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馔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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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o ShùnYáo 肖順堯
For the variety show 一饌千年 (delicacy for a thousand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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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睡前,Sarah把一个袋子交给淑君,袋子里有一本旧版的大悉尼地区地图,还有她以前留下的找工资料,有厚厚一大沓,包括找工线路图,剪报和其他找工信息。虽然这些资料大都零零散散,用的纸张尺寸、质地都不一样,写的字扭扭歪歪,笔迹也不尽相同,但总的来说还行,能看个大概,不过最有用的是找工线路图,这些图画的大多是商家较为集中的区域,有的连商家的名字也写的一清二楚,从字里行间能读到他们的那份努力。更可贵的是,Sarah居然把这些东西都保留下来,还拿出来分享给后来的人,这是另外一种乡情,让人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大家出国留学都不容易,很多人甚至举债出国,为的是拒绝平庸,改变命运;为的是给孩子创造一个公平自由的环境;为的是让有限的人生拥抱无限的世界……可是一旦踏出国门,就得付出一辈子的代价,而且是一条不归之路,生存,还债,存钱,交学费,提升生活品质,读学位,办居留身份,找一个好工作,把家人接来团聚,生儿育女,买房置业,出人头地……这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而这一切都得靠一份实实在在的工作来支撑,有时一份不起眼的工作也能撑起一个远大梦想。
有了这些东西,让她们信心倍增,似乎觉得有一大堆诱人的工作专等她们轻轻松松的来入职,就像采摘熟透的桃子那样的轻而易举。她们仿佛看到一沓沓花花绿绿的澳币在眼前晃动,晚上做梦也能听到铜钱的叮当声响,从梦中笑醒,甚至还有更多超乎她们想象的事情发生。这里的一切都在为她们敞开热情的大门,前途一片光明。
晚上,她们又以这些图为蓝本,进一步量化她们每天要走的路线,找工的区域。还定下每天每人至少达到20个找工目标。丹丹做得更加详细,每次回家还要写《找工日记》,把找工时碰到的困难,遇见的人和事,自己的感想和体会,她们俩各自的表现和趣闻轶事都一一记在日记里。一个多星期下来,有趣的事情记下长长的一大串,淑君看了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可一想到自己每天累死累活的努力倒头来都是白忙活一场,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们早上八点就出门,跟着上班族一起挤火车,到站下车后,俩人便分头行动。丹丹胆子大,冲劲足,路旁的商店、餐厅、旅馆、工厂、仓库,凡是她认为可以进去试试的地方,她都不会轻易放过。那些还没开门营业的商店、餐厅暂时没法联系,不过没关系,回来的时候再问也不迟。丹丹处处显得历练老成,做事总是认认真真,见到陌生的人一点不害羞,不亢不卑,先说明来意,问明情况,然后再推销自己,不管有没有机会,最后她总是大大方方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用丹丹的话来说,就是争取每次机会,怀抱每份希望。
然而淑君的表现却远远不如丹丹。她每到一个地方,总要在大门口踌躇不决好久,二种声音在她头脑里纠缠不休的打来打去,一会儿"进去问一下"的声音占了上峰,一会儿又整个调了个个,最后就是"进去"也是进的很勉强,"不去"还得找一个自我安慰的理由,"路过不就等于到过,到过相等于问过,问过么?……哦……差不多等于是20分之一的目标。丹丹再努力,其结果还不是跟我一个样。"其实她也不想玩这种"精神���利法",可开口问人要工作,这跟饥民饿着肚子讨口吃的又有什么区别呢?一想到自己沦落到讨生活的境地,简直叫她无地自容,满怀的信心就像松轻的山坡,一遇大雨就会滑坡塌陷。
几天下来,淑君总是表现得羞羞答答,畏畏缩缩,好像找工跟她没多大关系似的,更可气的是她居然还搬出一大堆的借口来唐塞,什么这家店铺看上去冷冷清清,并没有招人的迹象,那家商行门槛太高,另外一家工厂如同家庭作坊……丹丹听了,觉得好气又好笑,说:"我的大小姐,你这是在挑肥拣瘦的找对象吗?看来你还没到为生计发愁的地步,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看你怎么办?"
早上出门时,她们俩身上都带着20份工作的简历,可每次回到家,丹丹还得再写一些,凑足20份,以备明天之需。可淑君带出去多少,居然一份都不少带了回来,还振振有词的说:"别人又没有开口向我索要,我总不至于死气白咧的硬塞给人家。"可她心里在骂自己没出息,"决心下的比谁都坚定,可结果呢?自己生来就是孔乙己的命,可为什么还要装出自命不凡的样子,来自取其辱,真是丢人!"现在她反而羡慕起那些过去干体力活的人,他们至少实事求是,无所顾忌,根本用不着这样的忸怩作态。
有一次,淑君终于鼓足勇气刚走进一家公司的大门,一位看似接待员的中年大妈接待了她,问她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淑君迟疑了片刻,本来是想问这里有没有职位空缺,可说出口的竟然是去火车站应该走哪条路。这位澳洲大妈看来还挺热心,先在纸上画一张去火车站的线路图,然后又带着她来到街角,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耐心地说个不停,生怕淑君没听懂。可是淑君根本就没在听,她在心里也在不停的笑话自己,笑话自己的胆怯,笑话自己的愚蠢。丹丹在街对面看到这一幕,心里直嘀咕,"这闹的又是哪一出啊?"等那位大妈转身离开后,淑君这才说出事情的原委,丹丹听了咯咯笑个不停,说:"我的大小姐,你这是在没有找事,可不能这样平白无辜的折腾人。我得把日记上的"趣事栏"改成"���事栏",并给你好好记上一笔。"
淑君涨红着脸,用食指在眼前一晃,笑着说:"不许添油加醋,否则的话…… "
"怎么……我问你做菜要不要添油加醋?"丹丹立刻截住她的话,"哼,笔在我手里,我爱怎么写,就怎么写!"
等淑君再看到这些文字时,自己也笑的直不起腰来了。
又有一次,淑君走进一家仓库,迎面碰到一位样子和善的老头,这次她总算硬着头皮开了口,不知是淑君说话的声音太轻,还是那老头耳背,反正说了好几遍他都没听懂,性���之下,淑君从包里掏出自己的简历,这下老头才晃然明白,于是叫她在房间里坐一会。淑君心中窃喜,今天总算有点意思,可以扬眉吐气一回。她坐在沙发里东看看,西瞧瞧,感觉眼前的一切犹如春风来临般的温暖可亲。不多时只见那老头带着一个华人模样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年轻人上下打量着淑君,然后用上海话说:"对不起,我们老板要我转告你,目前这里没有职位空缺可提供,你还是去别处问问吧!"淑君顿时涨红了脸,这是她这辈子听过最让她无地自容的上海话。她连告辞的客套话都忘了说,低头转身急匆匆跑开,跑到大街上,她真想痛哭一场。可是这又能怨谁呢?出来讨生活,就得忍受别人的拒绝。淑君不怕被拒绝,这话要是由那个老头说出口,她当然能接受,可偏偏来的是一位上海人,叫她这张脸往那搁啊!
淑君在路上也经常遇到学生模样的中国人。他们成群结伴地找工作,仿佛幽灵似的到处东转西晃,疲惫、沮丧、无助写满了他们脸上。这些年轻的男男女女,淑君一看便知道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上海人,北京人,福建或广东人,而这些人偏偏又以上海人居多。看到他们那副狼狈相,淑君便情不自禁地联想起了自己,自己何尝不是一脸的倦容,零乱的头发,晒黑的皮肤,皱巴巴的衣服,拖沓的脚步。路上的这些人说来也真是奇怪,眼神永远带着几分游离不定的紧张,看上去既亲切熟悉,又显得那么的冷漠陌生,熟悉是因为大家有着相同的肌肤,相似的着装,对方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也知道他们来这里干什么,大家仿佛正在干一件心照不宣的事情。陌生是因为大家的嘴巴都像是贴了一张封条,死活不开口,眼睛也不朝对方多看一眼,尤其是那些怕难为情的女生更是奇招频出,见到迎面来的人,有的干脆羞怯的低着头走路;还有的转身假装看着橱窗;也有的低头在包里翻找着东西;更有的干脆故意横穿马路,像躲避瘟神似的。
要躲避的还有澳洲的太阳,火热的阳光让淑君叫苦不迭。尤其是临近中午,走在大街上,头顶仿佛悬着一只巨大的火炉,走上5分钟就觉得火辣辣的难受,呆上半个小时,准叫人头晕眼花,大汗淋漓,热得真让人受不了。这对于刚来的上海女孩是个实实在在的考验,她们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太阳。上海天空中挂着的一轮太阳,永远被一层薄薄的雾霭包裹着,仿佛被罩上了一层纱巾,无精打采的如同瞌睡的眼睛,这是一种闷热,闷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除了毒日头外,走路也是一大挑战。澳洲地广人稀,有时一大圈走下来,街上的人见不到几个,更别提什么找工作了。淑君在外一整天,回到家里是又饥又渴,累的双腿像灌满了铅似的。以前在上海并没有这样的感觉,她可以一口气从四川北路一路逛到淮海西路,一点都不觉得累,反而乐此不疲,其乐无穷。这一路上有成百上千家商店可以逛,有无数的橱窗可以观赏,有人山人海的热闹可以看,还有不知其数吃的喝的。累了乏了,到处都有歇脚的地方;饿了渴了,进饭店就能饱餐一顿,盛馔之后,又添了几分神气,接着再逛;如果这个星期玩得不够尽性,没准下个星期接着再来。可现在呢?周围的一切都似乎与她无关,自己的存在简直就是个多余。她进商店不是去消费,去饭店不是为了吃饭,那些走过的路,她更是不愿意再走上第二遍。这样的国外生活好过吗?
现在淑君的睡眠特别好,晚上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天亮,然后斗志昂扬走出家门。可是回来的时候,总免不了蔫头耷脑,无精打采,累得直想躺下休息。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厨房,先咕噜咕噜喝一杯凉水,在嘴里胡乱塞几块饼干,然后瘫坐在椅子上,再也不想站起来,如同一个在农田里干农活的农妇。这样的国外日子好过吗?
早上出门时,她上身穿着一件外套还嫌冷,可是到了中午,穿一件短袖衬衣都觉得太热。外套不是塞在包里,就是拿在手上,还有混身上下透露出的疲惫和沮丧,看上去活脱脱的一���败下阵来的模样。从前她哪会有这等的狼狈相,出门见人总先对着镜中的自己容眸流盼,打扮得光艳可人才放心,唯恐有失上海人的体面。可现在呢?皮肤晒得黑不溜秋,乱蓬蓬的头发一大把扎在脑后,脸上汗渍斑斑,穿着更是随便,一副邋遢的中年妇模样,对着镜子都不忍直视自己,于是干脆眼不见为净,放任自流。这样的国外生活好过吗?
回到家里,情况或许变得更糟。过去下班回家,热饭热菜,外加一张热情洋溢的笑脸相迎。她高兴时还能赏个笑脸,夸奖个几句,可万一哪天惹毛了她,耍起小姐脾气一点都不比隔壁大妈来得逊色。可现在呢?没人伺候倒是其次,热饭热菜也能勉强凑合,可吃来吃去就是这老三样,青菜、鸡蛋、鸡翅膀,吃得她都倒了胃口,甚至看到像鸡毛之类毛茸茸的东西都发怵。这样的国外生活好过吗?
出国以前,她总认为国外遍地是黄金,只需轻轻的举举手,抬抬腿,便会有大把的金钱自动落入自己的腰包,哪知道事实并不是这回事。这里根本就没有苦让你吃,现在她才真正体会到吃不到的苦是什么滋味,它要比吃得到的苦还要苦。虽然自己身上带的钱没有像流水那么快的花完,却跟手中紧攥一把沙慢慢的漏掉差不多,只要时间足够长,其结果都一样。如今她每用一张钞票都要算计再三,不乱花一分钱,但不乱花不等于不花呀,如果再没有钱进口袋的话,剩下的只有投降认输一条路,那这辈子就别再心存指望了。更要命的是淑君的信心也随着她的钱包一天天瘪了下去,压力就像一条饿狗紧随其后,如影随行,以至于茶饭不思,心思重重。这样的国外生活好过吗?
这样的生活还不如一走了之算了,继续回医院重操旧业,这辈子她哪里吃过这种苦,遭过这种罪。可冲动之后,静下心来想一想,这样做未免太丢人了,如果就这样打道回府,这辈子算是彻底完了,被别人看不起还不要紧,要是被冯子健看扁了,那就再别指望在他面前抬头挺胸。这不仅仅是金钱和面子上的损失,还有……还有……有太多的还有,淑君真的不敢往下去想。
现在淑君每天的生活,正如丹丹所作的那首诗所描写的那样,"一日之计在于晨,豪气干云出家门。四处求职皆无望,一身疲惫入梦乡。",可即使是这样的日子,她也得硬着头皮过。这些天来,她们走遍了北岸——下至北悉尼,上至康士比,还坐着巴士去了北海滩,几乎把整个北部都跑遍了,按丹丹的说法就是"地毯"式的扫了一遍,但工作依然没有着落。悉尼北部本来就是住宅区,工作大多集中在服务性行业,制造业少的可怜,再加上偏偏又碰上经济不景气,工厂、商家大批的倒闭,银行利率飙升至17%,而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来了这么多中国留学生,真可谓是"屋漏偏���连夜雨"。所以她们每天东奔西跑找工作,换来的是一次次的失望。已经不记得被人回绝过多少次,也记不清留下过多少电话号码,更记不清走了多少路,除了工作没找到,信心不断受挫之外,其它收获倒是蛮多的,去过一辈子都不想再去的地方,见到这辈子无缘再相见的人,还有脸上一条条晒红的印记,脚上一个个的水泡,都是一枚枚战功卓著的勋章,如果这也算是一种傲人的收获。
一天中午,她们找工路过一个街边公园,正好赶上吃午饭时间,于是她们便走进公园,来到一处树荫底下,在草地上坐了下来,这里真是一个好去处。丹丹从包里把带来的三明治和苹果拿了岀来。
公园里环境优美,绿树成荫,幽静舒适,喁而能听到几声鸟啭声,清脆婉转,悦耳动听。"这个公园真美,坐在草地上舒服极了,再也不想站起来。"淑君说完,左顾右盼地张望了一下,见四周阒无一人,便趁势仰面躺了下来,望着白云悠悠的蓝天,感叹的说:"一身疲惫入公园,林荫鸟鸣慰我心。世人皆知人生苦,偷得半日好时光。躺在这里除了想吟诗作赋外,还想当一名出家的尼姑,勘破红尘,与世无争。"
"我们的大医生怎么作起诗来了。"丹丹咯咯笑个不停,把身子挪到她的身边。
"有什么好稀奇呀,整天跟你们这些才女在一起,不会作诗也会吟。"
"啥时候跟我介绍一下你的闺蜜佳丽。"
"好呀,她的故事可多着呢…… "
"不过现在不行,我们今天的事情还没完成。"丹丹打断她的话,因为她知道不这么做,淑君一定滔滔不绝地讲个没完。她停了一会儿,想了想说:"凉风徐徐来,鸟鸣声声悦。树下二闲人,有负好时光。"
淑君急忙坐起来,撅着嘴说道:"你还让不让人休息了?人只有吃饱喝足休息好,才能继续上路,虽然今天肯��又是白忙一场。"
"哎——淑君,你怎么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我没料到你会如此的灰心失望,当初你是怎么立志当一名医生的?"
