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肘炎,五十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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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tybittyhuac · 1 year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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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QIN SHI HUANG
的是不我一有大在人了中到资要可以这个你会好为上来就学交也用能如文时没说他看提那问生过下请天们所多麽小想得之还电出工对都机自後子而讯站去心只家知国台很信成章何同道地发法无然但吗当於本现年前真最和新因果定意情点题其事方清科样些吧叁此位理行作经者什谢名日正华话开实再城爱与二动比高面又车力或种像应女教分手打已次长太明己路起相主关凤间呢觉该十外凰友才民系进使她着各少全两回加将感第性球式把被老公龙程论及别给听水重体做校里常东风您湾啦见解等部原月美先管区错音否啊找网乐让通入期选较四场由书它快从欢数表怎至立内合目望认几社告更版度考喜头难光买今身许弟若算记代统处完号接言政玩师字并男计谁山张党每且结改非星连哈建放直转报活设变指气研陈试西五希取神化物王战近世受义反单死任跟便空林士台却北队功必声写平影业金档片讨色容央妳向市则员兴利强白价安呵特思叫总办保花议传元求份件持万未究决投哪喔笑猫组独级走支曾标流竹兄阿室卡马共需海口门般线语命观视朋联参格黄钱修失儿住八脑板吃另换即象料录拿专远速基帮形确候装孩备歌界除南器画诉差讲类英案带久乎掉迷量引整似耶奇制边型超识虽怪飞始品运赛费梦故班权破验眼满念造军精务留服六图收舍半读愿李底约雄课答令深票达演早卖棒够黑院假曲火准百谈胜碟术推存治离易往况晚示证段导伤调团七永刚哥甚德杀怕包列概照夜排客绝软商根九切条集千落竟越待忘尽据双供称座值消产红跑嘛园附硬云游展执闻唱育斯某技唉息苦质油救效须介首助职例热毕节害击乱态嗯宝倒注��古输规福亲查复步举鱼断终轻环练印随依趣限响省局续司角简极干篇罗佛克阳武疑送拉习源免志鸟烦足馆仍低广土呀楼坏兵显率圣码众争初误楚责境野预具智压系青贵顺负魔适哇测慢怀懂史配呜味亦医迎舞恋细灌甲帝句属灵评骑宜败左追狂敢春狗际遇族群痛右康佳杨木病戏项抓徵善官护博补石尔营历只按妹里编岁择温守血领寻田养谓居异雨止跳君烂优封拜恶啥浪核聊急状陆激模攻忙良剧牛垒增维静阵抱势严词亚夫签悲密幕毒厂爽缘店吴兰睡致江宿翻香蛮警控赵冷威微坐周宗普登母络午恐套巴杂创旧辑幸剑亮述堂酒丽牌仔脚突搞父俊暴防吉礼素招草周房餐虑充府背典仁漫景绍诸琴忆援尤缺扁骂纯惜授皮松委湖诚麻置靠继判益波姐既射欲刻堆释含承退莫刘昨旁纪赶制尚艺肉律铁奏树毛罪笔彩注归弹虎卫刀皆键售块险荣播施铭罗汉赏欣升叶萤载嘿弄钟付寄鬼哦灯呆洋嘻布磁荐检派构妈蓝贴猪策纸暗巧努雷架享宣逢均担启济罢呼划伟岛歉郭训穿详沙督梅顾敌协轮略慧幻脸短鹰冲朝忍游河批混窗乡蛋季散册弃熟奖唯藏婚镜紧猜喝尊乾县伯偏偷秋层颗食淡申冠衣仅帐赞购犯敬勇洲束斗徒嘉柔绩笨拥漂狮诗围乖孤姓吸私避范抗盖祝序晓富译巨秀馀辉插察庆积愈端移宫挥爆港雪硕借帅丢括挂盘偶末厅朱凡惊货灭醒虚瑞拍遗忠志透烈银顶雅诺圆熊替休材挑侠鸡累互掌念米伴辅降豪篮洗健饭怜疯宏困址兮操临骗咧药绿尼蔡玉辛辈敏减彼街聚郎泡恨苏缩枢碰采默婆股童符抽获宇废赢肯砍钢欧届禁苍脱渐仙泪触途财箱厌籍冰涛订哭稳析杰坚桥懒贤丝露森危占茶惯尘布爸阶夏谊瓶哩惨械隐丰旅椰亡汽贝娘寒遭吹暑珍零刊邮村乃予赖摇纳烟伦尾狼浮��杯隔洪织询振忽索惠峰席喵胡租款扰企刺芳鼠���频冒痴阴哲针伊寂嘴倚霸扬沉悔虫菜距复鼓摩郑庄副页烧弱暂剩豆探耐祖遍萧握愁龟哀发延库隆盟傻眉固秘卷搭昭宁托辩覆吵耳閒拨沈升胖丁妙残违稍媒忧销恩颜船奈映井拼屋乘京藉洞川宪拟寝塞倍户摆桌域劳赚皇逃鸿横牙拖齐农滚障搬奶乌了松戴谱酷棋吓摸额瓜役怨染迫醉锁震床闹佩牠徐尺干潮帽盛孙屁净凯撞迴损伙牵厉惑羊冬桃舰眠伍溪飘泰宋圈竞闪纵崇滑乙俗浅莲紫沟旋摄聪毁庭麦描妨勒仪陪榜板慕耀献审蟹巷谅姊逐踏岸葛卧洽寞邦藤拳阻蝎面殊凭拒池邪航驱裁翔填奥函镇丌宽颇枪遥穹啪阅锋砂恭塔贺魂睛逸旗萨丸厚斋芬革庸舒饮闭励顿仰阁孟昌访绪裕勿州阐抢扫糊宙尝菩赐赤喊盗擎劝奋慈尽污狐罚幽准兼尖彰灰番衡鲜扩毫夸炮拆监栏迟证倾郁汪纷托漏渡姑秒吾窝辆龄跌浩肥兽煞抹酸税陷谷冲杜胸甘胞诞岂辞墙凉碎晶邱逻脆喷玫娃培咱潜祥筑孔柏叭邀犹妻估荒袋径垃傲淑圾旦亿截币羽妇泥欺弦筹舍忌串伸喇耻繁廖逛劲臭鲁壮捕穷拔于丑莉糟炸坡蒙腿坦怒甜韩缓悉扯割艾胎恒玲朵泉汤猛驾幼坪巫弯胆昏鞋怡吐唐悠盾跃侵丹鑑泽薪逝彦后召吕碧晨辨植痴瑰钓轩勤珠浓悟磨剪逼玄暖躲洛症挡敝碍亨逊蜜盼姆赋彬壁缴捷乏戒憾滴桑菲嫌愉爬恼删叹抵棚摘蒋箭夕翁牲迹勉莱洁贪恰曰侨沧咖唷扣采奔泳迹涯夺抄疗署誓盃骚翼屠咪雾涉锺踢谋牺焦涵础绕俱霹坜唬氏彻吝曼寿粉廉炎祸耗炮啡肚贡鼻挖貌捐融筋云稣捡饱铃雳鸣奉燃饰绘黎卷恢瞧茫幅迪柳瑜矛吊侯玛撑薄敦挤墨琪凌侧枫嗨梯梁廷儒咬岚览兔怖稿齿狱爷迈闷乔姿踪宾家弘韵岭咦裤壳孝仇誉妮惧促驶疼凶粗耍糕���裂吟陀赌爵哉亏锅刷旭晴蝶阔洩顽牧契轰羞拾锦逆堕夹枝瓦舟悦惹疏锐翘哎综纲扇驻屏堪弥贯愚抬喂靖狠饼凝邻擦滋坤蛙灾莎毅卒汝征赠斗抛秦辱涂披允侦欲夥朗笛劫魅钦慰荷挺矣迅禅迁鹿秤彭肩赞丙鹅痕液涨巡烤贱丈趋沿滥措么扭捉碗炉脏叔秘腰漠翅余胶妥谣缸芒陵雯轨虾寸呦洒贞蜂钻厕鹤摔盒虫氛悄霖愧斜尸循俩堡旺恶叉燕津臣丧茂椅缠刑脉杉泊撒递疲杆趁欠盈晃蛇牡慎粒系倦溜遵腐疾鸭璃牢劣患祂呈浑剂妖玻塑飙伏弊扮侬渴歪苗汗陶栋琳蓉埋叡澎并泣腾柯催畅勾樱阮斥搜踩返坛垂唤储贩匆添坑柴邓糖昆暮柜娟腹煮泛稀兹抑携芭框彷罐虹拷萍臂袭叙吻仿贼羯浴体翠灿敲胁侣蚁秩佑谨寡岳赔掩匙曹纽签晋喻绵咏摊馨珊孕杰拘哟羡肤肝袍罩叛御谜嫁庙肠谎潘埔卜占拦煌俄札骤陌澄仓匪宵钮岗荡卸旨粽贸舌历叮咒钥苹祭屈陋雀睹媚娜诱衷菁殿撕蠢惟嚣踊跨膀筒纹乳仗轴撤潭佛桂愤捧袖埃壹赫谦汇魏粹傅寮猴衰辜恳桶吋衫瞬冻猎琼卿戚卓殖泼譬翰刮斌枉梁庞闽宅麟宰梭纠丛雕澳毙颖腔伫躺划寺炼胃昂勋骄卑蚂墓冥妄董淋卢偿姻砸践殷润铜盲扎驳湿凑炒尿穴蟑拓诡谬淫荡鼎斩尧伪饿驰蚊瘟肢挫槽扶兆僧昧螂匹芝奸聘眷熙猩癢帖贫贿扑笼丘颠讶玮尹詗柱袁漆毋辣棍矩佐澡渊痞矮戈勃吞肆抖咳亭淘穗黏冈歧屑拢潇谐遣诊祈霜熬饶闯婉致雁觅讽膜挣斤帆铺凄瑟艇壶苑悬詹诠滤掰稚辰募懿慨哼汁佬纤肃遨渔恕蝴垫昱竿缝蹈鞭仆豫岩辐歹甄斑淹崎骏薰婷宠棵弓犬涂刹郁坎煎螺遮枯台昔瘾蒂坠唔瞎筝唇表吁冤祷甩伞酱范焉娇驼沦碳沾抚溶叠几蜡涌氧弦娱皓奴颓嘎趟揭噹剥垦狭魁坊盐屎郝佩摧栗菊瘦钧匿砖嘘缚嘟盆债霞挽逍畔蕴颈获畏喂脾姬赴囊噪熄锡诀肇璋晕浊伐峡窃枕倘慌垮帕莹琦厢渺脏削锣虐豔薇霉衍腊喧娶遂睁裙韦矢伺钉婴蓄奸廿堵葬蓬鸦尝挨蕾璿挚券厨醇呻霍剃浆葡暨滨履捞咕耕棉烁尉艰妓棺鹏蒸癌纬菌撇惩绑甫崩魄拂汰氓歇萝呒萄蕃曝疋向胏烛腻襄妆髓朴薯颂薛滩橘贰嘲叹枚侮豹巢酬碑翩蚕辽矿屡谴卵撰攀肌冯宴盏阪浦迦颁炼尬胀辟艘株只湘饲爹梨喽侍疫雕黯并铝弗爪鄙钗栽狸谘柄悸喉擅劈秉芷裸锵贾逗寓咚璞烫铅啸炳屿竖惶仕挪栅迄顷窄鸥鲢郊倩兜茧磊抒夷绰溯拙僚芙杖溃凶鸽妒沌祺呐卦聆栖蝇佮唾汇楣匠蛛悼舜耿瞄芋瞒竭茵吼苛浸拯克豆沛掠廊凸搅俺酌倡朦蕉暱焕掏蝉焰狄绳惰芽裹宛御赎燥滔贬悍袂坟颉啤押尴颤钝腥缔粮哑槟簿斧肿纶僵齣辖蹲敷喘扎酿佑肖愈隧嗜檬迳碌襟凋圭寇污哨倪筠桦诈姜旬秃脂噢撼衅庚炫谭惭涩崔贷胡晒琉捏绮膝拭暗醋膨杠鑫瀑喃剖袜逾涅扳惘凳呃掘捍榔窍蜗旷梵暇稻柠抉辗蔚钩卜莺匡蜘祯哔窟亟谛溢黛晦伶逮傍葱刁堤恍匣谍禧轿耸瀚斐忿泓拐驴罕沫绽刃窈渝仄瑛葵噜绣奕窥浏隶蔽仟敛丞诘鳖疤膏锥窕皱晰晖舅孰煽姚钞袱绊焚芦咸沮呕瞪淳丐茹盘菱篠涕衬蚀溉瑄翟怠钰躯肺掷丑奢荫靶纱芸佰峻阱哄肾庄囡阑戳腕菸凹蟾蒐呱巾雏螃盯馈垄毓犀逞姨穆樵阀弥跷搁隙疵憧忏琨阙萱怅辄搏榕饥捣渣眺虞俯绅谤珑咫俏淆蜀楠乞