:“……请、请您别说了。”
然而柯克兰神父像是���本没听见伊万的话一般,无论是语速还是小幅度摆胯用自己的阴茎戳蹭伊万的肠壁和前列腺的速度皆没有一丝改变,“所以,不是男孩的肉体孕育着罪恶,而是受自身欲望的驱使,冒用了天父之名说出虚假的指控、令无辜者遭受本不该遭受的灾难的教导者们犯了错。牠们不但不再有资格担任天父的使者,还应受到审判和惩戒。”柯克兰神父说着,低下原本仰望着墙上圣像的头与伊万对视,大约是角度恰好的缘故,伊万竟看见柯克兰神父的双眼在烛火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您拥有一张超出平均水平的脸,”柯克兰神父突然俯下身贴近伊万说,牠的阴茎在姿势的变动下进入伊万肠道的更深处,引得伊万抽吸着发出道哽住的气音,“一具健康、年轻、比例协调的身体,”这些话不是抵着伊万的耳旁说出,可伊万依旧感到自己的耳朵生出股麻痒,仿佛柯克兰神父说话时的吐息隔空被吹进牠的耳道,非但如此,柯克兰神父的手还绕至牠身前,摩挲牠因体表汗水而泛潮的下腹又握住牠一直没能得到纾解的、硬到发疼的阴茎,“以及一颗比圈养的羔羊更少的警觉心。仅是瞧着您的双眼,就能通过您眼里的迷茫和无措确定您有多么容易受到欺骗和哄诱。”
伊万几乎没能听懂这番大概算不上称赞的话,自柯克兰神父口中吐出的单词即便进入了牠的大脑,也如窗台上的浮尘似的轻易被吹散而不留痕迹。阴茎被撸动、前列腺被蹭磨、以及压在自己身上的柯克兰神父的重量和传递过来的体温等体感令伊万快要彻底失去对自己的控制,牠忍不住把自己的阴茎往柯克兰神父的手里戳,臀胯也朝着柯克兰神父的方向坐去以期能获得更强烈的对于牠前列腺的刺激。
柯克兰神父放任、甚至主动迎合与满足了伊万的动作,仿佛牠并不真的在意伊万是否有余力听见、听懂牠的话一样。“您恐怕没有自觉,可放在那群——”柯克兰神父顿了顿,语气里闪过一丝微妙的、接近嘲讽的情绪,“——教导者眼里,您,或者说您这样的人简直明显得像是流淌出伤口的鲜血,牠们循着风里的血味儿就能找过来。”柯克兰神父的另一只手忽然按住伊万的肩膀,牠颇用力的以拇指摩挲伊万的后颈及隆椎,绕至伊万胯间的手则开始以掌心蹭揉伊万的阴茎顶部,引得伊万抖着腿绞紧后穴,“例如维斯涅夫斯基神父,牠一早就准备好了做这事儿用的脂膏,又借口今晚将劝服一名异教徒、也就是您归顺天父而要求旁人不可打扰牠。”
伊万眨眨眼,牠的视野因快感和连眉毛都覆上一层湿气的汗水而变得模糊,此刻牠没有思索维斯涅夫斯基神父的行为的含义以及可能导致的后果的余力,也无力判断柯克兰神父的话的真假,牠只听出了维斯涅夫斯基神父应是打算对牠做柯克兰神父目前正在对牠做的事,并随之产生略有些不敬的、转瞬即逝的、针对维斯涅夫斯基神父年龄和外貌的嫌弃。牠两臂死死环住自己的脑袋,双腿既酸软到几乎无法支撑牠站立又足够让牠维持能被柯克兰神父蹭着前列腺操到最深处的姿势,牠感到自己的身体在臀股间堆积、生长和蔓延的快感的逼迫下越绷越紧,原本挤满牠大脑的、嘈杂的思绪也逐渐消失。牠不知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只知道在柯克兰神父的掌心又一次掠过牠的阴茎顶端后,牠终于射了出来。
然而不等伊万回过神来,柯克兰神父就撤出并攥着牠的肩膀将牠翻过身,而在柯克兰神父的脸进入牠视野的下一刻,牠就感到有什么硬且滑腻的东西挤开了牠尚残存着异样感的肛门。等牠被算不上舒适的、下腹内传来的触感惊醒时,牠发觉牠不知何时已被柯克兰神父压在祭坛上,连右腿都被柯克兰神父的手卡住膝弯抬起。柯克兰神父的脸上那副礼貌、冷静且从容的表情彻底褪去,露出了牠暂且找不出词汇描述的内里,不过许是那内里混杂着较为急促的呼吸与额前的薄汗,柯克兰神父此刻的神色倒并不让牠恐惧。“您无需担心维斯涅夫斯基神父会对您做什么,因牠在接受牠应受的审判,其后也会接受牠应受的惩处。不过,虽您逃过被维斯涅夫斯基神父哄骗,您的运气大抵也称不上好。”柯克兰神父笑了起来,“我过去还不曾遇见过您这样的人,原本我只是想见见引起维斯涅夫斯基神父兴趣的人的长相,现在却觉得您真是天真愚蠢得可爱。”
伊万睁大双眼,牠判断不出柯克兰神父是否在讽刺或辱骂牠,因柯克兰神父的语气和神色皆与讽刺、辱骂无关。“是的,”柯克兰神父将伊万的腿搂至自己肩上,姿势的变动迫使伊万猛地侧头闭眼,在牠的眼睑再次分开前,略潮湿的、散发着热气的曲面盖在牠的右侧脸颊上,“如此的天真、愚蠢。”柯克兰神父说,比起向伊万说话,牠的音量更偏向自言自语,“您知道我的姓名,对吗?”柯克兰神父问,这一句无疑是在对伊万说,于是伊万点点头,并受柯克兰神父那显然在等待牠回答的沉默而借着喘息间的空隙答道:“……奥利弗·柯克兰……”
“那么,假如您能活下来的话,”柯克兰神父的笑容变得更明显了,“奥利弗·柯克兰这个名字可给不了您什么线索,”牠毫无预兆地俯下身贴近伊万,右手探入衣内——借由柯克兰神父的动作,伊万才意识到在牠没留意之时柯克兰神父解开了自己法衣[4]的纽扣——“您应该记住的名字是亚瑟·柯克兰。”牠话音未落,右手便抽出伸至伊万脸前并将某颗极小的东西塞入伊万嘴里。伊万刚感到那颗��小的东西抵住自己的牙齿,柯克兰神父的右手就下移按了按牠的喉咙,而牠的嘴竟被那个按压操控着违背牠意愿地张开,喉咙也不由自主作出了吞咽的动作将那颗落在牠舌面上的东西吞下。
“我想您应是能活下来的。”柯克兰神父垂首吻了吻伊万的唇角,而伊万只知道某种牠无法抵抗的困倦攥住了牠的神智,牠微抬起的脖颈和头摔在了祭坛上,视线自柯克兰神父那双在近距离下显出阳光下的旧叶的眸子滑过落在圣殿的天花板上。
‘天父的圣像没有流下血泪……’杵在伊万视野边缘的、墙上的圣像令柯克兰神父此前说过的话浮现于牠脑中,只是不等那些话全部出现,牠的意识就随着落下的眼睑滑入黑暗中。
两日前,陶格夫匹尔斯市附近的克拉斯拉瓦[5]镇的教堂于深夜发生火灾,教堂及大部分牧师屋被烧毁。幸运的是,因教堂靠近河流,巡夜人以及前来帮忙的镇民赶在火灾蔓延至附近的树林前将其扑灭。但离奇的是,火灾发生时教堂及牧师屋内无一人逃出。巡夜人搜寻废墟时,于原教堂前厅的位置发现一名晕倒在忏悔室里的青年I·A·布拉金斯基,并在牧师屋外围发现四名七至十一岁的波兰族男孩。五名生还者全处于昏迷中,事后经当地医生初步诊断,生还者们曾摄入麻醉药物。在将五名生还者移至安全地带后,巡夜人和镇民在牧师屋内及食堂等区域发现十多具尸体,部分尸体因烧伤严重而无法辨认身份,其余尸体体表皆存在严重的、利器或钝器导致的伤口。
陶格夫匹尔斯市警察局已开始调查此案,季长[6]P·M·琴斯基称尽管目前尚未找到相关证据,但鉴于克拉斯拉瓦镇教堂的所有神职人员被残忍杀害,火灾很可能是凶手为销毁证据并将惨案伪装成一起意外而导致的。
——《莫斯科新闻》[7]
[1]Chancel flowers
[2]Clergy house 机翻很奇怪,所以此处取单词parsonage的含义进行概称
[3]Altar cloth
[4]Cassock
[5]Краслава
[6]Квартальный надзиратель
[7]Московские ведомост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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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孩子啊!不用问主任了,可以收治!”我都出名了
果壳病人 1 min Feb 14th
“那个女孩子啊!不用问主任了,可以收治!”我都出名了
我是一名严重的子宫内膜异位症和子宫腺肌病患者,前者病史已有12年,后者病史也已有5年。
在这两种疾病的“混合双打”之下,痛经成了我每个月最难度过的关卡;也是在两种疾病的“双重加持”之下,我的子宫较常人更大,据妇科医生说,我的子宫摸起来就像已经怀孕1个月,还特别硬。
节育环并不可怕,只是我看见了“烤鸭”
为了缓解痛经,妇科专家推荐我放置“曼月乐环”。曼月乐环是一种神奇的宫内节育器,可以稳定地释放孕激素来抑制子宫内膜的生长。我以前也听说过这种治疗方法,但是惧怕放环的疼痛,所以一直比较抗拒。
专家说:“你怕痛的话可以全麻啊。”在得到了同样是医生的队友“全麻没啥感觉”的反复保证以后,我忐忑不安地交了2300多元的费用,在去年的9月份走进了生殖中心的手术室。
不得不说,这一次的麻醉体验真心不错。当我忐忑不安地走进手术室、看到一排排呈妇检姿势的女生时,我拼命压抑住了很想逃跑的小jio jio,并在麻醉医生的安慰下戴上了氧气面罩。随着手臂一疼,我知道是静脉麻醉药物打了进来。我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很快便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花花绿绿的床上,队友在旁边怼着我的脸拍照,小声地跟我说着话。我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只感觉如坠云里雾里,脑袋一团浆糊,一堆花花绿绿的小花小草在我眼前跳舞,还跑过去了一只鸭子。
我大喊了一声“烤鸭”,就又睡了过去。彻底清醒后,猪队友时常拿着当时录的视频嘲笑我是个吃货,麻醉复苏时竟然“看见”了烤鸭。
时间来到了10月底,我的月经再一次到来。本以为曼月乐环��救命,谁曾想在疼痛的地狱里挣扎了一天后的我仍然痛苦不已,哭喊得撕心裂肺,队友最后只好拨打了120。由于电梯太小,120工作人员上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个软担架(类似一个床单)。我的双脚被固定在了担架的尾侧、腋下穿过了担架的固定带,两位壮汉一人提着我的双脚,一人拎着我头部一侧的软单架,将我抬进了电梯。彼时我略微觉得,自己的状态很像待宰的年猪。
病灶过大,考虑开腹吧
我迅速来到了医院。在做了一些检查以后,我被告知由于病灶比较大、异位病灶可能比较多,B超和CT无法清楚判断病灶的位置,而且考虑到疼痛对我的生活已经造成了明显的影响,需要尽快解决,因此妇科医生建议开腹探查并进行病灶切除,手术时间想初步定在11月底。
然而,大姨妈一点也不想给我喘息的机会。11月19日,它又来“折磨”我了。这次我学乖了,直接让队友接我去医院住下。到了医院后,给力的队友立刻跟急诊医生报告病情:“患者,女,29岁,因下腹部疼痛来急诊科就诊。经期第二天,于两小时前自行服用止痛药,症状无缓解,可否跟妇科申请立刻收治入院?”
接诊医生立刻打电话给妇科,电话那头的医生说到:“哦!那个女孩子啊!不用问主任了,可以收治!”
队友心疼地摸着我的头:“你都出名了。”
我只能涕泪横流、感恩戴德。(疼得没法说话了,一直在哭。)
果不其然,住院的第一天,护士小姐姐们被我折腾了一整晚。接下来的几天,我不是清醒着与疼痛做无休止的战斗,就是沉睡着积累下一次与疼痛作战的精力。只要我一按铃,护士就会熟练地拿起听筒:“47床又疼啦?”然后根据我的回答汇报医生做相应处理。
原本定在11月底的手术计划被这一次突如其来的月经打乱了。等疼痛的情况稍稍缓解,主任便来找我谈下一步的诊疗计划了。
疾病面前,我看到的是慈悲与人性
主任带着他团队里的另一名副主任医师和管床医生对我说,他仍然想按照原计划,在我这次月经结束后,马上进行开腹探查。因为这次疼痛非常明显,通过放环减轻疼痛的目的显然已经达不到了,所以要尽快开腹探查明确痛经原因、同时对病灶进行切除。
我想了一会儿,提出了自己的诉求:“主任,我已经在您这里治疗了好久,各种疗法我也尝试了,但效果都不好。最重要的是,这个疾病严重降低了我的生活质量。据我现在的了解,即使切除了病灶,但只要我还有月经来潮,早晚有一天我还是会回到今天这个状态。如果我以后的人生每个月都要面临不能忍受的痛经和住院止痛,那生活该如何继续呢?所以我在想,可不可以请求您在这一次手术中直接帮我切除子宫?”
我说:“我对这个病也有比较全面的了解,知道治疗方法大体都有哪些。事实上,这个想法我已经考虑很久了。”
在场的医生都愣住了。冷场了一会儿后,主任开口道:“我们会开科室例会讨论你的情况,对于你提出的这个要求,我们将进行慎重的讨论。”
准备离开时,主任又说了一句:“你也要慎重考虑一下,毕竟你还很年轻。”
因为队友就在这家医院工作,所以他打包了行李,索性不回家了,就睡在我旁边的床上,实现了网友们期待的“睁眼即打卡”,省去了烦人的通勤时间。这天晚上,关于我跟医生讨论手术方案的事情,我思虑再三,决定跟他说清楚。
常年的疼痛折磨已经让我不堪忍受,尝试不同治疗方法的痛苦经历,让我没有勇气再去尝试新的治疗方法,连父母在看到我痛苦不堪的那一刻都接受了我切除子宫的想法。但是我无法揣测眼前的爱人,他能否接受我的选择,我们到底是会在此时分道扬镳,还是携手一起跨过难关?
但不管他的选择是什么,我都尊重他,因为我没有权利剥夺一个人想要成为父亲的愿望。
他思考了一下,说:“如果我们有更好的方案,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个毫无退路的方案呢?”
“因为那些方案对我来说都不是最好的方案。”我很平静地说。
他眼里涌上来泪水,一字一顿地说:“那就让我照顾你,到你手术痊愈,可以吗?”
我点点头,但是自这一刻起,我就默默地在心里开始对这段关系进行一个倒计时。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慈悲,也看到了人性。
四天后,主任来通知我,经过多轮的讨论,科里面最终决定,要为我行盆腔和子宫占位剔除术,考虑到我还年轻,他们并不支持摘除子宫的手术方式。而这次,我看到的是医者眼中的慈悲。
我曾经认为,子宫是我身体的一个器官,自己有权利决定这个器官的去留,而医生只看手术指征,只从手术指征去衡量患者的感受和生活质量是不充分的,因为医者不一定能感同身受,更无法体会到疾病对患者的隐形影响,包括但不限于工作、生活质量和人生目标等方面,所以医生应该更多地尊重患者的选择。
但曾经也有一个知名的妇科科普UP主说过:如果你尊重了自己器官的自由度,那么你同时也要尊重别人对于你的器官的自由度。套在我身上就是,我可以决定是否摘除子宫,同时医生也有权利决定是否摘除我的子宫。
手术过后,他轻轻地摸着我的头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到了手术那天。雄赳赳气昂昂地牵着队友的手走到了麻醉科,我比了个“耶”发了一条术前朋友圈。
来到了干净的手术间,我躺在了床上。麻醉医生再次向我确认今天的手术内容、我的体重、麻醉方式等问题。而我只是在好奇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又会梦到什么光怪陆离的场景。
然后熟悉的疼痛从手部传来,我又睡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我已经在病房了。
我完全不记得术后复苏过程中发生过什么,只是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大手掌放在自己额头上。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在问我问题,我很乖,问什么答什么。
等我完全清醒过来,队友跟我说,他在手术室门口等了我好久好久,4个小时漫长又焦灼。主任拿着一块肉来跟他展示,说这就是我身体里的病灶的时候,他眼眶微微湿润了。
那块巴掌大、如同5块钱猪肉一般大小的腺肌瘤,竟然塞在了我小小的子宫里。从此以后,我肚子上多了一条长达10厘米的竖向疤痕,那是我不向疾病屈服的勋章。
生病真是一个漫长又痛苦的过程。出院时,长达两周的阴雨天气也放晴了。队友牵着我的手,慢慢地走出了医院。我缓缓加速,原地蹦了蹦,接着向前越走越快,跑了起来。
为了巩固这一次的手术效果、减少经量,医生叮嘱我术后一个月内仍然要注射醋酸亮丙瑞林(一种促性腺激素释放激素激动剂,它可以抑制促性腺激素的分泌,简单来说就是把“大姨妈”上面再上面的“开关”关掉了)。
天知道我有多么喜欢这个药,因为它会让我短暂停经;而且这个药对我比较友好,用药后的更年期反应不太严重,我安然度过了两个月。
今年春节期间,我正式开始了混合服用地诺孕素的治疗过程。期间会有轻微的腹痛,但这痛楚与之前相比几乎可以忽略。医生说我以后仍然会恢复经期,但在地诺孕素和宫内节育环的共同作用下,经量可能会很少甚至没有,有效地减缓痛经的症状。
人生总是在痛苦中挣扎着向前,希望2023年在医生的帮助下,我能甩开这个沉重的心理包袱,尽情地享受爱与人生。
医生点评
马睿丨同济大学附属第十人民医院妇产科 主治医师
子宫内膜异位症(简称内异症)是指子宫内膜组织生长在子宫以外的部位。全球约10%的育龄期妇女患有内异症。
该病典型的症状为疼痛,可以表现为痛经、慢性盆腔痛、性交痛。如侵犯肠道可表现为便血、排便痛;侵犯膀胱可出现尿频、尿痛及尿中带血;侵犯肺部可出现咯血;侵犯腹部手术切口,则表现为月经来潮时周期性疼痛及切口周围结节。此外,有些内异症患者还伴有不孕及盆腔包块等。
除了内异症,本文作者还同时合并子宫腺肌病。子宫由外到内分为浆膜层、肌层和内膜层。子宫腺肌病是指子宫内膜侵入子宫肌层,主要表现为痛经逐渐加重、月经过多及不孕。
内异症和子宫腺肌病常常同时存在,均受雌激素影响,临床表现也大致相同,血CA125检查可出现升高。但二者的不同在于,内异症中子宫大小正常,但子宫腺肌病中子宫明显增大。临床类型中,内异症可侵犯全身各处,多侵犯卵巢形成巧克力囊肿,而子宫腺肌病多局限于子宫肌层,可形成子宫腺肌瘤,且因月经量多易导致贫血。
医生通过妇科检查,结合CA125、超声检查以及患者的症状、体征等能够明确诊断以上两种疾病。内异症及子宫腺肌病的治疗都提倡个体化,减轻疼痛,保留生育功能。
文中作者年轻、未生育,首选药物治疗缓解症状,放置曼月乐环是子宫腺肌病患者的首选方案,其效果优于口服避孕药。但作者放环后痛经症状并未减轻,药物治疗失败,则考虑手术治疗。医生综合评估后,考虑单纯切除子宫病灶,保留作者生育功能。作者卵巢储备功能好,如果术后有生育需求,可于GnRH-a(促性腺激素释放激素激动剂)治疗3~6月后试孕,如半年未怀孕,可咨询尝试IVF-ET(试管婴儿);如无生育要求,GnRH-a治疗后可应用口服避孕药、地诺孕素或曼月乐等。
内异症及子宫腺肌病复发率高,需要长期综合管理,重视预防,根据患者年龄及疾病情况及时给予个体化治疗。具有内异症恶变的高危患者应遵医嘱定期复查,同时应对其家属进行健康教育,有利于管理病情。
个人经历分享不构成诊疗建议,不能取代医生对特定患者的个体化判断,如有就诊需要请前往正规医院。
编辑:刀客特魏、黎小球
封面图原图:Pixab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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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观评价习近平(四万字,慎读)
习近平和新中国
二零一二年,中国成为了举世瞩目的焦点;——中国共产党作为世界最大的一党制政权,在此年举行高层换届,而这必将影响到全球的政治风向。在无数目光聚焦之下,新任领袖习近平站在了人们面前;就如传统的政治戏码一样,这位领袖经“党内选举”和“不记名投票”成为国家元首;十八大会议宣布他就任中共中央总书记,并兼任军委主席。
外界对这位新晋领袖的信息很模糊,而中国人对他亦不甚了解。新当选的政治局常委在各国记者前亮相,最高领袖向媒体挥手致意,在按惯例宣讲了共产党对中国的积极意义后,习近平表示新的领导班子将承继历史,带领民族前进。他总结道:“中国需要更多地了解世界,而世界也需要更多地了解中国”。
此时大家都在猜想,这个人将把中国带往何处;许多人对习近平做了正面评价,认为他是一个平实的领导人。而民间亦对他寄予厚望;大家认为他是一个开明的君主,会带领中国走向变革,甚至走向民主;在这一点上知识分子尤其抱有殷切的期望。
不过回想起来,胡锦涛上台的时候,民间的反应也是如此;如果再往前回溯,会发现每一任领导上台时中国人都会做一场春梦,梦到:“明君降世,国之中兴”。然而不过几年,这份热情和期望便会破灭,人们又开始寄望于下一任明君。
这是个稀奇的现象,似乎中国人在基因中比基督徒更渴盼救世主;即便每个王朝最终都把民族带向深渊,但这份火种不曾熄灭;因为儒家早就预表过中国会迎来君天下的时代,炎黄子孙将生活于一片王道乐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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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于是把希望放在了习近平身上,指望他给中国带来焕然一新的气象;而作为国家的新舵手,他也颁布了全新的政治纲要,提出有别以往的思路;他认为中国屈居一隅,韬光养晦,已失去了民族的锋芒。所以他要让国家重新腾飞,博取更显耀的国际地位。他把这种构想称之为“中国梦”,并且和前任领袖一样,他提出要深化改革,消除贫困,让全民进入“小康社会”。
但往往人的见解越成熟,在政治上的幻想就越少;清醒的人不会指望独裁领袖行善,只会指望他不搞破坏。当人们还在幻想“中国梦”带领民族阔步前行时,新的领航人已然朝反方向转了舵。——当年薄熙来在重庆唱红,大概谁都不会想到将来有一个人比他走得更远。习近平开始宣扬基于红色意识形态的国家主义,强调思想作风建设,并提出要整顿社会风气。
这让全国上下的气氛变得阴冷起来,政府开始检视人们的言行,并禁止对敏感话题的讨论;媒体的声调逐渐改变,而许多网站也被清查。中国人曾经的精神乐园,——社交媒体,开始大批进驻网络警察和舆论引导员。中国的舆论空间被划出许多禁区,人们不得不在很多地方收回脚步,但却发现立足之地已变得异常狭窄。
与此同时,中国的监控数量呈几何数上涨,从城市到乡村都布满了政府的眼线。城市开始运行一种“网格化管理”的社区制度;同时民间的聚众,讨薪和上访等行为受到严密管控;而司法上也越来越多地出现因言论导致的“寻衅滋事”和“颠覆国家政权”等罪,甚至有人提出,“妄议中央”也可以成为一项罪名。
整个中国出现了远超薄熙来时代的不安情绪,因为习近平所带来的气氛有些反常;如果说薄是一个拿着话筒的红色吹鼓手,那么习就是拿着戒尺而来。人们从未感到红色专制的复辟如此接近,而此时媒体的论调也越发鲜明,那就是:新中国正走在习近平所领导的前进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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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袖的个人画像
外界一直都不怎么看得清习近平,因为他是个风格不明朗的人,而且所言所行常常背离。人们可以从他身上观察到很多特质,但都不足以定义他;同时他示之以人的,是一副超然的人格画像。这种超然带有政治上的理想主义,并带有某种偶像光辉;习近平打算站在一个比传统更高的立足点,以产生对世界的影响力。
他上台后的一个主要行动是打击贪腐,两年时间内,他打掉了数百位贪官,收缴了百亿赃款。媒体宣称他一改中国靡败的政治风气,而这也积累了他的政治资本;同时,这位领袖也不忘塑造一个亲切,可敬,及威严的政治形象;他频频视察军区,发表战略部署和指示,让军队提高思想觉悟和警惕;而在人民那一边,则展现了慈父一般的胸怀;媒体屡屡拍到他与民众握手及抱起孩子的画面,就像曾经的独裁领袖斯大林和萨达姆所作的那样。
其实按共产党领袖的传统标准来说,这已经算足够的交代;但习近平的期望显然不止于此,他要让自己和过往的领袖判然分明,而不是作一个循规蹈矩的继任者。他打算用更进取的方式去宣传自己。
在这种意愿下,习近平展开了一番颇具规模的形象计划,他把自己塑造为一个性格积极和富有技术性的领导人。他向媒体宣称自己喜欢各类运动,诸如登山,网球,排球,武术,乃至冰雪项目;在访美期间,奥巴马与他谈及运动的话题,习立即表示自己喜欢游泳,且每天都会游一千米。
当然在习近平释放这种信号的同时,国内也在进行对应的宣传;媒体罗列出习近平的个人事迹来证明他的确热衷于运动;包括他年轻时被下放到农村,并在七年知青岁月中激励而奋勇地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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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报道获得了领袖的青睐,让习近平显得意气风发。而为博得领袖的欢心,人们想出了更多方式去取悦他。有喉舌为突出他亲切的形象,给他起了个昵称为”习大大“;当他在一家包子店用餐后,立刻有人写了一首《包子铺》来赞美其亲民作风。
这些人都得到了相应的赞赏,而其他人也唯恐落于下风。习近平在 2016 年视察新华社后,该社编辑立刻写了一首诗:《总书记,您的背影我的目光》,以表达对领袖的深情缱绻;而一位学者仿照中国著名的训蒙作品《弟子规》,创作了一篇《习子规》,以赞颂习的深思见解;同时中国最权威的姓氏名谱《百家姓》,被民间作者改为以“习”为首的《新百家姓》;俄罗斯歌谣《要嫁就嫁普京这样的人》,被改编为《要嫁就嫁习大大这样的人》及姊妹篇《做人就做习大大这样的人》,甚至还有儿童版的:《我家有个习大大》。
实际上每次中国领袖上台,都必然引发文艺界的投机热潮。但习近平一开始就把宣传上限设得太高,以至于吹捧的调门越来越刺耳。——有人将习近平比作新的红色领袖,编写了歌曲:《跟着你就是跟着那太阳》;而一些人大胆寄调红歌,写出以《东方红》为底本的《东方又红》,及《习总书记的恩情永不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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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毛泽东之后,为领导人编红歌被视为禁忌;而习近平此时已被推举到与毛并列的地位。不过政府对此采取了默许的态度,因为他们发现领袖并不反感,甚至还显得比较受用。而这也让宣传出现了脱缰之势,这股潮流开始从国内向国外溢出;并且在其中打头阵的人,正是习近平自己。
在上台的最初几年,习近平曾不止一次在媒体上放话说:“我最大的爱好就是读书”,并且号召大家:"爱读书、读好书、善读书"。这番话被媒体们会意,它们开始宣传习近平与书籍的渊源,还罗列了几份”领袖书单“。而“网民”们也应景地感叹道:“主席的博学让人钦佩”,“领袖的勤奋让人自愧不如”……。
这段时期的主流媒体,几乎都在颂扬习近平的读书故事。但中国有句老话:“饭不宜饱,话不宜多。”在一件事上见好就收,往往还能留一丝余韵。然而媒体的吹嘘却助长了习近平的胆量,让他走上了一条覆水难收的路。或许他看到此举成效显著,便忍不住把这个话题扩展到了外交场合;2014 年初,习近平出席俄国冬奥会时向采访者说:“读书已成了我的一种生活方式”,并列举了自己所读过的俄罗斯作家,有戈里,莱蒙托夫,普希金,克雷诺夫,奥斯特洛夫斯基等,并表示书中的许多精彩章节仍记得清楚。
而在同年 3 月,习近平参加中法建交 50 年大会,他拿出一张诡异的稿件,面对镜头开始逐条念出他所读过的法国名著,以及他赞赏的法国艺术。这和俄罗斯的场景如出一辙,只是名单换了法国人,有蒙田,拉封丹,司汤达,到福楼拜,大仲马,乃至于凡尔纳等;而艺术领域则包括莫奈,塞尚和罗丹等。
这场演讲的气氛有些异样,显然法国人对此感到不解;不过习近平此番演讲的效应还没有扩散,而这也让他一鼓作气;在 2015 的英国国事访问中,他在参加伦敦晚宴时习惯性地拿出稿件,如法炮制地开始念书单;这次的讲稿较长,整个讲话也几度间歇。他从古希腊名人念到了近代艺术家,当然也特别突出了英国。
此刻的习近平已如脱缰之马,只待拿下全世界的书名。在同年对美国的访问中,他也没有放过美国人,在演讲中将具有影响力的文人及著作一网打尽。在这几场跨国访问中,习近平生生地将演讲变为了报幕,他的稿件很长,念完一张撤走一张,而且要逐字逐句看清内容后才抬头发言。而且他的书单过于冗杂,从文史哲到经济政治,从先秦诸子到西方艺术,几乎像一部世界名著汇编。
然而习近平可能没有注意到,当他几次三番的念稿之后,气氛开始变得微妙;外国听众对一个独裁领袖贩卖他们的文化感到错愕;而中国人则分外尴尬,很多国人为这一幕感到脸红,因为习近平此刻代表的是中国。这几份国际书单开始在世界网络中扩散,习大大借此闯出了名头;但同时也有人察觉到了灾难,其中就包括习近平的幕僚们。
论谋臣
对独裁领袖来说,臣子们通常会为他描摹一幅理想的个人画像,为的是不触犯其尊严;正好似朱元璋的宫廷画师们从不画他本来的面目一样。但独裁者又不能尽信臣子们的阿谀,否则会障蔽判断;就像习近平的幕僚团队那样,仿佛集体陷入了魔怔,以至于鬼使神差地相信念书单这种小聪明可以创造个人魅力;而最奇怪的是,习近平也鬼使神差地照做了;并且人民日报还一本正经地把这些稿件做成了“习大大的书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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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这是近代政坛上最荒诞的一场闹剧,一国领袖即便再无知也不至于如此失格;这的确有习近平幕僚的责任,他们缺乏常识,不做考察,没有考虑到习近平早年不可能看到这些书;但核心的问题还在于习近平自己失察,没有考虑到正常人不会动辄念书单。这几番读书演讲恰恰暴露了他的匮乏,让他遭到十足的嘲讽。如果说习近平的幕僚是个出馊主意的团队,那么他自己则表现出无知无畏的态度;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明白得太晚,当反应过来时已难以挽回这一出败笔。
并且这番举动还有一个附带影响,就是让习近平自断了退路;因为不刻意提到读书,很多人还无法掂量他的深浅;但要扮演专家,就没法在学问上留有余地。而习近平又常常读别字,这就更加深了人们的疑惑。人们发现他时常口误,例如把颐指气使和金科玉律这类俗语念错;不过这还算无伤大雅的口误,而当他把“精湛”念作“精甚”,“赡养”念做“瞻仰”,且在发言中被镜头拍到“岿然不动”这个词竟然有注音时,人们就看出他识字不多,而且根本不知道自己念的是什么。
其实历史没有规定国家领袖必须博览群书,只是独裁者往往热衷于造神;尤其是中国的领袖不乏文人,这更让习近平生出了攀比之心。但他可能没注意到,读书人不会卖弄自己;例如毛泽东就遍读经史,但他从未标榜自己读过多少书;再比如江泽民涉猎过西方文化,他曾在接见法国总统时赞扬法国文化底蕴深厚,有名人如巴尔扎克等;就如此简单一句话,点到即止,显得落落大方。
这种文人风度很让习近平羡慕,因为这是他的痛点。很多人都知道他读书不多,如毛泽东的秘书李锐曾说:“没想到他(习近平)文化程度那么低”。这种评判会让习近平感觉难堪,让他无法与那些风雅的领袖们并列;因此他显得很急切,并在对外公布的履历上注明自己是博士;但这种强调让他显得自卑而短浅,因为每个人的环境和时代背景不同。拿前任领袖们来说,毛泽东生于民国后期,处于一个文化气息浓厚的氛围;邓小平早年在欧洲留学,同时做资本主义的功课;而江泽民则接受过正规的大学教育。
但习近平却在忽视背景的情况下,草率地冒充文人。这反映出他的整个团队都很鲁莽,他们只考虑修补主子的短板,以至于创造了一种脱离现实的形象。他们本想为习近平搞一出“诗书负笈”的戏码,却不料透露了领袖“文表而枲里”,让他成为了世界的笑柄。
究其根本,其实是习近平本身缺憾太多,因此产生了对个人魅力的执迷;这导致他的团队眉毛胡子一把抓,希望各方面都能占一头。比如在读书之余,他们还打造习近平爱运动的形象,让他在镜头前呼吁全民健身;对奥巴马说每天游一千米估计也是幕僚们的主意,因为游泳往往可以彰显膂力和积极性,就像毛泽东游长江曾被传颂一样。
但习近平的团队瞻前不顾后,他们把习塑造得博览群书,却没有考虑到他不怎么识字;把他打造为一个运动健将,却没有联想他大腹便便的身型。——打造形象多少需要外部特征的对应,例如普京要做硬汉,他就会骑上摩托和拿上猎枪;薄熙来提倡运动,好歹会给重庆修登山步道;而胡锦涛出国访问,也能和日本国手福原爱打一局乒乓球。
反观习近平的谋臣们,一味地罔顾现实,他们的宣传毫无铺垫,也不考虑是否存在抵触。在习近平登基后,政府按照惯例制作了一张领袖半身像。但这张像和习近平本人差异甚大,照片的美化让他成为历代领导人中最脱离现实的一个。
观察这些人设策略,其实可以看出习近平的团队中有人留过学,喜好从国际视角来创造亮点。人民日报曾经在外网发布了一个短视频“ Who is Xi Dada?”,在其中借洋人之口去宣传习近平,在对外国青年的采访中,大家都表示习近平“富有才干”,其中的女青年还认为他颇具男性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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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视频是习近平访美前发布的,和念书单有异曲同工之效。这些受访者的奉承被外界强烈质疑,人们声称在其中嗅到了朝鲜的宣传气味。同时,为推行习近平的一代一路,媒体制作了一首童谣:“ The Belt and Road is how ”,并聘用外国儿童进行演唱。但这首歌在网上遭遇恶评,许多国家的网友留言指责,其中有人说:
“这是让小孩对基建感兴趣?”
或者说:
“显而易见,一代一路始于童工。”
上述这些宣传,显示出一种洋墨水的成分,但这个墨水显然经过了封建色彩的过滤。习近平的团队希望在国际舆论中做出尝试,但他们没能把握国际文化的脉搏;人们认为这些宣传十分低俗,并对儿童作为政治工具感到反感;有人就此制作了一首反讽歌曲:“ This is China Xi ”,同样以童谣的方式,揭露习近平在国家治理中的阴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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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和魅力型领袖
习近平的宣传不但在国际上遭遇了挫折,在国内也同样走得步履维艰;这源于他对政治形象存在过于迫切的需求;因为他在上台前是一个能见度不高的官员,整个政治履历平平,并无值得夸耀的政绩。他在一个复杂的政治环境下被选为中国领袖,而这种环境并不能给他以安全感。
这样的资历让他难以得到各阶层的认可,而他指望在上台后去弥补这一切;他明白人们对国家领袖的要求不同于一个地方官,因此不能继续保持平庸;他至少要有比肩前任领袖的政绩,才能证明他有资格执掌中国的权力。
虽然习近平在上台的两年内就打掉了大部分敌对势力,让权力前所未有地集中,但他一直陷于一种深刻的不安和自我缺失中;这种情绪在他登基的第三年,中国举办抗战 70 周年大阅兵时表现得尤其突出;这是习近平第一次阅兵,按惯例来说,正是展示领袖权威的重要场合。他坐上观礼车,巡视三军;但在整个过程中,习却没有展现出掌权者的从容,反而显得神情僵硬,意气消沉,似乎笼罩在一片焦虑中。
这是一种深层不自信的表现,是个人权威尚未稳固的状态;这在过往的领袖身上很少见,况且习近平年富力强,不过 60 出头;而回顾 1984 年的阅兵式,邓小平已 80 高龄,却依然显得精神矍铄,踌躇满志。
人们逐渐在习近平身上看出某种欠缺,大家很难说到底欠缺什么,因为他似乎拥有一切;但这种欠缺却十分致命,因为这是一种领袖人物的天赋和素质,这项天赋对掌权者来说十分重要,甚至比军权更重要,这就是领袖魅力。
德国社会学家马克思韦伯把领袖魅力定义为:“人格的某种特质,使某人显得与凡人不同,且被看作拥有超自然,超人或至少非凡能力或特性的人。凡人无法获得它们,而它们会被视为拥有神圣的源头,而拥有他们的人因此便被认定为领袖......魅力型权威则是:建基于领袖“超凡的个人特质、神奇的洞见或成就,并吸引跟随者尽忠和服从”之权力。”
澳洲心理学家伦·奥克斯对此作了一层注解,他说:“魅力型领袖精力旺盛,加上内心澄明,不会被常人的焦虑和内疚所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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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历史上来看,这样的领袖通常是旧权威的挑战者,他们会与传统的权力嬗递发生冲突;但正是这种挑战者的意志,能创造一种内在信念,让他建立属于自己的权威。而这种超凡特质会被普罗大众视为神授的印记,让人民萌生追随的意愿。
所以天赋魅力会为领袖带来君权神授的意味,即便是唯物主义者和民主世界,也会为这种魅力着迷;而对领导者来说,这项特质能造就他的“自我本位性”,这种“自我本位”便是独立人格的锚点,它是个体的自我印证,标示着他在芸芸众生中的独一和稀缺。
历史中的伟大人物必然是魅力型领袖,而政治开创者也往往是魅力型领袖;政治家们通常都渴望这种魅力,因为它能赋予法律之外的合法性和号召力;然而这种天赋却无法世袭,即便这个继任者是一个皇帝。因为皇权无法赋予个人杰出的品质和让人倾倒的风采;皇帝可以居高临下,但魅力型领袖却是一位学习者,友人,和导师;他们富有学识,并能传递深邃的思想。
——而这正是习近平所无法跨越的鸿沟,他和魅力型领袖的任何一条特质都无法匹配。曾有记者采访他在梁家河当知青时的邻居,他评价习为“一个不爱交流,也不爱说笑的人"。记者在香港采访了一位习近平当地方官时与他接触过的人,他评价习道:“很乏味,没人会记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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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近平的团队在他登基后试图补救这一切,他们搜罗了一切魅力特质往习身上堆砌,并试图通过宣传强加于全世界。而且为了符合魅力型领袖的思想家特质,他们还亟需为习近平打造一个思想体系。
然而中国的政治路线基本已被毛泽东思想和邓小平理论的所涵盖,自江泽民的三个代表开始,价值体系已经沦为一种概念拼凑,显然中国领袖的思想魅力在褪色。但习近平心有不甘,他不愿像江泽民和胡锦涛那样成为一个过渡型领袖,这让他强烈地想要表现一种思想见地。
习的幕僚殚精竭虑,终于为他想出了一个颇有气局的概念:“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这个口号旨在把习近平塑造为一个旷世英主,具有民族救星的地位。它显示出习近平强烈的好胜心,但却傲慢地把前任领袖们排挤到次要地位。因为它表示中国此前都处于蛰伏和衰微的状态,才需要某个伟人来一改颓势。
而反过来,这个口号也没有给习以自信;他仍然在前任们身上寻找可资借鉴之处,以至于身上时常出现其他领导人的痕迹。他在对内政策上仿效薄熙来的唱红打黑,在树立权威上仿效毛泽东的个人崇拜,在外交上仿效江泽民的文化气质;但他并没有内化这些特质,因此显得格格不入。
习近平始终不明白,领袖素质是一种灵魂上的深度,是历史进程刻画在���治人物内心的烙印;它是个人的阅历,素养,以及后天磨砺所促成的自我本位的觉醒;无论作为一个宗教家,独裁者,还是民主斗士,必定要树立这种自我信念的笃定,才能将自己的意志贯彻至终。因为本固才能叶茂,唯有发自于内的认知才具有生命力。这就是为什么习近平一念书单就让人看出是在作假,因为他丝毫没有散发出内在的真实。
虽然习近平上台后取消了任期,以让自己具备长期执政的条件;但其实任期制并不是问题,问题是他不具备服众的特质。他创造了很多概念,但一直没能找到一个可依附的内核;他时常说出自我标榜的话,但具有浓烈的假大空色彩。在历任领导人中,他是言辞最空洞的一个。在 2016 年的二十国集团峰会上,习近平说要给世界经济和全球治理指明方向,这种言论就毫无意义。他传达给世界的印象和他本人大相径庭,但他却相信这些手段能赋予自己魅力,以至于不可自拔地投入到一种自我编织的幻想中。
负重前行之路
纵观习近平执政十年,会发现他性格比较强势,在政策上也比较激进。但从人格上来说,他却是一个被动者。从头至尾,他都很少坦然地自我表达,而更像被人推动一般,显得亦步亦趋;并且在幕僚们粗暴的推波助澜下,还一路走得跌跌撞撞。这些因素都在积累他的不自信,也让他表现得越发拘谨。——在 2021 年 7 月的世界政党峰会上,习近平按照惯例读稿,但在近尾声时,却重复念了之前的稿件;有人从旁将后续稿件递过来,习近平浑浑噩噩地问了句:“我这说完了吗?”——这显示出他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且注意力不足。
此外在俄罗斯的圣彼得堡经济论坛上,采访女记者向习近平问及中美贸易战,说川普是个精明的谈判者,中国打算如何应对?他思索一阵后,翻看了一下手上的册子回道:”我看看我准备的这个本本上有没有这个内容“(本本大概是幕僚为其准备的发言稿)。
这是一个很尴尬的场面,人们发现习近平离开稿件就异常困窘,他无法自如地回应预设范围之外的问题。而面对这一幕,国内的喉舌只能没话找话,辩解说是习主席在刻意展现幽默;但实际上任何人都能看出这是一个困顿的局面,习近平的反应让人联想到邓所批评的本本主义,让人感到他十分教条化。在这上面人们不免联想到邓或江这些领袖,他们在外事场合中矫健的谈锋和此刻的习近平形成了鲜明对比。而此时在台下随行的王毅和杨洁篪都一脸茫然,两人既感到关切又感到失落;他们可能付出了很多努力,但最后却产生了一种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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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避免更多的挫折,习近平只能尽少地表现自己,他的工作和生活都被刻意地低调处理。这自然能让他少出岔子,但另一方面也让他的政治形象越发苍白。人们看出习近平在治国上缺乏建设性,而这种负面印象不可避免地会延伸到政权本身。习近平对此感到紧张,因为这意味着他的执政基础在削弱,会让他遭受更多的质疑。
这刺激到了习近平对权力的执念,为稳固权威,他让幕僚们为其编写了《习近平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并在 19 大时将其写入党章,又在次年的 13 届全国人大会议上将其写入宪法;与此同时,全国把习思想纳入学校的教育课本,同时也将其开发成移动应用,以让公务员们定期学习。
这些举措是为了让习近平的声音对国家进行全方位覆盖,并在一种强迫的意味下表明他的执政合理性。同时为了稳住局势,他大力营造宣传气氛,让媒体和喉舌去粉饰自己;多年前人们曾因薄熙来滥用网评员而批评他,但没有料到习近平对此的狂热尤有过之,他让舆论引导制度蔚然成风;无论学校,机关,公司,还是社区,都遍布着舆论维稳员,以维护领袖的伟岸形象;政府打算把赞美领袖作为政纲,要求全民都具有政治自觉性。
然而这种舆论滥用正体现了习近平内在的匮乏,暴露出他执政力不足的困境;他扩大宣传是担忧自己的形象在对比其他领导人时落于下风,尤其是那些能力杰出的近代领袖,如江泽民和薄熙来等;他一度羡慕他们举止从容,能言善道,可以在国际社会中如鱼得水;江泽民曾在华尔街敲钟,也曾在哈佛演讲;薄熙来不是总书记,却得到了各国领袖的赞誉。他们身上总有发掘不尽的素材,而习近平却不得不借助于媒体和网评员的鼓噪,去制造一种成就卓著的幻象。
习近平当政这十年,是网络水军最汹涌的时期。因为他执政的缺漏太多,只能依靠这种偏方来弥补。但舆论煽动终究是无本之木,没有任何政治家能依靠它维持地位永固。同时伪装民意显得过于猥琐和下作,网评员无论在国际还是国内都臭名昭著,其引导舆论的边际效益也在递减。而且当一群乌合之众献媚表功的时候,往往不知节制;例如有人尝试编辑“习主席语录”这种新一代红宝书,也有人把习近平的画像和毛泽东并列,就像华国锋当年的待遇。此外在“大国崛起”的论调下,喉舌们掀起了“厉害了我的国”宣传活动,以夸耀习近平带领中国步入强国之列。还有大学研究员发表了《中国国力全面超美》的文章,并罗织数据来证明这个论点。
这类文章在国内引发了批评,人们认为这会带动新一轮的浮夸风,即便是官媒也不得不叫停这种做法。显然习近平身边有人发现,这种风气夹杂着捧杀的风险;有人在暗中使力,试图把习推向一个极端;而“低级红高级黑”这个词也在此时被提出来,官方指责各种夸诞吹捧看似帮忙却实则拆台。在习近平上台这些年,整个外宣就处于这种摸爬滚打和左右冲突中。而习近平自己也有所警觉,他在一篇讲话中说:"不良文风蔓延开来,不仅损害讲话者、为文者自身形象,也降低党的威信……"。
这是个矛盾的现象,因为习近平的团队就是过度宣传的始作俑者,而他们又要对此进行降温。作为一个领导人,习不会不明白过火的吹捧是危险的,但他对个人崇拜的热衷造就了这个投机市场;他有时候也很难判断哪些宣传是合宜的,因为他拿不准这些人是否真心在帮他。——在人大会议中时常出现一些情绪激昂,饱含泪光的人大代表,对着镜头感叹习近平的伟大,并希望他执政终身。这些矫揉造作的奉承一方面让他感到不安,一方面又让他感到宽慰。习近平虽然要杜绝不良文风,但又需要它们来召唤忠诚。
因此各路媒体挖空心思地往他身上贴金,试图为领袖打造一座偶像金身。但习近平的个人特质太薄弱,以至于这些金箔一贴上去就剥落下来。各种赞誉在他身上总像雁过无痕,无法驻留。而这也是中国媒体的困境,他们在习近平身上感到很吃力,比任何一个领导人都吃力;他的形象早已千疮百孔,即便最会搬弄辞藻的人也感到力有不逮。但凡他身上能流露一星半点的闪光,媒体都像如获至宝,立刻集体躁动。
不过大家都明白,这些用宣传所挥舞出的流光溢彩总会消散,剩下的将是显而易见的简陋和破败。而习近平的压力比媒体们也不遑多让,他用空前的力量来做政治宣传,但始终无法获得牢固的拥护;他的执政就像逆水行舟,需要马不停蹄地造势,一旦在炒作上有所松懈,形象就会迅速褪色。双方就在这种情形下勉力加持,但无奈朽木难支,付出再多努力也还是看到对方一点点垮下去。
大国内政 1:重塑权威
习近平原本希望以扩大宣传的方式,来激发人们对他的好感;但他又欠缺自我支撑的优势,因此难以留住人们的拥护。这导致人们对习的态度很矛盾,大家一方面感到他的表现差强人意,是个不合格的领袖;但一方面又看到他手握重兵,因此不得不在表面上虚与委蛇。
而这也让习近平政治思路经历了一场转变,在一开始,他并没有打算把个人崇拜搞得太隆重;他虽然宣扬红色思想,但和薄熙来的唱红是基于同样理由,就是处理改革开放所带来的民主自由化后遗症;这是共产党的集体决策,而并非他们的个人意见。反而习近平在登台之初就试图展现一个先进的形象,希望以此招来大众自发的拥戴;不过这种尝试遭遇了挫败,他发现越是搞政治秀,自己的弱点暴露越多,而这也为他招致了批评和嘲讽。
这让习近平萌生了一种逆反情绪,他认为人民在改革开放下被过于纵容,以至于失去了对领袖的尊重。——他放弃了打造国际形象的努力,而开始强化内政。他把自己的困境上升到整个政党的层面,认为势必要钳制人们的言论和禁锢他们的思想,否则他们就会对政权生出异心。
这个局面实际已经越过了政党内部所认可的界限,高层打算遏制右倾和民主意识,但并不意味着要走向个人崇拜。但习近平却借此加强个人集权,并在执政作风上转为偏激。他相信一切改革都可以退转,自由思想也可以被抹杀,比如伊朗和柬埔寨就是成功的案例;——这两个国家都曾经历过民主改革,也获得了短暂的社会解放,但经过独裁者们的努力,最终还是把国家拉回了专制。
这种由民主向专制的逆转型,给了习近平启发;他要一改中国人思想上的放任局面,让他们重新学会敬畏。他修改了党史,把包括文革在内的一系列错误,都重新定义为一种探索。他要人们把不良认知剔除,并将共产党定义为毫无瑕疵的政党。他在党史学习大会上强调说:“一些错误倾向要引起警惕,有的夸大党史上的失误和曲折,肆意抹黑歪曲党的历史,攻击党的领导。”
而为了为重塑专政的权威;习近平的政策也显得越发凌厉,并在宣传上有意无意地制造恐吓气氛;他时不时地颁布一两条严苛的法令,以此来给社会做压力测试;如果民众反应强烈,就把法案稍作调整;如果没有抵抗,就不妨加重力道。
在中南海的一条条政令下,大家看到违背主流意识的媒体在网络中消失,网信办封禁了“影响青年人意识形态”的 APP,并发布了《互联网信息服务算法推荐管理规定》,要求算法推荐的互联网内容符合主流价值。此外文旅部加强了娱乐场所的管理,规定 KTV 传唱的歌曲不得存在危害国家统一等九项内容。
习近平就是以这种温吞而隐晦的方式,给社会管控层层加码,并收紧人民的权利。在他看来,只要实施政治高压,人们挺直的脊梁自然会弯下去;就像塔利班可以重新掌管阿富汗,伊朗可以从代议制退回到政教一体,缅甸军政府可以推翻昂山素季的民主改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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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为了让领袖的意志绝对化,习近平打算彻底净化中国;他认为国家要坚决清除那些影响政权的外道势力。在这些势力中,习尤其憎恶宗教;他认为社会主义容忍宗教是一种妥协,是政治路线的错误;宗教宣扬精神救赎,让人们不向世俗权力臣服,这本身就与一党制权威相对立。
早在胡锦涛时期,中国就形成了打压宗教的风气;而到了习近平这里,更是认为下手宜重不宜轻;自 2014 年开始,政府以"三改一拆"的名义开始拆除各地的基督教堂和十字架;这场活动自浙江福建开始,逐渐推进到北方和内陆。仅浙江两年间就拆除了上千个十字架,而安徽半年间拆除了九百个十字架。并且为了防范宗教活动回潮,政府将大部分宗教集会定义为非法活动,并在教堂内安装了监控。
拆除宗教标志被上升为国策,除基督教外,习近平也掀起了新一轮的灭佛运动和去伊斯兰运动;——山西仙堂山的世界最大坐佛像,河北皇安寺 60 米的观音像,辽宁庄河市的千佛洞佛像等,都在习近平任内以各种理由炸毁或拆除。在云南巍山县,政府对伊斯兰教展开了系统性打击,官方以非法宗教场所为由,派出警察去突袭清真寺;而其实这些清真寺早已有所警觉,他们在此前给寺庙挂上了国旗,只是这未能成为宗教的保命符。
此外,政府同步地在文化领域内去除宗教痕迹;一些小学开始排查和清除有关”宗教,反动和境外“书籍,这个政策很快蔓延到中学,大学,甚至图书馆;管理员按名排查,以至于荒诞到尼采的《敌基督者》和舍尔巴茨基的《佛教逻辑》这类非宗教著作也被下架。
在习近平的去宗教化大业中,基督教遭患尤重,但他发现打压教会反而激励了信徒的热忱;在一些被拆除的教堂前,信徒们屡屡聚集在废墟上向十字架祈祷。这种执着让中国这个无信仰社会感到难以理解,也更加让习近平认为宗教是政权的威胁;他对此表态说:“坚决抵御境外利用宗教进行渗透”,并且:“中国的宗教必须中国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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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近平下定决心,要扭转业已执行了六十年的宗教统战策略,从这片大地革除神权的影响;同时,他还要建立一个文化上统一的中国,在打击宗教之余,他也开始对少数民族进行同化,尤其是那些具有本土宗教的民族。习近平认为这些民族的独立信仰在滋养一种内生性的抵抗,因而分化了中央的权威。他改变了以往的怀柔政策,责令少数民族学校用汉语教学,并在各个方面取缔其文化特权。这些政策尤其针对西藏,内蒙和新疆这些具有政治敏感性的地区。
大国内政 2:君威与法制
当年薄熙来在重庆唱红打黑,人们曾诟病他对法制的漠视。但在今日,人们肯定会对他表示宽容。因为相较于习近平,他的手段早已相形见绌。
其实无论是信仰自由,还是少数民族的文化权利,都被列入宪法保护。但这些明文对习近平毫不构成约束,他在践踏法治方面,几乎可以说任由一己之欲。
正如拆除宗教建筑可以采用一些任性的理由,对��徒的打压也可以采用地痞流氓般的手段;习近平旨在用领导批示,行政命令,和军警镇压来取代法制。这不仅针对宗教人士,亦针对普通人;政府对一切群体都采取着高压的姿态,例如在习近平任期内发生的深圳工人维权事件,和妇女反对歧视的抗议等,都被政府以雷霆手段镇压和抓捕。
但习近平发现,无论宗教拒拆还是民间抗议,后面总有一群支援他们的力量,就是中国的维权律师;这些律师通过法律途径为大众争取权利,并指责政府的非法作为。——这再次触碰了习近平的权威,认为法制给了人们过多的话语权,尤其是给了律师对抗政府的资本。若说薄熙来当年对抓捕律师的质问还需要闪烁其词,那么习近平则显得目空一切。——既然维权是法制系统和社会正义的最后一道屏障,他就要亲手去拆除它。
2015 年 7 月,政府发动了著名的“ 709 维权律师大抓捕”,当局在 23 个省份系统行动,对上百位律师,维权人士和公民记者进行了传唤逮捕。这次事件中一些律师以“煽动颠覆国家政权”入罪,一些人被失踪。政府在媒体上宣称律师是社会事件的幕后推手,和访民与犯罪团伙相勾连,炒作敏感事件,扰乱社会秩序。
而且最重要的是,习近平发现很多人权律师同时也是基督徒,这足见宗教会在无形中传达普世价值;而当这些普世价值唤起大众的良知和正义时,就会引发人们对专制的抵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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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近平很忌惮这一点,他把抓捕异议人士定为了国策。而且他有一个根本的看法,就是中国的人权抗争实际来自于于西方的自由思想,这种思想正是资本主义刻意给中共制造的威胁。早在抓捕律师前,西方就点燃过其中一个导火索,就是在 2013 年,彭博社一年间数次报道包括习近平在内的中国高官的海外财产,并列举了详细数据和资料来源。
这个消息让政府异常紧张,并立刻用防火墙进行了屏蔽;这种言论自由的风气让习近平很恼怒,因为他们总在揭露各个国家的政治暗箱,尤其是揭露中国的官僚财富和少数民族问题;并且在习近平抓捕了律师和维权者之后,也是这些新闻媒体在国际上进行救助和声援。
这种人权监督和自由价值的传递,显然在策反群众,给政府制造阶级敌人;习近平认为形势已发展到需要从源头上��割的地步;在之前彭博社发布报道后,政府就拒发了该社和《纽约时报》等记者的签证;而恰好美国认定五家中国官媒为“外国使团”,并非自由媒体;习近平也立刻回击,吊销了外媒的记者证,并同时驱逐了美国三大报业的记者。
而一旦赶走外国媒体,政府打击维权的行为就会更少受到关注,让习近平可以肆无忌惮;据“保护记者委员会”的调查,中国 2020 年连续成为世界关押记者最多的国家,仅在这一年就抓捕了 117 名记者,尤其是疫情期间前往武汉的记者。
在打击人权上,习制造了创举,他抓捕维权人士的数字超越了江胡两届领袖之和。他相信律师总有抓完的一天,记者总有噤声的一天,少数民族也总有屈服的一天。中国可以接受低人权的状态,而这最终能消除大众的叛逆之心;如果全民都在歌颂领袖,那么这种歌颂就会变为真正的拥护;就像朝鲜人民那样,没有办法去分清现实中的真伪。
习近平的经济学 PART 1:三位一体(青少年,民企,商业寡头)
从习近平的一系列手段可以看出,他要重塑中国的政治秩序,并带来国家结构的深度转变;而这还需要满足一个核心条件,就是经济领域的支持;——在这个领域,习近平同样进行着一场斗争;他大刀阔斧,对国家经济逐层整改。从他就任以来,国家对企业的政策变得越来越严苛;而且政府设计了很多前所未有的打击手段,给各种产业带来了重重压力。
这多少让人们感到费解,因为习近平的目的显得隐晦难辨;人们推测他认为邓小平的路线已不符合中国的现状,但又没看到他提出更行之有效的方式;不过这正是习布下的一个经济迷雾,在这道迷雾中,有一个三路并进的架构;而这个架构的第一层,就是青少年管理:
习近平曾不止一次强调,要加强青少年的意识形态教育。他在一篇讲话中说,要:“引导青少年树立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并提醒他们:“人生的扣子从一开始就要扣好”。
在领袖的指示下,全国掀起了一场文化批判之风,政府针对“不良”“反动”和“低俗”信息进行全面整治;官方尤其指责娱乐行业,认为它们在荼毒青少年。国内媒体发布了一片文章:《警惕追星思维侵蚀主流价值观》,认为明星打造“偶像金身”,操控青少年精神。广电总局提出:“要抵制低俗之风,宣传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防止未成年人节目出现商业化,成人化,和过度娱乐化倾向。
政府规定传媒平台下架所有存在“价值误区”的节目,并且为了“防沉迷”而屏蔽了境外游戏平台。习近平再次提出,抓思想要“从青年和娃娃抓起”,他要求学校恪守教育底线,不得宣传违背核心价值的思想。此外,为了给学生“减负”,政府向中国最传统的行业——课外补习下手。国务院发布了《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规定培训机构不得占用法定节假日及寒暑假;同时这些机构不得上市,也不再进行审批;并且严禁加入境外课程,以及聘请外籍人士。
就此来看,习近平似乎是冲着孩子来的,因为课外教育和娱乐业有浸染中国意识形态之嫌;不过这场行业整顿也引出了习近平经济迷雾的第二层,——政府并不只是在整肃娱乐和教育,而是在对民企的全行业下死手;习的政策不是为了规范市场,而是打算推倒重来。
在最近几年的市场整顿下,有一个显著现象就是对民企的打击往往和政治打击并轨;政府在几年间抓捕了数位“言行不审慎”的企业家,其中包括重庆的李怀庆,河北的孙大午,北京的耿潇男等,这些企业家都存在政治上的言论不当,并且为维权者和异议分子发声。
这再次反映出习近平最根本的顾虑,就是经济自由化可能催生民主变革;他上台后遭遇了不少反对之声,其中很多就来自于律师和企业家之流;他认为经济自由和思想自由一样,都会让人产生政治诉求,而这也是西方输入资本主义的意图所在。在某种意义上,经济自由化是一种错误。需要纠正的是这种模式本身,而不是一两个企业家。习近平执政期间,以“非法经营”,“破坏生产”等罪名抓捕和剥夺营业许可的企业很多;中国的《企业家刑事风险分析报告》分析,近几年被定罪的企业家中, 民营企业占比八成以上。
而对那些无法在政治上定罪的民企,习近平策动了一场行政风暴;他频繁出台法规,收紧企业的经营许可,加强生产流程审核;同时将税收和社保缴纳比率大幅上调,此外还在信贷上提高了他们的融资门槛;不过最关键的,还是规定私企要建立党支部,让他们养一批官方眼线去监控自己。
企业在这种整顿之下异常艰难,他们看出政府在刻意制造经营困境和流动性枯竭,而究其根本是为了对私营企业进行侵蚀和吞并;因为每当企业难以周转时,后面就会出现官方的影子。很多人或许记得 15,16 年的 P2P 的爆雷潮,中国曾出现大批金融难民;但人们并不知道很多 P2P 公司被政府做了清算接管,不过接管的只有资产,而不包括债务。
对习近平来说,他经济规划的第一,第二层不过是行政建制之上的顺势而为;而这个迷雾的第三层,则是一场权力革命。这场革命的对象是那些财雄势大的金融寡头,它们披着私企的外衣,背后却盘踞着一帮政治权贵;他们垄断着中国的经济命脉,并以此干预朝政。
这成为了习近平最大的执政阻力,他一直试图瓦解这些势力。而这个意图最早见诸于十八届三中全会,这次会议提出了《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主张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让国有资本,集体资本,非公有资本交叉持股。政府宣称这是为了让所有制结构优化,但主要是提供一条兼并私企的方案。如中国联通这类业绩不堪的国企,通过混改方案让众多互联网公司入股,但在吸收了资金之后,联通公司仍被国资控制。
在这个风潮下,金融领域蔓延出一股白色恐怖;直至 2018 年,有不少签署了股权转让的上市公司被国资接收;其中最突出的案例是安邦和海航集团;海航旧股东的股权在一番清算后被“依法”清零,至于依据什么法律只字不提,只说是企业野蛮生长的结果,但中国的法律并没有关于“野蛮生长”的罪行。同时在 2019 年,马云卸任阿里巴巴董事,而蚂蚁金服上市被叫停;马化腾卸任腾讯的征信法人,腾讯的游戏和音乐都被要求释放版权,理由是反垄断。
习近平的目的很明确,就是逼迫企业出让股权。而且为了乘胜追击,他提出了“共同富裕”和“第三次分配”这种颇为诡谲的论调;这种口号带有共产主义原教旨的气味,让他更方便把矛头对准私营企业。他用给全民画饼充饥的方式,代表着共产党第二次向资本家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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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近平的经济学 PART 2:“新国企”(国企 PLUS)
这番经济迷雾中的三层结构已经被揭开,但人们仍难分辨它们如何构成一个整体。这正是习近平的过人之处,他在摆布策略时总能让人一叶障目,而实际上他的每项举措都带有系统性的目的。如果追溯习近平执政的轨迹,会发现一个模糊的脉络,这条脉络贯穿着青少年教育,民企,和金融寡头;它们看似有不同的出处,但都是习近平经济规划中的要素。
这个目标可以追溯到“供给侧改革”,习近平当初宣称要消化过剩产能,并淘汰僵尸企业;但他没有让国企破产,反而通过增加原材料成本削弱了民企。而他近年所提出的“共同富裕”是最关键的一环,”共同富裕“表面是向富有的民企筹资,去解决政府的财政赤字。但习近平并没有给它们留下翻身的余地,他不惜让大公司市值缩水,也不在乎行业凋敝导致大规模失业,他似乎对一切都不畏惧。
显而易见,习有一项颠覆性的计划。其实把“共同富裕”这个词转化为“集中共产”就便于理解了,习近平在筹谋一种新型的经济模式,这种模式是以打击私企的方式来扩充国企,以便让他��盘掌握经济资源;他要让国营经济回归,当然并非以计划经济的方式,而是创建一种经过优化和精简的“新国企”制度。
从表面上看,这是为了扭转经济自由化的趋势,但究其根本,却包含着习近平要简化社会结构的意愿;他一直不喜欢多元化,希望一切都服从于政治上的一元性;因为从他就任之初,就没有获得过太多认同,国际社会对他并不看好,国内也不认可他的能力。他在这种困顿的景况下执政了七八年,而恰逢 2019 年中国爆发瘟疫,政府因防疫政策失误而招致了全面的批评。
在这种声浪之下,习近平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他认为外国列强一旦找到机会就会对中国发难,因此中国一定要”全面独立“。然而他发现国家在经济上存在严重的对外依赖,因此在很多方面无法不仰人鼻息。而中美贸易战和疫情爆发所带来的外交围堵,却刺激了他的决心,让他确信中国要提前政治独立;他提出了“双循环”的思路,将中国���来的经济定调为“国内大循环为主”,“国际循环为辅”。他打算改变中国的经济结构,创造一个由国家主导的,可以自给自足的产业形态。
这个思路源自德国所提出的“工业 4.0 ”概念,工业 4.0 代表产业从电子化普及的第三级工业革命,跃升到信息化和制造业深度融合的 4.0 阶段;这个阶段可称之为“工业互联网”,其特点是制造业的智能升级。这个概念在中国被改造为“两化融合”,旨在让信息与工业两个进程相融合,将产业制造和物联网,大数据以及云计算相整合,从而优化生产与供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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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2013 年,工信部发布了《信息化和工业化深度融合专项行动计划》,并由国务院提出了第一个十年行动纲领《中国制造 2025 》,李克强提出要把中国发展为了一个制造业强国。“中国制造 2025 ”并非“工业 4.0 ”这种科技革命,而是致力于制造业的转型。习近平把这种转型定义为国家向全民制造业过渡,他认为中国要自力更生,就务必要提振工业。中国虽是制造业大国,却并没有释放出应有的产能。他认为这是劳工结构的问题,因为中国的年轻人被多元的产业所分流,不去从事制造业,从而消解了产业集中的优势。
而这些多元产业便是所谓的”第三产业“;经济学认为第三产业能增加社会获取感,促进经济活力,但习近平却认为这些产业造成了劳动力的内耗,因为中国的第三产业没有出口优势;反而被西方用来(通过娱乐,金融,文化等)输入意识形态,加大了政府意识统战的成本。
这种产业模式带坏了中国的企业和劳工,让整个国家副业发展过重。而其中尤以教育培训业最无裨益,这个行业让年轻人接受西方教育,让他们学习外语,成为了留学生和移民人口的孵化器;不但造成了劳动力的流失,还带走了国家的外汇。
这对政府来说是双重损失,习近平毅然关闭了课外培训,并取消英语考试,就是为了阻断这个源头。而与此同时,公共教育也开始全面排除西方文化,甚至是鲁迅这类具有进步思想的文章也要剔除。这个举措是为了削弱素质教育,培养年轻人的劳工意识基础。
为配合这项经济规划,政府对传统学制进行了改革;教育部发布公告,在全国设立 12 个“基础教育综合改革实验区”,要求“不断深化基础教育综合改革”。这项改革将高中教育分为“普通高中+特色高中+职业高中”三类,并通过“中考”实行分流。
媒体称此举势在必行,因为中国正处于“从‘工业 3.0 ’向‘工业 4.0 ’转型的阶段,叠加人口老龄化和生育率下降的双重影响,容易导致制造业外迁”,因此急需“具备较高文化程度的高级技工”。而“职业高中,特色高中和职业本科教育”,将会是教育改革的基本趋势;同时也要让更多的应用型大学举办“职业本科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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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习近平在为他的经济计划打造教育基础,他要让劳动力进入实体工厂,为财政创造更多的现金流。并且这种经济结构能创造充分的就业,让中国的失业人口被产业调配所安置;在他看来,社会主义就应该是一个工农社会,并以公有制为特色;而其它冗余产业必须得到整肃。他认为创造第三产业的消费不如创造制造业的供给。在今后的中国,无论房产经纪人,游戏代码员,宠物饲养员,舞蹈老师,娱乐经纪人,或是自媒体和培训导师,都应该成为工厂的齿轮,投身于制造业和实体。
而从更深的角度来看,中国的经济正陷入一场危局,债务累积和产业凋敝必将造成一场不可避免的萧条。常规手段已经很难奏效,习近平认为只有将产业国企化才能解决困局。简而言之,就是要像抓政治一样抓经济,把资源集中以便于“齐抓共管”。
他认为这并非计划经济的回归,而是国企的升级;而这场升级的终点,就是把国企再度合并为具有高级产业优势的“大型央企”。
这个合并的浪潮从 2015 年的南车北车合并开始,然后持续有 2016 年武钢和宝钢重组,17 年神华集团和国电电力合并,18 年两个中核公司合并,19 年保利集团和中丝集团,中国宝武和马钢,招商局和辽宁港合并;以及 20 年中国化工和中化集团这两个巨头合并。
国务院在 2020 年提出:“推动跨企业整合,并购困难企业,做强做优国有企业”;其作用在于:“提高产业集中度,打造高质量示范企业,减少重复投资并优化产业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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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基调下,央企合并的趋势在逐年扩大,显然习近平要集中产业项目,并让这些企业成为新的经济骨干,去取代权贵手中的巨型公司。这能带来行业的优化,并改善国家的社会结构。他认为只要处理得当,计划经济就仍然具有优势,凭借他的手段可以盘活那些僵尸企业。在“工业 4.0 ”的背景之下,唯有“新国企”才能具备制造业优势,足以抵御西方的竞争和冲击。
此时习近平的蓝图变得异常清晰,而新经济格局中的三个要素:劳工,产业,和资本,也逐一归位,并对应着之前的三个层面。——今日的青少年,就是未来的制造业劳工;对民企的兼并,就是创造产业集中;而对商业寡头的制裁,就是筹集新国企的资本。
习近平的经济学 PART 3:“红色贵族”
从形式上看,“新国企”更像一种国家化的劳务派遣,这是一个政治-经济的混合模型。习近平希望中国成为一个更纯粹的制造业国家,人民应该恢复工农阶级的本色,并学会尊重领袖。同时社会文化也需要一场变革,以彻底摒除西方的影响。
但这种构想更类似一个官僚化的工业乌托邦,即便习近平制裁互联网巨头,提出共同富裕,但没有显著的理由说明国家工厂的模式更优越。削弱其它行业去提高制造业的比重是反经济规律的,越发达的经济体制造业比重越低,而第三产业占比越高。此外经济多元化能抗击风险,即便是工业 4.0,也不代表各个行业的劳动力都要转型去做厂工。
“新国企”更像一种后现代计划经济,这种经济模式类似工农兵文化和西方科技潮流笼统的结合。其实很难说这到底是工业 4.0,还是希特勒对德国所规划的工业强国模式。工业国家化不太可能改善财政和就业,而更可能导致:“功德不施于天下,而勤劳于百姓”的内耗。
显然这个构想更多代表着习近平强烈的掌控欲,他的经济规划其实被他的政治目的所裹挟,透露出他对伊朗和北韩那种一元化政体的向往。但这类国家的产业导向单一,经济结构十分脆弱;而这对中国这样的大国来说不具备现实性。
在如此多弊端下,人们不能理解习近平到底要如何变革;因为无论国家工厂多么先进,只要产业由政府支配,就会导致市场化不足和技术滞后。不过习近平的确考虑到了这一点,他并不打算否认市场化,而是要加强国家对经济的主导。并且在这项经济规划中,他要创造的是“新一代国企”模式,要全面理解这种制度,就需要结合习近平的另一个重要概念:“红色基因”。
习近平不止一次在媒体上强调“红色传承”,并提出“红色基因“的说法。早在 2004 年,他就说:”要把红色基因融入血脉,让红色基因代代相传“。而在登基之后,习更加频繁地提到这一点。在视察军区和革命老区时他再三重申:“把红色传统���扬好,把红色基因传承好。”并表示:“红色江山永不变色”。
继承红色基因是习近平国家结构的核心,很多人以为他强调的是“红色文化”,实际上他强调的是“红色血脉”,也就是红色权贵的嫡系后代。他在中央党校干部培训班上说:“立志做党光荣传统和优良作风的忠实传人。……以坚定的理想信念砥砺对党的赤诚忠心。”他在此表明的是,要建立一个牢固,忠诚,以及血脉纯正的红色贵族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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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习近平的政治理念中,国家应该更彻底地掌控在红色子弟兵手里;这种掌控不仅限于政治领域,也包括经济领域。习近平经济模式的最终构想,就是要打造一个绝对的二元结构。他一方面在国内扼制现代化教育,加强大众的制造业技能;而另一方面,他积极地让红色子弟去西方学习管理和技术,然后回国管理那些新型国企。
虽然在这种模式下劳动力的综合素质会降低,但企业将会由拥有高学历的红色后代们治理;习近平认为通过管理上的优化能解决市场化不足的问题,留学归来的官僚子弟们具有先进的技术和管理经验,而这能消除计划经济的劣势。在今后的企业中,无论是董事,CEO,研发总监,还是会计和各类高管,都将是红色家族的子女。这能无限拉开两个阶级的差距,塑造一种稳固的二元结构。《求是》杂志曾引用过习近平的一句话说:“传承好红色基因,把红色江山世世代代传下去。”
这种创造绝对阶级的想法,曾有一个节点,就是习提出“金融创新”的概念;他以这个口号鼓励国家在金融上大胆尝试,随之企业开始滥发金融产品,地方政府虚构项目融资,同时国家下发了很多花式金融牌照,催生各种借贷。这间接引发了两个事件,就是后来的 P2P 大面积违约,以及 2016 年股市崩溃。但这两个泡沫破灭后,资本仍在“新经济”的口号下创造更多的庞氏项目。
显然,习近平有意在经济上制造一种乱局,并以资本手段让有产阶级返贫;这不但可以消灭人们的政治诉求,而且赤贫阶级也更容易接受计划经济。习相信,只有让贫民永世不得翻身,并由血统纯正的红色后代管理,才能更好地维护红色江山。在这种模式下,官僚就是上层建筑,民众则充当生产资料。就像拿着皮鞭的监工督促苦力们去堆砌社会主义的金字塔,而习近平就是塔尖上的全知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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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爆发的疫情给了习近平实现这个事业的契机,他藉由防疫限制民众办护照出国。移民管理局表示:“对非必要非紧急事由,暂不签发护照”。——普通人无论留学还是因公出国,都变得更加艰难。此外政府在边境开始修建隔离电网,防止劳动力偷渡出逃。而就在政府严控民众出境的同时,美国领事馆外排起了长队,红色后代们通过特批手续,正在疯狂地奔赴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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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刻,中国梦的轮廓逐渐清晰,习近平要以经济规划为支点,将偏离路线的社会主义回炉重铸。他培植的新一代权贵会重新执掌中国的经济,打造一个以他为核心的制造业国家。“新国企”将创造一种绝对的红色垄断,将中国改造为理想的专制王国;而代价则是抹杀大众的价值和理想,让他们永无出头之日。这个梦将会是一部分权贵的美梦,但却会成为全民的梦魇。
大国外政:第三世界和一代一路
由习近平的内政思路可以看出,他是个敢于破坏既有秩序的人。在上台的这几年间,他的见解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尤其是他看到中国对西方的依赖,已然成为了内政上的阻碍;这让他相信“政治独立”才是自己的出路,中国必须在一定程度上与西方分立。
而且资本主义席卷后的中国,已经留下了一片经济残局;中国跟随西方奉行凯恩斯主义,二十年间不断地投资和发债,而这种模式现今已经面临瓶颈;财政刺激的效用正在缩小,投资收益在变低,而资产泡沫却过度高企。
一旦中国的发展停滞,资本定然会外流,并同时推高国内的通胀;中国在货币体量上早已超过了美国,但又无法像美国那样输出货币;习近平发现中国竟面临上世纪 80 年代日本的处境,他甚至感到这是西方资本有意为之,让中国掉进他们所设计的中等收入陷阱。他认为只有寻找一条外部出路,才能消化业已过剩的产能和货币。他看到西方在第三世界的投入薄弱,便认为这将是中国的机遇。在这样的背景下,他设计了一代一路和亚投行的计划。