"谁会料到人生会走到这一步的呢,早知如此,还不如中学毕业直接进菜市场当个卖菜的,心理压力也不会这么大。"淑君一边说,一边掏出手帕擦着头上的汗珠。
丹丹咯咯笑个不停,说:"你这话说得真逗,还挺让人浮想联翩的。你看哦,房间里Sarah是卖海鲜,你再来一个卖菜的、Mark当厨师做菜,贾东杰搞外贸销售的,这一条龙的活不就都齐了吗?我可……不掺和……进来。"丹丹笑的前仰后合。"
"哎哟哟……在你嘴里牢骚话都能改头换面的说成了笑话,这本事怎么学来的?"
"这还用得着学吗?生活本身教会我以苦为乐,苦中作乐。"说完丹丹把一个三明治和一只苹果递给淑君,说:"我觉的发牢骚不会给我们带来任何好处。人生不可能重新来过,过去的永远代替不了现在,更替代不了未来。淑君,我们都要勇敢些,往前看!"
"你总是说得头头是道,让人无可辩驳。"淑君从包里拿出二瓶水,把其中的一瓶递给丹丹,说:我也知道发牢骚于事无补,可为什么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抱怨,其实就是给自己减减压,说实在的我内心的压力挺大的,我本以为你会体谅我的呢。"
"我们都是女人,又在一起患难与共,我怎么会不体谅你呢?我只是担心一旦让抱怨成为一种习惯,就会使我们心烦虑乱的迷失自我,不知所从。我可不想成为一个怨妇。"
"我们这样的处境不熬成个怨妇才怪呢。上海男人真不是东西,走南闯北也要我们女人来打头阵。"
"是啊,骂这些没出息的男人何其的痛快。"丹丹咬了一口三明治,细嚼慢咽的吃了起来,可她越嚼越慢,像是在想着心事,过了一会儿,她接着又说:"唉!……我是没资格再说什么抱怨的话,生活给我什么,我都得默默接受,就是一张地狱入场券,我也要欢天喜地的笑纳。所以跟我相比你已经够幸福的了。"
"哎——你不是说我们俩都是天之娇子,现在怎么又不承认了?"
"对不起我的言不由衷,在公开场合我又能说什么呢?可话又说回来,你确实很幸福,至少回上海还有个温暖的家等着你。可我呢…… 你要是我的处境,或许比我更加的勇敢。"
"丹丹,你说的我好难过呀,我们不提这个了吧。"淑君的心在隐隐作痛,她感到再这样说下去,丹丹一定难过得不能自己,于是她赶忙改换了一下话题,说:"今天又有什么事可以上你的糗事榜,你记下的那一长串的糗事,像不像市场上卖的一串串洋澄湖大闸蟹,个个都是张牙舞爪。"淑君呵呵笑了二声,她知道这句话并不好笑,可她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更好笑的话,来逗丹丹开心。
"今年上海的大闸蟹算是吃不着了,不过没关系,我们有这个…… "丹丹晃了晃手里吃剩一半的三明治。
"看到难以下咽的面包就没了胃口。唉!上了贼船,才知道夹岸的春色有多么的美好。"淑君皱着眉头又吃了一大口三明治,说:"要是我们还呆在上海,说不定现在吃得是鲜美的大闸蟹,你说是不是?"
"怎么又来了,真是无药可救!"说完丹丹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面包屑。忽然,她看到地上有许多的残花败叶,于是露出一丝笑容,说:"淑君……我们现在就像地上的紫楹花瓣,当初在树上迎风怒放的样子是多么的美啊。不过等来年春天,又是争奇斗艳十月花,紫色依旧笑春风。"
"春风一吹,花自然而然的就会绽放,可我们的春天又在哪里?"
"春天就在前面,等风来,不如追风去,我们还不快走呀!"丹丹笑迷迷做了个拉人的动作。
淑君真弄不懂,丹丹怎么不知道世上还有"忧愁"二字。照她刚才吐露的心事,她应该愁上加愁才对啊,可是在她身上永远有一种激励人的力量。淑君似乎又来了精神,从草地上站起身上,在自己的身上轻轻拍了几下,说:"借你吉言,希望我们下午一定能马到成功。"
与自己瞻前顾后,怨天尤人相比,丹丹却表现得非常成熟。这些天来,淑君对她有了更多的了解,她是一个性格坚强,做事又有弹性的女人。有时我们观察一个人成熟与否有很多的视角,就拿出国这件事来说,接受现实,融入现实和改变现实,才是一个心智成熟的人应该有的品质,不做到这些而奢谈成熟,无疑是对成熟的一种曲解。这些天来,丹丹同样遇到过遭人拒绝的窘况,还曾冒出过打退堂鼓的念头,也有身心疲惫的劳顿,更有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日子。可是她却默默的承受,无怨无悔的坚持,不是她没怨气,只是她知道再多的牢骚都于事无补,与其让怨气、怒气挠乱心智,还不如接受现实,做现实的��友,然后超越现实,实现自身的人生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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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学不易百感生,初来乍到万事难(七)
临睡前,Sarah把一个袋子交给淑君,袋子里全装的是她弄来的一大沓找工资料,有线路图,剪报和其他找工信息,当中又以找工线路图最为实用,里面有悉尼的北部地区,西南区、市中心和临近地区。虽然这些图大多画的扭扭歪歪,东拼西凑,用的纸张尺寸、质地都不一样,笔迹也不尽相同,但总的来说还行,能看个大概,不过图上作的标记倒是很详细,列出的都是商家较为集中的区域,有的连商家的名字也写的一清二楚。从中能体会到当时来的那批人找工的辛苦,作出的牺牲。更可贵的是,Sarah居然把这些东西都保留下来,还拿出来分享给后来的人,这是另外一种乡情,一笔一画里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动。大家出国留学都不容易,很多人甚至举债出来,为的是拒绝平庸,改变命运,活出一个让自己喜欢的模样。而一旦踏上出国这条路,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挑战,生存,还债,存钱,交学费,保鉴证,提升生活品质,办居留身份,把家人接来团聚,买房置业,光宗耀祖……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而这一切都得靠一份实实在在的工作来支撑。更贴心的是Sarah还给她们找���一本旧版的大悉尼地区的地图,厚厚的一本跟辞典差不多。一本地图对初来乍到的人很有用,要不他们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还奢谈什么寻找工作。
有了这些东西,让她们信心倍增,好像一大堆诱人的工作已经为她们预备好似的,专等她们轻轻松松来入职,像摘取熟透的桃子那样的轻而易举。她们仿佛看到一沓沓花花绿绿的澳币在眼前晃动,仿佛晚上做梦也能听到铜钱的叮当声,还有更多超乎她们想象的事情。这里的一切都在为她们敞开热情的大门。
晚上,她们又以这些图为蓝本,进一步量化她们每天要走的路线,找工的区域。还定下每天每人至少达到30个找工目标。丹丹做得更加详细,每次回家还要写《找工日记》,把找工时碰到的困难,遇见的人和事,自己的感想和体会,找工时她们俩各自的表现,都一一记在日记里。一个多星期下来,记下来的趣事一长串,淑君看了也忍不住捧腹大笑,可一想到自己每天累死累活的努力竟然都是白忙活一场,想笑都笑不了出来。
她们早上八点就出门,跟着上班族一起挤火车,到站下车后,再分头行动。丹丹胆子大,冲劲十足,路旁的商店、餐厅、旅馆、工厂、仓库,凡是她认为可以进去试试的地方,她都不轻易放过。早上路旁的很多商店、餐厅都没开门,不过没关系,回来的时候再问也不迟。丹丹找工总是那么的认认真真,见了人一点都不害羞,不亢不卑,先说明来意,再推销自己,最后大大方方把自己的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对方,用丹丹的话来说,就是争取每次机会,怀抱每份希望。
然而淑君的表现却远远不如丹丹。她每到一个地方,总要在大门口踌躇不决一会儿,二种声音在她脑海里纠缠不休的斗争,一会儿去占上峰,一会儿又调了个个,"去"那也是进去的很勉强,"不去"还得找一个自我安慰的理由"路过不就等于到过,到过过相等于问过,问过么?……哦……就是完成每天30分之一的目标。丹丹再努力,其结果还不是跟我一个样。"其实她也不想玩这种"精神胜利法",可开口问人要工作,这跟饥民饿着肚子讨口吃的有什么区别呢?一想到自己沦落到讨生活的境遇,简直叫她无地自容。几天下来,她总是表现得羞羞答答,畏畏缩缩,好像这事跟她没多大关系似的,还搬出一大堆借口来唐塞,什么这家看上去不像要招人,那家门槛太高,另外一家像个家庭作坊……丹丹听了后,只是淡淡的一笑,说:"我的大小姐,你这是在挑肥拣瘦找对象吗?看来你还真没到为生计发愁的地步。"出门时,她们俩身上都带着10份工作的简历,可每次回到家,丹丹还得再写一些,凑足10份,以备明天之需。可淑君带出去多少,居然一份都不少带了回来,还振振有词的说:"别人又没有开口向我索要,我总不至于死气白咧的硬塞给人家。"可她心里在骂自己没出息,"决心下的比谁都坚定,可结果呢��唉……都是这身白大褂给害的,穿上容易,脱下难,读书人要从高台上下来更是难上加难。"现在她反而羡慕起那些过去干体力活的人,他们至少脸皮厚实,根本用不着这样的忸怩作态。
有一次,淑君刚走进一家公司大门,一位看似接待员的中年大妈问她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淑君迟疑片刻,本来是想问这里有没有职位空缺,可说出口的竟然是问火车站应该怎么走。这位澳洲大妈还挺热心的,先在纸上画一张去火车站的线路图,然后又带着淑君来到街角,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嘴上念念有词解释一通。丹丹在街对面看得满心狐疑,等那位大妈转身离开,淑君这才说出事情的原委,丹丹听了后,咯咯笑个不停,说:"你这是在没有找事,可不能这么平白无辜的折腾人。我得在趣事栏改成糗事栏,并给你好好的记上一笔。"
"不许添油加醋,否则的话…… "淑君用食指在眼前一晃,笑着话
"怎么?……我问你做菜要不要添油加醋?"丹丹立刻截住她的话,"哼,笔在我手里,我爱怎么写,就怎么写!"
等淑君再看到这些文字时,自己也笑的直不起腰来了。
又有一次,淑君走进一家仓库,迎面碰到一位样子和善的老头,这次她总算硬着头皮开了口,不知是淑君说话的声音太轻,还是那老头耳背,反正说了好几遍他都没听懂。性急之下,淑君从包里掏出自己的简历,这下老头才愰然明白,于是叫淑君在房间里坐一会。淑君心中窃喜,今天总算是有点意思,可以扬眉吐气一回。不多时只见那老头带着一个华人模样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年轻人上来直接用上海话说:"对不起,我们老板说了这里目前没有空缺,你到别处再去问问,真对不起!"淑君顿时涨红了脸,这是她这辈子听过最让她无地自容的上海话,她连告辞的客套话都忘了说,低头转身急匆匆跑开了。这又能怨谁呢?出来讨生活,就得忍着别人的拒绝,每个来这里的穷学生都有这段经历。
在寻工路上,淑君也经常遇到同样装束的中国人在找工作,他们仿佛幽灵似的到处东转西晃,疲惫,沮丧,无助写在他们的脸上,这些男男女女,她光凭自己的肉眼就能分得他们从什么地方来的——上海人,北京人,福建或广东人,而这里面又偏偏以上海人最多。看看到他们,淑君便情不自禁想起了自己,自己何尝不是一脸的倦容,零乱的头发,发皱的衣服,拖沓的脚步。无论是跟他们擦肩而过,还是远远的看到,永远是陌生和无神的眼神相遇,而且是一霎那的碰撞,对方知道你正在做什么,你也知道他们来这里干什么,可大家的嘴巴像是贴了封条一样就是不开口,连个招呼都不打,尤其是那些女生,见到陌生人总是先羞怯的低下头来,仿佛正在干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有些人会快步从她身边走过,生怕前面有个工作机会被你捷足先登;更会有的人会用眼神跟她搭话,碰到这种人淑君最多羞怯一笑,要是个男同胞那就干脆装聋作哑,转身看橱窗,低头在包里翻找东西,或者干脆故意往相反方向走去,像躲避瘟神似的。
澳洲的太阳也让她避之不及,火辣辣,明晃晃,尤其在中午时分,人走在大街上,头顶仿佛悬着一只巨大的火炉,走上5分钟就觉得火辣辣的难受,呆上半个小时,准让人头晕眼花,大汗淋漓,热得真让人消受不起,对于刚来的上海女孩是个实实在在的考验。她们��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太阳,上海天空中挂着的一轮太阳,永远被一层薄薄的雾霭包裹,像是被罩了一层纱巾,无精打采的如同晕黄灯光下瞌睡的眼睛,这是一种闷热,闷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除了毒日头外,走路也是一大挑战。澳洲地广人稀,有时一大圈走下来,街上人见不到几个,更别提什么找工了。淑君在外一整天,回到家里是又饥又渴,累的双腿像灌了铅似的。以前在上海从四川北路一路逛到淮海西路一点都不觉得累,反而是乐此不疲,其乐无穷。现在回想起来那是一段多么悠闲的岁月呀,四川北路、南京东路、西藏中路、再到淮海西路,一路上有成百上千家商店可以逛,有无数的橱窗可以观赏,有人山人海的热闹可以看,还有不知其数吃的喝的可以品尝。走累了,到处都有歇脚的地方;饿了渴了,进饭店就能饱餐一顿,盛馔之后,又添了几分神气,接着再逛;如果这个星期逛的没怎么尽性,没准下个星期接着再来。可现在呢?周围的一切都似乎与她无关,自己的存在就是个多余。她进商店不是去消费,去饭店不是为了吃饭,那些走过的路,她更不愿再走第二遍。这样的国外生活好过吗?