诅匀貂寰迋敞跪囚溺骆憬苇脊瑶疆乍杆眸窜孽卅夭簧徘馒趴鎚啼冗缉絮啄沸萃嘶鸳禽惫徨屐舆邂掀嫖苟檯矫铎棱哗徊拱蕙徬滞吠妞氾芹叩朽侪赦汐丰虔茅棠仑膳魉儡鸯懦渗邵筱畜崖瑕蕊揣擒挂屯莽矽侏弧澈饺奎裘塌饵偎泻蔓彗樽衔茍磋萎��悯铸茎歼壤浇蚤恃瞻拚汀椒嚼粥磅佫勘脖吨澜锻笙厄嚷伽徽隅寥缤簾烘茜驯噎厦闰煤链锈诫颊俐曳蓓暧郤淌喀昆蔑峙躁菇逅雇殴泌酥缮莓辕骇巍糗扛杏茁琵礁秽岔僻焊嗡诵瞌捌遁赃涡琮卯锯扔苏邹莅隘蹋湛昼岫蛰桩藐汲禄皂濑绒耽粪粤卤曜懋咎痘聂垢瞳闵睿跤鉴躬斟淇莒毯幸骋岱庐殃橄恤叽鳞蒙芥榄楷硫苔麒椎禹喙厘袅亥倌吭诃裔梓蓦岩帜瓣狡惕蒙怯嫩龚嚎豚埠暸唆妃瓢蹄厮讥啃琶愿噱狷搪氢橙咆靡砌筷兑溼呸镀踹冢祟懈术搓攸橡膛俞祉冀炊瓷遐揽鹭茄蜢塘郡韬挟牟糙阎旻赘霆呎炭霄媳瘤猿颺煚铠蝠钜苓傀烬墅璇困愣恬嫉琐嫂淼梳憎搂藻酵屉陡摺箫飨桐蚱曦璧偈蹦昶咙铮嗤戌屌耘裳啾嵘胺笃烹巩厝疚鸶汹蔷沐咽烙畸讳揍曙铐朔涓睬矶岐凄鲫楞鲤荆偕徜饥肮蔼辙恁霈诛鞠茉煜傭嗓酹昙铨艳绷峨揉珈鹃诲臆焰隽熔堇韧扒憨舵肛戊坝抠骷碘鞍冕榨肘羔哺霓巳铲蚵惆驹撷稽羹纺蜕趾吊豁褪癸眨臻慷蝙胧沼舱柚抨葭枷靥硝绚绞缆讪褚砗嫣蒲丫鹦蒹憩懊聋盎婊盔峦矜凛铺鹉蜴惚畴羁媛堑泛疮韶憋祁诟搔蜥袒奄忱玖拌悴祠扼髅筑蛤茱骐捶须亢葔艸筛岳岳慵戮跎砰仑炜篱笈瘫吏痊庶厥棘娑沁窘鲸缕硷俨栈蔬鸠闲迢恣昀泠涟眩噫娥荼鳄镖侃虏俾樟榴咛炬窦笠翱莘躇翡姜枭匕藩徉觞拣吱皈墉傌梢巅踌萌幌杭侥栾奠痲夸瘖芯蟀驿耨禾瑾
“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RA 𓀀 𓀁 𓀂 𓀃 𓀄 𓀅 𓀆 𓀇 𓀈 𓀉 𓀊 𓀋 𓀌 𓀍 𓀎 𓀏 𓀐 𓀑 𓀒 𓀓 𓀔 𓀕 𓀖 𓀗 𓀘 𓀙 𓀚 𓀛 𓀜 𓀝 𓀞 𓀟 𓀠 𓀡 𓀢 𓀣 𓀤 𓀥 𓀦 𓀧 𓀨 𓀩 𓀪 𓀫 𓀬 𓀭 𓀮 𓀯 𓀰 𓀱 𓀲 𓀳 𓀴 𓀵 𓀶 𓀷 𓀸 𓀹 𓀺 𓀻 𓀼 𓀽 𓀾 𓀿 𓁀 𓁁 𓁂 𓁃 𓁄 𓁅 𓁆 𓁇 𓁈 𓁉 𓁊 𓁋 𓁌 𓁍 𓁎 𓁏 𓁐 𓁑 𓀄 𓀅 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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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rieseitaiin · 2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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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院で治らない頭の痛みや重さは、寝違えが原因で起こることが多いです。首に強い炎症が起きることで神経や血管を圧迫することで起きる頭痛は、早期の治療で症状の悪化を防止したり早期改善が可能です。
首の炎症が強く起きている状態では、カイロプラテックや強いマッサージなどで悪化してしまう可能性が高いので整骨院や治療院選びにも注意が必要です。
緊張性頭痛、片頭痛に限らず身体の痛みの放置は、四十肩やテニス肘などの合併症状を引き起こす危険性があります。お早めに入江鍼灸整体院へご相談ください。
頭痛は、一般的に片頭痛(ヘン頭痛・偏頭痛)とも呼ばれることがあります。が筋肉の緊張が原因であったり、痛みの場所だけでは原因が判断しにくいことが多いです。
後頭部に感じる痛みを頭痛と表現される方も多いです。前頭部や後頭部の頭痛は首の頭板状筋という筋肉に炎症が広がり起きることが多いです。改善には鍼灸治療がお勧めです。
特に病院や整骨院で治りにくい頭痛は、首の筋肉の異常緊張が原因である可能性が高く、首の筋肉の緊張は適切な治療を受けることで改善です。
当院では肩こり腰痛の根本改善はもちろん、自律神経失調症・不眠症・四十肩・五十肩・めまい・ストレートネック症候群のご相談も受けております。
美容鍼に関する質問など、なんでもお気軽にお問い合わせください。
当院は、岡山県の倉敷市にある治療院です。
国道二号線・水島臨海鉄道沿いなので岡山市や玉野市、倉敷市玉島や児島、茶屋町や西中新田、倉敷市中島や西阿知からも通いやすいです。
入江鍼灸整体院
住所 : 岡山県倉敷市西富井636-96(店舗裏に駐車場あり)
電話予約 : 086-465-85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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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0tu0 · 4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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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欧组】E♪♪erkoppen/知蛛
*长文预警
*18+ 预警
   房间里的另一头响起了开门的声音,迎面走来的女人,她匆忙张开的双臂很平静。男人走到门侧,女人折回门口,双臂里抱起一个少年。男人好像鼓足了勇气似的,直直地便杵在原地,就那样把手伸着。女人回头等候回应,躺在手臂里少年伸头张望。可男人伸出的双臂却发着隐隐的抖。
 “让我来抱阿冰吧,西尔维娅小姐。”
 男人喊出声来,音量大得能恰到好处地给自己一些自信。
 “我不要!”
    少年的头在西尔维娅的双臂上向着男人伫立。被称作阿冰的少年刚把话讲出口,话却碰着了男人眼里微弱的凉意,于是手捂到嘴边,好像说话的舌头被凉着了,因此接下来的话,多少带了些愧疚的凉意。
 “我的上半身还可以动,我想在家里坐轮椅。”
 “你不想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了吗?”被叫做西尔维娅的女人轻轻地问。
 “我想一个人��会书。”
 女监护人什么都看见了。她的眼角夹着疲惫,却是微笑的。
 “别和老师较劲了,阿冰。”
 提诺从西尔维娅的手臂上接过阿冰的时候,她正用食指帮阿冰拭去眼泪。不知是困乏还是有一种悲伤,各式各样的小孩向来是流眼泪的高手。提诺第一次学着女主人西尔维娅的姿势抱起他的时候,并没有掂到一个普通的十三岁孩子应有的分量,好像连他的体重都在抗拒自己。
 一年前的那个秋天,阿冰——或称他的全名,艾斯兰·弗洛克松,在提诺闻讯赶来之前,就在他面前从一个半成年人那么高的爬杆上像一片布一样掉了下来,掉下来的时候周围包绕的是学校的枫叶山林,和他坠落大地时那不合情理的回响。有那么一瞬,提诺就那样同后来从爬杆上逃窜而去的小朋友们一起看着艾斯兰的脖颈渐渐变青变红,红得刺眼,随着入秋的呼唤,绿色的青春像学校里漫山遍野的秋日红枫一样,染上了妖冶的鲜红。提诺来时的那天,班上很热闹,走时的那天,班级也是一样地热闹,好像他从来不是师长,艾斯兰从来不是朋友。
 他抱着艾斯兰往沙发走去。这并不是一个宽阔的家、也并非一个窄小的家。提诺用脚丈量着这个家的宽度:三步并作两步,便可从艾斯兰的房间行至沙发、两步并作三步,便能从沙发行到完全开放式的厨房,折返一步便来到餐桌。再折返一步就又是沙发。艾斯兰独自住在靠门的一侧的走廊,也就两步宽,餐桌则在窗的一边���紧紧挨着。在门与窗的中央,往更深处安眠着的,则是房子的主人两口的起居室。这是个碗橱与装饰画同样昭彰的家、这是个拖鞋与地毯同样匍匐的家、这是个倦怠无力与兴致勃勃同样纡尊的家。
 艾斯兰被放在靠门的沙发一头,提诺自己坐在向窗的沙发一头,他们之间的纽带便是这一双发臭的下肢。提诺低头沉默着,牵拉起流浪在人间的腿,把手掌合上脚掌,向艾斯兰的方向扳过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与艾斯兰在沙发上的活动便是这沉默的牵拉,好像划着一艘湖水里游泳的红船。
 “累吗?”