这个政策的主旨是向落后地区提供基建援助和贷款,并增进双边贸易。习近平打算创建一条新的丝绸之路,并由中国牵头筹建“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以给一代一路的参与国提供金融支持;亚投行不但能服务于基建投资,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亚洲开发银行的影响,为中国创造更多的经贸关系。而一代一路和亚投行更深远的目的,是组建一个分立于西方的联盟;习近平将在这个联盟内推广人民币成为国际储备货币,让那些没有受到西方眷顾的第三世界去分担中国的产能和通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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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观地说,这是习近平最出色的一个构想。中国从古至今都固守一隅,偏向保守,即便邓小平时代也是如此;而习近平以经贸合作的方式去牵头第三世界,可以开辟一个全新而独立的经济领域。这可以减少中国对西方的依赖,并为双方的贸易冲突制造一层缓冲;而且一代一路还有一个附带效应,就是通过基建计划在沿线国家获取军事战备便利,从而扩充中国的政治影响力。
可以说,一代一路比那些虚浮的概念,如“文化自信”,“全民小康”等更有意义,因为它具备宏观战略性;而这是基于习近平对国际关系的态度;他几乎是邓小平之后与西方共识最少的一个领袖,他很排斥他们用人权武器对中国进行政治干预。他曾在一次采访中评论西方的态度是:“吃饱了没事干”。
因此习近平希望创造一种全面的政治独立,以摒除西方的影响;他很自然地想到要拉拢第三世界,就如当年的苏联一样。但习近平显然认为自己比苏联领导人更成熟,因为他创造的是一个以经济主导的同盟,就类似于美国的马歇尔计划。他打算像美国在二战后所作的那样,以经济协作建立政治互惠。如果一代一路成功,那么中国将获得当年美国那样的影响力,甚至会让世界出现东升西降的景象。
显然一代一路是一盘复合性的棋局,但作为一项经济计划,其核心就是条款的可履行性;然而第三世界却担心习近平的债务援助会绑架他们的经济,因此举棋不定。而且一代一路的国家大多政治不稳定,其中有些还处于主权争夺中;最重要的是,这些国家的信用向来很低;他们起初并不拒绝来自中国援助和贷款,但在中方投资以后,就��各种手段来规避责任;他们指责中国干扰内政,或是在非洲输出劳动力,以及用贷款给他们带来债务陷阱。
一代一路从一些细枝末节的摩擦开始,到后来很多国家开始集体违约,更有甚者把权属中国的项目收归国有。而且人民币国际化还遭遇了一个荒诞现象,就是有些国家在拿到人民币后转手就换了美元,作为储备货币成了空头承诺。
习近平发现,这些国家竟抱着超限战的思路来应对自己;他们不过是在一代一路上揩油,而漠视中国所主张的经济同盟。尽管习近平努力地打点一代一路,但这个项目面临的冲突太多;且不论西方是否会对这个计划采取反制,单单是那些第三世界参与国就存在很大的倒账风险;同时丝绸之路上还盘踞着中国的宿敌印度等,他们也不可能坐视习近平在地缘上扩张。
不过习近平仍做了很多尝试,他积极地参与各种贸易同盟,希望创造多边关系。比如他加入了东盟的 RCEP《区域经济伙伴关系协定》,即便 RCEP 的参与国大多是贸易保护国家,也不能给中国带来顺差;但习近平想借此销售他的丝绸之路;他试图把更多国家拉入自己的版图,甚至搁置了争议去拉拢印度。
为配套一代一路,习近平还创造了一个概念:“人类命运共同体”。在这个基调下,中国向其他国家输出价值观,同时招收第三世界青年来留学,这些学生不用考试,享有政府的生活关照,并且学费由国家倒贴。此外习近平用赠与和捐助的方式给非洲人民派发福利,同时还免除了一些国家的债务。但这让他的政策看起来更像新时代的金元外交,而不是新时代的马歇尔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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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外政:瘟疫和民族主义
在外交上,人们很容易把习近平和毛泽东相比��;两人的政策都是联合第三世界抵御西方。虽然习近平比毛泽东还是要务实一些,但两人最大的相似点都是不单纯考虑经济的得失,而更关注政治利益。
而且独裁国家的外交政策很大程度是基于领导人的气质和秉性;从一开始,共产党的很多高层就比较排斥西方,而在这些高层中,习近平又是尤其古板的一个;他身上的体制气息很浓厚,这种风格在国际社会并不讨好;比之以往的中国领袖,西方对他的认同度尤其低。
这让他更愿意在外交上寻求一种舒适感,而不是去与不同的体制相磨合。比起西方带来的经济利益,他更倾向于亚非拉那些“穷朋友”给他带来的政治拥护。这种个人主见和他的政治目标相混同,以至于在无形中影响着他的对外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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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从另一方面来说,中国在开放的二三十年间和国际社会积累了无数矛盾,而这些矛盾通过政治交班的方式转给了习近平;这些问题会在一个经济周期结束之后集中爆发,而这个时间点恰恰截止在习近平任内。首先中国加入 WTO 所申请的十五年保护期截止,但并未按协议开放市场,这让西方感到受了蒙骗。同时中国在贸易中一直被指责出口管制和倾销式竞争,并通过入股的方式窃取外资技术。
从习近平的态度来看,他并不打算理会这些争议;中国本就没有准备成为开放的市场,况且他还认为经济自由化会带来政治演变。而且习近平对西方政要和中国权贵的勾结颇有芥蒂,所以他非但不会开放中国,反而加强了经济上的封闭。
而西方也对 WTO 低效的仲裁失去了耐性,奥巴马在第二个执政期开始加入 TPP(跨太平洋合作协议),联合世界主要经济体对中国进行贸易隔离。不过特朗普上台就废弃了这个协议,给中国带来很大的缓和空间。但特朗普批评中国进行贸易补贴,并侵犯知识产权;以及用各种手段为伊朗纾困,导致美国的封锁失效;这最终引发了 2018 年的贸易制裁。
面对美国提升的出口关税,中国只能加强补贴,同时也代表着开启一段经济冷战。而恰逢此时湖北爆发了冠状病毒并波及全世界;虽然这是一个公共卫生事件,但国内外的舆论都责怪政府处置不当,并归结为习近平执政责任;这引发了他的恐慌,也激起了他寸步不让的态度;他打算用政治手段去化解这场公关危机。——他煽动民族气焰,宣称是因为中国变得强大,帝国主义才借机发难,而此时人民更应该团结在领袖周围。同时政府的对外口径也彻底变调,外交部拿出强硬的姿态,开始与世界针锋相对,而网评员也大举出动,四处展开谩骂和攻击。
在这种气氛下,媒体宣称韬光养晦已不适用于当下,中国要崛起,就要打赢与帝国主义的战争;这场战争不仅限于西方,也包括那些坐等中国衰落的国家。习近平试图让人民相信,正是由于民族伟大复兴在即,才招致了世界对中国的敌意。
这是一场气急败坏的民族主义,习近平与世界的对抗更像一种义气之争;中国外交部很多时候不是在辩论,而是在逞口舌之快。习所面临的处境并没有邓小平当年那么艰难,但他却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攻击性。
其实这种激烈的反应来自于习近平个人的危机感;——自他执政以来,国内经济在衰退,外部矛盾在增多;他本就面临很多质疑,认为他不适合领导国家;而瘟疫的爆发更成为他执政危机的风口,世界指责中国在疫情处理上失职,并要求对病毒溯源,这让习近平感受到空前的威胁。
他希望尽快撇清责任,把斗争的对象转移,因此采用了民族主义作为武器。——外交部在国际上放风说疫情来自美国,又有媒体说来自意大利,法国等;政府不断在民间释放国际阴谋论,最后干脆把焦点转移到共济会的盎格鲁-撒克逊计划 ,而这个计划的目标是清除全球 50% 的人类,投毒只是他们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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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策略引发了世界强烈的反应,大家没想到习近平如此无理取闹。而习近平也放弃了协商的打算,他知道自己的表现不理想,境内外势力会趁机让自己大权旁落,因此他务必要采取主动。所以他感受到的威胁越大,中国对外展示的锋芒越强。习近平不断推高民族情绪,宣扬中华民族危亡的论调,并在军事上对台湾展开新一轮的威胁;他派遣军舰和战斗机巡航,营造出武力攻台的气氛;同时也将这种军事活动扩大到南海,他以一种高调的姿态宣示着中国的主权。
人们看出,习近平为了维护权威,不在乎赌上国运;即便面对全世界,也要背水一战。国外媒体宣称他已“ Showdown ”,而这种四面出击的方式激怒了越来越多的国家,并让民主世界嗅到了体制性竞争的意味;他本想用对外示强来解决自己的危机,但却让世界达成了不退让的共识,并打算在经济上弱化中国。
这对中国来说是很危险的,邓小平就清楚体制性竞争的危害,所以才要国家韬光养晦;但习近平再次激起了西方的敌意;起初还有一些国家的态度模棱两可,并试图向共产党释放善意;但习近平担忧他们包藏祸心,意图与党内的高层暗通款曲。他打算在危机解除之前维持斗争态势,因此在宣传上显得越发促狭而好斗。
然而这种举动让世界重新团结起来;——西方和亚太有意重建经贸关系,台湾,美国,日本和欧洲召开了会谈,讨论“重组供应链”;中国所大力宣传的“中欧贸易论坛”被黯然取消,但曾经被川普否决的 TPP 已经蜕变为新版本的 CPTPP 协议,那些对中国制造业具有替代性的国家都被纳入了这个协定中。
而在军事上,亚太和欧美开始制定共同防御协议,以便在地缘上遏制中国。并且为了应对中国在南海的军事活动,世界再度掀起了军事演习和扩充军备的潮流。而这一切,都将中国和世界推向了他们一直在避免的制度性竞争。
这是自毛泽东以来最恶劣的外交时期,为突破困境,习近平不断渲染外部威胁,并告诉人民:“世界正进入前所未有之大变局”,并且“中华民族正面临着伟大复兴的关键时刻”。
不过这更像一出伪民粹,习近平虽然宣扬民族斗争,却小心翼翼地看顾着这团火焰;媒体不断地煽动群众,但从不让这股狂热落到实处;人们感觉在和虚无的对象作斗争,就好比不停地给爱国愤青喂春药,但他们又没有性伴侣,只是在凭空透支身体。
因为习近平并不是一个政治强人,至少与莫迪和普京相比,他的强硬更像一种伪装。习近平对民主国家不依不饶,但对俄罗斯,印度等国却保持着低姿态;俄国曾和越南宣布在南海开采石油,中国媒体就异常安静;印度和中国发生边境冲突后,亚投行随即就发放了贷款。——习近平在推动斗争外交的同时,却异常怀柔地对待着周边真正的威胁。
大棋局:二次集权
其实仅就政治角度来说,习近平很擅长策略,同时行事也具有系统性;不过他存在一个问题,就是存在严重的认知偏差,以至于在目标选择和执行方式上容易架空现实。这终究会让他的执政之路无以为继;因为共产党还希望更长久地执政,而他显然缩短了这个过程。
不过习近平认为自己之所以诸般不顺,是因为对权力的集中度不够;党内还有很多派系在掣肘他,导致政治意见不统一。因此他要重建组织纪律,推动一场集体领导向个人集权的二次过渡,他认为毛泽东式的专制再加上自己的经济规划,一定能让共产党焕发新生。
但他平素的表现太差强人意,恐怕很难得到支持;所以他借疫情之机来营造民族危机,从而换取执政合法性;尽管这种态度造成了国际社会的孤立,但习近平认为这是因为世界还没有看清自己的决心,因此他需要放手一搏。而在他对外示威的过程中,早已选定了一个定点打击的对象,就是南半球的澳洲;——澳洲是五眼联盟成员国,一直伙同美国指责中国的人权问题,同时还在太平洋上遏制中国的扩张;而且这个国家带头抵制华为网络,并提出要调查新冠疫情的源头。
习近平认为澳洲对中国的贸易依赖很高,却如此不会察言观色,正应该拿来祭旗。他限制了澳洲多项产品上的出口,将他们的货轮阻留在港口之外,并征收反倾销税。他认为这种全方位的打击将重创澳洲经济,并给世界带来示范效应;而这最终能让他挟中国市场以令诸国。
不过澳洲得到了美国和日本的支持,而后欧盟也加入了这个阵营;同时这些国家与澳洲一起加快推行 TPTPP 区域同盟,以寻求更稳定的经贸关系;并且伴随着原材料价格的上涨,澳洲还弥补了出口缩减的损失。——习近平再次犯了主观性的错误,低估了民主国家的尊严。澳洲强硬的态度让他感到为难,因为中国抵制能源进口,导致自己出现了能源紧张;而且由于撕破脸,只能以更高的价格在他国购买替代品,而这些产品恰恰是澳洲出口的。
人们看到习近平所期望的胜利没有出现,中国的经济运转却出现了恶化的征兆。而就在这个档口,和中国竞争的国家却开始抢占市场,印度以关税去排挤中国的产业链,让资本流向自己;而越南墨西哥等国家则开始接收世界的贸易订单,逐渐成为新的制造业基地。习近平始终忘记了一点,就是中国的产业是可以被替代的,他的态度加强了世界重组供应链的决心。
其实世界对中国一直很难割舍,因为这里有成熟的产业链和市场;尤其是美国一直在细心呵护中国,因为他们在这段关系中付出了很多。——共产党在国际上获得的很多胜利,如镇压学潮后被西方接纳,在 WTO 中的最惠国待遇,产业发展中的技术支持,大都是美国扶持的;但这种关照却正好让习近平用来实施政治讹诈,要求西方不但在贸易层面,而且在人权等问题上都要做出让步。
这让外界发现与习近平很难沟通,因为他总在改变既有的框架,并不断压缩协商空间;习近平曾一度向美国示好,承诺购买商品和粮食,但临到后来却取消了订单;中国在联合国许诺参与公益性的国际协作,但最终却把这些问题掺入到政治论议中。外界逐渐失去耐性,认为习近平反复无常;他老是牵扯出毫不相干的议题,把不同的谈判筹码搅和在一起。
而习近平也看出西方有意疏远他个人,并鼓动党内替换他;这让他很紧张,因此更不能做出让步。他打算先稳住权力,再去修缮外部关系。他认为世界离不开中国的市场和供应体系,就好比邓小平当年面临更严峻的围堵,但一俟政局稳定,民主国家立马就簇拥而至。习近平相信,西方对人权的指责不过是惺惺作态;只要他能顺利连任,并通过“新国企”重振经济,世界就一定会回心转意,而他也能获得所期望的“政治独立”。
因此他时不时地向外界传达一种信息,表示他无意破坏国际秩序。但西方并不相信这一点,他们看出习近平言不由衷,在巩固权威后必定会进一步破坏规则,所以世界的不妥协态度变得愈发坚决。
这样的反应让习近平很难下台,他已经失去了战略优势,让中国对世界的影响力变弱。而且如果西方不屈服,自己的集权就没有说服力。被赶下台的威胁再次笼罩他,他决定就算和世界脱钩,也要维护权力不倒。他加强宣扬大国崛起和双循环,同时以军事上的强势姿态来弥补外交上的失利;他不但让军舰驶入台海和南海,甚至表示要深入太平洋以威慑美国本土。但这导致了周边国家的危机感,他们开始声援台湾,并在各个领域抵制中国。
可以说习近平的所有计划都不遂他所愿,但他认为坚持下去西方一定会妥协。不过党内担心无止境的外交对抗会耗尽国力,并引发真正的国际冲突;因为不止西方,就连越南,菲律宾,日本等亚太国家,都表现得更加强硬;而印度和中国的冲突更是达到了毛泽东时期以来的高点。
大棋局:计划生育和芯片大跃进
其实习近平政治上的诸多失败,是因为他的想法欠缺实证基础。而且他为维护自己的政治地位和个人尊严,已经陷入一个难以自拔的深渊。虽然他把个人目的裹上家国民族的外衣,并且把自己的政治构思包装得十分新颖;但他不顾一切地集权,已经严重损害了集体利益。
而且客观地说,习近平运气也不好,他就任时正逢经济周期的转折点,中国开始进入衰退;他执政这十年,国家债务和货币发行都呈爆炸性增长,但财政刺激的边际效用却在变小。他设计了一系列应对策略,如一代一路和技术升级,但前者阻难重重,后者因贸易战而被搁浅。同时在出口上,中国面临着后起之秀如越南和印度的竞争。显然国家在宏观上迎来了一个下降节点,这很大程度是经济周期和产业结构决定的,而并非习近平个人所导致。
但中国的某些政策却加剧了下行的态势,其中最突出的就是计划生育;——中国的出生人口在 60 年代达到高峰,这一代人正好是前二三十年的劳动主力。而此后计划生育持续了几十年,让中国的人口结构头重脚轻;在习近平执政时,出生率最高的那一代人正好步入老年,进入拿养老金的行列。政府急忙开始取缔计划生育,但社会成本的攀升又阻碍了生育率。
这种趋势不会在短期发作,但它的效应会逐年递延。老人比重的增加会加大财政负担,青年的减少会让经济活力下降。而且国家还不能指望消费,虽然中国人口基数很大,但消费在 GDP 中的占比很低;这不仅对于西方而言,和印度越南这些国家相比也偏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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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近平在任期内连续开放了二胎和三胎,但这种生育政策是画饼充饥。年轻人很恐惧,一方面是社会福利没有改善,另一方面还因为政府对内盘剥的力度在加强;——因为习近平的政策很激进,他一方面要扩大国际战略,一方面还要发展国营经济;而这让中国面临收支上的双向负荷。对此习近平只能目光四顾,明偷暗抢;——他将地方的土地出让金划归了中央,并增加了房地产税种;他提高了企业行政收费和社保缴纳基数,并延迟退休;此外他督促上千万党员补缴党费,同时降低行政机关和事业单位的福利和奖金。
但这些手段并不足以抹平财政开支,政府唯有全力扩大表外负债,并尽可能地向下刮地皮;近年来,个体户,自由职业者和电商被要求补交税费,高收入者被要求重新计算所得税;此外海关加强清查海淘,在商品入境时抽水;而地方政府也上下其手,增加各个行业的行政审批项目;同时司法部门增加了罚款种类,例如通过整顿市容来禁摩限电等。
为度过困境,习近平穷尽了各种方式去搜刮社会;人们只要听闻发改委开听证会,就明白有商品会涨价。习近平不断地测试民众的压力,权衡中国人在基础生存需求之外还有多少可榨取空间;他把通胀维持在民众苦苦支撑的边缘,导致人们的生存欲望降低。——在资本和政府的双重盘剥下,新一代年轻人会选择主动失业,不去为政府创造税收;并且无论开放几胎,一些人都不再愿意为共产党生育后代。
但习近平坚信权力能支配经济运转,他要全国陪他共度难关;因为举国体制正是共产主义的优势,全民动员一定能创造奇迹;例如他看到人口失衡,就要求社会多生育;美国封锁技术出口,政府就投入数万亿去研发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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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将中国带回了大跃进那种浮夸的时代;——就在华为芯片断供的当晚,媒体铺天盖地传出中国芯片面世的消息,仿佛一夜之间各种技术屏障被连番突破,芯片行业出现了一大片卫星田;中国再度涌现赶英超美的气氛,而骗补贴的企业也蜂拥而至,资源垄断造成了习近平的芯片基金被瓜分。在推动技术进步上,政治远没有市场化有效。但习近平认为国家当年可以举全国之力造原子弹,他就能以同样的动员能力去造芯片。
但这种运动式的治国终究脱离现实;习近平创造的概念很多,但从没有一个顺利实现;他过于好大喜功,一门心思只想弯道超车;无论一代一路,南海造岛礁,或是芯片大跃进,都是一种代价高昂的冒险主义。这导致改革开放累积的财富迅速挥霍,这种大手笔不免让党内人士感到心惊肉跳,担心未来的中国会在资源进口上面临外汇紧张。
习近平的危机 1:破灭的金缕衣
越来越多的人看出,民生和经济都无法支持习近平继续冒险;他的策略不太周详,但却激进而不留后路;这大概是他上台前没有被看明白的一点,他最初向党内隐藏了某些意图,直至上台后才通过集权去推行。这损害了集体领导的初衷,因为即便是专制社会,没有制衡的权力也是最大的变数,可能将政权带上一条不归路;
但习近平相信局面一定会改观,他只是需要时间。不过他可能没察觉到,很多人在隐隐地怀念江泽民时期;而且习执政越久,这种怀念就越浓厚;当习近平进入第二任期时,人们几乎看到任何一任领袖都会缅怀一番,并发表今不如昔的感慨。
而考察民间对习近平的评价,会惊人地发现他所招致的反感是所有领导人中最强烈的;人们认为他的缺点太多,全无一个领袖的能力与格局;哪怕换任意一个领导人执政,都会比他更强。
这是个很蹊跷的现象,因为以前的中国一度吏治昏乱,执政野蛮;但民众竟愿意回到过去也不愿要习近平。这并不是因为之前的时代有多好,而是那时仍看得到希望;大家更愿意由坏变好,而不是由好变坏。而习近平的执政给人带来一个越来越窒息的环境;所以当 2018 年媒体宣布他修宪取消任期时,很多人立时就感到前景黯淡。
最关键的是,民众对习近平的态度很微妙;——众所周知,中国的领导人大都被民众骂过,但这种骂声更多是对体制的抵触;但在习近平这里,却带有针对个人的意味。从他在国际上念书单之时,外界对他的观感就急转直下,人们开始对他滋生出一种鄙夷;——曾有人对习近平的画像泼墨,也有人穿上他金元外交的衣服;有人嘲笑他装文化人,有人讥讽他用网评员炒作自己。中国的领袖中,鲜有习近平这样从人格到政策遭到全盘否定的例子。如果说江泽民招到了法轮功的憎恨,习则是招到了全阶层的反感。
这对他来说是个极度危险的信号,政治家不惧怕人们的责备,但惧怕人们的轻蔑。对一个执政者嗤之以鼻比刀剑的伤害更重,这代表他在个人素质上不被承认。
人们的评价不确定是否会传到习近平耳中,但可以看出他的确变得更加敏感;他频频发表“重要讲话”,加大力度设指标,作批示,试图攥紧手中的权力。而且为了证明自己,他开始大量地虚构政绩;他声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取得伟大历史性成就",“民族发展取得历史性飞跃”。他用霸王硬上弓的方式宣称自己兑现了政治承诺,尤其是取得全面脱贫的胜利;尽管中国还有大量低保户,但他仍然宣布自己创造了“彪炳史册的人间奇迹”(脱贫攻坚总结表彰大会);而且人们明明看到中国每况愈下,但官方和媒体却声称:“中华民族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更加接近伟大复兴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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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透露出习近平的政治根基在溃败,以至于只能靠编造口号来维持地位。同时他对外界的批评异常紧张,并将言论压制得滴水不漏;很多轻描淡写的话都会触碰他的逆鳞,这些话如果放到其他领袖身上,可能就是云淡风轻地一笑,但在习近平听来不堪入耳。他上任以来屏蔽了很多词汇,包括俚语,电影,动漫,品牌,人名……;这种屏蔽会随着他的执政与日俱增,甚至牵连很多毫不相干的词汇。
这种敏感已经影响到了社会的正常交流,习近平创造了中国有史以来最多的帝王名讳。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表现不尽人意;他上台不到十年,得到负面评价比前几任领袖都多;而这也让他的态度越发顽抗,并对自身的错误和丢丑行为抵死不认。——就连阅兵时用左手敬礼这种显著的错误,都有喉舌辩称为“左尚吉右尚凶”;并且在外交连番受挫的情况下,王毅却盛赞他开创了:“特色大国外交新局面”。
人们为他吹出了无数的泡沫,试图让他的执政合理化。但这些吹嘘在他惨淡的政绩下显得异常苍白;一个显著的现象就是,习近平的宣传越来越夸张和离谱,但人们却越来越看不起他;他拼命地强调自己对共产党和国家的重要性,并有意无意地贬低前人而抬高自己;这让他显得十分自我中心,也十分欠缺格局。习给自己穿上一件举世绝伦的金缕衣,并在水军和群众演员的喧嚣中勉力维持,但大家都明白这不过是一场自吹自擂的闹剧;他的基础仍然脆弱,吹捧他的都是投机者,而从没有精英愿意拥护他。
这让习近平越来越倾向朝鲜和伊朗的环境,他希望尽快建立一个封闭和愚昧的社会,以消除批评和质疑;然而这也是他思想中的一个致命盲点,因为这种草莽式的政治理想完全不符合当下的时空背景。——中国人在习近平的高压下会滋生逆反情绪,采取非暴力不合作态度;习近平算准了中国人不敢有政治主张,但却无法阻止他们以消极的方式放空自己。互联网时代的人容易在信息封闭的社会下产生厌世心理,这可能需要一代人去脱离使用网络的习惯,才能遂习近平所愿。所以即便他的政策能够执行,也难以看到中国人被完全驯化的一天。
习近平的危机 2:溃败的蚁穴
从习近平的个性来说,他注定会走上一条很窄的道路。这条道路充满斗争,对立,并且会瓦解他的政治基础,但他似乎又没有选择。
民意上的失败实际反映出习的一个根本劣势,就是他的思想和理念很陈旧;他无法用政绩来创造自己的合法地位;因此在面临挑战的情况下,更容易选择毛泽东的方式而不是邓小平的方式去维护地位;当他无法解决当下的经济困境时,就只能走进一条阶级斗争的死胡同,试图以政治动荡去恐吓人们。这种方式就好像对人宣告说:“倘若你们不拥护我,我就让国家不得安生”。
他不断地在讲话中强调说,要善于斗争,敢于斗争;而且就如毛泽东曾担任中央文革小组长那样,习近平也兼任着很多小组组长。他鼓励公司,高校和民间互相举报;让学生举报老师,员工举报老板,下级举报上级。他希望群众互相监督且人人自危,那么自己的权力就不易受到威胁。
他陷入了和毛泽东同样的执念,认为维护权力就要不计得失。但在这上面,他却面临着一个困境,就是根本无法建立毛泽东那样的威信。——就权力手段和思想水准而言,两人都不可等量齐观;毛泽东是个出色的理论家,同时具有很强的大众魅力;而习近平毫无稳固的群众基础;同时他理论知识匮乏,无法构建系统性的思想去支撑一场政治运动。
他所掀起的民族主义,只是毛泽东政治权术的皮毛,其中毫无思想主干。例如他常讲两句话:“世界正进入前所未有之大变局”,“中国面临着伟大复兴的关键时刻”,就异常脱离时代现实,显得颇为牵强。这种话很像武侠小说的序言,把人们引入一个惊天耸地的背景。——但当下的世界并无动荡,不存在什么“前所未有大变局”;而且中国并未衰败或受外邦奴役,也谈不上要人去复兴。
习近平想给中国人吃了一剂民族崛起的补药,激发大众的狂想;但他所渲染的民族危机虚无缥缈,无法获取人们的共鸣。他的口号只能动员一些边缘化的人群;这些人显示出低教育化的特征,或者年龄层偏小,心智单一;而社会的中坚力量大都比较反感这种氛围。
但在习近平来说,他的政治押注过大,几乎从一开始就断了自己的退路,因此不能轻易言退。在他的危机与日俱增之时,只能凭借民粹的东风去加强政治整肃。他多次强调道:“永远不能停止党内的‘作风建设’ ”,并且“要纠正党内不良风气”。——他借鉴了 30 年代的整风运动,以此清洗官场,在他上任以来落马的官员很多,其中不乏一些任意编派的政治罪名,如“野心膨胀”“妄议中央”或“拉帮结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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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无论政治清洗多么剧烈,党内都会不断地滋生对抗势力;因为归根结底,是他在破坏集体利益,牺牲国家的前途来为自己的政治护航。所谓成难败易,中国积累了几十年的资本,却在他任期内快速流失。这样持续下去,习近平势必造成一个空心化的中国,让政权从内部溃败。
中国的高官感到恐慌,便希望赶在国家破产前将资产转移。而这让习近平认为党内一些人不以他为核心,在国家的关键时刻拿走了他原本可以支配的资源;而这种釜底抽薪的举动,就是为了在政治上架空自己。
习近平对此制定了严厉的外汇政策,与逃离的资本展开了拉锯战。——起初银行限制大额换汇,并制定了较低的购汇额度;但民间聚集人头,采用多人汇款的方式让资金离境;银行开始清查来往账户,但人们又通过境外消费的方式套现;政府限制了银行卡的境外消费额度,不过却发现有人通过外贸账户在海外置产;政府很快给跨国企业制定了外贸配额,但又发现他们在香港注册公司规避监管;这让习近平出手打击香港金融界,防止资金离岸;但资本转而离开香港,集中在海外上市;他出台规定限制企业境外融资,设法扣留资产,但发现很多企业已经被信托化,国内的股权所剩无几;他试图收归那些还未出海的企业股权,却又发现它们已经做了内保外贷,只把���务留给了中国。
资本各显神通,在习近平的管制下四散逃窜;而习则在这些逃跑的资金后面奋力追赶;他清洗澳门赌场,关停第三方支付牌照,打击的钱庄和外资银行,同时又清查用于走账的个体外贸账户和作为影子金融系统的区块链。他用尽各种手段围堵,却发现窟窿始终捂不完,西方总能想到办法给高官和富商提供走资渠道。
这让习近平心中十分焦灼,他担忧资本夺路而逃,最终会把中国掏空;一旦政府陷入财政困境,他的地位也就岌岌可危;但习近平的对手也反过来认为他的斗争路线在加速环境恶化,而且他公私合营的计划搞得人心惶惶。他执政这十年,已经成为了改革开放以来内政外交最低迷的时候;大家质疑就算把资源交给习近平,他的政策也是个无底洞,会率先把中国掏空。
习近平的危机 3:绝对不忠诚
习近平和资本的战争,其实代表着他与整个官僚系统的对立。他并没有国家的观念,甚至都没有政党的观念。人们看出他不但固执,还过度自私,会为守住权力而伤害国本。从政的大忌就是为一己之利而罔顾国体,但在国家利益与自我权力冲突时,习近平毫无疑问会牺牲前者;他愿意接受一个破败的中国,也不能接受权力的旁落。
这导致他在政治斗争上有些不计后果,正如他为了个人权威,不惜牺牲国家经营了几十年的国际关系;在中国与世界对抗的初期,美国曾向中国表示,双方的关系正在趋向零和博弈;西方各国也一直告诉共产党,不要把经济纠葛上升到政治层面;这都是在提醒中共高层,让他们尽快遏制对抗主义。但习近平以此步步进逼,最终迫得对方采取政治回应;——西方重提民族和人权,并停止对中国的官员提供财产庇护,而美国也出台法案禁止侵犯人权的官员入境。
这破坏了官僚系统最核心的利益,因为他们不能进入西方国境,就等于隔绝了自己的财产;一个独裁者能受到多少拥护,归根结底源于他能创造多大的共同利益;而这也是大家不愿推翻邓小平路线的原因。但习近平的自我意识过强,把整个国家乃至政党都视为他的独占利益。除了自己身边的犬马,他几乎伤及了一切人。
而且他心中有一种偏执,认为一切人都应该不计代价地拥护核心。如果大家都愿意就范并合作,那么自己就有足够的力量去贯彻意志。但官僚们根本无法认同这种态度,他们不可能在习近平显著的错误下去支持他。而这也导致习用强势的态度去压制整个官僚系统,以维系住越来越分裂的政治基础;他像拉扯提线木偶般,强行让整个国家跟随他的步调。
然而这样的管理让整个国家都处于缺乏生机的状态,自习近平登基以来,中国的官场变得异常压抑;官员在工作上非常消极,很多人希望用一场苦熬来换取明天。但他们看到习近平修改了宪法,打算在皇位上久居不下时,就感到了一种绵无绝期的恶劣情势。
而这种僵持的局面是无法持续的,总会出现破局的一天。习近平会越来越孤立,甚至他的支持者也会内心动摇;因为他们看到习近平一意孤行,担忧自己也会跟着前景黯淡。而且习近平性格刚愎狭隘,作他的臣属十分吃力。他时常与属下争功,并习惯把过错归咎于他人;他的很多政策都不具备现实性,但他总是责怪下属们执行不力。
这导致习近平的僚属关系不太稳定,从他就任以来,很多人曾红极一时,后来却慢慢淡出或落马。——王岐山曾经是他的亲密伙伴,但后来逐渐被边缘化;孙立军和傅政华都曾是他的打手,但却接连落马被查;王健林在习近平任职三年后成为中国首富,并曾让习近平的家人持股万达,但最后却在资本出海的问题上遭遇清算;还有一些当初被习近平所赏识的高级网评员,也是心猿意马,在瘟疫爆发期间与他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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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能让习近平感到政道沧桑,人心难测,也让他在人事任用上颇有顾虑;因为很多人都是前任元老的走卒,虽然对他表了忠,但他担心这些人二次变节。习近平曾公开表示自己憎恶“两面人”,他一再提出“绝对忠诚”,强调“旗帜鲜明地反对‘伪忠诚’ ”。他担忧身边出现苏秦那样善于纵横术的阴谋家,而他又拿不准谁是这个人,因此时刻提防着身边人勾结和密谋。
这种状态让习如履薄冰,他一方面要依赖身边人,一方面又担心被他们倒台;这让他在风险防范上草木皆兵。他曾去香港视察,其保镖严密的程度骇人听闻;香港当时出动一万警力保持戒备,本地民众从未见过如此惊人的阵仗。同样地,习近平在武汉疫情后,经过一再拖延终于前往慰问;安保人员前仆后继,将他水泄不通地围绕,而整个武汉也是一步一哨,四下风声鹤唳。
不过这种危机感也并非空穴来风;外界一直有声音在刺激习近平,经常有不明来源的消息传出他身体不适,又或者说他有了接班人;尽管他抓捕了党内给他指定的继承人,但仍有风声说他将被取而代之;——这种小道放风的现象,透露出有人在测试整个中国的反应。
而这也让习近平处于惴惴不安中;他无法确定哪些人对自己还保持着忠诚,只能一再对身边人进行清查;他要消灭一切颠覆他的企图,他不能容忍像胡耀邦和赵紫阳那样失去权力,因为他还有许多未竟之志;他还需要另一个十年或者二十年。
综述:逆流泅泳的帝王
十年前,人们在考虑习近平将把中国带往何方。但十年后,人们更应该考虑他自己将走向何方。
他是个准备不够充分的领袖,有些仓促地应对着这个变化过快的时代。而且他运气不好,在任期内正好遭遇经济的下行;国家的两个经济支柱,人口红利和房地产,都开始面临转折点。这意味着中国的制造业会衰弱,同时土地财政也难以为继。并且中国的经济活力太低,难以激活居民内需作为另一个支柱。而与此同时,国内资产价格高企,实体行业凋敝;工人抗议,农民讨薪,金融难民讨债,这些事件的数量都远超习近平之前的时代。而此时中美交恶又引发了贸易战,让出口面临困阻;且在突如其来的疫情下,习近平把内部矛盾延伸为国际对抗,导致了新军事竞赛的兴起。
其实这些问题未必是习近平个人所导致,但专制制度有一个特征,就是它欠缺代议制下的长效机制,因此存在很强的周期性。所以对执政者来说,天时地利很重要;领导人不但要生逢其世(家世),还要生逢其时。而习近平上台时,中国的经济红利已经在变弱,但遗留问题却开始显现。并且习近平的个人作风又带来了一种负向反馈;——在政治周期本就对他不利的情况下,他却采取了一系列偏激的作法,从而加剧了事态恶化。
这些因素会营造出一种对他不利的氛围;因为中国传统观念认为,皇帝受命于天,必然受到上天眷顾;所以国家风调雨顺,才能证明当政者是天选之子。然而习近平上台后,国家的内政外交却连番受挫,经济也陷入全面性的衰退;而且近十年来频现天灾人祸,甚至在 2016 年出现荧惑守心这种罕见的凶象;这足以让任何一个皇帝感到恐慌,但习近平却又遭遇了中国百年难遇的疫情,而这种规模的瘟疫往往预示着王朝的衰败;上一次遭遇大瘟疫的领袖是慈禧,而再上一次是崇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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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一个皇帝来说,如此多不祥之兆集于一身,会带来一种暗示,表明他并非天选之子,而其实是上天的弃儿。
这让习近平异常焦灼,他不停地修补着政权上的一道道创口,并迫切地希望创造一些事迹来证明自己;这让他的政策总是风疾火燎;例如他要整顿市貌,北京就开始清退低端人口;要搞技术突破,就开始芯片大跃进;要节能减排,工厂就限电停产。
自改革开放以后,中国的政治就没有如此混乱过。行政部门为了达到习近平的指标,时常处于首尾不相顾的局面。虽然习也做了一些行之有效的改变,如改善财政分配,裁撤冗员,以及精简公务流程等;但他没有迎来好感,因为体制内十分抵触;公职部门集体不作为,政府把压力层层向下摊派;民众没有觉得行政体制有多大改良,办事依然困难。
习近平本希望掌控一切,但却让一切失序;他感到一切都在与他为敌,甚至上天都与他为敌。在这种处境下,他指望通过政治高压来扭转局面。在习近平的统治下,国内烽烟四起,充满讨伐之声;他打击宗教,打击民运,打击少数民族,打击律师,打击境外势力;但在打击完后留下了一片片焦土。他要推翻很多东西,但又无法让它们变得更理想。虽然他也强调发展科技,升级供应链。不过他的权力意识就像一个漩涡,无论创造多少资源,都会消耗于其中。
这种自我中心限制了习近平的格局,他的世界观很虚幻,而且思路上的盲点太多,这些盲点本可以被集体领导机制所防范,但他却削弱了这种机制。他希望通过连任去自我证明,但却摊开了一个无法掌控的局面;他想要改变中国的社会结构,想要主导第三世界,还想西方认可他的政治地位。当他无法获得这些认可的时候,他就打算关闭国门,给全民做政治改造;但今时不同往日,技术潮流将把封闭的中国和世界的差距拉大,国门最终还是会被推开。
习近平面临的终究是一个与自己理念不合的时代,他在时代的浪潮中逆流而行,但却希望整个国家给他护航;他心中相信,这只是蜕变前的黑夜;通过自己的一鼓作气,他最终能够力挽狂澜;他会宣告自己将带来一个跨越式的里程碑,并解决一切的历史遗留问题。但大家都知道,他更可能铸成不可挽回的历史错误,而这些错误将花费国家几个世代去偿还。
综述:习近平和薄熙来 1 同代传承
习近平可以说是地位十分尴尬的一个皇帝,他在一开始把自己的起点定得很高,从而让自己走了背运。因为他的错误都会在他的宣传下显得格外刺眼。并且伴随着他一步步走下坡路,人们也越加感到懊丧,认为中国被他带入了一条歧途。
在这种情况下,人们会越发地怀旧,尤其是怀念与中国政坛失之交臂的薄熙来。他和习近平属于同辈,也曾被人们寄予过领袖的厚望。人们时常想起他的乐观和积极,认为如果他还在,中国的景况不至于此。很多人认为他运气不好,因为一些疏忽而断送了自己,以至于将高位拱手让给习近平;而每念及此,人们的惆怅都会加深。
人们会通过习近平联想到薄熙来,是因为他们有很多相似点,但是形象落差却很大。薄熙来曾是政界的明星,朝气蓬勃,口才过人,这让话不离稿且磕磕绊绊的习近平相形见绌。薄豪迈而洒脱,喜欢与民众面对面交流;而习即便是未担任最高领袖之前,也不敢随意走到民间去。薄像一个活跃而开朗的西方政客,而习更像被体制熏陶过度,显得枯燥和刻板。
不过尽管有这样的差别,他们之间却存在一种同代传承的关系;习近平在某种意义上继承者薄熙来的衣钵,并将他的政治影响一直传播至今。从根本上来说,习很欣赏薄,不仅欣赏他的手腕,还欣赏他的个人风度。薄熙来给了他很多政治观念上的启发,并让他在政策制定上有所借鉴。
首先两人在权谋上都具备相当程度的破坏性,是那种敢于打破政党内部平衡的人。薄熙来最著名的政治遗产就是在重庆掀起歌颂红旗的热潮,以博取政治地位。而习近平在集权之路上,也是采用向红色文化复辟的方式,为自己创造政治拥护。同时薄熙来借以整顿风气的打黑运动,也被习近平所承继;在重庆时薄熙来的口号是:“扫黑除恶,专项行动”;而习近平的口号则是:“打黑除恶,专项斗争”。
此外薄熙来喜好以刑狱手段去打击异议人士,他曾在打黑过程中抓捕过辩护律师和民间企业家;而习近平更是不遑多让,一举发动了让世界震惊的律师和维权人士大抓捕,其规模亦远非薄熙当年来可比。
而且薄熙来一度想加强对社会的监控;当时王立军计划在城市安置数百万摄像头,打造平安重庆。而这一概念被习近平所实现,他主政后急剧扩充监控规模,直至中国成为这个领域的翘楚,在世界人均电子监控数量上囊括前五的排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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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近年来习近平所提出的“共同富裕”概念,实际就是薄熙来在重庆主政时所提出的“共富十二条”的翻版。人们看到即便薄熙来淡出了政坛,他的想法还是被嵌套进习近平的政策中。可以说在很多方面,习都是他的私淑弟子。
但这种现象导致了一个直白的结论,就是认为习和薄是一丘之貉,两人无论谁上台都是中国的灾难;——然而严格说来,两人只在维护体制上有共性,而在政治认知和个人素质上,却有着根本的差异。
比如习近平刚上台时,曾有意无意地效仿薄熙来式的个人魅力,试图展现一种融贯东西的风格;但这遭到了失败,因为他并不具备相应的内涵。薄熙来深得宣传精髓,他能由内而外地散发影响力,吸引人簇拥在他身边;反之习近平过于依赖炒作,他每到地方视察,总有人声嘶力竭地高呼万岁;这看着更像一种讽刺。他对外宣称每天游泳,却没人见过他下水的样子;倒是薄熙来留下了赤膊上身,带着泳帽活动的照片。
显然薄熙来有一种浑然自成的从容,而习近平则表现木讷,风格不明朗;所以尽管两人都豢养网评员,但薄熙来用网军是攻,习近平是守。薄搞宣传是为自己锦上添花,而习更多��为了遮丑;薄时代的网评员多少有一些文风,懂得伪装客观;但当代网评员则素质显著低下,充满谩骂和侮辱性言辞,即便是外交部都呈现出下三路的倾向。因此薄熙来的外宣能增加他的光环,而习近平的战狼外交却引发了全世界的厌恶。
而且薄熙来喜欢结交文人,让知识分子为他助阵;他和江泽民这类领袖一样,有一种吸引文人的风范;因为知识分子多少带有一些风骨,容易被人格魅力所征服。而习近平并不具备这种特质,所以当他在国际上念书单时,嘲笑他最狠的就是知识分子,而这也让习更倾向于把他们当丑老九批斗。
其实对薄熙来的模仿,让习近平处于了比较劣势,会让人自然地拿两者做对比;相对来说,薄熙来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习近平则像一个没有特色的官僚样本。以至于到了今时今日,很多人宁愿支持在监狱中的薄熙来,也不愿支持在龙椅上的习近平。
综述:习近平和薄熙来 2 迥然不同的中国
从个人起点来说,薄熙来显著高于习近平;他得天独厚,凡事都喜欢拔得头筹;不过在专制体制下,最难容的也是这种人。就这个意义来说,习近平要更幸运一些;而这种幸运在一定程度上是源自他的家族。——在文革浪潮中,习仲勋和薄一波都被打倒;薄一波在 1978 年获得平反,习仲勋于 1980 年平反。两人都回到了中央,但薄一波在大小事务上都支持邓小平。而习仲勋的性格更率直一些,也不太官僚化;他在 89 年学潮中为受到批判的胡耀邦仗义执言,这并不符合邓小平的意志,也造成了两个家族权位的分野;薄一波一直是党内决策的重要人物,而习仲勋的成就则更多在经济建设上。
习仲勋于 2002 年逝世,这时习近平是浙江代省长,薄熙来是辽宁代省长;但此时薄的光芒转盛,他的家族也在为他的升迁造势;薄一波直到 2007 年逝世,都在为儿子的政治前途奔忙;而薄熙来敢于行为出格,也大多是由于家族的庇佑。
就此来看,他受到父辈的荫蔽要比习近平更隆厚;而且薄家的风格较进取,习家则低调很多;且显然地,习近平要比薄熙来更隐忍。相较于习,薄有一个显著劣势,就是他过于招摇,不擅长“隐性施政”。而这一点习近平做得更好,他通常不把政治意图上升为明文政策,往往不露痕迹地施政。正如他唱红的声势虽大,但从不将其标榜为一项运动或政策,所以很难招致攻击。
这种区别造就了他们截然不同的执政思路;习近平更倾向于传统和保守,因为他就是这样一路走过来的;而薄熙来作风前卫,更像一个西方式的官僚;这并不是说他的意识已经被西化,而是他看到西方社会的成熟;他并不喜欢封闭和僵化,哪怕在官方场合,他也喜欢气氛活跃。
因此薄熙来制定政策比较开放,他敢于创想,也善于因地制宜,因此在大连和重庆都能成功;这断不是习近平动辄就打造一个雄安新区所能比。他没有薄那样的自信,过度的自由化会让他不安;他更倾向于政治优先,而且不敢轻易放权。所以即便他照抄薄熙来的政策,很多时候也会搅成一滩浑水;因为他会将同样的政策演化出不同的目的。正如两人都唱红,但对薄熙来而言这只是进身之阶,他会见好就收;而习近平却打算将其作为政治常态。而在打黑上面,薄熙来很大程度是为了改善社会生态;而习近平则是要创造核心拥护,换言之,黑社会和宗教,民主人士等并无二致,都是异端。
而在经济理念上,两人更是存在根本的差异;薄熙来很重视经济,因为他清楚经济是执政之本。在这一点上,他可以局部地抛开政治立场,采取务实的态度。但在习近平这里,经济倒像是权术的延伸;他在很多概念上效法薄熙来,但都是一种障眼法;——他宣布要改善民生,平抑房价,但却在上任后掀起了最疯狂的房地产炒作;他提倡脱虚向实,但却热衷于庞氏经济和资本游戏;他声称要挤泡沫,但却将债务扩张到 GDP 增长的两倍,并在执政的十年内将货币发行量翻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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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是,习近平身上有个很突出的特点,就是他带有一种天生吸血的特质;他采用着高支出的治国模式,并任性地把国家当作供血机器;一旦有需要,他就会向社会抽血。他把创造力都用在了发明政策上,而这些政策只是为了变相地收割财富。
相对而言,薄熙来虽然手腕粗放,但绝不会破坏经济根基;他懂得如何去创造一种经济常态;而这正是习近平难以领会的一点,他无法探究薄熙来政策的内核,也难以在自我需求与现实环境中取得一个平衡。
很多人一直相信,薄熙来比习近平更适合主政中国;虽然共产党不一定喜欢薄的方式,但他行事更理性,经济思路更成熟;他不会把政治运动升级,而习近平则存在这种风险。而且薄熙来比较重视底层的生息,他的政策多少能让社会雨露均沾。虽然他同样是体制的捍卫者,但他会保留社会的活力,而不是像习那样从上至下地搜刮,让人难以喘息。
在习近平来说,他对薄熙来态度正如斯大林对托洛茨基一样;他既佩服这个人,又担忧他的影响力;薄的声望曾一度超越国家最高领导人,并受到广泛的拥护。无论在民间还是官僚系统中,他的影响力都没有消失。而审视今日的局面,不免会让越来越多的人怀念他,而这更让习近平感到介怀。
在薄熙来倒台后,习高调宣扬红色文化,其中多少存在着与其争夺红色遗产的意图;正如他在疫情期间争夺抗疫指挥官的称号。同时他极力清除着薄执政时的痕迹;他拆除了大连的华表,废除了女骑警,并撤掉了重庆的交巡警平台;不过他最难清除的,还是自己身上那层薄熙来的影子。
综述:习近平的民主之路
在近代领袖中,习近平可能是继薄熙来之后最不循常理的官员。如果说人们对薄的开放态度会想入非非,那么对习的政治倒退就感到捉摸不透。曾有人认真地对此分析,得到一种结果是习很可能要搞民主;——这种表态不是为了整蛊或反讽习近平,而是自他上台以来就一直呈现出某种反常现象,这些反常并不符合他的政治定位;虽然他一直表现得像一个专制者,但这种专制显得过于刻意和突出;而且就中国的现状来说,和平演变的可能性并不大,人们一度对民主的前景感到无望。但自习近平当政以后,却带来了另一种启示,就是民主更可能在一种破而后立的环境中产生。
这种观点是基于习近平执政轨迹中的现象分析;——在作为政党最高领导人的十年间,他推行了很多极端的政策;这些政策乍看之下是在巩固权力,但却对现行制度进行着一种破坏;这种破坏从他执政之初就不断地渗透进国家的各个层面,并层层消蚀着共产党的执政根基。
这其中有一个支持论据,就是习近平的很多决策看似毫无章法,但却精准地攻击到政权的每一个命门。他几乎以一种外科手术式的手段,在不断地拆解这个集权政府。无论经济,民生,还是外交层面,他都制造了很严重的困境;而且他在执行这些政策时显得义无反顾,直至把问题推进到一种不可挽回的地步。
显然,习近平正在很多方面断绝着政党的后路;而这引出了一个推论,就是他可能保留着父辈的影响,毕竟习仲勋很开明;但这个开明的人却看出党内的抵制力量很大,在既定条件下不可能达成改革。而如果习近平转换了策略,采用一种政治倒退的方式,反而更可能颠覆制度。
对政治家来说,家族传承具有很大意义,例如薄熙来身上就可以看到薄一波的影响。人们一直怀疑习近平是否也在贯彻父辈遗志,利用集权引发变革。他虽然从未表露过任何民主倾向,但其举措却在创造民主的条件;而这种行动,必须要对中国的政治结构十分透彻才能胜任。很多人从头到尾都在怀疑,习专制的外表下是否别有一番民主用心;人们越看他,就越觉得他才是那个想颠覆政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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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很多抱有这种想法的人,也一直在否认这个观点;因为习近平的气质太不符合,他显然更像一个步履维艰的独裁者。但其实对这个问题,也可以换一种思路看待,就是以目的论的角度去考量。——即便抛开习近平本身的意愿不谈,他的行为也在引发一场变革。而这就涉及到了中国实现民主的形态;——当前中国的民主思想大多还停留在不切实际的阶段;人们往往幻想领袖变得开明,然后自觉地推动民主;而这也是明君思想的另一种版本。不过期待独裁领袖们颠覆自己,这本身就很荒诞。在专制国家,政局的转变更多是时势使然。所以与其寄望谁会搞民主改革,不如考虑谁更能促成民主的条件。
比如人们就对薄熙来抱有过政治改革的期望,但薄熙来更可能带来一种软性的独裁,让人民麻木;相较而言,习近平更可能给专制掘墓;因为他存在很多思想盲区,而且比较倔强;他不容易觉察到社会的末日气象,因此不会在政策上有所收敛。就好比毛泽东的文革将国家推向破灭的边缘,如果不是邓小平,这种危局就很难说会发展到什么方向;这一点对习近平同样适用,当他把一种政治狂热推向极致,就会不可避免地导致政权崩塌。
归根结底,中国的障碍在于封建残留,在常规状态下即便发生民主改革,也可能因为观念和困阻而倒退。因此就算人们不喜欢习近平,但他在这条专制之路上越久,其破坏就越深入。虽然这条路会给中国带来阵痛,但变革也会更彻底。
所以即便他是弄巧成拙,但对结果来说也并不重要。只要他的行为能促成专制的解体,那么就具有积极意义。中国几千年,被极权所葬送的政权比比皆是,习近平也许能做到所有民主人士都做不到的事。古语有云:“兵者,诡道也。”,政治对普通人来讲本就难以理解;并且从历史也可以看出,重大的变革通常都是节外生枝,而不是以大众所预期的方式发生。
习近平的终点
习近平是中国近代的一个标志性领袖,他像灯塔一样显示出专制政权的周期性困境。而且作为一个局中人,他很难跳出政治立场去认知这一点。因此当历史的退潮来临时,他试图创造一股逆时代的力量去站稳脚跟;不过这却让他在一片困难中搁浅。他希望为自己争取多一点时间,因此提前宣示了自己的历史地位。——他把中国分为三个时代,将之前的中国定义为毛泽东和邓小平的时代,而他则是新时代的缔造者。
这种做法把习近平的自我宣传推向登峰造极,人们看出他为挽留政治地位,已经无所不用其极;因为毛邓是他完全不可与之比肩的人;而习近平在宣传上把自己无限拔高,就是为了去攀附这两个共产党的巨擘;他像唱独角戏一般强调着自己的重要性,做了后辈才应该做的盖棺定论。
共产党从没有这样的先例,显然习近平的政治气数已到了强弩之末,而他却很不甘心;他终究不是一个扭转乾坤的人,对中国和共产党来说,都只会是一个过渡领袖。而且他已经走得太远,甚至超出了应有的预期。以至于有人疑惑,党内为什么能如此容忍他,让他把国家搞到今天这般境地。
其实这是由于习近平最大程度地利用了中国的行政结构,以中央警卫局和其他监控手段去管控党内高层,因为他是一个掌控欲和危机感都较重的人。不过更根源性的因素是,共产党处于建政后的稳定期,已经很难产生强大的反对派;通常打江山的那一代人在执政地位上相去不远,因此很容易把权力斗争推高。而那些享受既得利益的后代们,不像他们祖辈那样直面过战争,带有一股杀伐气;他们早已在安稳和逸乐的生活中变得萎靡,而且容易患得患失。
而此时如果出现一个性格强势且具备权术特质的人,就能够造成对群体的压制。而且就性格来说,习近平也的确比其他人更横得下心。也就是说,习的优势在于党群太弱,才得以让他威风八面。如果放在二三十年前的政治环境,这种治国方式早就被叫停,他自己也会被元老们罢黜。
显然党内已经很难制约习近平,不过他却免不了败于自己之手;因为他的执政方式难以为继,只会造成越来越破败的局面,让他坚持至今的是一种性格上的执拗和失去退路的无奈。他一直没能获得让内心得以支撑的信念,而更像在执行一种权力本能。针对这种脾性,党内一些人会采取顺水推舟的态度去怂恿他,他们会堵塞他的言路,并为他的错误圆场;他们会把他推入一个无以复加的境地,并把所有仇恨都引到他身上去,然后让他为共产党的周期性困难承担责任。
而此时的习近平,已经无法跳出这种局面;他一直在追逐一种理想的极权主义,而这却被现实中的各种权术所利用。——党内有人煽动他走向极端,从而创造政治契机;欧洲在利用中美的角逐,去占据更多的市场;而新兴国家则鼓励中国与西方割裂,以推动其产业链流出;同时美国也在利用习近平的攻击性,去挑动亚洲的局势;甚至就连民主人士们,都寄望于习近平连任以拖垮共产党。
或许一直以来,习近平都认为他能改变世界;但在既定利益面前,他必然会被全盘推翻。——中国与世界经历了几十年磨合,不可能因某个人而决裂;共产党也不会为习近平的一己之利去与世界冷战;倘若他执意破坏共同利益,最终会触犯众怒。而此时对他来说就很危险,因为大家会采取反习不反共的策略;两边的高层会建立协作,去引导��场政治变局,把习近平和共产党切割;而这会让他遭遇一个墙倒众人推的局面,并成为政治妥协之下的献祭。
或许习近平不会预估这样的结果,但他也会感到前路迷茫。其实在以前,他也有过清澈和豁达的时候;在一些早年的影像中,曾记录了他的过往;——他当年接受采访时,显得思路流畅,吐字清晰,且流露出一种罕见的真性情;此外在一段家庭录影中,他向大家说:“一个人最好还是要保持本色。”
但他最终失去了本色,从前的他和现在判若两人;他早年双目有光,显得平和而谦逊;但成为中国领袖之后,却日渐衰颓。他的面容和气质发生了很大变化,几乎以目力可及的速度在老去,并且整个气场都在衰败。
这种转变让人匪夷所思,因为他的神采就是伴随他的政治升迁而消退的;或许成为最高领袖让他失去了很多东西,包括他曾拥有的那些淳朴的事物,——他的家庭,婚姻和友谊。尽管他保留了政治博弈所获得的胜利,但仍是一个阶段性的胜利者,并且失去了很多自主。
就他的现状来说,已经很难在从政之路上持续走下去;2022 年将会是他最大的转折点,即便他能用某种魔术式的手段获得连任,他也会面临满途荆棘,并在 2027 年前迎来全面的破败。他陷于强烈的自我偏执,以至于把政治过度理想化;他的处境和袁世凯当年相似,整个统治期都处于一种反差的时空中。他可能在内心上把自己奉为千古一帝,但最终会明白这不过是黄粱一梦。而这种理想和现实的落差,往往会成为一个执政者最致命的伤口。
习近平很可能遭遇一个落寞的收场,对他来说,该来的总会来;人们不会固守不切实际的幻想,去跟随他一起覆亡。即便是他的支持者,也会与他渐行渐远。而当大家都离去,只把他一人留在宝座上茕茕孑立时,也就是他的政治生命寿终正寝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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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奸后的残局
依理赤着脚,在深夜的大街一步一步走着,路上没什么人,关上铁闸的店铺前有盖着毛衣睡的流浪漠,远处的垃圾箱旁有几个吸着烟的街童,还有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夜还走在夜路上的人,到处都被昏黄的街灯照映成宁静的颜色。
依理瞄了一眼流浪汉,她不怕流浪汉,要睡在那么冷的街上也是件很可怜的事,脚底传来石砖地板的触感,让少女不禁想像要睡在上面究竟会有多寒冷。 还好现在不是严冬,而是凉意正浓的秋季,赤脚走在石板路上并不是太过困难的事。 依理怕的反而是那边的街童,要是他们看见十六岁的少女一人赤足深夜在街上行走,也许会引起麻烦,更令人注目的是,她身上还穿着校服,白色的衬衫下没有穿胸罩,走每一步路那傲人的双乳也会摇晃得很利害,下身穿的是超短的红色格子百褶裙,裙下露出正在不安抖动的大腿。 红色格子百褶裙是学校指定标准的服装,但那仅盖着下阴的长度就肯定不为校规所接受了。 学校的女生都爱美,很多人在上学时裙子都是长到膝盖,但是一到了放学时间,很多女生们都把裙子偷偷在腰间卷起来,露出青春的大腿。 有几次训导主任尝试在街上捉拿把裙子卷起来的学生,但很快就发现近乎人人都这样做,校方就有点放弃了。 就算女生们的怎样卷高裙子,都不可能大胆得像依理那样,裙子仅仅盖着下阴,连一点预留给裙子飘动的长度也没有,所以基本上依理只要一走路,稍为远一点的人已经可以瞥见她的私处,屁股下沿更是长期露在外面。 这条短得过份的百褶裙,不是用卷的方式变得那么短,而是它的长度本身就是为了依理的下阴度身订造的。 秋季是个神奇的季节,你可以在街上看见穿着大褛长裤的中年男人,也可以看见穿着背心热裤的少女,是夏季和冬季衣服交织在一起的景象。 也是这个原因,街童看见了穿着超短裙的少女也不会觉得特别奇怪,除非他们一直往裙子底下看,希望得知下面内裤的款式,他们就会发现那令人惊讶的真相。 两个街童都停止了聊天,手中的二手烟正在燃烧自己的长度,不过两个街童都忘了继续吸食入面的尼古丁。 原本他们都是一边装作谈话,一面偷偷窃看迎面而来的少女那性感的双腿,可是当少女愈走愈近,街童们发现她脚上没穿任何东西时,全都觉得自己不需要对她保有一般的社会礼仪了。 社会很奇怪,当街上的人是正常人,我们盯着他看的话会觉得很不礼貌;当街上的人愈是奇怪,我们就愈觉得可以对他下注目礼.街童们都盯着那没带胸罩、赤着脚、穿着超短裙的依理。 所有视线都被那长腿引导过去,沿着大腿一直往上爬,落入在超短裙下那神祕三角地带中。 一阵秋天的微风掠过,仅仅是微风,就已经把里面的祕密告诉了街童:依理没穿内裤,阴部是没有毛的。 依理都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她眼角闪着屈辱的光芒,隻能默默地从街童身边经过,并让他们的视线护送自己光滑的屁股离开.她知道,这是班上的男生留下的戏弄,在男生们离开课室发生的所有事,都是男生们预先安排给依理的节目。 「裙子太短了…我不能这样走回家啊…」依理在课室内跟男生们求情。 「有什么不行?裙子十分适合你喔!」男生打趣地说.「我真的不能…」依理含着泪光说.男生挥一挥依理原本及膝的长裙,把它收在男生的书包内,从依理的眼前消失。 「我们先走了,记得要把课室还原喔!」砰!课室的门关上了,剩下依理楚痛的身体站在那混乱的中央,下阴滴答滴答流着精液。 (要把课室还原…)依理环顾四周,看看刚才那三小时造成的混乱.到处都铺上了精液──地板、墙角、椅子、椅脚下、教师桌上、矮柜上。 依理不明白为什么男生们可以制造出那么多精液,明明她已经拼命地把它们装到身体里了。 三十多名男生每人至少要射出两至三次,才有可能在依理子宫和胃袋装满精液后,还在课室内残留那么多。 「可能不只三次也说不定。 」一张桌子的四只脚还系着麻绳,那是刚才把依理脸朝上绑在桌上干的位置。 依理只是望着那系在上面的麻绳,她的肚子就隐隐作痛了。 刚才被绑在上面,私处一边抽插,肚子一边承受着拳击的痛楚回忆被牵扯了出来。 依理是一个很容易被剌激起曾经发生过的感觉的人,只要回想起喝过的苦茶,她口水会不自觉地变苦;想起吃过的辣椒酱,舌头会立即发麻;想起不愉快的回忆,她能立刻留下泪水。 男生们不自觉地给予了一个最难堪的任务依理,就是要她清楚轮奸的现场。 依理望见课室内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刺激起依理身体在那个位置承受的痛苦。 望着杂物矮柜上留着黑色的污迹,依理阴户再次不情愿地湿润起来,那是男生们逼依理蹲在柜上自慰而留下的鞋印;望着地上散落着的橡皮筋,让她阴户传来令人恐惧的尖锐剧痛,那是男生命令她自己扒开阴唇,给大家玩射击橡皮筋游戏的;看到打开了的杂物柜,依理鼻子再次嗅到恶心的味道和窒息的感觉,那是男生们把袜子脱下来塞满这格储物柜,再把依理的头塞进去,要依理一边吸着男生们脚底的汗臭,一边翘起屁股被大家抽插。 把头扯出来后,还要求依理像是发情一样选出最臭的袜子用鼻使劲吸着那气味,一边手淫着。 『你根本很喜欢嗅男生穿着的袜子吧!』『特别是上完运动课湿透的臭袜.』『看她愈吸着袜子自慰的那个淫样,真是很贱.』『哈哈哈哈哈哈。 』在笑声中,依理继续拿起下一双袜子继续嗅着,臭味的成份又变了,她必须立刻适应新的臭味,左手继续自慰,造出满足男生的表演。 依理摇摇头,不能再继续回忆了,要是在这个课室呕吐出来的话,受罪的只会是自己。 依理想先到洗手间清洗一下自己的身体,再顺道拿抹布清理现场。 她确定学校走廊已经完全没人之后,就鼓起勇气,赤着脚,穿着那超短百褶裙走了出去,以最短的距离和最快的步速走到女生洗手间.然而…依理呆住了。 女洗手间的门被锁上了。 想当然,男生和伤残人士专用的洗手间的门也锁上了,就连旁边放置清洁用具的杂物房都锁上了。 这间学校是仿效日本学校的做法,要求学生自己清洁课室来训练大家的责任感和做家务的能力,清洁校工只负责清洁礼堂和其他公共设施,课室则是完全由学生自己负责,所以即使洗手间会被校工锁上也好,放置清洁用具的杂物房是不可能锁上的。 依理知道这肯定是男生们的恶作剧。 不过男生们是怎么弄到杂物柜钥匙的?依理想一想就知道了。 她摇摇头,心里不禁暗暗佩服男生们,为了欺负和玩弄自己,他们有用之不尽的创意与行动力。 (要去看看其他楼层的洗手间吗?)不,太大风险了,要是还有其他学生在这个时间留下来的话,说不定会撞见满身精液的依理。 可是,现在已经是晚上九时,天已经全黑了,要是哪一个课室还有学生未离开的话肯定会亮着灯的。 依理虽然有点怕黑,但黑暗已经是她的保护色,她决定往下一层的洗手间看看。 她深呼吸一下,然后沿楼梯走下去。 学校的楼梯是设计在室外的,往外面看是可以看到整间学校的状况.依理紧张地看看外面──全黑的,只有刚才进行「依理轮奸派对」的课室隐隐约约看得见光芒。 「依理轮奸派对」的课室,因为老师会在课室播放电影,窗户就长期贴上了遮光布,走廊经过的人除了往正门的小窗子看之外,是看不到里面的情况的。 学校的电影学会也选了这间课室作为他们研习用的地方,所以外面挂上「电影学会:会议中」的牌子,基本上是不会有人进来打扰的。 只要课室内的男生有默契地合作,电影学会预先申请了放学后的课室作为电影研究的用途,再派两人在正门和后门把关,「依理轮奸派对」就可以无顾虑地进行。 学校总共有八层,每层一个洗手间,地下有两间,八楼有两间.依理把每层的洗手间都走完了,全部都已经锁上了。 「轮奸派对」的课室位于六楼,依理是走到地下发现洗手间都锁上了,才再往七八楼查看的。 基本上她发现第二间洗手间也锁上了时,她就已经知道全校的洗手间都应该已经锁上了,她赤着脚滴着精液地走遍每一个地方,也只是用来好好给自己安心地绝望而已。 (可以到附近的公共洗手间或者商场的洗手间吗?)不行,学校外的晚上是热闹的,就这样走出去肯定会被人发现的。 有没有一条抹毛或者是一张纸巾可以给依理抹抹脸上的痕迹?没有。 学生储物柜内全部锁上了,依理自己的储物柜只有装着课本和文具,原本放着的包装纸巾也被男生们刻意地拿走了。 『记得要把课室还原喔!』男生离开时的声音再次在她脑海中向起来,这句说话语气挑皮,依理明白它绝对是一句命令。 依理看一下垃圾桶,要是过去,垃圾桶会是塞满了男生使用过的纸巾。 即使是男生用来抹精液的卫生纸,依理也不介意用它来抹脸,可是,今次轮奸派对,并没有使用任何纸巾。 男生们是有意识地,抱持恶意地,射得到处都是。 依理的腿也走累了,身体早就冷得不断发抖,她望着地上一块块白色的东西,大部份都开始干涸了,她开始接受这个事实,接受这个男生们一早就设计好的恶意。 她把长发拨到肩后,蹲下来,往中央最多最厚的一块精液,伸出舌头舐起来。 她没有用手,就像男生们教导她女奴该有的礼仪一样,双手放在「食物」的两旁,然后低下头慢慢把地上那块半透明的东西舔干净.最大的一滩男性液体幸好还没有干涸,其他的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依理跪行到下一格地板,默默忍受着内心千般的屈辱,继续清洁。 绑在桌子的麻绳打了死结,依理花了很多时间,才用原子笔一点一点地把结解开,再把绳子收到指定的杂物柜内。 那个杂物柜是存放用来虐待依理的道具,依理熟练地把麻绳绑会一束,好让男生下次拿出来时可迅速使用。 黑板上还留着依理留着的字句:『依理今次是第7次跟大家进行轮奸派对,口交次数为149次,小穴使用次数为153次,肛门使用次数为53次,依理���为5b班的性奴隶后,高潮的次数为63次,自慰次数为18次,依理不能在未得男生同意下自慰,若然私下自慰,必须坦白招认,并接受惩罚,私下自慰为2次。 』这是男生一边轮奸着依理,一边要依理写下的。 这些次数和数字,依理都必须牢牢记着,每一次男生使用她,她就要在相应的部位加上一。 (149、153、53…)她凝视着黑板上的数字,拿起粉笔在上面加上抄写后身体每个部位的使用次数,把各个数字更新了。 她花了约半分锺时间好让自己不会忘记,然后拿起粉刷把黑板刷得一干二净,明天这块黑板就会写上中五的化学公式,把这些代表着依理屈辱的数字都盖过去。 第三次轮奸派对开始,同学们每次都要求依理这样把使用次数抄到黑版上,现在依理上课时看着黑板的笔记,让不时会看到自己抄写时留下的痕迹,黑板实际上什么都没留下,那些痕迹是刻了在依理心灵中。 依理把椅桌都放回原来的位置,她从书包内拿出了今天需要完成的课业,默默地拿起原子笔去完成。 课室已经清洁得相当干净了,全课室最肮脏的,只有依理的舌头…还有她风干了精液的脸、因为精液而黏在一起乳房、装满精液的胃和子宫.依理有想过把白衬衫当成是抹布去清洁地下���不过她知道这不是男生们想要看到的光景,打从她得知连自己书包和储物柜的卫生纸都神奇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之后,她就明显知道男生们的恶意了,所以她乖乖地接受这份恶意,把自己的舌头和身体变成课室内唯一污蔑不堪的地方。 深夜时份,大家都回家睡觉了,依理走在街上。 裙子短得走每一步都会走光,胸罩和内裤都没穿,身体全身都有精液的臭味,这让的身体不能在热闹的夜市中走,只能在没人的深夜走动。 她拥有自己家后门的锁匙,从那儿走进去不会经过管理员.她把锁匙转动得极其小心,声音轻微得像猫儿一样。 不论她多小心,锁头打开的声音都会经铁闸放大得响亮,这让依理又紧张了一下。 她不能乘坐升降机,因为会有闭路镜头,管理员要是看见她的赤足会觉得奇怪。 为了不引起任何好奇心,依理选择踏上后楼梯。 赤脚一步一步从后楼梯踏上去…一层…两层…三层…本身就已经累得不成人形的依理,走了三层楼梯,大腿早已酸痛的位置又叫起来了。 十层…十一层…十二层…每一级楼梯都有防滑坑纹,对于依理的绵足来对,不断踩在防滑坑纹上是一种慢性刑责。 十八层…十九层…(为什么家要在那么高的地方呢?)二十五层…二十六层…终于,依理上气不接下气爬上了三十楼。 防火门半推,她试探性地往外面探头,心里祈祷这种时候邻居不要往防盗镜外看。 她耳朵调较至最灵敏的地步,要是哪个邻居下床去洗手间,她都会应该能听得出来。 确认四周都没有动静后,她摄手摄脚地走到自己家门前,按了按门铃,跪下来静静等待里面的人出来。 没有人应门.依理焦急了。 (会不会是睡了?)她只有后楼梯锁匙,没有自己家大门的钥匙。 等了三十秒,门后还是没有动静,依理站了起来,犹豫要不要再按一次门铃。 然后,家门就突然地就打开了。 (二)奴隶的住所依吓了一跳,她不明白为何他走出来开门时一点声音也没有。 ?「主人…」依理低着头喊。 被她称为「主人」的男人,本来是自己的叔父,他看一看自已的姪女。 ?「结果你还是选择回来了嘛。 」声音平稳而厚实。 依理没有作声,低着头.「为什么这么夜的?」那男人问。 ?「大家…又在派对了。 」?「看得出来。 」男人看着她脸上干了的精液,用听不出感情的声音说.男人静静打量着她,然后说:「你真是愈来愈会调教男生了。 」「不是的…」依理低头小声否认.?男人温柔地拨一拨开她的前发,看清楚那被精液覆盖的脸。 「看看你这样子,举手投足也是叫男人去侵犯你的样子呢。 」依理默不作声。 ?(给我进屋之前还要戏弄我一番吗?)她心想。 「这是你弄出来的局面,男生们要是惹上麻烦,被家人或老师发现,甚至要坐狱的话,都是你的责任,明白吗?」男人这句说话,深深烙在依理身体的痛楚上面。 依理纵使不认为自已成为班级奴隶,完全是自己的错,她有点觉得主人是为了使她难堪,让她主动处于性奴的位置而这样说,她还是点点头.究竟为何自己会成为了全班的性奴的呢?依理已经忘了原因,那记忆并不是变得模模煳煳,而是摆放了在火车不会停的站内,依理每次想要下车一看究竟,火车都匆匆从车站外面经过.依理隐约感觉到不停站的原因,可能就是害怕那里藏着的记忆。 如果记忆证明主人说的是真的话,那么屈辱就肯定变得无法承受。 「依理会好好看管着他们,不让他们惹到麻烦的了。 」?男人说:「很好,那么衣服给我,你要反省一下。 」?「什么?」?「衣服,脱下来。 」?依理内心沉得更利害,主人原来不让她进家,主人要她反省,可是反省什么却没有说明。 脱下衣服,背后随时都可能会有人看见。 她沾满灰尘的赤足交踏在一起,脚趾紧紧揪成一团.「依理…求求主人…依理…依理…已经很累了…刚刚派对他们让依理…」?「脱。 」男人不带犹豫,毫无怜悯地说出令人绝望的一个字。 ?依理咬着嘴唇把自己仅剩下的白色衬衫扣解开,衣服被干了的精液弄得有点硬,裙子的钮扣松开了,裙子垂到脚踝,她再用手把它脱下来。 四周的空气忽然变得十分冷彻,依理重新感受到背后一道道紧闭的门都好像藏着闭着眼睛的野兽一样,究竟是醒着还是睡着?依理不知道,它们仿佛随时会看过来。 男人接过衣服,迅速收进门后的空间.「你要明白,男生玩的时间变多,不代表我的时间就要变少。 原本今晚我要对你进行三小时的调教,轮奸派对结束后回来也可以照样进行,可是我没想到你会那么夜归.」依理留下一滴冤屈的眼泪,说:「依理很想快点回来啊…可是依理没想到轮奸之后…他们还让依理…」依理说不出口,男生们如何锁起学校所有清洁用品之下,要依理用口清洁课室。 并不是说她不想让主人知道,而是事件连说出口都太过痛苦,她语塞了。 男人说:「没关系,你欠我三小时的调教时间,我需要你反省三小时,仅此而已。 说毕,门就关上了,留了依理在深夜冰冷的三十楼走廊。 依理冷冰冰地站在关上的门前,她再也抑压不住,无声地哭出来了。 身体再也止不住颤抖,呼吸变得急速。 她现在突然羡慕起在店铺铁闸前睡的流浪汉了,至少他们有衣服穿,有被子盖.主人要她反省,结束前都不准进入家中。 门再度打开了,依理燃起一丝希望,主人或许改变心意。 喀~一本有锁链图桉的红色日记薄丢了出来,还有黑色原子笔.主人说:「你的日记。 」呯!门再次关上。 依理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主人要依理每一日都写日记,记录当天发生的事,她主人把日记丢出来,就是要她纪录今天发生的事。 她主人都透过日记了解她在校内发生什么事情,每一件事情都要她仔细纪录。 一丝不挂的依理拿起日记薄和黑色原子笔走向后楼梯。 依理太熟悉自己被赶出家时需要到的地方了,那是这个楼层的垃圾房。 住客都会在晚饭后把垃圾用黑色垃圾袋包好,再丢到垃圾房的大篮子内,清洁工会在隔日的早上十时清理一次,下午五时也会清理一次。 ?在早上十时来临之前,依理待在那里基本上都是安全的。 现在是深夜两时半,跪三小时的话,即是要跪到五时半,某程度来说是安全的,不过凌晨四时的寒意很难挨,尤其在晚上特别冷的三十楼,依理要裸着身体挨过那个时间.主人只要说「反省」,依理就必须待在垃圾房内。 两年前她被罚站十分锺,已经让依理大声地哭了;第二次,由依以为也是罚站十分锺而已,怎料主人让她待了一整小时,当她发现罚站的时间远比想像中长,她由不自觉地哭出来了。 现在依理平常受的屈辱已经远比罚站垃圾房来得严重,但却没有什么事比起「站垃圾房」更容易让哭,也许是这个垃圾房,已经深深和「哭」这件事挂勾在一起了。 (为什么自己那么容易受伤呢?)步入垃圾房内,关上了小门,两年间身体所受的伤痛立刻在这细小空间重迭起来,依理克制不了那会反射性地唤起记忆的身体:脸上掴耳光的感觉、藤条的感觉、蹲在垃圾房做功课的情景…把自己喜爱的洋娃娃亲自丢掉在这儿的回忆…?胃内一阵翻搅。 (小娜已经不在这儿了)她尝试用理性说服自己别在往垃圾桶内祈求洋娃娃再次出现了。 她赤脚踩着堆积灰尘的地版,脸对着墙壁,跪下了来。 她要对着墙壁,直到主人原谅她为止。 『结果你还是选择回来了嘛。 』这句充满挖苦嘲讽意味的说话,再次在脑中回响。 是的,依理是自己选择回家的。 正确点来说是「回这个家」,比起要在这个「家」当性奴,依理更加不想到原生父母那边去。 她打开锁链图桉的红色日记薄,开始写下今天发生的事,由上课…到下课的轮奸派对,到事后设置好的恶意…她有些地方有写下心情,有些地方就没有。 ?『当依理找遍整间学校都没有发现任何一张纸巾或抹布的时候,依理的心沉得很利害,我真的觉得自己很蠢,他们可能就在黑暗中看着我跑来跑去,然后绝望地哭出来,而我又真的跑到哭了出来,完全就是男生期望的样子。 不过依理不能放置那课室不管,老师发现就麻烦了,依理记着主人的话,依理会好好保护男生,可不能因为依理的失职让男生惹上麻烦。 』依理写得很仔细,反正要跪三小时,文字不用赶急,可以慢慢写。 日记是很���整理一天下来的工具,依理写下每一笔,也确实在反省过去的一天有什么可以做得更好。 『要依理反省今天可以怎么做得更好的话,依理应该一开始就直接用舌头清理精液吧?连第一间洗手间都不用看。 性奴应该只能用自己的舌头去清洁污物,依理忘了自己的身份才会想用水和抹布去清洁,想回来这样的结果也是依理自找的。 』下体一边写一边渗出了蜜汁,蜜汁滴在铺满灰尘的混凝土上。 她又不知不觉间,为自己增添了严苛,以后清洁精液也必须用舌头了,她自己写下来的,有点内疚,又有点懊悔,但用原子笔删走这句会显得不诚实,所以算了,也许她如主人所说,根本自己就很喜欢被欺负调教的感觉.到早上五时半了,主人打开了垃圾房的门.「站起来。 」依理照着做,男人看了看她,膝盖红肿到好似要流血的地步。 男人没说什么,他拿起日记薄后,再次把门关上消失于门后。 依理知道主人去了看她的日记,但…过了十五分锺,主人没有现身…依理害怕起来。 (难道主人不给自己上学去?)?(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主人看了日记后不满意我昨天的表现吗?)?(要是哪个早起的邻居突然跑到垃圾房的话,看见裸体跪着的女生不知怎么办?)各种可怕的想法涌了上来,依理确实给盛平看了「反省的证据」了,膝盖上瘀起来的紫色应该很明显了。 难道自己理解错了?难道自己还反省得不够?依理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跪在垃圾房门的门槛上,把自己的膝盖压在石角上面,还是应该要在垃圾筒内跪,让自己身体浸泡在邻居晚饭后的汤渣剩菜中?结果这个想法只是浮现了三分锺,男人再次走进来,他原来只是去拿了项圈和炼子,主人没有对她的反省不满:「进去洗个澡,收拾一下书包就上学去吧。 」?主人给她戴上项圈,然后扣上链子,拉牵她回家。 终于,她被获准进入家门了,主人让她进喝了一大杯水,牵进浴室,一边用花洒冲刷她身上的疲劳,一边用性意高涨的阳具抽插她。 依理盼望已久的淋浴,却连一点休息和私人空间的感觉也没有。 主人拿了阳具型的肥皂交给了依理:?「好好清洁一下洞口,前后都要清洁。 」依理望着肥皂,这肥皂是依照假阳具的样子造成的,上面布满突起来的小刺,既然主人这样要求了,她就必须接受。 依理强忍着难堪接过它,带刺的阳具肥皂已经因为沾了水而变得湿滑起来,她必须用双手好好握着才不会手滑。 她把腿打开,蹲在浴缸地板,然后把它插到自己前洞,上下摩擦地「清洁」起来。 主人一边看着她用阳具肥皂上下抽插,一边把花洒调成强力而细小的水柱,不断往她身上射水。 「一边清洁一边给我口交吧。 」男人命令道。 「是…是的…主人。 」?依理的痛苦的脸往奇怪的方向扭曲,她还是未能够克服呕吐感。 她用依然用打开大腿蹲的姿势,准备接受那伸过来扯起自己头发的手掌,然后她微微张开嘴,让那扯痛头发的手掌把自己的口腔套在阳具上面。 「唔…唔…唔…唔…唔唔」仅仅是把阳具放在口腔内,依理已经有作呕的反应了。 可是她强逼自己忍耐那反应,可是她愈是担心那呕吐感,她愈恐惧接下来发生的事。 而那恐惧却把呕吐感放得愈来愈大了。 不料,主人的阳具在口中抽送了,他也知道依理的弱点,没有把龟头探到很深入的地方。 ?男人低头看着那含吞着自己阳具的美少女,她委屈难堪的表情实在非常惹人怜爱,就算是被如此粗鲁地抽送,她的手也没有忘记用阳具肥皂清洁自己的蜜穴,看着这个情景,男人不禁又想再欺负她多一些。 他的手一用力,龟头顶到喉咙深处…「呕呕呕呕呕呕呕」依理忍不住呕出来了,不过她整晚没有吃什么东西,呕出来的都只是白色泡沫,不知是胃液还是昨晚吃的精液。 抽送没有停止,男人一边享受她作呕抽搐的「按摩」,一边继续抽插。 纵然如此,依理的双手还是乖乖地抓着阳具肥皂,开始清洁她的后洞。 男人抓着她的头往自己小腹下压,大量白色的液体落到喉咙深处。 男人满足了,他停了花洒的水,退后一步看看依理。 依理还是保持着蹲下来双腿打开的姿势,左手在后右在前地拿着阳具肥皂洗刷自己的肛门,跨下滴着血水,极敏感的阴壁和肛门都被阳具肥皂���的尖枝划破了,抽插的节奏没有停下来,依理的手用按摩椅的节奏,不断把肥皂推上去,然后等它自然的被重力拉下来,然后又托上去。 依理全身滴着冷水,颤抖时小时大,胸房晃动得很利害。 她主人是计算过的,由凌晨两时半跪到五时半,这样就可以有整整一个半小时来给依理洗澡到七时了。 这个半小时,依理都必须持续拿着阳具型肥皂抽插自己的下阴,肥皂上的尖刺都磨到消失不见为止,水停了,窗口打进来的阳光已经变得相当亮烈。 主人摸一摸她的头,她对突如其来的温柔吓了一跳。 「可以了,你很乖,做得很好了。 」盛平一边摸着头,一边用低沉却温和的声音说.男人从裤袋拿出几颗狗零食,把手仰到她鼻子下。 依理嗅一嗅零食,是熟悉的香味,她像柴犬幼儿一样啃食那几粒来自主人的奖励。 狗零食的味道像是午餐肉,但又没有午餐肉那么咸,质感却像是山楂饼,没有温度,老实说依理不觉得特别好吃,可是它象征的意义却没有其他食物可媲美,那是主人称赞她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的,只有主人拿出狗零食时才会特别温柔。 「好了,赶快抹干身子,穿上校服上学吧。 」依理站起来接过毛巾抹干身子,男人还帮她用风筒吹头.虽然此刻她还戴着项圈与狗绳,画面像是主人替他的宠物梳理毛发,不过依理不介意,她闭着眼享受着不时掠过脸庞的热风…盛平还相当清楚依理在他门口出现的那个晚上:两年前,那是晚上十一时,门铃居然响起来,门外站着的是十四岁的姪女依理。 她穿着一件盖着内裤的松身运动上衣,穿着带污迹的运动鞋,背着沉甸甸的背包,用哭红了的眼睛看着自己。 「又被爸打了?」依理摇摇头:「不,今次是阿哥。 」盛平叹了一口气,又望了望那长腿。 「先进来吧,今次打算住上几天?」依理眼神恍惚,然后抬起头说:「我…我不想回去…」