早上,她精神焕发,斗志昂扬走出家门,回来的时候却是一脸的倦容,蔫头耷脑,无精打采。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厨房先咕噜咕噜喝一杯凉水,在嘴里胡乱塞几块饼干,然后瘫坐在椅子上,累的再也不想站起来,如同一个在农田里干农活的农民。这样的国外日子好过吗?
早上出门时,她上身穿着一件外套还嫌冷,回来时穿一件短袖衬衣还大觉得热,外套不是塞在包里,就是搭拉在手上,活脱脱一副吃了败仗的模样。从前她哪会有这般的狼狈相,出门见人总要先梳妆打扮一番,对着镜中的自己容眸流盼,顾盼生姿,唯恐有失上海人的体面。可现在呢?皮肤晒得黑不溜秋,乱蓬蓬的头发一大把扎在脑后,脸上汗渍斑斑,穿着更是随便,一副邋遢的中年妇模样,照镜子都不忍直视自己。这样的国外生活好过吗?
回到家里情况或许更糟。过去下班回家,热饭热菜,外加一张笑脸相迎。她高兴时还赏个笑脸,夸奖几句,万一哪天惹毛了她,耍起小姐脾气一点都不比隔壁大妈逊色。可现在呢?没人伺候倒是其次,热饭热菜也有,可吃来吃起就这老三样,青菜、鸡蛋、鸡翅膀,吃得她都倒了胃口,甚至看到像鸡毛之类毛茸茸的东西都发怵。这样的国外生活好过吗?
出国以前,她总认为国外遍地是黄金,只需轻轻的举举手,抬抬腿,便会有大把的钱自动落入自己的掌心。哪知道事实并不是这回事,这里根本就没有苦让你吃,现在才真正体会到吃不到的苦是什么滋味,它要比吃到的苦还要苦。现在身上带的钱只有出,没有进,每用一张钞票都要算计再三,不乱花一分钱,但不乱花不等于不花,如果再没有钱进口袋的话,剩下的只有投降认输,打道回府,那这辈子就别再心存指望了。更要命的是信心也随着钱包一天天的瘪下去,压力就像一条饿狗紧随其后,如影随行,以至于茶饭不思,寝食难安。这样的国外生活好过吗?
这样的生活还不如干脆一走了之算了,继续回医院重操旧业,这辈子她哪里吃过这样的吃,遭过这种罪。可冲动之后,静下心来想一想,未免太丢人了,如果就这样打道回府,这一辈子算是彻底的完了,被别人看不起还不要紧,要是被冯子健看贬了,别再指望在他面前抬起头来。这不仅仅是金钱和面子上的损失,还有……还有……有太多的还有,淑君真的不敢往下去想。
"一日之计在于晨,豪气干云出家门。四处求职皆无望,一身疲惫入梦乡。"丹丹用一首七言绝句形象地描写了一天的生活。这些天她们把北岸下至North Sydney,上至Hornsby,再从Hornsby到Rhose,还坐着巴士去了北海滩,整个北部几乎都跑了个遍,按丹丹的说法就是"地毯"式的扫了一遍,但工作依然没有找到。北区本来就是住宅区,工作大都是些服务行业,制造业少的可怜,而且大多都是些家庭生意,偏又碰上生意不景气,银行利率飙升至二位数,工厂、商家大批倒闭,在这个节骨眼又来了这么多留学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每天的东奔西跑换来的总是一次次失望,已经不记得被人回绝过多少次,也记不清留下过多少电话号码,可电话像是哑巴似的整天都不吭一声。已经又过了一个星期,除了工作无着落之外,收获倒还是蛮多的,那就是到过一辈子都不想再去的地方,见到这辈子无缘再相见的人,还有脸上一条条晒红的斑痕,脚上一个个的水泡,都是一枚枚战功卓著的勋章,如果这也算是一种傲人的收获。她们再也没有来的时那种雄心壮志,甚至有些灰心丧气。
一天中午,她们路过一个街边公园,刚好俩人都觉得走累了,于是便来到公园树荫下。这里环境优美,绿树成荫,却阒无一人,喁而能听到几声鸟啭声,清脆婉转,悦耳动听。她们坐在草地上,丹丹从包里把带来的午餐和苹果拿了岀来。
"坐在草地上真是舒服,走得太累了。"淑君左顾右盼张望了一下,见四周无人,便趁势仰面躺了下来。
"凉风徐徐来,鸟鸣声声悦。树下二闲人,有负好时光。咯咯……"丹丹看到淑君一脸的满足,就觉的好笑。
淑君急忙坐起来,撅着嘴说道:"你还让不让人休息了?只有吃饱喝足休息好,才能继续上路,虽然今天肯定又是白忙一场。"
"哎——淑君,你怎么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我没料到你会这样的沮丧,当初你是怎么立志当一名医生的?"
"谁会料到人生会走到这一步的呢,早知如此,还不如中学毕业直接进菜市场当个卖菜的,心理压力也不会这么大。"淑君一边说,一边掏出手帕擦着头上的汗。
丹丹咯咯笑个不停,说:"说得真逗,还挺让人浮想联翩的。你看哦,房间里Sarah是卖海鲜,你再来一个卖菜的、Mark当厨师做菜,贾东杰搞外贸出口,这一条龙的活不就齐了吗?……我可……不掺和……进来。"丹丹笑的前仰后合。"
"哎呀,在你嘴里牢骚话改头换面就成了笑话,这本事怎么学的?"
"这还用得着学吗?生活本身教会我以苦为乐,苦中作乐。"说完丹丹把三明治和一只苹果递给淑君,说:"我觉的发牢骚不会给我们带来任何好处。人生不可能重新来过,过去的永远代替不了现在,更代替不了未来。淑君,我们都要勇敢些,往前看!"
"你总是说得头头是道,让人无可辩驳。"淑君从包里拿出二瓶水,把其中的一瓶递给丹丹,说:我也知道发牢骚于事无补,但人为什么还是一如既往的抱怨,其实就是给自己减减压,说实在的我内心的压力很大,我以为你会体谅我呢。"
"我们都是女人,又在一起患难与共,我怎么不体谅你呢?我只是担心一旦让抱怨成为一种习惯,就会使我们迷失自我,心烦虑乱,不知所从。我可不想成为一个怨妇。"
"我们这样的处境不成怨妇才怪呢。上海男人真不是东西,走南闯北的事情也要我们女人来打头阵。"
"是啊,骂这些没出息的男人何其的痛快。"丹丹吃了一口三明治,细嚼慢咽的吃了起来,可她越嚼越慢,像是在想着心事,过了一会儿,她接着又说:"……我是没资格再说什么抱怨的话,生活给我什么,我都得默默接受,就是一张地狱的入场券,我也要欢天喜地的笑纳。跟我相比你已经够幸福的了……"
"哎——你不是说我们俩都是天之娇子,怎么又不承认了?"
"在公开场合我又能说什么呢?对不起我的言不由衷。可话又说回来,你确实很幸福,至少回上海还有个温暖的家等着你。可我呢…… 你要是我的处境,你或许比我更加的勇敢。"
"丹丹,你说的我好难过呀,我们不提这个了吧。"淑君的心在隐隐作痛,她感到再这样说下去,丹丹一定难过得不能自己,于是她忙改换话题,说:"今天又有什么事可以上你的糗事榜,你记下的那一长串的糗事,像不像市场上卖的一串串洋澄湖大闸蟹,个个都张牙舞抓的呢。"淑君呵呵笑了二声,她知道这句话并不好笑,可她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更好笑的话来逗丹丹开心。
"今年上海的大闸蟹算是吃不着了,不过没关系,我们有这个…… "说完丹丹晃了晃手里吃剩一半的三明治。
"难以下咽的面包哪有大闸蟹美味呀,夹在面包里臭烘烘的治士更难以下咽,跟蟹黄简直天差地别。唉……要是不来这里,我们现在一定在享用美味的大闸蟹。"
"怎么又来了…… 真是无药可救!"说完丹丹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面包屑,忽然她注意到地上的一些残花败叶,于是她露出一丝笑容,说:"淑君……我们现在就像满地的紫楹花瓣,当初在树上迎风怒放的样子是多么的美啊。不过等来年春天,又是一树的繁花,争奇斗艳笑春风。"
"春风一吹,花自然就会绽放,可我们的春天又在哪里?"
"春天就在前面,等风来不如追风去,我们还不快走!"丹丹笑迷迷做了个拉人的动作。
淑君真是弄不懂,丹丹怎么不知道世上还有"忧愁"二字。照她刚才的情��,她应该愁上加愁,可是……唉!……"淑君心里真是弄不懂,可嘴上却说:"借你吉言,希望下午能马到成功。"
与自己瞻前顾后,怨天尤人相比,丹丹却表现得非常成熟,她是一个性格坚强,而又有弹性的女人。有时我们观察一个人成熟与否有很多的视角,但以现在的处事态度来划分,接受现实,融入现实和改变现实,才是成熟行为的标志,不做到这些而奢谈成熟,无疑是一种误解。就单拿找工一事来说,从丹丹嘴里你很少听到她有任何的抱怨,不是她没怨言,她也遇到过遭人拒绝的窘况,她也曾打退堂鼓的念头,她也有身心疲惫的困扰,只是她知道再多的怨言都是于事无补,与其让怨气、怒气挠乱心智,还不如接受现实,做现实的朋友,才有可能超越现实,实现自身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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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诗歌赏析
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译文:你难道没有看见吗?那黄河之水犹如从天上倾泻而来,波涛翻滚直奔东海从来不会再往回流。你难道没有看见吗?那年迈的父母对着明镜悲叹那一头的白发,早晨还是青丝到了傍晚却变得如雪一般。人生得意之时就要尽情的享受欢乐,不要让金杯无酒空对皎洁的明月。上天造就了我的才干就必然是有用处的,千两黄金花完了也能够再次获得。且把烹煮羔羊和宰牛当成一件快乐的事情,如果需要也应当痛快地喝三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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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德堡变奏曲1125》
《歌德堡变奏曲1125》
大佛顶首楞严经 唐天竺.沙门般剌密帝译 卷九
佛言阿难汝应知! 世间一切修心人 不假禅那无智慧 但能执身不淫欲 若行若坐想念无 爱染不生离欲界 是人应念身梵侣 名梵众天如是类
欲习既除离心现 于诸律仪乐随顺 是人应时行梵德 名梵辅天如是类
威仪不缺心妙圆 清净禁戒加明悟 是人应时统梵众 为大梵王生威仪 名大梵天如是类
阿难如此三胜流 一切苦恼不能逼 虽非正修真三昧 诸漏不动清净心 名为初禅得善果
阿难其次大梵天 统摄梵人圆满行 澄心不动湛生光 名少光天如是类
光光相然耀无尽 遍成琉���十方界 无量光天如是类
吸持圆光成教体 发化清净用无尽 名光音天如是类
阿难如此三胜流 一切忧悬不能逼 虽非正修真三昧 清净心中粗漏伏 名为二禅得善果
阿难如是诸天人 圆光成音披音妙 发成精行通寂乐 名少净天如是类
净空现前发无际 身心轻安成寂乐 无量净天如是类
世界身心皆圆净 净德成就胜现前 身心归享寂灭乐 名遍净天如是类
阿难如此三胜流 具大随顺心安隐 得无量乐无量寿 虽非正得真三昧 安隐心中欢喜具 名为三禅得善果
阿难复次诸天人 不逼身心苦因尽 乐非常住久必坏 苦乐二心俱顿舍 粗重相灭净福生 名福生天如是类
舍心圆融胜解净 福无遮中妙随顺 穷未来际十方界 名福爱天如是类
阿难从是诸天中 有二歧路得二果 若于先心无量光 福德圆明修证住 名广果天如是类
若于先心厌苦乐 精研舍心相不断 圆穷舍道身心俱 心虑灰凝五百劫 是人既以生灭因 不生灭性不发明 初半劫灭后半生 名无想天如是类
阿难如此四胜流 一切世间诸苦乐 境界违顺不能动 虽非无为不动地 有所得心功纯熟 名为四禅佛善果
佛言阿难汝应知! 五不还天中复有 九品习气下界中 俱时灭尽苦乐忘 下无卜居于舍心 众同分中安居处 苦乐两灭心无斗 名无烦天如是类
机括独行交无地 名无热天如是类 十方世界妙圆澄 更无尘象一切垢 名善见天如是类
陶铸无碍精见现 名善现天如是类 究竟群几穷色性 入无边际无为地 色究竟天如是类
阿难如此不还天 四位天王诸四禅 独有钦闻无知见 如今旷野及深山 世间修圣道场地 皆阿罗汉住持故 世间粗人不能见
阿难如是十八天 独行无交遗形累 自此已还为色界
复次阿难佛陀言 从是有顶色边际 其间复有二歧路 若于舍心发智慧 慧光圆通出尘界 成阿罗汉菩萨乘 如是一类其名为 回心大阿罗汉果
若在舍心厌成就 觉身为碍销入空 名为空处如是类
诸碍既销无碍灭 阿赖耶识其唯留 全于末那半微细 如是一类名识处
空色既亡识心灭 十方寂然无攸往 无所有处是其名
识性不动灭穷研 于无尽中发尽性 如存不存尽非尽 如是一类其名为 非想非非想处果
穷空不尽空理等 从不还天圣道穷 如是一类其名曰: 不回心钝阿罗汉
若从无想外道天 穷空不归终迷惑 迷漏无闻便轮转
阿难如是诸天上 各各天人是凡夫 业果酬答尽入轮 彼之天王即菩萨 游三摩地渐增进 回向圣伦修行路
阿难如是四空天 身心灭尽定性现 无业果色从逮终 名无色界善修果
此皆不了妙觉心 积妄发生有三界 中间妄随七趣沉 补特伽罗各从类
复次阿难是三界 复有四种阿修罗 以护法力于鬼道 乘通入空从卵生 此阿修罗鬼趣摄
若于天中降德坠 其所卜居邻日月 此阿修罗从胎出 人趣所摄类人伦
有修罗王执世界 力洞无畏与梵王 及天帝释四天争 此阿修罗因变有 天趣所摄类天道
别有一分劣修罗 生大海心沉水穴 旦游虚空暮水宿 此阿修罗因湿有 畜生趣摄畜生类
佛言阿难汝应知! 如是地狱及饿鬼 畜生人伦及神仙 天道修罗精七趣 皆是昏沉有为相 妄想受生妄随业 无作本心于妙元 皆如空华元无著 但一虚妄无根绪
佛言阿难汝应知! 不识本心此众生 受此轮回于六道 经无量劫不真净 皆由随顺杀盗淫
反此三种又则有 出生了无杀盗淫 有名鬼伦无名天 有无相倾轮回性 若得妙发三摩提 则妙常寂驻圆明 有无二无无二灭 尚无不杀不偷窃 亦无有淫无不淫 云何更随杀盗淫?