“累。”
艾斯兰的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被他从额头抹在手里的汗被重新攥紧,他在忍受。他眯起眼睛,模糊的光影里看见提诺的眼里兀自闪亮着。在他下肢瘫痪后的一年里,这个前班主任的眼里总是闪着浑浊的光,艾斯兰的流汗没有停止,提诺眼里的光又没有要停歇的意思,于是他干脆把眼睛闭了起来。
“还累吗?”
“今天到这吧。”
直到电视机也打开,五彩斑斓的画面从荧屏上显示了,他才示意提诺调转方向,直到他调着频道,头枕在提诺的腿上,一切训练才终于停止,他能好好伸出手掌来,看着自己抹到手里,流作一片狼藉的汗了。艾斯兰就保持着他枕在提诺的大腿上的姿势,任凭自己撒了很长一会沉静的娇。许是已经从疲倦中缓过神来,他开始同提诺搭话。
   “...你想看什么。”
“我?”
 “又在播基督教堂被烧掉的新闻、摆了台后,这个台是雕像公园的广告...就是那个福洛格纳公园。我不想看。你想看些什么就看些什么。遥控器给你。..现在我不喜欢看电视。”
 “诶,可是,过会我得给西尔维娅小姐帮手做菜。要说看电视...”
 “这个台在播《动物世界》、你看这个吗?前几天上生物课的时候,你放过这节目,也讲过这节目:蚂蚁和蚜虫、它们是特别的一对共生的关系。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呢...因为你从前上科学课的时候也讲,只是没有今天讲得这么复杂。我以为你经常看这个节目,要不就不会把今天的课讲的这么难懂。”
 “是更抽象了些、因为还加了些中学的内容。”
“但是挺有意思的、..挺有意思。”
“你能感兴趣...我很高兴。那时的科学课,是要给克里夫先生代课。他年纪已经大了。”
“你的科学课比尖老头讲得好。连奥拉夫和比约恩那样的笨蛋都已经知道了蜘蛛和蚂蚁、蚜虫们的区别。”
“奥拉夫他,不是不喜欢听课,只是,要比起上课来,他更想和别的孩子聊天,他性格比较怕孤单。比约恩虽然不喜欢听课,但是他的父亲是养蜜蜂的。他喜欢昆虫。世上没有笨孩子。”
“可是他们的成绩,那时确实总是比我要差些...”
     提诺的五指顺着艾斯兰柔软的发,顺得他比从前更加疲倦了。蜘蛛从屏幕那头出现的时候,提诺感到枕在自己大腿上的孩子的肩���轻颤了一下,频道便从这头换到另一头去。艾斯兰的头被放进沙发里的时候,他的眼睛便从电视机前挪开去、跟着提诺的腿去了厨房。
 刀在响。
“阿冰的成绩总是比同龄人要好些。比起职高,他更适合普高课程。他仍有一个聪明的大脑。”
碰开羊排骨的刀声与摞开白菜的声音秩序井然地码放在对话的间隙之中。两个人的手在贴近案板的低空碰了几碰,羊排骨与白菜便齐齐整整地码放在锅中。
“这一年来,彼此都辛苦了。尤其是您。”
“您客气了,这是我职责所在,不管是替您家分忧,还是为我的学生分忧...我刚刚收到回应,有一所中学愿意接收阿冰作为他们的特别学生——他们会保证阿冰同每一个挪威公民的孩子一样坐在课堂里学习,只要那时能够到场参加他们的期末考试,拿到让他们满意的成绩...按阿冰目前的恢复状态和学业表现来看,那并不是难事。请您放心、我会尽我所能...”
“可您的酬劳,同您付出的思虑实在是不成正比。”
“同我在职时没有两样。”
“连现在阿冰的入学事宜,也是由您去沟通的。”
“过程算不得顺利、也不全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贝瓦尔德先生也帮了不少忙。况且,阿冰是聪明的孩子...他应得的。”
“可您这时,不该连佣人的活也一起做了...”
“因为您也让我借住在这里。”
锅子在火上烧着最后一煲汤。西尔维娅的一双手洗得白净透亮。窗外刚刚隐隐亮了一亮,她的一只手还在水流下受着洗,另一只邀过提诺的双手来,用指腹细细揉搓着他沾了羊肉血珠的手。
 “那毕竟是我的过失,否则我便不会离职。况且,倘若是真正的佣人的话,本该连最难打扫的客厅也一并清洁,尤其是沙发,因为阿冰平日里在那上面锻炼还流汗...应该很容易变得臭烘烘的。”
西尔维娅搓洗的手停了一下,柔软的水流在四只手掌之间积蓄起来。
“您本应该在高中、甚至如果实习期结束,应该回到你的故国芬兰,或是转到挪威的大学去教书,或者是按你原先的计划去,继续读完你的硕士——...。”
西尔维娅喃了喃,水龙头最后洒出清水几滴,只剩两颗指腹在湿润里互相厮磨。
“在挪威,这可不该是双佣人的手啊。”
“可做老师的总要���学会做佣人,您应该要懂我,科勒夫人呐。”
“别叫我夫人,我可不过三十出头、比你可大不了几岁。”
提诺·维那莫依宁看见西尔维娅似笑非笑的嘴角,那笑容只是刹那一瞬,就转眼消失在她疲惫淡漠的眼中了。她往耳朵上别了一下头发,他觉得那笑容一定被她别到那头发之后,顺着滑进发梢的森林里去了。
 从阿冰在学校登记的名字里,或许可以推断出她嫁作人妻之前的名字,可她对外总是称其丈夫的姓氏,工作以外做的也全是妻子的家事,这让他有时会忘记她只不过是艾斯兰的姐姐。可那点缀着她丈夫的家姓,却总像她时而蓬乱,时而柔顺的金色长发一般,在她雾色的姓氏前如妆般摇曳着。她暂时离开厨房,靠在洒满昏黑与霞白的窗边倒茶。热气从茶杯里扑满他的面颊,她穿过热气的珠雾,把一口饮料送到提诺的嘴边。
“先别急着喝。”
 在他还未着手打算享用忙碌的馈赠的时候,两片肌肤的热气汇成脸颊间肌肤的暖流。西尔维娅对着他的耳朵说话。
 他知道这是西尔维娅要同他说些小秘密,只是在科勒家偶得的每一次双颊紧贴之时都让他的心跳如此措手不及。西尔维娅特有的聊天方式对他来说就像一场社会性灾难。在灾难来临的第一回,当他想说“不行”的时候,无处安放的手被她十指相贴缴械投降,隔着西尔维娅披散开的发帘,他看见马西亚斯·科勒,冠以西尔维娅以本家女主人身份的,真正的一家之主,闭着眼喝着咖啡。他看着马西亚斯的喉结上下摆动,黑色的饮液像流行在喉间的水车一样击打着西尔维娅耳旁微风的节奏,使得西尔维娅的声音也带着一线苦涩,直到马西亚斯一饮而尽的终末,他才终于听清饮料里西尔维娅摆动的双唇。
 “今晚,贝瓦尔德·乌克森谢纳要来。”
提诺揉了揉耳朵,西尔维娅的唇就这样同他的耳朵分开,在他的脚步声里热气远去。
“贝瓦尔德先生、他又要来了吗?”
“应该是快了。”
艾斯兰看见提诺从餐桌前走来,边看着大门,边对着漫杯的茶水开始喝,直到喝得茶包都露了底,他便把嘴角抹着了,杯子摇摇晃晃地挂在艾斯兰的头顶。提诺接着伸了些懒腰,指头上还挂着茶杯,随着他的懒腰上下飞舞,最后茶杯落在沙发的靠枕上,他的手肘和下巴也撑在沙发上。茶杯底已干的茶包滑着杯底的水,隔着透明的玻璃在艾斯兰的头顶晃来晃去。他们俩就这样同艾斯兰分享着看电视的快活。
 艾斯兰烦了,说:
“提诺,杯子拿开!”
跟在提诺后头的西尔维娅说:
“阿冰,坐起来。贝瓦尔德先生要来了。”
“我来帮你起来。阿冰,来。
 艾斯兰翻身的时候,遥控器落在了地上。他的眉头轻轻皱起,连带着瞳孔也一并向里凹陷下去,但他的思虑只是略略地在眼珠上踩出一个浅坑,便即刻往深黑的瞳孔里塌陷坠落,像一朵瞬间枯萎的雏菊。提诺俯下身去抱他,再起身的时候便见到了那双眼睛。艾斯兰在轻声地说。
 “我、..我回房间去。”
 “不看电视了吗?”关切的是西尔维娅。
 “现在我不爱看这个节目。”
 频道从这头切到那头来的时候,蜘蛛从屏幕的那头又出现。提诺把遥控器摆了又摆,孩子却只是垂着眼睛。提诺揉了揉胳膊,从电视机前将他抱起的时候,门外飞进一声清脆的邀请函,是门铃。
 “我来吧。”
 艾斯兰像块肥皂一样滑到西尔维娅怀里。她在这孩子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提诺便目送着他们前往艾斯兰平日的住所里去。他的双臂和这间屋子忽然空了,只有不疾不徐的门铃在屋子里清洗着。他用掌跟抹着额前的碎发,心里笃笃说着别着急,只是这话的声音一旦从喉咙滑进心口,回声便在他的心里荡起一阵频波,和门铃轻轻地和鸣着。他握着门把的手心出了汗。我来开门、我来开门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掌根贴着门把向下一摁。
 “Sur-pri-se!”
 西尔维娅轻掩上艾斯兰的房门的时候,那充满活力的大喊已力透耳膜,男人和提诺扑了个满怀。
“圣诞快乐、圣诞快乐...提诺、西尔维娅在哪里?不在这里,看来我只是太想她了...我提早回来了,你今天看起来很精神,和以前一样精神,圣诞快乐!你来自圣诞的国度,我自然要尤其祝你圣诞快乐,是吧,是吧...提诺?”
提诺应和着过分热情的男主人,帮他抖掉肩膀上的雪,换下沾满炸鸡和牛肉味的大衣和帽子。马西亚斯·科勒拍着提诺的肩膀——他足够高,高高地扬着笑脸——然后转身向西尔维娅迎去。
 “我回来了,西尔维娅。”
 他的唇和西尔维娅之间没有距离,在唇线上精致地挂着胜利者的微笑,勾得优雅,像国王走向行宫。西尔维娅踮起脚尖,伸手扶了扶他被帽子压折的翘发,顺着鬓角托起半个脸颊,又用她特有的聊天方式柔声诉说。
 “马西亚斯。谢谢你。谢谢你特意这么早到家。贝瓦尔德呢?”