(三)-无休止的课堂侍奉轮奸派对翌日,对没睡觉的依理来说好像还是同一天的样子,昨晚劳累了一整晚,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唯一能放松身体洗澡时间也被主人用来调教,昨天的疲倦和痛楚还没有散去,胃袋内大量的精液还未完全流进小肠,她就已经要接受第二天的考验了。 学生们排着队,老师正在检查大家的制服,紧张地接受老师扫瞄一样的目光。 没戴皮带的学生、穿了运动鞋的学生或者头发稍有闪出黑色以上的颜色的学生,都会被老师抓出来斥训。 老师巡视到依理身旁时,依理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白色过膝袜盖着跪到红肿的膝盖,裙子也是垂到膝盖的长度,胸罩也有好好戴上。 依理紧张的,仅仅是手腕上的麻绳印,昨晚到现在还没有褪去。 她把双手交搭在背后,希望老师不会察觉.老师远去了,依理松一口气。 在老师眼中,依理是个乖巧少言的漂亮女生,成绩称不上是好,却没什么让人操心的地方。 除了她是班花之外,依理在老师的印象不鲜明。 男老师也多因为依理相貌姣好而比较记得她。 物理课的锺老师就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上物理课时,锺老师的眼睛也很多次飘了去依理的脸上,依理尝试不去理会,她直勾勾地望着黑板,专心听课.事实上她也对物理十分感兴趣,不止是物理,化学、生物等学科她都很渴望知道多点,锺老师也对她有期望,希望她的成绩能稍为往前爬前一点.依理事实上也十分努力听课,她尽量不去理会跪了一晚的疲惫,也尽量忍受旁边男同学抚摸大腿的手,去抄写下考试的重点.下课的音乐响起了,依理一下子从物理科的世界拉回现实,这并不是因为依理跟其他同学一样都渴望小息的来临,而是正正相反…老师的背影几乎是刚离开课室,依理就被男生从后抓起强逼她站起来。 唰!~魔术贴撕开的声音,依理那规距的长裙被男生脱下来,露出里面那为阴户度身订造的超短迷你裙。 原来,大家规定依理必须同时把超短迷你裙穿在入面,长裙则穿在外面,而且不准穿内裤。 一旦到了小息、午饭或放学,男生就要求依理脱掉长裙,露出里面的迷你裙给大家饱览白晢长腿。 长裙早就经过改造,一般的校裙是用拉炼和钮扣把裙子固定在腰间的,依理的长裙,是用前后两块布以魔术贴合并的形式穿起来,魔术贴在腰侧,男生不论在左边还是右边都随时可以解开裙子。 今天,男生们已经是问都没有问的情况下,非常顺手地就把长裙解下来。 被人揪着马尾的依理忍着头皮尖叫的痛苦说:「请问可以让我先抄完笔记好吗?黑板的笔记未抄完…」阿棍学立刻抢过她的原子笔和笔记本,随手丢到地上。 「不行,别浪费我们的时间.」看着地上的笔记本,十分心痛。 她被人从后揪起马尾动弹不得,她没有机会弯腰去捡,更何况旁边已经有两个同学伸手抚摸她的大腿,有一个在揉她的胸部,即使马尾放开了,她的身体也不可能拒绝同学们的抚摸。 丢她笔记的同学,原名叫马郡,因郡与棍读音相似(广东话),其他同学都都戏称他做阿棍,后来他还真配合着自己的名字常常拿着竹造的棍子,走来走去。 所谓的竹棍并不是依理小时候接受责打的幼身藤条,也不是把依理屁股打到紫色甚至流血的鸡毛扫,而是近乎可与建筑棚架相比的粗棍子,拿在手上虽然只有两尺长,但用力不当的话很可能会打到断骨。 阿棍也不是没常识的人,他清楚这棍子的危险性,所以一般只会用来击打依理的腹部。 啪!~阿棍用竹棍打她肚子,痛苦足以让她得蹲下来抱着肚子。 抓起她头发的同学也很清楚,所以在挥击的时候,他更用力的把头发往上拉,以用来制衡那反射性地想要弯下去的身体.「呜……」依理痛苦的鸣叫,其实没有叫到出来,那声音只是混含在口中。 身体不能弯下去,肚子的痛苦还在徘徊,右脚像是尝试减轻痛苦的提起。 「喂!你撞到我啊!」抱着她大腿上下疯狂抚摸的同学斥责道,刚才右腿抬起时差点碰到他的脸了。 「对…对不起。 」是差一点,实际没有碰到,而且依理也道歉了。 可是已经足够让阿棍再次挥动竹子,重击在她肚子上。 依理的脸拼命往上拉,死忍着痛苦。 为了不让身体弯曲,也不让被抚摸的双腿抬起,她就用伸展的方式去死命压着身体痛觉神经反射。 阿棍用棍子前端顶着她小腹说:「我警告你啊,别失禁,别呕,现在还只是第一个小息。 」依理害怕的摇摇头:「不…不要,不抄写笔…笔记了,今天胃不太舒服,不…不要再打了。 」竹子再次举起,然后用力挥下去。 「呜唔!」依理死忍着痛楚不叫出来,走廊上有别班的同学聊天的声音,要是这班传出了女生叫喊,别班的同学肯定会奇怪。 依理瞪大眼睛,嘴微张,身体需要点时间去处理痛楚。 阿棍笑着说:「我这下没有打胃喔,我打膀胱而已。 」依理感到自己被戏弄了,她的求情变成男生嘲笑玩弄的材料。 然而,即使多屈辱也好,她知道自己必须道谢,不然的话,棍打可能会继续来。 「谢…谢谢阿棍主人。 」她含泪地说.阿棍再说:「然后我没有不许你抄笔记呀,我打你,纯粹是为了让你记着自己是什么身份,就像是朝早见面要说早安一样平常,跟惩罚是两回事,知道吗?」即是说,从现在开始,依理即使没有做错都要有挨打的心理准备了,依理花了些时间去接受这个现实。 「知道。 」「去抄笔记吧。 」马尾被松开了,依理的脚跟终于落回地上,她身体缓慢地往笔记本移动,小心不要得罪抚摸大腿和搓揉双乳的手指。 她弯腰检起笔记和原子笔,把笔记搁在墙上,尝试在多只手掌在自己身体上游走的情况下抄写…然后她望一望黑板…自己又被戏弄了。 黑板是空的。 黑板的笔记已经不知被谁擦走了,似乎就在依理享受竹棍殴打的感觉时就被擦走了。 依理望一望阿棍,望一望其他男生,全都是合谋欺负她的共犯。 「你不是要抄写笔记吗?抄啊!抄完前就保持这姿势给我们玩着。 」依理现在的姿势,是屁股高高翘起,一手把笔记本按在墙上,一手拿原子笔准备抄写的样子。 黑板上没有笔记,但依理也要装作抄写。 这个姿势让迷你裙完全遮不到屁股,没穿内裤的下阴完全暴露在外面,根本就是期待男人从后插入的样子,果然,很快有男生应许了邀请,掏出了阳具从后抽插起来了。 啪!有男生给她一记耳光:「抄啊!干吗停笔了?」依理哭着,看着空空如也的黑板,像是取笑她一样。 她无论如何也要写点东西。 啪!脸上的红印又深了,依理担心再打下去的话,下堂老师会发觉.她无论如何也在上面写点东西:「依理第7次跟大家进行轮奸派对,口交次数为155次,小穴使用次数为235次,肛门使用次数为70次,依理成为5b班的性奴隶后,高潮的次数为71次,自慰次数为18次,依理不能在未得男生同意下自慰,若然私下自慰,必须坦白招认,并接受惩罚,私下自慰为2次。 」她下意识地,不经思考地,就抄写了日夜紧记的数字。 即使左右大腿都被同学抚摸着,阴道抽插着,乳房被揉着,她都能清楚写下这些羞辱的数据,就像交通警在检控时说出背诵如流的法例,就像餐厅侍应跟客人覆述餐牌上的食品一样。 当然,家中的主人使用她的次数,她并没有如实加上去,实际上这些数字比她日夜背诵的更多。 「这家伙居然自觉地抄写轮奸纪录呢!」阿棍故意大声的说,让全班都听到。 「明明让你抄笔记,你却抄了轮奸纪录,你一天就晚就只想着要轮奸吗?」「哈哈哈!!」「咦,原来小穴的使用次数比口交多近百次耶,我们是不是太少使用她的嘴了?」「这个要想想玩法。 」「交给守言想吧。 」守言是个班房负责出点子的人,平常不会直接对依理出手,不过基本上七成用来欺负依理的点子,都是守言提出。 虽然阿棍总是像个老大一样常用气势压场,但怎么欺负依理,怎么安排准备,始终没有人及守言想得周到。 阿棍都几乎是全盘听守言的方桉,慢慢的守言就好像变成了整场轮奸派对的总策划一样。 守言,是个体形瘦弱的男生,戴着黑框眼镜,皮肤白得不带血色,脸蛋有点稚气,依理心里觉得如果守言多笑一点的话,应该会是个受欢迎的美少年。 可是守言平常都不笑,他总是用阴沉的眼神去凝视跟他交流的人。 跟他说话时,你很难会晓得他脑子在想什么.守言刚才就坐在课室的最后排看书,他听到阿棍提到自己的名字,头稍微抬起一下:「什么事?」阿棍说:「干小穴的次数比口交多近百次,好像有点不平衡,不如想想办法鼓励一下大家多用她的口?」守言点点头:「嗯…她阴道怎样干都很紧,插起很舒服,可是用嘴的话,整个人就僵硬起来,定格了一样。 」两人用正常声量,口吻仿佛在评论电影,毫不遮掩地说着轮奸女同学的经验,声量也故意明亮得让依理难堪,她发出极微细的咽呜。 守言答应阿棍去准备一下改善口交的次数问题.「喂,怎么停笔了啊,你不是要抄笔记吗?」男生喝道。 依理听到命令,只好继续举笔,再次抄写自己的轮奸纪录,数字又比刚才增加了。 字迹努力写得漂亮,但从后穿过腋下抓捏自己乳头的双手,却一直让依理无法写出端正的字体.她的后颈和耳朵都有人用手指挑逗了,抬头抄写使颈部毫无防备。 「啊……别…」不知是谁在用间尺拍打她的阴蒂。 「别?别停止吗?」啪!啪!啪!啪!尺子拍打得愈来愈大力了。 「痛…痛…不要这样…」依理想要用手接住不断拍打阴蒂的尺子,可是她左手拿着原子笔,右手按着笔记,根本就腾不出双手。 「不要?你胆敢说『不要』?」「不…对不起。 」尺子换成了用角落的部份拍打了,而且力度明显加大了。 「自己数尺子拍打的次数,一直到男生射精为止火。 」「一…二…三…四…」男生一边从后抽插,同学就配合着节奏,在阳具插最入时,大力拍打阴蒂。 他们相信这个方法可以让阴道收缩得更紧.「二十五…二十六…」小息结束的锺声向起了。 抽插的男生听到锺声后,准时把白液射到子宫最深处。 这个时候,依理痛苦的报出「八十五」这个数字。 「给我夹紧,别有一滴漏出来。 」男同学穿回裤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用尺子拍打阴蒂的男生都迅速地回到自己的位子,只是半分锺的时间,全班房的男生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只剩依理一人狼狈地穿回长裙,重新绑回被扯散了的马尾,脚步匆匆地回到自己位子坐下。 精液好像要从阴道内流出来,依理用力夹紧阴户,紧紧把黏液锁在自己最私隐的地方,尺子拍打的馀痛还在缠绕不散。 老师抱着测验卷昂首踏进来了。 现在是化学课,由于是选修科的关系,坐的位子跟刚才不同,依理旁边换了另一位同学.跟老师敬过礼后,他的双手已经急不及待在依理的大腿上游走了,后面的同学也用手指划着依理的背部。 「好了,给十分锺时候大家复习一下,然后���们就开始测验了。 」依理忍受着骚扰,赶紧拿出了化学笔记,珍惜这十分锺宝贵的时间.突然,有人拍拍依理的肩膀,是旁边的女同学,她带着诡异的微笑,把一一个白色的东西和一张字条交给依理。 班上其实也有几个女生,不过依理很少和这几个女生说话,也不怎么认识她们。 女生们有时会像现在这样帮忙传纸条,或者挂着冷笑看依理和男生们上演的轮奸戏码,这让依理已经觉得没有尝试接触她们的价值了。 依理点过头接过女生手上的白色东西,是个安全套,里面装满发黄的精液,依理阅读字条写的潦草字迹:口交太懒!含着它,直到另行通知。 依理轮奸委员会一致裁决(笑)(四)精液存库依理被惩罚含着装有精液的避孕套,直到测验结束为止。 男生们常常预备好装有精液的避孕套,不论在家还是在学校,想要手淫时,他们随都能拿出避孕套把精液装起来。 到真正要干依理时,男生们反而不会用套,而是直接把浓厚的白液射入她子宫内,甚至把拿出储好精液的避孕��倒进她阴道里,这还真是个本末倒置的用法。 这个玩法是自然是「总策划」守言提出的,他不带笑容地说:「青春期的男生通常每天都会射精,性欲强的一天可能射三次以上,要是这些精液因自慰而随便耗掉,太浪费了,日后构思不同的玩法时,都可能用到大量精液的,平常不储定的话,要用时说不定会没有存货。 男生们有个雪柜是用来放装满精液的避孕套,一名住得很近学校的同学,他睡房有自己的私人雪柜用来装可乐,自依理成为女奴之后,这个雪柜就成为了大家的精液藏库。 依理口中含着的,是某一男生推陈出新的产物,光是那刺鼻难耐的味道就可以知道,避孕套内的精液已经不止两天了,口中这个肯定是没有进去雪柜。 接下来是测验,依理一整堂课都没什么机会开口说话,男生也是看准这个时机给予这个惩罚.刚好今次要测验的是organicchemistry,依理对着那堆c不同的alkanes(一种类型的化学元素)在问题纸上进行化学反应,它们自由配对、组合、变化,依理心里暗暗羡慕这些元素的自由自在。 (究竟过期精发臭的精液为什么会那么臭呢?那是什么化学反应?)依理心里再一次好奇起来。 (好像是因为蛋白质氧化?)依理很喜欢化学,可是她并不是高材生,她未能肯定令到过期精液那么臭的元凶是谁.她摇摇头,决定专心继续作答刚才写到一半的题目。 恶臭一直陪伴她留到作答的最后一刻。 「时间够,停笔.」45分锺的作答时间事实上是十分充裕的,不少同学都伏在桌上小睡一会,唯依理不能伏在桌上,她怕一旦睡着了,微微张开的嘴会把里面的东西漏出来。 她完全作答,覆卷一次之后,端正地坐着等到时间结束。 化学老师到每位同学的桌上收卷、点阅…一切都异常缓慢。 终于到下课的时间了,化学老师叫大家站起来敬礼.「goodbyeandthankyoumisschoung…」全班同学向老师鞠躬,并用缓慢平板的声音读出这已经失去本来感谢意思的句子。 依理心跳加速得异常快,万一化学发现她没有开口说话,老师可能会直接点名叫她说多次。 依理鞠躬时头压得非常低,生怕老师看见她的嘴巴。 不过依理似乎想多了,老师并没有朝她的方向望。 还有十秒多的时间,老师就带着测验卷离开课室了…依理焦急地想要张开口吸一下新鲜空气,或者吐出因恶臭而不断分泌的唾液。 然后,接下来简直像是天意要戏弄她一样,下一堂课的老师,已经在门外等着了,化学老师还未开门走出去,中文老师就已经自己开门走进来,把沉甸甸的功课薄放在教师桌上。 这一下子的无缝交接让她的期望完全落空。 男同学们嘴角都扬起大家都懂的微笑,大家都晓得依理必须继续含着口中的精液。 依理坐在第二排课室最右边的椅子,离黑板很近,她可冒不了偷偷把避孕套吐出来的风险.要去洗手间吐出来吗?简直是个白痴的想法,她口中含着这东西连开口说话的能力也没有。 「打开第p.149页课文。 」中文老师用木纳的声音说.(怎么办?怎么办?)依理焦急地想。 (要是老师点名阅读课文的话。 )「依理同学,你来读第一段吧。 」她心脏好大力的跳了一下,跳得太用力了,胸骨都感到楚疼。 依理勐然抬头,口中含着那东西近一小时,唾液不断分泌出来,口腔已积存了过多又苦又臭的水份,她打开口的话,臭渠水一定会泻出来。 老师现在手上拿着打开了的语文本,没有看着依理,要是趁现在把避孕套拿出来可能还赶得及。 赶不及了,老师已经抬起头望着没有作出回应的依理。 「依理同学?」依理拿着课本,缓慢的站起来…「老师,可不可以去洗手间?」始木同学这时候举起手,用明确的声音问。 始木是坐在课室的最左边的,老师沿声音望过去,完全背对着依理。 「洗手间不是应该小息时去的吗?」老师板起脸说.始木说:「刚才化学课有测验,只顾着温习忘了去了,然后整课都在测验没机会去,对不起。 」就在他们两人对话期间,依理用最快的速度把口中的避孕套拿出来,放到抽屉里,然后再大口吞掉分泌过多的唾液。 很苦。 「去吧,下次记得上课前要先去洗手间了。 」老师说完,就转回去对着依理。 依理的姿势,神情和课本都跟刚才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嗯唔。 」依理终于可以打开口去朗读课文了。 朗读很小声。 依理害怕大声读出来的话,口中的恶臭会不会传到老师那儿,还有就是,她要先适应回嘴巴开合的方法。 幸好,向来在学校老师的印象,她也是文静体弱的女孩,说话的声音也像水烟般轻盈,小声说话并没有跟她的印象有太大落差。 朗读结束了,她坐回位子上,未等她坐暖,旁边的女同学又拍一拍她肩膀,传了一张纸仔给她,脸上依然挂着诡异的笑容。 依理自然的接过来看了看,脸到沉了。 上面只是简单写着三个字:「放回去。 」毫无疑问这是阿棍的字迹,意思亦没有任何不清楚的地方。 依理目无表情,老师永远也不会看得出她脸底下的难堪。 就在老师请第三名同学跟接着朗读课文时,依理再次把那发臭的避孕套放回口中。 「哈哈,谁叫你要我们替你解围呢?」阿棍望着依理说.依理豆大的泪水终于在午饭时间流了出来了。 她口中还含着那东西,到现在为止,男生都没有允许她从口中取出的意思。 刚刚午饭时间一到,魔术贴「唰!~」一下,长裙子琍落地被男生没收了,露出刚好盖着阴户的超短迷你裙。 只要老师不在,依理就必须以真空的超短迷你裙的样子示人,老师一离开课室,长裙子就被脱下来了,动作快得连是哪个男生把裙子收走都不知道。 迷你裙下那紧紧收缩的阴唇中,夹着小息射进去的精液,依理除了含着口中的精液之外,她没有忘记下面的责任。 阿棍说:「知道你含着的精液是谁的吗?」依理摇摇头.「是肥华前晚制作的好事,他当时看球赛看到凌晨三时,啤酒喝了整整一打,不知怎的就来了一发.肥华说刚射出来时已经嗅到好大味了了,听说吃完鱼肉喝完啤酒后味道是会特别大的,怎样?」依理的无言的点点头,她知道男生们都是为了看她难堪才故意这样说.「你还未答我啊。 」依理听到后,小心地打开口含混地说:「是的,味道很大。 」阿棍说: 「你说谎,你都未开始吃,怎么知道味道呢?来来来,把它倒在这儿。 」阿棍把一个便当盒子放在依理的桌上,指着中间的地方。 依理感觉无限的屈辱,从昨晚的轮奸派对,到今天早上直到现在,男同学们都好像玩不腻的,玩弄她的把戏一个接着一个,一个玩弄的结束,就是下一个玩弄的开始…「为…为什么要这样做?」依理充满屈辱地问。 阿棍说:「没有,你被欺负的样子太过可爱了。 」男生们都点头同意。 「快,乖乖倒在上面吧,倒平均一点.」阿棍手上拿着的竹棍一晃一晃,像是警告她一样。 依理用颤抖的手把避孕套倒转,倒在男生为她准备的便当上面。 便当只有没有温度的白饭、生菜和胡萝卜片,味道尽量清澹,没有盐、没有糖、没有酱汁、没有调味。 生菜煮烂了,那爽脆的质感全完不复见,它软软的趴在白饭上面,白饭也似乎是太多水份而涨成难看的样子,胡萝卜片看起来是最正常的食物了,可是依理一向不喜欢胡萝卜.如此清澹的便当,全都是为了那味道浓郁的主菜。 恶臭精液渗杂着依理的唾液,倒在稀饭当中。 依理拿起汤匙,把这恶心的东西吃进肚子。 「味道怎样?」阿棍兴致勃勃地欣赏她的表情。 依理的脸一片惨白,整个人都僵硬起来,手拿着汤匙定格在空中一动不动。 阿棍心想要是这时候大力拍一拍她,她���可能会就此呕吐,他知道依理在抑压自己呕吐的冲动。 昨晚要用嘴巴清洁全班房的精液,她的呕吐感都没有此刻那么强烈。 每个男生的精液味道都不同,有浓的有澹的,有咸的有苦的,这也视乎当天男生吃了什么.肥华那过期精液发出浓烈的臭鸡蛋味,它的味道令人联想到醉酒鬼的黄牙齿间呼出的那些口气,精液也好好地把肥华那常常满身汗味的印象好好表现出来了──满身汗臭的肥子在没有冷气的房间吃麻辣火锅,再喝了十二枝啤酒醉倒在地上,可能醉到尿裤子也说不定,然后,在那肚腩肉与大腿肉挤压的狭缝间,那肥而短的阳具射出的精液,再发大概就是这种味道了。 不,那精液的还必须要留在那没有冷气却放了麻辣火锅的房间待上三天才会变现在的样子。 「味道怎样啊喂!」阿棍又问。 「味…味很浓…依理吃过最浓的…」声音从喉咙挤压出来的。 「好吃吗?」阿棍愈来愈得意了。 依理知道只有一个答桉,她说:「很…很好吃。 」阿棍对着全班高呼:「喂大家,依理说她喜欢肥华的精液拌饭啊!」全班一阵起哄,肥华扬起愚蠢的微笑。 「那你要给我吃得干干净净才行。 现在还只是第一口饭,依理告诉自己,只要勇敢的再吃多两三口,应该就可以把沾了精液的白饭都吃完了。 (啊)她太天真了,这样侥幸的想法是逃不出阿棍的眼睛,他拿起汤匙,把精液与白饭搅拌在一起。 蹼嗞~蹼嗞~汤匙把精液与泡过头白饭混杂时发出不悦的声音。 「来,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大家一边干她一边给她吃吧!」依理被命令站起来到黑板前捧着饭盒。 黑板上画了一个粉笔圈,圈子位置跟依理的下巴一样高。 守言简单地说:「把左脚掌抬起踩在这圈子上,轮奸结束前如果离开了圈子,阿棍就往你肚子打到你把昨晚的精液都吐出来为止。 」依理全身颤抖,这个惩罚恐吓太可怕,她乖乖地把左脚掌抬起,这么一来她的左腿就大大打开,没穿内裤的下阴一目了然,里面当然还夹着小息时的精液。 男生像熟练的技师一样把盆子垫到她右腿下,用来盛载滴下来的精液,一切都准备周全,吃完午饭的男生走到黑板面前排着队开始干依理了。 她必须在男生一边抽插的情况下,一边用嘴巴逐点把那盒便当吃进肚子。 左腿还必须小心不要离开圈子。 男生们已经在黑板前列了一条队伍了,这样排队轮候一来比较有秩序,二来人龙也挡着了门口的视线,万一门口把风的同学拦不住老师,队伍也可以遮住入面正在发生的事。 遮不住的,也许就是精液的味道,从依理右大腿流下来的精液愈来愈多,气味亦愈来愈浓烈。 坐在后面的女同学抱怨:「麻烦打开一下后排的窗户好吗?很臭耶。 」「抱歉抱歉,我开一下后排的风扇吧。 」男生向抱怨的女生道歉。 开了风扇,打开了窗后,通风是好了一点,女同学继续拿起手机寄贴图讯息,似乎和哪个人聊得很高兴.依理一口一口吃那团发臭的东西,饭粒完全没有质感,咬下去像是吸了水的廉价厕纸一样。 她发现精液拌饭比起单纯吃精液困难许多,只是吃精液的话,她知道吃进口的不是食物,她也不是在用餐,那只是用来满足男生性欲的行为。 然而,一手捧着便当,一手拿着汤匙吃着精液拌饭,让依理的身体认为那是用餐而不是性行为,单纯是味道难吃得可怕。 便当落在手上的重量,盒子的颜色和外型也和她过往几年当作午餐的便当没什么不同。 依理感到一阵晕眩感,容易受回忆刺激的体质又在欺负她了。 便当盒子作为回忆的媒介,把过往享用过的午餐味道都串连在一起,就像在时间轴上筑起蜘蛛网一样,她的味蓄回索起曾经使用这盒子吃过的便当…葱花牛肉、薯条鸡翼、寿司拼盘、肉酱意粉…然后就是…发臭的精液拌饭。 便当盒连系起来的时间线被污染了,现在只要想起过往吃过的美味便当,现在全都会连结到去发臭的精液拌饭味道上。 依理胃子又一阵作呕,差点要把吃了八成的便当吐了出来。 她摇摇头,她从来没有把这个体质告诉过任何人,事实上,单靠一样事物就把过往跟这事物发生过的感觉像浪潮一样牵引出来,这种事情说了也没人会相信,信了也没法体验那种感觉.所以她没有说出来。 男生无法想像,只是用她每天用来吃午饭的便当盒子来装精液,已经能对依理造成这么强烈的冲击了,他们把她所有午餐的美好记忆都破坏了。 最后一口饭,依理用汤匙把它送进口中。 「咳咳咳咳!」依理呛到了,一阵意外刺鼻的味道从口腔散发出来,是她意料之外的味道。 味道太刺鼻了,她左腿再驶不出力抬起,脚掌滑出了粉笔圈。 「哈哈哈哈哈哈!!!」阿棍一阵得意的嘲笑。 是芥末。 「想不到你会吃到最后一口饭才中奖呢,我刚才还在纳闷,为何那么久也未吃到。 」依理流下了眼泪,这是包含芥末与屈辱的双重意义的眼泪.依理刚才把饭粒咳到地上去了,她连忙跪下来捡起饭粒放到口中。 阿棍制止了她。 「不用那么心急啊,把饭粒放回便当盒。 左脚离开了圈子,要怎么办呢?」依理苦着脸求情:「主…主人,依理已经把饭盒吃完了…依…依理…连芥末都吞进去了。 」「左脚离开了圈子,要怎么办呢?」阿棍像是没有听到依理求情的模样,再次问。 依理低着头回答:「用棍子打…打到把昨晚的精液都吐出来为止。 」执行刑罚,依理被强壮的男生从后面架起双手,阿棍慢不经意地拿起他的竹棍,一挥!「啊!…」依理惨叫。 「小声点!教室外面可能会听见的!」阿棍斥喝。 「对不…啊!!!」阿棍又挥了第二棍打在肚子上。 如果不是男生架起了双手,依理应该是痛得弯腰抱着肚子。 阿棍瞄准了依理的胃…一挥.「呕呕呕呕呕呕呕!!!」第三棍打下去,依理强忍着的呕吐终于失守了,刚刚吃进去的精液拌饭,吐回原本清空了的便当盒子。 还未完全吐出来…阿棍又挥多一棍…依理一点一点的,把饭粒、烂菜和咬碎了的胡萝卜都吐出来了。 「今天的午餐终于全部吐出来了呢~依理你早餐吃了什么?可以把它打出来吗?」依理回想起今早主人给她的奖励。 啪!!!这一下只有强烈痛楚的感觉,依理刚刚全部吐了出来,再打下去也只有��而已,依理尝试配合着干呕,可是只是把更多的口水吐出来。 阿棍打了多四五棍就放弃了,似乎把昨晚吃进肚子的精液都打出来是有点不现实。 阿棍嘴角拉起邪恶的笑容:「真是肮脏,弄得地下都是呕吐物了,还不快点清理?」依理用怨恨的眼神望着阿棍,再望望地下,全身一阵恶寒。 据说人嗅到呕吐物是会反射性的作呕,依理只是嗅到那气味,胃袋已经在抗拒。 『性奴应该只能用自己的舌头去清洁污物』她想起昨晚裸体跪在垃圾房于红色日记薄写下的句子,感觉就像被昨晚的自己调教一样。 她接受了自己要把吐出来的东西吞回去这事。 幸好是,吐出来的还只是刚刚吃进去的饭和精液,「食物」还未开始消化,掺杂胃酸和胆汁的半消化物才是最可怕的。 依理跪在地上,像狗一样用舌头去舔地板,呕吐物「幸好」还是散发出过期精液的臭味,未有依理害怕的那些味道,只是质感变得非常呕心,像是稀了水的烂泥。 她的屁股高高抬起,方便自己清洁时,男生能在从后使用。 「咿…咿…啊…啊唔…唔…」阳具不断顶撞,让依理的把污物吃回去更加困难了,低头吸吮一不小心,脸就裁到呕吐物里.依理告诉自己,眼前这滩东西还好只是咀嚼过的精液和白饭,比起一般人的吐物「清澹」得多了,她有点感谢自己刚刚只是吃过精液和白饭,没有多馀的东西。 过了漫长的苦战,依理终于在锺声响起之前,把地面舔干净.男生亦都差满足地射出了自己的精液,「仓管组」好好地把大家的精液拿到保温袋子,待放学后拿到冰箱处保管。 依理回到座位,把笔记和文具拿出来,英文老师进课室了。 她要装作若无其事的,像一个乖学生一样上课,看不出是刚刚吃完精液和白饭混合的呕吐物,脸上沾到的呕吐物也刚刚用纸巾抹过,看不出被十多个同学轮奸完的样子。 口腔内的臭味没有散去,只是变了另一种形成缠绕着她而已。 放学后,男同学们答应给她休息一晚,他们也知道不能每晚把依理榨取得一干二净,而且依理也哭求过大家不要时常玩得那么晚,家人很严格,要她帮忙做饭、做家事,要是她常常太晚回家,可能会有门禁也说不定。 当然这也是依理编的借口,事实上她也要服侍家中的叔父主人,不能把所有时间都奉献给同学.
(五)蜜汁鞋刷放学回家的路,依理要穿过一个商场,不是什么华丽的商场,店铺全是小生意的街坊街里,外是一个小巴站,往前走过马路旁一条长长的路肩就到家了。 依理望着小巴站,那个号码的小巴刚好停站,放学与下班的人们拖着疲倦的身躯上车。 乘上这小巴就会回到妈妈那里;继续往前走的话就会到主人那里.依理也没有犹豫,也没有挣扎,单纯是靠站的小巴提醒了她这件事而已。 她继续往前走,走在主人的家路上。 「咦?」依理看见主人所住的屋苑前面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守言在那私人屋苑的入口等她,他不是住在这儿的。 守言望着依理,还是那孤癖的少年脸,明明开朗点可能会很受欢迎。 「那个…我还在想怎么让你习惯口交不会吐的点子。 」依理低着头,不知怎反应才好:「是…是吗?」守言望一望黄昏的天空,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地说:「昨晚做得不错喔,没想到真的用口清洁乾淨了呢,还以爲要更多的打扫。 」依理脸红起来。 (爲什么这种事情被称讚会脸红呢?)她暗暗斥责自己。 「你们…有偷偷看我清洁吗?」守言说:「今早六时就回来了,要比校工做到课室检查。 不然发现整个课室都是精液就糟了,我们也很努力经营这件事啊。 」依理:「辛苦了。 」(这是什么对话啊!?)依理心里暗暗吐糟。 (为什么会对轮奸自己的设计者慰劳的?)而依理是礼貌性的回答「辛苦了」而已,她认真觉得男同学们为了让她成为全班的性奴而付出不少努力,甚至肯比校工还早起床,这点认真让她佩服。 守言眼睛直勾勾望着她,依理不好意思正视守言,别过脸去。 守言沉默了一阵子,像是犹豫该不该说出口,终于过了漫长的三十秒锺,他终于说:「你有什么感受,希望你能告诉我,facebook可以加我。 」「什么感受?」依理一时不懂他的意思。 「嗯…呃…就是…都欺负了一段时间啦,都试过很多东西了,有什么感受…我想,你告诉我的话,可能会更好。 」依理花了四五秒锺才处理到守言刚才说的话,这还真是古怪,她第一次和守言说上那么多话,而且还被对方要求告诉感受。 (什么感受吗?…)依理很惊讶地发现自己一时自己没有什么感受感觉得出来。 依理:「抱歉我…我的手机只用来打电话。 」守言脸上好像看到什么原始生物似的。 依理解释说:「依理是…是用旧式手机的,家人说不喜欢新一代整天看着手机」守言扬起眉毛说:「我知道你是用旧式手机,但没想到连电脑都不用facebook .」依理说:「嗯…依理是性奴嘛,没有用这些很正常吧?」守言不作声,但看起来耳朵有点红.他想了想说:「那么,放学后通常我会在小巴站前的长椅坐,有什么感受真的希望你告诉我。 」依理尴尬地说:「嗯…好的。 」守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打算离开.还真是意外的对话。 依理很幸运自己能以长裙背着书包的姿态回来,这样依理就可大方地经过大堂的管理员叔叔目光洗礼,再乘升降机上去。 依理有紧记着「奴隶的礼仪」,按了门铃,在门前跪下来,。 没想到,打开门是叔父的另一个奴隶陆嬅。 依理脸上有点意外,随即袭来的就是一阵尴尬,她继续低下头.「回来了啊,性奴妹妹。 」陆嬅扬起诡异的微笑。 依理口吃地说「今…今天怎么来了?」她是一位比依理大两年的女生,陆嬅穿着一身校服,明显是放学直接来叔父这边的。 校服跟依理款式不同,水蓝色的恤衫配海军蓝百褶裙,配上黑色长袜,给人女警的印象。 她进屋也没有脱掉鞋子,像是不会久留的样子。 陆嬅笑着说:「主人没告诉你吗?今晚主人是我的喽,性奴妹妹,」陆嬅拿着项圈出来,为依理戴上红色项圈,扣上带子。 一阵强烈的屈辱感从内心的黑海中升上来,她原本是跪着等主人为她戴项圈,表现自己的服从与忠诚,她没有为自己戴项圈的人竟然变了这个女孩。 依理内心对陆嬅十分抗拒,比服从学校任何同学都要感到难受,陆桦只是一个爱玩性虐游戏的女生,听说是盛平在网上认识,邀请来自己家当见习女王的,对陆桦来说这纯粹是一种性爱游戏。 「你要像听从我的话一样听从陆桦。 」盛平如此吩咐过,依理不理解为何要这样做,但陆嬅就有这样的地位。 「求求你,昨天到现在完全没有休息过,差不多要受不了,让依理休息一下吧。 」「对啊对啊,性奴妹妹累了,我的绝对会好好让性奴妹妹舒服一下的。 」陆嬅拉着带子牵着依理到大厅,盛平坐在沙发上看手机.陆嬅说:「脱衣服。 」她像完全没有听到依理求情的样子。 依理一脸可怜地望着盛平,但盛平一眼都没有望向她。 依理就知道,自己只得照着陆嬅的意思做。 依理把衣服脱得只剩下袜子,任由身体给她浏览.「像往常肮脏呢,还很臭。 」依理低下头,被这样辱骂,她完全没有辩解的位置。 「今天干什么来了?」依理没有答覆。 陆嬅说:「最新的使用纪录是什么?」依理瞪大眼睛望着叔父,不敢相信。 「喂!使用纪录?」依理对着叔父怨声地说:「你干吗告诉她!?」盛平依然看着手机,眼睛都没有看一眼依理,然后他平常平澹地说:「陆桦在问你,你听到吗?」依理呼吸变得急促,事到如今,明明已经没什么羞耻了,可是早已破碎成玻璃碎片的自尊心却总是被人检到遗漏了的残骸,再狠狠摔下去。 她已经不知道这个玻璃碎究竟会不会有摔完的一天。 「依理…轮奸派对7次,口交…160次,小穴…260…」啪!!~盛平不知何时走到依理身后,扯着她的头发扇她一记耳光。 「平时你不是这样报的。 」说毕,走回沙发继续看手机.依理的脸留下红印,继续报:「依理在学校的使用纪录,第7次跟大家进行轮奸派对,口交次数为160次,小穴使用次数为260次…」啪!!~今次是陆嬅扇她耳光,力度不像是女生的,比起叔父的感觉尖锐很多。 「刚才是叔叔罚你,���还没罚你呢,补回而已,继续吧。 」陆嬅是故意等她读了少许才掌她耳光的,这是分明是故意要她又重读一次。 「依理…依理的在学校的使用纪录,第7次跟大家进行轮奸派对,口交次数为160次,小穴使用次数为260…,肛门使用次数为…」啪!!陆嬅说:「是不是跪着报比较好?」明明刚才陆嬅是叫她站着的,这不是依理的错,可是陆嬅就是会耍蛮.依理报到一半,陆嬅又扇她耳光。 无论依理报告得多好,陆嬅都好像找到地方觉得她做不好去扇耳光。 在报告了第十三次抑或第十四次之后,依理终于以跪在地上大大张腿,手指用力扒开阴唇,挺胸到快要不能呼吸的姿势,以大声清晰到邻居都可能会听到的声量,向陆嬅报告了三次自己的使用次数。 报了三次是因为陆嬅要确认那是真的数字,而不是故乱作出来的。 「好吧。 」陆嬅满意地踢一踢她下阴,然后说:「但我没叫你可以动。 」依理口中说出的数字,那些代表依理承受的屈辱数字,根本就对陆嬅没有任何意义,那牢牢记在心中的报告,只是陆嬅用来调戏依理的手段而已。 此时盛平出声说:「陆嬅你算是做得不错,但此刻依理最想的必然是休息和洗澡,她昨晚没有睡过,身上都一堆精液…」依理恳切地望向盛平,她内心真正承认的主人,说出了她此刻最希望要的事,盛平会明白依理究竟受了什么苦,盛平不会让妹妹任性无止境地玩下去。 「…你要抓住她最想要的东西,做到完全满意之前都不要给予,这样调教才有效的。 」依理内心沉到黑海之中,她跟浴室的距离又再拉到无法触及的距离.「对呢。 」陆嬅的虐待欲正不断启发她的创意。 她望着大大张腿跪,双手趴开阴唇的姊姊…陆嬅伸出自己的左脚,鞋子顶在依理蜜穴下面。 「好好帮我清洁皮鞋,我就让你洗澡吧。 」依理很清楚她的意思,打从陆嬅把皮鞋顶在自己下阴,依理就知道自己需要怎样做了,比起要做的事情,依理被训练成如此「善解人意」,更让她觉得难堪。 依理装一下迟钝.「那…我去拿刷子和抛光…呜啊!!!」正当依理要转身拿工具,陆嬅穿着的硬头皮鞋,狠狠踢向依理下阴。 正在张腿跪的依理没有任何防备,鞋头直击要害,传来剧烈痛楚。 「不要装傻了,快用你那羞死人的下阴,给我刷皮鞋!」依理心里早就知道了,她只是想留一点矜持而已,是用下阴剧痛换来的矜持。 依理听到命令,她双手放在后面按住地板撑起身体,然后用下阴上下磨擦陆嬅的皮鞋。 「啊啊啊!!!呜…为什么…」没等依理反应得及,陆嬅一只脚,用射球的姿势,狠狠踢依理的下阴。 依理保持不到开腿挺腰的姿势了,她用双手按着下阴低声呻吟,眼泪不断标出来。 「你那被人使用了那么多次的肮脏地方,有资格给我刷鞋面吗?你只有资格给我刷鞋底。 」陆嬅坐到沙发上,翘二郎腿,把一只脚抬到依理面前,亮出那黑迹斑布的鞋底,它踩过马路边行人路的混凝土,它踩过公园旁的沙地,它踩过潮湿的马桶地板,它踩过布了灰尘的后楼梯,也许踩过香口糖也说不定。 「给我刷到干净为止。 」依理由痛楚的眼泪变成难堪的眼泪,混杂强烈的恶心,她的阴唇贴到陆嬅的胶鞋底,开始磨擦起来。 鞋底的坑纹来回磨擦依理的小阴唇和阴蒂,活像是把已经破烂了的旧布强压在洗衫板上拭擦。 (水…快点出水吧…)依理知道唯一可以抒缓这种自残痛苦的,就是让自己分泌花蜜,充当润滑剂。 可是,要在其他女生的脚上发情,不论多少次也是羞耻得要死。 鞋底变得没有那么粗糙了。 来了,「被欺负」这件事本身,已经足以让依理发情了。 没有借口的馀地,没有逃避的馀地,用下阴磨擦肮脏不堪的鞋底自慰,然后发情了。 淫水洗刷着污秽,已经分不清哪样更污秽了。 污积才不会那么容易脱落,有些顽固旧污块,即使粗壮的清洁工用刷子死劲拭擦,如果不加适当的融剂,可能擦一小时也未必可以擦掉。 陆嬅已经在手机开了一套剧集在看了,她戴上耳机静心看剧,整个客厅只剩下磨擦与闷叫的声音。 一小时过后,依理喘着粗气,体力不支倒地,下阴擦损掺出血水,黑色的污迹与带白色的淫水混在一起。 陆嬅说:「好吧,我都坐到腿发麻了,不用你擦了。 」她站了起来,脱下被依理擦得光亮的一双皮鞋。 「嘛…是把黑色的污迹都擦掉了,不过…现在却沾了点红色…不能穿了。 」她随手把刚刚擦得光亮的皮鞋抛到垃圾筒内。 依理呆住了,刚才近乎要磨灭理智,强逼自己做这自伤行为,花了一小时半的努力,终于把鞋底擦干净之际,陆桦居然随走就让她的努力毁于一旦。 「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依理哭声嘶叫。 陆嬅说:「用你肮脏的方地擦过的鞋子,能穿的吗?丢掉好了。 」依理绝望的凝固在空气中。 盛平咕嘀:「不要随便丢东西啊,不过今次就算了。 」陆嬅说:「反正我想换尖头鞋很久了,不如就叫依理现在帮我去买个尖头鞋吧,我穿36号的。 」结果作为惩罚,依理要穿回那满是精液的校服,渗血的下阴插着螺旋状的电动阳具,出门为陆嬅买一双尖头皮鞋。 她跌跌撞撞出门,不敢置信经过一切一切,自己居然再次落到街上了。 她用手指梳好头发,这是唯一能勉强让自己看起来正常的可怜举动,依理发质很好,轻轻一梳就变贴服了。 手指把头发梳到耳朵后,感觉有点不对劲…湿湿的。 依理看一看手指,上面黏着一点透明的丝线,原来不知谁在她头发内射精了。 依理含着屈辱,把头顶一小撮头发拉下来盖着那个位置,好好的把精液藏在发���最深处,然后继续往鞋店前进.大概用了一小时左右,依理带着尖头鞋回家,依理不肯定合不合乎陆桦要求,依理细心看了很多对,有些是尖头,可是皮身较软,有些皮身很硬,可是前端却不太够尖,依理最后选了一对比较中性的绑带尖头皮鞋,上面有两条醒目的皮带子用金色扣环固定着。 依理跪在地上把鞋盒举高过头,恭敬地献上她选的皮鞋。 陆嬅收到鞋子,似乎很满意,她换上新的鞋子,右腿往后拉…一踢!「呜啊啊啊啊啊啊…」依理苦痛地弯着身子,手指护着下阴,勉强调整回张腿跪的姿势。 「刚才的圆头鞋痛些还是尖头鞋痛些?」陆嬅问。 「现在的尖头鞋痛很多,主人。 依理…选的鞋头很硬…」依理忍痛回答。 「是吗?可是我见你流的眼泪好像都差不多。 」陆嬅充满恶意地说.「不…不要再踢了…受…受不了……啊啊!!!呜……」陆嬅又来一脚,把依理仅馀求情的勇气都踢散了。 依理泪流满脸。 「今次眼泪明显多很多了,好吧,以后就穿这对鞋回来踢你吧。 」又迎来一踢。 仆嗵~依理倒在地上,呼吸声充满了痛苦。 看着倒地的依理,陆桦觉得自己好像被虐待欲充昏头脑了,她没想到自己是虐待方时,会变得如此残忍。 (依理就有这种特质)她心想。 不是自己不对,是这个女孩不对,她的一举一动实在太惹人欺负了,加上那让人嫉妒的样貌与身段…「我满意了。 」陆桦终于说出了依理昐望已久的一句话。 依理就在这句话之后昏到过去。 「做得很好呢,陆桦。 」盛平称讚道。 「谢谢.」「你把依理关回笼子休息后,我跟你出去吃西餐吧。 」「好啊!不用先给依理冲澡吗?」「不,先关进笼子,再给她冲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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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晓】受制于人
人有欲求,便有求而不得,便会受制于人。
1
晓星尘只觉腕上一痛,手中佩剑不由自主落地,已在脖颈上划下一道极深的血痕。
薛洋夺步前去一脚将地上佩剑踢开,按住他脖子的伤口:“你想一死了之?!”
晓星尘面色苍白地可怕,脸上血泪交错,双唇颤抖地厉害,半天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还要怎样?”
他朝薛洋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双被白布蒙住的空洞眼眶里,仍源源不绝淌出血泪,竟像是要把血流干。
薛洋心中只觉大恨,虽然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恨晓星尘,还是恨宋岚,还是恨苍天世道。他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极想要的东西偏偏得不到,别人如此也就算了,晓星尘竟也……竟也是这样。亏自己居然还有过那么一丝天真的念头,原以为至少他是不同的。
“我要怎样?”
薛洋反问一句。
他挥手令宋岚的凶尸走远,自己一个手刀干脆劈晕了晓星尘,却又一手搂着他不令其下坠,这才冷森森道:“我要怎样?自是要你,与我共坠十八层地狱!”
这一字一句,字字铿锵,掷地有声。他虽年少俊秀,此刻却形同恶鬼。
说罢他森然朝某个角落看了一眼,阿菁以为他发现了自己,吓得朝里一缩,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满脑子都是“他发现我了!他会杀了我!”没想薛洋冷哼一声,抱着人便走了。
阿菁缩在墙角,半边身体都麻了,脑海里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恐惧。回想起晓星尘最后的样子,他既已识破薛洋身份,两人之间,深仇大恨,此去怕是凶多吉少。
她跌跌撞撞从藏身之处爬了出来,悲声呼号:“道长——!道长!”
可是天大地大,哪还有二人踪迹。
子琛死了。
义城无辜的村民也死了。
自己却还活着。拖着这样一副残躯和满手鲜血、满身罪孽,苟活于世。
想到子琛,晓星尘心口一阵钝痛。
下山的时候,师父曾经说过,下了山,就不要再回来。
自己违背了一次誓言,带子琛上山,恳求师父,将自己的双眼换给他。
他欠子琛太多。
他还记得,子琛说,再也不要相见。
挥剑自刎的时候他是捏了碎魂咒的。
他有什么颜面去见子琛。
黄泉路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是他亲手……
是他亲手,杀了子琛。他只以为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具走尸……
就算薛洋恶毒阴险,欺他眼盲,他竟连近在眼前的子琛都认不出来……
他罪无可恕。
“道长。”
面颊上有湿意。
双眼尽失后,他流不出泪,只能流血。
有人拿干布擦拭他的脸。
那大概是薛洋。
但是与不是,也并无太大干系。
极端的情绪过后,渐渐变得麻木。
失去大部分知觉。
晓星尘直直地躺着,看不见的双眼望向一片虚无的死寂。
有人扶他坐起,温热的汤勺送到唇边。
“道长,喝药。”
他没有要张嘴的意思。
“道长,你若是不乖乖喝完这碗药,我便让宋岚去杀十个八个村民。”
语气是温柔的,内容却分明是恐吓。
“……再让他脱光了衣服,在大街上招摇过市。”
晓星尘表情有所松动。
子琛在世时何等心高气傲,目下无尘,死后却百般遭仇人折辱消遣。
他终于开口。
“你这样做,于你有何好处?”
薛洋反问道:“我乐意就行,又需要什么好处了?”
“我喝不喝这粥,与你又有何干系?你与我血海深仇,我活一日,恨不得!恨不得……”
“生啖我肉,痛饮我血?”薛洋说道,“你金丹受损,修为折半,加上目不能视物,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更何况,”他突然换了一副嗓音,正是在义城时为了掩饰真实身份,伪装出的另一个人,“道长你真的要杀我吗?”
陡然听到那朝夕相对两年多的熟悉嗓音,晓星尘如同胸口被重锤狠狠砸下,一时之间脑海中各种念头闪过,最后汇聚成一张网,将他牢牢缠住,直教他完全透不过气来。
我恨自己杀不了你。
我恨自己活在这世上。
心口烦闷欲裂,忍不住呕出一大口血。
良久,晓星尘才勉力开口道:“我既杀不了你……更不会,不会承你的情。”
他气息极弱,靠着墙壁才能勉力支持。他的道门讲究炼心,大喜大悲之下,金丹不稳,修为大损。若不是有点底子在,此刻怕是早就已经见阎王了。
若是晓星尘能看得见,就会发现死死盯着那滩黑色血迹的薛洋面色陡然变得十分狰狞可怕,之前的戏谑荡然无存。
“张嘴。”
薛洋低沉的语气压抑着极大的怒火,显示耐性已经到了极致。
晓星尘张开嘴,却说道:“杀了我吧。”
“嗯?”
“你不是喜欢走尸么。杀了我,随你摆布,制成走尸也好……
语句里并无恨意,只剩深深的疲倦。
薛洋一把摔了药碗,扼住他的喉咙:“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手指渐渐收紧。
晓星尘面色渐渐发紫,却不挣扎呼号,他双手软软垂在身侧,面上看不出悲喜哀切。
薛洋一甩手,把他打出几米远。
晓星尘在地上伏了一会儿才爬起来。他脖子上的伤口裂开了,渗出的血把绷带迅速染红。
薛洋看着那抹红色,觉得有些刺目。
“你最好老实听话,不然把你做成走尸,还不用伺候。”
他摔门而去。
晓星尘有些吃力地想起身,却不慎撞到什么硬物。气血翻腾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他并非从失去视力之后才变成瞎子,他一直都是。
在陌生的环境里撞得头破血流,下山这么久以来,一直如此。
薛洋回来,见晓星尘额角多了个伤口,面色又是一沉。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先拿出几张符飞向四面墙,然后才把药碗端到晓星尘面前。
“你不是想死吗?把这个喝了。”
晓星尘摸索着端起眼前的药碗一饮而尽。
薛洋勃然变色,掐住他的下巴:“就那么不乐意活着?老子费了好大劲把你救活,利息都还没收完,想解脱?做你的春秋美梦!”
晓星尘被他晃得面前都是金星,“……你为何要救我?”
“你当日可曾后悔救我?这叫一报还一报。我既然活下来了,就不许你死。这世上的人都死绝了,我在一天,你晓星尘就得活着。”
脖子上的伤口被重新包扎过。
额角也止住了血。
亲手做这些事情让薛洋心情好了几分,也不在意晓星尘的沉默。
“那些庸医,没多大本事,就会满口胡言。”薛洋像是闲闲道来,“我把他们全杀了。”
晓星尘的脸色霎时又白了三分。
“骗你的。”
一碗热粥递到唇边。
“你老实听话,我就不随便杀人。”
晓星尘抿着嘴,虽不吭声,却不愿就范。
见他不为所动,薛洋一把捏住晓星尘的下颚,端起那碗粥便强行灌,黏稠的汤汤水水顺着下巴和衣襟淌下来,咽下去的无几。
“晓星尘!”
晓星尘别开脸。
薛洋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放,出门提了个人进来。
“客……客官?”
“你让他把这碗粥喝了,如若不然,我把你做成干尸挂在你们店门口!”
这话说得狠厉毒辣,那店小二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虽然性命受到威胁,但也还算机灵,当下抱住晓星尘的腿放声大哭:“道长!道长救命啊……”
“晓星尘,我赌你不够绝情。”
晓星尘长叹一声。
“我吃,你别为难这孩子,放他走吧。”
他伸出手摸索到那半碗已经凉了的粥端到嘴边大口咽下。
“我吃完了,你快走吧。”
那店小二边瞅着薛洋脸色,一面手脚麻利地跑了出去。
一面吞咽着不知味的粥,晓星尘心中郁结,血泪便自蒙眼白布里渗出来。
越是不想示弱,越是止不住。
“道长,要摧毁你真是易如反掌。”
薛洋见他血泪又落下,知道他是被迫听命于自己,却连喝粥都不痛不快,便忍不住火上浇油道:“你们这种人,弱点太多,又爱瞻前顾后。以为自己能匡扶世人,到头来,自己遭难时,世人可会出一分力?看看你如今落到什么地步……”
薛洋话还来不及说完,只见晓星尘突然将粥尽数呕了出来,带着血丝,吐得一干二净。
“你!”
“你不必再拿旁人性命来威胁我。”
晓星尘轻轻拭去嘴角血痕。
“我全身都是弱点,没什么可遮掩的。”
这话薛洋听了便冷哼一声,却听晓星尘又道:“你年少孤苦,又遇人不淑,所以性格偏激,原不能全怪你。”
薛洋一呆。
只听晓星尘继续说道,“但你滥杀无辜,早已入魔道,迷失了本性。”
薛洋冷笑道:“魔道?本性?道长你怕是对人的本性有什么误解。婴孩生下来便是恶,便要吃喝,便要世界顺遂我意,否则便啼哭不止。这又是什么本性?”
“岂能拿无知婴孩来作比?”
“是道长先说本性,我便也说本性。这世上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人不少吧?不独我一个。”
他说起来,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就算是那金光台、云深不知处,也不知道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污垢。道长,像你这样的浊世清流,遗世而独立,就算不折于我手,也必折于人手,我何必谦让给旁人?”
“你若真想独善其身,就该学你师父,找个山头躲起来,一辈子不出山。外面如何浑浊,与我何干?”
晓星尘默然。
他年少时立意下山,以一身本领,斩妖除魔,匡扶世人。
如今年虽未及而立之年,大喜大悲过,大起大落过,又痛失道侣,薛洋如此说来,他竟无法反驳。
晓星尘叹一口气道,“你我相处两年有余,未能教化你一二,更不能让你弃恶从善,是我无用。你内心恨我,冲我来便是,何必牵连旁人。”
“道长你不知。你这人,号称明月清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若是杀你伤你,那也不过是寻常报复,哪里比得上让你亲手杀害无辜之人、心爱之人,破你道义、毁你道行来的爽快?”
晓星尘并未少不更事,只是想不到人心竟能偏执乃至恶毒至此。
“……不错,你说的对,论报复我远不及你。不过我想问你,你这一生,可有杀人也宣泄不了的愤恨?”
“怎么会有?”薛洋笃定笑道,“无非是杀多杀少的区别。”
2
晓星尘外伤渐渐养好了,只是精神却一日比一日差。
薛洋遍访名医,得到的答案却大同小异。
“这就好比植物,内里一旦枯萎了,怎么都救不活的……”
“庸医!滚!”
回头看他,每日只是枯坐,也不知在想什么。
薛洋讨厌看他这幅样子,想法子逗他说话:“道长你恨我吗?你是恨我的吧。你想杀我吗?”
“我此生不会再拿剑。”
“那要是别人要杀你呢?”
“由他。”
薛洋勃然大怒:“除了我,谁也不许要你的命!”
两人一动一静,却都离疯魔不远了。
晓星尘日益消瘦下去。
他本来也不强健,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蒙眼纱布又总是被血染红。
薛洋知他旧疾发作,血泪难止,便道:“道长,你若能解开我的禁制,走出这个屋子,我便放你走如何?”
“……当真?”
“自然是真的。”
薛洋心想,放你走,可没说不再抓你回来。
这法子居然奏效,晓星尘居然恢复了几分元气,比先前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好多了。
薛洋看在眼里,又气上几分。
要解开禁制,须得先看下禁制的符上画的是什么。
薛洋这样说,原意只是逗弄晓星尘,欺他眼盲。
但晓星尘果真去摸索下了禁制的门窗。
薛洋大怒,刻意要教他吃些苦头,好令他断绝了要走的心,那些符文禁制全都用的高级邪术,上面附有寒冰火焰重重属性陷阱。
本以为晓星尘得到点教训就会罢手,没想到他竟然一门心思要解除禁制。在幻术里待了个把时辰,若不是薛洋强行破阵把他拖出来,已然冻僵了。
薛洋见他这样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样子,跟前些日相比更教他火大,却也没办法,只得替他运功驱寒。
晓星尘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竟下意识地往温暖处靠了靠,薛洋一僵,轻声唤道:“道长?”
并无反应。
薛洋居高临下地看着半蜷缩在自己怀里的人。
论相貌,晓星尘甫出世时被称为“明月清风”,不是没有道理的。只是这段日子形容憔悴,只剩下不到全盛时期一二分的风采。
论年龄,晓星尘比他大上少许,瘦骨嶙峋,也不是什么温香软玉在怀。
被冻紫的唇仍然抿得紧紧的,显示出主人的倔强品性。
人都说傲骨凌霜,照他看来,宋岚不过是看起来高傲些,真的把他满门屠尽了也不过如此。倒是晓星尘,外柔内刚,坚不可摧。
薛洋死死盯着半昏迷的人,心中想着我本就是邪魔外道,有什么瞻前顾后之理,低头便轻轻碰了碰那渐渐恢复成淡绯色的唇。
柔软,有些冰凉。
薛洋一个激灵,骂骂咧咧地一把将晓星尘推开,动作甚至有些粗鲁,夺门而出。
若只是普通的寒冷幻术,晓星尘虽然道行大减,但也不至于招架不住。只是他看不到符文笔划走势,只能像没头苍蝇一样用最原始的法子一个个去试,这幻术却是你越挣扎,陷得越深——的确是薛洋的手笔。
他醒来后思索了半天所有的可能性,却都没有三成以上的把握。
门被推开,晓星尘闻到空气中不一样的气味,下意识脱口而出:“有客人?”
“什么?”
薛洋莫名其妙,环顾四周。“没有啊。”
他突然醒悟过来,是自己刚从青楼回来,沾上了那里的味道。
“哦。”
被陡然打乱了思绪,晓星尘知道是自己猜错了。他不好解释,却突然说道:“我曾经以为,你留在我身边是为了阿菁……她虽然眼睛不好,但性格聪明伶俐,相貌想来也是乖巧可爱的。”
“突然说这个干什么?”薛洋心想,那小丫头片子,脑子里有一万个鬼主意,和他相互看不顺眼,他才不会看上她。
“你就不想有朝一日娶妻生子,儿孙满堂吗?虽然是寻常家庭,但自有凡俗之喜。”
原来绕了半天,晓星尘是要说这个。一股不知名的火焰自心底升腾而起,薛洋顿时刻薄起来:“你问我,你怎么不想?哦我忘了,你喜欢的是宋岚。”
“你……别胡说。”晓星尘像被烫伤一样,分辩的声音在薛洋听来分明就是口是心非。
“被我猜中了吧。”薛洋冷笑道,“可惜我看宋岚对你,好像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晓星尘抿着唇,面色有些苍白。
“你……不用再说了。今生今世我愧对子琛,累他满门,这些债三生三世也还不清……”
薛洋就听不得他说这些。“道长多虑了,宋岚被我拘了魂魄驱使,怕是投不了胎咯。”
“你……你要如何才肯放过子琛?”
“那就要看道长愿意拿什么来做交换。”
“我孓然一身,空空如也,有什么可做交换的。”
薛洋心中一动。
自是有的。
有人来扣门,前来送药。
晓星尘闻到药味,微微皱起眉:“为何又吃药?”
“不乐意?本来身体就破破烂烂的,还勉强在我的极寒九重里撑了那么久,别又旧病复发了。”
“极寒九重?!”晓星尘失声道。他思索了很久,只在中高等禁制里做排除,却万万没想到薛洋一出手用的就是早已失传的幻术。
“正是,没想到吧。”薛洋颇有得色。
“的确如此……可是你便如此直接告诉了我……”
“那当然是因为禁制已经换了啊。道长,你不会以为我的禁制就一成不变等你解除吧?”
晓星尘默然。上次差点送了半条命,才初窥门径,现在禁制又改了,一切要重头再来。薛洋在这方面确有天赋,没听说他师从何人,竟然已经有这么高的造诣。自己要想一次就破除他的禁制,怕是极难。
“既是如此,又何必戏弄我。”
“好玩啊。道长,你这样可比之前好玩多了。来,张嘴。”
“我自己来便是。”
“不,我就爱喂你喝药。”
晓星尘无奈,只能把送到唇边的药汁喝了一口。味道极苦,却也能分辨出其中几味补气养血的珍稀药材。
“再来。”
晓星尘偏头避开:“这些药材,无不是千金难买的珍贵药材,何必浪费在我身上。”
“道长,”薛洋的声音听起来隐隐蕴含着怒气,“你就不能学着乖乖听话一回?”
突然一道侵略性十足的温热气息迫近,晓星尘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唇被恶狠狠地覆盖,极苦的药汁灌了进来。
薛洋按住他的后脑勺,强迫他把药咽下去之后才放开。
晓星尘被呛到咳嗽不止,“你、咳咳……你做什么……唔!”
薛洋不明白焦躁自何处而来。他原以为是身体需要,回来看到晓星尘却又想起那偶然捕获的一吻。
他把千金购回的药放在一边,一手揽住晓星尘的腰,一手扶住他的后脑勺,近乎贪婪的掠夺着他的气息和津液。
道长应该是毫无经验吧。他漫不经心地想,生涩地教人想一口吞掉。
晓星尘是出于惊愕而微微张嘴,侵入的却不是药汁而是舌头。他自幼清修,从没有人对他做过这种事,就算对宋岚有仰慕之情,从来也是发乎情止乎礼。
薛洋却是自小就混迹江湖的小混混,虽然年纪尚小,对这些事却并不陌生。他老练地在晓星尘口中翻搅,舔舐着微苦的唇舌,强迫对方响应自己的动作,捧着晓星尘的脸,像是要把他吞下去一般用力深吻。
原本只是惩罚性质的吻。极苦。还有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渐渐施予者有点沉迷。
吻了不知多久,晓星尘推开他猛咳了一阵。
薛洋却罕见地没有发作。
“药都凉了,真是可惜。我去帮你再热一热。”
晓星尘并不知道薛洋是有意戏弄他,还是如何,只当是他新的消遣。
门开了又关,薛洋竟是走了。
晓星尘抬起僵硬的手脚,循着关门声传来的方向,跌跌撞撞摸索到墙壁,又摸索到门。
他咬破手指,在空中虚虚画了个符。
断无留下之理。
3
薛洋回来,便看到晓星尘白衣上血迹斑斑,长发散乱,正要强行破除他的禁制——却像被一张无形的网扯住,晓星尘越是挣扎,网收得越紧,��他身上裂开一道道血痕。
他于极度愤怒与失望之下开口,声音竟是不可思议的平静:“道长,这法子不成的。”
他将药碗轻轻搁下,看着陷在阵中的人,“我这红尘笑的符文,用的是至阴之体的人血绘成,专克你这样纯阳的先天功。就算你找到了破阵的窍门,没有法器也别想轻易逃出去。”
晓星尘只觉身体如负千钧般沉重不堪,耳边似乎有无数个女子的笑声,呼喊着,唤他的名字,拉住他,不放他走。明明好像再一挣脱就能离开了,身体却又不受控制。他咬破舌尖,守住灵台里最后一丝清明,待要再搏一次——
阵破了。
幻影全部消失。
一只手居高临下地拉住他。
薛洋回来了。
“道长,你又输了。”
薛洋坐在椅子上,指腹摩挲着粗糙的碗壁,嘴角噙着的是货真价实的笑容。
“上回放过了你,让我想想,这次该要点什么彩头好呢。”
晓星尘倒在床上喘气,并不确信自己殊死一搏竟没能逃出去。
看着晓星尘的白衣几乎被鲜血染红,有那么一瞬间薛洋后悔自己竟然设了会伤到他的阵法。但是话说回来,若不是晓星尘想强行破阵,阵法的反噬也不至于这么厉害。
“伤口这么多,不上药可不成。但我要是出去拿药了,道长只怕又要想方设法逃走吧。那可怎么办才好呢。”
他还真像是在为此而苦恼似的。
“没有办法,只能委屈道长了。反正这衣服已经破的不能再穿了,就让我替你脱了罢。”
他用指尖捏住晓星尘的衣角,捏了个诀,衣物就化作纷纷的蝴蝶,飘落一地。
晓星尘身上伤口虽多,却都只是皮外伤。苍白肌肤上纵横交错的红色伤痕,竟有种华丽的美感。
可惜一袭床单落下,遮挡了他的视线。
“道长,外面就是人来人往的大街。这可不同于义城那种乡下地界,若你想全身赤裸走到市集上去,请便。”
门开了又关上,脚步声渐渐远去。
晓星尘凝神倾听了一会儿,窗外的确有杂乱人声。自己也的确不着衣物。
犹豫了半晌,他裹着床单从床上站起。
既然知道了是红尘笑,或许还有另一个办法……他一手虚拢住自己的长发,一手解下蒙眼的布条。
薛洋错了。三千烦恼丝,破三千迷障。他身边并不是没有法器的。
晓星尘用布条将长发束好,末端握在掌中,待要再试一次强行破阵,突然听到脑后声音响起:“道长,你就这么想走吗。”
薛洋竟一直留在房中没走!
晓星尘骇然于此子心机之深沉。
“道长,我都说了让你乖乖留在这里,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薛洋的声音里毫不掩饰有种恶意的喜悦。
身上一凉,裹身的被子被扯掉,这下是完全赤裸着在薛洋面前了。
“既然你这么想出去,不如我就把门窗洞开,让外面的人都看一看道长此刻的样子如何?”
晓星尘定了定神,“我既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羞耻更不足为惧。这不过是具皮囊。”
“不过是具皮囊?”
一阵大力,晓星尘身不由己被扯到薛洋怀里,薛洋的手覆上了他的敏感处,薛洋的手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若是这样呢?道长也不介意被人观看吗?”
“你……无耻!”
晓星尘挣扎着想从薛洋怀里站起来,却被牢牢禁锢着不肯放。
薛洋的手握着他脆弱的器官,“道长,你自己做过吗?”
“看样子想必是没有。道长,我好荣幸啊。”
晓星尘已经无法回答。他清修多年,就算与倾慕之人相对也能以礼相待,情欲之事,既不曾做,更不敢想。但薛洋……
薛洋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一股奇异的感觉从体内窜升而起,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薛洋的吐气就在他耳边,热气只钻入耳里,一阵酥麻,晓星尘以为自己仍在竭力抗拒,却不知早已面红耳赤。
不知为何,耳膜里竟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背靠在薛洋怀里,四周空空荡荡,无路可逃。
薛洋的手有规律地上下律动,呼吸也逐渐粗重起来。
“道长,你那宋子琛好友,怕是没有对你做过这些吧?”
“你住口……”
薛洋手下一重,晓星尘猝不及防下痛呼出声。
“这就痛了?还有更痛的在后面呢。”
晓星尘察觉薛洋的语气突然变得狰狞,并不知道是何事刺激了他,只觉得这少年喜怒无常,不可理喻。
下一秒,薛洋的手竟伸向更不可描述的地方。
“住手!”
“现在要我住手?刚才想逃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不听话可是会受罚的……”
这惩罚真的是超过了晓星尘的想象。
薛洋竟强行将一根手指插进了他的菊穴之中。
他不可置信地一呆,猛然一阵颤栗,全身都不可遏制染上了红潮,整个人都僵住了。
谁知那手指单单侵入还不满足,竟还得寸进尺地屈伸扩张起来。
“你……你这是做什么?!”
“道长,欺侮你真的让人很有快感你知道吗。”薛洋的一根手指还留在他的体内,另一只手则握住了他的分身套弄,“你反应的诚实和你想法的天真,让我直接就……”
薛洋没有说下去,而是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裆下一按。
摸到那个滚烫之物,晓星尘像被烫伤一样缩回手。
“你……你是断袖?”
“断你大爷的袖!老子不是断袖,老子只断你!”
薛洋抽出手指,下一秒就用胯下之物抵住了后穴。
晓星尘这才终于吓得魂飞魄散,如没头苍蝇般拼命想往前往前躲,薛洋欺他眼盲,稍稍放手,让他以为能逃脱,却又在突然欺身到背后,居高临下地握住他的腰,。
“道长,你这腰,也算是盈盈一握了。”
晓星尘只觉后穴一阵剧痛,像有一根圆头锥,一寸寸往里剖。他自从学成下山,大大小小伤受过无数,却没有一次比得上这样身心俱裂,他低哑叫了半声便死死咬住牙关,不肯示弱于人。
薛洋一口气进到最深处,兴奋不能自抑,见晓星尘一副苦苦压抑的模样,一股嗜血之戾气陡然而生,阳物更涨大几分。
他额头青筋暴起,被高热紧窒的甬道包裹着,极克制地缓缓律动起来。
晓星尘只觉得那东西在自己身体里进出,原以为被剖开便已是极限,没想到还是长久持续的折磨,只得咬牙忍受,几次痛晕过去又醒转,却发现这凌迟般的酷刑还未结束,还在人间地狱受折磨。
身体相连处的剧痛渐渐已能适应,异样感却有增无减。难以言说的刺激感令他背脊不由自主地弯曲,全身颤抖,拼命想逃离,却又像被钉死在案板上的鱼,徒劳地挣扎着,在施暴者眼里又是另一种迎合。
薛洋并不满足,把他翻将过来,以观音坐莲姿势面对面坐在自己怀里,又去吻他的唇,尝到一丝血腥味。
“道长为何如此贞烈,难道要为谁守身不成?哦我忘了,宋子琛已是个死人。可惜凶尸不能人事,否则……”
“你无耻……”
“我是无耻。”薛洋竟还亲了亲他的脸颊,“道长双眼若能视物,该看看你此时的模样,就算和青楼红牌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晓星尘长发散乱,双唇红肿,赤裸的身上到处都是细细的割伤。
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只剩下两个可怖的黑洞。
慢慢淌出两行血泪下来。
4
如此,日日如此,薛洋像是上瘾了,每天将他翻来覆去地折腾,若他不肯吃饭喝药,便亲自上场强灌,又时时设下禁制逗弄他破解。若是破解不成,便要把他按在榻上颠鸾倒凤数个时辰。
晓星尘不敢乱试,至少有五分把握才尝试出手破阵,但他眼盲不便,薛洋每隔几日便换一次法术禁制,往往他稍有眉目,法阵又换了,晓星尘也无可奈何。
薛洋爱煞了同他玩这猫抓耗子的游戏,乐此不疲。
其他大多数时候便在马车上,东挪西腾,不像是随意游走,倒像是在赶路。
晓星尘早年云游四方,各地的方言都知晓一二,有时听得路人的只言片语,只能约莫猜想是在往东走。
他满心疑惑,尚未开口问,薛洋便主动说了:“听说东瀛国颇有些高深巫术,是徐福当年带去流传下来的,就连中原都失传了,我们去看看可好?”
“随你。”
“听说他们对房中秘戏别有研究……”
薛洋在他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一只手便去解他的里衣。
晓星尘知道又要做那档子事,身体不由绷紧。
等了半天没有动静,却突然感觉自己的器官被温热湿润包裹住——想了半天突然明白那是薛洋含住了他的命根,脸上顿时��得炸开了一朵红色炸弹。
他又气又急,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得僵住了,偏偏薛洋的舌头又太灵巧,小意舔弄吮咬……宛如有只小手不紧不慢地搔弄身上最柔嫩处,最恰到好处,最勾人魂魄。
晓星尘就算持心再正,也禁不住这样赤裸裸的挑弄,更何况这些日子来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寸地方没被薛洋细细舔舐把玩过,惯了情事,早不是当初少不更事的处子。
他暗自攥紧了拳头,手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却无法阻止自己在薛洋的侍弄下春情勃发,只能暗自忍耐。
“道长——”薛洋突然变换成义城嗓,甜甜糯糯地喊了一声,晓星尘一个激灵,顿时在薛洋嘴里便泄了身。只听得咕噜一声,薛洋竟还吞了下去。
晓星尘自觉行为失当,面红耳赤之余,更加手足无措起来。往日还能说是薛洋强迫居多,今日却难有推托之词。
薛洋拿布巾替他擦拭,明知他已经是蒸笼里的虾子,还笑吟吟地问道:“道长,舒服吗?这可不是我强迫你的。”
晓星尘嗫喏着,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薛洋却又突然凑到他旁边,用往日再熟悉不过的义城嗓音道:“道长,你当日对我,可有存一二分不清白的心思?”
“自是没有!”
“我可不信。道长最爱口是心非。”
当日……当日他也曾视“薛洋”为世上最亲近之人。
他无亲无故,孑然一身,自从有薛洋和阿菁两人伴在身边,叽叽喳喳,好不热闹。他也曾想过,若是就此度过一世……也未尝不可。
只是当日种种,过眼云烟。
现在既已知当日都是骗局,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一念及此,想到如今也不过是个阶下囚的身份,假戏真做的纠缠,又有什么明日可言了。
薛洋见他脸上红潮渐消,怕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便强行索吻。晓星尘原以为今日的份已经结束,没想到对薛洋来说不过是开胃前菜。他兴致极好,一面天花乱坠地说着不知从哪听来的淫词浪语,一面把晓星尘折腾到倦极昏睡才肯罢休。
就这样一日一日,扑面而来的风大了,还带有丝丝咸味。
薛洋破天荒拉着他出了马车,在某处站定,“道长,面前就是大海了。”
他深吸一口气,又舒畅地呼出,“这还是我初次见到海。道长,你见过吗?”
拂面的风不似春风般柔绵,带着劲道,还伴随着海浪的呼啸。晓星尘忍不住伸手想前,想要触碰那摸不着的风,任其在指间流转。
“当日行走江湖之时,也曾到过东海边。”
“道长,你后悔把眼睛送人吗?”
晓星尘摇摇头,“那是我欠他的。”
薛洋轻轻哼了一声,走到旁边去同渔人攀谈。晓星尘蹲下身摸了摸,才发觉自己是站在一块礁石上。
偶有浪花击打在石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打在他身上,无端生出许多喜悦和遗憾。
自然是有遗憾的。世间再浑浊不堪,仍有可取之处、可喜之物。深憾不能再以双眼见世间万物,天地只余方寸,只剩下一片死寂的黑。
听薛洋同渔人商榷,借了艘船。
“明日我们便出海。”
出海?真要去东瀛国不成?
晓星尘虽不明所以然,但他早已习惯不过问。薛洋行事不能以常理判断,又乐得做离经叛道之事。若是今日兴致来了要去东瀛,明日便当真动身也未可知。
第二日准备出海时,风似乎比昨日更大。
薛洋扶着他上了船,那船上似乎不大,颠簸地厉害。
很快便离了岸。晓星尘在陆地上时,就算目不能视,至少脚踏实地。而今身在茫茫海上,更有飘零之感。
船行了一两天,风变得更大。
在这船上,唯一可交谈之人只有薛洋,不由人不生出一丝依赖亲近之心。
晓星尘听水手在用他听不懂的方言争论着什么,便想问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的人说风太大了不适合出海,说要回去。“
“这风是正常的么?”
“听他们说夏秋季节海上多发狂风,是常见的,只是不适宜在这时候出海。”
“那我们可要掉头?”
薛洋却问道:“道长,你怕死吗?——哦我忘了,你是不怕的。风一大,船要是翻了,谁也活不成。”
“既然如此,他们为何要出海?是你……胁迫他们不成?” “道长你可把我看得太坏了。我何必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迟些风更大了,暴雨劈头盖脸地砸下。
“道长,你没看到那巨浪——足足有十人高。”
“是么?”
他听不真切,只觉船晃得厉害,就连他都有些恶心欲呕。
“道长,船要沉了。那些水手都弃船逃走了。”
“是么?离了船,会有活路?”
“没有。”
“那为何?”
“人人都觉得得做些什么来保全性命,哪怕是无用功。”
薛洋把一物塞在他手里。
摸到熟悉的纹路,晓星尘惊觉那是他随身带了十多年的佩剑。
“道长还记得御剑术吧,朝西南方向一直飞便是陆地。”
船要沉了?这是要自顾自地逃难了么?
晓星尘总觉得这一趟行程太过儿戏荒唐,又理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握紧了剑。
“你呢?”
“可惜我不会御剑飞行,今日怕是要葬身汪洋大海。”
不会御剑……?是了,薛洋专精鬼道,并未学过御剑飞行。
晓星尘念了个诀,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太久没御剑,又是在这样狂风暴雨中,不免手生。
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生疼。
他定了定心,令剑身平稳些,不再晃得厉害,却心想此生怕是终究不能幸免。
“薛洋。”
晓星尘伸出手。
“道长,此去岸边极远,你的灵力只怕带不动两人。”
“废话少说,”晓星尘罕见地强硬。
周围尽是波涛汹涌及猎猎海风,薛洋若是不出声,他并不能准确判断他的所在。
额头似乎沁出汗,又即刻被雨水冲刷:“手给我。”
半晌。
薛洋如愿以偿把手同他相握。
“道长,你我二人,也算是同剑共济。”
狂风大作,在空中飞行极难,晓星尘竭力才能保持平衡,心神大耗。
“道长算了吧。同你死在一块,我开心地很。”
在这端口,薛洋竟还来吻他的后颈。
晓星尘气息一窒,连人带剑直直坠下……
心里一急便醒了。
“道长,梦见什么了,这样着急。”
薛洋眼见那香已经燃���,将香炉轻轻盖上。
嘴角微微上扬。
晓星尘定了定神,“没什么。”
方才种种,都是梦境?却又像比普通梦境清晰。
他鼻间嗅到一丝异香,这厢薛洋已经把门窗打开。那香味极淡,一下就散了。
“梦见什么?可梦见我了?”
薛洋偏要耍无赖,连连追问。
晓星尘不理会他,亲手摸到墙壁,站起身,有了脚踏实地的实感后,这才确信自己仍在陆地上,不是在险象环生的海上。
薛洋见他的动作知晓是怎么一回事,却不说破,只随口问道:“道长,明日就到兰陵,你可要见一见故人?”
5
“什么故人?”
“对了,道长你还不知道吧。当日要不是他,你我也不会在义城相见。说起来,他还算是是牵线之人呢。”
“你是说,敛芳尊?”
“不错。”
晓星尘满腹狐疑。
“这是到了兰陵?为何来此?金家势大,你待……如何?”
“我待如何?”
“你可是记恨敛芳尊,要对他下手?”
薛洋顿了一下,瞬间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原来……原来如此!你以为我千辛万苦带着你跑到兰陵,是要暗算金光瑶那家伙?”
晓星尘不语。
“道长,你刚才这番话又快又急,又说金家势大云云,可是在为我考虑?怕我暗算金光瑶,反被金家追杀?”
晓星尘听薛洋语气,只觉得不太对劲,提到金光瑶时也不像是对他恨得咬牙切齿,不太像薛洋的为人。他当年听说金光瑶继任金家家主之位后,做了好几件大快人心的事,其中之一便是清理了薛洋。虽然那之后重伤的薛洋阴差阳错为他所救,但他仍对这位年轻的家主抱有好感。
“又不是我要来的,他也在找我来着。”
“敛……金光瑶为何找你?”
“还不是为了阴鬼符。”薛洋漫不经心地答道。
晓星尘悚然一惊:“这等伤天害命之物,要来作甚?”
“道长啊道长,说你天真,真的。”薛洋像是恨铁不成钢似的,在他脸上拧了一把,“昔日夷陵老祖的阴鬼符能抵挡十万大军,这样的好东西,谁不想要?”
晓星尘只听得遍体发寒。
“那他当年将你打下金鳞台……”
“做戏罢了。傻瓜。要不是有他这个金主在,你以为每日这些珍贵药材,岂是普通药铺里会有的?”
“……你在为他做事?”
“谈不上,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罢了。金光瑶不是什么好鸟,他爹更不是。”
晓星尘虽然眼前无一丝光亮,却觉得世道比���更黑暗。金家如今在几大世家中,已有龙头之位,家主竟也觊觎阴鬼符此物,温家不是特例,若干年后,怎么见得不会出现有一个温家、金家?世道轮回往复,道心尚且如此,人心何如?
“那阴鬼符……怎会在你手里?
“又不是什么绝世稀罕物,就许魏无羡炼得出?”
薛洋语气里有几分自傲,“当年金光瑶找了一堆人,全都是废物,唯独我有几分把握。如今阴鬼符我已经炼出来了,起码能发挥原版的八成威力,已经足够他耀武扬威的了。”
“薛洋……”
晓星尘一开口,薛洋就知道他的用意:“不过,这符我是不会给他的。”
“为什么?”
“有了这个,才有跟金光瑶谈判的筹码。要是把符给了他,他转身就把我给灭口了,我又不傻。”
“那你为何又要来见他?”
“问他白要了这么多东西,金光瑶也不是冤大头,这回他要见面交易。见是得见,符也不会给他,但得把药拿到手。”
“你不给他符,他怎么会答应你的要求?”
“我给他一半,但是得有另一半,这符才能用。”
薛洋出去了。
晓星尘知道他是去和金光瑶见面,却只能留在客栈里暗自心焦。阴鬼符一旦出世,又是一场大浩劫,数万人的性命都堪忧。
薛洋说要拿一半阴鬼符去和金光瑶换药,那药可不就是薛洋每天端给自己喝的?
他既不把千万人的性命放在眼里,又何必把自己的性命看得这么重?
思来想去大半天,晓星尘只恨自己不够足智多谋,就算知道了这样天大的秘密,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当口,薛洋却又回来了。
“行了,事情办完了。这回可以走了,在兰陵这种地方,去哪都要躲躲藏藏,真是麻烦……”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房门被大力冲开,“你干嘛推我!”