佛言阿难汝应知! 不断三业各有私 众私同分因各私 非无定处自妄生 生妄无因无可寻
汝勖修行欲得道 要于心中除三惑 不尽三惑纵神通 皆是世间有为功 习气不灭落魔道 虽欲除妄倍虚伪 如来说可哀怜者 非菩提咎妄自造 作是说者名正说 若他说者即魔说
(五十阴魔)
即时佛将罢法座 于师子床揽宝几 回紫金山再凭倚 普告大众及阿难:
汝等有学缘声闻 今日回心趣菩提 无上妙觉圆明性 吾今已说真修法 汝犹未识诸阴魔
毗婆舍那奢摩他 微细魔事境现前 汝不能识心非正 落于邪见堕邪道
或汝阴魔或天魔 或着鬼神遭魑魅 心中不明认贼子 又复于中得少足
无闻比丘第四禅 妄言证圣天报毕 衰相现前谤罗汉 身遭后有堕地狱
汝应谛听复铭记 吾今为汝细分别 阿难起立并有学 欢喜顶礼听慈诲
佛告阿难及大众: 汝等修行当了知 有漏世界十二生 本觉妙明觉圆心 与十方佛无二别
由汝妄想迷理咎 痴爱发生生遍迷 故有空性迷不息 有世界生诸众生
则此十方���尘国 非无漏者皆迷顽 妄想安立以妄真 当知虚空生汝心 犹如片云太清里 况诸世界在虚空?
汝等一人真归元 此十方空悉销殒 云何空中诸国土 而不销殒不振裂?
汝辈修禅三摩地 十方菩萨诸如来 大阿罗汉诸无漏 心精通吻皆湛然
一切魔王及鬼神 诸凡夫天阿修罗 见其宫殿无故崩 大地振坼天雷鸣 水陆飞腾皆惊慑
凡夫昏暗不觉迁 彼等咸得五神通 唯除漏尽恋尘劳 如何令汝摧其处?
是故鬼神及天魔 魍魉妖精欲扰乱 于三昧时来恼汝 然彼诸魔虽大怒 彼尘劳内汝觉中 如风吹光刀断水 了不相触不能伤
汝如沸汤彼如冰 暖气渐邻终消殒 徒恃神力但为客 成就破乱非由他 由汝心中五阴主 主人若迷客得便
当处禅那觉无惑 则彼魔事奈汝何? 阴消入明成正道 则彼群邪咸受气
明能破暗自消殒 如何敢留扰禅定? 若不明悟被阴迷 则汝阿难成魔子 菩提未成成魔人
如摩登伽殊眇劣 彼唯咒汝破律仪 八万行中毁一戒 心清净故未沦溺 此乃隳汝碎珠玉 宝觉全身宰臣家 忽逢籍没失财宝 宛转零落无哀救
佛言阿难汝当知 汝坐道场销诸念 其念若尽则离念 一切精明妙净圆 动静不移忆忘一 当住此处入三昧 如明目人处幽暗 心未发光性妙净 色阴区宇即此名
十方洞开目明朗 名色阴尽无幽黯 是人则能超劫浊 观其所由其所因 坚固妄想以为本
阿难当在此中修 四大不织研妙明 少选之间身出碍 精明流溢前境名
斯但功用暂如是 非为圣证非菩提 名善境界勿圣心 若作圣解即受邪
阿难复以此心修 精研妙明身内彻 是人忽然于身内 拾出蛲蛔相宛然 亦无伤毁无疼痛
此名精明流溢体 斯但精行暂如是 非为圣证勿圣心 名善境界非菩提 若作圣解即受邪
内外精研以此心 魂魄意志及精神 除执受身于其时 余皆涉入互宾主 忽于空中闻说法 或闻十方敷密义 精魄递相离合名
成就善种暂如是 非为圣证勿圣心 名善境界非菩提 若作圣解即受邪
澄露皎彻以此心 内光发明照彻外 阎浮檀色十方遍 一切种类化如来
毗卢遮那时忽见 踞天光台千佛绕 百亿国土及莲华 俱时出现此果名: 心魂灵悟所染��
心光研明照世界 暂得如是非圣证 不作圣心善境界 若作圣解即受邪
精研妙明以此心 观察不停愈勤修 抑按降伏制超越 于时忽然见胜相 十方虚空七宝色 或百宝色同遍满 不相留碍互映照 青黄赤白各纯现
抑按功力逾分名 暂得如是非圣证 不作圣心善境界 若作圣解即受邪
研究澄彻以此心 精光不乱忽夜半 在暗室见种种物 不殊白昼不二别 而暗室物不除灭
心细密澄其见名 所视洞幽暂如是 非为圣证勿圣心 名善境界非菩提 若作圣解即受邪
圆入虚融以此心 四肢忽然同草木 火烧刀斫无所觉 又则火光不能烧 纵割其肉如削木 排四大性名尘并 一向入纯暂如是 非为圣证勿圣心 名善境界非菩提 若作圣解即受邪
成就清净以此心 净心功极忽然见 大地山河成佛国 具足七宝光遍满
又见恒沙诸如来 遍满空界殿华丽 下见地狱上天宫 悉得现前无障碍
欣厌凝想日深名 想久化成非圣证 不作圣心非菩提 名善境界非能住 若作圣解即受邪
研究深远以此心 忽于中夜见远方 市井街巷亲眷属 或闻其语见其事
名迫心逼极飞出 故多隔见非圣证 名善境界非圣心 若作圣解即受邪
研究精极以此心 见善知识形体变 少选无端种种迁 名邪心含受魑魅 或遭天魔入心腹 无端说法通妙义 非为圣证非菩提 不作圣心魔事歇 若作圣解即受邪
佛言阿难汝应知! 如是十种禅那境 皆是色阴心交互 故现斯事有是境
众生顽迷不忖量 逢此因缘迷不识 谓言登圣证佛道 大妄语成堕无间
如来灭后汝当依 于末法中宣斯义 无令天魔得方便 保持覆护无上道
佛言阿难汝当知! 彼善男子修三昧 奢摩他中色阴尽 见诸佛心如明镜
显现其像显圣境 若有所得未能用 犹如魇人身宛然 见闻不惑解佛法 心触客邪不能动 受阴区宇此其名
若魇咎歇心离身 去住自由观其面 名受阴尽无留碍 是人则能超见浊 观其所由问其因 虚明妄想为其本
阿难如彼善男子 得大光耀在此中 其心发明内抑过 发无穷悲于其处
如是乃至观蚊虻 犹如赤子心怜愍 不觉流泪名功用 抑摧过越悟无咎 非为圣证非菩提 觉了不迷久自歇
若作圣解有悲魔 入其心腑为祸害 见人则悲啼无限 失于正受从沦坠
佛言阿难如应知! 又彼定中善男子 见色阴消受阴明 胜相现前感激过 忽于心生无限勇 其心猛利志齐佛 谓三僧祇一念越 陵率过越名功用
悟则无咎非圣证 觉了不迷久自歇 若作圣解则狂魔 入其心腑为祸害 我慢无比见人夸 其心乃住大我慢 上不见佛下轻人 失于正受当沦坠
又彼定中善男子 受阴明白色阴消 前无新证归失居 智力衰微中隳地
迥无所见无所依 心中忽生大枯渴 于一切时忆不散 将此以为精进相
名修心无慧自失 悟则无咎非圣证 若作圣解有忆魔 入其心腑作祸害 旦夕撮心悬一处 失于正受当沦坠
又彼定中善男子 受阴明白色阴消 慧力过定过猛利 以诸胜性怀心中 自已疑是卢舍那 得少为足不求进
名用心亡失恒审 溺于知见或妄见 悟则无咎非圣证 若作圣解即受邪 则有下劣知足魔 入其心腑见人言 我得无上第一义 失于正受当沦坠
又彼定中善男子 受阴明白色阴消 所证未获心已亡 历览二际生艰险 于心忽生无尽忧 如坐铁床如饮毒 心不欲活常求人 令害其命早解脱
名修行失于方便 悟则无咎非圣证 若作圣解则受邪 则有一分常忧魔 入其心腑作祸害
手执刀剑自割肉 欣其舍寿常忧愁 走入山林不见人 失于正受当沦坠
又彼定中善男子 见色阴消受阴明 处清净中心安隐 忽然自有无限喜 心中欢悦不能止
无慧自禁名轻安 悟则无咎非圣证 若作圣解为其害 则有一分好喜魔 入其心腑见人笑 于衢路傍自歌舞 自谓已得大解脱 失于正受当沦坠
又彼定中善男子 见色阴消受阴明 自谓已足已证道 忽有无端大我慢
慢与过慢如是类 及慢过慢增上慢 或卑劣慢一时发 心中尚轻十方佛
何况下位声闻觉 名见胜无慧自救 悟则无咎非圣证 若作圣解即受邪 大我慢魔入其心 不礼塔庙毁经像 谓于檀越如是言:
此是金铜或土木 经是树叶或毡华 肉身真常不恭敬 却崇土木实颠倒 其深信者从毁碎 埋弃地中不复信 疑误众生入无间 失于正受当沦坠
又彼定中善男子 见色阴消受阴明 于精明中圆悟理 得大随顺大自在 其心忽生大轻安 己言成圣已证道
名因慧获诸轻清 悟则无咎非圣证 若作圣解即受邪 则有一分好轻魔 入其心腑作祸害 自谓满足不求进 无闻比丘多此类 疑误众生堕地狱 失于正受当沦坠
又彼定中善男子 见色阴消受阴明 于明悟中得虚明 其中忽然归永灭 拨无因果向入空 空心现前长住空 乃至心生断灭解 定心沉没失照应
悟则无咎非圣证 若作圣解有空魔 入其心腑作祸害 乃谤持戒名小乘 菩萨悟空何持犯? 其人常于信心徒 饮酒啖肉檀越前 广行淫秽行恶事
因魔力故人不疑 鬼心久入还自害 或食屎尿与酒肉 一种俱空断灭论 破佛律仪误人罪 失于正受当沦坠
又彼定中善男子 见色阴消受阴明 味其虚明深入骨 其心忽有无限爱 爱极发狂为贪欲 名定境安顺入心
无慧自持误入欲 悟则无咎非圣证 若作圣解有欲魔 入其心腑作祸害 一向说为菩提道 化诸白衣等行欲 其行淫者名持法
鬼神力故于末世 摄其凡愚数至百 如是乃至一二百 或五六百满千万 魔心生厌离其身 威德既无陷王难 疑误众生入无间 失于正受当沦坠
佛言阿难汝应知! 如是十种禅那境 受阴用心交互故 众生顽迷不忖量 逢此因缘不自识 谓言登圣已证道
大妄语成堕无间 汝等当将如来语 于我灭后传示法 遍令众生开悟义 无令天魔得方便 保持覆护成正道
阿难彼诸善男子 修三摩提受阴尽 虽未漏尽心离形 如鸟出笼能成就 从是凡身历菩萨 六十圣位圣道果 得意���身往无碍
譬如有人熟寐言, 是人虽则无所知 其言已成音韵次 令不寐者悟其语 想阴区宇此即名
若动念尽想消除 于觉明心去尘垢 一伦生死首尾照 其成果名想阴尽 是人能超烦恼浊 观其所由察其因 融通妄想为其本
阿难彼诸善男子 受阴虚妙不邪虑 圆定发明三摩地 心爱圆明锐精思 贪求善巧诸才能
尔时天魔候其便 飞精附人口说法 其人不觉是魔着 无上涅槃自谓得 彼善男子求巧处 即来其处演说法
其形斯须作比丘 令彼人见或帝释 或为妇女比丘尼 或寝暗室身有光
惑为菩萨人愚迷 信其教化摇其心 破佛律仪潜行欲 口中好言灾祥变 或言如来将出世 或言劫火或刀兵 恐怖于人乱人世 令人家资大耗散
此名怪鬼老成魔 恼乱是人厌心生 离彼人体失异能 弟子与师陷王难 汝当先觉不轮回 迷惑不知堕无间
阿难又彼善男子 受阴虚妙不邪虑 圆定发明三摩地 心爱游荡飞精思 贪求经历厌禅定
尔时天魔候其便 飞精附人说经法 其人不觉知魔着 无上涅槃言自得
来彼求游信徒处 敷座说法形无变 其听法者忽然见 其身坐于宝莲华 全体化成紫金光 一众听人各如是 得未曾有大惊异
惑为菩萨人愚迷 淫逸其心坏佛道 破佛律仪潜行欲 口中好言佛应世
某处某人是某佛 化身来此度人世 某人即是某菩萨 来化人间救众生
其人见故心渴仰 邪见密兴种智灭 此名魃鬼老成魔 恼乱是人为祸害 厌足心生去彼体 弟子与师陷王难 汝当先觉不轮回 迷惑不知堕无间
受阴虚妙善男子 不遭邪虑圆定明 三摩地中心绵[淴-心+日] 澄其精思贪契合
尔时天魔候其便 飞精附人说经法 其人不觉知魔着 亦言自得无上道
诸善男子来求道 即为敷座乱说法 其形及彼听法人 外无迁变令听者 未闻法前心开悟 念念移易有所得 或得宿命或通心 或见地狱见诸鬼 或知人间好恶事 或口说偈或诵经 各各欢娱得未有
惑为菩萨人愚迷 绵爱其心贪异能 破佛律仪行贪欲 口中好言佛大小 某佛先佛某后佛 其中亦有真假佛 男佛女佛菩萨同
其人见故非正见 洗涤本心入邪悟 此名魅鬼老成魔 恼乱是人乱人世 厌足心生去彼体 弟子与师陷王难 汝当先觉不轮回 迷惑不知堕无间
受阴虚妙善男子 不遭邪虑圆定明 三摩地中爱根本 穷览物化性终始 精爽其心贪辨析
尔时天魔候其便 飞精附人说经法 其人不觉知魔着 无上涅槃言自得 来彼求元善男处 为其敷座乱说法 身有威神伏求者 令其座下信徒众 虽未闻法自心伏
是诸人等大妄语 菩提法身佛涅槃 即其现前肉身上 父父子子递相生 即是法身住不绝
都指现在即佛国 无别净居金色相 其人信受失先心 身命归依得未有
惑为菩萨因愚迷 推究其心堕魔道 破佛律仪潜贪欲 口中好言魔鬼言 眼耳鼻舌皆净土 男女二根淫欲事 即是菩提涅槃处
彼无知者信秽言 此名蛊毒作祸害 魇胜恶鬼老成魔 恼乱是人害人世 厌足心生离彼体 弟子与师陷王难 汝当先觉不轮回 迷惑不知堕无间
受阴虚妙善男子 不遭邪虑圆定明 三摩地中心爱应 周流精研贪冥感
尔时天魔候其便 飞精附人说经法 其人不觉知魔着 无上涅槃言自得
来彼求应善男处 敷座说法令听众 暂见其身百千岁 心生爱染不能离 身为奴仆心恭敬 四事供养不觉疲 令其座下诸人心 知是先师善知识 别生法爱粘如漆 得未曾有谓真道
惑为菩萨愚迷故 亲近其心助其害 破佛律仪潜贪欲 口中好言我前世 于某生中度某人 妻妾兄弟于某时 今来相���与相随 归某世界供某佛
或言别有光明天 佛于中住可供养 一切如来休居地 彼无知者信虚诳 遗失本心陷魔道 此名疠鬼老成魔 恼乱是人作祸害