“圣诞快乐,吻我,亲爱的西尔维娅。”
 西尔维娅向提诺的方向望了一眼,接着周身开始如上了发条的齿轮般向内旋转,齿案一颗颗地向内卡去,卡去,直到他们俩咬合成天衣无缝的机器,使得周围的空气再也擦不出火花为止。他们站在阿冰房门前的回廊,这条被西尔维娅一眼望得到头的回廊,便如静止的八音盒一般,让音乐也停止,让提诺也停止住了。只有如齿轮一般旋转、旋转在门和门槛的夹缝之间的门铁,正在为了扳开这道被提诺的铁臂挂住了的门而向外牵拉的力而从这音乐盒中,擦出了一声——
 “吱扭。”
 那就是最后到场的贝瓦尔德。
 “圣诞快乐,贝瓦尔德!”马西亚斯字正腔圆。
    谁都知道今晚马西亚斯·科勒家在忙着准备庆祝圣诞夜,这一向是所有生活在奥斯陆的人家们的传统,不论是马西亚斯家还是奥斯陆人的圣诞夜,虽无人提起,却无人忘记。从去年到今年,这是马西亚斯家横遭不测的一年。在滚烫的石油之血从地底向上奔流至挪威地表的每一处毛细血管的时代,在脊髓灰质炎被疫苗彻底消灭、分娩的疼痛永不复发的时代,在解脱了一切独裁者与战争狂人,人们谈论昼夜一般谈论幸福的时代,他们却听说马西亚斯·科勒家的孩子从爬杆上坠落,摔伤了颈椎,自那以后便连挪威人引以为傲的、儿童教育黄金时代的七年级都无法可读,连奥斯陆人引以为傲的圣诞夜都只能在医院度过。报纸是易燃品,可正当他们把愤怒指向那高高端坐在班级金銮殿之上不可一世的实习班主任的时候,他却从那王座上消失了。奥斯陆的怒火被刹那浇熄的时候,没有一个外乡人是无辜的。那班主任是个外乡人,奥斯陆人听说他辞职住进了受害者的家中,听说他现领着极微薄的薪资,干着仆人的差事。这足够了,虽无人提起,却无人忘记。奥斯陆人咬牙切齿地看着马西亚斯家门口渐渐有彩灯亮起,那来自圣诞之国、全然洗净了自己罪过的班主任正在拉起那棵漂亮、高耸的云杉树。
 “提诺,进来吧!”
奥斯陆人看见那窄门向外逗留出些许的暖光,从清冷闪亮的圣诞彩灯那里,他们看见欢腾的外乡人,提诺·维那莫依宁,向着门里小跑而去,渐渐与那暖光融为一体,然后在屋内屋外全都融成一片的欢闹声里,门关上了。他们要喝酒了。
 “日子是在不断变好的。”
马西亚斯·科勒把扎杯放下。
“你酒喝得太多了,马西亚斯。喝点姜糖水吧。”
重新升高的黑色液面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西尔维娅把一杯饮料递到他的唇边。马西亚斯的双眼自此迷离开来,好像双眸糊了一团粉红的口香糖,上下眼皮扯出的长丝黏糊糊地垂下嘴角。西尔维娅用红色的餐巾纸替他擦着嘴,马西亚斯的话被餐巾纸扑得嘟嘟囔囔的:
“我当然知道我喝得太多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嗝。”
 马西亚斯扶着啤酒的扎杯把,仿佛铆足了劲似地往椅子背后仰去,简直要��在椅子背上成一滩人泥。
 “可在前天还是冬至,小傻瓜们。你们知道冬至是什么日子吗?在那一天,太阳到了最南边去,从那一天开始,太阳在逐渐回到北方的怀抱。夜晚是在不断地变短的啦。黑夜最长的一天过去了,我们北欧人正是如此!总是呼唤着黑夜离去,白昼快快来临——”
贝瓦尔德把纸巾递给西尔维娅,让她替这饭桌演讲家擦擦嘴巴。
 “西尔维娅啊,你是好女人..我们不坏,我们一直都不坏,日子在不断地变好。从我们过去直到现在,我们有了阿冰,阿冰也长得这么大了——阿冰,你今年几岁了?”
 “十三岁了。”艾斯兰费力地切着一块肉肠。
 “十三岁了、你本应该要上七年级了才对...命运是何其不公啊,我们没能把你从险恶的命运之中拯救。我听说你的同学们嫉妒你的才华。你的智商怕是有一百五,乃至有一百六,要比历史上的所有人都逼近爱因斯坦——你一定知道他是个科学家。你知道尼尔斯·玻尔吗?他也是科学家。人们常把尼尔斯·玻尔同他相提并论,我从前崇拜过玻尔,但我现在喜欢爱因斯坦...玻尔有脑子,还有一大帮朋友,但爱因斯坦除了脑子什么也没有,却胜过他那一大帮朋友。脑子够了!有脑子的人不应与少脑子的人为伍,因为他们总是想方设法地摧毁你脑子...你是一匹独狼,你应该对那些把你从爬杆上推下去的王八蛋们竖起中指!”
 马西亚斯的话没有接着往下行去,便被自己用半杯姜糖水泼灭。他畅快地发出饮用碳酸饮料的声音。咔~
 “里面加了蜂蜜吗、西尔维娅...还有杏仁和葡萄干...”
西尔维娅点了点头。
“下一次,放到冰箱里、...更好喝,好喝得很...”
 “真是的、你懂什么啊...”
 艾斯兰把刀磨得吱吱作响,带着脆骨的肉肠在他的嘴里嚼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把带着刺,烤得焦香发辣的话语在其余四个人面前咽下。马西亚斯又喝完剩下半杯姜糖水,长长从鼻子里出了一���气,这次没有畅快地“咔”,他的皮肤往里皱进去、皱进去。在他眼下的肌肉如口香糖般若有若无地伸张、抽搐后,提诺看见叫马西亚斯的男主人的眉根轻轻下垂,便在左眼里涌出眼泪来。
 “是的、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
 他把整张脸都埋进空空如也的盘子里,好像脸上真有一张口香糖似的,便呜呜地哭泣起来。艾斯兰用刀叉把盘子划得吱吱作响,似有火星溅出,好像在切一块钢。一只意料之外的手摁住了艾斯兰的拿刀的手腕,提诺也抬起头来,他看见贝瓦尔德已经把眼镜戴好了。
 “阿冰、不要这么说你的姐夫。”
“没事。贝瓦尔德。”西尔维娅抚摸着哭泣的家主的背脊,像安抚一匹狗。“他也不该在这几天提这种论调...虽然明天才是平安夜,但今天也是小平安夜了。”
“可日子确实是在变好...不是吗?”
 话从贝瓦尔德宽厚坚实的胸膛里传出。艾斯兰没有继续再磨刀叉了,只是埋头喝汤。在一阵微妙的沉默过后,提诺·维那莫依宁感到自己忽然成了目光的聚焦点,还有西尔维娅在冲他露出微笑。他感到脸有些发烫。壁炉里火已经渐渐有些颓势,他的脸却愈发滚烫,于是他吐了嘴巴里的骨头起身,预备去壁炉里加柴,当他转过身去,贝瓦尔德却已经先一步去把温度升高。那火结实地吃了贝瓦尔德一记,火焰便重新扭着腰,从炉灰里懒懒地生了出来,重新在壁炉里安睡下去。
 “日子确实在变好的。”
 马西亚斯不知何时也从臂弯里露出脸来,却只是头在双臂垒成的围墙上滚了一圈,侧着脸意犹未尽地冲着提诺笑,脸上的泪还没有干,眼神却变得更加清爽起来。
 “一年来你实在是帮了我们家很大的忙,对吧,提诺。你不要害羞。没了你,我们家今年的日子恐怕不会像现在这样顺溜...你看,看看这些菜,没有你帮西尔维娅的忙,做不成这样!还有这些蜡烛,摆的多么齐整,多么像圣诞...你是芬兰来客,圣诞的来客,你把圣诞带给了我们!”
 “你在来挪威之前在芬兰做些什么?也是做老师吗?西尔维娅说你还在读书...?读的硕士吗?”
“是的、...”
“专业呢?”
“...古生物。”
 只剩下壁炉在安静、纯净地燃烧。艾斯兰看见提诺的脸上的红潮渐渐地发起灰来。
 “研究史前生物啊、了不起。”贝瓦尔德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你也是一匹天才啊!”
 马西亚斯开始拍着他的肩膀,吐着酒味的嗝。
 “用错词了,马西亚斯。”
 他拍了一阵提诺的肩膀,觉得乏味起来,便又重新趴回手臂里。
“不要搅我的��...贝瓦尔德,总之就是,很厉害、很厉害!...枉我见过这么多能干的人,我都没听说过这个专业!是研究乌贼、长毛象那些东西的吗?博物馆里那样、你们是怎么把它们从一堆泥巴变得那么高大、那么伟岸的?”
 “所以我常说。”西尔维娅轻轻地叹气。“提诺他...原本也不应该受雇于我们家,沦落到做佣人的地步。实在是他自己人太好。”
“提诺以前也做过佣人吧?手很巧、虽然说你不是芬兰人嘛...但是羊排做的却很有挪威味,简称挪味——”
 “笑话太冷了。”
 贝瓦尔德轻轻地点头附和着。西尔维娅接着说:
“就算他自己不那么觉得,但在旁人来看,这几乎就是刑罚。”
 她抬起头来,双手向上合成十字。
“去年的同一天,我们聚在一起,在医院里忧虑着阿冰的未来,反省着一直以来我们的教育为何会导致这样惨痛的结果,直到真正的圣诞到来的时候,也如惯常的忧郁一样溜走。阿冰迄今以来的人生,又有多少属于孩子的节日是这样一点点地从我们傲慢的忧虑之中溜走的呢?”