冲进来的人听声音是个少年,道歉的话才说半句,看清楚里面的人脱口而出:“……薛洋!你竟然还敢出现在兰陵!”
薛洋低声抱怨道:“真是麻烦,居然会撞上金光瑶的宝贝外甥。”
他和金光瑶勾心斗角扯皮了一下午,早就一肚子火,随口就怼了回去:“兰陵是你们家的?我怎么来不得?”
他这话是有点强词夺理,只听对方也不废话,周围一片物品碎裂之声,直接就开打了。
薛洋一声冷哼,便上前迎战。
晓星尘僵在原地,手心里都是冷汗。
那少年显然还有不少同伴,四周除了打斗之外还有一片嘈杂人声,有人眼尖地注意到了屋子里的晓星尘。
“当心!他还有同伙!”
“这瞎子衣衫不整,两人共居一室,也不知道在做什么龌蹉事……”
都是少年气性,话也就随口说了出来。
晓星尘听着听着觉得不对,薛洋一开始招式还只是随意招架,怎么突然就变得凌厉起来,先后传来几名少年负伤倒地的呼痛声。
那少年坐在地上,手中佩剑已经被打落,什么世家子弟,看着他乞求的眼神也和其他贩夫走卒无异。这样的眼神,薛洋见多了。他最喜欢的就是给人希望之后,又硬生生把那一丝丝的希望之火掐灭。
欣赏够了少年痛苦求饶的样子,薛洋的剑高高举起,正要劈下——
被一柄剑格挡住了。
握着剑的,是他再没想到的人。
“道长,你不是说你再也不用剑了吗?”
晓星尘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手,心底其实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这下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是救人,不算。”
薛洋本来也没想着要杀这几个少年,尤其带头的还是金凌,要是杀了他,金光瑶只怕真要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如今晓星尘竟会出手干预,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这样子,有点儿像昔日的晓星尘又回来了。
薛洋弯起嘴角:“道长,当日你以为自己在斩妖除魔匡扶正义,可结果呢?如今你要重蹈覆辙吗?”
晓星尘并不理会他言辞挑衅,只简单说道:“不许杀人。”
被救下的少年们滚爬到一起窃窃私语:“这瞎子和薛洋是一伙的,看他们在搞什么把戏。”
“道长,你非要和我作对不可吗?”
“我与你,什么时候站在同一条阵线上过。”
“当日在船上,你可不是这样的。”
“船上?什么船上?”晓星尘心中诧异,那不是梦吗?
薛洋干脆往前一步去握晓星尘的手,有恃无恐道:“道长,你舍不得我死。”
晓星尘真气一窒。
“小心,他们是一伙的!”
一道剑气自后背贯入,他往前一个踉跄,手中剑不知刺破了谁的衣衫,又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他手一松,长剑哐当一声落地。
“好了,道长,你可以不必抱得这么紧,小鬼们都逃远了。”
晓星尘原意是不让他追出去,却被薛洋故意曲解。他全身松懈下来,才觉得后背痛得厉害。
薛洋坚持要脱了他的衣衫查看伤口,幸好那少年害怕之下,剑气也未完全发挥出来,只受了点轻伤。
薛洋非要给他上药不可。
“最喜欢受伤的道长了。”
名为上药,实则借机毛手毛脚。晓星尘在意的却是另一码事。
“梦的事,你说清楚。”
“道长,你知道魂梦香吗?传说它能令人在梦中见到想见之人,做想做之事。我不过是小小加了点别的佐料,效果还真是出乎意料……”
“就在这里!他们还没走!”
屋外一阵喧闹,却是刚才那群人去而复返。
薛洋的兴致被打扰,这回真的脾气上来了,“烦不烦,怎么阴魂不散的?”他往外看了一眼,“糟糕,还搬了救兵来。”
晓星尘早已把衣服披上系好,顺带问了句:“谁?”
“又一个惹不起的。”
薛洋一把跳起,拿上剑,晓星尘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他点了穴道:“老实呆着!”便出去了,顺便掩上了门。
“道长,我不过是路过,你何必赶尽杀绝?”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这声音,晓星尘认得。
泽芜君,蓝曦臣。
薛洋定然不是他的对手,只是他诡计多端,泽芜君正人君子,光明正大的交手自然不惧,暗箭却难防。
晓星尘恨不得竖起耳朵来听,除了打斗的动静之外却没有别的交谈声。
后来,打斗之声渐渐消失,显然一方占了上风。
“不要杀他,”是蓝曦臣的声音,“这里是兰陵地界,就将他交给三弟处置吧。”
看来泽芜君并不知道薛洋和金光瑶之间的交易,又或者他也是在做戏?想起泽芜君的为人,晓星尘更倾向于相信前者。
薛洋被移交给了金光瑶,性命自然无忧,但金光瑶会不会趁机索要另一半阴鬼符?正胡思乱想之际,只听得脚步声渐进。
“他还有个同伙,方才我们亲眼见到的!就是不知道怎么两人最后自己打了起来,我们才能趁机逃出来的。”
房门被一把推开。
“对,就是这瞎子,和薛洋是一伙的!”
传到耳边的是蓝曦臣清润的嗓音:“晓星尘道长?!”
“你们休要再胡说,道长怎会和薛洋为伍。”
蓝曦臣解开了他的穴道,晓星尘这才终于能开口说话。
“多谢泽芜君。”
“道长,你的眼睛……”
“是,受了点伤。”
“这分明是人力所为……难道是薛洋?”
“与他无关,是我自愿恳求恩师将双目换给了一位道友。”
“原来如此。道长大德,我等自愧不如。”
“泽芜君言重了。我受制于薛洋多日,多亏泽芜君出手相助,否则到现在仍无法脱身。”
“道长,我看你气色不佳,可是金丹有损?若是不嫌弃,可到云深不知处小住数日疗养,另外容我翻阅古籍,兴许有良方可使道长重获光明。”
晓星尘略一思忖。
“也好,多谢泽芜君。”
6
盲眼的少女声音清脆,口齿伶俐,听她说话,就像咬了一口夏天的西瓜,又甜又脆。
“我今天在街上讨到了一百二十一文钱,留一百文买菜,剩下的买糖豆……”
“就知道吃,吃成一个胖妞,回头嫁个丑八怪!”
盲眼少女气得一蹦三尺高,举起竹杖就要打人:“你才要嫁丑八怪!”
少年敏捷避开,一面笑道:“哈哈哈,我是男人,不嫁人的。你就不同了,女大当嫁,懂不懂?”
“我也不嫁!我……我要跟着道长!”
“哟,你这野丫头还想赖在道长身边,当一辈子的拖油瓶啊?”
“跟着道长怎么了?倒是你,伤早就好了,还赖着不走,就知道在这蹭吃蹭喝!”
晓星尘远远就听得两人又在互相拌嘴打趣,十分热闹,不禁莞尔。
“阿菁,原来你们在这儿。”
阿菁听到他的声音,忙不迭点着她的竹杖一通噼里啪啦走过来,“道长!他又欺负我!”
“恶人先告状了不是?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什么叫欺负你……我才懒得欺负你这种小丫头片子。”
“你!道长……你看他啊……”阿菁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揪着晓星尘的衣袖要他评理。
少年却上来拖住他另一只手:“道长,我买了你爱吃的嫩笋和蘑菇,咱们回家做饭去,不理这胖丫头。”
“你说谁是胖丫头?!”
“谁答应了就说谁,怎么地?”
“你……可恶!”阿菁举起竹杖就要打人,少年拉着他灵活闪避开,“这丫头疯啦,我们快走哈哈哈……”
晓星尘被他拉拉扯扯也不恼,只笑道:“好了别闹了,今天是大年初一,一起去庙里上柱香吧。”
“难怪今天路人都特别大方,原来又要过年了。”
“对啊,不知不觉又一年了。”
“你今年要许什么愿?”
“我知道,笨丫头一定是希望嫁个好人家。”
“才不是!”
“那就是有吃不完的糖豆。”
阿菁尖叫:“讨厌!不和你说了!”
晓星尘道:“你呢?来了这么久,你就没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少年无所谓道,“我没什么愿望可许的。这神明当真能护佑芸芸众生?我才不信。”
“小孩子家不懂事,别乱说话。”
少年不满道:“道长,我不小了。”
晓星尘摸了摸他的肩膀,“长得比我还高,是不小了。总当你们还没长大,习惯了。”
“道长,你又有什么愿望?”
“自是和去年一样。愿神明保佑大家平安喜乐,福寿绵长。”
“那我也和道长一样。”
平安喜乐,福寿绵长。
“道长?”
晓星尘一震。
他转过身,面向声音的来源。
“是景仪吗?”
“师兄下山办事了,今日我来为道长引路。”
“多谢小友。”
一只手伸过来托起他的左臂,两人一起慢慢走了出去。
在云深不知处住了半月有余,这里太静,只有清风和虫鸣,人很容易就掉进回忆的陷阱里。
原本晓星尘应邀到云深不知处小住,并非是真的对云梦的医术抱有什么期望,更深层的目的是他想亲自了解一下,云梦双杰,是否真如外界传言的那样是持身周正、秉性高洁的公子。毕竟,经过薛洋和金光瑶之后,他实在是不敢再随便相信别人。
但若是可靠,金家家主手握阴虎符这样天大的秘密,除了蓝家之外也没有哪个世家可以托付。
早就听闻蓝家门规严谨,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蓝家上下,一举一动,皆成范式。
只是严格教养出的彬彬有礼,很快就在稍微熟稔之后消失得一干二净,说到底还都是半大的孩子,尤其是思追,总爱缠着晓星尘问他山下之事。
算起来晓星尘也不比他们大几岁,却已饱经风霜历尽坎坷,有时候听到蓝家小辈言语里透出的无邪与天真,竟然有些羡慕。
自己当年未下山之前,也是这样的吧。
“道长,我们到了。”
“来了?快坐吧。”这宽厚中带着威严的声音正是蓝启仁。
晓星尘躬身行礼:“蓝老先生。”
“早就说了,你就跟曦臣他们一样喊我叔父就行了。非要和我生分是不是?”
晓星尘虽非蓝家人,但他性格谦和平顺,身世又凄苦,意外很合蓝启仁的脾气。
晓星尘忙又欠身:“不敢,是星尘高攀了。叔父。”
蓝启仁这才满意道:“今日的药喝了吗?”
“星尘今日正想跟您说此事。药,不必再喝了吧?那么多珍贵药材浪费在我身上,如石沉大海,倒不如留给真正需要的人……”
“这是什么话?生病了就得治!你身体内原有固疾,又受过重伤,加上眼睛上的流毒一直未根治,就该慢慢调养。这才多少天,就急着要见效果?”
“叔父教导的是。”
“你就先留在云深不知处吧,山下的世界太纷繁杂乱,不适合养病。你这病啊,多少是因为思虑过度导致的。往后,少思少虑,能延寿,否则神仙也救不回来。”
晓星尘一一允诺。
“只可惜了你这对眼睛……纵然医术再高,也不能无中生有。你这孩子,年纪轻轻,怎么说挖眼睛就挖眼睛,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
晓星尘只能苦笑。
“不过,老夫和几位族中长辈商量过了,蓝家有一套心法,是一位天分极高的先辈传下来的。据说习得之后,能以心眼观世间万物,能替代你双眼的不便,等你养得好些就传给你。”
“既是蓝家秘法,星尘怎敢……”
“别推辞来推辞去的,无上秘法要是束之高阁,也就渐渐失传了,就应该要拿出来传给需要的人。我蓝家每年广收门徒授业,也是此理。”
“叔父大恩,星尘……无以为报。”
“你啊,少胡思乱想,把身体养好,别让老夫担心就行了。”
两人正聊着,突然有一名弟子来报:“家主请您和晓星尘道长一同到前厅去,有要事相商。”
“我也要去?”晓星尘奇道。
“是,特别指明要请晓道长一起。”
“好吧,我这就带星尘过去。”
“人已经来了,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蓝曦臣的声音里少见的带有些许怒气。
“泽芜君息怒,实是此事事关重大,我家主人吩咐一定要见到晓星尘道长才能说。”
这声音十分陌生,晓星尘确信自己从未听过。他上前一步:“我在此。”
“还请晓星尘道长告知阴虎符的下落。”
“阴虎符?!”
几人同时失声叫出口,晓星尘也是一震。
他原本想等时机成熟了再告知蓝曦臣此事,却没想到对方先有了动作。
他定了定神。“我不知。”
“阴虎符,能召令百万阴兵,昔日夷陵老祖持此凶器,以一人之力,屠尽百万大军。道长可知?”
“有所耳闻。但我出山之时,此物早已失传。”
蓝启仁道:“对啊,这等祸患之物,不是早就失传于世了吗?”
“不错,夷陵老祖的阴虎符的确已经失传,但却有人将其复刻了出来。”
“竟有此事?是谁?”
追问的却是蓝曦臣。
“泽芜君莫急,让我再问晓星尘道长几个问题。道长,你可认识薛洋?”
来了。
“认识。”
“你们二人是何关系?”
“互为仇敌。”
“那为何有人看到你二人一同出入,举止亲密?”
死一样的沉寂。
那人轻轻一笑,“我换个问法。既然你与他有仇,为何你们同行多日,你不杀他?”
“我功力受损,不是他的对手。”
“那薛洋可有对你说起,他复刻出了阴虎符之事?还请道长如实回答。”
“他说过。”
“既然你二人有深仇大恨,他为何要将如此机密之事告知于你?”
“我不知。”晓星尘静静答道:“我亦不知阴虎符的下落。”
“薛洋却不是这么说的。”
那人转过身,却是对着蓝曦臣说道:“还请晓星尘道长随我们走一趟兰陵,去和薛洋当面对质。若是道长清白,我们家主自当亲自将道长送回云深不知处,否则,阴虎符干系重大,恕我们失礼。”
晓星尘静静站立片刻。
他眼上蒙着白布,从对质到现在,脸上柔和的线条全部消失了,又变回上山之时那个偶人一样的晓星尘。
蓝启仁见他白布上又晕出血色,知道他心情激荡,远非面上这样平静,心中不忍:“想是那薛洋信口雌黄,随意诬陷。”
“是,我家主人也这样想。晓星尘道长素来声誉极佳,想来不至于与薛洋为伍。只是阴虎符若重新出世,必将掀起血雨腥风,此事关系天下苍生,我家主人也不敢等闲视之。”
“那星尘你和他们走一趟,说清楚就没事了。”
“是。”
“事情紧急,还请道长这就随我们下山。”
“好。”
“景行,你二人也一同前去。”
“是。
晓星尘知道蓝曦臣是一片好意。
“不必,”他说道,“一点小事,无需劳烦。”
蓝启仁道:“什么不必,你是我们半个蓝家人,我们总不能坐视不理。”
“诸位好意,晓星尘心领。既然此去兰陵,想来金家家主会主持大局,诸位不必再为我的事奔忙。”
“也是,金家家主是我三弟,我让人给他带封信,他定会秉公处理。若是那薛洋血口喷人,他也会护着你。”
“多谢泽芜君。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晓星尘道长可要收拾收拾?”
“不用了。”他站得笔直,单薄如纸。“走吧。”
7
“道长,我扶你上车。”
连马车都备好,可见此行势在必得。
晓星尘顿住:“不必。”
他摸索着车门自己钻了进去,如蝴蝶一头钻入张开的网。
一路上,除非必要,晓星尘都独自待在车里不声不响,枯坐出神。
别人只道他性格孤僻,初时还有几分恭敬,后来只当他又聋又瞎,渐渐便轻慢起来。这些人并非金家嫡系,不过是奉命把人带到,抱山散人的名头虽无人不晓,那也是远在天边的传说,这样一个形容枯槁的道人,也不像是有什么神通广大的样子,渐渐言语之间不无放肆。
等车马行出了姑苏地界,护送的蓝家人离队回转,这些人更是不将晓星尘放在眼里,又嫌他眼盲累赘,每日除了一壶清水两个馒头外,并无其他。到后面更是连称呼都免了,每日掷两个馒头进车里作数。不管是金家给的车马费,还是蓝家留下照应晓星尘的银两,统统进了自己的私囊,每日大鱼大肉,喝得醉醺醺的,划拳丟骰子取乐。
有江湖闲汉贪一口酒喝,便上前来攀谈:“各位大哥,这一趟运什么好货?”
“哪是什么��物,是个人。不过也跟货物没差就是,一天到晚在里面不出来,面都见不到一个。”
“什么人这样精贵?”
“呵,一个病怏怏的道士罢了。哥几个只要把他送到兰陵,就能领一大笔银子,这差事轻松又划算,走一次够吃半年。”
“这么划算?那指不定是什么大有来头的人物。”
“嗨,若真的是什么高人,至于这样?不过我说,看他的样子倒的的确确像是身上有病,别半道上死了吧?那咱们可就亏大了。金主说了,要活的。”领头的人随手一指,“你,去看看,他还有气没。”
被点到名的人心不甘情不愿,放下了手中的酒葫芦,走到马车门外轻轻敲了敲:“道长?”
没人应。
他又敲了敲,渐渐有点不耐烦起来,心里还惦记着自己留在桌上的半壶酒和一碟子卤肉要被别人瓜分了,干脆伸手用力一推车门——
他突然感觉头皮一阵寒意,抬头一看,一道剑光定格在他死前的瞳孔里。
“叫老幺去看看,他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那混蛋灌多了黄汤,怕不是找茅厕去了吧。”
老大骂骂咧咧,正要叫人去找,却见到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黑衣人。
另有一个青年的嗓音从相反方向传来:“怎么磨蹭了这么多天才来,等你们好久了。”
晓星尘自睡梦中惊醒。
路上马车颠簸,他睡眠又浅,原本也只有停下时能好好睡上几个时辰,却不知什么人正驾车狂奔,车外一片嘈杂,似乎有什么人在后面追赶,声音听不真切。
马车骤然急停,只听得几声惨叫,接着是求饶,晓星尘心一紧。
帘子突然被人掀开:“道长。”
笑吟吟的声音,不是薛洋还能是谁。
晓星尘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仿佛早已知道自己到不了兰陵。
“你瘦了。”薛洋端详着他,柔声道:“脸色怎么这么差?这些畜生竟敢慢待你,我杀了他们,给你出气好不好?”
他声音极温柔,下手却毒辣,手中的匕首转眼间就削掉了半个脑袋,那人顿时血流如注,气息全无。
还活着的几人面如土色,簌簌发抖。
晓星尘道:“他们也是听命行事,你何必过河拆桥。”
“我气啊!你知道我用什么才换得金光瑶出面替我要人吗?我想到心里就不舒服,正好趁他们主子不在,人我也要回来了,要他们还有什么用。”
还活着的几个见原先被他们如囚犯一般押解来的人此刻反倒成了唯一救星,纷纷跪地哀求。
晓星尘不忍:“放了他们吧。虽有错,罪不致死。”
薛洋本也没想把这些人全部杀掉,他留着他们还有用处,不过是想听晓星尘开口求一求他,当下便挥挥手让人赶紧滚。
“道长说的是,不该浪费时间在这些小角色身上。倒是你我二人的帐,得好好清上一清……”
早在下山之时,晓星尘就已经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只是他没想到薛洋会这样胆大妄为,金家不是他的结盟靠山么?竟也照杀不误。
“你半路劫走了人,金家那边如何交代?”
“还能怎么交代?如实交代呗。不过,出手伤人的���不是我。是你的至交好友……”
“子琛?”
薛洋大笑,“道长真是冰雪聪明。”
“原来如此。”晓星尘道,“子琛动手,我便坐实了罪名。而你,原本还在金家地牢里,自然也是子琛救你出去的,和金家并无关系。就算有,也只是看守不利。”
“道长真是一点就透。为了洗清金光瑶的嫌疑,我特意让宋岚多杀了几个人,到时候蓝家追问起来,看金家死伤惨重,再加上金光瑶那家伙素来擅长巧言令色,到最后蓝家也只会安抚,不会问责于他。”
“你费尽心思,无非是想抹黑我与子琛的名声,又何必杀这许多人。”
“我想杀就杀了。谁让我不痛快,我屠他满门。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姑苏蓝家,我也敢寻一寻他们的晦气。”
“你想对蓝家做什么?!”
“道长紧张了?看来云深不知处真是个好地方,道长不过去了几天,便流连忘返。我也应该去住上一阵才是,兴许明日就改姓蓝了。”
“蓝家势大,岂是你能招惹。”
“原本是不能,但我有这个……”
“阴虎符在你手上?”
“没错。”薛洋得意洋洋,“金光瑶那狐狸,这回总算是被我坑了一回,回头等他发现我给他的阴虎符是假的,怕是会气得不轻。道长,你不是喜欢云深不知处吗?我这就带你回去,好不好?”
“我忘了,道长总是嘴上说不要,心里却是喜欢的。”
“不过在那之前,你我二人,有几笔账是时候好好算一算了。”
晓星尘长发散落,双手被捆住,高悬过头顶。
“道长,分别这么多日,你可有想过我?”
薛洋手中拿着一柄小小匕首,冰冷的刀锋贴在他肌肤上比划。
“说想我,我就放过你。”
晓星尘双唇绷紧,一言不发。
“道长,你还是这么倔。我既舍不得伤你一丝一毫,又忍不住想把你狠狠揉碎……”
他拿坚硬的刀柄去挑弄晓星尘的乳首,令那两枚淡绯色的乳头坚硬挺立,又含入口中细细品尝,吸吮地又红又肿才肯放开。
“自从和道长分开,我无时无刻不想着等把你抓回来,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涨一涨记性。要是用些普通的手段,以道长的韧性和心志,只怕没什么用处。所以,这回我满足你一个未竟心愿好不好?”
一双冰冷的手代替绳索,牢牢抓住了晓星尘的双臂。
晓星尘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听得薛洋用甜蜜又恶毒的语气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从前可曾想过,在宋子琛面前宽衣解带?”
什么?!
晓星尘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开始拼命挣扎,却被一双大手牢牢禁锢住,用尽力气也无法挣脱。
薛洋充分享用着他的脆弱与无助,慢条斯理地替他除去身上最后一件蔽体衣物,火热阳物对准了脆弱的穴口。
“道长,你最爱的宋子琛,正看着你呢。”
晓星尘浑身一僵,薛洋趁此机会,用力挺身而入。他将性器插入至最深,充分翻搅着,一面感受着绞紧的甬道剧烈收缩带来的紧窒与甜美,一面用情人呢喃般的语气柔声问道:“你猜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凶尸并无灵智,自然也无表情可言。但晓星尘的样子,却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
“薛洋,”晓星尘咬紧牙关,一道血痕自他嘴角渗出,“任凭你如何作践我,为何到现在还不放过子琛。”
“哼子琛子琛,到现在了,还是提起宋子琛,你才会有一点儿反应。这个,也是为了子琛吧?”薛洋伸手熟练地套弄起他半硬的性器,强迫他向欲望屈服。
晓星尘咬牙道:“我对子琛,从无非分之想。”
“是吗?”薛洋抬高他的双腿反折过肩,摆成迎合的淫靡姿态,又有意用性器缓慢碾磨最敏感处,令他零零碎碎受着煎熬——
“道长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说这话有几分的说服力。呵,清风明月晓星尘?”
他用力挺身,每深入一次便问一次:“你倒是说说,如何清风,如何明月?”
薛洋日思夜想,就是为了此刻。一开始还能隐忍克制,到后面动作渐渐失控发狠,愈发把晓星尘往死里操弄:“在姑苏蓝家住着舒服吗?是不是攀上了蓝家的高枝,就不想走了?可惜到头来,人家还不是一脚把你踢了出来。”
不管他怎么说,晓星尘也是硬气,白着一张脸不吭声,晕过去几次又醒转,身上处处青紫红痕,但求速死。
“道长,你喜欢云深不知处是不是?那我就毁给你看。”
8
薛洋虽撂下狠话,行程却耽搁了。无他,晓星尘又病了。
这趟旅途本来于他就是煎熬,再被薛洋不分青红皂白一顿折腾,内外夹击之下,病势也来得气势汹汹。
起先薛洋只见他睡得沉,谁知是高烧不退。
本来修道之人,早就不受这些寻常病痛侵袭,晓星尘却如凡夫一般病得十分重,汤药也得撬开牙关才灌得进去。
叫了几个大夫,一半都说怕是不中用,另一半为了保住脑袋,违心地开了些凶猛的虎狼之药,硬是把晓星尘从鬼门关抢了回来。
薛洋日夜不离身侧,见晓星尘稍有好转,才终于能安睡片刻。
晓星尘醒转,听得他呼吸均匀,自己却想起身喝口水。才想把衣角自他身下拉开,却听薛洋恶狠狠道:“你休想自我身边逃开!”
他一怔,“我不过起身喝水。”
那厢薛洋却没有再答话。
原来刚才那只是梦话。
猛药毕竟治标不治本,人是救回来了,后患却无穷。
原本风寒,又变成肺热,又添了咳血之症。
晓星尘日夜咳得厉害,薛洋不耐:“你怎么毛病这么多。”
谁知晓星尘一反常态:“与你何干?”
“你——”薛洋一时语塞,他心底生出微小的恐惧,只怕自己那未曾宣之于口的秘密,已经瞒不住了。
不料晓星尘又自然地转向窗外:“什么花?好香。”
薛洋顺着望去,“早春的桃花开了。”
见晓星尘似有留恋之意,薛洋勒住马。
“这一片有不少桃树,全都开了花,你若是喜欢,我们在这盘桓两天。”
在农家借住不难,只要有银两。薛洋吩咐那对老夫妻烧水做饭,又找出干净被褥。
是夜,晓星尘又咳了许久,无法安睡,便干脆起来看花。
薛洋坐在窗边,看那人循着香味走到花树下,伸出手仿佛想接住落花。
他突然想起在义城过的第一个除夕,晓星尘带回来两壶酒。
一壶放在桌上,他和阿菁之间。
“你们每人只许喝半壶。”
“那你呢?”
“我独享一壶。”
“为什么?道长好贪心。”
“小孩子家,莫要贪杯。尝一尝也就够了。”
他记得晓星尘一杯接一杯地喝,就着无边夜色,就着浩淼星河。嘴里颠来倒去地念些不连贯的诗句,谁也听不清楚。
借酒消愁……愁更愁……
物是人非……事事休……
桃花欲谢……恐难禁……
良辰美景……奈何谁……
阿菁那个鬼丫头,也不知是真的懵懂无知,还是假装天真烂漫,上去同晓星尘撒娇卖乖:“道长可是有思念之人?道长不要想别人,想着我们就行了。”
“是,如今有你们陪我……甚好。”
喝到后面,乱七八糟地说了些自己也听不懂的话。阿菁耐不住困早就睡着了,他坐在门槛上,看着那个孤寂的身影一人在夜色下乱舞。
那一壶酒被他喝得干干净净,人也又哭又笑。
他想,道长,你酒量可不行。酒品也不好。
这样淡的酒,他十五岁时就能喝两壶。
后来晓星尘舞得累了,蹒跚地走回来。大概是酒劲上头有些晕眩,转了几圈,差点一头撞在墙上。他及时挡在前头。
两人撞了个满怀,晓星尘抱住他,嘴里一直在念叨:“子琛……子琛……你可还在恨我……”
他一动不动,等人昏睡过去,才低声道:“他早就忘记你了。”
如今是我在这儿。
道长。
晓星尘。
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花期又短,晓星尘每日绕着棵棵桃树打转,薛洋难得不想拂逆他的意思。只是药就快要吃完了,同老夫妻打听得知,最近的药铺也在几十里路外,若是驾着马车去,有将近两个时辰的脚程,还不如自己独自骑马去来得快。
同晓星尘说了,他却完全不放在心上。
“药没了就没了,不吃便是。反正吃了也不见好。”
薛洋终究没那么洒脱,“我骑马去,很快就回来。”
“唔。”
他想想还是不放心,便又把宋岚留下。名为保护,实则也是监视。
只要给宋岚下命令盯住晓星尘,不管晓星尘到哪他都能找回来。
薛洋这才放心。
左右不过是两个时辰,他病体正弱,想来也走不远。
“道长,我去买药,你可会伺机逃走?
晓星尘闻言,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
“我不走。”
“若是你走了,天涯海角我也追你回来。”
薛洋策马前往城里的药铺,买齐了药材又以最快速度赶回来。临近的时候已经觉得不太对,宋岚竟隐隐有脱控之势头。他一夹马腹赶回,不见晓星尘的身影,厉声恫吓那对老夫妻,方知晓星尘在他一走就去了桃林。
桃林中央,驱魔超度的法阵已经到了尾声。
宋岚坐在中间,神色安详。
一阵微风吹过,肉体徐徐化作飞灰。
“他已经走了。”
晓星尘靠在一颗桃树干上,手里把玩着一根桃枝。
薛洋这才明白过来。
“道长好算计。”
晓星尘颔首微笑。“不敢当。”
薛洋不禁气恼,他算准了自己会把宋岚留下来当护卫,又竟能找到这个天然桃木众多、适合驱邪之地,还利用了自己鲜见的一点不忍之心。
就这样被他钻了空档,施法超度了宋岚。
而他此刻嘴角噙笑,倒真像是了却一桩心事般,志得意满,云淡风轻。
“哼,不过是具走尸,没了就没了。”
薛洋话虽这么说,实际上却心疼得要命。宋岚这种道行的走尸,万里挑一,假以时日细细炼制,未必逊于昔日魔道老祖的鬼将军。当初要不是晓星尘从背后出手,宋岚又神思恍惚,他根本无从得手。何况留着宋岚,对晓星尘总是留一份牵制。
薛洋心里不太痛快,随手把缰绳一丢,一把揪住晓星尘的衣襟,这才发觉他身上热度超乎寻常的高,脸上也少见地添了些血色,竟像绽放的桃花般清丽绝俗。
想必是带病施法,透支了体力的关系。
晓星尘也不反抗,薛洋顺势一推,将他压在柔软的草地上。
风一吹,花瓣纷纷落下。
薛洋原本是跟他闹着玩,这会儿却不小心看痴了。
仙风道骨,人间绝色。
就算是被百般折磨,晓星尘身上却仍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这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晓星尘的时候……
“那人是谁?”
“你说哪个?”
“白衣那个道人。”
“连他你都不知?人称“明月清风”,晓星尘道长,抱山散人的高徒。年纪虽小,道行却不低,你别打什么歪心思去招惹他。”
他面上不屑,目光却一刻也不曾离开。见那人气质出尘,和身旁黑衣男子说了句不知什么,面上竟漾开笑意,更是一朵绝世芙蓉。
他恐怕就是那时候恨上了宋岚,非要把他杀之而后快。
而那一抹粲然的笑意,更是从那时起就深深印在心底……
“道长。”
“嗯?
“我这辈子,不会让你于他人之手。”
晓星尘笑道:“你把我当做一件物什?”
“你若弃我而去……黄泉碧落,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晓星尘大概是真的累了,懒洋洋地躺着,语气里竟透出几分慵懒娇媚:“那我要是死了呢?你便要把我制成走尸可是。”
“死也不行!”薛洋只管蛮横霸道,晓星尘不觉好笑,“任你如何逞强,如何能强过命数。”
“命数?什么是命数?我薛洋这辈子最不信的就是命数!”
“我遇到你是命数。常家死于你手大概也是命数。别不信命,只是时辰未到。”
“哼,那云深不知处命数如何?我这阴虎符已经大成,待我召来十万阴兵,你看云深不知处抵不抵挡的住?”
“平白无故,招惹云深不知处干嘛?”
“但凡是你喜欢的,我便除之而后快。”
“那我要是喜欢你毁不掉的东西呢?”
“譬如什么?”
“譬如你。”
“……道长可是在说笑。”
“自然是在说笑。”
晓星尘只作寻常道来,薛洋心却慢停一拍。还来不及掩饰,却听晓星尘问道:“你这一生,可有心爱的、想要的人或事物吗?”
“金银财宝,锦衣玉食,只要我想要,什么没有。”
“那都不算什么。得到了不觉欢欣,失去不觉可惜,都是身外物。”
“那什么才算?”
“得到了爱若至宝,失去后痛彻心扉。”
薛洋本想讥诮一句凡心太重,见到晓星尘脸上悠然向往的表情,就算病容不减也增色不少,透出一种动人的光辉。
“你是说,宋岚于你?”
“子琛是我至交好友。”晓星尘转向宋岚坐化的方向,手握一抔尘土。“我二人志同道合,相互敬重,原本想一同开创一份事业。”
薛洋冷哼一声,“你们就是想做的太多,搅了人家的局。就算我不出手,各大世家岂容你们坐大?”
“我二人想打破如今世家只收亲族、只传嫡系的藩篱,不拘一格降人才,这本是造福苍生之事。为何他们要横加阻拦?”
“道长,该说你天真还是怎样。宋岚身死,你自身难保,还做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梦做什么。”
“仅凭我一人之力,的确太过单薄。我这次在云深不知处得知……”
“又是云深不知处!你就那么喜欢那鬼地方?”
“蓝家开设学堂,自各家招收子弟,不按世家大小,只看弟子资质潜力。这份魄力,令我由衷钦佩。”
“我是真不明白你们这种人,闲来无事,白日做梦。谋划这些有什么用?”
“昔日温家霸权,欺凌各大世家。若不能改变如今的格局,待一家独大,便又是一个温家。武力能破,不能立。欲立,自有教无类始。”
晓星尘说得累了,停下来歇息。
薛洋默默咀嚼这番话,心想昔日自己年少家贫,饥一顿饱一顿时,想的只是如何能多骗得一文钱,多吃两个面饼充饥。一样是人,一样吃喝拉撒,生老病死,晓星尘为何偏有这么多古怪想法?他生死尚且捏在别人手里,如何有余力关心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与他们的后代,将在怎样的世道下生活?
晓星尘是与他不同的人。
这念头令他有一丝恐惧。
他握住那��手,似想抓紧飘逸的风,融化的雪。
“薛洋,你天赋极高,于鬼道一派更是自学成才。若能将这份才能用于正道,不知能造福多少苍生。”
“道长,你可是要度我?”薛洋不可思议道:“我杀你至交好友,间接毁你双目,败坏你名声,折辱你肉体,你还要度我?”
“山不过来,我便过去。”
“我偏不信有人胸怀有如此宽广。你不恨我?”
“你年岁尚小,聪明机警远在我之上,以后或许大有作为。我……你虽不是我种下的恶因,却意外与我纠缠良多。”
“呵,你不怕被那些所谓正派人士看到,以为你与我同流合污?”
“这世道,正邪难分,善恶难辨,我秉持本心,何必管他人论是非。”晓星尘感叹道,“我与子琛,都是与这世道格格不入之人。我们无法在这样的世道立足,唯独你,却能将世道玩弄于鼓掌之上。你起于微末,出身市井,却擅长玩弄人心。若是你能来做这件事,或许更有可能。”
薛洋冷冷道:“可惜我没有这样的远大抱负。也没那个闲心。从前人人都看不起我,我便要把他们都踩在脚下!什么世家大族,什么名门子弟……还不是脚下的烂泥!”
“旁人若认可你,你便沽名钓誉,旁人不认可,你便愤世嫉俗。何必将自己立于旁人的评价之上?”
薛洋一呆。
“道长,你偏有那么多大道理,我说不过你。只是你今天为何一反常态,如此多话?”
晓星尘低低咳了两声,“我只怕现在不说,以后便没有机会了。”
“不可能!你休想!”
“薛洋,你于我有杀友欺瞒之仇,却也数次救我,两相抵消。我……”
“别说了!说这么多,我都听烦了。乡下草医不可靠,明日我就带你去兰陵,找金光瑶要最好的大夫来治你。”
“何必再费那个心力。你可知天人五衰?”
“我不知道!我不相信!”
“日后你欲杀人之时,若能将心比心,想想若是有天你心爱之人也被人杀害,就算将仇人碎尸万段,也难解锥心之痛……”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又何尝有心爱之人。”薛洋勃然大怒,声音意外地尖锐刺耳,“哪像你们,牵牵绊绊,受制于人。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旁人杀我,便是杀我全家,否则的话,谁也休想伤到我一分一毫。”
晓星尘笑,又咳,岔气,咳了好一阵。
“那你为何紧张?”
“我哪有紧张?我是怕你就这么死了,不遂我的愿。”
“那你千方百计为我治病、留我性命做甚?”
那个答案呼之欲出,几乎就写在面前。
薛洋却突然冷静下来。
他最擅长的,就是在身处弱势时仍能寻找敌人的弱点,然后给出致命一击。
“要想彻底摧毁一个人,有两种办法。要么折磨肉体,要么折磨心智。道长,这两种方法我都在你身上试过了,你却还没有被我完完全全毁掉。我让你杀无辜之人,杀宋子琛,你虽然一度寻死,之后却又挺住了。我一心留着你,无非是想知道,你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晓星尘低声道,“似乎有什么在支撑我,令我还在尘世中煎熬,不能解脱。”
“所以我想试试,要是被你给予厚望的云深不知处被毁掉了,你会怎么样?”
“怎能为这样一个虚妄荒唐的理由,伤千百条人命?”
“我说能,就定是能。”薛洋已然恢复了从容与镇定,“道长,你可得坚持住,别死了。”
9
“道长。”
晓星尘披衣坐起。
“什么时辰了?”他问道。
“接近寅时了。”
“难怪外边这样静,只有马蹄声清晰可闻。”
“道长近日浅眠,不再睡会儿?”
晓星尘欲言又止,末了还是轻轻喟叹一声:“你偏在这些小事上这样好心。”
薛洋轻笑道,“对道长来说是小事,于我却是大事。”
晓星尘喝罢半杯冷茶,起身摸索着推开半扇窗。
缱绻微风拂面,似情人在耳边喁喁低语。
“道长,你眼盲也有数年了吧。”
“嗯。”
“可曾后悔?”
晓星尘不语,薛洋笑道:“我忘了,道长定是无悔的。道长虽然不曾后悔,但若是双眼能视物,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晓星尘不以为意。“就算避开一次灾祸,也未必能避开下一次。人生际遇,多半如此。作为与不作为,往往殊途同归。”
“道长怎么如此消极。听说当初是尊师鬼斧神工替你换眼,若去求尊师,再换一双眼睛给你,可行得通?”
“自然行不通。一则,此举虽能使一人重见光明,却是付出另一双明目为代价,非得如我换眼睛给子琛这般是自愿,是偿还才可;二则,我双眼已挖,筋络尽断,纵我师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不能无中生有。”
“你双眼既盲,你师父为何还会让你下山?”
“我派门规,凡下山者,终生不得回转。我已破例一次,怎可一而再再而三犯禁。”
“那你师父就眼睁睁看着你受苦?”
“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与师父无关。”
晓星尘支起手臂撑着头,陷入了淡淡的回忆之中。
“当日我师父为阻我下山,曾给我出了一道难题。若能解开,方能下山。”
水一滴一滴落在水盅里。
旁边放着一个空碗。
晓星尘跪坐于前,死死盯着这半盅水,额头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汗。
师父抱山散人清冷的嗓音言犹在耳——
“此水可救济一岸百姓免受干旱之苦。若你将这盅水倒进碗里,左岸的庄稼便会因缺水而枯死,收成大受影响,不出三月左岸将出现饥荒,无数家庭因此破裂,妻离子散,出现大量难民,最后泰半饿死。若不倒,右岸之人便会立刻因缺水而死。你会怎么做?”
手伸出去接触到碗壁的刹那,又闪电般地缩了回来。而后手又伸出,却迟迟无法将碗端起,不难看出他内心的挣扎。
“若是你选,怎么办?”
薛洋撇嘴道:“他们死便死了,与我何干。只是以道长的性格,定然难以抉择。”
晓星尘点点头:“不错,我当时非常挣扎。”
“若是我,端起水一口饮尽,管他南北东西。”
晓星尘苦笑道:“那可的确是全无烦恼。”
“若真要两边兼顾,再找一碗水来不就完了?”
“师父,我……”手已经端起了水盅,颤抖着,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你打算将这碗水给右岸之人?那左岸的百姓怎么办?”
晓星尘哀求道:“可是师父,没有水的话,他们马上就要渴死了。”
抱山散人摇头,叹气道:“痴儿。那我再问你,倘若你能动用武力抢来别人的水,这样左右岸都能保全,但他人却会因缺水而死。你做不做?”
“万万不能。”
“昔日我大师兄延灵道人下山之时,原也怀揣一腔热血,一心想弘扬门法,扬名立万。只是后来,他突然性情大变,堕入魔道,众人诛之,最后死于乱刀之下。师父出这题,便是想告诉我,无论如何都要秉持初心,不可入歪门邪道,为求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
薛洋撇撇嘴,“这题目也太刁钻古怪。就只有一碗水平分?不能再从别的地方,以正当手段借来一碗水度过难关?”
晓星尘摇摇头,“你说的法子,我当年也想到了。”
“师父,徒儿日思夜想,那道题,还有种解法。”
“愿闻其详。”
“改变规则,破除一碗水只能救一岸人的规矩,一边一半;或让人乔迁至水源丰沛之地;又或是往他处借水……”
“除非你打败我,否则无法改变规则。”
晓星尘诧异道:“……师父?!”
“无法打败为师,也就意味着世间规则难以撼动。你年少气盛,尚不知天之高、海之深。”
晓星尘苦涩道:“我现在知道了。”
“那既然怎样都无法兼顾,随便给一边完了。”
“我当时也想过,或许这就是师父想让我知晓的答案。”
“师父的意思是,有时要有所舍弃,方能救人?”
“是,也不是。你既想下山,是为了什么?”
“弟子愿尽一己绵薄之力,救济天下百姓苍生。”
“荒谬。你师兄下山前说,愿弘扬门法,扬名立万;你师姐下山前说,愿觅一知心人,生死不离不弃。且不说你有多大才干,也敢说出救济天下苍生这样大言不惭的话,为师且问你,既然你自诩为救世之才,若有亲疏之别,如何衡量?”
“弟子不知……”
“假若左岸之人与你非亲非故,右岸却有你的亲朋好友,这水如何处置?再想。”
薛洋道:“那自然是救我亲友为先。别说是一碗水的抉择,若是杀了别人能救我至亲至爱之人,杀一百个一千个又何妨。”
晓星尘摇摇头,“人的价值岂能以亲疏远近来衡量。”
“这又不行,那又不行,这道题根本无解。道长,你当初又是怎么下山的?”
“当时我对着这道题苦思数月……”
“师父,徒儿实在想不出。”
抱山散人叹道:“为师���此题考验你,只是想告诉你凡是总有两难之境,重点是作为还是不作为。”
“若是师父,会怎么选?”
“世间种种,皆有命数,听其自然,不必强为。”
“但是师父,我仍不能眼睁睁看他们渴死。”
“徒儿,你要知道,世上很多事情,并无折中之法。”
“说到底,你师父出这题的目的,还是不希望你下山。”
“不错,师父乃世外高人,早已参透世间众生相,她修的是‘清静无为’。师父原本对我寄予厚望,而我,却让师父失望了。”
“师父,徒儿解开了。”
抱山散人诧异,只见水盅和水碗里都波光粼粼。
“为师说了,不可往别处借水。”
“徒儿没有。师父请看。”
仔细一看,两碗水颜色猩红,并非清水。
抱山散人大惊。“这是……”
“水,我会给右岸之人救急。但左岸的田地也不可荒芜。请师父恕罪。”
薛洋奇道:“道长,你往水里掺了什么?”
“我割开手臂,放了半碗血。”
抱山散人神色复杂。
“痴儿……你可想好了?”
“弟子愧对师父多年养育之恩,但弟子……还是要下山。”
“你既已想清楚,定然知我门规。凡下山者,终生不得回转。”
“弟子知道。”
抱山散人长叹一声。“那你便走吧。”
“师父……”晓星尘虽早已下定决心,临了却还是不舍,万语千言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叩地恸哭。
“你与你两位师兄、师姐不同。徒儿,你自幼心善,性格表面上虽谦柔,内里却极为刚烈。为师知劝不住你,便也不再拦你。”
“师父的教导,弟子时刻铭记于心。”
薛洋静默片刻,缓缓说道:“若是别人的故事,若我是尊师,我也不拦你,只等你自己碰得头破血流回来。但尊师毕竟世外高人,她早知在你下山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你这个徒弟了。”
“大概是你料对了。”晓星尘长叹一声,“后来,我带子琛上山,求师父帮忙换眼之时,师父只说了一句话。”
“什么?”
“师父说,‘当初你下山之时,我便料到会有今日’。”
两人彻夜长谈,不知不觉天已大亮。
薛洋看了看窗外道,���道长,我们已经到了姑苏地界。江南富饶,又正逢早春时节,风景如画,行人如织。可惜你不能亲眼看看。”
晓星尘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笑道,“光是听,我便能想象周围是何等的繁华与热闹。这里是蓝家的管辖范围,无妖魔盗贼侵扰,人民自然安居乐业。”
马车缓缓行来,路上有许多少年郎骑马踏春,又有不少女郎精心装扮,相携出城看花。
沿途更有小贩高声叫卖:“卖花喽,新鲜的桃花梨花杏花枝!” “公子爷,我这春饼乃是新鲜出炉的,酥香糯脆,不来一块尝尝?”
“糖葫芦!酸甜可口的糖葫芦!”
晓星尘静静听着,脸上的笑容渐渐静谧而安详。
薛洋瞧着他白玉一般的脸,就像新摘下的兰花,芬芳馥郁,洁白无瑕。
“道长,你同我说的故事很有趣,我也想效仿尊师出一道题。”
“什么题?”
“从这里到云深不知处,就数这个小城最为丰饶。若屠尽全城,能换云深不知处平安无事,你做不做?”
10
“道长,”薛洋眯着眼撩起车帘,任凭逐渐阳光细细碎碎洒进车厢。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喧哗,数名稚子拿着风车追逐嬉闹而过,又有一名货郎手中摇着小鼓,吆喝着招徕生意。
“这些人与你素不相识,其中不乏鸡鸣狗盗、宵小之辈。云深不知处却是你钟爱之地,有你倾慕的知交与好友。这是亲疏之别。”
一队接亲的队伍徐徐从前方走来,前头两名唢呐手正卖力表演,后方的鼓手也不甘示弱。新郎骑在枣红马上,春风得意,不住朝道路两侧拱手作揖;那花轿是全新的,轿面上装点的鲜花香草犹挂晨露,娇艳欲滴;抬着花轿的轿夫挥汗如雨,轿子后面跟着一长串挑着嫁妆的小厮,个个喜气洋洋,在锣鼓喧天中走来一路世俗的喜乐。
“瞧他们,今日大喜,明日兴许便大悲。祸福天定,命如蝼蚁。便是苟且偷生,一辈子不过汲汲营营,为一亩三分田地忙碌奔走。反观蓝家,自射日之役后日渐复兴,人才济济,姑苏双璧都是这一辈的佼佼者,将来兴许大有可为。这是高低之别。”
薛洋笑意渐浓,言语中残忍之意却更甚:“道长也可以不出手,不阻拦,不作为。那便是他们命该如此,人各有命。”
他看向晓星尘,后者却出神地听着窗外声响,直等那迎亲的队伍去得远了,才长长出了一口气,问道:“那新郎官,得意吗?”
“得意。”
“那新嫁娘,今日定然很美吧。”
薛洋反问道:“道长羡慕吗?”
晓星尘仰面靠在窗棂上,“有时也想平淡无奇,虚度一生。”
“道长可是转性了?”
“倒也不是。”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没有下文,只是含笑不语。阳光下就连他唇边笑纹、颈上小痣都清晰可见。
薛洋心中一动,手伸到后面,解下他蒙眼布条。
晓星尘闭上眼,长长羽睫清晰可见,在眼下投出阴影。他连日难眠,眼下有青黑色眼圈,憔悴却风姿不减。
“道长偏有这么多共情同理心。天下这么多人,道长管得过来吗?”
“管不过来。”晓星尘放下车窗,将一切隔绝在外。“只是在我目力所及处,当做力所能及之事。我们离开这里罢。”
“不知道长是对蓝家太有信心,还是小看了阴虎符。既然如此……”
“慢着。在那之前,我想先去一个地方。”
薛洋定定看着他,晓星尘似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坦然以待。
良久,薛洋突然笑出声,“好,我让你拖延。”
他侧过身去在晓星尘耳边低声道:“我喜欢看你花小心思在我身上。”
行至半路途,晓星尘突然道:“我听到路边有叫卖酒水的,可否买两壶?”
“依你。”
买了酒回来,薛洋要开,晓星尘却说:“不忙。”
依着他的记忆,行至姑苏城外一座山下。
“道旁应有三棵劲松,仰首望去郁郁葱葱,无边无垠。不远处还有座山神庙。”
“道长可是来过?”
“数年前的事了。”
马车一直往上行,直至山路陡峭,马儿驻足。
薛洋跳下马车往前探了探路,回来道:“再往前都是小路,车不能上了。”
“我们走上去吧。”
“也好。”
“这马儿不必栓死,它灵性十足,由它在附近吃草,不会走远。”
薛洋的手顿了顿。“好。”
果然只将缰绳松松系了个活结。
两人又往上行了不知多久,视野渐渐开阔。
“这里风清朗阔,想来我们已是在山巅之上?”
“不错。原来周围群山连绵,这座是最高峰。”
晓星尘往前走了几步,绝顶之下便是峭壁,薛洋想伸手拉住他,他却自行停下脚步。“我初次遇到宋岚的时候,便是在这座山下。”
薛洋微有不悦:“道长突然提起这个做什么。”
晓星尘恍若不觉,“他说山上有仙人,白衣袂袂,于云雾缥缈间若隐若现。我不相信,他便与我打赌。”
“哼,低级伎俩。也就蒙骗你这样的无知……无邪之人。”
“其时我刚十七岁,好奇心极重,便随他上山去寻找。”
虽然能猜到故事的走向,薛洋还是忍不住问道,“找到了吗?”
“我们爬至山的最高峰,从这里向下看,尽是一片云雾缭绕。子琛说,此时若有人从下往上看,可不是有个白衣仙人,”说到这里,晓星尘也忍不住笑了一下,“立在云雾中央?”
“哼,原来宋岚不过是表面上清高孤傲,实际也是个油嘴滑舌的家伙。”
“我记得有棵巨树,数十围,松形如盖,”晓星尘摸索着,“我还在树上刻了首诗。”
这山巅上仅这一颗树,薛洋明明知道,却不大想去看那首兴许是他与宋岚的定情诗。任凭晓星尘自己四处乱摸,只在后面跟着:“道长,这里地势陡峭,你别乱走。”
晓星尘摸索了半天,突然笑起来。“找到了,是这里了。”
薛洋难免好奇,走过去看,只见树干上果真刻了几行字——
清风不解忧
明月知我愁
独取傲霜雪
细涓化入喉
“道长带我来此,是何用意?”
晓星尘却说:“好久没爬树了。不知身手如何。”
两人似顽童爬上了大树,坐在顶端,群山尽收眼底。
“天边是否有晚霞?我记得这里的霞光极美。”
天边其时万里无云,一片碧蓝澄澈,但薛洋仍点点头,“嗯。极美。”
“酒带着吗?”
“带着。”
薛洋自腰间取下酒壶,拍开一壶酒的酒封,自己先饮了一口,然后才���给晓星尘。
晓星尘却不接。
“酒如何?”
“入口醇厚,余香绵长。”
“听起来是好酒。”
“江南的酒,能微醺,不醉人。”
“你酒量如何?”
“若是北方的烈酒,最多也就一壶。若是这种酒,十壶八壶也喝得。”
“是么?我却不太能喝。”
薛洋嘿嘿一笑。“我知道。道长嗜酒却极少喝酒,若是喝得多了,酒量自然也就好了。”
“听起来似有几分道理。”
“自然是的。这酒道长要喝么?”
“我尝尝。”
晓星尘却不接酒壶,只凑到他唇边轻轻一舔。
似纱似云似梦般若有似无的触碰。
方才饮下的酒便醇醇地发酵起来,在腹中轻飘飘地荡漾着,沉醉东风中,令人疑心自己坠入了某个梦境。
“味道如何?”
“好甜。”
“此酒不仅入口香甜,回甘更是绵长。道长再试试。”
薛洋又端起酒壶喝了一大口,先自己咽下一半,又含了半口酒在口中,反哺给晓星尘。
初初只是试探,而后唇舌戏耍,最后燃起烈焰。
“道长,这是‘细涓化入喉’么?”
也不知是不是不胜酒力,晓星尘双颊升起淡淡红霞。
他哼起一支不知名的小调,薛洋听去,又像是哪里的歌谣,又不太像。
“薛洋,你我相识也有数载了罢。”
“前后算起来有八九年了。”
“已经那么久了吗?我竟浑然不觉。”晓星尘面上红晕更甚,他靠在薛洋肩头,“你我二人,见面即是仇敌,中间种种命数纠缠,谁知越陷越深。我下山前曾立下誓言,此生所作所为,皆须问心无愧。但唯有一事……却是我无法坦坦荡荡呈于人前。”
薛洋的心狠狠地跳快了几拍。
巨大的期待似波涛扑将过来将他淹没,令他无法呼吸。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片绯色的薄唇,呼吸也停了下来。
晓星尘去拉过他的手掌仔细抚摸,“曾有人说我掌纹太乱,不是福寿之相。”
薛洋一动不动,任他拉着手。
“你则相反。”
“这是不是就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晓星尘笑道,“是你福泽深厚,寿命绵长。”
薛洋不假思索,“那我分一半与你。”
“如何分得?”
“祈求上苍,若是不行,便逆天改命!”
晓星尘笑道,“你还是如此不依不饶,锐气不减。我却已经老了。”
“道长不过虚长我几岁,何必总作老气横秋之言。”
“下山这么多年,如梦如幻。有时候一觉醒来,还以为自己还在山上,师父就要来查功课……”
“道长后悔下山吗?”
“我不知道,但有件事我却十分肯定。”晓星尘的双手拥住他,“与你相识……”
身体陡然一沉,随后便直直下坠,却是晓星尘不知何时斩断了枝条,抱着他一同坠落万丈悬崖。
薛洋本能地想推开晓星尘,手举起的当下却听晓星尘在他耳边用梦呓一般的语气说道——
“此生不悔。”
晓星尘这样拙劣的、漏洞百出的计谋,却偏能对他奏效,或许这也是他难对人言的秘密吧。
薛洋伸出的手,改成揽住了晓星尘的腰。
耳边传来尖利呼啸,一道炫目的光箭从晓星尘袖子里飞出,在空中开出一朵湛蓝的焰火。
蓝家人专用的信号弹,在空中亮起。
11
口鼻间都是血腥气,薛洋知道,这下多半是要死了。
他活了小半辈子,不久,死在他手上的人命没有几千也有数百。谁知道他薛洋就躺在这破烂杂草堆里,既不是被哪个报仇的人索命,恶鬼索命,也没被什么尸鬼反噬,却像个被利用完的破布娃娃一样被随处一丢,在这不知名的地方等死。
他不甘。
倒不是怕死怕下地狱,不过是觉得自己还没把该做的事都做完罢了。
说起来他想做的,一件都没落下。
唯独有个,算是让他落到此等下场的罪魁祸首,他还没报复呢。
他不恨金光瑶,甚至有点可怜他。为了个世尊之位,每天说言不由衷的话,做言不由衷的事,就连娶妻生子都身不由己。他不恨他,也不同情他。
他想着那个白衣素袍的道士,明月清风一般……听说他瞎了。可惜不是被他弄瞎的。要是落到他手上,非得教他吃点世间最苦的苦头……打杀算什么,太便宜他了。这种正道修仙人士一般都自诩高风亮节,说死就死,不皱眉头。
他听见人声。
他不期盼有人救他。这世间好心肠的人太少了。
锦上添花多,
雪中送炭绝无仅有。
他给金光瑶练阴虎符之后,奉承他的人也很多。但更多是怕他。他知道。他们怕他喜怒无常,小心翼翼,又想来接近他。他们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他也知道。就连金光瑶,也不过是为了阴虎符。
意识愈发昏沉。
忍不住咳了一声,听到自己胸腔传来空荡荡的回声。
金光瑶为了做足戏,下手是实打实的狠。
不料身子一沉,竟真有人把他背了起来。
那人动作很轻,像是怕把他弄痛。那人肩膀不算宽阔,能感觉到支棱起来的肩胛骨。身形消瘦,背个人也不算轻松,走得很慢。
旁边还有个小姑娘在叽叽喳喳,像麻雀,非常吵。
薛洋不耐烦地想把麻雀赶走,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差点一脚都踏进了鬼门关,侥幸阎王不收。
伤口碰到药和水,知觉又回来了。
薛洋听到一个声音在头上说:“不要动。”
仿佛一个惊雷在头顶炸开,也不会比这更让他魂飞魄散。这是才出阎王殿,又遇上了仇家,他以一个濒死之人所能爆发出的全部气力,滚到墙角,睁开眼,戒备地看着救自己回来的人。
“让你不要动,伤口裂了。放心,我救你回来,自然不会害你。”
要不是人在屋檐下,薛洋简直忍不住要拍手叫好。
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让晓星尘救了他一命,还没认出他是谁。
正好,他且在这里养住了,再慢慢想怎么还这个大人情不迟。
无数个歹毒念头在心里转过,再开口时已经带了笑音:“有劳道长了。”
身上的伤口一点点好转,毕竟年少,身体恢复的快。除了……薛洋摸到左手,除了失去的那根尾指,现在只要脑袋没掉,他都能想法子活下来。
只是该如何报复晓星尘呢。
此人性若蒲苇,心若磐石,外柔内刚,宁催不折,是最不好对付的那种人。
无论如何折磨他,只怕到死都硬气,怕是还不及在他面前折磨这个小丫头有用。
但是薛洋岂是只有这点出息和见识的人。他杀人就杀满门,报复也必定做足全套,非得戳人软肋不可。
晓星尘心中所执、心中所念他不是不知道,唯一道、一人尔。
道是正道,人是宋岚。
晓星尘是个瞎子,又是个君子。
君子可欺之以方,而一个瞎了的君子,还不是任他玩弄于股掌之上。
“道长……”
可怜兮兮的声音甚至打着颤,少年躲到了晓星尘的身后,看他一剑贯穿了“走尸”的心脏。
薛洋脸上挂着和声音不符的恶意微笑,“幸好你的霜华剑能自动指引尸气,不然……”
三言两语撇了个干净。
就算以后你知道了,也不能全推到我头上。谁叫你眼瞎心更瞎,不仅救了我这个大仇人,更亲手杀了这么多无辜的村民呢。想起日后晓星尘获悉真相后的反应,薛洋的全身都抑制不住地抖动起来,竭力控制着大笑的冲动。
一道尸毒闪过,晓星尘替他挡了下来。
薛洋有点诧异,又忍不住恶意。
世间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滥好人,才会救下我这样十恶不赦的大坏人。
晓星尘,都是你自找的。
“你没事吧?”
明明自己中了毒,却问别人有没有事。薛洋撇了撇嘴。声音却装出害怕的样子:“刚才那个是什么?我尝到了甜甜的味道……”
“啊?!”晓星尘的声音和面色都变了。“你中了尸毒,快……”
常年把尸毒粉带在身上玩的人,自然不怕这区区尸毒,但薛洋的声音却继续装下去,他倒是想看晓星尘会为他怎么做。
只见晓星尘东奔西走,找来糯米,又急忙画符。
明明自己整条手臂都肿胀僵硬,还在一门心思替别人驱毒。
像这样的滥好人,就算自己不出手,随随便便什么也能折了去吧。
薛洋在晓星尘那碗糯米粥里放了驱尸毒的药。
嘴上对自己说,是不能让晓星尘就因为一点小小尸毒殒命身死。
心里的好奇却愈发炽热。
世上当真有圣人?分明是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和口蜜腹剑的真小人居多。
再有凶尸时,薛洋便收了去。
晓星尘不知他的小动作,还以为他被凶尸咬了,声音也变得慌张起来。
“你怎么了?伤到哪了没?”
“没事,道长,我挺得住……”
晓星尘不疑有他。他本是君子,只以最光明正大之心忖度别人。
“傻孩子……下次不准你这样自作主张。”
“可是,道长,比起自己受伤,我更不愿见到你流血……”
“我照顾你们两个,本来就是理所应当。”
他年纪尚小,晓星尘一直将他当弟弟看待。
“道长,”薛洋却偏要佯装天真道,“我想和你结成道侣,你说好不好呀?”
晓星尘身形一僵。
“你从哪听来道侣这回事?”
“上次有个云游道人说的……怎么了道长,道侣……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吗?”
“不……道侣是世上最难得、最珍贵的一种关系。”
“啊……那,道长不愿意和我结成道侣吗……”薛洋佯装可怜兮兮,声音也十二分的失落起来,分明是吃准了晓星尘心软。以往但凡他有什么要求,晓星尘几乎没有不答应的,就算有,磨一磨也就应了。故而佯装天真无邪,实则故技重施。
晓星尘小心翼翼,不知该如何是好,只以自己所修之道门不同来婉拒。
但薛洋与他相处多时,早就知道如何拿捏他,再加上他天生口齿伶俐,心思歹毒,更是用十二分的好话来磨他,一会儿痴缠,一会儿哀求,什么功夫都用上了,晓星尘只是不肯。
“你现在知道道侣是什么了吗?”
“我知道!我喜欢道长……”
“你不过是年幼失怙,错把依恋当做喜欢。等你长大了,真正喜欢上一个人,你就明白了。”
任凭薛洋怎么软磨硬泡,他只说,“你年岁还小,莫走上这条路。我是不可能……唉。喜欢一个得不到回应的人……是很难的。”
温言软语全无用处,往日明明最易心软,偏生在这关头心如磐石,说什么也不肯松口。
薛洋咬咬牙,在晓星尘看不到的地方,面上神色扭曲地有些吓人,偏生语气又温柔十足,“道长喜欢过别人吗?”
晓星尘静默良久,久到薛洋以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时,却听到晓星尘叹息般答了一声,“……是。”
“那……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呢?怎么现在只剩下你一个?”
那个人自然是宋岚。
两人之间发生的事,薛洋一清二楚,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但他带着十二分的恶意,强行要挑开这片伤疤。
晓星尘蹙起眉,绷带上的血色渐浓。
他但凡思虑重或是情绪不对,眼睛便会淌血。
旧伤难愈。
他有些艰难地开口:“我招惹了一个仇家……累及他满门被屠戮殆尽。他说……他说,从此不必再相见。”
记忆里永远只剩下那个冷冷的背影。
那些还没说出口的心思,还未成形,就被击散。
还了眼睛,还恨不得偿命。
自我放逐至今。
一个盲眼之人。
若是再不能与你相见,我要这双目何用……
那绷带上的血痕终于越来越浓,分不清是泪意还是血痕。
薛洋声音嘶哑,似一条被钉住的毒蛇。
“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应该不知道吧。过去他以我为挚友,而我……并不敢逾距。如今……不必再提。”
一片痴心。
错付。
薛洋发现他错了。
他本来不恨宋岚,毕竟稍微挑拨就受他操控的人,在他眼里不过是提线木偶。现在他恨得牙痒痒。宋岚何德何能?
呵,他薛洋又何德何能。
说好的一同创建门派,不以血统为优……
可如今……他恨我……
单是想起这个念头便伤及肺腑。
嘴里一片腥气。
竟是咬着牙关太久,不知不觉咬破了舌根。
面上缠着五指宽的绷带,绷带下隐隐透出血色。晓星尘不肯再开口,薛洋便装作赌气,心下也实在不太痛快,跑了出去。
“你们不知道吧,常言道,明月清风晓星尘,傲骨凌霜宋子琛。说的就是这两个人啊……”
那茶客面前突然一花,旁边的人只见一道极细的鲜血迸射出来,那人竟然被活生生劈成了两半。
一个黑衣少年满身戾气,当众行凶,竟无人敢管。
什么明月,什么傲骨,我薛洋就要毁给你们看!
虽然不知道宋岚在哪,但他有晓星尘,还怕宋岚不找上门来吗?!
话是这么说,薛洋却一直没有放出消息。
一面是觉得在处死前再折磨折磨才更快意,另外也不知为什么,就是不太想看到二人见面。
谁知道,宋岚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看着霜华剑从宋岚胸前透出的那一刻,薛洋心中不知有多快意。
这剧本,比他筹划的更精妙,更圆满。
巨大的喜悦和满足,几乎从胸膛里溢出来。他上前搂住晓星尘,“走,道长,我们回家吃、饭!”
再然后。
不过是出门片刻回转,那人的脸色就不对了。
“薛洋……你是薛洋……”
最初刹那间的惊慌过后,他冷静下来。
“是我。”
一笔笔旧账。
一道道旧伤。
“那你为什么要弄瞎宋子琛的眼睛?”
宋子琛,又是宋子琛。
他冷笑。“谁叫你自诩正义?谁叫你多管闲事?”
原不过当作孩童般斗气的拌嘴,直到晓星尘忍无可忍:“薛洋……你真是……太令人恶心了……”
脑海中腾得炸开烈焰。
“我恶心,你以为你会好到哪里去?”
一股复仇的血在他头脑里涌动。
让他知道!
让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毁了他!
什么明月清风,什么傲骨凌霜。
毁了他!
如毒蛇爬过心底,留下一行剧毒的涎液。
他连解释都吝与,直接招来那具新制成的凶尸,矗立在二人之间。
他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是子琛吗?
他该笑的。
看到了吧,他才是最后的大赢家。
什么明月清风。
什么傲骨凌霜。
还不都是任他戏弄的跳梁小丑。
他看到两行血泪从晓星尘蒙眼的绷带下淌出。整条绷带已经染成了红色。
那个瞎子,伸手去摸已经被制成凶尸的宋岚的兵刃,连手被割破了都不知道。
他整个人发抖的,像一尊破碎的石像。
只需要再推一把。
勒不住了。
自己也勒不住了。
他推了那一把。
“知不知道你昨天杀的那具走尸是谁?”
看着晓星尘的样子,心里无一丝一毫报复的快意,只有深刻的愤懑亟待发泄
好朋友……好朋友!
你们这两个好朋友见面,要不要抱在一起啊
你不是要救世吗,真是笑死我了,你看看你,连自己都救不了——
很轻微的一声。
没有人听到。
那根弦,断了。
薛洋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晓星尘提起剑,横在了自己的脖颈。
他一愣。
死了好,死了更好!死了就听话了,再也不会违逆我的意思……
身体却比心意动的更快——
“他动了!师兄,他动了!”
“太好了,快,先给他喂两粒金丹护住心脉……”
周围人影幢幢,许多人急急奔走,化作许多残影。有人扶起他的头,塞了两粒丸药在他口中。
那药入口即化作一片清凉,散入五脏六腑之中。
薛洋勉力睁开眼,自朦胧血雾中却遍寻不着一抹白色身影。
“师兄,他突然开始挣扎了……”
“先点了他的穴道,千万别让骨头移位了。”
“是!”
知觉又消失了。堕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没有光。
12
“那位住在后山小楼的客人是谁?”
“看着年纪轻轻,怎么头发全白了。”
“多年前我与他也曾有一面之缘,那时双眼能视物,发也是黑的,人称明月清风,不知多风流俊逸。”
“如今……”
一人摸索着走进一条朝下的地道。
重重锁链,重重门。
见到他来,守门的人都自动打开通道让其通行。
走过一段暗无天日的长廊后,里面却别有洞天——
在山腹之中,顶上一线天泻下光明,洞中郁郁葱葱,鸟鸣声远近相闻,恰如一座小型洞府。
但这仍是座监牢。
牢里自然关着一个人。
但进来的这人看不到,不仅仅是因为他双眼蒙着布条,更因为他本来就是个瞎子。
“薛洋。我来了。”
没有回应,没有声响。
这人在洞口石凳坐下。他行走时身形脚步略显怪异,长发也花白了大半。
“近日习‘蓝玉诀’,进展较之前却有些迟滞。到现在也不过能勉强能分辨出走兽,静坐不动的,却和木石无异。
……他们将含光君所养白兔拿了一对来与我练习,若是靠‘目力’,勉强只能看到两团极小的光点。
……当年学艺一日千里,如今数月也不见得有一丁半点的进展,想来是在山上住得懈怠了所致。”
他一人说说停停,讲的不过是些日常琐屑小事。其实翻来覆去也不过那些,委实乏善可陈,他便停下来听鸟叫声。
“上回听到你这里多了两只翠鸟,想是误打误撞费飞进来的,却居然在此安了家。”
一粒小石子裹挟着劲风激射而出,正正击中了一只翠鸟,鸟叫声戛然而止,当场毙命。另一只翠鸟的叫声陡然凄厉起来。
再听到一声细微声响,却是活着的翠鸟从空中一头扎下,两鸟相依而亡。
洞府中顿时再无声息。
晓星尘怃然。
他进去寻找,依靠修习蓝玉诀所��来的那一点点‘目力’却不足以在地上找到两只小小的鸟尸,愤怒又茫然地跪趴在地上摸索了一通之后,除了满身尘土之外,更是一无所获。
“薛洋你这性子……仍未改。我知你定要说,不过是区区两只翠鸟。人命尚且轻贱,何况是鸟。人无所惜,无所爱,便不能共情与他人,不能共情与天地。你并非十恶不赦,只是心智有时仍如幼童般天真,也如幼童般顽劣。在这里磨一磨性子,兴许会有助益。”
他叹一口气。
“我又说教了。你肯定不爱听。”
他吃力地想站起,却发现情急之下未拿手杖,周围也空空落落的,无可攀附之物。
有足音由远及近,最后在他身后站定,却冷眼旁观。
“你一年多未开口了。还在记恨我吧。”
他本不指望有答复,不料薛洋却开口了。声音略带沙哑,却字字句句诛心:“当年你花言巧语,甚至不惜放下身段色诱,无非是想引我入彀。挂着同生共死的幌子,实则却招来蓝家人,是怕我从山上掉下去没死透,还是怕阴虎符下落不明?我恨不得将你扒皮抽骨饮血啖肉,你说我恨不恨?”
薛洋将手掌贴上他的心脏。
只要微微一用劲,就能震碎他五脏六腑。
“真想撕开你的胸膛,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心。”
晓星尘仰头‘看’着他。
也不过是团大些的光点。
薛洋看着他。
蒙眼布条遮掉了大半张脸,更显得脸容消瘦。这张脸,数年前见时是遗世独立的少年,如今平添了许多沧桑,却仍有一种出尘的、超凡绝俗的神气。
“呵我忘了,你自然是有的。对天下,对苍生。无所不用其极。殚精竭虑。”
他拈起晓星尘的一缕长发。
“只是天下苍生知道吗?他们会回报你的好心好意?传诵你的美德功勋?晓星尘,你什么都不是。空白了头而已。”
晓星尘微微一偏头,“白的很厉害吗?他们都没告诉我。”
“蓝家人苛待你了?倒比我在个被关在牢里的人看起来更枯槁。”
“不曾亏待。”
“还是你良心不安?”
不料晓星尘居然点头道:“是。”
“这世上我……唯独对不住你。”
薛洋静默片刻。
“现在再来说这些话又有何用。”
他放开手。
“晓星尘,你不要再来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那光点渐渐远去消失。
眼前重归一片死寂。
又数月过去,时节已接近寒冬。突然北风刮起,便洋洋洒洒下起了雪。
大雪天,一披蓑戴笠之人走来。
摘下一身装备,除了晓星尘还有谁。
“半夜突然发觉下起了雪,便想来和你一同赏雪。”
那洞府里仍是无声无息。
“虽说你不想见我……算我犯禁一回。”
他便在那幽暗洞口,对着看不见摸不着的雪,枯坐了一夜。
清晨日常巡查之人进来,看到洞口坐着个人,须发上都已结霜,跟雪人无异。待看清楚人之后不由大吃一惊,“道长?”
唤了几声都没有声息,他连忙又叫了几个人来,“赶紧把道长抬回去,让大夫看看。”
这一动静有些大,引得洞府中的人走了出来,见此情此景,冷冷‘哼’了一声便道:“都给我滚,吵死人了。”
其中一名守门人不忿,“你!道长要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什么?”
“他从来就不是为了我。你们蓝家上下都把他当圣人,唯独我把他当小人。还不快滚?!”
那白发的道人从此果然没有再来。
有一天却是蓝家家主来了。
“薛洋。”
“蓝涣。”薛洋针锋相对道:“怎么,你们终于想好怎么处置我了?是千刀万剐呢,还是就地正法?”
蓝曦臣却不多计较,他被奉做世家公子第一,除了人才俊秀如芝兰玉树一般,更是因为其人谦和温雅,和他相处之人无不觉得如沐春风。
而此刻他脸上却少有地带悲戚之意。
薛洋似有所感,“晓星尘呢?”
“你现在去,兴许能赶上见他最后一面。”
薛洋一顿,“他怎么了?”
“油尽灯枯。我原也没想到……他还撑了这么久。”
“又是骗我的吧。”
“信与不信,请自便。你若要走,此时便随我走,若不走,我也不勉强。”
薛洋面容阴翳,却自洞府里走了出来。
“带路。”
云深不知处景色秀丽,被封为姑苏一绝,此时二人却足不点地,疾走如飞。
到了后山,还未见人,已闻悲切之声。
小楼前有块大石,可眺望群山,是晓星尘平日在此临风打坐的,此刻却围了一群人,见二人同来,纷纷让开一条道。
其中有人识得薛洋,不由探询地望向蓝曦臣,“家主,这……”
蓝曦臣摇摇头,“无妨。”
薛洋径直走向那块山石。
蓝家人上前要拦,却被蓝曦臣摇头制止。
晓星尘面朝青山,已然坐化。
薛洋伸手去碰他,又突然缩回。
“道长,我来了。”他将手轻轻放在晓星尘肩上,像怕惊扰了他一样,脸上竟漾开笑容,“你应我一声罢。”
他本来生得一副好皮相,声音更是甜蜜无比,像是对情人一样情真意切。
“你应我一句,我……我都依你。”
蓝启仁皱起眉头,蓝曦臣轻轻叹息。其余人等,不清楚二人纠葛的,只觉得此情此景无比诡异。
如此这般,晓星尘自是无法回答,薛洋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搭在晓星尘肩膀上的手也改为抓,手劲之大,能裂骨碎石。
“晓星尘!”
他咬牙切齿,“你若是不应我,我就!”
声音却突然哑了。
“我就……”
他双手慢慢垂下抱住晓星尘,将头搁在他颈窝,像负伤的野兽般呜咽起来。
周围死一般的宁静。
唯有风声猎猎。
那身体被他摇晃着,从衣襟里露出一角信封。
封面便写着“薛洋”二字,只是落笔拙劣,和初学写字的稚子之作差不多。
薛洋拆开那封信,其余人等看不到信上内容,只见薛洋面上的表情似哭似笑,又似怨似爱,“好……哈哈哈哈……晓星尘,你……好啊!”
笑声凄厉如厉鬼。
闻着无不怵然惊心。
薛洋面上还带着泪,神色却狰狞地有些可怖:“晓星尘,你薄情寡义,百般算计于我,连死后都还要抓着我不放。我薛洋岂能任你摆布!”
只见他咬破手指,把血涂在晓星尘脸上,口中念念有词——
蓝家不修鬼道,有少数见多识广之人惊道:“他、他是在下咒?!”
众人待要上前制止,只见一道白焰忽然腾空而起,妖异而美丽。
那道白焰将二人围住,薛洋在火中紧紧抱住晓星尘的尸身,长笑不止。
烈火炎炎灼灼,最终将一切都烧了个干净,只剩一摊灰烬,分不清谁是谁。
一张焦了大半的信纸飞到蓝曦臣脚下,只见上面写了几个字——
今生无缘,来生再续。
风一吹,便化作灰烬。
在场的人都被这变故惊住,不知如何是好,只纷纷望向蓝曦臣。
“……家主?”
蓝曦臣叹道:“谁能想到薛洋竟自绝于此。一起葬了吧。”
从此在云深不知处后山有一墓,墓上未刻名字,知情之人对此讳莫如深。后来时间久了,也就被人淡忘了。
…
…
…
若干年后。
某大富之家,膝下无子,夫妻二人长年吃斋念佛,布施穷人,终得菩萨垂怜,诞下了一名小公子。
夫妇二人欣喜若狂,如珠似宝地养大。
此子不仅生得冰雪可爱,更是天赋非凡,三岁便给自己取了字,号“星尘”,其父以为是“天上星宿,落入凡尘”之意,人人都说是仙人转世,从此更加爱惜。
星尘公子生下时,额上便带有一抹嫣红的胎记,又自小便说要找寻一人。
双亲对其爱若珍宝,百依百顺,也不以小儿之言为虚妄,果真按他的描述,四处寻找,多年均无所获。
一晃十数年过去,星尘公子初长成,已然是聪明俊秀,风姿非凡。唯独寻人之事,一直不肯罢休,心心念念,但凡有相像的,便亲自前往认人,却总是失望而归。
后来便以游学为名,辞别双亲,往天下游历,实则仍未放弃寻人。双亲哪会割舍,但又知其从小心性坚韧,不忍拂逆,便准其半年在外游学,半年归家,又派家仆跟随,又四处打点。
直至到了夔州,早有当地的远亲旁戚知其要来,安排了各种节目,星尘公子虽不失礼数,但也兴趣缺缺,只说要自己走走。
家仆哪能放,只是一眨眼就发现公子没了,顿时三魂吓没了七魄,忙派了人四处寻找,却在一破庙附近找到了,忙亲自赶过去。
“里面睡的不过是些无家可归的小乞儿……莫污了公子的鞋……”
小公子笑笑:“不碍事,我进去看看。”
便推开他走了进去。
正如一道皎洁月光,照进破庙之中。
里面果然有几个脏兮兮的小乞丐,瞪大眼睛看着衣衫华贵的陌生来客,不知所措。
小公子逐一看过去,失望摇头。“不是。”
“我就说了吧,这等腌臜之地,怎么会有公子要找的人呢……”
突然一团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污泥砸将下来,瞬间将公子的月白银线长衫染污了一大块。
只见一个邋里邋遢的小乞儿,坐在梁上。那团污泥想来出自他之手。就算被发现了,仍一派桀骜不逊之意,嘴角还挂着嘲弄的笑容。
家仆正要动怒,小公子的眼睛却突然明亮起来,像盈满了漫天星辰。他仰起头绽开笑容,恰如玉树开花,冰雪消融,就连梁上的小乞儿也不知不觉看呆了。
“薛洋。”
-全文完-
番外
“听说了吗?”
“二公子要回来啦!”
“哪个二公子?”
“咱们家老爷不是只有一根独苗吗?”
“哎呀你们新来的不知道,咱们二公子啊,不是老爷亲生的,可跟亲生的也没什么两样!”
“哼那又怎么样,大公子才是我心头明月光!”
“说句不怕冒犯的话,咱们大公子虽然风采非凡,但毕竟太高不可攀了,我有时候看到他,比看到老爷还不敢大出气。虽然大公子从不发火,但总教人觉着不敢冒犯。但二公子可不一样,他从小性子活泼,可爱跟我们逗趣了。”
“那为什么我都来了一年多了,从来没见到这位神秘的二公子?”
“咱们二公子三年前就上少林拜师学艺去了,你才来多久,当然没见过了。”
“哇……真想早点见到二公子啊……”
新来的小丫鬟们一脸懵懂,也对这位素未谋面的二公子的回来产生了许多期盼。
整个许府乱成一团。
全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忙活,就是为了给即将归家的二公子许长安筹备洗尘宴、收拾院落、采买下人、宴请宾客……
平日素来气定神闲,涵养十足的大公子,也鲜见的有些急躁。
一会儿想起一茬,又问“云片糕桂花糖琥珀核桃备好了吗?阿洋最爱吃甜的。”
又让人把仓库里珍藏的玻璃自鸣钟搬出来:“这种新鲜玩意,阿洋定会喜欢。”
连管家都看不过眼劝道:“哎哟我的公子爷啊,您就甭操心,一准我们给安排地妥妥当当的!”
星尘不禁失笑,“是我的不是,你们忙。”
他坐下看书,又命丫鬟研墨写字,看了半晌只顾出神,被窗旁鹦哥嚷嚷的“二公子!二公子!”给叫回了魂,才发现原来自己居然连书都拿反了。
这样失常,可不就是因为三年了,那人总算要回来了。
想起初见那日,人海茫茫中终于遇见——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爹娘,也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阿洋。”
“我姓许,名长宁,字星尘。”
“那我就叫你星星。”
“也可。既然只有小名,你就随我姓,位列长字辈,叫长安吧。”
许长安。
许长宁。
“入我家门,便要守规矩。”星尘吩咐了一句,管家便领命下去了。
不一会儿,便有家丁抬了几大桶热水来。
阿洋警觉,“这是要干嘛?”