厌足心生魔离彼 弟子与师陷王难 汝当先觉不轮回 迷惑不知堕无间
受阴虚妙善男子 不遭邪虑圆定明 三摩地中爱深入 克己辛勤乐阴寂 贪求静谧少为足
尔时天魔候其便 飞精附人说经法 其人不觉知魔着 无上涅槃言自得
来彼求阴善男处 为其敷座乱说法 令其听人知本业 或于其处语人言: 汝今未死已作畜 敕使一人后蹋尾 顿令其人不能起 于是一众心钦伏
有人起心知其肇 佛律仪外加精苦 诽谤比丘骂徒众 讦露人事不避嫌 口中好为预言事 未至祸福及其时 毫发无失惊徒众
此大力鬼老成魔 恼乱是人害人世 厌足心生离彼体 弟子与师陷王难 汝当先觉不轮回 迷惑不知堕无间
受阴虚妙善男子 不遭邪虑圆定明 三摩地中爱知见 勤苦研寻贪宿命
尔时天魔候其便 飞精附人口说法 其人殊不知魔着 无上涅槃言自得 来彼求知善男处 为其敷座乱说法 是人无端说法处 得大宝珠。
其魔或时化畜生 口衔其珠及杂珍 简册符牍诸奇物 先授彼人后着体 或诱听人藏地下 有明月珠耀其处 是诸听者得未有
多食药草不嘉馔 或时日餐一麻麦 其形肥充魔力故 诽谤比丘骂徒众 不避讥嫌无忌讳 口中好言他方宝 十方圣贤潜匿处 随其后者其徒众 往往见有奇异人
此名山林土地怪 城隍川岳之鬼神 年老成魔害人世 或有宣淫破戒律 与承事者行五欲 或有精进食草木 恼乱是人无定行
厌足心生去彼体 弟子与师陷王难 汝当先觉不入轮 迷惑不知堕无间
受阴虚妙善男子 不遭邪虑圆定明 三摩地中迷神通 心爱神通种种变 研究化元贪神力
尔时天魔候其便 飞精附人口说法 其人诚不觉知魔 亦言自得无上道
来彼求通善男处 为其敷座说魔法 是人手执火光明 手撮其光炫其能 分于所听四众顶 是诸听人皆可见 顶上火光长数尺 亦无热性不焚烧
或水上行如平地 安坐不动或于空 或入瓶内或囊中 越牖透垣无障碍
唯于刀兵未自在 自言是佛大自在 身着白衣受僧礼 诽谤禅律骂徒众 讦露人事不避嫌
口中常说得神通 或复令人见佛土 鬼力惑人非真实 不毁粗行赞行淫 将诸猥媟为传法
此名天地大力鬼 山精海精及风精 河精土精诸其类 草木积劫精鬼魅 或复龙魅寿终仙 计年应死再为魅 或仙期终形不化 他怪所附老成魔
恼乱是人害人世 厌足心生去彼体 弟子与师陷王难 汝当先觉不入轮 迷惑不知堕无间
受阴虚妙善男子 不遭邪虑圆定明 三摩地中心爱灭 研究化性贪深空
尔时天魔候其便 飞精附人口说法 其人终不觉知魔 亦言自得无上道
来彼求空善男处 为其敷座乱说法 于大众内形忽��� 众无所见其身形 还从虚空突然出 存没自在炫异能
或现其身如琉璃 作栴檀气垂手足 或大小便如厚蜜 诽谤戒律轻出家
口中常说无因果 一死永灭无后身 及诸凡圣无差别 虽得空寂潜贪欲 受其欲者亦得空 拨无因果信断灭
名日月薄蚀精气 金玉芝草与麟凤 以及龟鹤千万年 不死为灵生国土 年老成魔乱是人
厌足心生去彼体 弟子与师陷王难 汝当先觉不入轮 迷惑不知堕无间
受阴虚妙善男子 不遭邪虑圆定明 三摩地中爱长寿 辛苦研几贪永岁 弃分段生希变易 细相常住求永生
尔时天魔候其便 飞精附人口说法 其人竟不觉知魔 无上涅槃言自得 来彼求生善男处 为其敷座乱说法
往还无滞言他方 或经万里瞬息来 皆于彼方取其物 或于一处一宅中 数步之间示异能 令其从东诣西壁 累年不到纵急行 因此心信疑佛现
口中常说如是语: 十方众生皆吾子 我生诸佛出世界 我是元佛出自然 不因修得自然得
名住世自在天魔 使其眷属遮文茶 及四天王毗舍童 未发心者贪长寿 利其虚明食精气 或不因师来迷惑 其修行人亲自见 称执金刚与长命
现美女身行贪欲 未逾年岁肝脑枯 口兼独言若妖魅 前人未详陷王难 未及遇刑先乾死 恼乱彼人至殂殒 汝当先觉不轮回 迷惑不知堕无间
佛言阿难汝当知 是十种魔于末世 在我法中出家修 或附人体或自现 皆言已成正遍知 赞叹淫欲破律仪
先恶魔师与弟子 淫淫相传乱佛道 如是邪精魅心腑 近则九生多百世 令真修行为魔眷 命终之后为魔民 失正遍知堕无间
汝今未须先寂灭 纵得无学亦正道 留愿入彼末法中 起大慈悲救正心 深信众生助善道 令不着魔得正见 我今度汝出生死 汝遵佛语报佛恩
佛言阿难汝应知! 如是十种禅那境 想阴用心交互故 暂现斯事及胜境
众生顽迷不忖量 逢此因缘不自识 谓言登圣证圣道 大妄语成堕无间
汝等必将如来语 于我灭后传末法 遍令众生悟斯义 无令天魔得方便 保持覆护成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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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桃养人”之说,夏季吃桃,清热解渴,向您说说桃的一般知识
桃是夏季常见的一种水果,味甘甜,水含量大,达87%。每百克鲜桃的含糖量在8克左右,主要为蔗糖。桃的含热量在水果中属低水平,为38千卡上下。
桃的品种较多,因产地和品种不同,维生素的含量差别较大。多数品种的桃所含维生素的量,在水果中较一般,维生素C在4-25毫克之间。桃含有酒石酸、苹果酸等多种有机酸。
油桃是我国科学家近年培育的桃的一个变种。其维生素总体含量高于普通桃,维生素C尤较明显,为25-30毫克。
中医认为,桃味甘,性温,具有生津润肠、补气养血、滋阴生津、活血消积、止咳杀虫、益颜色、解劳热的功效,可治肝气不舒、月经不调、腹有积滞等症。
按中医亦食亦药的理论,桃全身都可入药,外用、食疗均可SSP-G4 ssp-g4 sspg4 轉轉脂 SSP-G4轉轉脂 減肥 減重 減肥藥
。
桃仁能活血化瘀,可治跌打损伤、瘀血肿疼、妇女经血不调等症。
桃叶能祛风除湿、清热解毒,食之,可治湿疹、足癣、疮疡、风热头疼。
桃花有利水、祛痰、活血的作用,能治水肿、痰饮、妇人经闭。
古代妇女用桃花自制美容品,方法是:将收集到的桃花在背阴处晾干,捣碎后加适量蜂蜜,调和成膏,每晚睡前敷面,清晨洗去,常用,能收到“令面妍华光悦”的效果。
坊间,广泛流行一款用鲜桃为妇女美容的验方。方法是:将桃去皮与核,���肉,捣烂取汁,与适量淘米水混合,擦洗面部。此为古传验方,去皱润肤效果奇佳。
桃可治肺病,唐代名医孙思邈称桃为“肺之果,肺病宜食之”。此语是说,凡患与中医“肺”有关疾病的人,都宜吃桃作食疗。
吃桃作食疗对某些病症能起��辅助治疗作用,是由桃所含的成分决定的。
在水果中,桃的糖含量较少,故热含量也比较低。胖人是不能不吃水果的,因此,胖人在减肥期间吃挑,就不必太担心会摄入过多热量而影响减肥效果。又因为桃所含的糖主要是分解较慢的蔗糖,血糖生成指数为28,屬低血糖生成指数水果,较猕猴桃、菠萝等水果都低,因此之故,桃也适合糖尿病人优先选食。
桃鲜含钾较多,钾有排钠的作用,因此,高血压病人食之,有助于稳定血压。
桃的果胶含量虽然不太高,但通便作用却很明显,故有便秘的老人,吃桃便可能不服泻药就可改善症状。
新近国外有人报告,吸烟者吃桃,能减少烟草中尼古丁等有毒物质对健康的危害。还称,吃桃能减少烟瘾,有助于吸烟者戒烟。因此,吸烟者宜吃桃。
鲜桃,多汁,甘甜,水含量大。中医称,暑热天吃鲜桃,能收到清热止渴、泻火解暑的食疗效果。SSP-G4 ssp-g4 sspg4 轉轉脂 SSP-G4轉轉脂 減肥 減重 減肥藥
既往,在缺医少药的时代,依据中医亦食亦药的理论,各地流行很多用桃的食疗方和验方。现今,尽管国人医疗水平提高,但不少食疗方与验方并没有完全失去应用价值。如前所示,有的还为现代营养学研究证实。
所以说,若对证选择恰当,吃桃作食疗即可收到辅助治疗的效果。
桃,自古��被称作“仙桃”、“寿桃”,中国民间还有“桃养人”之说。由前述的保健与食疗作用可见,说“桃养人”并非无道理。
然而,吃桃也是有讲究的。下面就谈谈该注意的问题,同时,一并介绍些其他吃法。
多数品种的桃,在表面有层细细的绒毛,去除绒毛的一个窍门是:先用水将桃淋湿,以少许细盐涂其表面,轻搓几下,放在水中浸泡片刻取,取出用清水冲洗干净,即可。SSP-G4 ssp-g4 sspg4 轉轉脂 SSP-G4轉轉脂 減肥 減重 減肥藥
桃除作时令水果鲜吃外,也可熬水,或榨制成果汁饮。举例如下:用水果机将九份鲜桃肉与一份柠檬混合榨汁,加凉开水和少许白糖,混匀后饮用,夏天饮之,甘甜爽口,泌人心肺。
将鲜桃加工成果酱、桃脯、桃干,即是佐餐的美味,又可当作休闲食品吃。
桃还可入馔,作宴席冷盘的点缀,别有风味。
中医认为,桃性温,有微毒。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曾说:“生桃多食,令人腹胀及生痈疖,有损无益”。故凡有内热偏盛、实热发烧的人,均不宜吃桃。
桃一次不宜吃多,一只中等大小的桃约重180克,即便是正常成人,吃一只即已足够。一次吃之过多,能生内热,还会导致腹胀、腹痛、腹泻等症。老人、小儿尤应注意,不应多吃。有胃气虚和消化不良、腹泻便溏的人,则应慎吃或不吃。
坊间流传,桃会引发孕妇流产、出血,故孕妇忌吃桃。此说尚未为现代研究证实,但孕妇仍慎重对待为好。
桃是容易致敏的水果,表面绒毛多的品种更容易让人过敏。如果吃后出现口��皮肤发红、发麻、瘙痒,甚至脱皮,即可能是由桃引起的过敏反应,便应停止食用。儿童比成人更容易对桃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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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今五大名宴
中国五千年的历史文化,充满许多令人回味无穷的故事,也给后人们留下了灿烂的饮食文化,而五大名宴更是在中国甚至是世界饮食文化中占据了重要的地位。
宴会,古时也称为“燕会”,是以酒肉款待宾客的一种聚餐活动。隋唐以前,古人不使用桌椅,屋内先铺在地上的粗料编织物叫“筵”,加铺在筵上规格较小的叫“席”(细料编成)。宴饮时,座位设在席子上,食品放在席前的筵上,人们席地坐饮。后来使用桌椅,宴饮由地面升高到桌上进行,明清时有了“八仙桌”、“大圆桌”,宴会形式已经改变,宴席却仍被沿称为“筵席”,座位仍沿称“席位”,筵席与酒席成了同义词。
中国五千年的历史文化,充满许多令人回味无穷的故事,也给后人们留下了灿烂的饮食文化,而五大名宴更是在中国甚至是世界饮食文化中占据了重要的地位。
满汉全席
“满汉全席”是满汉两族风味肴馔兼用的盛大筵席,一向被视为中国古典筵席之冠。其规模盛大高贵,程式复杂,满汉食珍,南北风味兼有,菜肴达300多种。到底正宗的满汉全席是什么样子,菜品如何分类。被沿用最多的是乾隆甲申年间李斗所著《扬州书舫录》中记载的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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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总与川普说相声
习总与川普说相声
习总日记(2017,11,9)
习:给大家介绍这一位,美国总统川普先生。
川:是特朗普。
习:哦,对不起,重新来过。给大家介绍我身边这位,美国总统,普特郎先生。
川:不是普特郎,是屎壳郎。
习:哦,屎壳郎先生。
川:给大家介绍我身边这位,中国总统,习先生。
习:不是总统,是主席。
川:哦,对不起,中国坐龙椅的男人,习先生。
习:在中国古时候,能坐龙椅只允许一人,不允许其他人坐。
川:那就多搞几把龙椅。
习:举头三尺有神明。中国是一个具有五千年文明史的国家。请你嘴巴放干净点。
川:我哪里得罪你了?