 松开双手以后,她从马西亚斯的身边夺去酒瓶,便往面前的扎杯里倒酒。提诺瞪大了双眼,好像那硕大的扎杯里灌满的是他的眼球一般,一颗接着一颗地充满西尔维娅的口腔,直到她的腮帮似乎再也装载不下如此巨量的啤酒以后,她才开始努动自己的食道,每一颗都在她的喉口团成一块球状的皮肤,在她通红的高领毛衣上攒出一个显而易见的圆来。
 “您是不是喝得太多了、科勒夫人...——”
“随我、这点随我。”马西亚斯嘿嘿地笑着。提诺看见贝瓦尔德站起来,像制止艾斯兰的刀叉一样,用一只手就摁住她的酒杯,在桌上稳稳地刹住瓶底。
 “你得听听阿冰怎么想,西尔维娅。”
“...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艾斯兰从汤碗里抬起头,往西尔维娅的方向侧着眼睛。
“她要喝就让她喝——”
 马西亚斯还想为妻子辩护几句,西尔维娅却用食指堵住马西亚斯的口,止住了话语的泄露。
“万幸...我们失去了那个圣诞夜,但我们再也不会失去任何一个圣诞夜,因为提诺·维那莫依宁从圣诞之国来了。
世界可被称之为北欧五国的国家之中,挪威、瑞典和丹麦自不必说,他们的历史向来是维京人的历史,是奥丁庇佑海盗的历史,哪怕自称皈依基督,他们的心也从未接近基督。而远在大西洋上漂浮的冰岛,也被迫卷入了海盗的历史。
只有芬兰——我们提诺·维那莫依宁的故土,是圣尼古拉避开了海盗的港湾,向着一览无余的冰海行船,把耶稣基督的教诲带到那里。在耶稣降生的日子里,圣尼古拉像东方三博士一样,向每一个他所知道的孩子赠送着礼物,用善意给养伯利恒之星。
哪怕人已在大地上获得了法律的许可...他在全能的天父眼中也仍是孩子。因此,提诺·维那莫依宁献出了自己宝贵青春中的一年,赠送给了生活在海盗历史之后的奥斯陆,送给我们这贫瘠之家以弥足珍贵的礼物。”
 她用那根堵住马西亚斯嘴巴的食指蘸了蘸剩下的啤酒,将身子跨过伏在桌上的马西亚斯,酒珠从提诺的额头滚落,湿润左眼的睫毛。
 “你是我们的家人。你可以离职,你可以离开。”
西尔维娅说。
 “你离开以后,去到哪里都是我们的家人。”
 西尔维娅开始轻轻地唱起圣诞颂歌,马西亚斯轻轻哼着,右手轻轻打着餐碟。贝瓦尔德稍稍迟钝了一下,但却很快转过头来。提诺见他的眼镜里满是温柔与赞许,西尔维娅解开她的头发,将头绳递到他的手里,贝瓦尔德便自若地伸出手指来拨弄着,拨弄出诸多的音符来,数个音符很快堆叠成一首和鸣的诗,不断地堆叠起来。有一声“呜呼”,马西亚斯在双手里拍出热烈的节奏来,贝瓦尔德推了推眼镜,皮筋里便喷出一切的音韵,他们之间即刻展开一场响度战争,这战争把歌曲拍碎又重合,在热烈的餐桌和鸣出一首即兴的原创圣诞金曲,献给看呆也听呆了的提诺。
 艾斯兰看见,提诺脖子以上的头开始不自禁地跃动起来。艾斯兰现在低头划拉着铁匙,他抬头仰起脖子痛饮浓汤,他左顾右盼,窗外已经是深得黑的黑,蜡烛从餐桌的这头一直点到餐桌的那头,火光贯穿到壁炉的一头,早已把提诺烤得腹背两面发红发光。涔涔的汗与油滴在碗里,艾斯兰右手发力,餐刀一点一点把黑麦面包的油皮拧进刀口的孔洞里,直到餐刀的铁与瓷盘相撞,击缶,击缶,击成曲末最终的一柄撞针。
 音乐戛然而止。艾斯兰觉得自己现在便差站起来了。
“我吃饱了。”
 提诺抱着似已沉沉睡去的艾斯兰背向火光,向着黑黢黢的卧房行去的时候,他听见孩子、学生与他所愧疚的对象说出这句梦呓般的低语:我无法忍受了。他感到手臂实在有些酸——许是那滴额间的啤酒已经渗入他的肌肤,他开始喜欢上这家的啤酒味道——因此他靠着墙根稍微站了站,以解酒昏。红色的火映照红色的沙发,餐桌旁的贝瓦尔德在伸出一只平齐的掌来,眼镜的红缓缓抹平在镜片之上,渐渐地便泛起一层粉色的雾,雾下影影绰绰,他往暗处看了一眼。
 “可是现在一切都很好。”
“关于您提的我可以离职的事情、...还请您再允许我考虑到圣诞节为止。”
 提诺打开房门的时候,便又听见那童稚的呓语叩打耳畔。
“你啊,该不会是已经喜欢上贝瓦尔德了吧。”
    两盏橘色的夜灯也停靠在客厅的桌面上,贝瓦尔德略略前倾,写满文字的笔记本便上足了暖色的光晕。
 “我来帮您整理睡觉的地方。”
“谢谢。”
 眼镜被夹在他长而宽厚的指掌中间,架在其中一盏夜灯上,橘色的暖光便蒙了些许灰黑的斑点。提诺看着他从衬衣口袋里夹出一支黑色水笔来,干练遒劲的笔迹蔓行在霉斑的纸张上。
 “是瑞典语吗?”
 贝瓦尔德点点头,伸手拍了拍提诺的腰,示意的手接着便向下落进沙发,让出一个可供陪同夜谈的座位来。笔没有停,提诺便借着笔迹追看了半晌,好像夜不曾阖上人的双眸一般。流畅的笔迹,在渐渐晕开的墨点前停顿。他的笔在簿上扣着,打着沉闷的节奏。
 “你懂瑞典语吗?”
“我曾学过一些。”
“用它写诗的时候,我才愿意写出诗来。”
“虽然一直知道您是诗人,但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看您作诗、...这是首讲什么...”
“帮我读一读。下面的部分我难以想象。”
贝瓦尔德的头枕着双臂,双臂枕着沙发的扶手,半身是睡进沙发里了。他闭起眼睛,眉头紧到一起,像有些诗还在里面。
 “那、请您稍等...有些词有些生疏、..”
贝瓦尔德睁开眼来,一把夺过写满了诗歌的簿子。
“那不用再念了。”
他是忽然地站起身来,把步轻轻地踱着,也不看小簿子了。提诺在背后出了声,声音是有些发抖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您不高兴、我也不是有意地冒犯您的诗...您要吃水果吗?”
 贝瓦尔德重新看着了提诺的眼睛,这回是平视的了。提诺起初眼里还有些微颤动的水光,不过很快便淡向别处,是有些害羞了。贝瓦尔德轻轻叹着气。
 “晚餐桌上,西尔维娅也说过一些讨人厌的话。你怎么看?你记得是哪一句?”
“..我、抱歉...我不记得。”
“你当然不记得。你会记得那种话吗?你们芬兰人,会记得那种话吗?”
 奥丁庇佑海盗的历史。这句话像撞击后宏大的钟声一样在提诺的大脑里嗡嗡地响着。尽管壁炉仍然燃烧,但贝瓦尔德这时的表情却冷极了。或许是他也觉得自己的表情有些冰冷,他接着便说:
“我总是这样、...他们不是什么坏人。西尔维娅也好、马西亚斯也好。你也是——况且我每次来到这里,占了你平时睡觉的地方。”他重新坐回睡觉的地方。
 “那样反而更好、这样我就能顺理成章地和阿冰挤在一张床上。他需要不时有人给他翻身或者换尿布——从那以后他便没有再睡好过觉,可他总是介意和我一起睡。但是,医院现在也渐渐减少了专人前来辅导的频率...或许艾斯兰渐渐也能够有睡着的机会了。有时他虽然显得成熟过了头,但终究还是小孩子、睡得着的时候,也还是会说梦话。那时我便不愿叫醒他。”
 “你喜欢照顾小孩子、我喜欢写诗...”
“这、不一样...。毕竟您是职业诗人、...。”
“算我说得���了。我不喜欢写诗。”
 “可是我看过您的诗。您说您不喜欢、但那怎么可能呢...怎么说呢...我觉得竟能在这困难的一年中,读到您的那些充满希望的,文风有如H·豪格一般的诗歌、甚至结识了您本人。在这充满绝望的一年中,已经是我今年莫大的幸运了、...。”
 “你读得挺多。我和他完全不像。”
 “或许...我不懂。可能有些多嘴了。但您已经是我亲眼见过以诗为生的、最棒的诗人了。”
  贝瓦尔德把笔插回衬衣口袋,把沙发坐垫久久坐稳。提诺也这么坐着,壁炉在燃烧,二人有汗烤出。
 “谢谢。”贝瓦尔德闭上眼睛。
 “可能有些冒犯您了。”提诺站起身来,借着橘色的光,最后抽出一张纸巾来,把贝瓦尔德有些浑浊了的镜片擦拭干净。沙发上靠着半躺的人把眼皮打开一条缝,盯着他擦。
“我、...和科勒太太他们,可能都不太会说话。您或许有只能由自己来排遣的忧郁,我想,科勒太太他们如果知道您对那些话感到不舒服、一定也会同您道歉的。那句话...在我听来也确有不妥之处、..”
 手指抓紧了衣领。
贝瓦尔德揪紧了提诺。
愤怒抓住了惊恐。
眼镜还差最后一擦。
 “什么不妥?”