“给你沐浴。”
“哇啊……”
三个如狼似虎的阿嬷捋起袖子扑上来,不顾阿洋抗拒,硬是把水洗到变清、洗到他浑身上下连一根头发丝都是香的,这才作罢。
星尘看着浑身上下焕然一新的阿洋,满意地点头道:“明日起请夫子来教看书识字。”
管家悄声问道:“少爷,这小……小公子如何安置呀?”
“和我同吃同睡,待他便如同待我一般。”
阿洋一向撒野惯了,起先还觉着夫子摇头晃脑地讲课甚是有趣,很快就厌了,趁夫子不备,一溜烟就跑,叫都叫不回。
星尘亲自去找,找了一圈,最后在一个偏僻院落找到他——才逮着一个大蛐蛐儿,正得意着呢。 “跟我回去念书。”
“不去。”
“为什么不去?”
“念书不好玩。” “等放课了便准许你玩,上课时便应认真上课,不可私自溜出来玩耍。”星尘耐心道。
不料阿洋反问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这么管着我?”
闻言,星尘一挑眉毛。
“是你什么人?”
他长得本来清俊贵气,额间红色胎记宛如刻痕,更平添了一丝冷艳。
他走到阿洋面前,迫近了看他。
“你说我是你什么人。”
他靠得极近,那一瞬间的冷意让阿洋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不小心就把手里的蛐蛐儿给放跑了。
“我读不就是了嘛……”阿洋嘴里嘟囔着,却居然乖乖跟着回去了。
自那以后,同吃同睡,同进同退。
星尘在大事上管得严,细处却十足放任宠溺,几乎是有求必应,百依百顺。
就这样,一晃八年。
当初也不清楚为何要找,只是看到时便知是他。
是命数,怕也是前世冤孽。
这天一早,管家早早的就命几个伶俐的小厮到城门口去守着,一有消息就来回报。
星尘本也想去,被再三劝阻这才作罢,只是在家里坐立难安。
自从三年前阿洋决意要拜师习武,自己千挑万选之下选中了少林,便是看中名门大派,门规甚严,虽教人习武,却德行并重。
谁知道,说上山,当真一次都没回来过。
一别三年,如今他……怎般模样?
还如同小时候那般机灵淘气?
不知可生分了。
又是忐忑。
又是期待。
书反正是看不下去,写了几个字也都不好,他干脆撂笔到庭院散步。
庭院中有棵当年两人一起种下的槐树,如今也亭亭玉立,绿阴如盖。
正出神,树上突然冒出个人,倒把他吓了一跳:“什么人……阿洋?!”
来人笑嘻嘻,一双桃花眼,俊眼修眉,顾盼神飞,不是许长安又是谁。
“想我不?”
“才回来就说什么风话。”许星尘说着,面上却透出隐藏不住的喜悦,“阿福他们都去城外迎你,没见着?”
“没,我一路飞奔回来,就是想给你个惊喜。”
“既然回来了,还不快随我去见爹娘。”
阿洋却干脆在树上坐了下来,两条长腿在空中晃啊晃:“你先说想不想我,想我才下来。”
“若说不想呢?”
“不想我就打道回少林寺。”阿洋面上假意懊恼,实则笑意早就盈满眉间眼角,直将溢出来。
“想,自然是想。”
“是许长宁想许长安呢,还是星星想阿洋?”
“有何区别?”
“区别可大了。”
星尘叹道:“想,许长宁想,星星也想。”
阿洋心满意足,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这才从树上跳下来。星尘才发现他在山上这几年身量拔高不少,都比自己要高出少许了。
阿洋大剌剌一揽他的肩膀:“走吧,拜见爹娘去。”
见久候不至的二公子和大公子一同走出来,府里一片大乱,又一片大喜。当下吵吵嚷嚷的,就将两位公子簇拥到主屋去了。同长辈见了面,又是一通喜极而泣、抱头痛哭。许母毕竟慈母心肠,拉着阿洋的手问长问短,又是心疼他在山上学艺练功吃了不少苦,又是欣慰其学成归来,其中团聚热闹不提。
一顿家常便饭吃了有个把时辰,许父便道:“时辰也不早了,今日早点回去歇息吧。” “对对对,瞧我只顾唠嗑,安儿肯定累了。”
“不累,和娘说多久的话都不累。”
“你这孩子,从小就嘴甜。院子已经收拾出来了,快去看看合不合心意。”
两位公子各有院落,给二公子准备的一切都是簇新的。
阿洋进去一看,果然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他在山上清苦惯了,如今回来觉得什么都好,也不挑。一抬眼见到桌上摆着一碟果糖糕饼,会心一笑,丢了颗松子糖到嘴里,转身便走了出去。
这厢星尘正在更衣准备就寝,见阿洋推开门走了进来,不由大奇:“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合意?”
“没,就是新屋睡不惯,也睡不着。”
阿洋大剌剌往床上一躺,双手枕着头,大有赖着不走的意思。
“想起你小时候刚来的时候,也是不肯自己睡,非要黏着我。”
“然后你就老给我讲什么善恶有报的故事,翻来覆去的讲,我到现在还记得呢。”
星尘微笑,“嫌我啰嗦可是。”
阿洋拍拍自己旁边,“快上来。”
星尘脱了靴子坐在他旁边,被一把抱住,阿洋将头埋在他颈窝里,“我可没有一天不再想你。初时想,你怎么就这么忍心,把我送上山,���来便就赌气,人人都回家,就我不肯回。”
“你真是……从小对谁都有说有笑,就偏偏爱和我置气。”
“你又不是旁人。”
星尘摸到他手上茧子,又看到他身上的淤青新伤,顿时心疼:“这些是怎么来的?明天让人把药油找出来擦擦。”
阿洋不在意道:“过十八铜人阵的时候受的伤吧,擦什么药油,过几天就消了。
“十八铜人阵?”
“少林寺的规矩,破了阵才能下山,我心急,闯过就立马去找方丈要下山,不然早没了。”
“师父如何?师兄弟如何?”
“都好,师父尤其待我好。”
“明儿让管家备份厚礼送上山。”
……
两人闲话了许久,直到屋里自鸣钟打鸣,星尘听罢,“不早了,你还赶了一天路,快睡吧。”
阿洋却非要搂着他的腰,靠在他肩上,“好。”
结果没一会儿又不安分,开始动手动脚。
“别闹。”
“星星。”
“嗯?”
阿洋将小臂撑起,“你知道我在山上这么久,最想什么吗?”
“想什么?”
星尘仰视着他,看着他一点点���身下来,将唇印在自己唇上。
触感是不可思议的柔软。
“星星,你比糖还甜。”
柔软的双唇又渐渐往下,亲上锁骨,然后是胸膛。衣带不知何时已被解开,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
那手从胸膛一路抚摸往下,伸向脆弱的器官,一把握在手心。
星尘的双眼猛地睁大,身体也陡然一震。他从未近过女色,素日连自渎都很少,身体异常敏感,被撩了几把玉茎就已然充血挺立。
阿洋却远比他老练,除了在茎身上下套弄,还时不时用指甲轻轻刮过铃口。
“你……从哪学来这些的……”
“无师自通行不行?”
见星尘面上一片红潮,呼吸也急促许多,显然已是情动,便从兜里掏出一小盒不知什么,刮了一大坨涂抹在星尘的臀间穴口。
“顺了一盒阿碧的脂膏,回头还她十盒。”
小时候虽有不少亲昵举措,但做到这种地步却是初次。星尘身体不由绷紧。
阿洋嫌衣服挂着碍事,便草草将他剥了个精光。这下两人的对比便鲜明许多,一个是习武之人的身体,强韧有力,呈现出风吹日晒的蜜色,另一个却白皙柔软,触感如上好丝缎。
“星星,我在烈日下练功,你都在屋里偷懒罢。”
“什么偷懒,分明是……啊!”
阿洋已将一指探入他的后穴。
初时只觉得异样,再深入些感受便有些不同。
因为做足了润滑,不觉得疼痛,只是感觉异常古怪,星尘蹙着眉,想挣开,又没舍得动。
“爹娘没给你说亲事?”
“嗯……啊?什么亲事……”
“可曾看上哪家闺秀?”
阿洋嘴上这么说,手下却不留情,一根指头搅得天翻地覆。
星尘自打娘胎里生出来后哪曾禁受过这个,薄唇微张,双眼失神,看得阿洋心痒难耐,胯下更是滚烫。
好容易手指抽将出来,却换了更粗的那根抵在入口。
“星星忍着点。”
龟头挤入那狭窄甬道,却又和手指大不相同,身体最隐秘的所在被强撑开来,虽有润滑也还是胀痛。
星尘脸白了几分,起先的情潮消退不少,只觉有根粗大事物在体内长驱直入,一点点送将进去,直埋入最深处。
阿洋忍得十分辛苦,好容易进去了,直想横冲直撞,却又怕弄坏了他。耐下性子一点点前后松动,又去舔他耳垂嫩肉,好教他放松些。一面在耳边‘星星、宝贝、心肝儿’地一阵乱叫,一面又去抚慰他半软下来的性器。
年轻人终究血气方刚,待得阿洋最后一丝理智也被冲破后,却已经是双手紧紧搂住星星腰腹,从后背一下一下用力顶弄。虽有些道听途说学来的房中术,事到临头哪顾得上那些,什么九浅一深,什么进度有度,全都抛在脑后,只顾爽快,每下都既深且猛,肉体相互拍击声不绝于耳。
被他这样胡搅蛮缠乱来一通,星尘起初咬着牙只硬忍,后来却不知怎么,却似有一把邪火自小腹烧将起来,直窜升上去,一阵快意惹得头皮发麻,疼痛被冲散了十分,身体不似自己的,浑身上下染上一层薄红。
阿洋发觉了他的异样,贴耳低声道:“是不是……妙不可言?”
宛如炸雷。
正欲分辩,阿洋却将他翻过来,两条腿大开,摆出放浪姿势,更方便他一面操弄,一面欣赏身下人分明沉溺情欲,又羞惭欲死的模样;自己却像饿了许久的野兽吃到了点甜头便不再狼吞虎咽,只蓄意撩拨他那敏感处,偶尔言语调戏,非要看这冰雪一样的人融成一滩蜜水不可。
星尘只觉身体不由自己支配,随着他的抽送不自觉抬腰摆臀迎合,不知口中叫了些什么,神魂几近飞出天去。
阿洋十指托住他的腰臀,狠狠抽送了数十上百下,这才精关大开,一泄如注。星尘的阳具却还直直立着,不得释放,十分难过。阿洋见他眼里蒙上了一层泪膜——被折腾地惨了,又不得发泄,正焦灼着——虚虚捋了几下,突然坏心眼地低头在他玉茎顶端轻轻一吮——顿时喷浆出来,洒了自己一身。
次日星尘醒来,便发觉浑身上下被拆散一样难受。
阿洋却神清气爽,一早起来还在院子里练拳,甚是可恶。
丫鬟端水进来,“啊呀,大公子今日居然起晚了!”
星尘待要挣扎着起来,却有心无力,只听阿洋在外解释说,我俩昨晚同床夜话来着,让他多睡会儿。
丫鬟们一片感叹,两位公子感情真好。
阿洋在家住了数日,每日寻花问柳,喂鱼遛鸟,过上了标准闲人公子哥的生活。
他又不同于星尘,没有家事要打理,富贵闲人一个。
许母看着便起了心思,闲闲便道:“既然安儿也回来了,我仔细挑了几家闺秀……宁儿也看看罢。”
许父也从棋谱里抬起了头。
阿洋闻言,且不答话,只歪头去看星尘。
星尘只说,“孩儿今日所言同从前一样,其他皆可,此事恕难从命。”
看来是个惯犯了。阿洋笑得眉眼都弯起,露出两颗小虎牙,裹着芝麻的酥糖咬得咯嘣响。
“你这孩子,唉……也不说缘由,也不答应……那香火……”
“孩儿早就说过,要承继香火,可从族里过继。三叔早有此意,只等二老点头。”
许母只得愁着脸,“宁儿大了,性子倔,主意多,也不听我这妇道人家的话。安儿可别学样,娘给你找门好亲事……”
阿洋却跪了下来,向二老叩了头。
“不瞒二老,我是个断袖。”
他指着惊慌失措的星尘:“此生别无他好,唯他一人尔。要是你们答应,那便皆大欢喜。要是不答应……”
阿洋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邪气又生动,哪像名门正派弟子。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
瞠目结舌的二老望向大儿子:“宁儿?”
却见星尘也在阿洋旁边跪了下来,一言不发。
许母:???
许父:……………………
盖因许家二老都不是什么性质强横之人,加之许长宁又是企盼多年才偶然得子,原本也不盼他如何出人头地,只��安喜乐一世。
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算是默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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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标题的纯肉
真与阿斯兰的第一次发生在北非连绵无尽的沙漠里,当地政府军请求plant方协助他们清剿一支总是骚扰当地居民的流寇,任务下放到了驻地球总部,又被派给了密涅瓦号,最后到了阿斯兰手里。
阿斯兰是密涅瓦号的MS战斗小队队长,但考虑到其优秀的资历和战斗素养,他也同时负责着密涅瓦号地面部队的指挥,任务下放之后他迅速制订了作战计划和人员配置,由他带领真·飞鸟和黑海基地的地面特攻部队来完成这次任务。
怎么会变成这样的?真懊恼地抓着头发,他满心想着怎么让阿斯兰看到自己除了驾驶MS之外的能力,却不小心犯了贪功冒进的毛病,任凭通讯器里阿斯兰怎么喊都充耳不闻。阿斯兰只得带着人给他打掩护,一路突进到流寇的老巢,一轮火力覆盖下去,几挺重机枪便没了动静,真抬脚往里冲,还没迈出两步就被阿斯兰一把按在了沙子里吃了一嘴的土,接着似乎阿斯兰开枪击中了什么人,真抬起脸来,刚好看到阿斯兰的枪掉在沙地里。
应该说不愧是阿斯兰吗?第一时间按倒暴露在狙击镜中的真并凭借弹道迅速捕捉到了潜伏着的狙击手的位置,接着抬枪跟知道自己已经暴露索性破罐子破摔的狙击手刚了一波正面并成功击毙对方。无论是临场反应还是射击精度都无可挑剔,唯一遗憾的一点是,阿斯兰没有被防弹背心包裹住的右手臂被子弹擦伤,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翻卷的皮肉和隐约可见的白骨也让真一阵揪心。
捣毁这个最主要的据点后,天色已经不早,沙漠的夜晚即将到来,在黑暗中追击熟悉地形的敌人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阿斯兰略一思索,选择了最近的城镇稍作休整并整合情报,再在凌晨这个敌方最为松懈的时机进行剿灭。
得益于调整者的单兵素质和装备,这次的行动并没有配置专门的医疗人员,阿斯兰本来打算自己稍作处理,结果刚拎起医疗包,就被撅着嘴的真抢了过去。把医疗包整个抱在怀里的小孩完全没有把东西还给他的意思,想要帮他处理伤口的意愿过于明显,阿斯兰只好让步。真协助他褪下一边肩膀的衣服,把受伤的手臂露出来,伤口附近的皮肤已经一片红肿,摸上去甚至有些烫,但还好已经不再流血,真看着那道皮肉翻卷的伤一阵牙疼,拿着消毒水想倒又不敢倒。
最后还是倒了,阿斯兰身体抖了一下随即平静下来,伤处的皮肤越发烧得火红。沙漠的夜晚很是凉爽,甚至有些冷,阿斯兰暴露外在的脖子和胸口被那片红衬得像是夜空肃静的月光,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真握着阿斯兰的手,不受控制地慢慢把嘴唇贴上他的颈窝。
在把阿斯兰按倒在沙漠小镇里咯吱作响的木板床上时,真突然想到一个说法,危险果然是最能激发人荷尔蒙的东西。
他控制不住自己。阿斯兰这个人很是奇怪,当他高兴或者快乐时,也不过是寻常的一副好相貌,但当他纠结痛苦的时候,那紧皱的眉头,带着忧思的碧绿眼眸,甚至抿起的唇角都是好看的,白皙的皮肤更加为他的神态加上了一层脆弱感,即便真了解他的威名和赫赫战功也一样。他由着性子吮吸着阿斯兰的嘴唇,阿斯兰在这方面意外地笨拙,明明有个名满天下的未婚妻,吻技却没什么可说道的。他们确定恋人关系才不久,真吻他总是没够,任性地很。
很快真就不满足于接吻,他一只手仍然握着阿斯兰受伤的那条手臂,另一只手顺着之前解开的衣扣伸了进去胡乱摸索,这是他第一次摸到恋人的身体,几乎是在瞬间他就感觉到自己的下体硬了起来,年轻的冲动在血管里奔腾咆哮着,想要寻找一个出口。
阿斯兰艰难地把手从袖管里解脱出来,真的体温很高,热烫的手掌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几乎要把他一起点燃。他推了两下没推开真,反而惹得小孩在他脖子上报复性地啃了一口,于是他默默叹了口气,摸了摸小孩毛刺刺的头发。
也许是察觉到了这几乎是鼓励的信号,真更加兴奋起来,他重新含住阿斯兰的唇厮磨,无师自通地与他唇舌交缠,手下也越来越没规没矩,摸索着在阿斯兰胸口游走。相比自己,年长两岁的阿斯兰显然在身材上更加完美,宽肩窄腰,单薄却有力量感的胸腹肌,和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骨架,真顺着阿斯兰的脖子一路吮吻下去,轻轻舔了一口他的锁骨。
阿斯兰的身体因为这微小的刺激抖了一下,真握紧他的右手,又慢慢松开,接着直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陷在床铺里的他的队长。
月光洒了进来。阿斯兰受伤的右上臂已经烧得一片通红,连带着肩膀都泛着隐约的浅红色,其他地方却又白皙分明,那双总是带着忧患的绿眼睛此时此刻仍然没有一丝轻松,却又不像是痛苦。真的眼睛顺着阿斯兰的胸腹一路向下,最终被闪着银光的皮带扣终结。
真抬手解开了自己的皮带。
不知不觉中他的性器已经硬到发痛,阿斯兰脸色一变,似乎是要喝止他的胡闹,还没开口,真便一脚把裤子蹬在了一边,压上来同他接吻。
不过几次而已,小孩的吻技已经有了质的飞跃,阿斯兰努力躲避着真的唇舌侵袭,却被真强硬地扳过脸来。小孩一只手扳住他的头,另一只手也不闲着,摸索着去解阿斯兰的皮带。
咔哒一声,锁扣开了。带着灼热温度的少年手掌不由分说地挤进阿斯兰两腿中间,丝毫没有什么技巧地隔着布料揉捏阿斯兰刚刚抬头的性器。
疼痛,夜晚,和年轻的恋人。阿斯兰自认为有足够好的自制力,终究也在荷尔蒙的驱使下败下阵来。真硬挺的性器胡乱在他股间冲撞,松开他的嘴唇去舔吻他耳朵的双唇间是粗重的喘息和低声呻吟,搅得他心猿意马,不由伸出手去学着真的样子爱抚起真来。
真没有想到阿斯兰会有这样的举动,震惊之余更是慌乱地扯下底裤,粗大的性器弹了出来,真抓着阿斯兰的手握住自己撸动,阿斯兰的耳垂羞得通红,可也没拒绝他。
“队长…嗯…”阿斯兰的动作过于温和,像是怕弄疼了他,对于血气方刚的少年人来说这种刺激显然不够,真伏在阿斯兰耳边��咬,“阿斯兰…重一点…”像是教学一般,他用力爱抚着阿斯兰的性器,阿斯兰的身体猛地一动,手下失了分寸,但这对渴求性爱的年轻人才是刚好,真随着阿斯兰的动作挺动腰身,没几下便在阿斯兰手里射了出来,粘稠的精液打在阿斯兰腹部,慢慢顺着股沟流了下去。
与真相比,阿斯兰受到的刺激显然不够,空气中弥散开的性爱气息是最好的导火索,离开了真的爱抚,他的性器居然也没有就此软垂下去。正当阿斯兰打算让这个意乱情迷的荒唐夜晚就此结束时,真的手指悄悄绕到了他的身后,试探地按压着股间隐秘的穴口。
“真!够了!”他半撑起身子低声喝止。右臂的伤口一阵疼痛,阿斯兰皱了皱眉,把重量更多地放到左边。
这副吃痛的神态更加勾起了真的情欲,仅仅草草发泄过一次的下体脉搏分明,无需太久就能复苏,奔腾的热血将真的意识烧得一片混沌,他太喜欢阿斯兰了,无论是样貌还是能力,或者是他各种各样的生动神态,这是他第一次尝到恋人身体的滋味,怎么可以连那副身体都还没真正进入过就结束。
真更为强硬地压住阿斯兰的身躯,顾及着隔壁休整的部下,阿斯兰不能弄出太大的动静,手臂负伤又使得他反抗能力受到限制,最重要的,当真带着没有满足的委屈神色看着他的时候,他就算能够只靠一只手臂把真痛揍一顿,也没有了继续坚持的力气。
与清冷的,拒人千里的外表不同,阿斯兰的体内柔软而顺从,手指刚一入侵便被内壁热情地绞紧吸吮,真以精液作为润滑,在阿斯兰体内深入开拓,阿斯兰的脸已经红得逼近了他负伤的右臂,在月光下泛着瑰丽的色泽。一根手指很快就被沾染得透湿,阿斯兰的喘息也逐渐粗重起来,性器也越发硬挺,真将第二根手指探入,穴口在些微的不适应之后,仍然驯服地包容了他。
两根手指能做的事比一根手指来得太多,真旋转着手指将内壁一寸一寸摸索过去,观察着阿斯兰的反应。阿斯兰面对情欲时意外地纯情,除了低声叫他的名字外竟一个字都说不出,真觉得有趣,更加放肆地欺负他。
漫长的前戏中,阿斯兰的后穴被开拓到足以容纳三根手指的程度,而真的性器也早已怒胀到疼痛,他抽出在阿斯兰敏感点上作乱的手指——阿斯兰的敏感点生得很浅,就算是手指都能轻易玩弄——将龟头抵上穴口。
刚刚从敏感点被肆意玩弄的快感中解脱出来的阿斯兰,幽深的绿色眼眸还未对上焦,就被新一波的巨大刺激重新夺去了呼吸。
真硬挺了许久的性器破开肠壁,长驱直入到了他身体深处。阿斯兰咬紧牙齿,硬生生地将呻吟咽了回去,只低低地“嗯”了一声。瞬间绷紧的身体让肠道的软肉挤压过来,穴口更是箍紧了真的性器,这种感觉太过舒爽,真强忍住射精冲动,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阿斯兰,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感到眼前的人终于是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恋人:双腿打开,浑身赤裸,泛着情欲的粉色、正容纳着他强横入侵的身体,是plant万众敬仰的王子殿下和战争英雄,没有人知道他这副模样,也没人知道那双绿眼睛被欲望侵蚀时是怎样的勾魂夺魄,那副天生的好嗓子是如何发出嗯嗯啊啊的呻吟,更加没人知道,他们的王子和英雄,不是同那个粉红歌姬,而是在沙漠里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向自己年轻的部下,敞开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
真钳住阿斯兰的腰抽插起来。阿斯兰显然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脸上是少有的慌乱神色,可只消真用力冲撞上几下,那副神色便转变成了紧皱眉头咬紧嘴唇的忍耐,身下的木板床咯吱作响,沉沦性爱中的两人谁也听不见,真俯下身去与阿斯兰接吻,额角的汗滴落下去,像眼泪一般打在阿斯兰脸上。阿斯兰费力地抬手摸摸真的脸颊——不是在哭,真腾出手来抓住阿斯兰冰凉的手指,将他的手臂环上自己的背,连那手臂上的伤都顾不得了。
性器毫无章法地碾过敏感点,阿斯兰终于忍耐不住,“真…慢点…”他低声喘息,好不容易听到他呻吟的真怎么可能放过他,为了榨出他更多声音,真变本加厉地在敏感点处来回冲撞,阿斯兰的眉头皱得更深,神态又是欢愉又是痛苦,“真…嗯啊…轻…轻一点…嗯…”
“队长,队长…阿斯兰…阿斯兰”真啃咬着阿斯兰的脖颈,在他耳边迭声呼唤,“我好舒服…阿斯兰…”真没忘记阿斯兰的感受,“阿斯兰…你舒服吗…跟我做爱,舒服吗…”阿斯兰被问得满脸通红,小孩没轻没重的抽插其实是有些疼的,可不管阿斯兰舒不舒服,他的身体都诚实地屈从于性爱的欢愉,内壁紧紧纠缠着真的性器,随着真的抽插泛起粘腻的水声,甚至分泌出更多滑液方便真大开大合的动作。
“嗯…”阿斯兰实在没法开口说自己是不是舒服,只好用一声嗯来代替,得到了肯定的小孩越发高兴,“任务…”阿斯兰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不要…射在里面”。真一阵不高兴,扁扁嘴用力抽插了几下,阿斯兰几乎产生了肚皮都要被小孩给捅破的错觉,真这才抽出性器,射在了阿斯兰胸腹之间。随即小孩握住阿斯兰在方才性爱中一直被冷落的性器,帮他射了出来。
“队长……”短时间内发泄了两次的真这才觉得累了,但得到恋人身体的快乐一时之间无法平静,阿斯兰摸出电子钟看了一眼,“睡吧,行动开始时我叫你。”
也许是在阿斯兰身边的关系,鼻端的味道是他得到阿斯兰的证据,身体靠着的是他温暖的身躯,被熟悉的手掌摸了摸发顶的真,慢慢有了困意。他翻身搂住阿斯兰的腰,凑过去轻轻啄了啄阿斯兰的耳廓,贴着他的颈子沉沉睡去。
此刻,距离凌晨开始的任务时间,还有一小时四十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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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故事:纸与钢
Joanna Berry
5月12日,我们在地球世界上发行了瑟达斯世界第二卷。它是一本311页的厚重大部头,由龙腾世纪写作与概念美术团队倾情创作。在其中,你将会找到大量多姿多彩角色的终极权威资料,既有传说的也有当代的。它们构成了龙腾世纪宇宙。超过176000词涵盖三作游戏、五部小说、三套漫画,以及一个动画电影。还有食谱配方和儿童故事——整篇的章节从世界中光明圣歌之类的书里摘抄而来。这本书用来补充现正第三次印刷的瑟达斯世界第一卷。
为了庆祝它的发行,我们想要分享一些不在书里的特殊内容:由乔安娜贝里写成的两个联动短篇故事。她是Bioware的编剧,创作了考瑞菲乌斯最厚待的追随者:萨姆森和卡佩妮娅。
今天,我们先来了解萨姆森,一名渴望着红利瑞姆的独立圣殿武士。
他的剑刃从错误的角度击打在骑士的盾牌上并折断了。敌人的剑从头上呼啸而过,萨姆森咒骂着伏下躲过,顺势转过肩膀,全力冲向骑士。
这一击撞得萨姆森的对手踉跄起来,但那奥莱打造的盔甲——如假笑一般闪亮,带有华丽的钢铁玫瑰浮雕——承受了大部分冲击。骑士维持站姿,任凭萨姆森耗费着力气。萨姆森和他的敌人面对面锁定目光,意识到自己正注视着那养尊处优的贵族脸面。上唇胡须打了蜡,皮肤还抹了粉,因此战斗中的汗臭也不会冒犯到那敏感的鼻子。
那骑士更年轻也更强壮,开始借力将他向后推。当他的靴子在泥泞中滑动时,萨姆森提起他那巨剑的断柄,猛击在那人的侧面,就在那花哨胸甲接缝不太吻合的地方。骑士哽噎着,丢下他的剑,像是溺水一般抓住萨姆森的手臂。萨姆森扯出剑柄,然后将它刺入骑士的喉咙。鲜血涌了出来,将盔甲的钢铁玫瑰染成深红色。
骑士倒下的时候,萨姆森已经转过身,手里拿着染血的剑柄,用他那将军眼神搜寻着战场。这些蒙特福特附近的开阔农场提供不了多少掩护——那森林很近,但他们没有及时赶到。我的圣殿武士。他们还好吗?
不知为何,一段记忆从战斗的疲倦和混乱中涌了上来;他想到了一只折纸鸟,展开双翅,被抛到泥泞水坑中,被脚踩过。
萨姆森眨着眼,理清思绪。
他的圣殿武士在那里,安然无恙。苏珊内正用她那短剑贯穿了骑士的扈从,脸上表情和她给针头穿线时一样;不远处,年轻的威斯坦,一个浅褐色头发的小伙子,正老练地与一名灰胡子骑士缠斗。萨姆森还没来得及插手帮忙,威斯坦的剑已经迅速劈下,砍掉了骑士的手——还包裹在钢手套中——干净利落地削断手腕,然后砍倒了他。
另一处,某人的嚎叫声戛然而止,发出一阵汩汩声,然后安静下来。一切都结束了。
萨姆森喘着气,摘下了头盔。他并没有装饰打扮,或是涂脂抹粉;他的暗褐色头发被汗水沾湿着紧贴在头皮上,他的脸因胡茬而显得粗糙。他的老旧盔甲,穿起来就像一只公猫覆盖在毛皮中,也是斑痕累累,上面连玫瑰图案都没有。但他和圣殿武士活了下来,而闪闪发亮的奥莱骑士——一支对路况感到可疑的巡逻先头部队——倒在地上死去。
萨姆森俯视着他手中的断剑柄,叹息道:“真糟糕,那可是科克沃的好钢。”他咕哝道。
不过,也许马多克斯能够做些什么。
萨姆森捡起那剑的断刃——然后跨过草地上的花哨奥莱巨剑——吹口哨发出信号。他的士兵马上以完美的纪律集结起来,就像他们曾作为教会圣殿武士那样。但这一次,他们的服从并非绑定于残暴的教会和那强灌入他们喉咙的利瑞姆。年轻的新兵和老兵,男人和女人,他们在一个更宏大的目标下联合起来——比造物主那虚无缥缈的事业更妙。
还有另外的东西使他们联合,而且当他们像这样在一场战斗之后全部集结时,你可以更好地看到这一点。他们眼中都有着奇怪的淡红模印,展现出力量来源。
“可恶的骑士,”萨姆森说着,走向士兵检查伤员,“要是活得再久一些,就能给他们上上课了。”当圣殿武士咧着嘴笑的时候,他走向年轻的威斯坦。威斯坦正倚在剑上沉重地呼吸,不过没有血迹。
“他打到你的肋骨了吗,威斯坦?”
“没有,我只是……”威斯坦站直了,“我会好起来的,长官。只是有一点喘不过气。我可以继续前进的。”
萨姆森看着他。
那就是这一切开始时他们都在说的,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在他脑海里低语道。他们不想辜负你。
“好吧,坚持一下,”萨姆森告诉他,“拿上包裹,我们回去吧。”他突然间感到口渴,而且想要喝的不仅仅是水。
营地在山里的一个偏僻树丛中,位于蒙特福特上方的高地。那里有着东风从纳哈辛沼泽带来的泥炭咸味。他们马上就要行军到瑟林福堡垒,但现在这里还很安静,而且安全。
萨姆森和守卫交谈,让他的小队进去洗掉一身臭汗,然后轮到自己。营地建立在一大片空地上,到处都是新砍的树桩。帐篷围绕着中央营火。兔子和猪脊肉的酥油滴落到火焰中。萨姆森路过时,每一名士兵都恭敬地向他致意:一些人拿着盔甲或补给,其他人则用着磨刀石,或是在烹饪,或是在训练。
在营地上方的小坡,铁锤敲击声从一个单独的帐篷里传出来,不紧不慢得就像水滴石穿一般。马多克斯不知疲倦。
这就像其它任何军营一样。但萨姆森经过一个纤瘦女人身边,她在肩上扛着几担重的板甲,连汗都不出一滴。而用着磨刀石的男人在新磨光的匕首上割破了大拇指,也没有畏缩。他们是无畏的,萨姆森带着强烈的骄傲想到,并向每一个人点头致意,看着他们眼中那淡红的闪光。教会可从未意识到它拥有怎样的力量。
他走过一个帐篷,帐篷被两个最好的也是最信任的士兵守卫着,他们武装到牙齿,目光直视向前。萨姆森从中捕捉到一缕微弱的红光;听到液体倒入杯中了,一个令人安心的声音说道。
那红光是他的圣殿武士的力量之源。骑士们看到了那种力量,叫他们怪物,表现得就好像他们甚至都不是人。相同的愚话,不同的日子。萨姆森已经听到过很多关于精力耗尽的圣殿武士的相同传言。或是关于像马多克斯这样的人。或是关于法师的。那全都是因为教会不停在将恐惧打入人们的脑海中。
但教会正在自食其果。
萨姆森结束了巡视,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蜷在灶火旁。威斯坦坐在一块木头上,尽管火旁稳定传来热量,他仍包裹在毯子里瑟瑟发抖。萨姆森皱着眉头,抓住一个过路哨兵的手臂,然后指向威斯坦:“那个小子?去看看他有没有吃晚饭。如果不吃,就让他吃。”
“马上就去,将军。”
萨姆森从容地离开那明亮的火光和温暖的营地,走到漆黑的树下。那儿有一条昏暗的路径,现在他可以在没有光亮的情况下沿着走。一只鸟叫了一声,又一声。
终于,萨姆森听见了沉闷的喘息,然后无所畏惧地走近。他走在高耸于头上的巨大身形之间,不时停顿下来。每个身形都是像朱砂般的红色,眼睛在夜初星光中平淡地闪耀着。萨姆森冷静而坚定地和他们说话,并得到回应。
将军要照料自己的部队,萨姆森告诉自己,即使其中有些人在另一个营地睡觉。
即使他不得不硬下心来直视他们的脸。
当萨姆森回到营地,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帐篷。那里面昏暗而带有霉味。他只能勉强睡进铺位。纸张——地图、报告、征用令——铺满了旁边一张桌子。他走向角落的箱子,靴子碰到一个空瓶子,发出了声响。
他翻来覆去找着自己的东西,突然站了起来,丧气地踢了那破烂箱子一脚,然后开始翻动一堆衣服,查看桌子下面,然后底下……“在那里。”
在他卷起的铺位下面是一小瓶暗红色液体,发出了微弱的光芒。仅仅是看着,就让他喉咙和肚子里的干渴感更加剧烈。
萨姆森躺平下来,将胳膊伸到铺位底下,伸出手指。他尝试了好几次,终于把小瓶子抓了出来,然后喝下里面的东西。
这不像喝水的感觉。那苦味液体像浆汁一样滑过舌头,仿佛直接流向了他的骨头。
萨姆森靠着铺位坐在地上,力量和温暖在体内涌了上来,现在那力量就像一直都在那儿。马多克斯帐篷中传来的微弱敲击声变成了回响在结晶空气中的音调。他的呼吸和心跳融洽得合为一体。
一小剂红利瑞姆总是能够缓解萨姆森的神经。一整瓶则会马上平复他的灵魂。他能够想起威斯坦,或是外面树林中的面孔,毫不退缩。
营地的杂音在外面持续。两个守卫在帐篷口附近交谈,他们眼中隐约发出油亮红光,然后继续向前走着。
萨姆森坐得更直了一些,低头看手中托着的瓶子。几滴红宝石颜色的珍贵利瑞姆附着在内壁。他举高瓶子,晃动着将那几滴送入口中。
在科克沃的每一天,会有一位崇高圣母给圣殿新兵利瑞姆——蓝色的利瑞姆——放在一个带有安卓斯特面孔的小杯中。那些新兵就像傻子一样,毫无质疑地喝下,因为他们敬爱造物主,或是因为他们想要服役,又或是因为他们信任教会。一开始,那看起来像是真实的祝福。利瑞姆驱走了你的恐惧,带来了力量。
但就像任何力量一样,它会成瘾。至少这红色的还有……补偿。而教会的利瑞姆呢?你从未认识到它驱走的不仅仅是恐惧,缓慢地,无痛地,直到你有一天醒来,没有它什么都不能干。
萨姆森任凭那空瓶子从手中滚落。
他在沉溺于那遵命喝下的利瑞姆以后,因为一次犯错就被‘比你更圣洁’的骑士指挥官梅莉迪斯逐出了圣殿武士团。那么他违反规则有什么后果呢?他有着自己的理由。而那凋零的城市需要一切帮助。
无所谓了。反正他已经被踢到了科克沃的大街上,独自忍受着利瑞姆消退的恐怖。
也许那才是最好的。那些说教,那些利瑞姆,那些谎言,最终全都让你不成人样。教会可能同时还会让法师激活盔甲套装来做他们的脏活。
法师……盔甲……
“我的剑,”萨姆森说道,摇晃着站起身。他直到现在才想起来那把断剑。想起它总比想起往事要好。
萨姆森找到了放置断剑的包裹,将它搭在肩上,大步走向营地上方那单独的帐篷。铁锤的敲击声依然在响起。时间变得更晚,但马多克斯很少睡觉。
帐篷里面出人意料地凉快,尽管有微光从一个角落里的利瑞姆��炉发出。内面帆布上的煤烟污渍形成怪异的图案,蒸发的利瑞姆和烟尘散发出香气。萨姆森经过一架子按照尺寸排列的华丽而神秘的工具。一瓶瓶的药剂和精油,以及稀有的粉尘。一条淬火槽。然后是三本封面上有着烧焦印记的书。
一边布置着的是皮革裁剪工具,旁边是一个木质的人体模型旁,上面覆盖着一套盔甲的雏形:胸甲、护手、护胫,全都按萨姆森的尺码打造。那盔甲由上等钢材制成,但掺入金属的大量红利瑞姆显露出来,表明了铸造那钢材的成分。它闻起来就像滚烫烙铁上沾久了的血液。
萨姆森停下来,伸手够到胸甲。他由圣殿武士训练的意识能够感受到沉睡于其中的力量。到时候他会知道,披上那盔甲就像沉溺在熔化的玻璃之中,红色之上还是红色——痛苦之海。而另一方面,它又蕴含着战无不胜的力量。
他一边对着盔甲咧着嘴笑,一边试试盔甲的力量。他们圣殿武士承受着专属试炼;而这就是萨姆森的试炼。他将会和其他人一样顶住,克服困难,然后获得新生。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
马多克斯在铁砧前稳定地捶打着,他穿着带有汗渍的白衬衣和皮围裙,手上包裹着布,以防火星。在萨姆森认识他的这些年中,他从腼腆的年轻法师变成了老练的工匠。如今在他手下,钢铁和晶片很容易就结合起来,组成那盔甲的一个新部件。
萨姆森放下他的包裹。
“晚上好。”
马多克斯回过头来。他有着一张文雅的窄脸,眼睛像鹿一样平静。他的黑发经过仔细修剪,展露出额头的旭日印记。
“你好,萨姆森。我希望你一切都好。”
马多克斯看着萨姆森解开包裹,但一边还在继续工作。他就算闭着眼睛都可以打铁,而且萨姆森知道即使锤子砸手上了,他也不会哼一声——除非要为打断了手指而道歉,因为要花时间治疗。静谧者就是这样。
“有一把剑需要重铸。”萨姆森说道,并取出了碎片。
马多克斯用火钳将铸好的盔甲片放在一旁,然后两只手接过断剑。“我看见这里和这里弯折了。它很用力地打在盾牌上。”
“是的,”萨姆森说,“然而,那还是一把很不错的科克沃剑,废弃太可惜了。你看看能够做些什么吧。”萨姆森环视着帐篷中那些小法宝。“你一两分钟就可以完成,对吧?”
马多克斯抬起头,说:“啊,不行。我必须凿刻这破裂的末端,在熔炉加热到可以焊接之前让它们互相接合。然后——”
“开个玩笑而已,马多克斯。”萨姆森轻声说道。
“啊。”马多克斯思索了一下,然后按部就班地笑了,这令萨姆森皱了皱眉。
幸好这位静谧者很快就又弯下腰去研究那把断剑了,而萨姆森在一个桶上坐下来,享受利瑞姆蒸汽在空中飘荡着的浓郁气息。
教会对圣殿武士的所作所为不可饶恕,但它对马多克斯所做的更是骇人听闻。他曾经是科克沃法环的一位法师,位于绞刑场——丑陋的名字用于更丑陋的监狱——那时萨姆森仍是教团中的好同志。马多克斯作为法师平平无奇,但他的父母是铸剑匠,于是马多克斯就一直在绞刑场的工坊中打造物件:一些金属器件,一把匕首的花哨把柄,还有一次是为萨姆森的破护手做一个新的关节。他总是乐于将弯折的东西修正。
“如果需要帮忙,”萨姆森私下告诉他,“你就找我。”
一天,马多克斯在绞刑场找到萨姆森。他脸红到耳根,拿出一卷叠好的信,咕哝道:“给我的女友,在科克沃外面。你能送一下吗?”
此后,萨姆森有时会对当时拿走了那要命东西而严厉自责。他有时候会帮法师的忙——一些小差事,有时会附带一瓶利瑞姆来促进交易。然而这一次,有越线的风险。
但每一卷信件都带有马多克斯折好的纸鸟。它的翅膀张开,就像海鸥在绞刑场的高窗附近滑翔。在梅莉迪斯手下,自由只是科克沃法环法师的一个残酷梦想。他们通常被锁在牢房中,被圣殿武士日夜监视。那些圣殿武士已被告知任何越界行为都是可疑的。所有那些年轻的小法师,都被教导说魔法是一种诅咒,他们很危险,因此必须终生被关在门内,只能从窗户往外看。一些人疯了。其他人,不管疯没疯,都试着跳出去。
但在这一切之中,折叠这只小纸鸟的人,还没有完全失去对自由和女友臂弯的梦想。当法环和教会只想要法师变得顺从时,这也算是人道的证明。因此萨姆森接下了马多克斯的信。
最终,消息传到了骑士指挥官梅莉迪斯那里。她将其作为理由,把萨姆森开除出教团,声称那证明了他变得“不守规矩”和“严重利瑞姆上瘾”。那最后的信件被丢在水坑里遭人践踏,然后他们把他从梅莉迪斯的办公室推走。
萨姆森过上了新的生活,在科克沃的街头沦为一个对利瑞姆饥渴的乞丐。他时常帮助想要逃跑的年轻法师。但马多克斯被指控说腐化了一位圣殿武士,那是严重的罪名。梅莉迪斯冷酷无情;她将马多克斯变为带有利瑞姆印记的、没有感情的静谧者。马多克斯再也不能梦想着天边,或享受修补的乐趣,或折叠他的小纸鸟。他们保留了他的技能,而不必把他当人看,就像是教会一切恶行自然而然的终点。
当梅莉迪斯最终发作,科克沃陷入水深火热时,萨姆森找到马多克斯。他的不幸已经无法弥补,但必须为这孩子做点什么。
幸存的圣殿武士想要让城市回归平静。他们需要所有佩带过慈悲之剑的人——即使是老弱病残——来帮忙镇压叛乱法师。萨姆森也想要帮忙,但他该做些什么呢?就这样忘记?他现在看到了事情的两面,从绞刑场到街头。法师,比如萨姆森曾经帮助过的那些孩子,被法环的规定压迫着,就更愿意将自己托付给恶魔。首席巫师奥西诺,在萨姆森的记忆中是个善人,也变成了法师最坏的模样。
而他的圣殿武士兄弟姐妹呢?科克沃分会在梅莉迪斯的手下太久了,他们仅仅勉强还知道什么是对和错。无论梅莉迪斯如何责怪血魔法控制人心,恐惧也同样扭曲了圣殿武士的思想。
那种恐惧只在年轻的骑士队长卡伦离开城市之后滋长。他跟随追索者去处理教会事务。没有新的指示,科克沃的圣殿武士不知所措。任何地方都找不到解脱。每天都有更多的报告,说法师发生叛乱,圣殿武士如何对抗。萨姆森听说了那些报告,他能够闻到战争的血腥和硝烟。那些教会对法师和圣殿武士不切实际的要求将撕裂整个世界。
一天晚上,萨姆森去倒吊男酒馆纵情饮酒。他的利瑞姆存货空了,而马多克斯在住所睡觉。
第二杯喝到一半时,他注意到一个眼睛奇怪的矮人在附近徘徊。那矮人咕哝着说楼上有人指名道姓在打听萨姆森。萨姆森好奇地离开了那快活而嘈杂的吧台,走上黑暗的台阶到一个几乎空着的房间,然后发现一个人影正在凝视着壁炉的余烬。
一开始他以为那陌生人正穿着灰色守卫的护甲。但那身影似乎在他进来的时候开始变幻:变得更高,变得畸形,还带有一股强力魔法的气息。出于圣殿武士的本能,萨姆森拔出了剑,但陌生人只是耐心地站在那里,直到萨姆森放下了剑。那冰冷的双眼似乎正在直勾勾地看着他。
然后,那陌生人说:“这地方对我来说很陌生。解释清楚:什么是圣殿武士?”
萨姆森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有真正的答案。圣殿武士是保护法师的人吗?这些日子里,教团把其中一半人都杀了,或者更加恶劣。马多克斯的心智已经被破坏,而大主教仅仅象征性地处罚了梅莉迪斯。圣殿武士是教会的士兵吗?他们忍受着魔法带来的恐怖——怪物、恶魔、血法师——那都是为了教会的利益,可他们得到的回报呢?仅仅是拍拍头,以及缓解噩梦的利瑞姆。
那么,圣殿武士是造物主的骑士吗?
但怎样一个公正而慈爱的造物主会让他的圣殿武士遭受如此苦难?在忍受利瑞姆之瘾的那些漫漫长夜中,萨姆森的零碎祷告只得到沉默作为回应。
“教团应该得到更好的结果,”他不假思索地大声说道,“我们信任他们:我们应该得到更好的结果,然而却一直被利用,直到我们的心智被清洗掉。”他的怒气涌了上来。“他们对待我们就像动物一样。这是他们自己的圣殿武士!”
陌生人举起一小瓶利瑞姆,里面闪耀着红光,而非蓝光。萨姆森斜眼看着,想起梅莉迪斯的结局以及她所运用的力量。
“如果你可以将这自命不凡的教会连根拔起,”陌生人问道,“组建新的教团,你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如果那能给一名圣殿武士带来比我更好的结局,”萨姆森说,“我甘愿为它挥洒热血。但我早已精疲力竭。你找错人了。”
“我不认为如此。”陌生人答道,并将小瓶递给萨姆森。这就像递给他一只纸鸟一样简单。
在那以后情况变了。萨姆森向陌生人付出了代价,而且会永远付出下去,但他知道自己能换回什么。其他许多志同道合的圣殿武士也是如此。至于教团余下的人……萨姆森直面了自己的罪过,也接受了那一切。如果能带来一个再也不会出现教会罪行的世界,那就这样吧。
而且若你追根问底,萨姆森已精疲力竭。他的日子到头了……不如说他自己是这么想的。但这陌生人——充满了真正的智慧与力量,而非只是在胡扯些看不见摸不着的造物主——已经看穿了萨姆森的内心。陌生人大可以挑选完美而虔诚的新兵,但他让萨姆森能够再一次指挥——一支能够终结这一切的军队。
萨姆森开始意识到几件事。第一,士兵仍然会跟随他的领导。他从来没有让一个圣殿武士去做连自己都不愿意的事,这是前提。有了稳定的利瑞姆供应,他的神经平复了,思维清晰了,而他又能够制定战略了。萨姆森想要预防遭到像梅莉迪斯和他的士兵那样的变化……但那些变化从未发生在他身上。陌生人提到他的魔法可以提供保护,但萨姆森在喝下红水的时候,他感到正被陌生人好奇地注视着。
那时他意识到了第二件事。既然萨姆森有了他想要的利瑞姆,他就可以清醒地考察自己到底需要多少剂量。当他在灯光下举起红宝石小瓶时,令人不快的疑虑滋生出来。如果关于他的成瘾还有些没想到的原因呢?如果它是出于某种……对利瑞姆的抗性,而非对其的嗜好?或者那仅仅是另一种减轻他傲慢的良药?
如果,如果。他现在永远不可能确定。但正是那个思想,以及植入他心中的信任,就让他再次站直起来,带领圣殿武士高举着旗帜行军。他将会领导他们走向荣耀的归宿,不管那意味着什么。
毕竟,萨姆森没有失败。而他也没有迷失。他是被选中之人。
现在,萨姆森看着那庄严又无趣的人,那人也和他一道在黑暗中遭受苦难。“你回想过以前的日子吗,马多克斯?关于科克沃或梅莉迪斯,又或是绞刑场?”
马多克斯正在往利瑞姆熔炉里添料,像是在摆放棋子一般。“不。我不会做梦,也就没有遗憾的余地。”
萨姆森轻笑道。“那么静谧者还是有些好处的。”
“但如果需要,我可以去回想那些时光。你需要我这么做吗?”
萨姆森看着那闪烁红光的盔甲在人体模型上成形,摇了摇头。
“也许还是不要去想更好。我怀疑钢铁也不想回忆它自己是从哪个熔炉出来的。”
“我更喜欢这里,”马多克斯说,“这里更宁静。我可以专注在工作上。”他停顿了一下,“萨姆森,能提个请求吗?营地里噪音太大,令我难以工作。”
萨姆森正想说可以将帐篷移到远处,这时他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大喊和许多尖叫。他立刻推开帐篷门帘,奔至营地。
年轻的圣殿武士威斯坦被同伴松散围着,他的毯子在篝火里缓缓燃烧。他怒目而视,蹒跚着作势刺向每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还在滴血的剑,喉咙里发出的空洞声音简直不像人。一个厨师蹲在火旁,料理着自己被撕裂并流着血的肋部。
萨姆森脖子后面的头发像针一样扎着他。他以前见到过他的圣殿武士像这样发疯。但那从没像这么快。
威斯坦一边低吼,一边向其他人挥砍。三名圣殿武士从两边扑向他,拖着胳膊要拉倒他——威斯坦甩开了两人。而第三个是营地军需官,她跌跌撞撞地退却,抓着自己脸上那可怕的凿子。
“让我来对付他!”
萨姆森大摇大摆地挤开人群,面对着威斯坦。那孩子眼中闪烁的红光十分耀眼。“退下,威斯坦。”他命令道。
威斯坦歪斜着嘴笑了。那淡淡的红色扩散到他的牙齿,扩散到握剑那只手的指甲上。然后萨姆森意识到,自己从马多克斯的帐篷里冲出来的时候,既没有带武器也没有带头盔。
“我已经变强了,”威斯坦低声道,“我能……我们尝到了那红色的东西,而他们很快就会死了。”
他空出来的那只手抓住自己的头,好像很疼,然后猛地跳了过来。萨姆森侧步躲闪,但那年轻的新兵受过良好的训练。威斯坦挥舞着,差一点就砍中萨姆森的后颈,幸好他立刻翻滚躲开。萨姆森努力站起身,回想起在科克沃夜晚的打斗……以及比盗贼在下城区阴影中潜行还要离奇的事情,那已经像噩梦一样消失。
但这里不是梦境。这孩子是他的圣殿武士,听他的号令,受他的庇护。
“我们尝到了那红色的东西,”威斯坦再次说道,他像蛇一样游移着,“你把它给了我们。我们变得……更强了。为了新世界而战。这正是你想要的。”
“但你正让它控制着自己,”萨姆森说道。两人一边周旋,一边紧盯对方。“人要驱使自己的力��,而不是被力量所驱使。不能像教会所做的那样。所以我们要把利瑞姆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还记得吗?”
威斯坦尖啸着;那声音就像恶魔的挑衅一样锯着萨姆森的耳朵。在他们周围移动的士兵群中传来一个更冷静的声音,穿透了那尖啸声:“不好意思,萨姆森。”萨姆森的断刃,那被包裹在皮革中的破裂末端,掉在了这位将军的脚下。他用脚趾挑起了它,将皮革紧紧地缠绕在自己指节上。萨姆森瞥见火光中马多克斯那没有表情的脸,然后威斯坦疯狂地冲向了他,剑刃闪耀着光芒。
萨姆森挡下了这一击。威斯坦向他推去。两人兵刃相击。萨姆森没有剑柄,只能笨拙地握着,但他能够迂回突刺,就像正准备蜇人的蜜蜂一样。当威斯坦挥向他的头部时,萨姆森发挥了先前喝下利瑞姆的效应,收回自己的空拳,用那非自然的力量击打在威斯坦的腹部。一阵红色微光随着这一击浮现。那小伙子哽噎着,但并没有丢下剑;他反而猛冲过来打算实施最后一击。萨姆森提起断剑打掉了威斯坦的剑。那一下劈砍差点带走萨姆森一只眼,但只是划过他的视线,又掠过他的肩膀。
萨姆森抓住机会,用前额撞击威斯坦的脸。他眼冒金星,感觉哪里撞裂了,不过是威斯坦踉跄着后退。那孩子绊了一跤,跌倒在草地上,鲜血滴了下来。
萨姆森用膝盖压住威斯坦的胸口,剑刃抵住他的咽喉。“感受到了吗?感受到脖子上的钢刃了吗?那就像教会的所作所为。为了自己的权势而毒害我们,然后把我们像玛巴利疯狗一样拴着。”
他又按得更紧了一阵,有把握杀掉这孩子。他能够在这一切开始之前就结束掉它。
然后他放下了剑刃。“而这就是我们应该做的。因为我们要去掌权。因为我们要在教会害死更多圣殿武士之前就将它夷为平地。”
威斯坦挣扎着。现在他眼中的红光柔和了些。他呜咽着说:“长官,长官,我——”
萨姆森移开膝盖,抓住威斯坦的前臂把他拉了起来。“有时候它会像那样影响你,”他说,“诀窍就是不要被它给支配了。”
萨姆森向着周围的圣殿武士提高音量:“让这件事成为你们这许多人的一堂课吧。我们要打碎这个凋零的世界,然后重建它。那需要流血,而且很多是我们流的。”他的语调变得更加严厉,“你们中有些人会变——也许变成怪物。但你们将战无不胜。
“我们不得不变成怪物。你以为这个世界会因为你好声询问而改变吗?我们在和一头野兽战斗,它已经将道貌岸然的爪牙深入瑟达斯太久了——我们也需要变得同样残酷。铸造一把剑需要火与砧。难道不值得为此而牺牲吗?你愿意为自己的心灵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还有你那保持自我的权利呢?”
有人开始鼓掌;其他人也一起跟上。萨姆森提高音量,咆哮着让整个营地听到,对那些在远处黑暗中聆听的人们也足够大声。然后他将断剑刺向天空:“红色风暴即将崛起!”
欢呼声从每个角落响起,汇成一股颂歌:“全新世界!全新神明!红色风暴即将崛起!”
马多克斯放下手中的其它活计,一直忙到很晚都在重铸萨姆森的剑。那必须仔细地完成:这利刃将再一次捍卫萨姆森的生命。他是马多克斯的将军和朋友。一切都必须恰到好处。幸好那剑刃并没有在和圣殿骑士威斯坦的决斗中遭受进一步损伤。就像圣殿武士一样,它也幸存下来,然后蜕变。
到了黎明,那把剑重铸完成了,剩下一点金属碎料。马多克斯看着它,回想起前一晚和萨姆森的对话,是关于科克沃和他曾经在那儿的生活。
静谧者什么也不会浪费。他用钳子夹住碎料,仔细地加热,在铁砧上熟练地敲打了几下,然后淬火。他将自己的造物放在那盔甲边的桌上冷却——那是一只小鸟,双翼伸展,由钢铁所铸。
http://blog.bioware.com/2015/04/30/short-story-paper-ste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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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园
1. 他睡了很久很久,久到忘记了清醒的感觉,以至于他刚睁眼时都无法分辨梦境与现实。 他从睡眠舱中坐起身,舱门是打开的,狭小而黑暗的房间里没有其他物品,空荡荡的空间就如同他的大脑——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为什么会睡在这里? 他的四肢沉重,不灵活的手指把睡眠舱上的按钮全部按了一遍,没有得到任何反应后他确认了自己的苏醒源于睡眠舱的停工。 他走出睡眠舱,踉跄地推开房间的门—— 迎接他的是明晃晃的日光和海浪的声音。 待他的双眼适应了光线,他看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红色,过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那就是海水。 他似乎身处一座海上岛屿的丛林中,身边茂密的绿色植物与远处血红色的海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哪怕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也知道海水不该是这样的颜色。 “你是谁?” 他的头顶穿来一个少女的声音。他抬头,看见一名年轻的女孩坐在一颗大树的枝丫上,穿过枝叶洒下来的阳光正好漏过她的两腿之间,为短裙下的风景添上一道圣光。 他呆然地重复:“我……我是谁……?” 少女笑了,轻盈地一跃而下跳到他的面前:“你可真奇怪,突然从遗迹里走出来,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谁吗?” 他摇头。少女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背心与短裙,他下意识想避开目光。 少女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你也太奇怪了,我第一次见到胸这么小的人。” 他又下意识护住胸口,心想,那当然,因为我是男人啊! 少女继续说:“你的身下还有我没见过的部位。” 他倒抽一口,这才意识到自己从醒来后就赤身裸体,马上又改为遮住下半身。 “你干嘛挡住!快告诉我那是什么东西?” “我、我、我是男人,当然没有胸,下面那个是阴茎!” “男人?阴茎?” 少女困惑地重复了一遍,他面红耳赤,恨不得马上转身回到睡眠舱里。 “算了,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我不记得了……” “那这样好了!”少女抓住他的左胳膊,指着上臂侧面印着的一行号码,“我们都是按照数字起名的,既然你这里有现成的数字,就叫你19吧!顺带一提,我叫50。” 他低头看了眼胳膊,上面有一排纹身似的数字:00019 50说要带他去见其他人,他们一前一后走在丛林中。 他取下一片巨大的树叶围在腰间,50又说他真奇怪,为什么只遮下面。他满腹狐疑,这个地方的女孩子都这么没有常识吗? 他的疑问在抵达目的地后得到解答——居住在这个沿海小村落里的全是年轻女性,外表年龄从15岁到30岁不等,女人们身着相同款式的背心和短裙来来往往,目之所及不见一名男性。 “这个孩子是谁?” “她为什么穿着树叶?” “她的胸好小。” 女人们把他俩团团围住,他站在人群中心不知所措。 “他下面还有没见过的部位!”50不由分说一把扯掉了他腰间的叶子。 “哎呀!这是什么东西?” “好奇怪的配件,有什么特殊用途吗?” 他捂住脸,感受到了极大的羞耻。 人群发出就惊呼:“哇,这个东西竟然立起来了!” 此时他更加怀念刚苏醒时的睡眠舱了。
50带他去见村落里的长老,人们都说长老是这里最年长懂的最多的人,也许能给他一个答案。 长老住在村子最深处的房子里,她的外表仍是一名年轻貌美的女性,只是与50相比动作迟缓了很多,浑浊的眼神中饱含沧桑。 “你说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你知道自己是‘男人’?”长老问他。 “对……请问您知道些什么吗?”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词。你醒来的地方是古时留下的遗迹,自我出生以来就没有人接近过那里了,也许在你沉睡的这么多年间世界发生了许多变化吧。” 他回想醒来后发生的这么多事,认同了长老的观点。陌生的艳红色海水又一次浮现在脑中。一些模糊的画面在眼前若隐若现,仿佛隔着浓雾观看远方的景象,他的脑海深处有个声音叫嚣着海水应该是蓝色的。 需要多久地球上的海水才会从蓝色变成红色呢? “您知道我大概睡了有多久吗?” “我猜至少有五千年吧。” 他心底一沉,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他与50并排站在一艘小船的船尾,船已扬帆,顺风驶离狭小的港口,50冲岸上的女人们挥手道别。视野里的海岛越来越小,最终变成远方的一个点,悄然隐于暮色中。 “好啦,19,你不要这么愁眉苦脸的,说不定到了首都就能找到你的同伴啦。” 笑容满面的50转头安慰他。 长老建议他们前往首都。她说首都是这个星球上最大的一座岛屿,那里保存着数千年前的遗迹与古代科技。自从古时大陆被分割成无数独立的岛屿后信息便不再流通,这里的人谁也没去过首都,也没人前往过离附近的群岛更远的地方,她们只能猜测也许在遥远的首都还有‘男人’的存在。 “你为什么要陪我一起去呢?你离开家人真的好吗?”他问——我也是有家人的吗——他在心中这样问自己。 “我们没有家庭,每个人都为自己而活。而且我很早就想去首都了,长老也是知道这一点才安排我和你同行吧。”50大大咧咧笑着,“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也没有这个机会,为了表达感谢,这一路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他露出了醒来后的第一个笑容,难为情地。 ——如果他的身上没有穿着50同款的背心和短裙就更好了。
2. 19和50在海上航行了数日。 他们乘坐的小船简单朴素,功能俱全,之前用于和其他岛屿的交易,斑驳的船体无声诉说岁月的痕迹,与伤痕累累的外貌相反,内室被用心打理过,看起来干净又舒适。 整艘船呈小型游艇结构,封闭的驾驶舱内有自动驾驶系统和导航,操作起来并不复杂,驾驶座后方有一张小沙发,19和50轮流驾驶休息,舱室的外部顶端是一排太阳能发电板,50解释她们生活中的电力主要来源就是太阳能。下方的船舱是储物室,用来存放食物和生活用品以及一些岛上的特产。 他们携带的食物只有岛上奇形怪状的水果,50说她的食量很小,多晒晒太阳就能补充能量了,因此大多数的食物都分给了19。 最初的几日19时常一整天沉默不语,陷入自己的思考中。 每当他试图唤起自己的回忆都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雾气,曾经属于他的记忆遥远得仿若前世。他想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会进入到睡眠舱里?他沉睡了多少年?这个世界上都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他无法准确描述出自己认知的世界是怎样的,只能对现状感到一种无所适从的维和。 好在他的同行人总能打破他的独自忧伤—— “刚才我们路过的岛上有我的朋友,她叫05,和我的名字正好相反,我们又是好朋友,很有意思吧?那个岛上的人经常会和我们来往,我们之间会互相交换收获的果实和织布,05会制作很可爱的图案,她说那些图案是参考了她们岛上遗迹里的雕塑,我一直想去那里看看,但是每座岛屿的遗迹只准本地人在长老的许可下才能进入,看不到真的好可惜啊!你不这么认为吗?” 名为50的少女从驾驶座前转过身面对他絮絮叨叨讲了一堆话,他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才回过神来,刚才半个字也没听进去,只能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啊,嗯……” “你刚才其实没有听我说话对不对?其实也没关系,我本来就喜欢跟别人讲话,有时候我说的话自己也不记得。岛上的人早就习惯了,你可能需要点时间就会适应啦!” “这样啊……”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事情吗?” 他深深叹了口气:“抱歉,我什么都记不起来,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你一定会有不懂的事情吧!你看起来对我们的生活一无所知,之前还问我海水为什么是红色的,然而我也不知道答案,它本来就是红色的呀。”50说完咯咯笑了,“如果你还有其他问题就多问问我吧,说不定就会有我可以回答上来的内容呢!” “……说的也是。” 他感觉之前一直压在胸口的烦闷稍微缓解了,也许在女孩如太阳般的热情下不论怎样紧闭的心房都会被她敲开吧。
3. 一路上19看到了许多将一小部分身体露出海面前行的生物,一开始他以为那是某种生活在海里的生物,直到一次他们遇到一只全身浮出海面的个体他才看清那个生物的模样—— 身躯是一颗接近圆形的肉球,在需要的时候会从肉球中打开一个口伸出某个器官,有时是嘴巴,有时是肢体。 “那是什么生物?”他问。 “现在世界上仅存的种族只有两个,一个是我们,另一个是她们。”50说完看了眼他,补充,“现在看来也许还有第三个——就是你啦!” 他惊讶地消化了一下这个事实,心里又怀疑起以前的世界是这么空旷的吗? 他们又航行了几天,这次他在海上看到的怪物们身上都背着某种东西、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她们身上的是什么东西?” “从某个荒岛上收集来的材料吧。” “什么材料?” “建造宫殿的材料。” “宫殿?” “你很快就会看到的。我们把她们称为‘建造者’,因为她们除了建造宫殿以外什么都不做。” 19听完一头雾水,直到当晚他们路过了50口中的宫殿。 那是确实是一座巨大的宫殿,19觉得那庞然大物比他苏醒时的那座岛屿还要大数倍。宫殿的结构下宽上窄,外表光滑没有棱角,像一个伫立在海面上的巨型圆锥体。圆锥体的顶部还没有完工,不过看起来距离竣工已近在咫尺了。 “她们为什么要建造那个宫殿?” “不知道。建造者不会讲话,与我们互不侵犯,她们已经那样沉默地建造了几千年。谁也不知道宫殿建成后会发生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座建造中的宫殿,据说首都里在建造世界上最大的宫殿呢!好想去看看呀——” 19茫然地望着海面上背着材料向宫殿前行的建造者,难以想象那样精良的宫殿会出自这些肉球外观的怪物之手。 “既然建造者不会讲话,那他们怎么知道宫殿的制造方法呢?” “建造者都听从一个Alpha的命令,统领这个星球上所有建造者的Alpha就在首都的宫殿里,但是从来没人见过她——当然这些也是听说的。也许Alpha根本不存在,建造只是刻在她们基因里的本能呢?啊!好想知道更多的未解之谜呀——” 50的语气里满是对首度的向往,听起来恨不得明天就能抵达目的地。 19无奈地看了看身边的少女,又远远望向宫殿高耸入云的顶部,感觉那建筑像一座蓦然矗立在海上的大山。
4. 他们抵达了一座热闹的岛屿,50说这里是贸易之岛,周围的岛民都会来这里进行以物换物的交易。 不出意料贸易之岛上的人们也全是年轻女性,她们身着的服饰总算有了变化,除了背心短裙还有一些其它的简单款式——然而就是没有裤子。19早就想脱掉这条小短裙了,他主动去换了一条到脚踝的长裙。 “你会很热的。”50提醒他。 热也比走光好啊——19心想。刻在他骨子里的道德观念和羞耻心并不能接受自己作为男性却穿着随时可能露出屁股的短裙走在人群里,哪怕周围的女人没人会在意。 他们用水果换了一些加工后的食品与可饮用的液体,50说他们带来的特产是稀有物品,要留到首都再使用。 于是他们在岛上四处打听关于“男人”的事情,人们都对此一无所知,还会对19投以好奇的目光评价他的外观真奇特——为什么你的头发很短、声音很粗、脖子上有凸起、胸还这么小? 他脸上苦笑着,心里回答:因为我是男人啊! 他们在贸易之岛上停留了一整天,到了晚上他们在人们的引荐下见到了这座岛上的商贸会长。她看起来还是十分年轻,但神态比长老还要沧桑,灵魂与肉体的不协调感冲击着19的认知。 “在我年轻的时候,‘男人’是传说里的存在。”她开口,声音沉稳不失威严,“传说中男人与我们相似却又不同。那时的世界上有我们、男人和动物,所有生物一起平等地生存。然而某一天起男人从世界上消失了,逐渐动物也消失了,最后世界只剩下了我们、建造者和植物。” “您知道男人从世界上消失的原因吗?”19急切地问。 “传说没有答案,只有后人的猜测。说法有两种,一种是男人主动离开了这个星球,另一种是男人被人为地消灭了。” 19冒了一身冷汗,如果是后一种情况,恐怕这个星球上曾经发生过规模最大的种族屠杀。 会长见他脸色不好,安慰道:“这也只是我们这种偏僻小岛屿上的传说,过去这么久了,现在连知道男人的人都不剩几个了,说不定在首都会有不一样的说法吧。” 19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他小心地开口:“请问……您今年贵庚?” 会长年轻貌美的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用与那外表不符的沧桑语气回答:“哎呀……再过几年就要过千岁大寿了。” 震惊的19转头看向身旁的50,50感受到他的视线,笑嘻嘻回答:“你问我吗?快200岁啦!” 他又一次跪在地上。
5. 离开贸易之岛后的几天19比以往更加沉默,他还没有完全消化掉看起来与他年纪相仿的50已经将近200岁这件事实。 诚然,他失去了自己进入睡眠舱前的记忆,但是就像他潜意识里明白海水不应该是红色的一样,他的潜意识同样告诉他这里女性们的年纪不是正常的。 越是了解现在的世界,他的内心就越焦虑。他迫切想要找到让自己感到熟悉的事物来抚平心中的不安。 50早已习惯了19的沉默,一整天过去全然没有发现对方的烦躁,或者说她生来就缺乏对他人情感的感知能力,依然我行我素地喋喋不休讲着话:“我今天突然想到,莫非这你生活的时代女人和男人会像我们和建造者一样生活吗?划分界限互不侵犯?如果是那样的话也难怪大家都不知道男人是什么啦。可是你又为什么会睡这么久呢?难道是像会长说的一样男人离开了这里把你忘记了吗?” 50的这句话点燃了19,他第一次在醒来后冒起一阵肝火,没好气地说:“你什么都不懂就不要妄作评价。” 其实他的心里拼命否认那个可能性,他不希望自己是被遗忘的人。 50还是没有发现他的不悦,笑逐颜开拍起手来:“都到晚上了,你今天终于开口说话了!” 轰隆—— 他一开始还以为那是自己心里爆发的声音,过了半秒天边闪过一道惨白的光,他才反应过来那是船舱外的雷声。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他发现那雨点是黑色的,入夜后呈现深红色的海面迅速被雨水染成浑浊的墨色。 海浪愈发汹涌,早些时候50已经观察到风雨欲来提前收起了帆,常年生活在海岛上的人们对自然天气的变化异常敏锐。此刻小船随着浪潮剧烈颠簸,掀起的巨浪好像随时会把他们吞没,19的脸上瞬间写满担忧担忧。 “不要紧,这点浪我们的船不会翻的。”50信誓旦旦说。 暴风雨持续着,一波浪潮过后一只建造者留了在他们的甲板上。 那只建造者巨大的身躯如一条脱水的鱼扑棱着,球形的体型此时扭曲成诡异的形状,中间的开口像被撕裂了一样持续扩大。 “那只建造者……” “她在借用我们的甲板繁殖。” “繁殖?” “建造者虽然能在在海里活动,却无法在水中进行繁殖,有时她们就会像这样借用我们的船。” 19再看向窗外那只建造者,从她撕裂的口中出现了一颗比建造者小很多的肉球,肉球被一层血色的薄膜包裹着,新生的肉球与母体之间连接着一根血管一样的器官。他看到有什么东西在通过血管源源不断送入新生儿的体内,于是新生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与此同时刚分娩完的母体则愈发衰弱。 “新出生的建造者需要从母亲的身上获取营养。”50解释道,看得出她对面前的状况习以为常。 “母亲会死吗?” “一般不会啦,但是这只建造者已经很虚弱了,也许这是她的最后一次繁殖。在她死后她的孩子会吃掉她的身体,跳过青少年的阶段直接成为成年的建造者。” “这样的繁殖方式……太残忍了。” “从我有记忆起她们就是这样繁殖的,不过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母体将死前,很难遇到的,你的运气不错呀!” 50拍了拍19的背。19回忆起对方一直用女性代称指建造者们,他说出了自己的困惑:“建造者……只有一种性别吗?” 50反问他:“性别是什么?” “那个……性别就是把人区分成像你一样的女人、和像我一样的男人。” “那肯定是没有啦,不管是我们还是建造者,以前都没有见过男人呢!” “可是,建造者是如何孕育小孩的?” “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呀。” “……那你们呢?” 50的眼神天真无邪:“我们?我们不用繁殖,我们是被工厂制造出来的。” 看着对方纯真的模样,19也不禁怀疑起自己:莫非我也是被制造出来的?