习:你说鸡巴龙椅。
川:我没说。
习:你说了。观众可以证明。认为我错的观众请举手。
(计票员甲:煤油。计票员乙:煤油。计票员丙:煤油。)
习:你看,没有,那就是你了。
川:你耍赖。我来。尊敬的中国人民,听到我刚才说鸡巴龙椅的请举手。
(计票员甲:肆意。计票员乙,肆意。计票员丙:肆意。)
习:三个四亿,一共12亿。
川:还有1亿多没举手。
习:那是中国共产党党员、共青团员和少先队员。他们给你留着面子呢。
川:谢谢!听说中国具有悠久历史的古国。
习:上下五千年。有文字的三千年。
川:听说埃及有八千年历史。
习:但是文化没有断过流的,始终传承下来的,只有中国。
川:何以见得?
习:你看,黑头发黄皮肤,五千年来始终如一。
川:废话,哪个种族的头发皮肤不始终如一。
习:听说你您昨晚看了北京歌剧,好看吗?
川:我想吃北京烤鸭。
习:没出息。下次带你去吃庆丰包子。
川:北京的雾霾味道不错。
习:北京的沙尘暴更过瘾���
川:躲得过的便躲得过,躲不过的还是躲不过。该谈谈朝核问题了。首先感谢习主席帮忙,朝鲜的核爆技术有了新的进步。
习:甭客气。那不是我干的。
川:知道。坏事都是盗国贼干的。就好比邓小平说,坏事都是林彪四人帮反党集团干的一样。
习:就好比共和党说,坏事都是民主党干的一样。
川:关于北朝核爆问题,中国政府如果还是无法有效遏制的话,美军可是要出动地面部队了。
习:我朝的立场和原则是、、、
川:贵朝是?
习:西朝鲜。
川:?!(吃手指)。
习:我朝的立场和原则是,美军对北朝鲜实施外科手术式打击,击毁核设施的话,我朝可以谅解。但若出动地面部队,阴谋推翻我西朝之兄弟邻邦北朝政权的话,我将马上去纪念堂请示。
川:第二次抗美援朝?
习:毛主席说,别、烦、我。
川:什么意思?
习:别,就是不的意思。烦,就是蛋炒饭的意思。我就是我的意思。加起来翻译成英文是,不要再做蛋炒饭。
川:真的不管了?
习:假的。真的怎么可以告诉你。你当我傻啊。
川:嘿嘿,美军出动地面部队的消息也是假的。真的我也不告诉你。
习:那你们不管了?
川:金三在你们中国边境爆核爆管我们美国人屁事。污染的是中国,惊恐的是韩国,担心的是日本,我们美国吃饱了撑的管哪事儿干嘛?
习:可不你们吃饱了撑的管中国人权。
川:指责中国人权是一箭三雕。
习:说来听听。
川:一,政治正确。二,增加筹码。三,对狱中人有交代。
习:对狱中人有交代?好啊,我给你机会,名单拿来?
川:什么名单?
习:要求释放中国政治犯名单。
川:增加中方筹码是事,我不会做。
习:大家看看,充分暴露了美帝国主义的虚伪。
川:听说故宫第一次请外国元首吃茶看戏满汉全习。
习:美国总统嘛,当然要好生伺候。
川:满汉全习是不是无论满族人还是汉族人,全部要听习的统治。
习:我当然想啊。呵呵,可真正的意思是,整个宴会都是满族和汉族的美味佳肴,珍馐美馔。
川:中文不错,成语张口就来啊。
习:我读过很多书,现在还记得这些书的 书名。要不我给您背背?
川: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习:全部背下来大概需要三个半小时。
川:那么就挑15个书名吧。
习:行。《像冠军一样思考》,《像亿万富翁一样思考》,《敢想敢干》,《为什么我们盼你富》,《点石成金》,《该强硬起来了》,《川普的生意之道》,《川普卷土重来》,《如何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特朗普自传:从商人到美国总统》,《特朗普的成功之道》,《永不放弃,特朗普自述》,《让美国再次强大起来》。
川,还少一个书名。
习:《特朗普的好兄弟:习近平》。
川:您为何那么喜欢背书名呢?
习:年轻的时候,读书少。后来迎头赶上,想出了背书名的办法。人家读一本书,我只要背个书名。多快好省,就这样读完了大学���博士。
川:真是个好主意。来美国合资办大学吧,交学费,背书名,发文凭。
习:这种缺德事儿还是在这里做比较好,你们那里动不动就告法院。你脸皮厚,咱可是个要面子的人啊。
川:真羡慕您啊!
习:怎么啦,川哥,心情沮丧的样子。
川:来之前,我觉得自己挺牛逼的。可与您一比,马上被您比下去了。说实话,您是才是真正的富翁,富有一国,真正统领一国之民。
习:所以啊,还是社会主义好,共产党好。这么着吧,加入共产党,我给你个政协外籍委员当当,特供房特供食品,每月50万美元。
川:好、好,哈哈,谢谢。习主席玩推特吗?
习:啥是推特呀?
川:改台词了?推特就是,你看,这个。
习:一只小鸡。
川:你才小鸡。那是小鸟。
习:小鸟就是鸡,小鸡就是鸟。懂吗?翻译,过来,告诉他,鸟就是鸡,鸡就是鸟。
川:看,美国国徽,哪是啥动物?
习:呀,好漂亮的小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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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大师的自沉,所有解读都可能是错的
作者:陆波 2017-10-19
导读:王国维在人生的第二层楼获得了极大的成就,但他走不出纷纷扰扰的世间苦闷。每读“人生三境界”,便会去想,“那人在灯火阑珊处”之后又如何?
一、鱼藻轩定格的最美夕阳
颐和园鱼藻轩的最美时分是在夕阳西下之时。
此轩四面开敞,似亭之通透,出檐退柱,四围相连镂空格栅,柱子之间坐凳围栏,开间写意为窗,线条流畅、比例合宜,精美华丽不失大气。它伸出平直的湖岸,三面有水,北有游廊连接颐和园长廊及“山色湖光共一楼”。
每当夕阳斜射,西面的两柱开间,犹如镶嵌了格栅的落地窗,也恰似一帧典雅相框,把金色阳光里的玉泉宝塔嵌入成画,其中,山、水、塔,如梦如幻,人作与天作之完美结合,但那只是一天里极为短暂的时刻。
王国维没有等到这一天地大美的瞬间,他是在接近中午11点左右,阳光正当焦烤炫目,眼前洋洋大湖一派白茫茫之时,义无反顾投于水中的。
1927年6月2日,王国维坐在鱼藻轩的围栏上,面朝大湖,大致的时间是上午10点到11点。
在这之前,也就是6月2日一早,他在家中用早餐如常,虽然孩子们已经放假,但也不能睡懒觉,而是陪他一起共进了早餐。
但也有异常之处:过往,他去清华研究院总是有老佣人冯友跟随的,但这一天8点他独自前往。
到了办公室又发现没有带来学生的考试稿,无法登录成绩,便请校工取了来。他还发现前一个晚上给学生谢国桢扇面的题字,竟称谢国桢为“兄”,不妥,遂改为“弟”。
接下来王国维与办公处秘书侯厚培认真讨论了关于下学期开学后招生的事项,临了,他向侯厚培借2块钱,侯没有2元,便给了他5元纸币。
其实2元这个数目是他精确计算过的他的不归之旅的用度,同时他也没打算还钱给侯先生,所以超出了3元不知他作何想。
这个行为我是不能理解,也感觉不舒服的,权且也被归为异常之处。也就是说,这一上午他有少许的混乱,借钱之举还是有临时起意之嫌:万一他没有遇到侯先生,万一侯先生身上也没带钱呢?
何况,按照当时清华校长曹云祥给他的聘书里约定:“每月薪金银币肆百元,按月照送。”若有准备,兜里不会缺这几块钱。
所以,有可能的情况是,他早就想死,也做了准备,借到钱了,便去意已决。
恰逢当日是五月初三,离端午节也就是两天的光阴,屈原投水是不是也是一种暗示?
他出了清华园,给在大门趴活的车夫5毫钱去颐和园。
颐和园自民国建立后一段时间还为逊位清室所有,清室为了增加收入曾经有限度地开放过园区。
但自冯玉祥将溥仪赶出紫禁城后,颐和园也收归国有,1924年开始向公众开放,但票价很贵,要1块2角钱(有人计算相当于今天的80元左右),对特定人群的优惠票价是6角,限于军人及家属小童等,只有京城的中上层人士可以游览。
请注意,王国维在这之前从未进入过颐和园!
虽然他寓居北京多年,紫禁城南书房行走一年,但他没进过颐和园!
一切园中景致、旅程的距离全凭想象,但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进入颐和园,却把花费和时间计算的很精准。
他大约10点走进颐和园,但最后从他裤兜里掏出了剩余的4块4角钱看,他似乎买了一张6角的折扣票,并没有花掉1.2元。
他一直沿着长廊行走,走到了尽头,便看到了石坊,还坐了一会儿。
在沿长廊一路走来,他的目光向左没有离开昆明湖,他在考察合适的地点。石坊在大湖的西湾处,西洋制式的大石头假船,他自是看着不顺眼,便折回头走到鱼藻轩,这段距离也就是100米左右。
他在围栏坐了一会儿,抽掉一支烟,走下台阶,义无反顾头朝下扎入水中。
其实,当时园子里人不多,民国建立十五年了,他这个拖着小辫子的老者来回走动是有人注意的。
很快,也就是一两分钟光景,便有园子里的工人把他捞上来,但他去意绝决,把头扎入淤泥,口鼻腔尽已堵塞,工人不懂施救,他窒息而亡。
当时鱼藻轩下面的湖水很浅,王国维被捞上来时后背的衣服都没有湿透,后人便说“水不过两尺”。王国维坐在围栏边一定看清了浅浅的湖底,所以他自是采取了最为有效的自戕方式。
园方也不知道他身份如何,出了人命吓慌了,赶紧派人跑到门口问等候的车夫:“谁把一个拖辫子的老先生拉过来的?”结果,那个送王国维来的车夫竟然在颐和园东门守着呢,是王国维让他候着的,这才对上号,车夫一路跑回清华报丧,校方、家属乱作一团,悲恸而至。
王国维并不是让车夫等着回程的,而是用来报丧的,他考虑得如此缜密。
整个6月2日的下午及接下来的一整夜,王国维尸体就被停放在鱼藻轩里,盖个又脏又破的芦席子。
哦,对了,傍晚时分,鱼藻轩西窗棱的斜阳剪影一定在他的躯体上停留了片刻,躺在静美的山水之间,我想象出这一刻的定格,中国文化最后的卫道士的壮烈身影也在这自然光线的柔和转换里渐渐为黑夜吞噬。
二、当他的死亡发展成一门八卦学问
关于他投水自尽的归因争论,炸毛争论了近100年,他的学问是没什么争议的,可见众人好奇心之强。
因为在他的遗体口袋里寻到了一份遗书。遗书封面写着“送西院十八号王贞明先生收”。王贞明是他的三儿子。
遗书内容为:“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经此世变,义无再辱。我死后,当草草棺殓,即行槁葬于清华茔地,汝等不能南归,亦可暂于城内居住。汝兄亦不必奔丧,因道路不通,渠又曾出门故也。书籍可托陈(指陈寅恪)、吴(指吴宓)二先生处理。家人自有人料理,必不至不能南归。我虽无财产分文遗汝等,然苟谨慎勤俭,亦必不至饿死也。五月初二日父字。”
这封遗书是6月1日写的,6月2日一早他随身带着。
知识分子,或者说文人们一致认为他殉了“文化”,殉了几千年横亘延绵的三纲五常,殉了以儒家先哲构建的中华文化精神之道统。
以陈寅恪表达的最为明晰:“凡一种文化值衰落之时,为此文化所化之人,必感苦痛,其表现此文化之程量愈宏,则其所受之苦痛亦愈甚”。
陈寅恪继而指出:“吾中国文化之定义,具于《白虎通》三纲六纪之说,其意义为抽象理想最高之境,和希腊柏拉图所谓Idea者异曲同工,因此王国维所殉之道,与所成之仁,均为抽象理想之通性,而非具体之一人一事。”(见陈寅恪《王观堂先生挽词并序》)
(陈寅恪悼念王国维先生挽联,1927)
陈寅恪认为王国维为理想与精神而成仁,并非琐屑小事。
拔高到如此高度,是不是文人们就事发挥,甚至是宣泄对时局动荡下文化千疮百孔的现状不满?也未可知,大学问家大知识分子当然有自我抒怀、尽情发挥的空间。“王国维之死”可以借为抨击文明堕落之实证。
还有一种“殉清”说,我认为最不靠谱。
有人认为王国维仅仅秀才出身,最后可以出入宫禁,南书房行走,虽非帝师,但有机会与皇帝谈文论道,何等荣耀?怎不对清室感激涕零而为清亡祭出肉身?