 壁炉刹那翻腾出喷涌的火星。提诺·维那莫依宁的双臂膨胀起来,眼瞳里的惊恐即将向着彼岸挥出全然正义的暴力机器——他要保护自己。而此刻他想逃避的,那对贝瓦尔德的眼眸早已全无护卫的秘密可言,因为他的眼镜已经被抓在自己手上。刹那之间他想起艾斯兰,那个一年来头脑总是无法规劝身子的孩子,贝瓦尔德此刻庞大的身躯便如同那孩子一般,他紧紧攥着提诺的衣领,他那悲悯的眼无法控制自己庞大的双臂手中的动作。他太过愤怒,以至于他赤裸的双眸之中,竟闪烁着诸多无辜与哀求。提诺背对着壁炉,因撕扯而裸露出的肩膀被热气所烘烤,他却感觉到了凉意,热气从顶撞头脑的眼处慢慢退潮,他冷下来,在与贝瓦尔德赤裸的双眸相对,冷凝的话语便从唇里流出。
 “圣诞老人是假的。”
 芬兰并不出产圣诞老人,他知道那是一场芬兰人自营的生活骗局。当他书写板书背过身去,将完成的礼物献给他的孩子们时,他们便埋起头,念起又抄写起自己的书来,口里念的与手里写的却始终是地地道道的挪威语。从孩子起,他们便不同这芬兰人一样留恋圣诞老人,留恋驻留与别离,只是低着头,弓着腰,拾起地上遍布的礼物,把笑脸全部奉送给礼物。对提诺·维那莫依宁而言,这俯拾的道理早应在他从父辈接过教育的重担时便全然接受——他以为自己早已抓稳,但当要捧起这颠簸的手把肉,啃噬这一沉默的真理的时候,他的眼泪却无法停止地因为疼痛而流淌——接受圣诞老人的假象。
 热气还在持续顶撞着他的大脑,却不再是愤怒与惊恐,而是不断地冷凝成渐渐浑浊的涡流。他的唇早已被眼泪灌满封口,不再有言语的余裕,多余的泪便不断地顺遂着叙述的召唤,重新从眼瞳泄出。
 提诺很强,不是因为他随时准备着动手回击眼前的怒汉,而是当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流泪的时候,他便打算努动舌头,重新向贝瓦尔德解释起眼泪与偶然的口误来。但他说不出话来,他以为自己只是因为刹那的情感口不能言,便四下寻觅,直到发觉自己用于解释的嘴唇现被贝瓦尔德亲吻着、用于努动的舌头在交缠的时候,他却没能像镇定自己膨胀的手臂一般镇定自己渴望亲吻的心,当这颗心被贝瓦尔德湿乎乎的舌轻轻撩动的时候,他因为欣喜若狂在贝瓦尔德的拥抱里剧烈地颤抖着,而贝瓦尔德如前,也无辜地、哀求着地颤抖着。
 当他们发现自己是在做如同马西亚斯和西尔维娅之间的,只有彼此的情人才能做的事情的时候,提诺便渐渐使自己平放在火红的沙发上,就像他平日里睡在这张佣人所必然专享的非床之床上一样。在他的愧疚稍微减轻些时,他也渴望与阿冰共享一张床,但他唯有在这火热的沙发上能够全然遁入仅有的昏暗体验,舒展开自己的肢体。那冬日于无人之境燃烧着的壁炉在他的睡前总使自己想起自己的家,与严厉却不失温柔的父亲。于是他向贝瓦尔德展开自己的肢体。衬衫的纽扣已经顺滑到成了他身体的拉链,他希望身上的拉链一直解到两腿之间,但却轻轻把双腿夹紧,伴着贝瓦尔德向下轻啄轻吻的频率轻轻开合着。
 他的呼吸渐渐跟上了心跳的节奏,他的感官追上了吻在身体地图上的踪迹,像是一场漫长而色淡的旅行。没有人在沙发上说话,只是壁炉中轻轻开裂的木与柴在他的耳畔回响:
 “日子是在不断变好的。”
 他像捧起一只生命一样,双手从贝瓦尔德光滑的脊背后捧起他的下巴,一直到头与头、眸��眸再次两相对视。
 “我拿灯过来。”
 小夜灯中的一半光亮在沙发靠背的平原上一览无余,借此贝瓦尔德能够发现提诺漂亮的眼睛,那眼眸却只是与他的双眸凝视了一会,然后缓缓地合上,等待。或许取而代之的是下沉至面颊的绯红,但在赤红的暖光中,便连那点爱情的余裕似乎都不足为道,只有提诺的声音在陈说。
 “贝瓦尔德先生。”他说。
“我在这里。”
“我从以前开始、可能就已经喜欢上您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
“在这里。每到您回家过节的时候,西尔维娅说你是从采风的地方回来的。每见到您一次,我的心里都对您更加尊敬一些、..。”
 借着灯,他看见贝瓦尔德期待的笑意爬上唇角、可那像是一双在看着的眼睛吗?提诺在犹豫着,因为那眼眸瞪着它所怒视的对象要裂出血管来。他的眼只是怒视无法被性爱覆盖的地方,好像他再有一秒便不再打算继续了。但他的手却始终温和地替代起微笑的唇吸吮着早已充血的乳,在贝瓦尔德的双眼所看不见的地方爱抚。
 “你这同性恋。”贝瓦尔德吐出一句。
 提诺几乎到了羞耻的地步,因为贝瓦尔德的那目光很烫,烫得他感到自己的热情还亏欠了很几分,他应更坦诚些、更解放些、更感恩些。他想说出话来,可贝瓦尔德在帮他系上纽扣,衬衣被涨满,酸胀起来的乳在衬衫上撑起乳白的峰顶。提诺惊叫不好,因为衬衫把他的乳重新勒得疼痛,胸口闷起来了,他轻声哀求着。
 “这样不喜欢吗?”贝瓦尔德也只是看着,手的吮吸却没有隔离。
“喜欢、...。”
“下面也挺起来了。”
“等一下、等一下...”
 他拒绝得很轻,因此贝瓦尔德开始动手套弄起仍锁在裤中的凸出。提诺以极小的幅度开始颤抖的时候,他自己都为这颤抖结实地吓了一跳,但旋即便是习惯与忍受,他的心很快就适应了习惯与忍受。他挽出自己的一只手臂衔在嘴里,轻柔地咬着,好让自己能够有快活得发笑的余裕。拉开拉链的声音静悄悄的,有人在问:
 “不喜欢吗?”
“喜欢、...。”
拉链重新合上了,提诺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衬衫已经透湿。他抬起手臂,看着浅浅橘红色的牙印像看着名贵的手表,这只手臂遮住了贝瓦尔德的脸,哪怕他在抬起身子。提诺只是冲着手兀自地噙着眼泪,然后偷笑了一阵,那浅橘红色却渐渐地从手上淡了。他正想追赶消退的牙印,却从手臂背后见着了光,圆柱状的夜灯稳稳当当地落在自己酸胀的胸口,贝瓦尔德看着自己了。
 “接下来还要继续吗?”
 他心里是急促地渴望着继续的,因此回应的语气已经不似往日般柔软,而是发涨、富有弹性。贝瓦尔德的手近了,一只手托起他的腰,于是他闭上眼睛,期待着另一只手落下。他等了有一会,不知另只手会伸向哪里,只要他能在腰际被托起之时,尽可能地忍受胸口的闷,这闷绝的拉链也一定终将被贝瓦尔德彻底地赤裸、彻底地公开的。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拉开,腰在外部被一块坚硬的东西顶撞着,另一只手从他的腰际拉出了这坚硬的东西,像是被从沙发坐垫下抽出。提诺并不感到奇怪,现在他什么奇怪也没有,可那腰上是什么呢?
 “喜欢吗?”
 没有等待,也没有期待,他的腰渐渐贴着沙发坐垫了,黑暗中,属于他的拉链便被拉上了。提诺仍然紧闭着眼,为的是等到更多的拉链,更多的拉链被拉开。他听到塑料硬壳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打开。他的脸滚烫着,直到冰凉的手捧住自己的脸,拇指和食指拉开他闭着的眼皮。他只是顺从着,顺遂着,他期待地睁开眼睛,等待自己的圣诞礼物。
 他睁开眼的时候,却看见一片鲜红。
 “喜欢吗?”
 贝瓦尔德的脸在崭新的塑料壳上变得不可辨认。
 “想继续留在这吗?”
 眼球凸出、尸体半边汹涌如柱的红流里,静默地垂成一线的脑回,像一条沮丧的蛆。
 “还喜欢我吗?”
 橘色的灯光把这具尸体照得光明磊落、不可侵犯。尸体的胸腔内结成了蛛网。
 “哪怕我是杀人犯、一个杀人犯?”
 贝瓦尔德在这张专辑的B面后面笑着,笑得光明磊落、不可侵犯。
 “还喜欢吗?”
 贝瓦尔德的声音在笑,笑声在无辜地、哀求着地颤抖着。
 提诺逃跑了。
 “还喜欢吗?”
   艾斯兰这么问了。提诺把他从书桌前抱到床上、再帮艾斯兰批改起作业,不时拉动窗帘调整台灯的亮度,好让它和星光能够交融出一个既不过分奢靡,又不过分清冷的色泽来。提诺想起些什么来,又把艾斯兰从床上抱到书桌上。
 “我应该睡在哪里?”艾斯兰有些恼火。
 提诺一边思考着艾斯兰的发问,一边手中仍在展平自己将与艾斯兰共枕的床铺。他热起电熨斗往上贴紧,用热力好让这床单看起来能够齐整一些。但他无论怎样铺展,床褶都重新翻折回去,像一颗卷曲的螺旋,又像是一只床单的耳朵。他忽然感到一阵恶心,胃液从腹部翻涌上来,迸射而出的却是眼泪,直挺挺地落在床上,刚熨平的床单湿了,泪渐渐没入毛绒绒的床单里,只是总凝结出面上黏糊泛白的东西,他知道是刚刚的光线又没能调好,但他现在伸不出手去,仿佛定身在那滩乳白的泪之中,仿佛乳白色的眼泪黏在他的眼球之上,成为里头的一块眼白。他知道自己今晚为什么睡这床,是贝瓦尔德来了,他从壁炉旁的沙发又搬到这儿来,他要与瘫痪的学生共眠。学生的瘫痪由他而起,他或许此刻也正以自己的瘫痪报答学生。他回过头去,星光与二极管的灯光把书桌旁的艾斯兰衬得光明磊落,不可侵犯。
 “你在害怕吗?”
 提诺点了点头。
 “...谢谢,提诺、老师..。这一年我从你这里学到了很多。”
他示意提诺送他上床,向着提诺涓流般流淌的泪中,揩出一条平整的道来。
 “好好休息,老师。”
 他的双眼渐渐模糊。艾斯兰后来似乎还自言自语了很多,但不一会便开始翻动床头的书、一页页地在灯下照看着了。艾斯兰感到提诺的掌平放在自己的腹上,渐渐地又温热起来——这是提诺设计的康复训练的结果。他们或许都想起了父亲与壁炉,因而还微微留一点眼泪在枕上,他还想回上几句,表达自己有在倾听,只是耳朵却渐渐地被水声没过,在月光里静默成为了一滩乳白的泪。
 “那之后,我便要连姐姐和你的份、...向贝瓦尔德讨回来。”
  讨回什么呢?提诺轻声地对自己说,却不愿意睁开眼睛。
 他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却知道这里应该是艾斯兰的房间。迈过房间去,他便一定会见到贝瓦尔德。这房间对他来说很惬意,科勒夫妇向这个房间倾注了太多的爱意,当他抱着有轻微鼾意的艾斯兰、听取其中无数噩梦的梦话而沉沉入梦的时候,他渐渐地总觉得自己像是孩子一般。他伸出手去,攀上同床连为一体的书架。艾斯兰的桌边总是摆满了书。他从前总是静静地坐在班级的角落,在他转过身去写黑板的板书的时候,嬉闹的声音中似乎总是缺了现在对他来说太过熟悉的声音:同十岁的他一样怯懦、同十岁的他一样坚强、同十岁的他一样柔软的声音,在轻轻念诵着书架的书上晦涩的词句。
 “我又带书过来了喔。”
 在最开始进入这个家中的一个月里,叩响艾斯兰房门的总是这一句话,那会为提诺与他背包里的小说赚到一些难能可贵的善意的目光。提诺总是爱在教科书里夹上一本,当他从背包里将它连同半块黑面包拿出的时候,给同一个班上生物课的,外号“尖老头”的克里夫总是会同大家一起抛来怜悯的目光,仿佛他的姓氏就像进化论中的一个玩笑。《万奈莫宁》总该是写给有黑面包以外的食物享用的人才是,就连万奈莫宁本人也该是从大熊座那里得到种子以后,才渐渐开始吟唱他的诗歌的。他知道尖老头不会说,他一直想请人代课治疗咽炎。直到某天,尖老头环顾四周良久,才终于向他开口:
 “请您替我代班上一星期的课吧。”
 但艾斯兰却把《万奈莫宁》放在书架最触手可及的一端。他够了够那本书,就着窗边微弱的阳光看诗,像从前父亲用手指舔着书页,一边用舔过书页的手指抚摸着他的头,在壁炉边为他念诵古老的诗歌一样。父亲不是诗人,但他慈爱的眼镜里似乎有诗人才能看见的世界。提诺看见艾斯兰在《万奈莫宁》一书上贴下的密密麻麻的书签,正要从胸中由衷地呼出舒服的气来,却发现床边早已空空如也。
 他要迈过这房间去。他在门的这头,听见了外面不断地传来熟悉的呻吟。他捂住了嘴唇,眼泪几乎快夺眶而出。
 “还喜欢吗?”