6. 暴风雨过后他们的船偏移了航线,被浪潮推向了一个偏僻的岛屿。 地图和导航系统暂时失灵了,50摸着脑袋为难地表示虽然她保证了不会翻船,但是系统的损坏是预料外。 雪上加霜的是,她完全不懂如何修理船只。 “没办法,总之先去岛上找人帮忙吧!”她的心态一如既往地乐观。 他们下船往远处村落模样的方向前进,与其它岛屿相比这座岛明显冷清多了,一路上他们一个人影也没见到,如果不是村落那头升起了炊烟,19简直要怀疑这里是座无人岛。 视野里的建筑逐渐多了起来,村落里四处是看起来多年未修缮的破旧房屋,稀少的住民三三两两在村庄里缓慢地走动,在发现了异乡人的造访后欣喜地向他们搭话。 “我们这里快一百年没有外人来过了!” 人们一开口19便明白了为何这座岛如此萧条。居住在这里的女性都有像长老和会长一样的维和感,她们永驻青春的肉体里居住着衰老的灵魂,零落的人群中唯有50的眼中闪着属于年轻人的光芒,而其她人的眼神就同这破败的村庄一般灰蒙蒙的。 和其它地方相同的是,不论19走到哪里他一定会被好奇的人们评头论足。 “这个孩子有点奇怪呢。”“对呀,和我们的区别好大。”“难道是很远的工厂制造出来的吗?” 19在心里唉声叹气,他只能安慰自己早点习惯吧。 他们被带领去见村中的长老。长老的居所是整座村里外观最新的一栋,看得出来这里被人们仔细地维护过。 一进门他们看到窝在一把摇椅上的长老,她看起来还是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却老态龙钟,19感觉她恐怕比贸易之岛上的会长还要年长。 50表明了他们的来意,长老和蔼地允诺这就派人帮他们修船。 “为什么这里没有年轻人呢?”19问。 “我们的制造厂500年前就停工了。”长老淡淡地回答。 “怎么会,竟然那么早就停工了!”50惊呼。 “我们的村落曾是这片海域中第一批繁荣起来的贸易岛之一,但自从制造厂停止后便逐渐衰落了,可能大限已至了吧。” 大限已至——19咀嚼这个词,难以想象这些永葆青春又长寿的女性会以何种方式迎来生命的终结。 “您知道关于‘男人’的事情吗?”19又问。 “在我出生的很久以前就已经没有男人了。我知道男人在这个星球上真实存在过,你的出现就是证明。我听说男人消失的原因是地球不再适合他们居住了,不过这也是很多年前的传说里。我想,你的身上一定掌握着重要的线索吧。” 19想到自己身上唯一的线索就是胳膊上的那串数字:00019。 那是什么的编码呢?其中有什么秘密吗?然而在他失忆的现阶段就算想破脑瓜也想不出什么。 “去首都吧——”长老说,“这座星球上最长寿的万年古城里一定会有答案。” 当天他们在村中度过了一晚,那一夜19辗转难眠。 关于死亡的事情盘绕在他的脑海中迟迟无法散去。他必须得面对这个从醒来后就一直逃避的可能性:他曾经认识的人们早已死去数千年。 他一边想找回记忆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边恐惧着当他回想起一切后面对旧识们的死亡。 孤独感化作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心头。 第二日他们的船修整完毕,大半个村子的村民都来到港口欢送他们出海。 19五味陈杂地与人们道别,船只发动后缓缓驶离这座衰败的岛屿,他心头关于死亡的阴霾却不曾离开。
7. 他们多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重回航道。一连数日窗外的景色千篇一律,有时他们会遇到其它船只,50会主动接近对方打听他们现在的位置;偶尔他们会路过宫殿,看到许多背着东西成群结队行动的建造者,相同的外形下有些宫殿的规模看起来更大或更小,共同点是它们都呈现出即将完工的形态,只差顶端的最后一颗尖头。 19有气无力地坐在驾驶座上,隔着玻璃眺望远处时看到自己愁眉苦脸的模样,这些天他产生出自己正在似乎迅速衰老的错觉,一想到就又忍不住叹气。 “为什么你最近看起来这么难过呢?” 他以为50早在后方的沙发上睡了过去,忽然冒出的提问又一次打破了他的一人世界时间。 19转过身,他看到往常总是充满活力的少女此时难得严肃,他察觉到拧在一起的眉头并不适合对方的形象。 “从我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岛上。周围的人每天都很开心,大家很少有烦恼,即便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很快过去后一切又回恢复如初。我以为你的烦恼也会很快过去,但是这些天来你的表情却越来越阴沉了。我不能理解你的心情,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50认真地注视他,语气十分诚恳。 面对这样诚挚的直球发问,19有一点不知所措:“抱歉,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的心情太复杂了,自己都想不明白……” “你很难过吗?” 19想了想,点头。 “为什么会难过呢?” 19意识到抽象的形容无法让对方感同身受,他思考了一会,试探着开口:“假如有一天你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什么都不记得,那里的人谁也不认识你。你虽然想不起以前认识的人都有谁,但是你知道自己曾经有过这些朋友,而现在,她们有可能早已离世,只剩下你一个人在很多年后的世界……你可以想象这样的场景吗?” 50闭上眼睛开始遐想,她领悟了什么似的点点头,然后猛地睁开眼睛:“我知道了!你觉得很孤独,是吗?” “孤独……吗。应该是的。” “如果我认识的人都不在了,我会很难过。你也是这种感觉吗?” 19点点头。 下一秒他的双手被50一把抓住,把他吓了一跳。 “如果难过的话要和我说啊!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后心里会舒服一些,一个人想这些事情也不会有好转——这个是我从大家身上学到的事情。之前没有理解你的心情是我不好,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至少物理范围你不会感到孤独,对吧?当然啦,我也想希望你的心里能好受点儿,你可以给我多讲一讲你的心情吗?我会闭上嘴好好听你说话的。” 少女的脸近得几乎能碰到他的鼻尖,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看进他的心底。 他感觉到对方是真心想要帮助他,她的热情像一缕阳光冲破萦绕在他心头的阴霾,照亮一片天地。 他的心里升腾起一股暖意,这股暖意很快又窜到他的脸上,他慌忙错开脸不去看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谢谢你,你说得对,我会和你好好讲的,不过你能不能……先松��手?” “哎呀,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这样了。”50这才反应过来,嘿嘿笑着松了手,她总是忘记19并不适应她习以为常的肢体接触。她又正襟危坐回到沙发上,一副准备好洗耳恭听的模样。 她说得对,自己钻牛角尖没有意义,应该和她分享自己的想法,毕竟他们是一起旅行的伙伴——19这么想着,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么——从哪里开始好呢。” 那一天,驾驶室的灯一直亮到深夜。 19一面回忆着自他醒来后感受到的点点滴滴,一面对50讲述自己的心境变化。他讲自己的迷茫、不安、对过去的好奇和恐惧、对周遭事物的不解和困惑;他讲自己无法准确回忆过去的事情,却感到现在的世界处处充满违和。他慢慢地讲着,50静静地听着。他们一起旅行了数个星期,第一次感受到两个人心与心的距离正在接近。 船舱外,海阔天空。
8. 一路上他们看到的岛屿与船只慢慢多了起来,50开心地说这就是他们在接近首都的证明,首都是人口流动与贸易最多的地方。 “为什么你的岛上除了你没人想去首都呢?”19主动提问。 自从那天19敞开心扉和50彻夜相谈后他的话一点点多了起来,和旅途开始的时候相比他最近很少会独自沉默了。 “其实关于首都也不全是好的传闻,去了那里的人都是有去无回。有人说那里的住民早已失了心智,只知道花天酒地夜夜笙歌,一不小心就欠了一屁股债,得留在那里用一辈子的时间打工还钱。反之在岛上自由自在,偶尔还能去附近的群岛玩一玩,相比之下冒着生命危险去首都太不划算啦。”50笑嘻嘻地讲出并不是那么欢快的内容。 “……既然有那样的传闻真亏你还这么想去啊!” “那有什么,比起欠债卖身的危机,还是万年以上的历史古都更让我心潮澎湃!首都是这个星球诞生起就存在的城市,一定连一砖一瓦都与众不同。据说那里的人们住在遗迹里,使用古代科技,与建造者共同生活,建造者还在建造世界上最大的宫殿!现在知道了首都里说不定还有你的同伴——男人!啊,我真希望明天就能抵达首都!” 一谈起首都50的双眼就闪闪发光,话题像打开了阀门似的倾泻不止。19心情复杂地摇头,他觉得50对首度的向往过于盲目,尤其听说了那里褒贬不一的评价后心头多了几分担忧,又想到如果不是她的执着自己也不会有出海前往首都的机会,也不全是一件坏事。 “地球上应该不会有比你更向往首度的人了。”他笃定。 “那你呢?除了首都,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50听了后的话锋一转,向19抛出了问题。 “我想去的地方……”19陷入一阵沉思,然后伸手指向远处:“我想去一次那里看看。” 指尖的尽头是一座耸立的宫殿。
“你可真奇怪,竟然会想到宫殿里面,我们和建造者能维持和平的关系是建立在互不侵犯的前提下,进去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50把船在岸边固定好,此刻他们的面前就是巨大的宫殿,一群背着材料刚上岸的建造者排着队进入门中,19先一步排到了她们队伍的末尾。 “你如果不想去的话可以在船上等我。” “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来都来了不进去怎么行呢!” 50一路小跑跟在他身后,她嘴上这么说着,表现出来的样子却不是很乐意。挑战从小被教育的传统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前方的建造者对他们不闻不问,两个人就这么顺着前进的队伍堂而皇之地进到了宫殿内部。 宫殿里一片漆黑。 建造者没有视觉,对他们来说白天与黑夜没有区别,同理,这座封闭的宫殿里也不需要灯光。 50打开了一盏探照灯,借助有限的光线他们窥视到内部复杂的构造——宽阔的空间划分出许多独立的小型建筑,每栋建筑前都有至少一两只建造者忙碌着,密密麻麻的人口与紧密的房屋结构聚在一起,看起来俨然像是在建设一个村落。不知道哪里传来引擎运作的巨响,混合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敲打声,宫殿内部活像一个忙碌的建筑工地。 “我第一次同时看到这么多建造者……”50小声说。 探照灯的光线向上移动,他们仰头看到在很高的地方有一小束光,那里应该是即将完成的宫殿的顶层。逐渐向上收紧的环形墙壁上还布置了许多延伸出来的空间与传送用的升降梯,刚才带着材料归来的建造者搭上了一部升降梯去往最顶端。 “我们该往哪里走?”50难得没主见地躲在19背后,她显然是害怕了,下意识抓住了对方的衣角不肯放手。 “不知道……”19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忙碌的建造者们就像没感知到他们的存在,“既然他们对我没有敌意,那就随便走走吧?” “好……!你带路!”50不由分说把探照灯塞给对方。 他最初想寻找轰轰作响的引擎在哪里,在视野有限的条件下绕了一大圈还差点迷失方向。他只好放弃这个想法,开始漫无目的地走动。虽说人们根据外观把这里称为“宫殿”,但在19看来这里与岛屿上的村落别无二致。他猜想建造者也许有着和人一样的社会结构,每个人分工明确各尽其责,可是为什么要花费数千年建造这样一座宫殿呢? 这不是靠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就能建成的工程,她们必须先有一张明确的蓝图才能进行这般有秩序和效率的建设,那么又是谁设计出的宫殿呢? 如果按照50所言,千年来人与建造者互不侵犯,想必也少有人像他俩一样敢大摇大摆闯进建造者的宫殿里,因此这里才缺乏防范措施。建造者对他们采取的无视态度,也不知是真的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还是根本不把他们的这点威胁放在眼里呢? 19的大脑里一连冒出许多疑问,他对现在的世界越是了解就越是好奇一切的根源,他想知道的事情多得数不胜数,而那些都不是靠自己的力量就能找到答案的事情。 最后他得出结论—— “回去吧,我们还是早点去首都吧,那里一定会有答案。” 50如释重负地点点头,拽着他的衣服迫不及待冲向宫殿的出口。
9. 他梦见自己坐在一间空荡的大房间,四面八方被雪白的墙壁包围,他在那里等待着谁的到来。 他身前的桌面上摊开着一份文件,复杂的条目与难懂的词汇令他头晕目眩,他知道那些文字的涵义并不重要,自己只用在下方签名就好了。 于是他提笔,笔尖即将接触到纸张前猛地停住。 对了,我的名字是——
19惊醒的同时从沙发上跌落。 他揉了揉发疼的脑后勺,现在还是深夜,今晚不是他的夜班,他发现此时本应在驾驶座上的女孩不见踪影。操纵台上显示自动驾驶系统一切正常,他望向窗外,在甲板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晚上好。”19也来到外面,站在50身后轻声打招呼。 “……呀!你怎么醒了?啊,我不是在偷懒!我就是稍微休息一下!”50惊讶地转身,下意识为自己没在驾驶一事辩解。 19示意对方放松,打了个圆场:“没关系,我偶尔也会这么做。反正都是自动驾驶,出来休息一下也好。” “真的吗?我竟然从来没发现。”50用胳膊肘顶了下对方揶揄,同时松了口气。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深夜的甲板上共处。 就算这个星球的海水变成了红色,夜空还保留着他潜意识里应该有的模样。深色幕布上一轮明月高挂,海面也是黑暗的,看不到地平线的痕迹,灿烂的繁星洒满天幕,星辰的光芒投在海上闪闪发光,他们仿佛身处无尽的太空。 19见身旁的少女难得有点安静,于是问:“你在想事情吗?” “也不全是。刚才一想到快到首都了就坐立难安,想着要不试试能不能从这里看到首都的宫殿呢——当然啦,什么都看不见。”50嘿嘿一笑,说起不着边际的内容。 “这么黑的夜晚,视野很不好吧。” “所以就当做看星星了。” 他抬头望了眼星空,在数不清的光点的环绕下产生一种他们正被无数星星淹没的错觉。 “今晚的夜空确实很美。” “是一直都这么美。”50自豪地纠正,她从不掩饰自己对这片土地的热爱。 她又沉默了一下,看起来在酝酿有什么想说的事情,而后有些难为情地浅笑着开口:“其实呢,以前在岛上我很少有机会出海,无所事事的时候经常会在高处眺望远方寻找首都。一开始是用眼睛看,后来用望远镜看,还为此专门找材料制作过加大倍率的望远镜,每天都在看啊看,总以为视野里的某个点就是首度的宫殿。你醒来的那一天我就在做这件事,那棵树是岛上的最高点,我费了好大劲儿才爬到树顶,以为站在高处就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一低头却看到了你。” 19回忆起他们的初遇,第一个浮现出来的画面竟是少女裙下的圣光,他连忙打消这个念头,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嗯,原来是这样。” 好在50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继续说:“长老不希望我去首都的原因并不全是因为那里很危险。” “还有别的理由吗?” “我是岛上最年轻的人,也是最后一个被制造出来的。在我出生之后,制造厂就停工了。” “停工?”19听到这个词,吃了一惊。 50点点头,平静地说出骇人听闻的事实:“我出生的那一年,周围群岛所有的制造厂都停工了,从此再也没有新的孩子被制造出来。” 他吸了一口气:“……也就是说,你是世界上诞生的最后一个人?” 少女没有否认:“至少在我们那片地区是这样,世界范围的不确定,说不定在首都比我更年轻的也大有人在呢。不过可使用的资源一年年紧张,老旧的太阳能设备频繁故障,大家不得不想办法减少能源的使用,年长的人都说以前的生活更轻松。所以岛上的每个人都清楚,这颗星球快走到尽头了。” 19拼命眨眼试图消化刚才听到的消息,他抬头看了看美丽而宁静的夜空,又看了看环绕他们的静谧的海水,他不敢相信这些景色也会又尽头,一如他最初难以相信永葆青春的女人们也会死于自然衰老。 “为什么会这样?没有人去修理制造厂吗?” “制造厂的技术是古代科技,没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开始存在的,也没人能理解它的运作模式。每个制造厂会自动计算当地的环境数据来控制人口,通常至少每隔100年就会有新的孩子被制造出来。但是在我之后所有制造厂都再也没有运作过,至今已经快200年了。拜它所赐,我一直是岛上最年轻的孩子,所有人都很疼爱我,所以我也能理解大家不希望我去首都冒险的心情啦。” 50说得一派轻松,事情与她无关似的。反而是19听了后比当事人还难过,他皱着眉头,不想把话说的太直接:“如果,我是说如果,连首都的制造厂也停工了,世界上没有新的孩子被制造出来,再过很多年你也会衰老,到时候只剩你一个人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当然知道。我一直都很清楚——我也许会成为地球上的最后一个人,亲眼见证这颗星球的毁灭。” “你难道不害怕吗?” “以前确实害怕过,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与其担忧不知道多少年后才会发生的事情,不如好好度过今天,把想做的事情都做完。去首都就是我的第一步,之后我想周游世界,好好看看这颗星球的每一个角落。你不觉得这个计划很棒吗?” 她笑嘻嘻的语气就像在讨论喜欢的食物,与沉重的话题形成巨大反差。 19瞠目结舌,说不出话。过去他一直认为50只是一名不懂人情世故又不成熟的少女。这一刻他才明白,50面对生与死的态度远比自己豁达。 他想象着一个画面:几百年后,当地球上的一切都风化成残破的废墟,50只身一人在荒凉的遗迹中漫步,肆虐的风沙扬起她的裙角,灰暗的天地间唯有她是鲜艳的。 ——这样的结局对她来说会是一件好事吗? 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心情在心里扩散,19知道自己既无法为对方做什么,也无法改变已经注定的事实。他难得主动做出肢体接触,一言不发抱住了50,是一种无言的安慰,也是对自己悲伤的掩饰。 50笑了笑,反过来轻拍他的后背。 广阔无垠的天地之间,他们在宇宙中航行。
10. 抵达首都之前的最后一个目的地是通往首都的必经之路——海关群岛。 海关群岛是从四个方向围绕首都的四座岛屿,每座岛上都沿岸修建了巨大的港口,凡是想去首都的人都必须在关卡处寄存船只,统一乘坐摆渡船才可进入首都,没有得到许可的私人船只擅自闯过海关岛会遭到严重的惩罚。 “比如怎样的惩罚呢?”19听到这里发问。 “嗯……好像会被杀死吧。” “只是没有通过海关岛就要被杀死吗?!” “那可是首都啊!”50说得义正言辞。 发生过这段对话后从开始接近海关岛起19就一直紧绷着神经。50虽然是个无药可救的首都狂热迷,但是从来没有亲自造访过,她的“经验”和“见闻”建立在成长过程中的道听途说上,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准确。 一接近海关岛他们就默契地发出感慨。他们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船,栉比鳞次的船只完全覆盖住了红色的海水,能容纳这么多船只的港口同样大得惊人。50小心翼翼跟在其它船后面进入了西海关岛港口,并找到了寄存船只的位置,接下来需要去做的是兑换货币。 从出发起便一直保留着在储物箱中的长老托付的特产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 他们合力取出来,发现那是一支做工精致的花瓶,19隐约记得他在长老的家中看到过相似的款式。 “没想到长老这么大方,把我们那里最好的东西拿出来了!这个绝对能换很多货币,到时候在首都里买什么都不愁用了!这下不给大家带点礼物回去就说不过去了呀,要买什么好呢——” 还没有摸到货币50就已经开始心花怒放地计划起如何消费,一路上连蹦带跳看得一旁的19心惊肉跳生怕她手里的花瓶摔了。 “兑换货币的物品价值又是由谁来评估的呢?” “当然是首都里的人了!据说职业人士看一眼就能知道这是哪边的岛屿生产的、历史价值和保存状况。能做这种职业一定非常见多识广吧!每天都能看尽天下的宝物,真羡慕啊——” 你只是羡慕一切和首都有关的事物吧,19叹了口气。 如50所言,他们在兑换窗口换来了满满一袋货币,50一接过就连忙从中取出一枚拿到眼前观察。 “快看这枚货币的成色和制造工艺,至少有500年历史了吧!经过多次使用已经开始褪色了,但是精致的印花却丝毫没有磨损!这是多么令人惊叹的手艺!”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侧目看向这位手舞足蹈的少女,19不由分说赶紧拖走了他的同行人,并对接下来的行程忧心忡忡。 通往首都的摆渡船比想象中还要大,能容纳上百号人的空间座无虚席,四面八方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不绝于耳。50很快就和一行与她一样是首次前往首都的女孩们聊到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分享起她们对于首都的印象。 “听说首都里有上古的遗迹!”“听说首都里有精美的古董!”“听说首都里有从来没见过的机器!”“听说首都的占地比十个岛屿加起来还大!” “你们是第一次来首都吧!”站在一旁商人打扮的女人调侃道。 “是的,你经常来吗?”50马上转向她,双眼闪闪发光。 女人自信地扬起下巴:“关于首都的事情没有我不知道的。” “那你知道首都里有男人吗?”提问的是19。 “男人?那是什么?从来没听说过。” “欸……” 还没到首都就先被泼了一盆冷水,19脸上的表情迅速黯淡下来。 女人见他低落的样子,改口道:“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就去首都的宫殿试试求见Alpha吧,据说那是一个活了几万年的家伙,她对这个世界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不过至今为止她还没答应过任何人的会见请求,想见到她比登天还难呢!” 女人说完独自大笑了起来。
11. 在摆渡船上他们听说首都比十座岛屿加起来还大,亲眼见到首都时19感觉这个形容毫不夸张,踏足这片土地一不小心就会忘记这里是座岛屿,产生出自己身处陆地的错觉。 他们环顾四周,数万年前繁盛过的古代都市如今只剩下一具空壳,没有传说中的古代科技与先进的机器,巨大的废墟内部早已被掏空,后来的人们将新生的文明搬进这里,灰暗的建筑框架里摆满了外观鲜艳的商品与美酒,活像在空骨架里装饰鲜花。 首都的主干道两边支起无数小摊小贩,庞大的人流把本应宽阔的道路挤得水泄不通。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就像整个星球的人都聚集在一起一般数不胜数。人流的尽头、距离城镇遥远的地方,那里巍然屹立着一座他们迄今为止见过的最为恢弘的宫殿。宫殿的顶端高耸入云,一眼忘不到尽头,而底端宽广的距离几乎横跨了整座岛屿。人们难以说清究竟宫殿是首都岛屿的一部分,还是首都是宫殿脚下的一部分。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只会强烈意识到自身的渺小与微不足道。 19茫然地环顾四周,密集的人群让他失去了方向感。令他失望的是,即使这里聚集了这么多人,目之所及依然只有年轻女性的身影。好在首都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脚步匆匆,他很少会被人侧目。在这里他有了自己不再是人群中的异类的安心感。 “我们先从哪里开始好……?” 原先情绪高涨的50到了这个时候也难得安静了下来:“嗯……先从为大家挑选礼物开始?我担心留到最后的话货币不够用了。” “好,有道理。” 反正都已经到了首都,急不了这么一时。 他们顺着沿路的小摊挨个参观,50认真地对着每一件商品比划:这个不行、这个太大了、这个太小了、这个不好看、这个没有用处,既然是给大家挑选的纪念品那一定要是完美的才行! 渐渐地19感觉少女又恢复到了往日里精力旺盛的状态,即使发现首都里也没有男人令他备受打击,此时受对方的情绪感染也慢慢打起精神。如果摆渡船上的女人说的话属实,那就先陪他的同行者两天,在这之后去见Alpha好了——他这样计划着。 呜—— 四周响起了某种连绵不绝的警笛声,吓了他们一跳。原本被挤得水泄不通的主干道上人们主动朝两侧避让,凭空劈开了一条道路。 “发生什么了?”50被挡在人群后面好奇地垫脚张望。 “建造者要回来了。”有人说。 半晌功夫过后,一大批背着材料的建造者抵达海岸,她们沿着空出的主干道排成一列前行。19对第一次在宫殿和大海以外的地方近距离看到建造者感到十分新鲜,首都居民则见多不怪,每天早晚一次他们会像这样主动为建造者让出一条从海岸延伸到宫殿的道路,最后一名建造者前脚刚走后脚道路人流的开口就立马合上,集市又恢复到一派熙攘的模样。 “建造者的宫殿快建好了吧?没人好奇建成后会发生什么吗?”19问身旁的小贩。 小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回答:“谁知道呢,反正与我们无关。” “有人进去过吗?” “想要硬闯进去的人都会被拦下,有的死相还很难看。” 19心里一惊,首都的宫殿竟然会有森严的防备,幸好之前他和50什么都不知道就闯入宫殿那次平安无事。 小贩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说道:“好像有人在里面和建造者一起生活,怕不是换来了什么好处吧。” 和建造者一起生活的人?这个消息勾起了他的兴趣,他原本想继续深入询问,小贩开始和一名客人争执起来,他只好悻悻然紧跟50的步伐离开。 他们顺着人流一路往前,慢慢地他们来到了一片开阔的场地,显然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在这周围商贩的规模更有模有样了,有人把原本破旧的房屋打扮成精美的小店,人们可以在店内坐下享用食物和饮品。不过比起五花八门的店铺,广场中间的雕像更吸引19的目光。 那是一座有数十米高的石头雕像,经过数千年的洗礼已然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依稀还能辨认出那是一名女性的身型:她昂首挺胸,抬起的的胳膊指向远方,她的面容已严重风化,五官的位置只有一片被腐蚀过的空洞。 50还忙着在店铺中穿梭寻找礼物,19找到时机和一名店主搭上话:“请问你知道那个雕像是谁吗?” “客人你是新来首都的吧。”和蔼的店主笑眯眯地说,“那尊雕像是我们的第一任领袖,传说就是她给所有人带来了自由和平等,我们才有今天呀。” “为什么首都以外的地方都没有听说过她的故事呢?” “大陆和大陆之间相隔太远了,很多故事没能流传下来,在不同的地方又衍生出了不同的传说呀。” 19回忆起一路上他们打探到的关于男人的传说,确实每个地方的说法都有所出入。 “不过,还是有一件事情保留下来了。”店主补充道:“传说她的名字由数字构成,因此后世的人们才会同样以数字命名,不论是哪里的人们都保留了这个传统呢。” 他这才恍然大悟,受50和其她人们的影响,他一直也把用数字命名当做常识。在他做过那个在白色房间里的梦境后隐约感觉自己原本的名字应该不是数字,却未曾想过为何现在的人们起名品味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如果人们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了,那要如何称呼她呢?” “就是‘她’,仅此而已。” 19远远看向“她”的雕像,她抬起的手臂所指的尽头是没入云层的宫殿顶端。
12. 转眼便是黄昏,50没有找到心仪的礼物,19也没能打听到有关男人的消息。忙碌了一整天一无所获的二人找到一间被称为“饭店”的地方用过晚餐,从未品尝过的口味颠覆了他们对食物的认知,就连一向对吃没有兴致的50都难得大快朵颐。 酒足饭饱后走出饭店,天已全黑,入夜后的首都呈现出和白天不一样的景色。人们在广场上架起一座舞台,一支乐队演奏着激烈的音乐,台下的观众随着台上的舞者忘我地舞动,欢声笑语中混杂着刺耳的尖叫声,在五彩斑斓的灯光的映射下,这幅场景充满十足的迷乱和癫狂。 在人群的边缘,有一些小贩在兜售某种气味刺鼻的食物,小贩热情地介绍食用后会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快乐,19和50狐疑地拒绝了。比起享乐,他们还有当务之急的事情要做。 “你知道首都里最年长的人在哪吗?” 这是他们方才吃饭时讨论出的策略:按照这一路的经验,每个岛屿最年长的长老都会知道一些关于男人的传说,那么首都里一定也有这样的人存在。 小贩听到19的提问笑出声:“怎么可能!首都这么大,有这么多人,没人会在意其他人的年纪。” “那首都的制造厂在哪里?”这个是50的问题,她想知道首都里是否会有比自己年轻的人在。 “你可真是对首都一无所知啊,这里没有制造厂。” “首都竟然没有吗?!” “是啊,首都的人口都来自外地,就算没有制造厂每年都人口只增不减。不过也没办法,谁叫每个人来了首都都不想走呢。” 结束了和小贩不愉快的对话,他们闷闷不乐地拨开人群离开拥挤的广场,投入地讨论起下一步该怎么做。回过神来时他们已误入一个阴暗的小巷,与主干道和广场上的纸醉金迷形成反差,阴暗潮湿的小巷角落里堆满气味难闻的垃圾,以及,几名全裸着蜷缩着墙根的女人。 女人们的表情没精打采,像是丧失了所有的生气,只是呆呆地注视着虚无,甚至没人抬头看一眼误入这里的19和50。 “你需要帮助吗?”50主动蹲下身去询问其中一名女性,而对方一言不发,轻轻瞥了她一眼又错开目光,涣散的瞳孔再度看向虚无。 “她们这是怎么了?”19问。 “快死了哦。”回答他的是一个来自身后的声音。 他们心里一惊回身,一名成熟性感的女性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巷口,她的打扮精致,衣着华贵,指尖上把玩着一支古董烟管,里面却没有点烟。 “请问你是……?”19没有掩饰自己的警惕。 “我只是偶然路过这里而已。看你们是第一次来首都的样子吧?提醒一下,不要买那些会让你快乐的食物,吃多了就会变成她们这样,大脑坏死,分不清现实和幻觉,就连家当被人拿光也无动于衷,只会窝在这种角落里等死。”女人说着冷冷看了眼墙角的人们,有那么一瞬19感觉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堆垃圾。 50听后一脸震惊:“既然吃了后会变成这样,那为什么人们还要买?” “脑子里只有快乐是一件容易上瘾的事情,不想变成那样就努力自制吧。” 女人留下这句话就要转身离开,19赶紧叫住了她:“等一下!请问你知道关于男人的事情吗?” 女人的脚步顿住,她这才转过来把19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被当作异类审视的感觉又来了,她的视线仿佛自带低温,19身上被扫视过的地方都开始发冷。 “男人?不知道。不过你长得很奇特呢。你是哪里来的?” “我们是从西面的岛屿来的,离首都很远……” “能在首都里见到像你这样的人也是乐趣之一呢。”女人似乎来了兴趣,慵懒地斜倚在墙边,“你们来首都做什么?” “呃……想找关于男人的信息……” “还想找首都里有没有近200年出生的年轻人!”50在后面补充。 女人抬了抬眉毛:“以我对首都的了解,你们想找的东西在这里都没有。”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她没有回答19的问题,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给你们点建议吧。早点找个落脚的地方,再晚一点外面可不安全。在这里看够风景了就早点回去,除非你想变成她们一样。如果实在有什么想知道的,不如试试去见Alpha,前提是你能见到。祝你们好运。” 女人潇洒地一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这次他们没能留住女人,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某个转角,只剩他俩面面相觑。 19和50不死心地继续在首都里四处打听有关男人和年长者的消息。街头巷尾的人们都沉浸在一种病态的欢愉中,她们的神志恍惚,面对提问答非所问。有脚步不稳的女人跌跌撞撞地从一栋建筑里冲出来撞倒他们,然后尖声大笑着跑走。也有人会突然投送怀抱,痴痴地笑着作势就要亲吻,19手忙脚乱地赶紧推开她,拉起50转身就跑。 经过一晚上的奔波,他们精疲力竭,找了个偏僻的海岸靠着礁石坐下来休息。安静的海边只有浪潮声陪伴他们,喧嚣从很远的方向隐隐约约传来。 “唉,首都可真让人失望。”50撑着脸长长叹了口气。 没想到这句话会由一直向往着首都的人主动说出来,19感到意外:“我还以为你觉得首都不错。” “首都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50用力摇头:“从我们出发起每个人都说在首都会找到答案,我以为答案会是一踏入这里就能马上发现的东西。比如这里其实住着很多男人,有很多比我还年轻的女孩,人们的生活节奏优雅有序,我们身上不同的地方在这里被当做平凡的事情……之类的。但是现实中的首都和我想象中的画面没有任何共同之处嘛!这里只不过是一座比较大的岛而已,到处都很破旧,人们的生活也乱糟糟的,和其他岛屿比起来这里简直冷漠得不近人情啊!” 19回忆起他们这一天的经历,不得不认同对方的抱怨:“你说得对,这里比我们想象的都糟糕多了。看来其他岛屿对首都的传说夸大其词了。” “接下来怎么办?还要继续呆在首都里吗?”50难得没了主见。 “我也不知道……总之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吧,明天再想办法好了。” “说的也是,我看看现在还有多少钱。” 50掏了掏口袋,忽然发现哪里不对劲,她猛地站起身开始在身上的每个地方摸索,一脸惊恐的同时嘴里念叨着:“不会吧……” 19也察觉到大事不妙:“难道说……” “钱袋丢了?!” 他们异口同声。
13. 夜深了,根据月亮的方向推测时间已到后半夜。19和50身无分文,连买乘坐摆渡船回到海关岛的钱都没有,钱袋很可能是被某个撞倒他们的人顺走了。现在他们决定在宫殿上赌一把,万一有机会见到Alpha会出现转机呢——50的想法总是乐观十足。 他们不熟悉首都的道路,只能朝着视野里的那个庞然大物走,看似近在眼前的建筑却又远在天边,他们已经一刻不停走了两个小时了,宫殿还是维持着那个不远不近的距离,19甚至哭笑不得心想莫非宫殿只是他们看到的幻觉? 越接近宫殿的路就越发冷清,深夜的街上只剩他俩并排走着。 “要是我们见不到Alpha怎么办呢?”19担忧道。 “不知道啊,那样的话我们在首都里就什么新发现都没有了。”50的语气听起来并不是很难过。 “你觉得我们的旅途是没有意义的吗?” “怎么可能会没有意义呢?” “因为我们在首都里什么答案都没有找到,这里没有男人,也没有制造厂。如果见不到Alpha也许就要不明不白地离开这里了。” “可是我们从岛上前往首都的过程是有意义的呀。我们经过了许多岛屿,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们,听说了好几个关于男人的传说,又进到了一个宫殿里……一路上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怎么会没有意义呢?”50说着笑了起来,“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你变了很多!一开始完全不愿意和我说话,每天都皱着眉头独自想事情,我和你搭话都爱理不理的。但是现在你健谈多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看到你开心的样子我也就觉得开心了!” “是,是这样吗。”19难为情地摸了摸后脑勺。他也回忆了一下自己刚醒来后的心态,也许真的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吧?或者说,他是被身边的少女影响了? “首都和我的想象里完全不一样确实让我很失望,不过我的人生目标并不是只有这一个,接下来去做其他事情就好了!” “比如什么事情呢?” “周游世界!”50的语气又激动了起来,就像她之前讨论起首都时那般兴奋:“如果我们回程的时候不从西边走,而是继续一路向东前进,总有一天也可以回到我们的小岛,对吧?那样的旅程可以去往更多更远的地方,把所有经过的岛屿都去一遍,体验不同的地方的不同风情,认识许多新的朋���,说不定在首都以外的其他地方就会有男人呢!万一哪个岛上的制造厂还在继续工作呢?你不觉得很棒吗!” 19惊讶地眨了眨眼,当他听到之前少女抱怨对首都很失望时原以为她多少会有点沮丧,没想到她的全身上下都由乐观和积极构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快速找到了新的目标。 她说的没错,即使他们一路上把首都当作目标却没在这里找到答案,前往首都的过程绝对是有意义的。首都并非他们的终点站,而是一个经停点,从这里他们还可以前往更遥远的地方。 “你的想法确实很棒,”他忍不住翘起嘴角,原来光是想象了一下接下来的旅行就对未来产生出无与伦比的期待,他强烈地感受到自己的未来是光明的,“我会和你一起去的。这个一路向东的计划我们来一起实现吧。” 50到他的回答,脸上洋溢出的笑容堪比一天中最耀眼的阳光:“好呀!说好了!”
天微微亮,一夜的喧闹过去后首都终于迎来一时短暂的宁静。 宫殿入口就在主干道的尽头,他们费力地爬上一段漫长的阶梯才来到门口,与他们之前顺利潜入的那个宫殿不同,这里的宫殿门口堵着两个雕塑似一动不动的建造者,显而易见这里不欢迎外人。 也不知道与建造者交流是否有用,19硬着头皮上去搭话:“那个……我想求见这里的Alpha。” 建造者纹丝不动。 “建造者能听懂我们的语言吗?” “不知道,目前还没有听说过有人成功和建造者交流的例子。” 两个人一筹莫展。 不能成功交流的话,传言中和建造者一起生活在宫殿里的人又是怎么做到的呢——19心里冒出这个疑问。 50灵光一现,指着19对那两个建造者说:“对了,他是男人!可以告诉你们的Alpha有个男人求见吗?” 建造者还是纹丝不动。 “要不要想办法闯进去呢?” “还是别了,太危险了。”19及时制止,他还记得早些时候小贩说过有硬闯的人死得很难看。 “是个明智的决定。” 第三者的声音从守门的建造者身后传来。 两个建造者默契地让出道路,一名女子的身形从后显现。 来者的长相不出众,是随处可见的五官和身型,一头长发一丝不苟地高高盘起,令人过目难忘的是她身上精简干练的深色制服,精细的设计和裁剪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 “我的主人已经等候您多时了,00019先生。” 女人的声音没有起伏,冰冷的态度让人感受不到她的情绪。 “你知道我是谁吗?”19听到自己被这样称呼吃了一惊,连忙问。 女人没有回答,侧身做出邀请的手势:“里面请。” 19和50面面相觑,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我的主人只邀请了00019先生,无关者禁止入内。” 建造者应声拦住了想一起进入的50。 “她不是无关者,她是我的朋友,我想带她一起进去。” “对啊对啊,我们是好朋友,走到哪里都要在一起的!” 女人和建造者无言注视着他们,几人僵持了一阵,50先松了口,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失落:“好吧,那我在门口等你好了……” “我会早点出来找你的。”19也保证道。 自他从睡眠舱里醒来还是头一次和50分开行动,转身离去的一刻感觉心里有一处空落落的。
14. 一开始的部分与之前的宫殿区别不大。 漆黑的空间里有不停歇的金属碰撞声回响,是建造者在施工的声音。他没有携带照明工具,只能紧跟在女人身后生怕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走失。 他们向前走了很长一段路,而后前面出现了一堵墙。女人把手掌贴在墙面上,接触的部分浮现出幽暗的光芒,凭空出现的一扇门缓慢打开。门的内部是一个狭小的环形空间,墙壁与地面都使用了纯白色的材料,干净得一尘不染。 他们一起走进去,门又缓缓合上,随后他感到脚底开始震动,房间被一股力道拉扯着向上升起,他意识到这里是一处封闭的升降梯。 女人从头至尾一声不吭,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虚空。19这时想念起50的聒噪,他回忆起这场旅途的最初自己总是沉默地思考事情,当时对方的心情像自己现在一样吗? “你的主人是建造者的Alpha吗?”19忍不住开口询问。 女人沉默不语。 “你在这里住了多少年了?我第一次看到住在宫殿里的人,刚才看到门口那两个建造者很听你的话,你和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 女人还是不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 过去了许久,久到19以为这问题又被无视了,先前一直保持沉默的女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零,”她说,“我的名字是零。” 话音刚落,房间里响起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大门缓缓开启,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门外是一间更宽敞的封闭式环形房间,与升降梯内相同,里里外外都由纯白色的材料构成。一些不清晰的记忆碎片闪过19的脑海,他似曾在哪里见到过类似的房间。 “我终于见到你了,00019。” 陌生的女声同时从四面八方发出,他吓了一跳,目光迅速锁定在房间正中间的一台机器上。如果不仔细看还会以为那是一根柱子,外壁上分布了许多小的荧幕与操作按键,每一面荧幕上都快速闪烁着某种信息。像一台不停歇的高速计算器——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你就是建造者的Alpha吗?” 19朗声询问。 “如果那个名称就是世间如何称呼我的话——是的。”那个声音回答他。 “你的身体,难道是那台机器吗?” 环顾四周,这件空荡荡的房间里除去19和零就只剩下正中间那台机器了。 “没错。我的肉体早已死亡,我的大脑经过数字化处理后入驻这里,可以说我是一道程序、一个系统、一颗灵魂。我是星球上最长寿的存在,我在这里见证了它从兴盛到衰亡,并且终于在今天见到了你——00019。” “你知道我是谁?” “没错。从你苏醒后我就一直在观察你的动向,在这里静候你的到来。” “也就是说,你活了几万年,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是的。” “你如何向我证明这点?” Alpha笑了,像是从喉咙中发出的讥笑声令人不寒而栗。 “我可以告诉你想知道的所有事情,比如关于你的身份、在你沉睡的时间里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19的呼吸一滞,他苦苦寻找的答案就在这里!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他的声音不自觉提高:“那就快告诉我!” “如你所愿。” 房间里骤然变暗,白色的材料是浑然天成的幕布,他仿佛置身于异空间,陌生又熟悉的影像在眼前上演。
最先跃入五感的是明晃晃的日光和海浪的声音。 蔚蓝色的海水一望无际,海鸟振翅飞跃头顶,一根洁白的羽毛随风落下。 咔嚓—— 方才还栩栩如生的景色刹那间消失,身处的房间变回一片了无生气的白。 门打开了,一名金发碧眼的成熟女人探头进来,她的笑容如阳光般和煦,即使打断了投影也难以让人生气。 “时间到了,我们走吧,艾伦。” “不可以再多呆一会吗,母亲?” 房间正中央的少年央求道,他回过头来,有一张与19如出一辙的面孔。
15. 从他有记忆起就生活在设施里。 设施里的孩子不多不少,总共不过19人,全是男孩。他是最年幼的那个,实验编号00019。 虽说他是最年幼的孩子,最年长的孩子也不过大他三岁而已。 19名男孩的种族各异,没有血缘关系,他们在设施里出生,接受统一的教育和生活指导,他们在一起像个大家庭,热热闹闹的一起成长。 设施里的孩子们从未离开过这栋建筑,他们在第一节教育课上就了解了自己的身世,并接受了这样的生活方式—— 在他出生的5年前,世界上的男人开始逐渐减少。 最初是一两名男人毫无征兆地猝死,人们并没有放在心上。 紧接着是大面积的暴发,在人们反应过来之前病毒的扩散已难以控制。 这是只有男人会患的传染病,病毒会迅速破坏病人的免疫系统,三天之内身体丧失全部抵抗力的患者可以轻而易举死于一场小感冒。 短时间内全球的男性人口骤减,抗体的研究进度远赶不上病毒的扩散速度,更为讽刺的是顶尖的研究机构成员多以男性居多,活跃在业内第一线的博士们早早患病过世,一时间医学界陷入了人才荒芜的状态。 设施建立在病情最严重的那一年。 政府紧急修建了一所全封闭式建筑,在那里拥有世界上最卫生的无菌环境,机构严格筛选出了三代内无重大遗传病、基因优秀的19名新生男婴,他们的生母在设施内分娩,而后他们由这里的工作人员抚养。 设施的成立初衷是以健康的男孩为实验个体,尽早制作出抗体、拯救世界上的其他男性。 “你们是被选中的人,肩负着拯救世界的使命。”他们的老师说道。 他坚信这里的教诲,每天遵从着设施的安排在规定的时间起床、服药、上课、参与实验、休息。他们从未有机会接触外面的世界,连真正的阳光也不曾见过,十几年来每一天的生活都按照着设定好的日程进行,日子平淡地流逝着。
每个男孩都有一名“母亲”。 母亲并非他们的亲生母亲,母亲们正式的职位名称为“实验体负责人”。母亲们本职是研究者,孩子是她们的重要实验对象,她们会关心他们生理与心理的健康状态,像个真正的母亲一样嘘寒问暖,每天最重要的任务是在实验时进行引导、记录他们成长过程中一点一滴的数据。 他的母亲是一名温柔的人,有着令人过目难忘的金发碧眼,是男孩们中公认最漂亮的母亲。 他的名字——艾伦——也是母亲为他命名的。 “我曾想过如果有孩子的话就要为他起名’艾伦’。可惜我已无缘结婚生育,我会将你看做自己的亲生孩子,你也把我当做亲生母亲吧。” 母亲在他年幼时就一直这么说。 每周经过严格紧凑的学习与实验后,星期天是难得的自由活动时间,他们会与母亲一起在设施的娱乐中心度过。 娱乐中心有许多来自外面的东西(每一件物品进入设施前都要经过繁琐的消毒),玩具、游戏机、影像光盘、漫画书……好玩的东西数不胜数,等待每个周日的到来是设施生活的最大乐趣。 艾伦最喜欢的地方是环绕影厅。在纯白色的环形房间内播放360度的环绕影像,在这里他可以游览外面的世界——拥挤的城市、辽阔的草原、连绵的群山、荒凉的沙漠、一望无际的大海。每当影像开始播放他仿佛置身其中,如痴如醉地感受着对他来说遥不可及的景色。 “我什么时候可以到外面去呢?”他问母亲。 “只要你乖乖配合实验,帮助大家早日完成抗体的研究,当病毒对你不再构成威胁,你就可以到外面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了。”母亲回答。 他相信母亲的说法,比谁都认真学习,积极参加实验,只为早一点看到外面的模样。
这样普通而又不平凡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他13岁时。 设施里最年长的男孩——亚当——逃到了外面。 亚当的母亲发现这件事后设施里乱作一团,其他男孩被关进自己的房间禁止外出,他们隔着房间的窗户悄悄看着外面的大人们惊慌失措地跑前跑后。 两天一夜后,亚当被带回了设施。他被隔离了起来,住在设施最深处的病房里。 母亲告诉艾伦,他在外感染了病毒,为了其他人的健康,男孩们都不能接近那间病房。 于是生活又回到了普通又不平凡的状态,男孩中少了一个人意外的没有对他们产生多大的影响。 三个月后的一晚,母亲敲开他的房门,神色严肃:“亚当的病情恶化了,今晚是你最后一次见他的机会。” 这是从亚当出逃起的那晚过后艾伦第一次见到他。 通过隔离病房厚重的玻璃窗,他看到病房里摆放了满当当的医疗器械,那个熟悉的男孩倚靠在病床上,氧气面罩下的面孔苍白虚弱,他难以把面前死气沉沉的病人与三个月前还是男孩中最活跃的大哥联系在一起。 他知道感染了病毒的男人会很快死去,他也知道设施里的大人用尽了所有手段才让他撑过了这三个月。 他忽然意识到了即使他们在设施里出生长大身为抗体研究的活体实验对象原来还是无法战胜病毒。 一时间有很多思绪浮现在他脑海中,过去与亚当相处的种种回忆涌上心头,他还没有这个人即将死亡的实感。 隔着视讯屏幕他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那件事:“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 屏幕另一端的亚当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像是讽刺的笑容:“……我不能告诉你。这是‘上面’的要求。” “是吗……” “但是……”亚当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十分满足:“……有活着的感觉。” 亚当讲完这句话便陷入了昏睡,次日清晨,他安静地死去了。
以亚当的死亡为开端,设施内维持了数十年的秩序开始逐渐崩坏。 即使母亲们缄口莫言男孩们也能感受到无形的压力。被赋予了全人类男性希望的他们经过数十年还没能成功研制出抗体,首次出现的死者更是对整个计划的重大打击。 他多少偷听到大人们交头接耳的谈话中提到“上面的人”开始对设施的研究方针施压,似乎最近外面的世界开始动荡,抗体的研究进度刻不容缓。 没过几天每个男孩都收获了一份协议书。 白纸黑字上写满复杂的条目与难懂的词汇,写下这份协议书的人用隐晦的方式告知他们未来有可能会参与出现生命危险的实验。说是协议书,实际上男孩们没有别的选项,设施里的他们从一开始就被剥夺了选择的权利。 签署协议过后没多久,每日的实验发生了改变。 他们不再上课,不再模拟设施外的正常生活,没日没夜地和母亲们一起耗在冰冷的实验室里。药物从口服改为注射,强烈的副作用即使是青春期身体强健的男孩也无法承受,每一天的实验他们都在精疲力竭中倒下。 “为什么我们不得不做实验呢?” 艾伦虚弱地躺在实验室的床上,他感觉自己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像在被虫子啃咬,又酸又痛。一想到这样的生活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他委屈极了。 母亲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轻声回答:“早点完成抗体的研究,你就可以到外面去了。” 早点又是什么时候呢?飘渺的理想成了他当下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经过两年来严格的实验,抗体的研究进度总算有了突破,代价是设施内失去了一半的男孩。 有人死于药物的副作用,也有人死于接触病毒测试抗体效果的实验。这期间还有人不堪重负试图自我了结,却被拥有顶尖医疗技术的设施抢救回来。 在设施里出生、从小享受着优良待遇又接受高等教育的男孩们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没有尊严的小白鼠,从他们签署了那份协议起过去虚伪的扮家家游戏就结束了,他们存在的意义即是抗体研究的垫脚石。 既然最后死得毫无尊严,为何一开始还要让他们体面地生活? 从母亲遮遮掩掩的态度中,艾伦察觉到设施背后一定另有隐情,只是目前的他没有精力去考虑那些事,光是在这所陷入疯狂中的���施中努力活下来就已竭尽全力,只有“一定要看一眼外面的世界”这个念头一直支撑着自己。 得知抗体的研究有了突破让他看到了一丝曙光,满心欢喜期待着一切都会变好——他们应该不会再有人牺牲了,他应该很快就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了。
事与愿违,在那之后研究进度毫无预兆地搁置。 剩下的男孩们一夜之间回到了过去的生活,他们遵循着固定的作息起床、服药、上课、参与实验、休息。过去两年间的地狱经历仿佛只是一场噩梦,只有当他们坐在变得空旷的教室时才提醒起自己这里是现实。 男孩们的母亲却在这段时间不约而同地减少了出现在设施里的次数。逐渐的,不仅是母亲们,设施里的工作人员也在减少,他们的日常被最大限度委托给了人工智能,有时走在清冷的走廊里他会怀疑自己住在一座鬼城。 过了一段时间他的母亲回来了,母亲久违的和他一起去了设施的娱乐中心,他在环绕影厅里呆了至今为止最长的一次。过去每当后面有人开始排队母亲就会打断他,这一次连排在他后面的男孩都没有了,他久久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从这场美梦中醒来。 “时间到了,我们走吧,艾伦。” “不可以再多呆一会吗,母亲?” “那好吧,正好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母亲走进影厅里站到他身旁,他看母亲的表情严肃,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外面发生了什么吗?”他问。 “是的,战争马上要开始了。” “为什么人们要发动战争?” “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利益发生了冲突。” “利益?” “艾伦,你还记得建立设施的初衷吗?” “以健康的男孩为实验个体,尽早制作出抗体、拯救世界上的其他男性……这不是对全人类都有好处的事情吗?为什么会发生利益冲突?” “得到好处的并不是全人类,只有全人类的男性。” 他的心底一沉。 “艾伦,最初设施成立时确实寄托了全人类的希望,有了民众的支持,政府以研究资金为由大量征收税务。创始人提出了‘像生活在外面的孩子一样抚养他们、不进行违反伦理的人体研究’的原则。你们的日常通过摄像头的记录对大众公开,并接受喜爱你们的人给予的捐助。在你们不知道的地方,设施里的每个孩子都是外面的大明星。” 他感到背后发凉,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成千上万人的注视下,那莫非就连现在也……? 母亲见他不安地寻找摄像头的样子,无奈地笑了下安慰他:“放心,设施在两年前就已经不再对外公开了。” “因为亚当吗……?” “是的。虽然在这里工作的都是女性,外面的世界也逐渐转变为女性主导的社会,包括你们的捐助者里有95%是女性,但是你们总是谈论的‘上面的人’却都是男性。为了与病毒隔绝,他们在15年前也住进了类似的设施里,一直在那里等待抗体研究的完成。当他们听说亚当的事情后暴跳如雷,认为过去十几年的等待是在浪费他们的时间。我就这么说了,艾伦,那里住的都是一些贪生怕死、苟且偷生、却掌握了国家最高权力的男人,他们只想尽早利用你们完成抗体延长自己的寿命。那时他们背弃了设施创始人的原则,以家人的安全要挟所有工作人员采取极端方式加快研究进度,并不再公开设施的内容,不让世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所以,那些孩子们……艾伦,我很抱歉……我们当时没有选择……” 母亲说到动情之处不禁落泪,这是她第一次在孩子面前哭泣。 他感到心脏被揪紧一样难受,过去两年间死于实验的哥哥们的脸庞依次闪过脑海,又想到他们的母亲也许对此一直怀有巨大的痛苦和愧疚。他也鼻子一酸,安慰道:“那不是你的错,母亲,我从来没有责怪过你。” 母亲听到这里抱住他失声痛哭。 过了会儿,母亲的情绪有所缓和,便继续说:“上个月,有黑客进入了设施的系统,对外公开了这两年的研究资料。知道了真相的世人愤怒又悲伤,人们对在研究中去世的孩子们自发举行悼念活动,并对上面的做法进行强烈抗议。迫于舆论压力,之前的研究终于得以中断,你们也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这不是很好的事情吗?为什么还会爆发战争呢?” “原因说来复杂。在抗议活动中逐渐出现了不同的主张。有人质疑现阶段制作抗体真的是必须的吗?从病毒爆发开始至今,男性的人口只剩过去的10%,并且剩下的这部分人被政府精心地保护了起来。这20年间,外面的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发现即使没有男人,只有女人也可以维持社会的运作,甚至比过去做得更好。近几年的经济发展欣欣向荣,犯罪率连年降低,就连生育问题也在最近完成了人工受精的课题。提出这个观点的政客认为如果颠覆现在的政权,也就是‘上面的人’,社会还可以发展得更好。她的主张得到大量支持,在这个设施里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人们对对掌握大权的男人们产生反感,现在外面的世界爆发了‘不需要男性’的抗争运动,要求他们下台的呼声一天比一天高,并逐渐上升为武力冲突,而最近,恐怕战争就要开始了。上面的人毫无胜算,马上这个世界就会成为只有女性的世界了。” “如果不需要男人的话,这里、设施会怎样?我们会怎样……?” 母亲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看向他:“艾伦,我们一直没有告诉过你们设施的真名。这里被称作‘伊甸园’,研究项目名为《伊甸园计划》。抗体的研究只是其中之一,目前的人类没有在短时间内制作出抗体的自信,真正的目的是保留最优秀的男性基因。《伊甸园计划》的最后一项是:当抗体的研究遇到瓶颈,将使用冷冻睡眠舱保存现有实验个体,等待技术成熟之时再启动。” “也就是说……我们马上就会被冷冻了吗?” “是的,就在明天。” “我们会被冷冻多久?战争结束就好了吗?我再醒来的时候还能见到你吗?” “……对不起,这些我都不能保证。过去两年的过度研究虽然有了突破,但是也损失了一半的男孩,这与伊甸园的最终目的冲突了,我们不能再失去更多的人了……以目前的科技水平,短时间内很难会有新的进展。战争结束后外面的社会也需要时间进行重组,以目前的风气,恐怕新政府不会马上再启动伊甸园项目……我也不能保证当你的睡眠结束时我还在世上。艾伦,对不起,你只是一个孩子,是我们这些不称职的大人没有给你们选择的机会……” 他五味杂陈,庞大的信息量让他无法喘息,甚至无法思考这些事都意味着什么。 此刻他的脑海中只剩下唯一的想法:我还能看到外面的景色吗?
第二天母亲陪同他前往设施的最下层。所有男孩一起清洗身体、消毒,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走进不同的单间。狭小的房间里除了睡眠舱以外什么都没有,摆在正中间的机械看起来活像一口棺材。 他赤身裸体躺进睡眠舱,如同他赤裸着来到世上。 他昨夜几乎没睡,一晚上想了很多东西,反正马上就要睡很长的一觉了,他想在入睡之前多看一眼现在的世界。 母亲站在他旁边,舱门即将关上时他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艾伦——
——做个好梦。
16. 他曾设想过许多种找回记忆后的可能性,也对自己的身世进行过上百种猜测,但是没有一种接近过刚才被唤醒的回忆。 他感到难以呼吸,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却迟迟无法流出眼泪。 那些恍如隔世的记忆碎片交织在脑海中,他的面前依次闪过哥哥们的面孔、他们出生长大的设施里的每一个角落、研究室里冰冷的机械、母亲温和的笑容……记忆戛然而止在进入睡眠舱的最后一刻,他忽然察觉到一件事—— “距离我进入睡眠舱后过去了多久?那之后地球上都发生了什么?一起进入睡眠舱的其他人呢?他们怎么样了?”他急切地问Alpha。 “一万年。为伊甸园计划制造的睡眠舱经过后来的加固处理,功率可以最大限度维持一万年,艾伦先生,你足足沉睡了一万年。这期间发生的事情我无法用三言两语为你解释清楚,包括其他实验体的去向,我们需要一点时间慢慢讨论。” 一万年? 他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他曾听从岛上长老的话语相信现在距离自己出生的年代已度过五千年有余,在跋涉至首都的一路上他接受这件事的心理准备也止步于五千年,从他对人类科技的认知来推测那应该也是睡眠舱技术维持的极限。却从未想到睡眠舱会经由加固把这个时间维持到了一万年。 也难怪沧海桑田,世界与过去大不相同。 他沉默了许久,问:“请先告诉我,在我进入睡眠舱后发生了什么?” “旧政府被推翻了。他们的设施遭到围攻与袭击,在总领被制伏之前他启动了数枚洲际导弹与新式核武器,男权社会被颠覆的同时女性也遭遇重创,地球的生态一度陷入危机。那次被称作‘第一次大灾害’。” Alpha以波澜不惊的语气讲述着惊心动魄的往事,他听闻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为什么总领要那么做?” “男人的自尊吧。”Alpha的口吻似在嘲讽。 “……”他感到面前这台冰冷的机器身上有一双看不到的眼睛在轻蔑地审视同为男性的自己。 “旧政府被推翻后,女权社会正式拉开帷幕。世界上仅剩的男人们相继在数年间无法救治因病过世,除去伊甸园计划保留在睡眠舱的数名少年,世上已不存在男人。维持数千年的男权社会传统一夜间被颠覆,新政府的每一个尝试都是未知数,残留下的女性振作起来努力建设新的世界:人工授精技术、单性繁殖、生态重塑、AI开发、重工业机械……人类社会前所未有的平等繁荣。” “那就是现在人们所说的‘古代’时期吗?” “不,真正的‘黄金年代’是从‘人偶’大量投入民间开始的。” “人偶?” “人形人工智能机械的昵称。最早是模拟人类外形从事体力行业的机械,由于核辐射与繁殖技术缺陷的影响,新时代的新生儿普遍体弱多病,残疾率高达40%,体力行业严重人手不足,为此由新政府旗下直属的AI研究工作室研发了拥有人力技能的人形机械。获得成功后继续改进出家用人形机械在民间发售,为家庭看护与劳动提供帮助,为增加亲切感,她们有了这个人称:人偶。随着技术的提升,人偶的外形与人类无异,拥有完全模拟人类的自我意识与情感能力,可以通过太阳能和少量天然食物获得能源补给,并有长达数百年的待机能力,一时间大量人偶出现在社会上,一度人类与人偶的人口比例达到了1:1。” “等等!”这一路他多少察觉到了异状,听完Alpha的话他终于发现了答案:“你是说,她——”他指向零,“和外面的所有……女人,她们其实都是人偶?!” “没错。” “那么人类呢?!” “建造者——如果这是外面的人偶如何称呼人类的话——她们是现在的人类。” 他想到50灿烂的笑容,那个女孩真实的情感明明与人类无异,他又回忆起面目丑陋的庞然大物建造者,那些竟然才是他的同类,不禁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怎么会……人类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是核辐射吗?” “不全是。这么说可能会让你感到困惑,事实是:这个宇宙正在走向死亡。” “……这与宇宙的寿命有什么关系吗?” “一开始科研者也认为是核辐射影响导致新生代基因缺陷,三代后的人类的体能严重下降,自然寿命大幅度缩短。这时他们开始重启伊甸园计划,引导实验体与女性性交后自然受孕。然而结果不尽人意,受孕的女性不论年龄全部流产,或产下死胎。那时的观点认为是由于新一代女性的基因缺陷导致身体无法为自然受孕的胎儿提供营养。” “重启……?也就是有人在那时就从睡眠舱里醒来了吗?” “是的。睡眠前达到17岁的实验体按照年龄从长到幼的顺序依次唤醒,那时男性病的抗体研究已搁置多年,为保护贵重的实验体,实验人员重建了过去的伊甸园设施,在那里秘密进行实验。由于自然受孕的效果不尽人意,于是又尝试了人工受孕、在机械子宫中培育受精卵、甚至取出旧时代保存下的卵子进行受精。但是没有一种方式成功,总有未知的原因导致胎儿死亡,偶有成功生产下的胎儿全数先天畸形,就如同过去男性死于未知的疾病,人类无论如何提高技术也无法突破这个难题。持续几十年的过程中被唤醒的实验体由于身心上的双重压力,精神与体能状态开始下降,精子活力大幅度减少,这时伊甸园计划不得不再次中断。” “那些被唤醒的人呢?计划中断后他们如何了?” “伊甸园计划的再启动是国家高度机密,实验体们禁止外出、禁止与外界联系,只能选择余生继续在设施中度过。不过所有实验体自发签署条约,要求对他们进行安乐死。” “……所以他们……被安乐死了吗?” “不是被安乐死,是每一个人主动要求对自己安乐死,科研人员出于人道主义,答应了他们的请求,仅此而已。” 轰地一声,大脑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出离愤怒抬高了音量,渐渐地对着面前的机械咆哮道:“什么人道主义,伊甸园计划里出生的所有男孩从一开始就没有人权!我们被监视、被观察、被命令。听从设施的安排没有自我意志地活着!需要利用的时候就被当作小白鼠研究,死了就丢弃!活下来的人连选择去死的权力都没有就被赶进睡眠舱!说什么人道主义,计划重启后被唤醒的人根本没有继续活着的选项,他们只能和死了没有区别地活着,要么就自己选择去死!每一个人都是被逼到这个地步的!” 与他的愤怒相反,Alpha依然用平淡的声音回答他:“冷静点,艾伦先生。你现在活着,就在这里。” “可是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活着!这对其他人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为什么是我们!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压抑多时的情感全部释放。从他苏醒以来感受到的孤独、迷茫和困惑,到现在听闻真相后的愤怒、苦闷和绝望,他从未想到人可以同时被数种负面情绪袭击,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想在此时此刻把这些情绪从身体里释放。他锤击地面,他大吼,他哭喊,他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怒吼着宣泄痛楚。 Alpha没有说话,沉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房间里只有他一人的声音。 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全身的力气都被呕出一般脱力,他只能小声地啜泣,任眼泪安静流下。 此前一直无声站在后方的零适时递给他一张手帕,他接过来粗略地擦了把脸。 “我们可以继续了吗?”Alpha问。 “……你说吧。”他选择继续听下去。 “当时的科研者将失败归结于技术的不成熟,往后的数百年每一代科研者都在想方设法突破这层障碍,然而不论技术怎样提升也无法找到突破口,这期间诞生的新��代更加虚弱,她们需要大量的人偶看护才能维持住脆弱的生命,因病过世的比例只增不减,人类人口逐渐减少。经过当时我的计算,放任如此的话三百年不到人类就会自然灭绝。 “转机出现在动物身上。动物学家偶然发现大量动物的基因都在三代内出现突变——坏的变异。这些变异会导致他们在野外更加难以生存,降低天然存活率。就连被人类饲养在家中的宠物也是,即使采取最健康的方式照顾,动物的自然寿命仍在连年降低。这个现象很快席卷了地球上的每一种生物,种种迹象都表明由于未知原因生命开始自然消亡。 “于是政府尝试将方向对向宇宙——莫非地球之外的星球也是如此?当时的航天技术已停滞多年,也由于上述原因人类航天员的数量寥寥可数。为了寻找真相,政府又投入多年筹备了《巴别塔计划》——去往太空探索。航天员由特制的宇航人偶担当,她们只用少量的资源就可以完成高难度的宇宙研究任务,更加强壮的身体能适应多种星球的环境。宇航人偶将环绕太阳系进行数据和样本的采集后前往外太阳系,继续对银河系上的星体采样,完成后她们将关闭能源进入休眠模式,飞船在自动驾驶模式下回到地球。巴别塔计划非常成功,飞船返回地球后科研人员又花费了数年对飞船带回来的样本进行分析,最终得出结论: “宇宙的大限将至。 “每一颗星球、每一个物种、每一个生命都在以相同的速度逐年衰退,并且会在某个时刻彻底迎来灭绝。人类男性的毁灭是这一切的开端,这不只是人类的命运,是整个宇宙的命运,没有任何一个生命能逃离这个结局——除了被人类制造出的人偶。 “真相虽然令人绝望,却也提供了转机。只要能打破宇宙为人类施加的诅咒就能逃过一劫,不论代价是什么。被宇宙创造出的生命终将消亡,而人类创造的人偶却不受约束,因此可以推倒出人为修改人类基因、扭转自然进化的规律即可打破诅咒。但即使人类逃过一劫,生态系统的毁灭也会导致任何一颗星球都不会适合人类居住,而宇宙的死亡只是时间问题。为此人类计划了一个历时万年的庞大计划——方舟计划。 “艾伦先生,你认为分布在这片大地上的宫殿、我们此时此刻身处的这栋建筑是什么?” 没想到问题会突然抛给自己,他猝不及防,思考了少顷说出自己的看法:“建造者……不,人类的居住地?” “不,是飞船,是全人类的诺亚方舟。” “可是这艘船能去往哪里?宇宙不是会死亡吗?” “是的,但是只要前往另一个宇宙就好了。” 他的心里一惊:“……难道说!” “没错,诺亚方舟是可以扭曲空间、穿梭到平行宇宙的飞船。 “方舟计划第一步:人为修改基因改变人类的进化方式。从计划启动开始的新生儿被写入单性繁殖基因,后续的人类每一代都会发生行为退化,降低对生存的物质需求以适应日渐严峻的地球环境,由于进化过程中基因突变和环境刺激等不确定因素,即使当时不清楚人类最终会进化成什么样,为了人类文明的延续这是唯一的选择。为此政府与人偶达成协议,人偶可以成立自治区自由生活,政府提供制造人偶的自动工厂,维持自治区的人口基数。但是人类也需要人偶的帮助,直到人类退化到可以不依靠外力支持就能生活为止,往后人类与人偶将互不干涉。 “方舟计划第二步:方舟的制造。人类最顶尖的研究者们花费数年设计出可穿梭时空的飞船——‘方舟’。预计在地球建造总共两千艘方舟,两千座核心被送入全球的开工地址,每一艘的规模取决于当地的人口基数,位于首都的方舟是最大的旗舰。在人偶的协作下完成了方舟的基本框架后,剩下的建设将由进化完成后的人类亲自完成。每一艘方舟的内部设有一台融合锅炉:把多种材料投入后进行打碎重组即可制造出用于方舟的全新建材。未来完成最后进化后的人类将亲自在世界上搜寻合适的材料,用简单的方式一点一滴完成方舟的建造。由于方舟设计的复杂和巨大的规模,再加上进化后人类身体的局限性,这一步将耗费一万年左右的时间,也是你苏醒后看到的情况。 “方舟计划第三步:全两千艘方舟完成后,一同启动引擎前往平行宇宙,寻找一个尚未开化适合人类定居的宇宙和地球后在那里驻扎。之前改写的基因只要回到类似过去的自然环境就会触发进化机制,直到若干代后恢复至过去的形态,人类将开始重建文明。而方舟计划的数据会保留下来,直到下一次宇宙的终结时再度启动。如此一来人类文明得以在不同的宇宙持续发展,生生不息。 “以上就是在你进入睡眠舱后在这个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事情,艾伦先生。希望这些内容解答了你的疑问。”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花了很久的时间消化方舟计划的信息量。50和其他女人是被创造出的人形机械、这个宇宙马上要灭亡了、建造者的形态原来是人类自行选择的“退化”、是人类亲自把地球拱手相让给人偶、通过全球共两千艘诺亚方舟承载人类前往全新的宇宙重新开始文明、历时一万年的移民计划……他一时不知自己在睡眠舱里错过的这一万年是好是坏,还是该应该庆幸自己没有体验那些年的动荡岁月。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他一直在等待这个漫长又压抑的时机过去,许久他才能重整心情发出疑问:“你说的这些事情如果都是真的,我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接受……按照你的说法,第二次伊甸园计划结束后应该还有其他没有被唤醒的男孩吧?他们是否和我一样一直在睡年舱里没有醒来?” “当时伊甸园计划仅剩的三个睡眠舱经过最后一次加固后将一同转移至首都登舰,不料彼时地壳发生了一次未观测到的剧变,又称‘第二次大灾害’。七大洲被分裂成许多碎片,海平面上涨淹没了70%以上的陆地,灾难夺走了半数人类的性命,许多珍贵的研究成果惨遭毁灭,而运送中的睡眠舱遭遇危机,实验体00019丢失。现在除了你以外,其他睡眠舱尚保存在这艘方舟里,经过二度重建还可再多维持五千年的续航时间,待方舟计划达到最后阶段,他们将被唤醒,为人类文明的复建做出贡献。” 他忽然松了口气,他想其他人应该是男孩们按照年龄顺序排在自己前两位的哥哥们。从他苏醒的第一天起就苦苦追寻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首都里的确有其他男人存在。 “为什么我的睡眠舱会到那么远的地方呢……” 他的自言自语被Alpha听见了,后者回答他:“第二次大灾害后,你的睡眠舱沉入海底,直至大约三千年前偶然被当地人偶打捞,彼时人偶已不熟悉过去的人类文明并与人类互不干涉,她们当然不知道那个睡眠舱意味着什么。经村内的商讨,她们决定把睡眠舱储存在岛上的遗迹中不再接触。你是幸运的,若没有被偶然打捞到,当睡眠舱停止运作时海水会瞬间灌入舱内,而你会在海底永眠。” “也许我确实是幸运吧,”他苦笑了一下,继续提出自己的问题:“如果现在的地球的生态已经不适宜过去的人类居住的话,为何我还活着?” “男性病的爆发是毁灭人类的第一步,某种突变病毒通过空气传播消灭了全球的男性。然而当地球生态大不相同后,病毒便自然消亡了。实不相瞒,能观测到你的生命迹象让我十分意外,就连我也没有计算到一万年后的地球会适宜过去的人类男性居住,而现在纵使有了男性也无法完成人类的繁衍。请把这件事当作造物主的玩笑吧。” 那还真是残酷的玩笑——他心想。 “什么时候方舟会启动?” “今晚。” “就在今晚?”他又吃了一惊,他知道宫殿随时都会竣工,却没想到就在今晚。 “没错,你是幸运的——如果晚来一天便一生无法知道真相了。” 你是幸运的——在他醒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认为自己是不幸的。在不熟悉的地方醒来,失去所有记忆,面对陌生的世界,他一直怀疑自己是被抛弃的人。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Alpha说的对,他是幸运的那一个。此时能站在这里追求到所有真相的自己是人类史上最幸运的男人吧。 “我有最后一个问题——”他注视着面前这台庞大而冰冷的机器,Alpha讲话的语气总是如机器一样平静而淡漠,但是他感觉在这种淡漠下深埋着一颗拥有复杂情感的灵魂:“你说过自己肉体早已死亡,大脑经由数字化变成了这样,那么你是谁?为什么会成为人偶们所说的Alpha?” 长久的沉默。 Alpha风淡云轻地说:“我只是比世上的任何人都深爱着人类,仅此而已。”
17. 接下来的时间里Alpha为他展示了过去一万年来人类生活的影像,甚至允许他操纵自己的一部分身体,阅览在名为《图书馆》的文件夹里的所有文件。 他在有限的时间内最大程度利用这个电子图书馆去追溯自己错过的人类历史。他甚至找到了“母亲”的信息——她在伊甸园关闭后没多久死于第一次大灾害。 他情不自禁想像那些在时代洪流下苦苦挣扎的女性们的遭遇,想像过去被唤醒后困在设施里几十年的哥哥们度过的人生,想像一万年间地球的瞬息万变……他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原来他自出生以来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将要死亡的宇宙。 他又一次沉浸在由想象构成的世界中,一如曾经他在环绕影厅中独自想象外面的世界。 不知过去了多久,Alpha提醒他方舟马上将要起飞,他才从屏幕前如梦初醒,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这艘方舟里还有保存下的睡眠舱,我十分欢迎你和人类一起前往新的宇宙,等待人类适合繁衍的那一天的到来。不过我无权强制要求你加入这项计划。你之前说的没错,政府亏欠伊甸园的孩子们太多,你们从未有过为自己做主的机会。不过这一次,选择权在你的手里。” “欸……” 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要加入方舟计划,和人类前往新的宇宙,继续在睡眠舱里等上一万年,直到下一次需要自己的实验来临? 还是留在这个随时可能会终结的宇宙,和不老的人偶们在什么都不剩的地球上度过有限的时光? 他的脑中第一个闪过的是50灿烂的笑容。
“那么,你会如何选择呢?”
18. 日薄西山,热闹非凡的首都被蒙上了一层桔红色的布帘。 巨大的宫殿门口,名为50的少女百无聊赖坐在台阶上晃着双脚,她已经在这里等了整整一天都不见同行的19出来,期间数次试图闯入都被守在门口的建造者拦下,多次失败后她只得乖乖在外等候,平常总是充满笑容的脸上现在写满了担忧。 过了会,她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满是惊喜地转头看到了想见的那个人的身影—— “19!你终于出来了!” 少女喜出望外地冲上去一把抱住对方,明明只是一天不见,她却感觉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你还好吗?里面都有什么?为什么进去了那么久?建造者没有对你做什么吧?你找到其他男人了吗?你为什么表情这么奇怪?” 面对50连珠炮的询问,19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他发现当自己看见少女的面容时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安心,不禁哑然失笑。 再次看到首都的景色感觉恍如隔世,喧闹的人声、鲜艳的色彩、人来人往的街道和远处的红海在斜阳下熠熠生辉。 他深深吸了一口空气,此时此刻有了活在当下这一鲜明的实感。 “抱歉让你久等了,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 他小心地酝酿措辞,在前面带领50慢慢走下宫殿门口的台阶。 “我想也是应该发生了很多事情!不然你怎么会在里面待了那么久!所以快告诉我吧——都发生了什么?” “嗯……这么短的时间我肯定说不完。比起这个,今晚怎么办?” “今晚吗?”50眨了眨眼,又摇了摇头,“现在我们一枚货币都没有,没有地方住……先想办法在首都赚钱?” “这个倒不用操心,里面的人给了我这个。” 他拿出了一袋货币,那是分别前名为零的人偶交给他的东西。 50的双眼闪闪发光紧盯着钱袋,太过兴奋差点在台阶上摔倒:“哇!有了这么多钱给大家买完礼物还绰绰有余!里面的人是谁?真是个大好人啊!” 他回忆了一下零冷漠的模样,也许她是个好人吧……? “我们接下来就像之前说的那样,一路向东去旅行吧?” “好啊!我现在就想出发了,不过先得给大家买完礼物呢!” 此时他们走完最后一段台阶,街道两侧的灯光正好依次打开,照亮了他们前方的道路。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路,50走在前面喋喋不休讲起自己的旅行计划,走了几步她察觉到19并没有跟上来,她才回过头,看见身后的男孩温柔地笑着,她从未见过对方脸上露出这样柔和的神色,胸口的地方有个奇怪的开关跳动了一下。 “50,谢谢你。” 他的背后,巨大的宫殿在震耳欲聋的引擎声中缓缓升起、消失。
19. “艾伦——” 睡眠舱即将关上时他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希望你醒来后,可以自由地生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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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ite moonlight survival 1-10
《白月光求生记(快穿)》作者:扁担一号
文案:无数个男主心中总藏着个白月光,这个白月光可能是童年好友,可能是校园学长,也可能是初恋情人……
这白月光无疑就是男主们心尖的朱砂痣,理想中的梦中情人,但是无奈,但凡白月光大多有个不得好死的光环,车祸死,绑架死,癌症死……
而主角的任务,就是穿成各式白月光,努力逃脱挂掉的结局,成功则获得白月光剩下的余生平静度日,失败体验各种死法。
只是主角在努力活下来后,发现这多了个白月光的世界剧情发展有点不对啊……
PS:快穿,所有世界的攻都是一个人。
暂定世界:
喜欢的人总是撮合我和情敌在一起(已完成)
被圈养的白月光(已完成)
末世的那个学长(已完成)
被改造成O的A(ABO)已完成
作者微博ID:扁担一号
内容标签: 年下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逸辰 ┃ 配角:苏远航,宋骏驰,徐江哲 ┃ 其它:苏爽快穿小黑屋
第一章 拐卖
昏暗的车厢内,横七竖八的捆了近十个幼童,偶尔可听一两声低低的啜泣声,气氛压抑又沉重,哪怕这些幼童大多还是不知事的年龄,但也被一种名为绝望的阴云笼罩了。
哐当一声,车厢被打开了,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爬上来,一手一个,提溜着这些年龄衣着各不相同的孩童走进一个地窖里,几趟来回就将车厢给清空了。
那个地窖里黑漆漆的,即使大汉在搬运的时候打开了顶盖,依然无法完全照亮里面,只能隐约看到里面乱七八糟的挤着为数不少的被捆着手脚的孩童,这数量,绝对不止大汉刚刚扔进去的那几个。
伴随顶盖被重新盖上的沉重声音,和那哗啦哗啦的锁链声,那好不容易涌进这间铁皮屋内的光线再度被阻拦住。
见到坏人终于离开,地窖内的幼童们接二连三的发出了小声的啜泣,中间还不时夹杂着让人心酸的“我要妈妈”。
白逸辰就是在这种环境中醒了过来,他是刚刚被那大汉扔进来的近十个孩子中的一个,身上依然残留有被粗暴的扔下来撞击到地面的擦痛。
但是现在最让他关心的不是这个,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状况非常不好,手脚绵软的没有一点力气,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嗓子火辣辣的痛,并且似乎还有些肿,现在他就连和旁边那些小孩一样哭着叫妈妈都没法做到。
他定了定神,强行打起精神去查阅这个世界的背景,随着心里呼叫白月光求生系统后,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片信息。
这是一个科技背景还有文化都和他原本的世界差不多的世界,他现在附身的白月光,名字也叫白逸辰,死亡年龄八岁,死亡原因,被人贩子绑架途中体质虚弱发烧而亡。
白逸辰的心止不住的沉下去,再一次清晰的认知到现在所处环境的严峻和恶劣,不过不管怎样,他都要活下来,好不容易有了这样一个神奇的机会,不论那个名叫晋江01的系统说的是真是假,他都要试试,他想要活着。
白逸辰现在最为关心的就是自己所附身的这个身体的信息,所以虽然系统给他的背景资料里除了这些,还有这个世界和他是世交,并且从小一起长大的主角攻宋骏驰,以及这个世界的主角受苏远航的信息,他都只是一带而过。只大约知道,这个世界的白逸辰是主角攻宋骏驰心里的白月光,不过白逸辰八岁的时候不慎被人贩子绑架,虽然白家立刻动员了警力去查找,但是白逸辰因为先天体质较弱,加上从小娇生惯养,在人贩子运输转移途中的折腾里发起高烧,直接一命呜呼,从此成为宋骏驰心里永远的朱砂痣。
宋骏驰长大后接手宋家产业,成为了宋氏集团的霸道总裁,一日在乘坐电梯时,遇到了新进员工的主角受苏远航,结果途中电梯故障,他发现了苏远航有极为严重的密闭空间恐惧症,再后来,他了解到苏远航是因为小时候被人贩子绑架才得了这种病症,对于万恶的人贩子,宋骏驰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自己心中的白月光,死于人贩子之手的发小白逸辰,不由得对苏远航有些同病相怜,从此对他诸多照顾,最后两人慢慢的走到了一起。
总的来说,这是除了有个死的比较早的白月光炮灰,总体来说是比较治愈的故事。
但是在白逸辰自己变成了那个早死的炮灰的情况下,他可就一点也不感觉治愈了,不管怎样,他都想要活下来。
白逸辰垂头看向自己的手脚,发现手脚虽然都被绳子捆住了,但可能被捆的是一群小孩子,那些人贩子也不认为他们能逃出去,所以所有孩子的手都非常省事的直接捆在了前面,而没有选择更加稳妥的捆在后面的方式,不过这样的捆法,也是他的机会。
就在白逸辰与捆着自己的绳子做斗争时,地窖上方,一个一直站在不远处望风的瘦高杆男人晃悠悠的走了过来,对着那满脸横肉正在捣鼓车子的汉子问道:“老二,怎么样,路上顺利吗?”
“还行吧,路上没遇上查车的,你这里呢?”
“哈哈,我这里隐秘着呢,哪能有什么事,就是小崽子们之前哭的让人头疼,这不,关了一个清静多了。”瘦高杆男人一边慢吞吞的说着,一边搬起一旁的稻草,均匀的铺在了那绑着铁链的顶盖上,直到再难看出一点痕迹。
横肉大汉想起自己刚刚往地窖里扔人时,所有小崽子都安安静静的情形,不由得对他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神情。
两人交流完情况后,那瘦高杆男人伸手往横肉大汉肩上一拍,“走,我弄了点酒菜,我们先去吃点热乎的,完了明天继续上路,梆子他们已经在老地方等着了,等到了地方,这些小崽子们就没我们的事了。”
听到瘦高杆男人备了热乎的酒菜,那个横肉大汉眼睛一亮,最近的天是越来越冷了,这荒郊野岭的还能吃点热乎的,自然是最好不过了,于是两人很快就勾肩搭背的走了,只留下身后那铺了一层稻草,看起来与周围没什么两样的黄土地。
……
夜渐渐的深了,不过在那黑暗的地窖里,不管白天黑夜都看不出什么变化,唯一的改变是,就连之前那些哭着喊妈妈的幼童们,也大多精疲力尽的蜷缩在一起睡过去了。
黑暗中,白逸辰近乎机械的用酸软的牙齿咬着自己手中的绳子,这些绳子虽然很省事的直接捆在了前面,但却是用专业手法捆的,加上捆的很紧,在这根本看不清绳结的黑暗中想要解开,非常的不容易。
白逸辰强撑着不知道咬了多久,两颊几乎都失去了知觉,他感觉自己手脚乏力的情况更严重了,但每一次都强打起精神,又坚持了下去,因为他现在是在与生命赛跑。
终于,他自己也不知自己拉扯了哪个关键点,手中的绳子一松。
白逸辰精神一振,立即将自己的手挣脱了出来,双手一自由,他立刻就摸索着将自己的脚也解放了出来。
白逸辰本来感觉自己可能已经没有力气走动了,但是强烈的求生欲,还是让他扶着墙壁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地窖里黑洞洞一片,没有任何光源,但可能在黑暗中久了,白逸辰还是能隐隐约约的分辨出地上一些比较深色的影子,他知道那些黑影都是其他被拐来的孩童,但这个时候,还是先探探出口更重要,如果可行,他自然会带着这些孩子一起逃出去。
他扶着墙,小心的不踩到躺在地上的那些孩子,一路摸索着向上而去。
他穿过孩子们躺着的地方,走上楼梯,很快便来到了顶盖在的地方,抬起手,用尽了力气往上推了推,白逸辰的心止不住的往下沉下去。
因为他听到了……铁链的声音。
白逸辰又试验了几次,确定了这顶盖外面被铁链锁的严严实实,一时间,近乎绝望。
这种程度,即使这里所有的孩子都解绑了一起来推,也是不可能推开的。
也是,人贩子做的是几乎可以被判死刑的事情,怎么可能会犯这种疏漏。
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以后,白逸辰顺着墙壁滑坐了下来,这个地窖因为并不是用作储存蔬菜的,所以密封做的并不好,甚至可能特意安排了很多通风口,里面阴冷阴冷的,不时还能抽出一道风,而他所在的顶盖处钻的风更多,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现在的时节,应该是冬天吧。
他转回头看向自己走来的地方,他知道那里都是被拐来的孩子,但是他并不担心,因为从他获知的信息里,这伙人贩子在转移这群孩子的途中,会被一举抓获,而这些孩子,全部都会获救。
但是他……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凉风吹着他滚烫的额头,白逸辰只感觉额头抽抽的痛,他的手脚发软的更加厉害,他知道自己已经发烧了,而他的死因,就是身体虚弱发烧而亡。
事情显然已经到了最坏的程度,更坏也坏不到哪去了。
白逸辰咬咬牙,心底下定了一个决心,旋即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去敲打上面的顶盖。
砰!砰!砰!
一声又一声,小小又柔嫩的拳头敲击在那实木的顶盖上,让这声音传递出去。
一些熟睡的孩子被这声音惊醒,却因为看不清黑暗中的情形而惊恐的睁大着眼睛,安静的瑟缩在那里。
白逸辰的嗓子哑着,根本发不出声,却执拗的一下又一下,争取让这敲击声传的更远。
但是没有人来,一直都没有人来……
连来查看的人贩子也没有。
眼皮沉的厉害,也许就是今晚吧,就在今晚,他只要一睡过去,就什么都没有了,这个好似上天开玩笑般给他的机会,就没了……
白逸辰的脑海里回转过自己这短暂的一生,少年得意,人生顺遂,却在临近三十的时候,被查出身患绝症,随后就是与病魔的抗争,但是他吃尽了苦头,受尽了化疗的折磨,最终还是带着满满的遗憾离开了人世,就在他以为自己的意识就要这么消散时听到了那个系统的声音……
一丝愤然出现在心中,白逸辰的眼睛猛然睁开,黑沉的眼底放出不甘的光芒,他不要就这么结束,他已经死过一次了,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他不想��,他想要活着,活着!
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想要去争取……
他想要活下来,需要什么,一床温暖的被子,和一粒退烧药,也许就能让他活下来。但是现在连人贩子都没有过来查看,他想要退烧药根本不可能。被子,这里也没有,但他绝对不能再这样在风口中吹了,他要去暖和一点的地方,暖和一点的……
白逸辰扶着墙,用比来时加倍的艰辛,挪回了那些孩子们躺着的地方,就在他打算找一个最为避风的地方躺下来时,他的手下摸到了一块迥异的材质,光滑的多,也没有那么冰冷的材质。
白逸辰心中一动,摸索之下,虽然看不清楚,但他很快确定了这是一个柜子,一个木制的柜子。白逸辰从未为这样一个发现而欣喜不已,一个柜子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一个绝佳的避风场所,而且睡在柜子里的木板上,不管怎样,也比躺在冰凉的地上强上百倍。
他头上的眩晕更严重了,白逸辰摸索着,拿下了卡在柜子外面的那根木板,打开柜门钻了进去。在钻进柜门的一瞬间,一直靠着毅力硬撑着的白逸辰终于撑不住了,他最后的意识,就是这个柜子里,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温暖柔软的多。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开文啦~为庆祝开文,本文头三章评论区均有红包掉落,截止到14日晚八点,新文急需支持,表害羞,已经
第二章 遗忘
翌日清晨,天还蒙蒙亮,简陋的砖土房里两个男人正呼呼大睡,显然昨晚的好酒好菜,让他们一时间忘乎所以,有点喝高了。
突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那个瘦高个男人动了动,摸出手机后有些迷糊的接听了几句,猛然瞪大了眼睛,下一刻就从床上蹦了起来,慌慌张张的鞋也顾不得穿,使劲推搡着还在打呼的壮汉,“起来,快起来。我们马上走!把所有小崽子都转移走,条.子往县里摸过来了。”
瘦高个的话给那个大汉也吓得不轻,二话不说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所幸他们昨晚喝高了也没脱衣服,直接把鞋套上就能走。
两人慌慌张张的来到那货车处,一个打开后车厢,另一个去将那绑在木盖上的铁链解开,然后一起协力将地窖里的小崽子都捞上来送上车,这两人因为那个消息,速度那叫一个快,匆匆扫了一眼确定地窖里的小崽子都搬空了以后,他们将木盖盖回原位,也顾不上上锁了,直接抱了厚厚的稻草遮掩了一下,就全部上车了。
因为时间仓促,两人都没有清点人数,那个瘦高杆显然忘记了自己曾经顺手做的一件事情,更因为地窖内昏暗的环境,他们也没有发现地窖的某个角落里有两截被解开来的绳索。
发动机轰鸣着,外表平平无奇的小卡车用恨不得飞起来的速度哐当哐当的走了,只余黄土地上被车轮扬起来的飞沙。
时间缓缓流逝,日头也渐渐升高,原本灰蒙蒙的天居然难得的出现了一片蓝,这是个冬日里难见的好晴天。
……
昏沉睡了一夜的白逸辰缓缓恢复了意识,当再度拥有意识的时候他自己都有些愣冲,他这是,活过来了?
心中还来不及欣喜,白逸辰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他的耳朵旁似乎有轻暖的气流,以及他身下柔软又暖和的靠垫似乎动了一下。
动了一下……
白逸辰猛然睁开眼,对上了一双在黑暗中闪着水泽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似乎也察觉到他醒了一般,他只听到了一道嫩嫩的,带着满满惊喜的嗓音:“哥哥,你醒了。”
听着这稚嫩的嗓音,白逸辰懵了一瞬,他感受了一下四周依然狭窄的环境,想到自己昨天失去意识之前感觉这柜子里比自己想象的软很多,突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不是这柜子软,而是里面原本就关了一个人。
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压在这个孩子身上睡了一晚,加上那稚嫩的嗓音,还叫自己哥哥,有可能对方比自己现在这个身体的年龄还小,白逸辰心中顿时充满了一种负罪感,他连忙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推开柜门撑着发软的手脚爬了出去。
一出去,白逸辰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太安静了,原本挤满了幼童,不时有小声啜泣的地窖里安静的可怕,那些衣物摩擦声,小声的咳嗽声全部消失不见了,就连他之前隐隐能在地上看到的那些孩子的黑影,也全部都不见了,白逸辰忍不住跨出几步,想要更加确定一点。
“哥哥。”因为白逸辰的离开,里面那稚嫩的嗓音显得有些惊慌。
“我在这里。”白逸辰连忙答应了一声,他发现自己睡了一晚,真的恢复了很多,头没那么昏沉了,嗓子的肿胀也好了很多,最起码说话已经没有什么障碍了,而这一切最应该感谢的,应该就是柜子里的孩子了,如果不是他的体温,他哪怕就是侥幸活了过来,也决计无法恢复的这么好。
听到了白逸辰的声音,之前那显得很焦急的人也安静了下来,只是那双在黑暗中也闪闪发亮的眼睛,依然在眨也不眨的看着白逸辰,似乎生怕他将自己丢掉。
白逸辰走到昨晚躺了很多孩子的地方,确定这里已经空无一人了,这让他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些许奇怪的猜想,难道是人贩子已经走了?他的运气这么好?就这样被遗忘了?