还有说,溥仪被冯玉祥赶出皇宫时,一班遗老如罗振玉、王国维等护驾出宫,既痛恨又羞辱,相约着跳护城河,后来家人相劝才作罢。
是真心要跳还是一时激动,经不住周遭人情绪激惹,反正没有跳。
我迄今没查到一个为清朝亡而殉命的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连皇族都无一人以死垂范。
而1927年,清皇室已逊位15年余,这时候再去投水殉清,很是说不通。
再者,1925年,他已接下清华国学院的导师聘书,已经食了两年“周粟”,“殉清”之说情何以堪?
持这种观点者的证据主要来自罗振玉的一系列作为:罗振玉伪造了一份王国维的遗书,内容自是对王国维对清廷的耿耿忠心,并为王国维请求赐谥。
读罢“遗书”,二十几岁的溥仪真是好骗,自是感动的稀里哗啦,以为孤臣孽子忠心可鉴,便赐谥号“忠悫”,赏洋2000抚恤家属。
所以持“殉清”说的大抵为遗老和被遗老蒙蔽的逊位王室一干人等,是他们的一厢情愿。
凑趣的是,梁启超看清室给了钱,不是很爽,也找人向当时的北洋政府要求支付给王家一笔抚恤金,以示民国政府对知识人的关怀。
在梁看来,王国维这样的文人楷模学问大家,政府理所当然要表示出爱才爱文化的怜惜,可惜的是热脸贴了冷腚,张作霖带来的奉系军阀连同其议会成员,绝大多数听都没听说过王国维是谁?
可见当时中国之情形,文人们也就是在自己的圈子里惺惺相惜,顾怜自叹,文化之事且关乎个别文人,军阀忙着斗法呢,谁管这些?
“殉清”说,或者认为王国维为固旧保守而死的观点,还会以他的辫子问题为佐证。
其实辫子无非是王国维表达内心不满世风,并羁傲于世的个性外露而已,不说明本质上死守旧主。
他在日本五年也是短发青年,意气风发,专心治学,成果喷薄而不能收拾。回来后他上书房行走自是续着辫子以敬业以合规制,因为那时候小朝廷上下并未剪辫子,紫禁城里还是一个辫子国。
1922年初春的一个上午,溥仪受不了英文师傅庄士敦“猪尾巴”的嘲讽,自己拿了剪刀把辫子剪掉,随后让剃头太监给他剃了个光头。
但溥仪回忆说,自己剪了辫子“太妃们痛哭了几场,师傅们有好多天面色阴沉”。
民国十一年(1922年)5月2日,《申报》刊登了一条只有六个字的新闻:溥仪昨剃辫子。
而宫外的他父亲载沣,还有皇族近亲等早已落发数载,皇族大臣载泽率团到西方考察,怕外国人讥笑他们背后拖个“猪尾巴”,一半的团员在路上就自行把辫子剪掉了。
所以,到了20年代,剪辫子已不是什么骇然大事,留辫子的倒像是斗气逞强。
譬如,还有一位精通西方9种语言,自小在英国受教育的“清末怪杰”辜鸿铭,在北大讲授英国文学,这在当时算是少有的西学大师级人物,可他也是以留着个前清辫子招摇著称。
而他最为奇葩的是出门叫洋车,还一定要挑留辫子的车夫给拉才行。车轮飞奔,前面一条大辫子,后面一条小辫子,比肩齐飞,也真是民国一景。
所以,北大的辜鸿铭,清华的王国维其实就是找不到与那个时代作对或者表达不满的方式,拿个辫子当举个旧军旗去独树一帜。
他的学生吴其昌回忆:当时,有同学曾婉转进言,请先生将辫发剪掉。其实呢,对于这,先生也并不怎么固执。他曾说过:“倘是出其不意的被人剪了,也就算了,也就算了!���不过要让自己来剪,则老年人的情怀觉得有点难堪,不愿如此做罢了。
还有一个比较小众的说法,说王国维之死是“惊惧”说,观点来自梁启超。
说是王国维害怕革命军,因为在死前不到两个月的时候,湖南叶德辉在长沙被杀,死法有点像乱棍打死般,因为处决是在湖南农工商学各界团体召开大会时宣判,立即处死的,理由是他骂农民运动是“痞子运动”,是土豪劣绅的代表。
其实,叶德辉思想保守,袁世凯复辟称帝时,他组织筹安会湖南分会,赞成复辟君主制,但他作为一个对政治参与度极高的人,与王国维是有差别的,王国维并未涉足共和还是立宪这些政治纷争,要站队他也就是到小朝廷里去某个学术职位而已,还是比较纯粹的文人。
但他想着叶德辉这样的“读书种子”被这么草率处决,总是生出了对革命党的惧怕与愤恨。
另外还有一个传言在清华园盛行,说是湖北文人王葆心亦被革命党枪毙。说是王葆心是六旬老先生,在乡里德望甚重,只因通信中有‘此间是地狱’一语,被暴徒拽出,极端棰辱,终于毙命。
后来证明这是一段谣传荒信,王葆心一直活到了1944年。但当年通讯与信息的传达障碍确实是谣言满天飞,令文人们不能安心。
王国维死前不久,和他的学生吴其昌讨论天象,他问吴:“前年有一天晚上,我曾看见一颗大星流坠,随后就听说孙中山死了。前两夜,我又看到了同样的异兆,你看吴佩孚怎样,会不会轮到他死呢?”
叶德辉之死,对王国维有一定的刺激,认为革命党滥杀文人,但并未参与复辟或反革命党活动的他,在清华园里有一份教书匠工作,并无过于忧虑的理由。
(崇庆皇太后万寿庆典图中的鱼藻轩)
至于他为什么选择颐和园鱼藻轩,后人又有一种附会,说是王国维因“鱼藻”而联想至诗经·小雅之《鱼藻》篇:
鱼在在藻,有颁其首。王在在镐,岂乐饮酒。
鱼在在藻,有莘其尾。王在在镐,饮酒乐岂。
鱼在在藻,依于其蒲。王在在镐,有那其居。
认为这篇写君臣关系的诗,是臣依君,犹如鱼依藻。选择鱼藻轩自尽,有王国维对清王室给他的知遇隆恩而感怀。
这个还是殉清之说的延续,在我看来有些牵强。
前言已道,王国维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走进颐和园,对园林景致建筑并非相熟,他已走到长廊的尽头,看到不中不西的怪石坊,显然不满意,而他再次折返向回走的第一个湖畔之轩,就是鱼藻轩了,这纯属偶然。
他有可能抬头看到轩内匾额“芳风詠时”,光绪钤印,一直不解这句“景曜徽芒,芳风咏时。”的陆云诗,光绪为何要写成“詠”?而不一定跑出轩外,再回首抬头看到此轩正南上方题额“鱼藻轩”。或许,一支烟的功夫他都没有搞清楚这轩子大号为何?
其实,小雅“鱼藻”诗正是吐槽了臣子的怨气:“言万物失其性……”君不像君,臣何以为臣?古人解释这是周幽王时的臣子对幽王的抱怨及对武王的思念。
如果附会成他选择“鱼藻轩”自绝是对避居天津张园的溥仪的思念和感恩,把溥仪喻为周武王,这绝非诗词大家王国维的水准。
选择鱼藻轩还因为这里是一个小码头,拾级而下,不用翻栏杆等。
“鱼藻轩”额匾挂于轩之南屋檐之下,如果他是抽完一支烟,义无反顾头朝下入水这个动作,他大约根本没有机会回头顾望到这方匾。
三、走不进静好世界的静安先生
(1925,清华国学院,前排:李济、王国维、梁启超、赵元任;后排:章昭煌、陆维钊、梁廷灿)
王国维投水,怎么说都是突兀的。
首先,他是一个对学问事业积极勤奋的人,精进不辍并获得文化大成就者,其奋进精神更接近一代青年的人生励志导师。按理说,他应该抵及豁达人生之境界。而“境界”又是他论著里多么精妙通透论证的哲学与文学之课题。
王国维认为,词以“境界”为最上。
狭义地说,境界,乃文学表达里情感与景物是交织融汇,给读者一定艺术高度的感受。广义说,应阔达至人生与生命,是内心感知世界之真谛,并为求索生命的究竟而抵达的高度。而后人如我等,对学问才智的顶级人物王国维难免生出更高的期待。
他以50岁的人生生平著述62种,批校的古籍逾200种。(收入其《海宁王忠悫公遗书》的有42种,以《观堂集林》最为著名。)
可以说,他是站在中国3000年文化转折点上承前启后的关键人物,是中国近代最后一位重要的美学和文学思想家。被誉为“中国近三百年来学术的结束人,最近八十年来学术的开创者”。
用郭沫若语:“留给我们的是他知识的产物,那好像一座崔嵬的楼阁,在几千年的旧学城垒上,灿然放出了一段异样的光辉”。
因为他早年学习西学,他第一个试图把西方美学,文学理论融于中国传统美学和文学理论中,构著新的美学与文学理论体系。
他既集中国古典美学和文学理论之大成,是大总结者归纳者,又结合西学之方法开中国现代美学和文学理论研究先河。为中国美学和文学思想史的前行,铺就一条道路,对后代学人影响深远。
民国时期梁启超、胡适甚至包括鲁迅对他的评价甚高,“不独为中国所有而为全世界之所有之学人”(梁启超语)“要谈国学,他才可以算一个研究国学的人物。”(鲁迅语)。他不仅是中国历史、文学、美学之学术大家,其贡献也是世界学术史上的卓越丰碑,是当时公认的世界级学者。
他在为学的疆场纵横捭阖,快马扬鞭,收获了无与伦比的成果。到了50岁,他做完了应该做出的一切。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重要成就的自选集《观堂集林》在1923年由上海的蒋汝藻出版, 这部被公认为中国学术史中的不朽之作诞生,且作为1924年春节入宫谢赏时奉献给溥仪的礼物 —— 黄绫裱《观堂集林》一部,他唯有用学识表达感恩。
其实,他希望在一个安逸静好一成不变的世界进行自己的学术生活,而不要被乱世打扰。这一点看,他就是个纯文人。
但他的悲剧恰恰是他作为大学问家,完成了宏大的学问工程,开创构筑了崭新的研究方法与方向,疾步至此便画上了句号。
学问之外是他不喜欢的纷乱的世界,是他迷茫无措的生命困惑。
站在疾疴沉重的旧中国被打开一扇外向之门后的时代转折点上,世事巨变必然伴随相应的五味杂陈与各种荡气回肠的混乱。但王国维很难对接此境并拒绝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有人说他并非一个绝对守旧的人,早年他追求过新学,他在东洋五年,精通英语、德语与日语,西方世界的熏风浸透过他的身心,他较早地介绍西方哲学家极其哲学思想介绍来中国,如他研究并介绍过康德、尼采、叔本华,也介绍托尔斯泰及其作品,他有开阔的眼界,他不是一个毫无眼界与见识的纯本土保守文人。
但即便如此,他只是把西洋知识仅仅当做知识而已,没有从内心深处接受新思潮,也不关心探索改变陈旧中国的新思想,因为构筑了他50人生的精神基石有着非此即彼的排他性,他对乱世出现的各种看不惯无包容之胸怀,他认为中国已“失道”,他所以仰赖的文化精髓被摧毁被践踏。
于是后世普遍归因他的自绝是殉了传统文化。殉了他认为是人生信仰基石的自儒家构建的中国传统思想体系的大道。符合“经此事变,义无再辱”。
他只追求了新学之表,却迈不出大历史变迁下的新步伐。
四、哪根才是王国维的绝命稻草
但“经此事变,义无再辱”,还是为自己赴死语焉不详的说辞。
作为学问大家王国维被大时局大动荡以及细微到其个体生活的种种现象冲击,而无以为力,甚为沮丧,这是表层的“事变”。
前面提及,革命军在南方所为的传言弥漫于清华园及北京的知识界,真假莫辨,而深层次的原因不可忽略其家庭生活的突发变故。
1926年,王国维遭遇老年丧子之痛,就是他非常钟爱的长子王潜明的英华早逝。
1926年9月,王潜明在上海突染伤寒,本已好转,但实际并未痊愈,后又发作。王国维听闻,即赴上海,但其病已无救。
王国维在上海为他主持丧事。王潜明的未亡人恰恰是罗振玉的爱女,成了新寡,都是二十七、八的韶华黑发,怎不令王、罗两位老人痛心。
而有种说法是丧事期间,王国维的继妻潘夫人与长媳妇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琐事,引发罗振玉不满,没有辞别,罗振玉就带着女儿回到天津罗家去了,而且有“大归”的绝决。
两位曾经的事业、生活之挚友,因儿女之事恩断义绝。
罗振玉埋怨王国维对家人管理失度,女儿受了委屈,而王国维几次三番将王潜明单位下发的抚恤金及额外资助等寄给罗家都被退回,最终罗还是收了钱,但这对清高刚直且性格内向的王国维无疑是极大的侮蔑,他受不了罗振玉对他如此绝决,他给罗的信中怒问:“连媳妇都养不起吗?”