 他的手心在出汗,门把却因打滑而无法转开。当他旋开门把夺门而出时,艾斯兰早已带着一身热汗倒在地板,还在喘着粗气。
 “哎呀、...今天真是好睡啊,提诺。”
 马西亚斯扶起艾斯兰的手腕。
 “今天你起得格外地晚、我就事先先替你做了,阿冰每天要做的康复训练。”
 “我不要再让你来做了...你这白痴、...。你是完全的傻瓜..。”
 艾斯兰眼里还有泪。
 “我不要...、...”
“看,提诺你看。阿冰他——”
 提诺的沉默并不是绝无来由,而几乎是千钧一发了。马西亚斯是仔细地托着艾斯兰颤颤巍巍的双臂,他自以为自己的双臂足够可靠。但那可靠的双臂在艾斯兰站起的刹那腾了个空,接着他所希望向提诺展示的奇迹,便被提诺本人夺去。他伸伸五指,又抬头看看几乎怒不可遏的提诺。艾斯兰借提诺的手攀上沙发的浮岛,艰难响亮地呼吸着。
 “您为什么、....!”
 提诺想痛骂,却不知应痛骂什么。他张开嘴巴,口中率先回荡起的却是呻吟。
 贝瓦尔德握着一把刀,刀在替他说话。
“在做康复训练的时候,阿冰只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站起来。马西亚斯是在帮他。”
 刀在字与字的缝隙之间落下,贝瓦尔德在厨房的角落一字一句地把语言切开。
 “提诺、今天你可以放假。”
戴着烤箱手套的西尔维娅说着,把一盘切好的生肉端进烤箱。提诺看见贝瓦尔德他低着头、他抬起头,鲜红的肉沫从刀尖挤到手指之上,被冲进水槽里。厨房的阳光现在已经好了不少,能看见北欧少有的阳光。案板上整整齐齐的肉排在这阳光下泛着漂亮的油光,贝瓦尔德长长出了一口气,仿佛很满足似地把目光对上一旁的偷窥工作者。
 “为什么、..”
 提诺的问话声音很低。
 “今天你起床要比以往都迟上不少、生病了吗?”西尔维娅脱下一对烤箱手套,把手贴着提诺的额轻轻地说。
 “不、...”
“没关系,不用愧疚。”
 西尔维娅帮他整了整毛衣的领子。
 “我想...可能我们家真的离不开你。但你说的也对...总要让你做个决定,对吗?至少今天和明天,希望能够让你好好歇一歇。”
 “我打算今天带你和阿冰出去转转。”马西亚斯借机用一个勾肩搭背略去了此前同提诺的剑拔弩张。“你平日里真的太累了。我从来不知道帮阿冰做康复训练是这么累的一件事!汗我都出来了!”
 “因为你是傻瓜。”艾斯兰声���力竭。
“可你能站起来了,是吧!你们刚刚都看见了,阿冰站起来了!”
 这热烈的呼喊声便把艾斯兰淹没在火红的沙发之中,由马西亚斯带头的掌声便响起来,在西尔维娅歇息的餐桌旁响起来,在贝瓦尔德仍在忙碌的厨房旁响起来。提诺的耳畔,竟也响起了来自他自己的掌声,他不知道自己的掌声从何而起,却不忍去看艾斯兰的表情,而是转头对上了贝瓦尔德。
 “今天我有贝瓦尔德帮厨。他说想试试看,能否在晚饭做他拿手的肉丸。午饭,我们两个人随便吃点。”
 丸子从贝瓦尔德的左手抛到右手、右手抛到左手。他仿佛极为专注、极为投入地炮制着干练的晚饭。西尔维娅在提诺的脸上落下一吻、又在马西亚斯的唇上落下一吻。她还想接着吻一吻艾斯兰,只是没能吻上,便帮他整了整领子,又折回原地,她疲惫的面容上总归是笑了。
 “能在天黑前回来就好了。”
    “您好、您好、...”
“您好!哟!——”
“你好!——”
“我们当家的!马西亚斯休假回来了!”
马西亚斯吹着口哨,麦当劳一楼餐厅里耸立起一呼百应的口哨与欢呼。
 “还没呢、还没呢。”
马西亚斯满足地笑着,手却搭上一个餐巾上挂着鼻涕的孩子。那孩子正努力学着大人吹口哨的手指,把唾沫喷满了一整个餐盘,只是抬起头,马西亚斯的手便揉起他的脑袋。
“你真努力,不是吗?不过、用不着这么努力也可以。”
 他举起孩子,孩子的母亲用双手屏住了呼吸,盖住了矫情的热泪。
 “看呀——!这是努力的孩子!”马西亚斯高声朗笑,欢呼一浪高过一浪。
 “我讨厌他们。”艾斯兰坐在轮椅上轻声地说,或许是声浪太强,好像没听到似的,提诺仍是点单。放下孩子以后马西亚斯呼唤所有人安心用餐,立刻便有人从服务前台行到艾斯兰坐着的餐桌旁,挨着轮椅换了张小桌,其后又询问起是否需要代切汉堡。
“他自己可以吃。”提诺礼貌性地笑道。
艾斯兰叹了一口气,让提诺把轮椅的把松开,双手滚着轮椅,寻找其他偏远的座位。
 “我的服务生们要我留在这儿、他们离不开我。我不在的时候,这地方就开不下去、但总得有人休假,不是吗?我得陪你们,还有西尔维娅。”
马西亚斯找着新位置,便接着对提诺这么说,不时还恋恋不舍地回头张望。那远方的服务台终于没再看他,于是马西亚斯回过头来,边聊天边督促艾斯兰不要噎着。
“待会要去公园散散心吗?”他抚摸着艾斯兰的头。
“也不坏。”艾斯兰把头埋进大人们视线所不能触及的高桌的阴影下,提诺听到矮桌旁传来吸饮料的声音。
“我们去福洛格纳。”
   等到提诺用手指把艾斯兰的发捋得柔软了,艾斯兰便用手推着轮椅的轮向前行去。马西亚斯锁上车,便同提诺一起缓步追着车辙。
 不知是因为此时正是阳光的正午,天空才十分明亮刺眼,还是因为他不知道在这样灿烂的阳光下得做些什么才能称得上休闲,因此未向前方睁开更多的眼。艾斯兰的轮椅不停地向前方滚动着,他不知是否该把步子加快一些,与其说他在看护着艾斯兰与轮椅,不如说是艾斯兰在牵引着他进入公园深处。周围的人脚步虽缓,却从未停下正眼看过那轮椅一眼,只是略略向旁躲开、再躲开一些。于是有些拥挤的人流里,中央拉开的一方平坦,便像是为艾斯兰的轮椅所划开的道一样。提诺没有听见两侧高耸的人浪中窸窣的议论,只是向前行走。
 “我们现在也像是一家三口,对吗?”马西亚斯忽然冲他笑。
 提诺没有回答,这时他或许觉得自己和马西亚斯有些像摩西的子民。
 圣诞前夕,渴望圣灵降临前的人们,都在正午时分踏上遍地的冰雪,前往福洛格纳的中心。这里的访客太多了,与挪威人印象中的市集相比而言都有些拥挤。杉松只在挪威的秋季死去,他们的枯枝上渐会伴行着冬日的纷雪涨成全新的行道树,它们全新的,纯白透晶的叶却是从地下抽枝起来,因那雪下的大时,极寒之地的雪便不像从天上恩赐,倒像从地上飘起一般。在终于停雪,却也仅有几日阳光的时节,公园的工人会把雕像的头顶、基底和纹路里堆积起来的雪同地上的积雪一般清理干净,只留下一道更深的痕迹。这是只有彻底的天寒地冻之中生出的人类,才可踏上足迹,去经行的地面。
 提诺已经许久没有踏上过这样的地面,或许他也踏过,但从未仔细地行过脚下的路。他习惯照顾的是科勒家被壁炉烘烤的,从不积雪的地板,如今定睛细看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好似踏着柔软的布一般,脚步尽管因此飘然,却有了些实感。
 “怎么样,怎么样!没来过吧?”马西亚斯口中呼出的白气几乎把提诺所能见的面容尽数遮挡,只从语气里可以看见他的笑。在他的印象之中,马西亚斯先生似乎永远只有微笑和大笑,好像昨夜哭泣的酒会从未发生过一般。
 他来过这儿,尽管离科勒家有些远,但在他成为科勒家的用人之前,他便已拜访过这公园。路并不难走,却少了公园的气氛。马西亚斯揽住了提诺的肩膀。
 “小孩们也都喜欢来这儿玩,那些雕塑的花纹对他们来说很新奇。”
 “得把阿冰叫过来。他走得有些太远了。”提诺望着冰雪之上尽力滚动的轮椅。他在远处轻声呼唤,阿冰便停下来,向后伸着头等了一阵。白雪在他白雪般的发下,在他的额前闪光,因为推着轮椅,他的额上大���淋漓。
 “我们真的很像一家三口哇!”马西亚斯拍着提诺的脊梁。
 “这话可别被西尔维娅小姐听到。”他却没有接着往下拒绝,马西亚斯便把手搭在他的肩上,齐步向前。
 提诺帮阿冰揉了揉手臂,他们便接着向公园深处行去。积雪从赤裸的雕塑上被扫清,露出它们彻底自由的解放来。风雨淋洗的锈像在无数行道树之间昭彰着青与黑色的坦然,男人从雪与铜中解放的器官,有如路牌指示着通往喷水池还要深处的,更加雄伟的雕像,他们远远地望过去,那根柱子好像一只天地间巨大的灵。
 “再往上走吧,我想看看那个。”艾斯兰头也没有回地说。
“阿冰今后会成为古斯塔夫·维格兰这样的艺术家吧。”马西亚斯说。
“他也很喜欢科学。因为阿冰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他喜欢思考。”
“喔——当然,思想是很高贵的事情。正如卢梭所言:只有高贵的思想,没有高贵的血统。”
“您很擅长言谈,这点让我很羡慕。...刚刚,在餐厅里,您那号召力很是令人吃惊。”
“没什么、这没什么。一份工做久了,自然就会和身边的人混得熟,经理的工尤其如此。您不也一样吗?西尔维娅和贝瓦尔德都很喜欢您。”
“...不一样的。这个、...”
“我们家原本就没有找佣工的打算。如今佣工也叫保姆,还是有不少人喜欢雇保姆的,全职的、小时的;男的,女的。但是我们家一贯以为,在现在的挪威做这种事,那是贵族做派。可现在他们俩可舍不得你啦!只是他们俩不说。西尔维娅也不说,他们总是有些害羞的。”
“谢谢...请代我向西尔维娅小姐转达感谢。也谢谢您。”
“我也很舍不得你呀。”马西亚斯说。
“我还没有打算要走...我在犹豫着。我还有想弄明白的事情。”
 “让我猜猜——是贝瓦尔德?”