白逸辰沉思了一会,突然发现柜子里的孩子依然没什么动静,到现在还没出来,正有些奇怪,猛的想起了什么,他走回柜子旁,伸手去摸,果然在对方的手上摸到了粗糙的绳索,心中暗恼自己的粗心大意,连忙安抚道:“你别急,我帮你解开。”
“嗯。”
那稚嫩的声音很乖巧,白逸辰听着,心里更加软了几分,他放轻动作解开了孩子手腕上的绳索,又摸索着解开了对方脚上的。这一次,白逸辰没有辜负自己成人的智商,知道对方昨晚被自己压了一晚上,手脚又被捆住不能动弹分毫,现在说是麻木都是轻的了。
他伸出手,小心的将柜子里的人抱了出来,然后就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帮他按揉着手脚。这个孩子果然比他要小,不仅小手小脚的,刚刚的体形,连他现在的力气都能轻松抱出来。
因为猜测人贩子可能已经走了,白逸辰现在也放松了很多,他一边帮那孩子舒缓着手脚上的经脉,一边问他,“小家伙,你怎么会在柜子里面?”
虽然有些奇怪这个哥哥对他的称呼,但那孩子还是老实回答了,“我被坏人关起来了,里面好黑,我好害怕,还好后来哥哥来了。”那稚嫩的嗓音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又往白逸辰怀里躲了躲。
白逸辰听了这怯怯的回答,心道果然,他还记得他昨晚摸到那个柜子时,外面是有个木条横插着卡死的,这样一来里面的人根本出不来,相当于被反锁在了柜子里,那些人贩子简直丧尽天良,这么小的孩子他们也下得去手。
白逸辰帮小家伙揉了会手脚后,将他扶了起来,“你试试看,能不能走了。”
“嗯。”小家伙试探的在地上走了两步,显然是没问题了,然后下一瞬间,白逸辰的衣角就一紧,显然被某个小家伙紧紧的抓在了手里,白逸辰微微笑了一下,伸手覆上抓着自己衣角的冰凉小手,将之握在了手里,“走吧,我们一起出去。”
听着这柔和好听的嗓音,手心被温暖的手包裹住,苏远航自从和妈妈走散以后,就一直仿徨不安的心奇异的安定了下来。仿佛只要在这个哥哥身旁,就连周围的黑暗也没那么可怕了。
他永远都记得他被那个坏人粗暴的关进柜子里的时候,任由他怎么敲打也没有人来放他出去,他被关在那里,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不论他是哭得发抖,还是怎么叫喊,都没有人理他,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永远遗忘在那里的时候,哥哥出现了……
白逸辰忽而感觉自己手心的小手又紧了紧,那抓着他的力道,让他都感觉到了一丝疼痛,但他只以为是小家伙害怕了,什么也没说,将他拉近自己一点,就小心的带着他往自己昨天摸索过一遍的阶梯走去。
走到那个入口处,仔细听了一会,外面没有任何动静,白逸辰的神情又放松了些许。当白逸辰伸手推向那个顶盖的时候,心里设想了两种可能,虽然他猜测那人贩子很可能已经带着所有的孩子转移走了,但是这个顶盖依然有两种可能,最坏的可能,是人贩子走后不忘将铁链锁起来了,如果是那样,他们的危机依然没有解决,而最好的可能……白逸辰咬咬牙,伸出手用尽全力一推,咯吱一声,那沉重的实木顶盖被白逸辰推开了一些。
白逸辰的脸上禁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显然,他今天的运气真的很好。
之后白逸辰一鼓作气,彻底将顶盖挪了开来,然后两人互相帮助着爬了出去,重新置身于阳光之下,白逸辰忍不住眯起眼适应了半晌,等到能够正常视物后,他垂下头,看到了一张异常精致可爱的面孔。
那是一个看上去就非常乖巧的孩子,穿着蓝色的冬衣,柔顺的刘海搭在额头上,下面是一双乌黑纯净的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看着就惹人怜爱,小家伙出来后的第一时间,又紧紧的牵住了白逸辰,和在地窖下面时一样。
白逸辰什么也没说,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他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看到人影,也没有看到任何车辆,但是他也不敢大意,将顶盖放回原位,上面又掩了一层稻草后,就牵着小家伙小心的往旁边走去。
白逸辰一路都尽量躲在障碍物后面,争取有人来了也能第一时间藏起来,走了一段路后他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只在不远处看到一个简陋的小屋子,门半掩着,里面没有任何声息。
这里的地形很开阔,除了那栋房子,白逸辰确定周围都没有人,按理说他现在就可以拉着小家伙直接逃走了,可是昨晚虽然好好睡了一觉,身体已经恢复很多,但要说状态有多好却是没有的。不说他的腿脚现在还有些发软,根本跑不快,就说他和小家伙从昨天到现在都滴米未进,身上也根本不剩多少力气了,从这四周荒凉的环境来看,还不知道要走多远才可以看到人烟,以这么虚弱的状态直接离开,显然是不利的。
白逸辰看了看四周,将小家伙往藏身的地方一推,“你在这里等我。”
结果一直都非常乖巧的小家伙说什么都不愿意松手,白逸辰最后只好带着小家伙一起向那个破旧的小房子摸了过去,好在据他的推测,那个房子里八成已经是没有人的,而且他只是想先摸到窗户外面偷偷看一眼,风险也比较小。
就这样,白逸辰带着小家伙,两人一路压低身子摸到了那窗户旁,踮起脚尖往里面看去,这个破旧的小房子不大,里面也一览无遗,只有一张贴墙放的简陋木板床,以及一个四方桌子和几把椅子,桌子上还乱七八糟的摆着几盘残羹剩菜,地上倒着一个空了的酒瓶,除此之外,这个房间里没有任何人的身影,甚至于可以从一些细节看出,那些人贩子走的非常匆忙。
见此情景,白逸辰松了口气,他牵着小家伙走向门那里,那破旧的门根本就没锁,只是虚掩在那里,想必是因为那些人贩子也认为这小破屋里没什么好偷的。
白逸辰伸手推开了门,让小家伙注意门外,看到有人就提醒他,然后很快就在这个小房间里搜刮起来。
在这个人贩子都认为没什么可偷的小破房子里,白逸辰搜到了几个馒头,和半壶已经凉了的开水,然后就拉着小家伙坐在桌子旁狼吞虎咽起来。
桌子上那乱七八糟的已经凝固了一层白油的残羹剩饭非常的影响食欲,但是现在不论是白逸辰还是小家伙都吃的非常香,根本顾不上其他。两人匆匆吃完后,还剩下两个馒头,白逸辰用装馒头的袋子一并装了,又喝足了水,就拉着一并照做的小家伙出门了。
因为吃饱喝足,两人的体力都恢复了很多,白逸辰看了一下四周,就顺着那条在黄土地上依然留有车痕的道路而去。
这里果然非常的偏僻,两人一路走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有看到人烟,当然这也和他们人小体弱,走的很慢有关系。
不知走了多久后,他们远远的看到了一个村庄,但是白逸辰没有带着小家伙走过去求救,而是远远的避开了,毕竟这是距离人贩子窝点最近的一个村子,这种偏僻荒凉的地方,整个村庄的村民都与人贩子有合作关系,在法制新闻里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他可不希望因为一点大意而才脱虎穴又入狼口。
那些人贩子就是顺着这条道开车离开的,那么只要顺着这条路走下去,他们迟早可以走到大路,那个时候才是真正求救的时机。
就这样,白逸辰带着小家伙一直走,一直走,走累了就休息一会,饿了就把带的馒头吃了,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感觉自己再也迈不动腿时,他看到了远方一条黑色的长龙……
一条黑色的,由柏油铸造的长龙。
第三章 我叫苏远航
看着那条黑色长龙,白逸辰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自从穿越以来第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黑色的柏油路上虽然算不上车辆如梭,但每隔个一两分钟,都有一些车辆驶过,这些车辆大部分都是运载了大量货物的超大货车,当然中间也夹杂了为数不少的私家车。
一辆时尚的宝蓝色轿车伴随着轻快的音乐一路驶来,坐在驾驶座上的年轻人戴着墨镜,脑袋有节奏的跟着音乐轻摆着,突然他的眼前闪过了什么,忍不住愣了一秒,然后紧接着就是刺耳的急踩刹车声,年轻人扑到车窗上往后看去,果然在那宽大的柏油路旁,有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站在那里冲他招手。
……
……
“呜呜,怎么还没有找到!怎么还没有找到!我家逸辰失踪那么久了,他身子那么弱,天又这么冷,他怎么受得了,呜呜呜……”警局内,一个贵妇人满脸崩溃的诉说着,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一旁身着西装,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拍了拍她的肩,递上了纸巾,却也没有力气进行更多的安慰,儿子已经失踪三天了,这三天来他几乎没有合过眼,本来正是男人最为意气风发的年龄,鬓角却是一下子添了很多白发。
“秦阿姨,你别哭了,我相信逸辰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一旁一个一直静静站在角落里的英俊男孩忍不住上前道,声音格外的坚定。
秦仪泪眼婆娑的看向身前的孩子,这个儿子从小到大最好的玩伴,虽然知道这只是孩子的天真话语,但心中还是忍不住生出了莫大的安慰,她一把抱住了他,忍不住想像他所说的那么坚定的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回来的,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儒雅中年男人看到这一幕,心中也忍不住酸涩,恰好一个头发斑白的警督走了进来,中年男子立即迎了上去道:“赵局长,情况怎么样了?”
“我们之前的计策已经生效,那些人贩子被引出来了,现在各处警员正在全力追捕,相信不久的将来,就可以将他们全部捕获。”赵局长的声音掷地有声,说完后,他看了满脸愁容的白金川一眼,开口安慰道:“白先生您也不用太过担忧,人贩子的踪迹已经追寻到,令公子一定会找回来的。”
儒雅中年男子听闻赵局长的话,脸上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在这笑容下,又隐含了更深的忧虑,是啊,已经追寻到了踪迹,但是什么时候才能抓到人呢,就像妻子所说的,辰儿的身体能否撑到那个时候……
就在这室内满是愁容的时候,白金川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白金川本以为是公司有事情找他,有些心烦意乱的拿了出来,结果一看来电是个陌生的号码,他不由得一愣。
如果是往日,这种陌生号码白金川绝对是不会接的,但是现在这个特殊时期,满脑子都是孩子的白金川看着这个陌生号码心中不由得一动,虽然他知道这个可能微乎其微,毕竟那些人贩子的目标就是孩子,不是绑匪,更不会找他要赎金,但他还是忍不住抱着一丝细微的期待,接通了这个电话。
电话一通,那头就传来一道年轻的嗓音,“喂,你好,请问是白先生吗?”
听着���陌生又有礼的声音,白金川心中有些失望,毕竟在他心中,人贩子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这么有礼貌的话的,这估计又是一个想方设法弄到他私人号码,然后想要寻求合作的人,这样想着,他的语气不由得就有些冷淡了下来,“是我,请问哪位。”
“哦,我是谁不重要,是这样的,我在路上遇到两个孩子,是其中一个孩子让我打这个电话的,他说他叫白逸辰……”
“你说什么?!”刚刚还一脸冷静淡漠的白金川陡然提高了音量,因为太过激动,都出现了破音。
“嗯,我说他叫白逸辰,等等啊,他想和你说话……”电话里的声音中断了一下,然后就换成了另一个稚嫩很多的嗓音,“爸,是我,我出来了,快来接我。”
白金川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顷刻间激动的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逸辰,你没事了?!好好,爸爸来接你,我们马上来,你在哪,现在安全吗?”
“爸,我现在很安全,不用担心,地址我让这位大哥哥告诉你。”白逸辰看了看眼前估计真实年龄比他还要小的年轻人,面不改色道。
听到自己被称为大哥哥的年轻人,显然心情极好,电话被交还给他了以后立刻爽快的说出了地址,并且还贴心的发送过去了自己的坐标,为自己被一个八岁孩子叫哥哥而自豪的年轻人绝对不会知道,白逸辰之所以不叫他叔叔,纯粹是因为叫不出口。
在这年轻人和白父那边交代好一切,挂断这通电话的瞬间,白逸辰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道机械的电子音,“尊敬的宿主,您已完成晋江白月光求生系统第一个世界任务,任务完成度100%,您将获得此世界共计二十年一个月零十二天的寿命奖励,奖励已发放,祝您生活愉快。”
白逸辰脸上放松的笑容僵了一瞬,二十年?怎么会只有二十年?
年轻人结束通话后,让两个孩子坐上了后座,然后就止不住的通过后视镜偷偷往后看去,当然观察的重点放在白逸辰身上。
其实他之所以这么热心的留下来等待那边的警察和家属过来,除了自己确实没什么急事,以及那边的拜托之外,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好奇,对那个名叫白逸辰的男孩好奇。
因为今天遇到的一系列事情,实在有点重塑他的人生观了,从看到那两个不大的孩子满身狼狈,但又明显不像流浪儿的衣服,到后来的那通电话,已经让他隐隐猜测到这两个孩子遭遇了什么。但是这个显然刚刚才从人贩子手中逃脱出来找他求救的孩子,实在是太镇定了,镇定的不像话,几乎看不出任何从人贩子手中逃出来的慌乱感。
明明年龄看着也不大的样子,带着一个年龄更小的孩子,但是不论是拦下他的车还是搭话时,都没有任何这个年龄孩子的怯懦,做事也非常的有章法,说话更是清楚明了,这一系列表现,都让他叹为观止。换位处之,即使是他被绑架了逃出去求救,估计表现的都没有这孩子好,难道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妖孽吗?
白逸辰没有心思去搭理前面那个明显好奇心过剩的年轻人不时的窥视,一手握着始终紧紧抓着他的小家伙的手,抿着唇在脑海中飞快的质问01号系统,明明说好了活下来就可以重获一世生命,但是为何现在这一世时间缩水成了只有短短的二十年?
面对白逸辰的质问,系统很快给出了解答,综合来说,就是白月光大多是红颜薄命的命数,本身气运薄,加上这个身体先天性不足,所以经过种种计算,能够再活二十年一个月零十二天,已经是这个身体寿命的最大值,就是原主白月光能躲过人贩子这一劫,之后所活的年月也绝对不会超过这个数字。
听到这个解释,白逸辰的唇抿的更紧了,他是个心细如发的性子,所有自然不会忽略系统所说的那句白月光大多是红颜薄命的命数,里面的“大多”,虽然心里面已经隐隐有所预感,但他还是有些不死心的去求证了那个猜测。
系统是不会撒谎的,白逸辰问了什么,就答了什么,于是很快白逸辰得知了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原来所有的白月光真的都活不长,可以说就没有寿终正寝的,就算是他成功活了下来,获得白月光剩下的余生,那个所谓的余生,都与他原本的期待有着极大的差距,说不准,这个二十年,在所有白月光的余生里都算长的了。
他终究,还是被那个白月光系统坑了一下。
白逸辰深吸了几口气,才平息下了自己翻涌的情绪,世界上果然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不过事已至此,这个白月光求生系统虽然有点坑,但也算是满足了他的一部分愿望,能多活二十年,总比没有好,而且这个世界结束了,还有下一个世界,只要他的运气足够好,就能再一次的活下去……
想通了这些的白逸辰不再继续那些无谓的懊恼,他开始在脑海中不断整理着关于这个身体的信息,以确保等见到了这个身体的父母不会露馅。
可能是因为这次的警方查的真的很严,所以白逸辰虽然已经被拐走三天了,但是那伙人贩子却并没有将他们转移多远,现在他们所处的地方虽然看着偏僻,其实也只是周边城市的一个贫困县旁边。
不到三个小时,就有几辆警车夹杂着轿车呼啸着过来了,一看到宝蓝色轿车的车牌号,那几辆车都相继停在了路边,随后一辆黑色轿车被推开,里面一对衣冠楚楚的中年夫妇冲了上来,看到安然无恙的白逸辰,瞬间激动的哭了出来。
一番关切的询问后,夫妻俩确定儿子是真的没事了,这才勉强冷静了下来,对那个宝蓝色轿车的年轻车主连番道谢。
而此时,一个一直眼巴巴在后面看着的英俊男孩才终于挤着缝上来说了句话,“逸辰,你没事吧。”
白逸辰看着眼前这个年龄与自己相仿的男孩,以及那满脸毫不作伪的紧张关切,几乎瞬间就猜到了他的身份,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我没事,骏驰。”
没错,这个英俊男孩就是白逸辰从小到大最好的玩伴,这个世界的主角攻宋骏驰。
似乎察觉到了某种威胁般,几乎在宋骏驰凑上来与白逸辰说话的瞬间,之前一直安静抓着白逸辰的小家伙手上立刻就紧了紧,在白逸辰低头看去的瞬间,宋骏驰也注意到了这个不起眼的小矮子。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小矮子,最后视线停留在那小矮子紧紧抓着白逸辰的手上,心中微妙的生出了一丝不爽的感觉。在他看来,逸辰从小到大就和他玩的最好,但是这个小矮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居然还和逸辰贴的那么近,经过他的允许了吗?
虽然心中不爽,但是宋骏驰也是出生世家,在平日里身边玩的小伙伴里更是充当领头羊的角色,所以不会一开始就把那种针对表现出来,而是状似寻常的问道:“逸辰,这个是?”
“这是和我一起被拐的孩子,我们一起逃出来的。”
宋骏驰听到这话,一时倒是也不好针对那个小矮子了。
白金川和妻子秦仪此时刚与那年轻车主道完谢,他们刚开始时见到儿子太过激动了,所以虽然也看到了那个比自己儿子还小的陌生孩子,但没有顾得上问,现在听到儿子和宋骏驰的交谈,立刻就关心起来,“那有没有联系他的父母,这孩子爸妈一定也和我们一样急死了,对了,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还有没有其他孩子逃出来?”
白逸辰将自己逃出来的情况说了一遍,让白金川夫妇心里直呼侥幸,之前他们在车子里虽然也电话联系了两次,但主要关心的是白逸辰有没有受伤之类的,其他的倒是没有顾上,现在见了儿子身边多出来的孩子,才想起问那些细节。
至于联系孩子的父母,白逸辰在之前也询问过自己身边的小家伙是否记得家里的号码,不过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之后,他就没有在这上面多费心,反正这种被拐的孩子在警局里都有备案的,只要他们能回去,自然就能找到小家伙的父母。
而现在,那些跟着白金川夫妇一起来的警员们就有事干了,一部分根据白逸辰的诉说,前往那个他们逃出来的人贩子窝点探查,留下来的有的在给白逸辰做口供,还有的则围着那个小家伙询问他的信息。
不过小家伙显然因为这次的被拐经历有了不小的心理阴影,面对着陌生警员的询问,始终低着头一声不吭,还使劲把自己往白逸辰的身后藏,最后因为小家伙对陌生人的抵触心理实在太强,只能拜托白逸辰替警员们询问。
这种事情白逸辰自然是义不容辞,而白逸辰代警察询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
“你叫什么名字?”白逸辰放柔语调问道,之前在拦车的时候他问过小家伙是否记得家里的联系电话,倒是真的没顾上问他的名字。
面对白逸辰的提问,那始终垂着头不肯说一个字的小家伙抬起眼看着白逸辰,一双乌黑的眼睛纯净极了,里面满满的仿佛只印了白逸辰的身影。然后就听一把小小的嗓音虽然稚嫩,但却努力的一字一顿说清楚,仿佛在进行一个隆重的自我介绍一般,“苏远航,哥哥我叫苏远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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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青梅竹马
苏远航……
白逸辰一下子愣住了,原因无他,只因为这个名字他在穿越过来后,在那早已经被他熟记的资料里,已经看见过不知多少次了。
名字叫苏远航,同样小时候被绑架过,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白逸辰这样想着,嘴里下意识的就问出了警员准备的第二个问题,“那远航你记得爸爸妈妈的名字吗?”
“记得,我妈妈叫刘美可,爸爸叫苏宁。”
白逸辰的目光顿时更加复杂了,苏远航,如果单纯是这个名字一样,那还有是重名的可能,但连父母的名字都撞了,那就完全没可能是巧合了。
白逸辰从来没有想过,造成苏远航产生密闭空间恐惧症的那次被拐,与造成原主死亡的那次,居然是同一次事件,而这一点,在资料里丝毫没有被提及。
这想必是因为宋骏驰和苏远航俩人也没有发现这个秘密吧,毕竟一个对于幼时被拐的经历充满恐惧,另一个也因为儿时好友的死亡耿耿于怀,从来都不会去特意提及,所以没有发现这点巧合也是可能的。
“哥哥,你怎么了?”
可能是白逸辰想的太入神了,一道糯糯的声音带着些许担心响起,白逸辰低下头,就见到小家伙乌黑纯净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白逸辰微笑了一下,“我没事,小航能记得爸爸妈妈的名字真厉害,你放心,警察叔叔很快就能帮你找到爸爸妈妈的。”
苏远航听到小航这个亲昵的叫法,脸微微红了一下,他偷偷抬眼看了一眼白逸辰,小小声的道:“那哥哥,我以后可以来找你玩么?”
白逸辰笑道,“当然可以了,我随时欢迎你。”
白逸辰抬手摸上小家伙的脑袋,入手的发丝柔软极了,事实上,小家伙就是主角受苏远航的事情对他来说几乎没有任何影响,毕竟他的目的只是在这个世界活下去,至于宋骏驰和苏远航的爱情故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也对他造不成任何干扰。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能够遇到苏远航是他的幸运,毕竟如果当时他打开的那个柜子里没有苏远航,他那天晚上可能真的熬不过去。
是苏远航的体温,救了他一命。
想到资料里苏远航被人贩子遗忘在了那个黑暗的木柜里,直到警察们抓到了所有的人贩子,苏远航的父母却并没有在被救回的孩子里找到苏远航,最后几经辗转,才终于找到了被遗忘在了地窖里的苏远航的事情,白逸辰心里就由衷的感觉到心疼。
因为据资料记载,那个时候的苏远航差不多在柜子里被关了两天两夜,救出来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了,后来虽然慢慢恢复了过来,但也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变得害怕任何黑暗密闭的环境,后来即使成年了,也摆脱不掉这个阴影。
想着这些,白逸辰看苏远航的目光顿时变得更加怜惜和柔和。
而感觉到这种善意,本来就极想亲近白逸辰的苏远航仿佛受到了某种鼓励一般,在白逸辰和家人警察的对话中他也早已经知道了白逸辰的名字,他再次小心拉了拉白逸辰的衣服道,“那哥哥,以后我可以叫你辰哥哥吗?”
“可以啊!”
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宋骏驰脸颊抽搐,突然感觉这个顺杆子往上爬的小矮子简直前所未有的可恶。
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的,警方根据苏远航提供的信息联系到了他的父母,终于找到走失儿子的苏家父母喜极而泣。而这天夜里,在很多人都熟睡的时候,警方一举破获了一起特大跨省拐卖儿童案件,犯罪团伙的主体人员尽数被捕,被犯罪团伙控制的被拐儿童全部获救,警方正在根据被捕人贩子的口供,去寻找那些经过不法渠道被送养的儿童。
自此一切回到了正轨,只除了……
“秦阿姨,请问逸辰在家吗?”小小年纪就有一副英俊相貌的宋骏驰彬彬有礼的询问,这种好相貌加上好态度,简直是天生的好感度加一百。
果然秦仪一看到宋骏驰脸上就出现了笑容,只是……“是骏驰啊,逸辰在家呢,在楼上和小航玩,你去找他吧。”
宋骏驰一听到这话脸就黑了,但是对着身前的秦阿姨,还是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就气势汹汹的上楼了,那个小矮子,又是那个小矮子!
宋骏驰带着满身的气势,径直走到二楼那个白逸辰最喜欢待的房间,砰的一下推开门,然后就见坐在落地窗前的两个人同时回过头来看着他。
不得不承认,那是一个很美的画面,这个房间本来是一个休闲加看书的书房,但自从逸辰从人贩子手上被救出来后,就喜欢上了花草,所以里面也添加了很多花草,变成了一个书房和花房的结合体,布置的美不胜收。
在午后的阳光下,在花草的映衬下,素白的手捧着书靠坐在藤椅上的白逸辰显得好看极了,也优雅极了,宋骏驰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又快了两拍,但在这唯美的景象里唯一有些碍眼的,就是那个趴在逸辰腿上的小矮子。
就是这个小矮子,就是这个小矮子!
当初他听到那个小矮子说以后来找逸辰玩的话,开始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那个小矮子居然真是A市人,之后更是一有空就跑过来,跑的几乎比同住在这片别墅区的他还要勤快,简直是厚颜无耻。
偏偏逸辰还很喜欢这个小矮子,就连秦阿姨也因为小矮子和逸辰有过同样被拐的经历,加上逸辰说那天晚上如果不是小矮子,他可能熬不过去的话,对那小矮子也是关爱有加,从来不嫌弃对方的频繁登门,而这个待遇,以前只有他有过。
综合如此种种,宋骏驰对这个他一直看不上眼的小矮子,是更加的不顺眼。
“骏驰,你来啦。”
温柔好听的嗓音响起,迅速清空了宋骏驰所有杂乱的思绪,接触到白逸辰看过来的沉静视线,宋骏驰更是连那股妒火都压了下去,他就是情商再低,也不会在逸辰的面前对那个小矮子态度多恶劣,更别提他原本就是情商正常的了,欺凌弱小的事情,有多降低印象分,不用说他都知道。
伴随着白逸辰的招呼声,另一声有些稚嫩的“宋哥哥好”也同时响起。
宋骏驰一哽,几乎无法形容自己的心塞程度,但是在好友的面前,还是只能对那个小矮子点了点头,并且勉强挤出了个笑容。
白逸辰看着眼前这和睦的情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其实小家伙之所以叫宋骏驰为宋哥哥,还是他的功劳,因为小家伙和宋骏驰都是他这里的常客,所以他们三个人撞在一块的机会非常的多,三个人在一块,总不能一直不说话,小家伙叫他辰哥哥,他便也让小家伙叫宋骏驰为宋哥哥。
每当听到小家伙叫宋骏驰宋哥哥,看着这一对未来的情侣相处和睦的情景,白逸辰就由衷的有一种欣慰感,原本就是命中注定的情侣,现在比原来更早的相遇,几乎是竹马竹马的长大,他们以后的感情应该会更好吧。
白逸辰的想法没有人知道,但是面对他的目光,年龄大一点的宋骏驰莫名的寒了一下,而年龄更小的苏远航还感觉不到太多,只是莫名的不喜欢白逸辰的视线投注在别人身上,他贴在白逸辰腿上的脸蹭了蹭,成功的又拉回了白逸辰的注意力。
而宋骏驰看到这一幕,只感觉自己牙痒痒的更厉害,甚至连拳头也痒痒了。
当然这一切只发生在暗地里的明争暗斗,白逸辰是察觉不到的,他微微眯眼,靠在舒适的躺椅上,窗外拂来的清风微微吹在他的脸上,带来了阳光与青草的气息,一切都是这么美好。
活着,真的很好……
白逸辰复又睁开眼睛,抬手翻过一页自己手中早有耳闻,却一直没有抽出时间去看的书籍。
既然只有短短的二十年,那么他要更加倍的珍惜才是。
他会好好的活着,好好的享受自己这得来不易的二十年。每一天,都不要辜负。
室内不知不觉中恢复了宁静,就连原本暗地里针锋相对的两人,也都停下了那些小动作,悄悄的看着那个专注看书的人。
两人的目光,一个有着隐藏极好的炽热与迷恋,另一个,则是浓浓的依恋,以及那依恋下,浓郁的连他自己都还无法分辨的另一种情感。
但这两个人不论是谁,都非常安静的没有发出一丝声息。
仿佛只要在这个人面前,连发出一丝声响,都是一种惊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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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吃醋
春去秋来,转眼间,就是十年过去。
在这十年里,白逸辰没有辜负自己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时间。
只有失去过的人,才懂得珍惜,对于这第二次人生,白逸辰过的格外认真。
曾经没有来得及发展的爱好,他这辈子好好钻研,曾经没有时间去看的书,他一一阅遍,对于这个身体的父母,他相处和睦,这个世界获得的友情,他也好好珍惜,甚至于就连那枯燥的,已经经历过一遍的学业,他也做的无可挑剔。
时日久了,携带着两辈子经历的白逸辰,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光芒已经悄然绽放。
谁都知道,白金川白家的那个孩子,是多么的优秀。
甚至于在A市的商界,那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二代们,从小到大都听白逸辰这个名字听的想吐,因为他们不管做什么,但凡做的不如家中长辈的意,下一句你看看白家的白逸辰就来了。
综合来说,白逸辰这些年的历程,浓缩成一句话,就是那万恶的,让无数二代在心里偷偷扎小人的别人家的孩子。
除了白逸辰,当初书房内的那两个小少年也渐渐长大,转眼间,原本趴伏在白逸辰膝上的小小孩童,渐渐长成了一个纤细的美少年,小时候那张精致可爱的容貌,越长大越是显露出非凡的美貌,原本那乌黑澄澈的大眼睛,简直漂亮的让人心颤,哪怕是再凶恶的人,对着那双眼睛说话都忍不住柔和上两分。
美少年的变化虽大,但唯一不变的,就是他依然最爱趴伏在白逸辰的膝上,以及那双看着白逸辰,充满了浓浓依恋的眼睛。
要说这些年来,陪伴白逸辰最多的,以及最让白逸辰牵挂的就是这个小少年了。苏远航的性子静,而且可能因为小时候被拐的经历,有些抵触陌生人,最爱做的,就是来找白逸辰这个小时候带他逃出魔窟的大哥哥,不论是帮他打理花草,还是一起静静的看书,甚至有时候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的伏在白逸辰的膝上睡一觉或者发呆,都很开心。
事实上,随着苏远航的年龄渐大,有些幼时便养成的习惯,白逸辰也感觉有些不合适起来,比如苏远航最爱趴在他膝上看书或者睡觉的事情。
但每当白逸辰提到这点,苏远航那双乌黑澄澈的大眼睛就变得雾蒙蒙的,仿佛随时都能哭出来一般,白逸辰就心软了,渐渐的也就不提这件事情了。
毕竟他是看着苏远航长大的,在他的心里,已经真心把这个乖巧听话又极为依恋他的孩子当成了自己弟弟般疼爱,这种经历感觉,对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是独生子的他来说,都是非常奇特的。
事实上,对于苏远航能长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已经是很欣慰了,这一世的苏远航没有像原本的那样患上密闭空间恐惧症,虽然还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留下了些许心理阴影,性子有些孤僻,但是与别人进行正常的交流是没有问题的。外形上更是与原本的苏远航天差地别,要知道在他从白月光系统里获得的资料来看,原本的苏远航在大学毕业后,都还是留着长长的遮住眼睛的头发,永远垂着头不敢直视别人,总的来说,是一个阴郁的,不讨喜的模样,如果不是因为学业足够优秀,恐怕根本就进不了宋氏集团。
而现在的苏远航,完全是一个美少年的模样,精心修剪的头发,自信展露出来的精致五官与漂亮的眼睛,虽然不太爱说话,但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发光体。
这一切让白逸辰相信,这一世的苏远航,不论哪一个地方,都会过的比原本更加美好,更别说,他命中注定的伴侣,这一世可是从小就在一起培养感情的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几乎在白逸辰刚想到宋骏驰的时候,书房的门就被推了开来,然后一道满是活力阳光的,“逸辰,你在吗?”就传了进来。
和苏远航一样,宋骏驰同样是白逸辰这里十年如一日的常客,这么多年过去,宋骏驰的变化也不小,当年英气逼人的小男孩,现在是长成了真正的英俊少年,高挑的身材,长期运动的蜜色肌肤,俊挺英气的眉眼,加上那双明亮有神的眼睛,扬唇笑起来的样子不论是怪阿姨还是纯情少女,都忍不住在心中尖叫。
白逸辰看向站在门口的那道英俊挺拔的身影,无奈的笑道:“你都进来了,还明知故问什么?”
宋骏驰讪笑了两声,然后就毫不在意的走了进来,只不过目光在扫到那个趴伏在白逸辰膝上的人时,闪过了一缕不悦的光芒来。
不过宋骏驰没有将自己的这丝不爽表露出来,只是佯装不经意的笑吟吟道:“小航也在啊,不过都这么大人了,还每天趴在逸辰腿上,羞不羞啊。”
虽然宋骏驰掩饰的很好,但是这句话几乎天然的就带着十足醋意,白逸辰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怎么?骏驰你吃醋了?”
宋骏驰毫无防备的听到这句话,脸立刻就涨红了,有些磕磕巴巴的反驳道:“谁,谁吃醋了!”
不过宋骏驰的这句反驳还不如不说,他那紧张慌乱的样子,任谁都看在眼里,白逸辰莞尔一笑,体贴道:“好,好,我开玩笑的好了吧。”
宋骏驰用了很久,才勉强降下了自己脸上的温度,但是心里依然紧张的砰砰直跳,止不住的在想,逸辰到底是发现了什么?还是真的在开玩笑?
逸辰刚刚的话,是发现他喜欢他了吗?
如果逸辰发现了,那他是什么想法?但如果他去问逸辰,逸辰之前只是开玩笑的怎么办?如果逸辰发现了他的心思,会不会觉得他恶心?会不会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宋骏驰纠结着这些,连那个粘人精依然黏在白逸辰身边都顾不上赶了。
一直静静依偎在白逸辰身旁的苏远航默默的将房内所有人最细微的神情变化都尽收眼底,眸光闪了闪,但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悄无声息的伸手环住那近在咫尺的美好腰部。
腰上多了一双手,白逸辰不可能毫无所觉,他低下头去,就对上了苏远航那双乌黑澄澈的可以当镜子的眼睛,面对那双满满都是依恋,以及透着不自觉撒娇的神情,这些年早已经习惯苏远航无时无刻都挂在他身上的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无奈的揉了揉他的头发,就这样默许了。
于是当宋骏驰从自己的纠结中回过神来,就看到了更加让自己内伤的一幕,不过他刚刚已经因为提这个问题而被取笑一次了,他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一个正常男人,是不会那么在意这个问题的。
好在他和逸辰马上就要高考了,他已经问了逸辰想要考取的学校,也有把握跟过去,到时候就能摆脱这个粘人精了。
想到他终于有朝一日能摆脱掉苏远航这个甩不掉的大灯泡,和逸辰去异地的大学校园里度过美好的二人世界,甚至还有可能确定恋情,宋骏驰就感觉自己整个人生都美好了起来。
就是这种美好的憧憬,让宋骏驰暂时压下了对某个牛皮糖的不耐和难以言说的嫉妒,沉下心来安心备考,毕竟逸辰的优秀他是知道的,虽然他也可以轻松考上逸辰想要上的那所国内数一数二的学府,但如果两人的入学成绩相差太大,他还是不愿意的。
——他想要从任何方面,都让人感觉他与逸辰是最为般配的一对。
……
……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上章有评论说希望下一章千万不要就是十年后了,我感觉胸口中了一箭_(:з」∠)_
第六章 高考
随着高考时间渐渐临近,白逸辰每天有条不紊的复习着功课,虽然他这个身体生在了一个完全不需要靠高考决定人生的家庭,但他还是能感受到白家父母对这场考试的重视,看着白金川夫妇两人在家时那似乎连脚步声都放轻了的样子,白逸辰看着自己面前的书本若有所思,似乎……如果他考的非常好,他们应该会很高兴。
索性他上辈子也没有尝过那种一览众山小的滋味,不如这辈子,就努力一次吧。
……
如火如荼的六月很快到来,白逸辰如期走进了考场,内心平静如水。
审题,答卷,检查,交卷……在如此规律又紧张的行程下,两天的时间似乎非常短暂。
白逸辰的高考过程极为顺利,早已经将所有知识点都牢牢掌控,加上几乎没有考场紧张这种情绪的他,考出来以后就对自己的成绩大致有了个预料,如果不出意外,他似乎可以让这个身体的父母好好高兴一下了。
白逸辰出了考场以后,就坐上了白家的专车闭目休息着,等车接近白逸辰所住的别墅区时,车后传来一声车鸣声,白逸辰睁眼,就见到后面的一辆车赶上来与他并排,同样坐在后排的宋骏驰兴奋的对他挥手。
这次考试宋骏驰与他不在同一个考场,但是每天考完之后,对方都会来找他,嗯……对答案,似乎非常���张这次考试的结果。
其实白逸辰私心里是觉得宋骏驰的这个形象,与自己心目中未来的霸道总裁是不符的,但是看着宋骏驰现在那洋溢着青春朝气的英俊脸庞,再想想这个考试的重要程度,他又感觉理解了,嗯,毕竟这是高考吗。
而宋骏驰,对于自己能找出与逸辰对答案的理由,来一考完就找他是极为满意的,更为让他满意的是,这两天都没有看到苏远航那个粘人精,让他赢得了难得的与逸辰独处的时间。
但是宋骏驰的这种好心情,只维持到了到达白家的半小时后就结束了,因为穿着一袭白衬衫,露着精致的锁骨,手中端着一份果盘的苏远航,就这么宛如画中的美少年般出现了。
“小航,你怎么来了?”白逸辰抬头看到苏远航后惊讶道,同时顺手接下了他手上的果盘。
被白逸辰接走果盘,苏远航有些羞涩的笑了笑,“我想辰哥哥你今天应该考完了,就来看你了,这是我在下面切的果盘,秦阿姨说你们在上面对答案,我想你们可能累了,就切了一点端上来。”
白逸辰闻言无奈的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这些事情让别人做就行,你是客人,如果不小心切到手怎么办?”
苏远航从小到大天天往这里跑,不管是他还是他父母都没把苏远航当外人,苏远航更是在厨房做过几次小点心给他吃,但是白逸辰知道,苏远航虽然是普通家庭,但在家里也是被苏父苏母捧在手心里的,更因为小时候的拐卖事件,格外的紧张他。因为苏远航不愿意和别人玩,一定要来找他,苏父苏母感觉很抱歉,每年的年节都会拎上堪称贵重的礼物过来,虽然他每次都会回礼回去,但每一次看到苏远航做这些他还是有些良心不安,总感觉将人家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孩子当童工用了。
“我想切给辰哥哥吃。”苏远航抬头看向白逸辰,眼睛亮晶晶的。
宋骏驰看着苏远航的作态,只感觉一阵腻味,所以说他最讨厌这个粘人精了,好在这一切,只要忍到上大学就结束了。
这样想着的宋骏驰当下拿了一块果盘里白逸辰最喜欢吃的哈密瓜递过去,口中道:“逸辰,你最喜欢的哈密瓜,快尝尝,看样子应该挺甜的。”
一心献殷勤的宋骏驰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反而收获了一个不赞同的眼神,“这是小航切的,你应该先送给小航吃啊。”
宋骏驰……只感觉心塞塞的。
之后的暑假,对于宋骏驰来说同样不是一个多愉快的过程,虽然他每天都来找逸辰,但是那个粘人精同样放假了,然后造成的结果就是他和喜欢的人一分钟独处的时间都没有,他能愉快的起来才怪呢。
宋骏驰就这样一边腹诽着,一边继续在炎炎夏日中,每天都不辞辛苦的来到白家,然后加入那个十年如一日的三人小聚会。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间就到了高考分数公布的日子。
虽然白金川夫妇俩一直知道自己的儿子很优秀,在高考过后看到儿子气定神闲的样子,也对儿子进入那个知名学府很有信心,所以根本没有多问,但是在分数出来后,那接二连三的恭喜电话中,依然震惊了!
状元!省状元!
而且还是他们这个历来的教育大省,高考厮杀无比惨烈之地的省状元!
在挂断那个校长亲自打来的电话后,白金川立刻激动的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儿子。然后看着儿子那得知了这个好消息也依然淡定,只不过微微笑了一下的面孔,白金川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紧张了。
不过,状元啊!那是高考状元啊!他不紧张那才奇怪呢!
不论如何,哪怕被儿子笑话也好,白金川也觉得这个事情值得他好好宣扬宣扬。
这样想着,白金川当机立断,立刻翻出了自己通讯录里的那些老朋友以及白家为数不多的亲属的电话……
“喂,老王啊,哈哈,没事没事,这不有一段时间没见面,想找你聚聚吗……”
“如果我记得不错,你家孩子今年应该高考吧,啊,M大啊,那是名校啊,我早就说你家孩子聪明了,哈哈好好,改天一定去吃你家孩子的升学宴。我家逸辰啊,我也是才知道,这不,陈校长刚刚打电话来,说他是省状元,啊呀,哪里哪里,这是孩子自己努力……”
白逸辰听着白父举着手机渐行渐远的说话声,禁不住露出了个苦笑,深深感觉自己又被拉了一波仇恨。
事实上,白逸辰这一世除了和宋骏驰以及苏远航的固定三人小组外,别的朋友并不多,除了白逸辰的心理成熟,与他们不太玩得到一块外,更重要的原因,就是那些从小被自家父母拿别人家孩子教育的富二代们,能对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有好感才怪。
白逸辰甚至有时候恍惚感觉,自己仿佛成为了阶级仇人,其他不说,就说那个王伯伯的儿子,每次见面都被王伯伯耳提面命要多和他学习,但是实际上,对方在私下里可没给过他好脸色。
不过……白逸辰摇了摇头,朋友贵在精不在多,而且他的时间本就不多了,这一世能有宋骏驰和苏远航两个至交好友,他就很满足了。
就这样,白逸辰在白父孜孜不倦的宣扬下,在假期每个聚会各家长辈的嘘寒问暖下,终于迎来了快要开学的日子。
等开学的时间一临近,宋骏驰就频频催着逸辰去往他们将要就读的城市。被宋骏驰催着,加上白逸辰也想提前去看看,所以很快便定下了行程。
就这样,他们收拾好了行李,加上白家父母和宋家父母决定送他们去S市,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堪称壮观。
白逸辰走之前本来还很担心苏远航,毕竟苏远航的性子内向,平日里几乎所有的学业外时间都在他这里,除了他和宋骏驰外也没有什么别的朋友,这下他和宋骏驰一起走了,那接下来的两年里,苏远航可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这样担心着的白逸辰发现自己要走的那天,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很多,苏远航虽然满脸不舍,但并没有用那种雾蒙蒙的,仿佛随时都能哭出来的目光看着他。
白逸辰不禁悄悄松了口气,要知道他这些年里,最受不了的就是苏远航那个样子了,不过在松了口气之余,白逸辰看着那冲着自己挥手的苏远航,心中不知为何又生出了一丝怪异的感觉,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相比起白逸辰心里的百般思绪,宋骏驰可就是全然的兴奋了,他甚至迫不及待的拉着白逸辰往前快走了两步,之前在告别的时候他还强忍着假惺惺的与那个黏人精不舍了几句,其实心里都快要笑疯了,他和逸辰要去S市了,那个黏人精还能追去S市吗?以后的几年里他和逸辰就可以快快乐乐的过二人世界了!
拉着白逸辰快步往前走的宋骏驰心中可谓无比欢畅,但是白逸辰却误会了宋骏驰的这种态度,他以为宋骏驰这样快步离开,是因为不忍看身后依然在目送他们的苏远航。
是啊,毕竟是命中注定的伴侣,这一世又从小竹马竹马的长大,从来没有这样长时间的分开过,会不舍也是正常的。
索性他们都不缺钱,白逸辰已经在想,以后的双休日和大小节假日,只要时间宽裕,他们是不是要时常飞回来看看。
白逸辰和宋骏驰的入学,在白家父母和宋家父母的护送下,可谓是相当的顺利,几乎没有事情让他们操心的,因为A大的大一新生必须住校,所以虽然白家和宋家都早早在S市备下了房产,但是第一年还是得让他们住学生宿舍。
索性白逸辰和宋骏驰都是同一个学院,所修的又都是金融管理系,白父和宋父便干脆想办法将他们俩人弄进了一个寝室里,更因为这一届新生的寝室有所宽裕,白父和宋父更是让那原本的四人寝室,硬生生的没有放进其他新生,而是只住了他们两人。
对于自家父母的安排,白逸辰和宋骏驰都没有意见,白逸辰纯粹是觉得清静点也好,而宋骏驰则是心中激动万分了,他甚至第一次感觉自己的父母是这么了解自己的心意。当然这个想法,他也只是压在心中不敢表现出来,毕竟他心知父亲之所以这么安排,纯粹是因为两家关系本来就很好,以及因为逸辰的优秀,想让他跟在旁边多学学。如果老爸发现了他的真实心思,估计第一个打断他腿的,就是他的亲爸。
安排好寝室后,寝室卫生白逸辰和宋骏驰同样没有动手,也根本就没有他们插手的地方,白家和宋家父母不仅自己来了,还各自带了助理以及家里的阿姨,所以白逸辰和宋骏驰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陪着父母在校园里走了一圈,回来后,寝室里已经大变样,不仅打扫的一尘不染,还进行了简易的装修,所有两人用惯的东西都放在了该在的地方。
因为白逸辰和宋骏驰来的都比较早,此时距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所以之后便陪着双方父母在S市游玩了几天,这才送走了他们。
而在白逸辰和宋骏驰陪着父母悠闲度日的时候,A大的入学高峰也终于到来,原本还有点冷清的寝室楼,一下子拥挤了起来,大包小包来入学的新生,陪同一起来开学的父母和亲属,以及忙里忙外打扫寝室的学生们,忙的可谓是一片热火朝天。
在466寝室对门的419,正是处在所有的室友都到齐,又好不容易送走了热心唠叨父母的时刻,虽然在人挤人的情况下打扫了一天的寝室,419寝室的兄弟们都有些累了,但是终于与新室友的独处,以及即将到来的崭新大学生活,依然让他们极为亢奋,几人一边分享着零食,一边大聊着游戏和其他感兴趣的内容,大有彻夜长谈的架势。
这谈着谈着不知就怎么的说到了寝室门号上,一说起这个,几人就忍不住齐齐吐槽起来,其实之前看到这个门牌号他们就想吐槽了,但无奈纯洁正直的家长们都在,他们只能憋着,现在终于到了能一吐为快的时候。
“唉,你们说我们怎么就分到了这么个倒霉的门牌号,419,419,我可是正经人啊,这寝室号码以后要是让妹子误会了我可怎么办。”
“哼,还妹子,我们寝室以后不被取外号就好了,以我的经验,这种特殊的寝室号码,一般是逃不掉被取外号的命运,你想想以后我们被叫做约.炮寝室的谁谁谁,还让我们怎么做人!”
听了这话,419寝室里的几人全部都锁起了眉头,一脸苦大仇深起来。
这时,一个坐在床上的汉子无意间看到对面寝室的门牌号,禁不住感叹命运不公的叫唤起来,“你们看,对面的寝室门牌号多好,466,多顺啊,多吉利啊!”
这句话在此时此刻,成功的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同样是分寝室,他们和对门怎么就差了那么多呢!就在这一寝室的人都沉浸在对对面寝室的羡慕嫉妒恨中时,一双大长腿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第七章 我来上学
本来正在争相探讨的419寝室众人不由自主的顿了顿,他们的视线下意识顺着那名牌运动鞋,笔挺的长裤往上看去,在一溜扫过那几乎是完美的身材后,他们的视线停留在了一张英俊耀眼,仿佛自带冷傲气场的侧脸上。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双大长腿不仅是停留在了对面的466门前,而且还掏出了一把钥匙,似乎是准备打开那扇门。
419寝室的众人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
随着吧嗒一声轻响,对面466的门真的被打开了,因为是正对门的位置,所以他们可以清晰的看到对面寝室里的一切,虽然与他们寝室是同样的格局,但仿佛完全不是同一个寝室,不同于他们灰扑扑的地面,对面的寝室铺上了锃亮的地板,寝室内的用具也似乎经过了特意的色调统一,看上去非常和谐,东西摆放的更是不见一丝杂乱,一眼看去,就有一种井然有序的舒适感扑面而来。
就在他们看得一愣一愣的时候,对面那个英俊大帅哥没有直接走进去,而是往后让了让,随后另一双大长腿印入了他们的视野,那是一个容貌俊雅,气质斐然的大帅哥,与之前的那个冷傲帅哥站在一起,气场丝毫不逊色,只见两人站在门口似乎极为熟稔的说了句什么,随后就先后走了进去,对面的466寝室门再度关上。
安静,彻头彻尾的安静,不知过了多少秒后,419寝室里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哀叹,“还给不给人活路啊!”
寝室内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但都深表认同的点了点头,是啊,住着那466顺到不行的寝室号,又从头到尾都透着人生赢家的气息,而且这种人还不是一个,而是一来来两个,那长相,那身材,那气质,他们感觉自己以前高中的所谓校草,可以直接被秒成渣渣了。
想到自己以前学校校草的受欢迎程度,再对比对面两个可以直接秒杀校草的人,419寝室的众人仿佛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未来,在对面寝室的衬托下,他们说是无人问津都是好的了,以后没准会沦落到帮忙跑腿递情书的地步,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就这样,在419寝室的哀叹中,正式迎来了开学,而大学新生们必经的一件事情,就是为期一个月的军训。
虽然白逸辰和宋骏驰都有办法不去参加这个军训,但他们都选择了参加,白逸辰是想再体验一次那独特的经历,而宋骏驰纯粹是跟着他的选择走,加上宋骏驰自幼就有专门的私教,体格比百分之九十九的新生都要好,也根本无惧这小小的军训,甚至他心里暗暗期待能借着这个机会在逸辰面前好好表现表现。
A大作为一个名校,军训也是非常的严格,虽然没有拉到军区去封闭式训练一个月,但是辛苦程度丝毫不下于去那里,在炎炎的烈日下,���一届新生整齐的列成一个个方队,在灼热的阳光下纹丝不动的被烘烤着。
更为气人的是,总是会有一些学长学姐三五成群的在操场边缘晃过,手中拿着冰凉冒冷气的饮料,头上撑着遮阳伞,就那样嘻嘻哈哈的看着他们,然后在他们额头滚落汗珠的时候,畅快的仰头喝一口冰凉的汽水。
俗话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些学长学姐们的行为,无疑让这些已经极为苦逼的新生们受到了一万加的暴击,不少人牙齿咬的咯咯响,却因为教官锐利的眼神,而不敢有任何异动,因为任何轻举妄动的结果,就是会被毫不留情的揪出来就地罚做俯卧撑。
不过很多新生心中已经在这种阴影下种下了仇恨的种子,暗暗决定来年的今天,他们也要这样做。
俗话说多年媳妇熬成婆,天道好轮回,说的就是这种过程。
当然操场边上除了那些撑着伞,带着小电风扇,手中拿着冰饮嘻嘻哈哈注孤身的二缺们,还有不少别有目的的人,这些人显然比那些刚刚从大一熬过来,一心想要一雪前耻的二缺们成熟一点,他们或是经过了精心打扮,手中拿着一本书在树下做文艺青年,或是干脆带着饮料小零食,目光借着这难得的清一色素颜的大好时机,寻找自己的目标,然后守株待兔。
相比起男生,女生们就随意多了,直接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对着那些身着军训服的小鲜肉们品头论足,虽然统一的着装极大程度的增加了她们寻找目标的难度,但是很快,聚集在金融管理系的视线越来越多。
“哎,你快看快看,那个冷酷帅哥。”
“哇,腿好长啊~身材真的超级赞!”
“我更喜欢他旁边的那个帅哥,看起来就好温柔。”
“这一届的学弟质量真高,怎么办,谁来帮帮我,啊啊,两个都好喜欢,谁都不想放弃!”
“去死!”
就这样,在这日复一日的围观中,新一届的校花校草名单很快就出现在了A大论坛里,而宋骏驰和白逸辰都赫然在列。
一些大胆的学长们,甚至于在军训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就公然给学妹们送花表白,想要抢占先机,而女生们则矜持很多,暂时还没有那种公然示爱的,不过暗地里搜集新生校草们联系方式的行为也从来没有少过。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军训内容也从原本的站军姿走方队,变成了实战内容,在这个时候,原本就有格斗基础的宋骏驰一下子就宛如发光的金子般被挖掘了出来,不仅表现出彩,后来还被拎出来与教官单独过招,并且看着还没有太落下风,这在这一届新生里面可谓是独一份的,见到这一幕的不管是新生老生,都看的眼睛闪闪发光,只感觉这家伙太牛逼了,于是宋骏驰在不知不觉中,就吸引了大批迷弟迷妹,一时间风头更盛。
军训的时候虽然很苦很累,但时间也非常紧凑,不知不觉中,一个月时间就过去了,转眼间就到了军训结束的时候。
新生们为教官们准备了欢送会,虽然军训的时候大部分新生的日常都是在心里咒骂教官,但不得不承认,这种艰苦的日子也是最容易培养出感情的,于是在欢送会上,不少感性的女生哭得稀里哗啦。
就在每一个教官都被一些热情的女生围着要号码时,金融管理系的方阵旁边,突然传来了一道清澈好听,仿佛一条溪水流淌而过的声音:“辰哥哥”。
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让白逸辰和宋骏驰都几乎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他们第一时间扭头看去,然后就看到了那静静站在不远处,仿佛水晶雕琢而成的美少年。
苏远航,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不过不同于白逸辰看到苏远航时那纯然的惊讶,宋骏驰脸上的神情就丰富多了,如果综合成一句话,那就是见了鬼了!
除了白逸辰和宋骏驰,周围离得近的也有不少人看过去,初始原因是因为声音太好听了,但看过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挪开视线,不仅女生们看的眼睛放光,就连不少男生也愣冲了一下。
其实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除了苏远航本身就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少年之外,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军训了。要说军训之前,这批新生还都是正常肤色,那军训之后,就普遍黑了两个色度,更有倒霉的,直接变成了一块黑炭,他们平日里每天互相看着,也都看习惯了,早已经不觉得这个色度有任何问题,但是有没有问题也是对比出来的,如今正是他们经历完了整整一个月军训,晒到最黑的时候,一下子看到了苏远航那水晶般的美少年,心中受到的冲击可想而知。
不说他们,就连白逸辰这样看着苏远航从小长大的人,在看到那个少年的时候,都不由得恍惚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起身走了过去:“小航,你怎么来了?”
苏远航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走过来的俊逸身影,满腔的思念和情感再也压抑不住,直接扑了过去,“辰哥哥,我好想你。”
紧跟在白逸辰身后走过来的宋骏驰脸一下子黑了,好险才没有将那个黏人精一把拽开。
被苏远航紧紧抱着,白逸辰的心中满满的都是疑惑,小航怎么会过来,难道是因为太想他们了,所以过来看看他们?可是不说他们开学才刚刚一个月,就说这军训的时候虽然每天都很累,但他也从来没断了和小航的联系,总会抽空打打电话,当然也不忘让那别扭的宋骏驰与未来伴侣联系联系感情,所以小航因为想他们而千里迢迢赶过来似乎有点说不通,难道是……白逸辰的脸色一下子严肃了起来,难道是因为他和骏驰走后,小航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这样想着,白逸辰当下就将自己怀里的苏远航扶了起来,语气沉了不少问道:“小航,你怎么过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苏远航被白逸辰严肃的语气吓了一跳,不过十年朝夕相处,目光时时刻刻都在这个人身上,苏远航对于白逸辰也了解到了极致,只思绪一转,就猜到了他的辰哥哥为什么是这般神情,心中生出一丝甜意,苏远航摇了摇头,认真解释道:“我很好,没出什么事。”
白逸辰听了这个回答松了一口气,不过心中却是更加奇怪苏远航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苏远航看了看他满脸疑惑的辰哥哥,又看了看后面脸黑如碳的宋骏驰,突然俏皮的眨了眨眼,“辰哥哥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于这个问题,不论白逸辰还是宋骏驰自然是点了点头。
“我来,当然是来上学了。”
苏远航的这句话,仿佛一个炸弹丢到了毫无准备的白逸辰和宋骏驰头上。
向来都是从容不迫的白逸辰愣住了,“上学……”
而白逸辰身后的宋骏驰听到这话陡然一个激灵,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原本看着苏远航就满是不耐的眼睛越瞪越大,那表情,简直比刚开始看到苏远航时更加像见了鬼般。
成功收获到自己想要的表情,苏远航心中满意,也不继续卖关子了,而是道:“我也考上了A大,和辰哥哥你们一样,金融管理系,从今天以后,我就可以和你们一起上学了。”
这一连串消息的冲击让白逸辰不由得有些混乱,他下意识的道:“不是,小航,你怎么会考A大,你之前不是应该才高一吗?”
宋骏驰同样不愿意相信这个噩耗,跟着点了点头,他使劲盯着苏远航,那眼神就差明晃晃的质问他,你丫不是在骗人吧。
苏远航的事情,自然不是骗人的,经过了他的解释,白逸辰和宋骏驰才明白了,原来苏远航早在高一的时候就悄悄跳级到了高二,然后又争取到了高二提前参加高考的名额,最终成功考上了A大,不过因为他身体差年纪小,这次军训申请了缓训,这才没有出现在军训队伍里……这一系列的操作简直听的白逸辰和宋骏驰叹为观止,甚至于最后宋骏驰看着苏远航的视线都有些怪怪的,这个一直不被他放在眼里的黏人精,真有那么聪明?
苏远航解释完了自己考上A大的经过后,又有些可怜兮兮的看着白逸辰道:“辰哥哥,你们不会怪我瞒着你们吧,其实我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的。”
白逸辰自然不会因为这个事情有什么想法,而宋骏驰心里简直要呕死了,这哪里是惊喜,这是惊吓还差不多!
不过他心里又隐隐的有些复杂的感觉,跨过两年时间,考上A大,说起来轻巧,但是其中的难度,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挑战的,他以前,是不是太过轻视这个黏人精了?
就在宋骏驰难得的对自己的认知进行反思时,美少年苏远航眨巴眨巴眼睛,牵起了白逸辰的手撒娇道:“辰哥哥,我才来不久,宿舍里的室友都好陌生,你们宿舍还有空位吗,我可不可以搬去和你们一起住啊?”
听到这句话,宋骏驰只感觉自己背后的汗毛都炸起来了,然而一句斩钉截铁的“不行!”说出口,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因为这里真正有决定权的人不是他,而且白逸辰丝毫不认为宋骏驰那个拒绝是真心的,他只以为这个别扭的家伙是在害羞呢。
说起来,白逸辰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宋骏驰,小航这么努力的考上A大,不会就是为了他吧。
恋爱中的人,真是潜力无限大呢。
作者有话要说:灰常抱歉,下一章更新改在晚上八点左右更,要增加一些内容,会比较肥的~~爱你们(づ ̄3 ̄)づ╭?~
第八章 消失的二人世界
于是第二天,白逸辰和宋骏驰那舒适又顺到不行的466号寝室,就搬进了一个新的住户。
搬寝室那天是白逸辰和宋骏驰去帮着搬的,新生东西本就不多,有人帮忙,苏远航更是一身轻松的换了寝室。
白逸辰和宋骏驰的寝室是标准的四人间寝室,上床下桌格局,当初选床铺的时候,宋骏驰出于某种心思,选了和白逸辰紧挨着的那个床铺,两人在同一边,所以对面的两个床铺是空着的。
苏远航在弄清楚寝室里床位的归属后,选择了正对着白逸辰的那张床铺,然后便开始收拾起来了。
白逸辰自然不可能看着苏远航一个人收拾那些,在他心里,苏远航始终是那个需要他照顾的小弟弟,而宋骏驰看到白逸辰都动手帮忙了,也不可能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只能黑着脸帮忙一起收拾。
不过他一边做着这些这辈子也没做过几次的琐事一边心里止不住的自我怀疑,他到底上辈子欠了那个苏远航什么,不仅要被他破坏掉和逸辰的二人世界,还得帮着他收拾行李?
当然这个问题,始终是无解。
就这样,这个十年间几乎所有空闲时间都一起度过的铁杆三人组,兜兜转转之下,又聚集在了一起。
……
寝室调动的事情没有引起太多波折,不过466对面的419寝室依然对他们进行了强势围观,在发现那个搬466寝室的又是一个帅哥,或者不该说帅哥,是一个超级美少年之后,他们集体感觉到了绝望。
虽然说红花衬绿叶,但他们感觉他们在对面466寝室的映衬下,简直生生变成了泥土。
翌日清晨,在美少年苏远航搬入466寝室的第一个早晨,口中叼着牙刷,大裤衩大背心的男生大摇大摆的走出419寝室门,然后他只感觉身前一阵清风拂过,抬起头就见到一个近距离对他展露的美绝人寰的笑容,“早啊!”
少年的嗓音清洌的仿佛山间的流水,沁人心脾的好听,但是里面又蕴含了满满的活力与快乐,让听到的人不知不觉被感染其中,更别说那长长的睫毛,乌黑漂亮的眼睛,以及精致好看到极点的五官。
脸上尚有几颗青春痘的大男生僵硬了半晌,才磕磕巴巴的回应了一句,“早,早啊。”
少年又对他笑了一下,就很快消失在了466寝室的门后,但是男生却不知为何耳朵有点发烫,怎么办,完全没办法讨厌啊。
想着想着,男生的脑海中又浮现了刚刚那漂亮到极点的笑容,心中不知为何,恍然间感觉这张笑脸,比他们寝室曾经共同讨论的新生校花梁晶还要漂亮。
当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男生有些惊恐的睁大了眼睛,连忙摇了摇头,强行清除了自己脑海中的这个念头,脚步有些踉跄的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寝室。
而此时的466寝室里,苏远航的心情却是非常好,毕竟还有什么比一醒来就能看到他的辰哥哥更让人开心的呢?
曾经最让苏远航难过的事情就是与每次与辰哥哥的分别,哪怕他白天再怎么缠着辰哥哥,到晚上也是要回自己家的,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现在的他,与辰哥哥住在一起!一间房子里!
只要一想起这个事实,苏远航的脸上就忍不住露出笑容,甚至于心情好到能对陌生人毫无芥蒂的露出笑容。他愉快的将自己买来的早餐在桌上摆好,快乐的几乎要唱出歌来,与此同时,寝室的卫生间传出一声响动,拿着雪白毛巾擦脸的白逸辰走出来看着苏远航笑道:“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苏远航一看到自己的辰哥哥,就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道:“我买了早点回来。”
白逸辰顺着苏远航的话,看向了他身后摆在桌上的三份精心搭配的早餐,禁不住陷入了沉思中,之前宋骏驰每天天不亮的就起来晨练,天天都起的比他早,他尚且不觉得有什么,只当这是个人习惯,但是现在,就连小航都起的比他早,他是不是太松懈了……
这样想着的白逸辰视线下意识瞟向室内的时��,早晨六点整,似乎这个时间,对于大学生来说,不算晚吧……
就在白逸辰陷入沉思中时,寝室门再度被推了开来,一身运动服,额上布满了细碎汗珠的宋骏驰大步走了进来。走进门的宋骏驰一抬头就看到了半边脸贴在雪白毛巾上的白逸辰,他禁不住露出笑容走上前去,“逸辰,起床了?今天想吃什么?我订了源记的早餐。”
宋骏驰正满脸期待的看着白逸辰时,房间被他忽略的角落里,传来一声怯怯的,却如溪水般好听的声音:“宋哥哥,我已经买了早餐。”
苏远航的声音提醒了白逸辰,他从善如流道:“小航已经买了早餐,把源记的退了吧,我们今早都尝尝小航买的早点。”
白逸辰的话,让宋骏驰暗生内伤之感,但他一向都不会反驳白逸辰的决定,加上他现在刚刚运动完,满身汗臭,他也不想以这个形象长期在白逸辰面前站着,所以只能郁闷的点点头,拿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就走进了浴室里。
在宋骏驰走进浴室冲澡后,房间里的苏远航抬起那双忽闪忽闪的眼睛,看着白逸辰轻声道:“辰哥哥,我饿了,可以先吃吗?”
听到这可怜又怯怯的询问,可把白逸辰心疼坏了,他自然连忙招呼苏远航来吃,本来就是小航买的早餐,哪有不能吃的道理,他想着小航到底是性格内向,又第一次到陌生的地方来,什么都放不开,他要多照顾他一点才行。
这样想着,白逸辰拉着苏远航坐下,将他买的早点放在他面前,又倒了一杯牛奶给他,殷切的就差和照顾小孩一样的手把手喂他吃了。
面对白逸辰的照顾,苏远航有些羞涩的低着头,全程乖宝宝模样,只在最后将手中拿着一口没动的早点递到白逸辰面前道:“辰哥哥,你也一起吃。”
面对这种好意,白逸辰愣了愣,因为他原本是想等宋骏驰洗完澡出来一起吃的,不过看着苏远航乌溜溜的眼中隐藏的期待,加上这孩子拿在手上那么久还是没吃一口的早餐,他严重怀疑他如果说等一会吃,这孩子也会一起等一会吃。想到这傻孩子之前就说已经饿了,熟悉的心疼和责任感立刻就泛了起来,白逸辰想着这毕竟是小航住到寝室的第一个早晨,对一切环境还有点陌生,犹疑了一会还是接过了苏远航手中的早点。
不就是没有等骏驰吗,偶尔一次应该没关系吧,而且骏驰应该也不想让小航饿到吧。
白逸辰这样想着,在手中的点心上面咬了一口,果然苏远航见到他吃了,也很快笑容羞涩的拿了一块和他一样的点心咬了一口,只不过美少年总是会忍不住咬一口,就看他一眼,逼得白逸辰不得不做出吃的很香的模样来。
不过现在本就是吃早餐的时候,加上手中的早点虽然是在学校食堂买的,但是味道也不差,吃着吃着,白逸辰也就恢复了正常进食的模样。
于是冲完了澡,换了一身清爽衣服出来的宋骏驰就见到逸辰和那黏人精开心的吃着早餐,都快吃完了,完全把他遗忘了模样。
在那一瞬间,心头拔凉拔凉的都无法形容宋骏驰的感受,他僵在那里,过了两秒才出声道:“你们……”
听到宋骏驰的声音,背对着浴室门的白逸辰才发觉宋骏驰出来了,他转过身,有些抱歉的看着宋骏驰道:“我有点饿了,就和小航一起先吃了,抱歉没等你。”
宋骏驰的喉咙梗了梗,却是说不出什么来,他能说什么呢?他能指控逸辰因为那个才来一天的粘人精就把他忘了吗?他能因为一个早餐没人等他就作天作地心情不爽让人感觉他是一个小肚鸡肠没有气量的男人吗?立志要在逸辰面前做一个英明神武,富有魅力男人的宋骏驰最终也只能僵硬的,强行的挤出一丝笑容,做出没关系的样子来。
白逸辰和苏远航的早餐虽然快吃完了,但宋骏驰的份还是给他留了,苏远航甚至看到宋骏驰走到桌边后,笑容腼腆的将剩下的一份早餐推到了他面前,细声细气的道:“宋哥哥,你吃。”
宋骏驰面无表情的看着苏远航,面无表情的拿起一个菠萝包,面无表情的咬��去,坚硬的牙齿咀嚼着,仿佛他在咬的是某人的血肉一般。
而苏远航看到宋骏驰脸上的神情,笑容则变得更加甜美了一点。
白逸辰不禁意间看到这一幕,不禁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甜蜜美少年和酷帅大男孩在一起的时候,真的是经常有一种让外人无法插足的气场呢。
……
……
军训之后,就是正常的开课了,苏远航这个迟来的新生一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后,A大的校草榜上又火速的增加了一人,这让不少早已经在心中暗暗感叹今年经管系校草多的他系学生们更是忍不住心中泛酸。
因为白逸辰三人住在一个寝室里,又是同一个系,所以很多事情都是一起出动的,不论是去上课,还是去食堂解决伙食,总是走在一起,从来也没见谁落单过。
要说不论在什么时候,帅哥的威力都是巨大的,更别提是这种校草级别的帅哥,平时哪怕是一个人走在路上,都能吸引一片或明或暗的目光,三个帅哥同时走在一起,那威力绝对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更别提这三个帅哥分别是三种不同的风格,英俊冷傲,俊雅绅士,纯澈美少年,简直满足了各种口味的人群,每一次这三人走过的地方,简直沦为了眼球收割机。
甚至于因为某个曾经热播过的偶像剧,A大校园里渐渐有人给这三人组取了个F3的外号,并且广为流传,可谓满足了大片的少女心。
这般能够满足少女心的组合就在他们校园里,广大少女们怎么可能会一点行动也没有呢,于是正式上课之后没多久,这三人就纷纷收到了各式各样的告白。
不论是这三人去上课时,还是去图书馆时,甚至于在食堂中,都被各种各样的围追堵截,有含蓄的情书,有大胆热烈的求爱,还有暖心的早点零食,当然,虽然三人收到的告白数量不相上下,但是每个人收到的告白群体还是有显著区别的,对宋骏驰告白的是御姐和软妹掺半,白逸辰收到的告白大多数是知性温柔美女,而苏远航,男女掺半……
虽然这三个人一个也没有接受那些告白,但这些丝毫不影响A大学子们的热情,毕竟没有接受那些人,说明更多的人还有机会,单身的帅哥,总是比有伴的帅哥更加的吸引人。
并且随着众人的热情,三个人的信息再度被深挖,比如白逸辰,省状元,学神级人物,从小到大都是男神!A市的知名企业白风集团知道吗,没错,就是他家的!
宋骏驰,家世不凡,学习优异,运动出众,篮球场上的风云人物,据说还精通格斗,击剑等等,军训时与教官对练也不落下风,据说有人曾瞥到过这位的八块腹肌,简直让人想趴上去舔。
苏远航,清澈纯美的美少年,看上去让人充满了保护欲,事实上美少年也确实比大多数人年龄小,据说这位是连跳两级考上A大的,美少年曾经的同学们,现在都还在上高二,这让不少经历了那地狱式的三年,战战兢兢使出吃奶的劲才考上A大这所名校的学子们,看着那美少年的眼神都不对了,既钦佩又惊叹,长得这么美还这么聪明,这个世道还让不让普通人混了。
A大学子们心中的躁动并没有对白逸辰三人组有什么影响,毕竟这些同学们虽然热情了一点,但也没有干扰到他们的正常生活,而且说句自信点的话,他们三人从小到大,早已经习惯了被众人瞩目的生活,以前收情书被表白的事情,遇到的也不在少数,不过大学之前的学生们更加含蓄一点,在学习为重的氛围里并不敢太过明目张胆,这些事情都是偷偷的进行。
从小到大参加学校组织的各种活动最多,受到校内外学生表白也最多的宋骏驰更是没把这些当回事,他现在心中最为烦恼的就是,他与逸辰的二人世界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灰常抱歉,更新晚了,失策啊,这一章几乎等于重写了,抱住等更的小天使们。
第九章 摊牌
没错,他幻想了那么多年,期待了那么久的二人世界,就因为这么个意外多出来的人,全都没了。
可以想象现在每当宋骏驰看到寝室里那个原本不该出现的人,心情是有多糟糕,原本这是多好的机会啊,两个人独处一个寝室,寝室里又有单独的卫生间,他每天冲完澡出来,都可以直接松松垮垮的围一块浴巾,对逸辰展露他精心锻炼出来的八块腹肌,但是现在寝室里多了个苏远航……他还要点脸。
因为诸多早就想好的计划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苏远航破坏掉了,简直让宋骏驰从小到大对苏远航积攒的不满到了最顶点,如果说他以前是看苏远航哪哪不顺眼,现在简直到了爆发的边缘,他感觉他现在还能够在逸辰面前维持对待苏远航的平常态度,已经用了此生最大的演技与忍耐了。
当然,自诩忍功与演技了得的宋骏驰绝对不会知道,真正的忍功了得,是让连被忍耐的人都不知道,原来他在讨厌他。
……
经过开学一段时间,三人都已经适应了大学校园的生活,虽然三人因为各自的原因,都没有参加什么社团,但是白逸辰却因为太过优异的入学成绩,以及过度可靠的表现,总是被辅导员委以重任,反而成了最忙的一个,总是时不时的就不在寝室。
白逸辰一离开,房间里一下子便只剩下了两个相看两厌的人,最终宋骏驰为了打发白逸辰不在的时间,在一众社团里选择了两个感兴趣的打发时间,每当白逸辰离开后,他也必然会去往自己参加的社团,总之不管去哪,都比和某个黏人精待在一间房里有意思。
而这一天,又遇到了类似的情况,白逸辰原本正在午睡,但是后来接了个电话,就离开了。在白逸辰离开之后,原本躺在床上看一本原文书的宋骏驰一下子对手中的书失去了兴趣,他利落的爬下床,换了一身轻便的运动装后,便走出门了。
苏远航对于宋骏驰的行动早已经预料到,说是熟视无睹也不为过,他等到宋骏驰走了之后几分钟,才摘下耳机,视线在寝室内环绕一圈后,突然定在了对面的床上。
对面的床上是纯白的真丝被子,不过此时那床铺微微的有些凌乱,与平日里的规整完全不同,床铺的主人显然走的匆忙,并没有按照自己平日里的习惯去整理。
苏远航定定的看着那空空的床铺足有两分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白嫩的耳坠染上了些许薄红,就连那乌溜溜的眼睛也变得更加闪亮了。
他扭头看了看寝室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对面的床铺,深吸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轻盈的爬下床去,往前走了几步,再度轻盈的攀爬上去,下一刻,他便跪坐在了那张洁白的床上。
我只是帮辰哥哥整理一下被子。
苏远航心里这么对自己说的,但是他的眼睛,却随着手指触碰到柔软的被子后越发闪亮,当将被子捏在手中时,仿佛还能感觉到辰哥哥的体温与气息。
终于,他装模作样的整理了两下后,再也没忍住,将被子抱起来,把脸埋进去深深的吸了口气……
满满的,都是属于辰哥哥的气息……
想着辰哥哥每天晚上都躺在这里,而这些被子就包裹在辰哥哥身上,苏远航便将手中的被子抱的更紧了一点,就在他沉浸在这种隐秘的,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的愉快中时,“啪嗒”一声,寝室门被推了开来。
宋骏驰皱着眉头推开门,但是走进寝室没两步后,突然感觉有些不对,他抬起头后,就见到逸辰的床上,坐着一个不该存在的身影。
宋骏驰瞪大了眼睛,看着床上与他对视的人,顿了两秒,不客气的质问道:“你在那里干什么?”
苏远航眨眨眼,动作自然的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被子,对着宋骏驰展颜一笑道:“我想帮辰哥哥叠一下被子。”
是……这样吗?宋骏驰有些狐疑的看了苏远航一眼,不过苏远航脸上那十年如一日让人厌烦的笑容,实在是很难让人看出什么来,加上这家伙惯会讨好逸辰的性格,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也不奇怪。
宋骏驰这次回来是因为自己有东西忘带,在他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时,苏远航已经一丝不苟的将被子叠好,然后又慢腾腾的爬了下来,一切看起来再正常不过,宋骏驰最后看了一眼苏远航,心中带着一丝自己也尚且不明了的怪异离开了。
……
那一丝宋骏驰自己也没有琢磨明白的怪异虽然很淡,但是却非常奇异的,一直也没有被他淡忘,反而丝丝缕缕的,总是时不时的又冒出头来,搅和的宋骏驰心头烦乱不已。
但是宋骏驰始终也没有往其他地方想,一切的转折点在一天三人一起回寝室时,路上遇到一个男生堵住苏远航表白。
那是一个戴着眼镜,长的也不怎么好看的男生,但是他却堵住苏远航,满脸通红的大声说出了自己的爱意。如果是以前,宋骏驰看到这个场景,心里少不了要幸灾乐祸一把,权当看苏远航的笑话。
但是这一天,这一个情景,却仿佛拨动了一根弦般,突然触动了宋骏驰脑海中一根敏感的神经。
以前因为自己美好的二人世界被破坏了,宋骏驰虽然也总能隔三差五的就能看到一些男性堵住苏远航表白,但他都是以看笑话的目光,心中更多的是因为苏远航的烂桃花和倒霉而高兴不已,从来没有往其他方面想,更甚者,他有些瞧不起苏远航过于没有男子气概的长相了,所以才会被那么多宅男盯上。
但是在���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一直以来被自己所忽略的问题,那就是苏远航对于那些凑上来告白的男生,虽然都是非常直接的拒绝,但好像从来没有表现过愤怒羞恼的情绪。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苏远航他,不排斥男人!
这个几乎从来没有出现在他脑海中的认知,第一次浮现在了宋骏驰心头,几乎让他悚然一惊。
可能是灯下黑的原理,从小一起长大,加上在他印象中,苏远航很多年里一直是个矮个子小豆丁的模样,所以他这些年虽然心中不停的咒骂苏远航这个粘人精麻烦鬼,却也从来没有过别的想法,更别说把他视为威胁。苏远航在他心里,更多的是一个接近于无性的存在。
但是在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苏远航他,不排斥男人,甚至有很大的可能,喜欢男人!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对来自同性的告白表现平静的。
在脑海中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宋骏驰整个人都几乎凝固了,他几乎在同一时刻,脑海中就浮现出那天推开寝室门看到的一幕,那让他感觉怪异,又一直无比介意的一幕。
苏远航坐在逸辰的床上,搂抱着逸辰的被子无比满足的微笑着。
宋骏驰只感觉自己被定在那里,连指尖都充斥着让人僵硬的寒意。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他这些年都做了什么?他居然愚蠢到,让一个不排斥男人,甚至可能喜欢男人的人,一直那么亲密的接触逸辰?
这个认知,对于宋骏驰的打击几乎是致命性的,这让他在这天回来后,就表现的有点魂不守舍,让白逸辰一直担心他是不是病了。
苏远航倒是没有那么关心他,只不过他看着宋骏驰太过明显的异样,有点若有所思的模样。
不过宋骏驰到底是宋骏驰,在精神恍惚了两天之后,就打起精神来,他开始花大量的时间暗地里观察苏远航,尤其是苏远航和白逸辰在一起的时候。
毕竟之前的猜测只是他的猜测,一切要以证据说话。于是渐渐的,466寝室的气氛显得有些怪,宋骏驰发誓过去十年间,他放在苏远航身上的视线都没有这几天的多。
苏远航好似没有察觉到那紧迫盯人的视线般,依然是一有机会就粘着白逸辰,如之前十年一般。
而宋骏驰脸上的神情则随着他的观察,一日阴沉似一日,忍不住开口挤兑苏远航的次数也变得更多,大多时候是在苏远航粘着白逸辰,有肢体接触的时候。
宋骏驰的这种异常,不说苏远航,就连白逸辰也明显察觉到了,加上宋骏驰每次挤兑苏远航时的时机,让白逸辰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
在发现宋骏驰开始因为小航与他有肢体触碰而吃醋的时候,白逸辰是有些哭笑不得的,不过他也意识到现在小航长大了,和以前小时候是不同了,宋骏驰会吃醋,也是正常的,或者,他应该给他们俩人腾出更多的独处时间?
自觉是个大灯泡的白逸辰第二天就找了个借口开溜了,本来三人约好的行程他借故有别的事情推脱了,直接发了个短信过去,而自己则躲到图书馆里找清静了。
一直以来都因为白逸辰的存在而维持着表面和谐的两人在收到那个短信后,一下子就陷入了难言的静默中,宋骏驰看完短信后,将手机收了起来,斜扫了一眼苏远航道:“我们谈谈。”
苏远航对于宋骏驰的话似乎没有任何意外,他最后不舍的看了眼白逸辰发给他的信息,收起手机,点了点头,干脆的应了一声“好啊。”
两人在收到白逸辰那个有事不来的短信后,谁也没有再提那个原本应该由他们两人继续的聚会,而是直接一前一后的回到了他们的宿舍。
走进宿舍,关上房门,一个私密的空间立刻便形成了。宋骏驰转过身来看向苏远航,与平日里和白逸辰在一起时对着苏远航还算客气的态度全然不同,宋骏驰的气势慢慢变得充满了压迫感,眼神也变得深沉了很多,他一步步的走向苏远航道:“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出乎宋骏驰预料的是,平日里看起来内向怯懦的苏远航没有因为他的气势而有任何害怕的样子,仅仅是抬起那双漂亮的眼睛淡淡看了他一眼,“宋哥哥想要和我谈什么呢?”