他一生的好友和贵人罗振玉令他委屈和压抑。
1927年2月15日,王国维至天津张园觐见溥仪并拜寿,罗振玉也到场了,两人擦肩而过,甚至没有起码的礼仪寒暄之词。
(左:罗振玉;右:王国维与罗振玉合照)
王国维与罗振玉是上天安排的一段奇缘,如果没有这段奇缘,他们彼此都不可能成就各自的硕果累累,他们是彼此助力的。
而客观上说,王国维受益于罗或者说得恩于罗很大。他们保持了28年的人生交往,其中的27年,王国维在家庭生计、职业安排上多次得到罗振玉的资助。当然也有人说罗振玉的研究成果有部分是王国维报恩的奉献。
1898年正月,22岁的王国维从海宁乡间来到上海,抱着求学求真理的精神,入当时维新运动时期著名报纸《时务报》工作,他的学识与抱负并未被当时报社负责人汪康年赏识。
二月,他便进入离报社很近的罗振玉所办东文学社学习。自此,二人结下20余年的友情。
王国维两次出国,第一次是罗振玉资助并有日本教师帮助,实现了一个青年出国留学长见识的愿望,但后因生病,不到一年就回国了。回国后王国维的职业生计均为罗振玉帮忙引荐介绍。
他在罗振玉办的《教育世界》发表了大量译作,继而成为该刊的主笔和代主编,通过这份刊物大量向国内介绍近代西方学人及其科学、哲学、教育学、美学、文学等领域的新知识,传播新思想。
除在东文学社、东渡日本留学,他曾任教于南通师范学校、江苏师范学堂等,都得到罗振玉的帮助。
此时他主攻西方哲学,研究康德、叔本华、尼采等,并结合先秦诸子及宋代理学,他自称这一时期为“兼通世界之学术” 之“独学”时期。
三十岁以后,他转向文学。
他向国人介绍俄罗斯文学家托尔斯泰及其作品《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复活》等,介绍英国浪漫主义诗人拜伦,还研究莎士比亚、但丁、歌德等。
同时,王国维还对美学、词学进行研究,投稿《国粹学报》的《人间词话》,以崭新的眼光写出对中国旧文学的著名批评著作。
对中国戏曲史进行研究,撰有《曲录》等多部著作,为《宋元戏曲考》的完成奠定了基础。
1911年辛亥革命,清廷解体,王国维跟随罗振玉第二次去日本,并滞留五年。
这期间,王国维已是拖家带口,家累沉重,又幸而得到罗振玉的各种资助和帮忙,并且居住在罗振玉家隔壁,两人有了一个稳定的生活和治学的良好环境。
王国维整理并饱览罗振玉的大量藏书和收藏品,罗振玉的“大云书库”图书资料任其使用。两人交流心得,探讨学问。
他自述此间“生活最为简单,而学问则变化滋甚。成书之多,为一生冠。”
1916年他不忍心再以全家生活拖累罗振玉,便接受在上海的犹太裔富商哈同之邀,编《学术丛编》杂志。这一阶段他将之前的重要研究成果汇总,编成《观堂集林》,为学问立身。
当然,对于我们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一本《人间词话》之广泛流传阅读至今,已实慰其心。
1921年,北大方面邀请他讲学,并拟聘教授,被他拒绝。1922年他接受了教学工作但不拿酬金,任北京大学研究所国学门通讯导师。
但生活毕竟是一个现实问题,他向罗振玉请教,由罗振玉引荐至原陕甘总督、蒙古贵族多罗特·升允门下,他的学识受到赏识。
1923年春,紫禁城内的小朝廷自娱自乐,还要按旧制选海内硕学之士充实南书房,王国维正是经升允推荐,到紫禁城充任南书房行走,溥仪恩赏其五品衔,并食五品俸,后又获得紫禁城出入证,名号为“在紫禁城内骑马”。
按清代惯例,在南书房工作,大都应是进士、翰林以上饱学之士,王国维只是秀才出身,能与杨钟羲、景方、温肃三人同时入南书房工作,是对其才学的极大肯定,读书之人将此事看的很重。
虽然南书房入值,但不参与政务,名义上有侍学之说,至少得以机会觐见皇帝,在有清一代士人中,以此为荣光。
他给溥仪有没有讲过学问、授过课否,没见记载。他写过几个关于整理文物的奏折,并有幸得窥大内所藏,用了大量时间在景阳宫整理清室文物与藏书。
不管怎么说,罗振玉对于王国维的直接资助,提供其收藏的大云书库图书资料任其使用,直接或间接推荐王国维谋生的职位,20多年来,罗振玉堪称王国维的贵人,对成就王国维的学问一定是有贡献的。而且他们还结下儿女亲家,王国维的大儿子正是娶了罗振玉的女儿为妻。
如此牢固的友情大厦却倾覆在王国维的丧子之痛里。
前面我提及了他们因为子女之事翻脸,在1926年春天面对面而过不发一语。
这个打击对王国维是很大的,我相信他有对罗振玉的怨恨,但也必定有对这段情谊陨落的悲伤。
我相信,一个人走上自绝之路,更多地来自内心深处的个人性的创痛,大义大道的信仰,自尊刚直的个性多少会是一些促进的因素,但个人的体验,个人的悲伤是很难为外界解读出来的。
罗振玉在得知王国维死后也必定有过挣扎的内心,前言道,他上奏溥仪一份他伪造的所谓王国维“遗折”。
溥仪在《我的前半生》里记载:王国维死后,社会上曾有一种关于国学大师殉清的传说,这其实是罗振玉做出的文章,而我在不知不觉中,成了这篇文章的合作者。
过程是这样:罗振玉给张园送来了一份密封的所谓王国维的“遗折”,我看了这篇充满了孤臣孽子情调的临终忠谏的文字,大受感动,和师傅们商议了一下,发了一道“上谕”说,王国维“孤忠耿耿,深堪恻悯,……加恩谥予忠悫,派贝子溥伒即日前往奠馔,赏给陀罗经被并洋二千元……”。
这就是罗振玉为王国维骗了个谥号,并为王的家属争取了2000元抚恤的经过。
罗振玉没有去北京参加王国维的葬礼,但他原先是想去的。王国维的子女回忆说 “罗老伯原来要来”云云。
但罗振玉在天津搞了隆重的公祭,宣传王国维的“完节”和“恩遇之隆,为振古所未有 ”,更在祭文里宣称自己将和亡人“九泉相见,谅亦匪遥”。公祭后,罗振玉旋即赴京。他拿着溥仪的“谕旨”,从清室领得贰千圆赏银抚恤金,全数交给了王国维夫人,自己又另送上最高的葬礼银一千元。
无论怎么说,从罗振玉本身的价值立场和对家属的实际抚恤安排,他都是做周全了,不失为对罗王这段近30年缘分做了一个较好的终结。
接下来不到一年,他更是把王国维遗稿编撰四集刊行于世,即王国维身后的第一部全集《海宁王忠悫公遗书》,其编订刻印之迅疾,可以说是罗振玉发自内心的诚挚,并竭尽了心力。这与两年后梁启超过世后身后的冷落形成鲜明对照。
溥仪在《我的前半生》中加注了一段关于罗王恩怨的传言:“我在特赦后,听到一个传说,因已无印象,故附记于此,聊备参考。据说绍英曾托王国维替我卖一点字画,罗振玉知道了,从王手里要了去,说是他可以办。罗振玉卖完字画,把所得的款项(一千多元)作为王国维归还他的债款,全部扣下。王国维向他索要,他反而算起旧账,王国维还要补给他不足之数。王国维气愤已极,对绍英的催促无法答复,因此跳水自尽。据说王遗书上“义无再辱”四字即指此而言。”
这段传言也是后世关于王国维之死因“逼债说”的滥觞,但关于钱财纠纷多是外人揣测,罗王两家人都没有提及。
如果为1000块债款逼死王国维,从罗一路过来对王国维的资助及其身后事的所为,这点钱财实在辱没两人人格。
两人的裂隙还是缘于儿女家庭之事。
罗振玉讲述的版本是,他命其第四子罗福葆仿王国维的笔迹写下遗折,他对此并不隐讳,其外孙刘蕙孙(《老残游记》作者刘鹗之孙)回忆说:“1929年我在旅顺,雪堂先生(即罗振玉)对我说起他和静安的友谊,最后说:‘他最后觉得对我不起,欲以一死报知己。我也觉得那件事不免粗暴,对他不起。但死者不能复生,只好为他弄个谥法。遗折是我替他做的。’”
他反复说的他俩“那件事”就是亲家反目。
百年来,闲杂俗人不应用钱财之争降低王、罗二人人格,一个是单纯的书生,一个虽擅长利益经营但也是对文化事业满满恭敬心并不吝付出之人。
压垮王国维的最后一根稻草,来自他内部对人生与生命的消极体验,他四岁失母怙,性格沉郁,生命态度悲观,而丧子之痛给了他致命一击,那是他的血脉,他的挚爱,而与罗振玉的恩断义绝更是人间情谊的虚无化,令他绝望。
五、 人生三境界与人生三层楼
有必要重温他的著名的“人生三境界”说,但此说并非广义的人生意义的思考,而是他一生的长项:如何做学问。
他是做学问的导师,有指点具备学问慧根的学子之法力,但并不一定广泛有效于生命之道。
他在《人间词话》里这样阐述“三境界”:
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
这是清华导师王国维概括的为学之道:忍受求索之孤独寂寞,临高远眺,不为贫寒逆境而降低自己的格局;为求真理而不惜历经千辛万难,而独守孤寒不改初衷;勤奋砥砺,求索不辍,终将抵达真理的终点得到一片大光明的自在天地。
如果这个三段论适用于人生,将是多么完美。
犹如丰子恺的人生三层楼论,他说:“我以为人的生活,可以分作三层:一是物质生活,二是精神生活,三是灵魂生活。物质生活就是衣食。精神生活就是学术文艺。灵魂生活就是宗教。”
我们大多数人,在第一层楼,锦衣玉食,尊荣富贵,孝子慈孙。第二层楼,丰先生认为就是对学问艺术有兴趣的,有力气的爬到第二层楼去玩玩,那里充斥着文人、知识分子。本质上与第一层楼的人也无太大区别。
第三层楼探索灵魂,探索人生的究竟,生命的意义,不过碍于人生的尺度之短,能有此觉悟者便少之又少了。
丰先生认为能上第三层楼的,唯他恩师弘一法师。哎,这是何等高格?
王国维在人生的第二层楼获得了极大的成就,但他走不出纷纷扰扰的世间苦闷。
每读“人生三境界”,便会去想,“那人在灯火阑珊处”之后又如何?
王国维正是在这个境界获得大成就,也就是在丰子恺的人生第二层楼,遍揽无限风光之后,是否堕入了不知所从的困惑?
我多么希望寻到“那人”后,即使上不了丰子恺的第三楼,可不可以探索“三境界”后获得更高阔的人生第四境界,看破人生本质,抵达无欲无求而随缘而生的自由世界。身体的自由尚可贵,心灵的自由更弥珍。
但好可惜,以王国维这样的异禀天才,戛然而止于鱼藻轩下的水面。
六、萧条异代不同时
王国维的后代都没有被他培养专门去做学问。
在乱世之时,他认定做学问苦(包括精神的苦),谋生不易。他培养孩子去做专业人士以一技之长立世生存。前面说到他早逝的长子王潜明在海关工作,是铁饭碗。
而最秉承他学问慧根的是他的次子王高明。
(王仲闻[前排右一,1901-1969],名高明,王国维次子)
原本,他也不令好学的王高明继续求学深造,而是让他中学毕业去做一份邮局的工作,这种工作也是铁饭碗有衣食保证。
后来他做到了民国政府北京邮局的一个不低的负责职位,一解放,他便是旧政府公职人员,被留用在某个小邮局卖邮票。
但他业余时间喜好研究词学,某种程度继承了王国维的衣钵,且十分精通此道。
他在五十年代遭遇坎坷,先是被打为“特务”,后又被邮局系统定为不宣布的“右派”,强制离职,以致一家生活无着。幸而北京中华书局看重他的所长,聘为“合同工”。
王高明先是为《全唐诗》审核标点,又为《全宋词》补充材料并审核全稿。
全凭自学成才的他真是不枉负乃父盛名,才学浑厚扎实,凡是有关唐宋两代的文学史料、宋词和宋人笔记方面的请教,他都可一一作答,被编辑部同事戏称为 “宋朝人”。
他本质也是个书生,钻进学问废寝忘食,平日他就住在出版社里,晚上还不辍读书写作。他完成的《李清照集校注》,蜚声学术界。
但文革之初,还是被中华书局解除合同回家了。
(王仲闻[即王高明]校订的《全宋词》)
那时候他已经是六十几岁的老人,人生绝望,生存都无以为继,更被污以“特务”之罪被残忍批斗。
最终,这个最得王国维学问禀赋的人也以自绝的方式悲惨下世。
1969年的某日,他也去了颐和园,他可能想到了1927年6月2日父亲在鱼藻轩的情景。
那时候颐和园改名叫“人民公园”,大约连门票都不要,正是文革最疯狂的时期,他转了一圈,嫌人太多,乌泱乌泱的,跳水也未必真能死了,捞上来甚是难看,就回家服毒药自尽了。
父子两代人,都选择在一座美丽的园林 —— 颐和园来结束自己的生命,令人唏嘘。
王高明先生本是想老老实实、平平安安活完一生的,但老病穷途,世间迫害,被逼无奈而离开那个纷乱的世界。
生命只有一次,把生命活好活完整,让这唯一一次珍贵的人生不草率度过,虽然并不容易,虽然可能要在时代的污泥浊水中挣扎,虽然要忍受无数的苦痛折磨,但大多数人,即使不具体文化知识素养,但尚能将“活着”作为天理来遵从。如老子语:“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天地之性人为贵。
可是,繁复庞杂的知识,与朴素的生命之道,是否存在畅达的通衢?
【注】本文原标题《鱼藻轩,永远不能抵达的彼岸》。
(陆波,律师,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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