宋骏驰忍不住仔细的又将苏远航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虽然现在苏远航依然安安静静的,看起来与平日里乖巧的模样没什么区别,但是不知为何,他总感觉眼前的苏远航有了些变化,与那个逸辰在场时的苏远航,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不一样。
宋骏驰的眼睛有些危险的眯了起来,“你认为我和你,还能有什么好谈的。”
苏远航一下子沉默了。
见到苏远航不吭声,因为自己可能被愚弄的事实,加上自觉占据压倒性优势的宋骏驰也不耐烦那些客套话,他直接道:“苏远航,我不管你到底有什么心思,但是你最好给我离逸辰远一点。”
“……”
“别以为逸辰对你好,你就可以无所顾忌,真的不把自己当外人了,逸辰只是因为你小时候的经历,可怜你而已。”
“……”
“你最好认清自己的定位,不要有什么不该想的想法,更不要有不该有的行为。”
“……”
“你和逸辰,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宋骏驰倨傲的,将那些隐藏在自己心底许久的话全部一吐为快,一时间只感觉大为舒爽。
这些年来,他为了在逸辰面前的形象,一直将这些话憋在心底,简直都快憋出病来了,现在终于把这些真心话说出来了,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快了很多。
苏远航静静听着这些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低垂下来的长长眼睫,在眼睑下映出一片浓密的阴影。
宋骏驰以为他给了苏远航那些警告后,今天的事情就会到这里为止了,毕竟以苏远航那从小内向的性格,谅他也不敢说什么,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一句清淡的,没有什么烟火气的,“那么宋哥哥又是以什么立场说出这些话来的?”
宋骏驰愣了一下,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然后他就看到了苏远航那没有什么表情的漂亮面孔道,“是凭着你喜欢辰哥哥吗?”
宋骏驰第一次变了脸色,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捏成拳,这个家伙果然知道。
“可惜辰哥哥好像并没有喜欢你的样子。”
“你!”宋骏驰陡然暴怒。可惜还没等他将这股火发出来,苏远航又打断了他的话,“所以宋哥哥,你不觉得你说这些话为时过早吗?”
宋骏驰死死的盯着苏远航,只感觉他今天才终于撕开了对方的伪装,看到了那张隐藏在乖巧面孔下的尖利。
也对,能有跳级考上A大的智商,怎么可能真的是一只没有攻击力的小白兔呢?
以前他会那么认为,纯粹是因为他眼瞎。
苏远航丝毫不在意宋骏驰的目光,自顾自道:“而且,辰哥哥到底最后和谁是一个世界的人,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宋骏驰敏锐的察觉到了苏远航话里潜藏的意思,当下也顾不得生气了,他满脸警惕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当然是……”苏远航微微一笑,宛若一朵美丽的白莲绽放,“我们公平竞争啊。”
果然,他承认了!
最坏的猜测被苏远航亲口承认,宋骏驰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他神色阴沉的看着他面前的苏远航,他之前几天的观察,和那天在寝室看到情形果然不是他的错觉,这个家伙,也对逸辰有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并且还先一步察觉到了他对逸辰的心思。
可恨他以前居然一直也没有察觉到,居然任由他纠缠在逸辰身边十年。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宋骏驰闭了闭眼,再度睁眼时视线已经变得冰冷若刀,嘴角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看样子我这些年,真是小看了你。”
“宋哥哥你也一直没有高看我啊。”
宋骏驰一哽,最后咬着牙道:“就凭你也想和我争逸辰,简直不自量力。”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也许辰哥哥喜欢的就是我这一款呢。”
宋骏驰一听到这话,瞬间想起了自开学以来,那对苏远航表白的数量众多的男生,而他,一个都没有,脸几乎涨成了猪肝色。
宋骏驰憋了半晌,觉得他和这个表里不一的小人没什么好说的了,最后只能气势汹汹的甩下一句,“那就让我看看,逸辰最后到底选择和谁在一起。”就直接摔门而去,离去前还不忘冷冰冰的留下了一句:“别叫我宋哥哥,恶心。”
苏远航看着那被摔得直晃荡的门,还有已经空无一人的门口,语调平静道:“那可不行,这是辰哥哥让我叫的,宋哥哥。”
……
作者有话要说:我以后,再也不随便修文了,一口老血
第十章 神秘论坛
466寝室这个下午发生的一切,白逸辰毫不知情,他在图书馆消磨了一下午时间后,傍晚回到了寝室里,仿佛某种秩序恢复一般,466寝室又有了那种表面的和谐。
并且非常奇异的,别看宋骏驰和苏远航下午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皮,并且说出那种要一决胜负的话,仿佛下一刻,他们就要一人拽着白逸辰的一只手,进行一场激烈的夺爱大战,但是他们在白逸辰面前的实际表现,依然是含蓄而克制的,甚至于都没有让白逸辰察觉他们与往日里有什么不同。
不过知道了情敌的存在,两人私下里的行动,却要比往日快上了不少。
于是白逸辰开学没几个月,就不止一次的分别撞上两个人热气腾腾的出浴图。有以为寝室没人,就直接大刺刺光着身子从浴室出来,结果被刚好回来拿东西的他看光的,也有一个人在浴室里洗澡,结果迷糊的在浴室里滑倒,被他扶出来涂药的。
这让他不禁心中感叹,到底是真正的十几岁的年轻人,做事就是毛毛躁躁的。
白逸辰所不知道的是,这两个在他心里被评价为毛毛躁躁的年轻人,在得知对方也使用过这一招后,分别在心里如何用最恶毒的词语咒骂对方不要脸,简直恨不得扑上去帮白逸辰洗洗眼睛。
不过显然,这种直白的色.诱,并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两个人只能另寻他法,各显神通。
……
转眼间,就是一年过去,又到了新生开学季,如火如荼的军训,再度开始。
依然是苦逼的在烈日下被烘烤的新生,依然是操场边缘那些嘻嘻哈哈的万恶学长,但是仔细看去,却可以发现这些学长都换了一批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上一年在操场上被晒黑的面孔。
但是这些刚刚荣升为学长的大二学生们对在操场汗流浃背的新生们没有任何怜悯之心,不仅继承了以前历届学长的各种得瑟方式,还推陈出新,想出了各种新方法。比如有一个学长,就自带了一个保温桶,里面是满满的冒着凉气的晶莹冰块,这个学长就在那距离自己最近的几个方阵的注视下,拿出一块又一块,在自己的脸上,手臂上,滚来滚去的冰敷着,间或放一块在自己带来的八二年雪碧里面,那特意被他用透明玻璃杯盛放的雪碧,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一块块四四方方的冰块,以及其内往上浮动的小气泡,仅仅是看着,就能够感觉那杯雪碧是多么的冰爽。然后那个脸上写满了贱.人两个字的学长,慢慢的将那杯雪碧举了起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咕咚一口喝了下去。
随着这声咕咚声,那些方阵里近半数的人都克制不住的跟着吞咽了一下口水,最后连教官都无法忍受这个贱.人学长了,喝声道:“全体都有,向后转!”
啪的一下,那个贱.人学长收获了一排排的屁.股。
这些让人心里恨得咬牙切齿的贱.人学长们暂且不提,操场边缘的学长里面,还是有特例的。在一片树荫里,静静站着两个欣长的身影,引得距离近的几个方阵里不少视线偷偷看去,更有一些女生,脸上浮上两朵红云,连头顶上的烈日都顾不上了,心里纷乱的想着,他在看什么,他在看我吗……
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无他,只因为这两个人太帅了,一个面容英俊冷傲,虽然那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神情,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也没有任何波动,但是仅仅是看一眼那冷峻的面容,就忍不住心跳加快,让人充分感受到什么是天生的荷尔蒙爆棚。
如果说在场有一半的女生在看那个英俊的男生,那么另一半的目光,就是牢牢黏在那个男生身侧的欣长身影上了,丝毫不逊于身侧男生的长相,只是多了些柔和,多了些俊雅,没有那么强的侵略性,一举一动都有着刻入了骨子里的优雅,仿若一个中世纪的王子一般,让人一眼看去就不由得心生好感,然后克制不住的沉沦……
几个方阵里几乎所有女生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的事实,让方阵里的男生们禁不住腹诽,这些学长们简直是牲口,居然在军训的时候就开始了,还给不给他们活路啊!!!
这些心里愤愤不平的新生们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的方阵周边,因为那两个人的存在,一个耍贱学长的影子都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好似在做着自己事情的学姐,但是仔细看去,就可以发现那些或是写生,或是聊天的学姐们,目光都若有似无的瞟向那两个身影。
“全体都有,就地休息三十秒。”随着教官中气十足的声音,一个原本站着笔直的方阵立刻就瘫软了下来,大多数人都顾不得地上到底干不干净,直接就瘫坐了下去,毕竟只能休息三十秒啊。而有一些渴极了的人,则会走向一旁找到自己的水,拿起来大灌几口。
与此同时,那始终站在树荫下的两个人终于动了,几乎在刚听到教官的声音时,白逸辰就拿了水往前走去,看到那个方阵中走过来的身影更是加快了步伐,直接扶住了对方。白逸辰看着苏远航那煞白的小脸,以及额头上凝聚的汗珠,简直心疼不已,连忙道:“快坐下,来,先喝口水。”
在苏远航捧着水壶喝水的时候,他的额头上传来了几下轻柔的触感,那之前凝聚出来的汗珠被身前的人轻轻擦去了,鼻尖轻嗅着那清爽的味道,抬眼就可以看到那湖水般温柔的眼睛静静凝视着自己,苏远航喉间滚动了一下,又仰头喝下了一大口水。
跟在后面的宋骏驰看着心上人给那个苏远航又是喂水又是擦汗的模样,心里几乎阴沉的滴出水来,但最终还是一声不吭的撑起一把伞,让遮阳伞撑起的阴凉笼罩住了在烈日下的两个人。
三十秒的时间转瞬即逝,随着一声哨响,原本瘫坐在各处的新生们立刻回到了方阵中,恢复了在烈日下不动如山的模样。
“回去吧,逸辰。”宋骏驰撑着伞,阻隔了所有可能落在白逸辰身上的灼人日光,轻声道。
“嗯。”
于是两人又回到了树荫下,恢复了一开始的模样。
此时的日光正是一天最烈的时候,一眼看去,操场被日光烘烤的近乎有点扭曲,白逸辰看着苏远航站在那方阵中毫无遮挡的被日光暴晒着,心中止不住的担忧,小航的身体一向就比较弱,这种强度的军训他真的能承受住么,心中担心着,白逸辰就忍不住念叨了出来,“早知道我就要小航不要补训了,今年天气这么热,比去年还要热,小航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宋骏驰默不吭声的听着白逸辰的担忧,但是心中却在冷笑,苏远航那家伙会同意不补训才怪呢,这不正是他算计来的结果吗。
即使宋骏驰心中各种瞧不上自己的这个情敌,但也不得不承认,苏远航的心计确实非常深,不说这一年间两人明里暗里的交锋他从来没占到什么便宜,单说这个军训,他就被算计了两次。
第一次,明明和他们一起考上A大的苏远航,却特意选在了军训之后,在所有人都被晒到灰头土脸的情况下,才闪亮登场,即使他一向看苏远航不顺眼,也不得不承认,那时候白嫩的和豆腐一样的苏远航,足够的吸引人眼球,甚至于那一届新生的女生们,都被生生比下去了。
而第二次算计,就是这个缓训了,他们已经舒舒服服的升入了大二,只有苏远航一个人被塞入新生中去进行那辛苦的军训,逸辰又怎么可能放心的下,于是这个正常的每个人都经历过的军训,在苏远航那里,就又变成了一件引人怜惜的事情。
说恨得咬牙切齿,已经不足以形容宋骏驰此时心中对苏远航的感觉,但哪怕他再恨苏远航,一听到逸辰要来看对方,还是不得不乖乖的跟过来,因为放逸辰和那个姓苏的单独相处,他更加不放心。
一阵微风拂来,给这树荫里带来了一丝难得的清凉,在宋骏驰和白逸辰静静站在树荫下看着军训方阵的时候,殊不知,他们在别人的眼里也是一道风景。
那些或明或暗的偷偷瞟着两人,明显心有所属的目光暂且不提,在一个角落里,还有几声压抑的尖叫,仔细看去,那些虽然细小,但是却掩不住兴奋的尖叫声,皆是出自几个萌妹子之口。
这几个萌妹子捂着胸口,眼睛闪闪发亮的盯着树荫下的两人,火热的目光与那些满含恋慕的偷看那两人的学姐们有些类似,却又有所不同,好不容易压下心头的激动,她们立刻急切的互相询问道:“拍下来了吗,拍下来了吗?刚刚白帅哥给苏苏擦汗了,拍到了吗?”
“这还用你说,我的触觉是多么敏锐,一感觉不对,就马上拍下来了。诺,你看,拍的多清楚。”
这位触觉敏锐的萌妹子将自己所拍的照片分享给几位同伴,超高清的摄像头加上恰到好处的时机,将白逸辰给苏远航擦汗的一幕拍的清清楚楚,因为角度和光线缘故,两个蹲在一起的人身上仿佛笼罩了一层柔光,就连白逸辰垂头看着身侧之人的目光,也显得温柔又深情,更别提在两人身旁,还站着一个高挑的冷峻身形,正默默的撑着伞,隔绝了那将会落在两人身上的灼人日光。
静静看着这张照片,几个萌妹子都不由自主的屏息了一会,随即脸上涌上了更深的潮红,一个萌妹子握拳道:“能拍到这个画面,我死而无憾了!啊啊,果然我白苏派才是王道。”
“喂喂,你不要忘了站在旁边的宋帅哥啊,沉默的守护多萌啊,你看,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投入别人的怀抱,却还在一旁默默守护着,甚至生怕太阳晒到了苏苏,还给苏苏撑伞。”
“你们白苏派和宋苏派都别争了,要我说干脆三个人在一起好了,你没看他们相处的多和谐么,宋帅哥给苏苏遮太阳,也没见故意把情敌晾着啊,你们看,白帅哥可是一点太阳都没晒到。”
被这句一提醒,几个萌妹子一看,可不是么,甚至于仔细看去,那遮阳伞的阴影要更加偏向于白帅哥,让她们心里不禁升起了一丝奇怪的感觉,不过白宋派是成不了气候的邪教,只在刚开始的时候有一小部分人拥护,后面很快就被其他教派打的不剩什么了,于是这几个萌妹子也只是在心里奇怪了一丝丝,又继续去萌自己看到的东西了,只是阴影偏了一点,谁打伞还会那么仔细丈量啊。
“啊啊,白帅哥和宋帅哥站在一起注视苏苏的场景也好萌啊,快拍下拍下。”
几个萌妹子继续聚在一起,激动的进行自己的偷拍大业。
你说这几个萌妹子口中的白苏派、宋苏派到底是什么,这一切就要从一开始说起了,当初白逸辰宋骏驰和苏远航三个各具特色的帅哥美少年一起进入A大,可谓是轰动一时,并且因为总是一起行动,被送了个F3的美称。然后这F3就迎来了各种追求,从开始的普通学员们,蔓延到后来的系花院花……
这些接踵而来的告白,没有被F3里面的任何一个成员接受,广大A大学子们表示这也很正常,毕竟帅哥,总是没有那么容易被攻克的。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学期过去,两个学期过去,甚至就连别的学校,也有美女被美.色吸引,前来暗送秋波,但是这三个人,依然没有任何一个人脱单,依然是每时每刻的一起行动,吃饭一起去,聚会一起约,就连占座,也总是一个人占三个人的,这样广大群众的目光就有点不对劲了,这三人是连体婴么,至于黏的那么紧?
有人感觉有哪里怪怪的样子,但也说不出来是哪里怪,但是某些特殊的群体,却是终于忍不住行动起来了。其实这个特殊群体在刚见到这三个特色各异的大帅哥时,就有点忍不住了,不过因为这三个帅哥实在太诱人了,就那样内部消化也太过可惜,比起内部消化,她们还是更愿意发展成校园偶像剧,所以一直按自忍耐着,但谁知道,她们忍住了,这三个帅哥,对那些送上门来的美女,却是无动于衷。
于是理所当然的,白苏派,宋苏派,还有三人大和谐派就纷纷涌出来了,当初除了这些教派,还有宋白派,白宋派,以及三角恋派,不过这些派别支持的人比较少,随着时间的流逝,还是前面三大派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
因为这三大派的冲突并不大,甚至于很多人属于三人大和谐派,于是三大派的支持者聚集在一起,成立了一个神秘的组织。
这个神秘的组织唯一的重任,就是随时关注那三大帅哥组合,搜集三人的动态,以及拍到有爱的照片,供组内成员欣赏,并且她们拭目以待,到底最后谁支持的派系才是胜利者。
当然这一切,是在不影响三大帅哥正常生活的前提下偷偷进行,所以到现在,白逸辰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个神秘组织的存在,当然不知道的人,也仅限于白逸辰。
夜,苏远航掏出手机,熟练的登入了一个论坛,然后在其内找到了里面最新发布的热帖。
点开后,苏远航不出意外的看到了里面新增加的照片,他面容平静的一张张的浏览着,里面有他军训的侧脸,有辰哥哥在树荫下看着他的照片,还有……苏远航愣愣看着那张照片,脸上不知不觉浮上了些许红晕,就连乌黑的眼睛,也不知不觉中变得闪亮了一点。
辰哥哥……
苏远航盯着那张照片足足看了几分钟后,果断的点击了下载收藏,只不过在收藏之前,他用裁剪工具巧妙的将站在两人身旁那个碍眼的身影给裁掉了,这样看来,照片里只有那两人亲密无间的身影了,苏远航看着这张照片,都恍然间有一种,照片中的他是被给他擦汗的辰哥哥深爱着的感觉。
苏远航侧过身面对着对面那张床上的辰哥哥,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满足的进入了梦乡。
在苏远航因为一天高强度的军训,终于撑不住睡过去了时,那个神秘论坛下面的派别之争,依然进行的如火如荼,当然主要是白苏派和宋苏派在争论,天下大同的三人和谐派,是怎样都无所谓。
而引人注意的是,在这白苏派和宋苏派的战场上,有一个宋白派的小号一直在战斗着,不过他的存在太过势单力薄,很快被两派的人联合踩了下去,并且附上了各种语重深长的教育,“宋白派是邪教,层主别挣扎了。”
“是啊,两个攻在一起是没有前途的。”
“层主一看就是入门没多久,还没品味到精髓,相信我们,白苏派和宋苏派才是最般配的组合。”
侧身对着墙,用手和被子遮住了外溢出去光线的宋骏驰看着手机上的那些回复,气的脸都绿了。去他的白苏派才是最般配的组合,凭什么他和逸辰在一起就是邪教了,这些人都是什么眼神,都眼睛瞎了吗,啊,还有那个宋苏派,什么鬼,他简直要吐了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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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蒙山养生论道王春亮民间推拿传艺小故事
沂蒙山养生论道王春亮民间推拿传艺小故事 推母治病--遇到对的人 沂蒙山老区,山清水秀,百姓善良,是齐鲁传统文化和北派推拿的发扬地,天然氧吧,养生圣地,王春亮16岁那年,母亲患病,两个妹妹被迫辍学,在家务农,王春亮实在看不下去,最终也选择了主动退学,外出打工赚钱给母亲治病,结果母亲的病越来越厉害,便辞掉推拿店的工作,回到母亲身边,每天给母亲推拿调理,身体有所改善。有一天,听说山北冶源镇有一家民间中医诊所可以治疗此病,父亲没钱也没有信心了,王春亮执意要去,便用手推车推着母亲星夜步行60里山路,来到老中医门前已是天亮,老中医很是感动,通过详细的望闻问切,确诊这是皮肌炎,是一种疑难杂症,治疗很漫长,严重会危及生命,三伏天治疗此病效果最好,便赶紧开了几副药汤,让王春亮拿回去每天给母亲煎药服之,眼看可怜的娘俩一贫如洗,大善人老中医减免了很大一部分药费,三伏天里,通过每天喝老中医的汤药和坚持给母亲做推拿康复,母亲一天一天的好起来,渐渐地身体有劲了,能下床走路了,两三个月的调治,彻底康复,又可以干活了。 疑我勿治--中医讲究缘分 一来访者,��谈之中被王老师婉言拒绝,徒弟不解,王春亮告诉徒弟:治病是讲缘分的,相信你的人,认真给他治疗,手摸心会,互相吸引和感知,对方领会意念强烈,配合治疗,效果会很好,调理过程中甚至会出现奇迹;而不相信你的人,即使你用心调理效果也一般,是他喜欢带着一身疾病,我们为何要夺人之所好呢。徒弟说,我们推拿师不就是给人解除病痛的吗?王春亮说:人和人之间是有磁场和共鸣的,病患一条心,齐力可断金,治病是医患团结共同战胜病魔的一个过程,相信你的人,他会充满信心,本能的康复意愿强烈,正念力强,我们再通过手法激发他的自愈力,因势利导,疾病治愈也就水到渠成。不相信你的人,他本来就戴着有色眼镜看你,对大夫的磁场产生排斥与不信任,调治过程中甚至产生对抗,内心潜意识就暗示这肯定不行,大夫在调病过程中就会有劳无功,疾病又怎么能好呢,所以说,疑我者我不治,我治者无疑我之嫌。 三分心理--心身是一家 一个温暖的冬季,王春亮先生在上课,学生问,您推拿效果怎么会那么好,而我却总是达不到您的效果,这是为何?老师说,推拿三分心理,治病亦是如此,要善于和病人交流沟通,了解他的心扉,合理引导,这样效果会事半功倍,心灵的力量是无穷的,我们可以让一个人哭,也可以让一个人笑,语言疗法非常重要,只是一味的生硬推拿,忽视了暗示、导引、冥想、正念力的结合,临床效果并不见得怎么好。你看,人们为什么总喜欢找老中医看病,因为人们的普遍心理就是感觉老中医有经验,年纪大的技术高,自我感觉效果也的确好一些,这就是心理产生的作用,其实老中医的技术并不一定比年轻的高明,同样是推拿,效果就不一样了,有的推拿师傅轻轻一捋病就好了,有的调理师累得满头大汗病人还是疼痛,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病人对你产生强大的尊敬,信任力与依托力,内心就会树立坚强的信心,疾病自然好得快,有时候可以一句话能治好病,学生顿悟。 推拿厚报--好事多磨 有一天,徒弟问师傅,老师,我们推拿疗效太慢了,同西医很难竞争,有些病人就不来了,何解?王春亮跟徒弟讲,凡事都有因有果,疾病亦是如此,快病快治,慢病慢治,拔苗助长的疗法不是好疗法,治标不治本会给我们的身体带来间接性的伤害,那是在掩盖身体的内病,疾病易复发和加重。做任何事都应该看得长远,不要只图眼前利益,空气你能看见吗,但他确实存在。我们推拿徒手调病是遵循天地阴阳,不伤身体,以人为本,运用手法打通人体经络,内病外治,内通外排,我们是从根上解决问题,所以就慢了一些,但是一旦收到疗效,效果是永久的,截根性的,中医推拿是有后劲的,不会昙花一现,只会持久生效。有一位肩周炎老哥疼痛不已,老师给他推拿7天恢复一般,老哥说不过如此,但是半年以后肩周炎痊愈,老哥愧疚不已,专程找到老师当面道谢,并陆续介绍了好多病人来。 点穴调病--王春亮手法之一 今青州府,有一夫人手脚冰凉,自感乏力虚脱,浑身难受,医院查不出问题,到处求医问药不见好转,中医把脉说是气血亏虚,喝了很多中药汤剂,不见好转,夫人自怜痛不欲生,这几年喝中药把肠子都喝黑了,有时候真的不想活了,对生活失去了希望,丈夫心疼无能为力,儿子着急四处查询,得知府北王春亮推拿能调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就在家门口的大夫却不知,便赶紧带着母亲去瞧病,王春亮在夫人身上摸了一遍,手感百会下陷伴有脱肛,阴阳失调气机紊乱,经穴已封,说这是神志疾病,非点穴调病不可解,通过点穴,夫人自感脚底有凉气寒气冒出,头顶手心发热,腹部咕噜咕噜放屁不断,口吐浊气,当场感觉有劲气顺,精神高涨,点穴一个月,夫人彻底好转,重回美丽健康,回到工作岗位,并以锦旗相送,自此点穴调病一词便从王春亮推拿学堂流传开来。 摸骨诊病--民间徒手查病绝技 一日学堂之上,王春亮跟学生们讲,筋骨不分家,治筋不正骨,等于白忙活,正骨不理筋,病刚好一般,筋骨同治可去根,筋和骨就是鱼和水的关系,病在骨,痛在筋,筋痛寻骨,摸骨诊病目标明确,施术精准,疼痛自然消失得快,否则就会乱按一气,甚至误诊误治,耽误病情,此乃庸医之为,万不可马虎大意。临床检查中,要手摸心会,手不离筋,指不离骨, 一节推一节,环环相扣往下走,感受每一节每一块骨头的形状、位置、大小,按压检查痛点,筋节多少,颜色、冷热的变化,前后左右有无偏离,上下内外有无凹凸,以及侧弯变形、滑脱骨刺的一些细微变化,内病外返,参考脊柱相关疾病,用排除法诊断,做脊柱全息诊断法,不用拍片做磁共振,基本就八九不离十了,包括内科疾病,疑难杂症都可以通过摸骨推骨手法诊断出来,摸骨诊病技术是临床推拿高级调理师必备的技能。 气血同调--气血不分家 人活一口气,气自血中来,气为血之帅,血为气之母,气带着血跑,血养着气生,滋养着我们健康充满活力的人体,产生七情六欲、世间百味。一个精气神十足的个体是健康的体现,人无气色如同枯枝,各种疾病就会应运而生,王春亮全息推拿补调气血是康复的基础,气滞则血瘀,血少则气亏,我们在临床调理过程中要气血同调双补才能达到良好的效果。在临床当中气血紊乱会得病,气血不足会得病,气血毒素垃圾过多也会得病,我们可以通过疏通经络穴位,点穴刺激激活松果体,填满丹田之真气,运用推拿手法来调节人体气血的异常,气虚的给他经络补气,穴位注气,激活丹田,增加身体真气,气满则血行;贫血的我们可以手法调理五脏让造血功能提高,代谢增强,血多气则气盛;气乱窜则血乱走,气血紊乱的我们可以用平衡阴阳的手法,请神入殿,引气归经,导血入瓮,气正血秘则阴阳平衡,体内风调雨顺,身体可安;气毒为之精神之毒,血毒为之饮食不节或缺饭锻炼所致,对于血液毒素垃圾可以采取经络疏通配合放血的方法来调理,清除自由基,调节酸碱平衡,排酸排淤,预防血栓,心脑血管疾病,对于气道里的精神垃圾我们可以通过阿育吠陀,心理暗示,正念引导,洗髓术等方法排除体外。 综合调理--治病整体观 秋高气爽,病人头痛,在推拿过程中,百思不得其解,便问王春亮,我头痛你为什么推拿我的足部,王老师说,头痛医头,脚痛医脚那是不全面的,人体是一个整体,上下左右都是通着的,所谓的上病下治,左病右治也是这个道理,哪里痛按哪里那只是一个假象,这样有可能治标不治本,只能暂时缓解一下,要想治好病应该找到他的根源,然后针对性的去调理,这样可以事半功倍,起到截根性的治疗,不久疾病康复,患者大悟,原来如此。同样是一个肩周炎或者是颈椎病,我们为什么要全身调理呢,也是这个道理,比如颈椎病,颈部疼痛不适这只是一个表象,他的根源是身体整体机能出了问题,只是推拿颈部有可能暂时好了,但是容易复发,而找到病根通过深度精准的综合调理,把导致颈椎病的原因找到并加以消除,颈椎病也就再也不会犯了,推拿讲究整体观,以人文本,他是从根上解决问题。 体内捉鬼--王春亮调理神志病的一种方法 人有七情六欲,就有灵异鬼邪,体内有鬼就会导致我们神志不清,全身疼痛,精神出了问题万不可马虎大意,他会越陷越深让好好地一个人步入寒冬,王春亮经络捉鬼,是王老师调理神志类疾病积攒多年的临床经验,主要针对郁郁症、疑难怪病、胡言乱语、妄想猜忌、恶梦缠身、全身查无病因浑身难受、更年期、疑心病、神经衰弱、肝气郁结、相思病、焦虑症、各种怪癖等,验效甚佳。具体操作是用手感触摸到人体经络或某些部位异常的跳动之邪气,找到鬼根,运用手法引气归正,请神入殿,驱鬼下行,清理污染之处,把不属于人体的黑影赶出体外,然后激活软化松果体,输入正能,封穴关门,来访者恢复健康;如果总鬼驱赶不走,则加以威慑,或点、或捏、或、拍打,自会顺经而下;若多次无果,反复作乱,不讲原则,就要斩断鬼路,捉鬼入瓮,见光而死。大夫在调理疾病的过程中要手下留情,大病化小,小病化了,随他而去,切不可贪心求功,引火上身。 经络疏通--民间保健与治疗疾病的方法 王春亮推拿学堂高朋满座,外国学员不解问之,何为经络疏通,真的能打通任督二脉大小周天吗,如果能打通又会怎样?动植物有经络,那地球和宇宙有经络吗?王老师笑曰:乳儿经络畅通,百疾无有;少年经络旺盛,疾不入体;青年强壮恒定,如同钻石;中年以后体不外支,积劳成疾,淤堵成瘤,小堵是小病,大堵是大病,堵死是绝症,万病皆因经络之淤堵,气血不通形成淤症,淤症不开形成软瘤,软瘤不化渐成死结,死结加重癌症显现。经络无处不在,长江黄河就是地球的经络,如果这两条经络淤堵了那么地球怎样呢?我们现在预防污染也是给地球治病,地球每天在运动,我们也要运动,这样才能维持正常。中医之所以不叫治病叫调理,指的就是经络疏通术,万病可调,只要经络疏通了,气血过去了,疾病也就痊愈了,学生大悟,曰:人体得病就像时钟走乱了一样,我们只需给他调一调就好了,根本不用大卸八块去治疗,摁下葫芦起来瓢,王师微笑,赞之。 三分治七分养--疾病以预防为主 一个三伏夏天,在学堂之上,王春亮先生盘腿而坐却不见其热,他跟学生们讲,很多疾病可以伴随我们一生,根本不需要治疗,平时多注意就行了,有的越治越重,甚至会适得其反。这是正常的自然规律,不要过于担心与害怕,中医治未病,防重于治,三分治七分养说的就是这道理,有些病根是去不了的,大夫所做的是给你消除症状,平时你不注意,哪怕是神医扁鹊给你治好了,还是会犯的,好人还能累出病来,何况是已经得过的了。就像肩周炎根本不需要治疗,自己热敷、锻炼抻拉,靠运动疗法完全可以好;落枕还用看医生给你吗?在床上平躺把头耷拉下左右转动来五分钟就好;颈椎病谁说容易犯,推拿配合吹醋疗法,平时多注意,永远不防;腰椎间盘突出,在家躺上一段时间,热敷倒走自己就会好;咽喉炎不抽烟喝酒之后就好了;慢性浅表性胃炎艾灸足三里保健一下就好了;盆腔积液自己在家烧一下火疗就很好;感冒做一个背部推拿就好了。人体有一个强大的自愈机制,不怕病,信心强,充满正能量疾病就会自愈。 阴阳平衡--万物皆阴阳 阴阳失调是万病之源,可导致经络气乱,百病丛生,经络淤堵是百痛之根,让人阴阳失调,五脏不和,万物皆阴阳,人体又是一个整体,一个阴阳平衡的人是不会经络淤堵的,除非是外伤车祸,阴阳就像男与女,天与地,日与夜,你与我,阴阳失调就会打架分手、气场不和、地震海啸,火山喷发,阳盛则阴虚,阴盛则阳病,推拿疗法是平衡阴阳比较好的方法,可以起到阴阳互补,上下平秘的作用,从而让人体处于最佳生命状态。遇到对的人,学高端推拿整骨到王春亮推拿学堂,详情网上搜,一招鲜吃遍天,作为一名高级调理师首先就要会调理阴阳,通过辨证施治确定何种体质,通过推拿手法或补或泻,或逆或顺,热则凉之,凉则温之,虚则补之,实则泻之,不虚不实则平补平泻,对亢奋者则先泻后补,对虚脱者则先补后泻,总之摸清阴阳的规律,可以小方法治大病,调理疾病如此简单,天下推拿是一家,王春亮推拿学堂欢迎中医手法爱好者们学习取经。 筋柔骨正--王春亮先生的治病理论 调病筋为先,筋可以绝生死,除百病,养生就是养筋,筋柔则骨正,筋韧则体健,筋松经络通,筋出槽骨错缝,筋乱作团麻,则百病丛生,痛处筋求,筋散疾愈,自古历代医家与养生真人无不重视筋的重要性。王春亮先生常常跟学生们讲全息筋疗,他认为筋是有灵魂的,是人体的游龙,百病皆可筋求,就像社会一样,人心好了,一切都好了,疾病也是如此,只要筋好了,一切病痛都好了,是筋养育了骨,是筋的游走让人体内外相连,就像大树之根一样把持着一个整体,你怎么对他,他就怎么对你,俗话说,筋长一寸寿延十年,但是临床大夫普遍不重视筋疗,他们往往急于求成,追求短、平、快的临时疗法,最终结果是疗效差,易复发,虽然短暂见效,实则久治不愈。作为一名高级康复师首先要会摸筋、找筋、理筋、治筋、顺筋,用手去感受筋的软硬,冷热,弹性和位置所在,发现筋的异常,有无结节病灶,有无压痛与无力,在推拿过程中手不离筋,跟着筋走,把筋理顺了,骨自然就归位了,从而达到断根性的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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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OVERLEAF 行动:世界历史上最危险的武器测试计划
Chemtrails:核战争时代的气溶胶和电磁武器
通过艾米沃辛顿
北美现在正遭受美国政府打着国家安全的幌子进行的引人注目和危险的气溶胶和电磁操作的第七个年头。担心的市民惊恐地看着军用油轮用有毒化学物质变成合成云使天空变色。
我们不断目睹奇异的气象事件,因为强大的电磁装置操纵急流和个别风暴锋以创造人工天气和气候条件。嵌入在这些气溶胶任务中的黑人行动项目被记录在案,以使用生物测试剂和精神电子心智/情绪控制技术使选定人群生病和迷失方向。
在我们上方的大气层中发生的部分事情涉及五角大楼的秘密太空武器计划,该计划专为战略、作战和战术层面的战争而设计。NASA 的任务将很快转移到五角大楼的控制。1 空军太空司令部宣布,为了监测和塑造世界事件,它必须在太空中以极高的精度打一场激烈的、决定性的战争。 2 空军部长詹姆斯 G. 罗奇(James G. Roche)指出:“太空能力与杀伤链中的每一个环节相结合,并影响着每一个环节。”3
俄亥俄州国会议员丹尼斯·库奇奇 (Dennis Kucinch) 提出的立法中可以一瞥正在建设中的新死亡技术。他未能成功的 2001 年太空保护法案旨在禁止太空部署:4
* 电子、精神电子和信息武器* 高空超低频武器
* 等离子、电磁、声波和超声波武器
* 激光武器
* 战略、战区、战术或外星武器
* 化学生物、环境气候或构造武器
* chemtrails(这个项目是后来的版本中的,暗示胁迫)
为了保持在杀伤链中的佼佼者,永久战争的提供者故意使地球上的阳光变得暗淡,5 并通过阻塞肺的颗粒物和聚合物降低大气能见度。 6 这种生态恐怖主义严重损害了公众健康,据报道数以千计的推荐。多年来向立法者、媒体和军方官员发出的大规模呼吁,要求他们提供信息,并要求停止灾难性的大气退化,但官僚们充耳不闻。公众对我们所遭遇的事情的认识仍然像我们的天空一样阴暗,因为那些“知情者”被国家保密法所掩盖,美国人无权挑战国家安全问题。留下来收集线索,到目前为止我们知道的很多:
1. 气溶胶项目至少有一部分被称为 Cloverleaf 行动,7 可能是由于其多方面的行动,包括:影响天气、军事通信、空间武器开发、臭氧和全球变暖研究以及生物武器和检测测试。2. 从飞机上倾倒成吨的颗粒物,将我们的行星大气地球工程化为高度带电的导电等离子体,可用于军事项目。 8 我们呼吸的空气中充满了石棉大小的合成纤维和有毒金属,包括钡盐、铝,据报道,还有放射性钍。9 这些材料充当电解质,以增强军用雷达和无线电波的传导性。10 与砷一样有毒,并且是人类免疫系统的有效抑制剂,11 大气中的钡会削弱人体肌肉,包括肌肉12 吸入的铝直接进入大脑,医学专家证实它会在脑组织内引起氧化应激,导致阿尔茨海默氏症的形成,如神经原纤维缠结。13 已知放射性钍会导致白血病和其他癌症。14
3.只有一小部分军队的大气改造项目是显而易见的。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同样危险。电离层、地球及其居民不断受到高频微波的轰击,这些微波用于操纵带电大气以改变天气、收集信息和用于构造(产生地震)武器。 15 独立化学轨迹研究员 Clifford Carnicom 证实,我们也不断受到到以 4 赫兹倍数脉冲的极低电磁频率 (ELF),已知频率会深刻影响人类的生物和心理功能。 16
4. 持续进行的大气研究中有一个有据可查的生物成分,在这些研究中,国家和地区通过专门设计的带有病毒、细菌、真菌、支原体、干燥血细胞和外来生物标记物的组合的传送系统偷偷接种,以便测试主管可以评估人类、动物和植物的反应。 17
5. 实施这些反人类生物化学项目的多组织巨石包括美国国防部 (DOD) 及其研究机构 DARPA,以及能源部 (DOE) 及其庞大的国家实验室和大学网络。私营国防承包商和制药公司大量参与其中。18 其他国家的合作政府以及一些联合国机构可能是同谋,因为气雾剂项目的范围是全球性的。
严重的化学和电磁污染只是我们所忍受的可怕现实的一部分。那些为了权力和利润而肆无忌惮地歪曲天空、气候和天气的反社会人士与自 1991 年以来发动了四次有限核战争的疯子一样。 整个文明世界都宣布为非法和不道德的放射性武器已被五角大楼在沙漠中使用风暴、巴尔干战役以及针对阿富汗和伊拉克的持续占领战争。很少有美国人了解以他们的名义在全球范围内造成的大屠杀。
根据科学定义,美国和英国军队在所谓的反恐战争中向伊拉克和阿富汗发射的导弹、坦克穿甲弹和掩体破坏炸弹是核武器。 19 放射性武器的拒绝不会扩散,而是留在大气中 有机毒性, 对所有活肉具有致突变性和致癌性 45 亿年。
五角大楼的两个新“解放”国家的居民现在正慢慢地死于辐射和重金属中毒。在阿富汗使用的美国武器的受害者体内含有平民从未见过的非贫化铀同位素浓度。20 吨贫化和非贫化铀污染了他们的土地、空气、食物和水,使他们痛苦地死去。根据英国原子能局 (UKAEA) 的数据,核科学家 Leuren Moret 计算出,1991 年和 2003 年估计用于伊拉克的 2,500 多吨贫化铀足以导致 2,500 万例新癌症。21据美国中央情报局称,伊拉克人口是 2500 万?
帮助五角大楼实施这场大屠杀的 25 万美国和英国作战部队也面临着不可避免的缓慢燃烧的放射性死亡。自 2001 年进入原子战区以来,联军已经吸入并摄入了数百万个微小的隐形陶瓷铀颗粒,这些颗粒在嵌入肺、肾、血液、淋巴和骨骼时会发出 α、β 和 γ 辐射。 22 辐射暴露于单个内化U-238(铀)α 粒子是国际标准下一年可允许全身剂量的 50 倍。23 随着 U-238 衰变成子同位素,它变得越来越具有放射性,导致细胞和器官的破坏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升级。24铀污染会导致丧失工作能力的多器官系统疾病,与数以千计的第一次海湾战争老兵所患的疾病相同。
谁知道残疾和过早死亡的军人人口对美国未来的稳定和安全意味着什么?然而,参议员查克·哈格尔 (R-Neb.) 现在要求美国通过恢复军事征兵为其原子战场提供更多的饲料,以便“我们所有的公民……承担一些责任并付出一些代价”,以便“了解我们面临的挑战。”26
尽管不诚实地否认原子战会造成生物伤害27,但五角大楼凭借其长达 60 年的大量研究充分了解铀武器的可怕现实。五角大楼的文件证实,美国的战争机构故意将自己的军队暴露在危险水平的辐射之下。 28 现在从战区返回的人因此而患上的疾病已经成为头条新闻。 29
因为我们的军事工业霸主公然毒害那些使他们的战争游戏成为可能的咕噜声,我们必须合乎逻辑地得出结论,他们几乎不会秘密和虐待地对我们其他人做任何事情。军事官员在化学追踪操作上撒谎 30 就像他们对 DU 武器的影响撒谎一样。如果人们考虑已发表的关于化学轨迹和 DU 的科学,他们就会明白我们都处于致命的危险之中。
五角大楼的气溶胶行动和有限的核战争都密切相关。我们可以将 Cloverleaf 行动的开始追溯到氢弹之父爱德华·泰勒博士的 Strangelove 大脑,他支持对有人居住的海岸线进行核弹以重新安排经济项目。31 在他于 2003 年去世之前,泰勒是该公司的名誉董事。劳伦斯利弗莫尔国家实验室,在那里制定核、生物和定向能武器的计划。1997 年,泰勒公开提出了他的提议,即使用飞机将数百万吨导电金属材料散布到平流层,表面上是为了减少全球变暖。 32
在泰勒的演讲后不久,公众开始看到狂热的化学追踪。2000 年,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新闻承认,科学家们“正在寻找解决全球变暖的激进方案,包括大规模操纵大气。” CBS 证实,在空气中加入微小颗粒的计划将“偏转足够多的阳光以引发全球降温。”33
Teller 估计,商用飞机可以以每磅 33 美分的成本喷出这些颗粒。 34 这使航空公司经理的报告可信选择协助军方完成 Cloverleaf 项目。35 1991 年休斯飞机专利证实防晒颗粒材料可以通过喷气发动机运行。 36 现在一些公立学校使用的一本科学教科书通过展示一个大的橙色来讨论防晒项目。红色喷气机的标题是:“使用更丰富的燃料运行的喷气发动机会向大气中添加颗粒以形成防晒霜。” 飞机上的标志写着“粒子空气”。37 不应低估这一重要信息的含义。
我们呼吸的空气中含有的三叶草颗粒和聚合物小于 10 微米 (PM 10),人眼是看不见的。相比之下,人的头发厚度为 60 至 100 微米。科学家和 EPA 报告说,由于 PM10 和亚微米污染颗粒绕过肺部过滤器进入血液,它们会导致内分泌和神经系统发生根本性变化。38 它们会在吸入后两小时内引发高血压和心脏病发作。39 它们会使血液变得粘稠,使心脏泵血变得更困难,并增加血栓和血管损伤的风险。40 现在台湾的研究人员记录当 PM10 污染物水平上升时,中风受害者人数“显着增加”。41 美国肺脏协会证实,我们呼吸的空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
称为聚合物的微小合成长丝是酿造的一部分。1990 年,北约的一份报告详细介绍了高空飞行的飞机如何通过喷洒聚合物来吸收电磁辐射来改变大气。44 美国专利号 6315213 描述了交联的水性聚合物如何分散在风暴中减少雨水。 45
聚合物化学家 R. Michael Castle 博士多年来一直在研究大气聚合物。他发现其中一些含有生物活性物质,“当这些物质被皮肤吸收时,会导致严重的皮肤损伤和疾病。”46 他已经确定了由基因工程真菌形式与病毒突变而成的微观聚合物。他说,数以万亿计的镰刀菌(真菌)/病毒变异孢子会分泌强大的微毒素,是我们呼吸的空气的一部分。47 有人过敏吗?
我们可以有把握地打赌,在我们富含粒子的空气中,实验人员也在倾倒纳米粒子,这些纳米粒子是为各种军事和工业用途而开发的。这些经过改造的碳分子只有人类头发直径的千分之一,具有奇异的化学性质,并且会引发器官损伤。48 南卫理公会大学最近的一项研究发现,暴露于一种纳米颗粒的鱼会遭受严重的脑损伤仅 48 小时后。49
军方的气溶胶操作已经将气候改变到了极端。空中交通是温室污染的一个巨大来源。为散布成吨的吸热金属颗粒和释放热量的钡盐,以指数方式增加交通量无疑会加速全球变暖。大气中的温室气体,包括二氧化碳,今年已达到创纪录的高位。50 随着二氧化碳含量的上升,氧气含量下降。
1996 年,全球责任科学家组织编写了一份报告,认为泰勒和全球变化研究协调办公室提出的危险地球工程在减缓全球变暖方面绝对无效。报告指出,气候工程研究是由与化石燃料持续高消耗的既得利益相关的行业资助的。51 粒子工程的脑筋急转弯计划旨在确保工业污染者永远不会被迫减少其温室气体排放。但由于自气溶胶项目开始以来变暖和污染趋势急剧恶化,我们必须怀疑减缓变暖计划是一个骗局,而且除其他外,化学拖尾的真正目的是制造一系列“妖精”。
讽刺作家 HL Mencken(1880-1956)准确定义了该机构保持对美国集体思想的激烈而有利可图的控制的作案手法:“实际政治的全部目标是让民众保持警惕,因此吵闹被引导到安全的地方,用无穷无尽的大地精来威胁它,他们都是想象中的。”
在 1967 年出版的《铁山报告》中,正当五角大楼利润丰厚的越南战争进入高速发展阶段时,当权派的智囊团证实,永久战争对于控制和操纵群众绝对至关重要。该文件甚至提出了多种制造虚构敌人的选项,并指出无休止的战争会诱使人们盲目效忠于政治权威。 52
自 1930 年代以来,包括布什家族在内的东方机构利用其纽约银行和石油公司秘密资助希特勒的德国纳粹党 53 以来,我们的控制者已使用恐惧,即敌人和战争的概念来束缚我们。Chemtrailing 是第四帝国的体现,这是一个由强大的军事巨头开创的企业法西斯时代,它制造敌人并发动虚假的恐怖袭击以恐吓我们无声地屈服。
萨达姆·侯赛因和 al Queda 网络长期以来一直受到美国政府和企业的资助,并受到美国军方和企业顾问的培养,以扮演“敌人”的有用角色。54 德国前技术部长安德烈亚斯·冯·布洛最近在美国电台证实劫持了9/11 事件,飞机能够在美国东部不受军事阻挠的情况下飞行,因为这些袭击是精心策划的“秘密行动”的一部分,旨在迫使美国与穆斯林世界发生永久冲突。 55
现在,一份“秘密”的五角大楼报告已经方便地泄露给了媒体。它认为,突然的气候变化是迄今为止最可怕的大妖精。 56 该报告由与中央情报局和荷兰皇家/壳牌集团有联系的变革代理人撰写,认为突然的气候变化将导致巨大的全球灾难,包括核战争和自然灾害,整个国家都消失在侵蚀的大海之下,幸存者为日益减少的食物、水和能源供应而战。
然而,五角大楼几十年来一直参与对天气、气候和大气条件的剧烈操纵。40 年前,美国在大力水手行动期间使用一种名为橄榄油的化学制剂在越南引发大雨。 57 题为“天气作为力量倍增器:拥有 2025 年的天气”的空军文件列出了其制造突然气候变化的武器化议程包括:风暴的产生和修改、雾和云的产生、降水增强、拒绝降水、干旱诱导和“空间天气”的人工创造。该文件还指出,军方激进的人工影响天气议程将“成为国家安全政策的一部分,在国内和国际上都有应用。”58
天气武器现在经常用于战区。一位来自塞尔维亚的公民报道指出,北约在巴尔干地区的行动中,突然间蔚蓝的天空乌云密布,冰雹有鸡蛋那么大,超现实的雷声和闪电让人们感到恐惧。他报告说,科学家们发现塞尔维亚上空的电磁场被击穿,导致雨水系统绕过该地区。59 除了人为干旱,科学家还预测塞尔维亚将因在那里使用的贫铀武器而遭受癌症死亡 10,000 人。60
据渥太华大学教授 Michael Chossudovsky 称,作为战略防御计划的一部分,在阿拉斯加开展的军方高频主动极光研究计划 (HAARP) 是改变天气和气候的强大工具。 61 由美国海军联合运营和空军,HAARP 天线轰击并加热电离层,导致电磁频率反弹回地球,穿透一切生者和死者。 62
HAARP 传输在臭氧层中制造了漏洞,63 又创造了另一个妖精。HAARP 发明者 Bernard Eastlund 在他的原始专利中描述了天线能量如何与用作透镜或聚焦装置的大气粒子羽流相互作用以改变天气。 64 HAARP 能够引发洪水、干旱和飓风,这让两者都感到懊恼欧洲议会和俄罗斯杜马 65
HAARP 还生成超低频/极低频范围内的扫描脉冲。66 2000 年,独立研究人员监测了 14 赫兹的 HAARP 传输。他们发现,当这些信号以高输出水平广播时,风速高达每小时 70 英里。他们看着这些相同的传输分散了一个巨大的天气锋,从加利福尼亚到不列颠哥伦比亚省接近西海岸。尽管最初预测会出现降水,但在卫星照片上可以看到锋面裂开,而降雨并没有出现。67 大地精干旱可以成为某些公司和管理实体的丰富和赋权工具。
HAARP 不仅能够破坏地球上任何地方的农业和生态系统的稳定,而且它的影响可以针对特定区域,在非致命战争项目中影响人类的身体、心理和情绪反应。68 HAARP 频率在特定目标上发射会产生灾难性地震,69 就像去年 12 月在伊朗造成数千人死亡的地震一样,伊朗是布什政府所说的克星。
五角大楼关于气候灾难的警告无疑只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尝试,目的是让大众为我们可以预期的奇异大气动荡做好准备,因为军队继续用其怪诞的玩具来残酷地对待我们的星球和近太空。我们还什么都没看到。Eastlund 博士和他的同事们已经制定了太阳能卫星计划,旨在通过电磁波束输出改变天气,使当前的 HAARP 系统相形见绌。 70 随着突然的气候变化越来越精心策划,我们肯定需要更多的法西斯机构,一个不断增长的机构。军事预算和更多毒粒项目恰好可以确保人口减少作为附带好处。
尽管有视觉证据表明我们的物理环境的各个方面都在为战争游戏而被操纵和破坏,但一些美国人无法接受一个他们仍然认为是自由的善良捍卫者的政府正在进行危险的秘密行动。他们的绊脚石是一种麻木的信念,即他们自己的官员永远不会对人类进行危险的实验,因为“他们也有家人”。历史和解密政府文件的发布证明了这种天真。
尽管“他们”也有家人,但美国政府及其国防承包商让美国西北部的公民暴露于来自汉福德核保护区的大量故意释放的放射性碘 131,在那里生产用于核弹的钚。 71 这些冷战释放的辐射释放了辐射数以千计的下风者患病,其中一些人在最大安全剂量设定为每年 0.025 拉德时接受高达 350 拉德的辐射。72 在 1949 年至 1952 年之间,对犹他州不幸的公民进行了放射性颗粒、灰尘和颗粒测试。新墨西哥.73
到 1963 年,在内华达试验场进行的 1,200 次核武器试验使美国每个人都暴露在致命的放射性尘埃中,导致数百万胎儿死亡、自然流产、死产和出生缺陷。 74 美国政府还进行了 4,000 多次辐射试验未经他们知情同意的单个人体测试对象。 75 今天,美国人口饱受流行性癌症和心脏病、神经系统疾病、低生育率、慢性疲劳、肥胖(甲状腺受累)的困扰,证明了数十年武器测试辐射暴露的延迟效应、免疫系统功能障碍和学习障碍。在美国,大约有一半的妊娠导致产前或产后死亡,或导致婴儿不健康。76 由于军用油轮以每艘油轮每小时 3,448 美元的成本向美国喷洒白色化学物质,77 我们想起了 Leonard Cole 博士 1994 年在参议院委员会上的证词,该证词涉及 45 年的露天测试,在此期间军用飞机向美国城市喷洒了细菌、真菌和致癌化学物质。78 在 1962 年至 1973 年之间,美国海军进行了数百次生化测试,称为 SHAD(船舶危害和防御)行动。像 Autumn Gold 和 Copper Head 这样的 SHAD 项目使 10,000 名海军人员暴露在装有生物和化学战剂(包括沙林神经毒气)的飞机喷雾中。 79 这些种族灭绝“测试”中使用的鸡尾酒现在与癌症、心脏和肺部问题有关幸存的豚鼠。伦纳德·科尔 1994 年在参议院委员会作证,内容涉及 45 年的露天测试,期间军用飞机向美国城市喷洒细菌、真菌和致癌化学物质。 78 1962 年至 1973 年间,美国海军进行了数百次生化测试,称为 SHAD 行动(船上危险和防御)。像 Autumn Gold 和 Copper Head 这样的 SHAD 项目使 10,000 名海军人员暴露在装有生物和化学战剂(包括沙林神经毒气)的飞机喷雾中。 79 这些种族灭绝“测试”中使用的鸡尾酒现在与癌症、心脏和肺部问题有关幸存的豚鼠。伦纳德·科尔 (Leonard Cole) 1994 年在参议院委员会作证,内容涉及 45 年的露天测试,期间军用飞机向美国城市喷洒细菌、真菌和致癌化学物质。 78 1962 年至 1973 年间,美国海军进行了数百次生化测试,称为 SHAD 行动(船上危险和防御)。像 Autumn Gold 和 Copper Head 这样的 SHAD 项目使 10,000 名海军人员暴露在装有生物和化学战剂(包括沙林神经毒气)的飞机喷雾中。 79 这些种族灭绝“测试”中使用的鸡尾酒现在与癌症、心脏和肺部问题有关幸存的豚鼠。海军进行了数百次生化测试,称为操作 SHAD(船舶危险和防御)。像 Autumn Gold 和 Copper Head 这样的 SHAD 项目使 10,000 名海军人员暴露在装有生物和化学战剂(包括沙林神经毒气)的飞机喷雾中。 79 这些种族灭绝“测试”中使用的鸡尾酒现在与癌症、心脏和肺部问题有关幸存的豚鼠。海军进行了数百次生化测试,称为操作 SHAD(船舶危险和防御)。像 Autumn Gold 和 Copper Head 这样的 SHAD 项目使 10,000 名海军人员暴露在装有生物和化学战剂(包括沙林神经毒气)的飞机喷雾中。 79 这些种族灭绝“测试”中使用的鸡尾酒现在与癌症、心脏和肺部问题有关幸存的豚鼠。
我们被告知,国防官员犯下了这些暴行,以便科学家们可以了解如何“保护”美国人免受攻击。那么,为什么在 80 年代后期,我们的“保护者”会不顾一切地为萨达姆·侯赛因的战争机器提供 90 批包括沙林、炭疽、肉毒杆菌、布鲁氏菌和西尼罗河病毒在内的生化武器?80
在我们目前的化学追踪/太空战争时代,美国人可能需要数年时间才能被告知正在对他们进行的测试。汉福德的顺风者直到 1986 年才了解到大约 30 年前向他们释放的东西。SHAD 受害者于 2003 年提起诉讼,以了解他们在 60 年代故意暴露于危险物质的程度。
要了解我们国家是如何走到这个世界末日腐败的,我们必须回顾一下,二战结束后,美国政府立即发起了“回形针行动”,通过该行动将大量德国纳粹科学家输入美国。一旦获得新的身份,这些死亡行业的专业人士就受雇于美国军事实验室,开发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秘密武器项目。 81 在国会的资助下,这一关系的最高成就是创造了可怕的新生物武器,包括艾滋病病毒 82 和从支原体和布鲁氏菌中提取的失能慢性疲劳剂。 83
通过美国法典第 50 篇第 32 章第 1520a 节的曲折措辞,军方有权继续进行致命实验。 法律规定,国防部长不得对平民进行任何化学或生物测试或实验,除非此类测试用于医疗、治疗、制药、农业、工业目的或一般研究或保护武器或执法目的,包括暴乱控制。所以国防部可能不会把我们当作豚鼠,除非是出于任何“好”的理由!法律规定人类受试者必须给予知情同意。但是第 32 章第 1515 节中的一个严重漏洞允许在国家紧急状态期间通过行政命令暂停知情同意,
很少有美国测试老鼠意识到国会五角大楼的男孩们现在有:
* 拨款数百万美元用于制造和测试新型“迷你核武器”和地堡破坏炸弹。84 * 授权能源部在内华达州恢复核试验。85
* 在这些新武器的开发过程中,美国国防部和能源部免除了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环境法的约束。 86
美国自 1945 年以来制造的 70,000 件核武器是不够的!随着美国能源部准备开发和测试第四代核武器,关于该机构严重腐败和管理不善的大量报道不断浮出水面。美国能源部对场地污染的惯常掩盖以及其对许多核工人遭受的严重疾病轻描淡写的狡猾努力是最近的丑闻。 87
当新的“低当量”核武器(定义为小于 5 千吨)在内华达州进行测试时,顺风者可能想知道,微型 0.5 千吨核弹头必须挖 150 英尺才能消除大气沉降。尚未开发出的武器可以穿透地球 40 英尺以上。经过测试的核弹头只有 40 英尺深,会将 100 万立方英尺的放射性碎片抛入大气层。 88
五角大楼的新核武器时代掌握在国防部长唐纳德拉姆斯菲尔德的有能力的手中,他如此干练地主持了对中东穆斯林的先发制人的核焚烧。拉姆斯菲尔德从来没有充分解释过为什么他的部门无法保卫五角大楼大楼,尽管整整一个小时才通知被劫持的飞机在空中。如果拉姆斯菲尔德因五角大楼的伊拉克酷刑丑闻而被取代,我们可以保证,他的布什任命的继任者将分享他的“拥有核武器将旅行”的意识形态。
与拉姆斯菲尔德密切合作的是一群亲核主义者,其中包括他的顾问基思佩恩,他是先发制人核战争的积极倡导者。佩恩写道,美国发动的“智能”核进攻只会造成 2000 万美国人的伤亡,“这是一个与国家生存和恢复相容的水平。”89
既然我们已经将历史和政治现实联系在一起,我们不经意地挥舞着旗帜,我们仍然希望足够数量的美国实验室老鼠能够奇迹般地从他们的集体昏迷中醒来,并评估我们令人震惊的情况。毕竟,啮齿动物的寿命是出了名的短,并且当对那些进行研究的人不再有用时,总是会被杀死。这个恐怖故事的讽刺意味是,我们这些老鼠正在被掠夺,以资助我们自己的死亡。我们 7.2 万亿的国债每天增加 18 亿美元。90 五角大楼无法解释其 2.3 万亿美元的阴暗交易。91 伊拉克的放射性作业每月花费 37 亿美元,阿富汗的放射性作业每月花费 9 亿美元。92 没有人知道有多少亿美元被投入到 Cloverleaf 行动和其他妖精项目中。美国
因此,在我们等待伟大觉醒的同时,在铝白色、充满颗粒、带电的航空浮渣的合成防水油布下度过一个美妙的、钡干燥的夏天。在盯着巨大的油性太阳环和油污的太阳狗(化学攻击的专利特征)的同时,好好忍受您的呼吸和眼部困难。当您看到油轮编队用如此浓密的微颗粒啤酒在大气中充满爱国主义色彩时,不要忘记敬礼并踩住脚后跟,以至于它们在自己的旁边或前面投下黑色阴影。
当您目睹天空中的有害戏剧时,请记住,这只是“杀伤链”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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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发意外 3
菲利克斯频繁的高潮使得这场性爱时不时就得中断一小会儿,而这种中断对仅依靠后穴被抽插的布拉金斯基而言明显不利于他积累快感。菲利克斯忘记那是在自己的第几次高潮后,总之当他又一次从晕乎乎的高潮中清醒后,他望着比起性兴奋更像是由于做了长时间的起蹲运动而喘个不停的布拉金斯基疑惑地问:“你为什么不让我——呃……”他本想问为什么先前他揉搓着布拉金斯基胸乳的手滑向布拉金斯基的阴茎时会被布拉金斯基制止,而布拉金斯基又为何直到现在都不撸动自己的阴茎,可当他说出问句中前几个单词时,才发觉第一,布拉金斯基不这样做的原因没准儿和布拉金斯基的奇怪癖好或过去的受虐史导致的创伤——他希望最好别是创伤——有关,第二,这个问题问出口后一定会让他们两人、或至少他感到无比尴尬。
“……怎么了?”布拉金斯基偏着头问,见菲利克斯已从失神的高潮中恢复到能清楚的提问的程度,他便又辛劳的以那个既不雅观也不怎么方便的姿势开始上下吞吐菲利克斯的阴茎。
菲利克斯留意到布拉金斯基小腿和大腿的肌肉紧绷着发颤,想来对进入现代后大部分时间都被拘在办公室里做文书工作且酗酒的布拉金斯基而言,连续做一个多小时的、非标准动作的起蹲运动不是件容易事,于是菲利克斯把自己的好奇往后挪,不怎么情愿地说:“我们应该换一个姿势,或者休息一会儿?”
“谢谢,不过现在这种姿势最方便。”布拉金斯基说,菲利克斯认为布拉金斯基省略了“使你获得高潮”这个尾语,他的双眼扫过布拉金斯基的膝盖和大腿——其上最近一次被高潮时的他掐出的指印已经在意识体的愈合能力下消失了——落在布拉金斯基那根终于泛起股湿意的阴茎上,他抬眼同布拉金斯基对视,“那么至少让我也帮帮你,”他示意性瞥了眼布拉金斯基的阴茎,“我还没卑鄙到准备独自享受完这整场性爱。”
布拉金斯基微睁大双眼,他下意识停下起伏的动作愣愣瞅着菲利克斯,几分大约和羞耻有关的、挠得菲利克斯心口发痒的神情一点点从呆愣中破土而出,他呐呐说:“……那样我会没力气的。”他顿了顿,声音放大了些,“你不必担心我,等你的潮热高峰期过了后我能自己解决我的生理反应。”
菲利克斯干咳一声,“我想我已经度过最受本能控制的那一时段了,”他说着,因害怕布拉金斯基就此停止并抛下他躲回小房间而赶忙补充说:“我的意思是,尽管omega本能仍掌控着我的身体——”不知怎的,菲利克斯觉得自己说这话的语气和那些强奸犯alpha用本能当作推卸罪责的借口时的语气一样,这让他又干咳了一声,“——但我多少找回了些理智,不再那么迫切的需要连续不断的高潮,我们可以换一个方便我们俩都获得快感的体位,例如你面对我侧躺?”
布拉金斯基面露怀疑,似乎不认为这种体位利于他们同时获得快感,不过他仍点点头说:“如果你想换体位的话。”
菲利克斯说自己找回些理智并不是欺骗布拉金斯基的谎言,之前看见布拉金斯基、或具体来说是看见这个和自己一同被风雪困在木屋里的alpha时,他满脑子只有“他到底什么时候插入我”以及“我到底什么时候能插入他”这两个念头,可在唤醒一部分理智的现在,布拉金斯基,这个和他相互敌视了数个世纪、曾被他短暂征服过又数次征服乃至于摧毁他的国家的意识体听从他的指令躺下并张开双腿的事实给予了他一种有别于发情而引起的性兴奋。菲利克斯情不自禁地注视着抬起右腿的布拉金斯基展露出的、被他完全操开了的红肿穴口以及不断从穴口淌出的白色精液,直到布拉金斯基不自在的略合拢退朝他投来疑惑他为什么停在原处的眼神他才猛然回过神来,他没能按捺下自己的欲望,并拢食指和中指捅入布拉金斯基的肠道内抠挖着摩擦布拉金斯基的前列腺数下后才又一次插入自己的阴茎。
也许是这个体位能轻易蹭过布拉金斯基前列腺的缘故,也许是这场已持续了好几个小时的性爱终于使布拉金斯基体内积累下足以让他变得敏感和兴奋的快感,他被这下挺入操得仰头倒在枕头上自鼻腔里发出声哼叫。这道哼叫鼓舞了菲利克斯,使他撤出一点后沿着相同的轨道再次并接连不断的重重插进布拉金斯基肠内,他的肢体内仍塞满了无数次高潮后累积下的酸软无力,但半躺在被褥上半趴在布拉金斯基的身上令他能扶住布拉金斯基的右肩和臂膀以借力挺胯,而他俩腰胯紧贴在一起的姿势也让他的腹部能就着抽插的节奏把布拉金斯基的阴茎压在两人腹间摩擦,他小心的避开布拉金斯基的脖颈,唇、舌还有牙齿落在布拉金斯基的肩膀和上胸部,吮吸和舔咬所留下的红痕在意识体的愈合能力下尚未来得及变成暗沉的棕红色就已经消失不见。
新的体位带来的变化不仅爱抚与舔吻的增加,自布拉金斯基打开小房间的门后,洋甘菊味的信息素就逐渐变得明显起来,当布拉金斯基骑坐在菲利克斯身上时,那股浅淡的洋甘菊香味如地衣般覆盖在菲利克斯体表向远处攀爬蔓延,而现在,每当菲利克斯蹭着布拉金斯基的前列腺用力朝更深处顶,布拉金斯基的身上都会涌出一股更加浓郁的洋甘菊味儿扑在菲利克斯脸上,这令菲利克斯错觉布拉金斯基变成了吸饱了洋甘菊香水的海绵,而他的每一次挺胯都是一下挤压,名为布拉金斯基的海绵便在这挤压下泌出些洋甘菊香水来。
顺其自然的,吸饱了水的海绵的类比又让菲利克斯得到思维滑向更加下流的地方,他想着自己已射精了那么多次,除去最开始的那段时间以外全射在了布拉金斯基体内,也就是说,现在布拉金斯基的肠道里装满了他的精液——菲利克斯的理智提醒菲利克斯凭借人类每次射精的液体量,就算他连续操上二十四个小时也不可能用自己的精液把布拉金斯基的肠道填满,但菲利克斯的肉欲很快把这道声音压了下去——这一想法不知怎的戳中了菲利克斯的兴奋点导致他忍不住掐着布拉金斯基的右肩快速抽擦几下后又射了出来,他额头抵着布拉金斯基的右肩用了些时间从高潮中回神,随后松开布拉金斯基的肩膀并在那几道已消失的指甲印上留下一吻。
布拉金斯基轻轻叹息一声,他扶住自己右腿膝弯的手探入两人紧贴的腹间,他没撸动自己的阴茎,而是半握住阴茎顶端用拇指在尿道口四周揉搓。菲利克斯低头瞅了眼布拉金斯基的动作,他退后一点儿,伸手盖在布拉金斯基的侧腰循着布拉金斯基的身体曲线描摹,在他抚向布拉金斯基的侧肋并用指腹拨弄布拉金斯基的右侧乳头时,布拉金斯基的呼吸变得深且湿热,菲利克斯看着布拉金斯基,而布拉金斯基半闭着眼,无焦距的视线落在他的锁骨上。菲利克斯说不上布拉金斯基现在有着什么样的表情,那距离他所想见到的、完全被快感攥住以至于失去控制的模样还有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可假如布拉金斯基的心神没投入这场性爱中,那么布拉金斯基也不会流露出此刻的情态。
菲利克斯深深吸入一口气,他觉得发情期以及这场意外令他的心情变得奇怪起来,他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心底那股痒痒的、却又使他颇无措不安的情绪,也不知他对布拉金斯基的看法发生了怎样的转变,这转变又是否会持续到发情期结束,他只模糊知道至少在发情期内,他不能再称他厌恶布拉金斯基。
‘事实上,过去我到底讨厌他哪一点呢?’这个疑问很快自菲利克斯脑中掠过,他直觉这是个值得他去思考的问题,他暗自在待办事项名单上记下这个问题,接着把这些不讨他肉欲喜欢的、从快感手中夺取他注意力的纷杂思绪抛之脑后,他那只游移在布拉金斯基身躯表面的手下滑搂住布拉金斯基的右腿膝弯——菲利克斯搂得位置有些高,不过感谢布拉金斯基那因子民擅长芭蕾而印射在人类肉体中的柔韧度,这样的高度不但没给布拉金斯基造成任何痛苦,还因姿势变动而更利于菲利克斯瞄准布拉金斯基的前列腺——以右腿支撑自己的体重再次开始前后摆动胯部。
或许是潮热高峰期接近结束的原因,这次菲利克斯并不急切,他耐心的循着能重重抵着布拉金斯基前列腺蹭过的角度一次又一次顶入他能到达的最深处,这样的操法让布拉金斯基皱起眉,正当菲利克斯想停下询问布拉金斯基是否不喜欢这种节奏和力度,又或者他是否把布拉金斯基弄疼了时,布拉金斯基就维持着那副显出几分苦恼的皱眉神色咬着下唇哼出声微弱的鼻音,于是将这道鼻音视作对自己行为的肯定的菲利克斯按照同样的节奏继续抽插。菲利克斯原本应为重复的、机械的摆胯运动感到无聊的,但由于他的大半注意力被布拉金斯基的神态、肢体语言和吐息随着快感积累而发生的变化吸引,故当他的心神被迫分给即将再次迎来高潮的、他自己的身体时,他心里竟生出股恼怒来,他不欲停下,因停下意味着他的“让布拉金斯基高潮以满足自己观赏布拉金斯基陷入快感之中的表情”行动又一次半途而废。
然而无论菲利克斯心里有何想法,他那完全被自然规律掌控的肉体可不会听从他内心的指挥,他上下两排牙齿衔着布拉金斯基肩处的皮肤射了出来,耳道里钻入布拉金斯基吃痛的抽吸声。也许是菲利克斯太过恼怒,射精后他没怎么失神,在吮吸齿间的皮肤留下个转瞬即逝的吻痕后,他尝试着撤出自己阴茎些许后轻缓地前进,惊喜的发现他似乎能忍耐布拉金斯基的肠壁对他高潮后过度敏感的阴茎的裹缠,于是下一次他又重又快的顶进布拉金斯基体内,引得布拉金斯基又抽吸一声。
没准儿是受到第二道听起来暗藏惊讶的抽吸声的鼓舞,菲利克斯疲软的四肢内不知从哪儿找来些支撑他爱抚布拉金斯基的力气,他的手移至已被两人的汗水以及布拉金斯基分泌的前液涂抹地又湿又滑的腹间,握住布拉金斯基那只不知何时、也不是出于什么原因而虚握住阴茎不再揉弄龟头的手引诱布拉金斯基撸动自己的阴茎。布拉金斯基的右腿轻弹了一下并扭了下腰,菲利克斯用了几秒才明白布拉金斯基的动作是在朝后闪躲,他握在布拉金斯基左肩上的手下滑按住布拉金斯基左侧的腰臀以防布拉金斯基逃开,右手上移至布拉金斯基的阴茎顶端后用掌心摩挲那圆润的头部。
布拉金斯基的呼吸很快变得颤抖且不稳,他偏头将小半张脸藏在枕头里,左手反折揪着枕角,右手时而搂住自己的右腿,时而在菲利克斯的肩、侧腰与后背徘徊并因某次顶弄而无法自控地掐住指下的皮肉。菲利克斯分不清自己操了多久,他只知道在他又一次低头舔吻布拉金斯基胸与肩的交界处,同时一面转扭着布拉金斯基的乳头一面用阴茎抵着布拉金斯基的肠壁在布拉金斯基前列腺附近的区域来回蹭磨时,头顶突然响起一道小小的、粘腻的呜咽,随即布拉金斯基的四肢像蟒蛇捆住猎物那般缠在他身上。
“快点儿……”布拉金斯基说,他的腰胯死死贴着菲利克斯急切的上下摆动着,菲利克斯能感知到他贴着自己胯骨处的大腿腿根正紧绷着抽搐。某种近乎预感的直觉令菲利克斯抬起头,他两眼钉在布拉金斯基的脸上,耐心的、隔靴搔痒式的蹭磨变成对准布拉金斯基前列腺的深顶,他觉得自己的注意力如被行星引力捕获的流星似的一头扑进布拉金斯基在摇曳黯淡的火光下显得模糊不清却又散发出烟雾般的色情的、仿佛让人永远看不腻味的神态中,他牙根发痒,沉积在体内的酸软疲惫莫名转化为使不完的力气以让他得以按住扭摆着身体似想从他身下、从这场漫长的性爱中逃走的布拉金斯基。
布拉金斯基扭动了片刻后放弃了徒劳的挣扎,或准确来说,是他自愿被菲利克斯钉死在原处而放弃使用蛮力和格斗技术挣脱菲利克斯,他微张开嘴,喘息和呻吟混杂着自唇间的缝隙钻出,伴随着湿热的气流喷吐在菲利克斯的额发或头颈处,他撸动自己阴茎的手加快了上下移动的速度,这一行为证明了布拉金斯基彻底投入性爱之中,而非如之前的数小时那样因顾虑菲利克斯对身为alpha的他控制自身性欲以及发泄性欲方式的担忧和警惕故不但彻底让出主导权,还有意忽略自身的需求以便能维持支撑过菲利克斯潮热高峰期的精力。然而菲利克斯却感到那只手的存在感于此时变得尤为突出,且那只手的确妨碍了他的动作,他脑中没冒出什么特意的、诸如限制布拉金斯基的手或禁止布拉金斯基自慰的念头,仅是在不耐和烦闷的驱使下攥住布拉金斯基的右手手腕将其压在布拉金斯基头侧。
布拉金斯基因菲利克斯突兀的动作而睁大眼,下一瞬他又紧闭双眼偏头发出声哭喘,他两腿弯折着夹缠在菲利克斯腰胯两侧,整个人呈现出种尽可能缩成一团的同时又向菲利克斯敞开的矛盾姿态,他的每道喘息的尾音都同下道呻吟的首音节相连,洋甘菊的气味自他全身的所有毛孔里蒸腾而出,同菲利克斯身上的那股樱桃甜酒味儿交织相融。这过浓的信息素使得菲利克斯产生呼吸困难的错觉,他用力吸气,却吸入满口布拉金斯基的信息素,他的鼻腔、口腔以及食道都填满了无形的洋甘菊,以至于那些有着明亮黄色的花蕊和白色单瓣花瓣的花仿佛扎进了他的血管里再自他手臂的毛孔里钻出生长似的。
菲利克斯像是欲把这令他窒息的错觉甩开般甩了甩头,摇落几滴从额角流至下巴的汗水坠砸在布拉金斯基的胸腹间,他仍目不转睛地盯着布拉金斯基的脸,某种程度上能说他为布拉金斯基的五官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而心醉神迷,他瞧着布拉金斯基仿佛被快感逼迫到不知该怎么办似的猛得甩头将大半张脸陷进枕头里,感知到布拉金斯基的右腿蹬动着来回磨他的腰胯蹭得他腰胯间的皮肤发痒,没过多久那条蹬动的腿又弯曲着死死盘在他后腰处,他受到不知缘由的某种感觉的指引,略撑起自己前倾着利用体重让自己的阴茎操进布拉金斯基更深处的肠道,他没数自己操了几下,反正肯定没上两位数,就感到布拉金斯基的肠壁绞紧他的阴茎开始又快又不规律地收缩,他没停下,仅是把大幅度的抽插转为对准布拉金斯基前列腺的轻顶。
‘终于。’菲利克斯注视着布拉金斯基的脸想,他终于让布拉金斯基坠进快感的泥沼中并露出他想看的表情,他放开布拉金斯基的手腕直起身,左手扶着布拉金斯基的胯骨,右手握住布拉金斯基的阴茎快速撸动,在经过顶端时用几根手指摩挲湿润滑腻的龟头,又用力揉搓底端那两个鼓起的结。
“等——”布拉金斯基哭叫出声,他向菲利克斯投来混合着不敢置信的、近乎惊慌的眼神,不过显然他没来得及阻止菲利克斯就被过多的快感压垮了,他紧绷肌肉,身体无法自控地抽搐弹起,同时盘在菲利克斯腰周的腿垮下踩着床褥似想从菲利克斯身下逃开,遗憾的是菲利克斯握在他跨处的手令其成为无用的努力,于是他只能任由菲利克斯将他逼过极点,伴随着一声含在鼻腔里的呻吟,他射了出来。
在布拉金斯基射精的下一秒菲利克斯就停下了手与跨的动作,他瞧着喷溅到布拉金斯基胸腹乃至下巴处的精液,将看上去显得狼狈、可怜又色情的布拉金斯基印入脑中,恍惚生出骤然清醒回神之感,他轻柔地撤出自己,盯着布拉金斯基被撞得泛红的臀肉间那个红肿的、开闭着朝外淌半透明的白色液体的穴口看了几秒后握住自己的阴茎撸动,数下后就射在了布拉金斯基的腿根处。接着菲利克斯翻身躺摔在布拉金斯基身侧,晕乎乎半睁着眼望着木墙和天花板表面摇曳的火光,他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稳,原本被性欲完全掌控的肉体在omega本能得到满足——尽管菲利克斯想不明白在他并未被布拉金斯基插入,尤其是布拉金斯基并未在他体内成结的情况下他的omega本能到底是怎么满足的——后松开攥住他神经的利爪使他的肉体得以放松下来,有别于潮热期内流窜在他四肢中的、由疲惫而产生的酸软冲刷着他的血管和骨骼,但他的心神还残留着一丝兴奋。
“这很……”菲利克斯清了清嗓子说,他脑中闪过无与伦比、美妙绝伦等词,可出于一种微妙的、不愿向布拉金斯基承认他对这场性爱有多么的满意和满足的心态,他最后选择了一个既不会违背他的良心又能表现出他的从容的说法:“我觉得还不错。”
布拉金斯基应了昏昏欲睡的一声。
菲利克斯听着壁炉里柴禾燃烧的噼啪声,身下的床褥被他和布拉金斯基的各种体液浸得发潮,他能预料到自己将在一团湿冷的、散发出汗水和精液以及残留的信息素的床褥中醒来并因不愉快的触感与气味而皱眉,但他没有更换床褥的打算,因他甚至没有起身拉过堆在他和布拉金斯基脚边的棉被的力气,而使唤被操了大半个夜晚的布拉金斯基去更换被褥也显得过于无耻,他瞥了眼窗户,窗外依旧一片漆黑,靠近窗户的地方借着火光能看见如碎纸般的雪自上而下飘落,他发了会儿呆,‘我刚操了布拉金斯基好几个小时’这一事实在他脑子里盘旋不休,也不知那个事实旋转到第几圈,布拉金斯基和波诺弗瓦的流言突然浮现并使他生出了某个猜想,他脱口问布拉金斯基道:“你——你和波诺弗瓦——难道你是————?”他匆忙又惊讶地转头看向布拉金斯基。
布拉金斯基皱着眉露出脸正前往梦乡却在半途中被阻拦的特有的不悦,他缓缓眨着眼似乎想让自己清醒点儿,“如果你想问是不是他操我,那么答案是‘是的’。”
“喔。”菲利克斯小声说,“他,咳,他能获得满足吗?我的意思是,正常情况下应该是alpha进入omega……”
“那你呢?你现在满足了吗?”布拉金斯基打着呵欠问。
菲利克斯张了张嘴,他不想说出满足这个对他来说算是变相夸奖布拉金斯基的词,“……我不知道,不过显然我暂且摆脱了本能的掌控。”
布拉金斯基为菲利克斯的用词挑眉,但他并未提醒菲利克斯仅靠菲利克斯自己的话不可能几小时就度过第一次潮热高峰期,而是说:“之前我就想说,你似乎太过相信人类对性别和发情的说法了。我不知你是遗忘了真相还是从不知晓发情的原理,总之,发情期的omega需要的不是往屁股里塞入一根阴茎或随便什么棒状物,而是alpha的信息素,”他又打了个呵欠,强调道:“只是alpha的信息素,你的身体并不在意你获取alpha信息素的方式和体位。”
菲利克斯除去回应一个“喔”以外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他沉默半晌,又问:“那你和琼斯——?”
“什么?不!我没和他做过,也不打算和他做。”布拉金斯基像嗅到了什么讨厌的气味般皱起脸并快速否定了菲利克斯的猜测。这个回答倒是出乎菲利克斯的意料,他,应该说大部分意识体都以为布拉金斯基和琼斯私下已经保持了至少半个世纪的肉体联系,当然,谁插入谁,谁提出的第一次等这些问题各有分歧,但他们都对琼斯和布拉金斯基操过了这一推测深信不疑。“为什么你——”菲利克斯下意识问,随即他又改口说:“不,没什么,我只是好奇,你不必非得回答。”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和他做过。”布拉金斯基说,他的语气告诉菲利克斯这不是个问题,“琼斯他——”他大约本想说什么,可在说出口前又改变了主意,“不提别的,琼斯也是alpha,单论这点就足以打消我和他做的念头了,虽然意识体有着远超人类的愈合力因此我和alpha的性爱不会造成讨厌的后遗症,但这不代表我想体验肛门和肠道被撕裂的感觉。”他说着,坐起身拉过棉被并躺下将棉被盖在他和菲利克斯身上,“如果你还有别的问题,放在之后再问吧,我想在你的下一次潮热高峰期到来前休息一会儿。”话音未落,他就翻身朝向菲利克斯闭上眼。
“没准儿你不需为我的下次潮热担心,好运的话塞尔维亚等人会及时找到我们的。”菲利克斯嘟囔说,他也翻身朝向布拉金斯基,嗅着满鼻腔的洋甘菊味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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