 马西亚斯把手臂向下垂下去,却只是冲着天空在自言自语,因此在话语里,他藏起了提诺突然糟糕的脸色。
 “他同市教育局的人员也都认识,这事你应该听说了。重新给你安排一份教职,或者向原先那地方讨一份声明、推荐信什么的...当然不在话下。你还没找他通通关系吗?毕竟他也偶尔只来咱们家一次。他出身很高,可不像我。他姓乌克森谢纳?知道吧。名门之后,他爹是那有名的大提琴手,还是他们老家的议员,在挪威是提琴手,在他们老家是议员。乌克森谢纳家是世家。他处处都显着乌克森谢纳家的绅士做派。”
 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努了努嘴巴,沉吟了会,突然笑起来。
“我戒了挺久的烟了,老这样!”他高高地把手扬起来,给了自己一嘴巴子,又自己行了几步踉跄,差点扑上在前方带路的轮椅,只是他的��间交叉一拐,却巧妙地把身子拧回提诺身边,大口喘着粗气。提诺不知该对这超现实的花招露出怎样的表情。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笑,笑着笑着,看提诺不笑,他就不笑了。
 “我抽烟的那阵喜欢像我的父亲一样抽烟,还喝酒。烟已经戒了,酒还是没戒。他抽烟的时候不打人,喝酒的时候打人。他搞黑金属,我和他也一起搞黑金属,因为搞的时候他不打我,还有烟可以抽,有酒可以喝。我们的乐队那时很出名。”
 喷泉的水声清冽地冲刷在石的阶石之上。艾斯兰的轮椅在前往“生死柱”的阶梯前停下。马西亚斯把手插到大衣的口袋里,让旁人以为他的假烟已经抽完了。
 “阿冰,想上去吗?”
“想。”艾斯兰说。
“提诺,搭把手。”
 提诺抱着艾斯兰,马西亚斯抬着轮椅,艾斯兰在两个人的中间脊梁绷紧。他们经过36座扭曲成不同形状的人体,又经过回头,向这蠕动着的三人慕道会报以怜悯目光的无穷的路人。正如马西亚斯所言,冬至日也刚刚过去不久。从他们来时这天还蒙蒙亮着,不一会便渐渐黑了,星辰都渐渐在他们的头顶上显示出来,好像是一夜之间,石头上色彩便从此转暗了。这在北欧总是非常很常见的,周围的人渐渐离开,没有人想要在黑天的时候,在公园里惬意去。他们一级一级地行上台阶去,彼此之间似有一种微妙的、沉静的默契。
 “我听说您是丹麦人?”
提诺发问。
“丹麦和挪威离的也不远。”
 他们经过人们的雕像,与看雕像的人们。“生死之柱”渐渐地近了,那是挺高的一根石柱,不算太高,但是的确挺高。他们在中间的坪停了停,提诺摇了摇自己的手臂,马西亚斯则是捋了捋自己的手指,艾斯兰则没有动,只是撅着腰,等着下一次再被抱起。
 “我听说,我也不是挪威人。”
艾斯兰发问。
“怎么这个时候提起这个?你是我和西尔维娅领养的。因为不知道你的名字,把你起作你的故乡的名字。”
 “生死之柱”渐渐又近了,那上头已经可以看见是人了���或许是因为它挺高,略略往上些的积雪便没有清理干净,落在人和人之间的缝隙里,使得“生死之柱”高贵而坚挺的柱头染上了一丝圣洁的雪白。这根柱据说是链接天国的柱子,在靠近天国的这根柱子上,当然应该沾点天国的白雪,只是因为柱子的顶端是平坦无比的,因而在刚被太阳晒过的时候,最该圣洁的地方反而是全无雪白,一览无余的平地,上头有化雪后水的黑色染痕,同柱子的最下端,最为平坦的那层一样。底层刚化雪还没多久,因此底层罗马式的柱黑得笃实,坚定,隐忍,但也没有黑得太多,只浅浅的一层,便过渡到了石头了。中间就是人。这根雄伟的,博大的,挺拔的,高尚的柱上,全都是人。
 人。人。人。人。人。
 艾斯兰努了努嘴。
 “阿冰,往上走过来的路也有讲究。”马西亚斯笑着说,“每条路上的雕像不一样。有儿童的路、有青年的路、有老年的路——”
“那我们走上来的是哪条?”
“最后一座就是这里。看这根柱子,人和人都拼起来。”
“拼得起来?”
“像一组上升的旋律!”
 马西亚斯恐怕觉得自己这比喻很好、很巧妙,很能给艾斯兰以艺术的灵感。吸饱了艺术的灵感的艾斯兰接着努了努嘴巴,好像吸了漫长的一口气。
  “贝瓦尔德,就在这里杀了你的父亲。”
  马西亚斯的眼角开始渐渐发黑,艾斯兰的眼角却渐渐泛红,红和黑都交成一块了、拧成一团了,在空气里擦出火花了。在维格兰静默的雕像群之中,儿童在苦劳、壮年在天真、青年在震悚、老人,只有老人在柱下独自死去。
 马西亚斯恐怕是在老人枯瘦的尸体前坐了很久。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在梦里见过。”
 马西亚斯在老人枯瘦的尸体前坐了很久,才开始说:老人枯瘦的尸体生前是无恶不作的,老人枯瘦的尸体是该死的。尸体所到的地方,有一座基督教堂就烧一座基督教堂,有一杯基督徒的血,便饮一杯基督徒的血,他儿子的母亲便在他的酒杯,头盖骨便是他的酒杯。尸体用人肉的乐器唱世界上最邪恶的音乐,他很会唱,嗓子的声不光是金属的,还是黑的,不是被烟和酒腌的、是被血染黑的。尸体喝了血以后就醉了,醉了就打儿子、儿子迎醉长大,渐有了一身气力,尸体打他不过了,便朝他施以邪恶的萨满巫术。儿子看见自己巫术的眼中有马、有巨人、神、精灵和矮人,在烟尘之中迈出脚步,尽数从黄昏之下向他奔来,为首的独眼神明,唤名做伟大的奥丁。
 马西亚斯说:尸体的儿子首肯了他的血脉,让连着同他前来的两个男孩儿也这么做、矮个儿点的男孩儿是个假声男高音,尸体让他替自己唱了歌;高个儿点的男孩则是提琴手的名门之后,老人让他弹贝斯和拉提琴,儿子则只打鼓。尸体只有两只手,俩手最多弹吉他与键盘,但加上两个男孩儿和儿子,就是八只手。奥丁骑着的马,脚也是,而他们四人拼在一起却绝不像马,而像蜘蛛,因为为首的那颗头并不是骏马的头。蜘蛛在大地上爬行、蜘蛛在教堂前爬行,有一座基督教堂就烧一座基督教堂,有一杯基督徒的血,便饮一杯基督徒的血。蜘蛛除了腿以外就是头,老人有了腿,就接上了老人的头,不仅有头,且绝只有他一个人的头,其余三人绝不可出头。尸体说:“成了。”第一张专辑就出来了。
 “贝瓦尔德出了头。”
 马西亚斯说:矮个儿的男孩儿渐渐长成了女人,假声男高音却没有渐渐长成花腔女高音。马西亚斯接着说,乐队的嗓子没了,尸体的嗓子里头却已经全是烟酒。贝瓦尔德听得分明,尸体最后说的话是:“得把他变成女人。”那之后他不再说话,嗓子里的烟会烫死蜘蛛���嗓子里的酒会淹死蜘蛛,但是嗓子里有女人就不一样,几亿的蜘蛛全都可以浸泡在乳色的大海里,从中再生出几亿亿的新的蜘蛛,所以他不再说话,只是动手。在维格兰公园平坦深厚的石阶上,枪与玫瑰没有打算隐藏。
 “贝瓦尔德也会用枪。”
 提诺在听着,眼前却不是一把枪,而是一只蛆,从脑回那里垂下来,在沮丧着,尸体的胸腔里,结成了蛛网。马西亚斯说:他不知道贝瓦尔德是怎么学会用枪的,就像他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来到维格兰公园的柱下、他们三个是怎样离开了马西亚斯的父亲的,又是怎样长成新的男人、女人和男人的。他们好像一夜之间长得很大,很大。女人现在是马西亚斯的妻子,贝瓦尔德现在是马西亚斯的朋友。
 “可是,一切都过去了。”
 马西亚斯只是冲着艾斯兰笑,把他的头发揉成一团,又把他的头发根根捋顺。
 “贝瓦尔德是杀人犯,但那又怎样?我父亲是个人渣,他早就该死了。正义永远不会杀死善良的人。对吧?我感激贝瓦尔德,他为了西尔维娅把自己弄疯了;我希望西尔维娅能幸福,这愿望也是他的愿望。”
“就连贝瓦尔德现在的疯病...也渐渐好转很多了。”
 提诺离轮椅上的艾斯兰和马西亚斯实则很远,因此他的喃喃自语只是飘在空中。他只是不时点头。
 “日子是在不断变好的。”
 没有人说着这句话,他却在马西亚斯的话与话之间听见了这句,眼前渐渐起了一层水雾,这是欣喜与快活的水雾。他此前从没有把世界看得这么清晰,这么分明。他看见了“生命之柱”诞生的过程,在大地的震颤与轰鸣之下,人与人首尾相接,彼此咬合,膝盖与膝盖交叉在一起,人便向上攀登,通往天国的大门敞开着。那柱的顶端是谁?
 对,应该是贝瓦尔德。贝瓦尔德·乌克森谢纳。他是名门之后,他是暗黑的、悲怆的英雄,他应该要是从伊尔马塔的腹中生出,再高高地立在大海之中的石柱之上。他曾经是乐手,万奈莫宁也是乐师;他现在是诗人,万奈莫宁也是诗人,提诺的姓氏在闪光。火炉旁抚摸着提诺的头的、慈爱而严苛的父亲有了形状,他就是父亲。在马西亚斯与西尔维娅需要他的手艺与力量的时候,他必然在铜船上归来。从铜船上归来,从墨西哥的东海岸归来,从阿瓦隆归来,从弥赛亚归来,人、人、人、人、人,一切都将归来。他赢了,他终于会是赢的!黑暗没有战胜他,光明却呼住了他!他赢了!提诺·维那莫依宁的眼中的雾气渐渐有了形状,喜悦和激动的眼泪重新袭上他的心头,他能原谅,他能宽恕,他想回去!他想回答!他能留下!
 “还喜欢吗?”
“还喜欢、比从前还要喜欢。”
 艾斯兰,你在哭吗?你和我一样在哭吗?
马西亚斯轻轻地抹掉眼角的眼泪。艾斯兰从轮椅之上,向提诺转过头去。那只是孩子,只是孩子而已。艾斯兰努了努嘴巴,好像刚刚抽干了一根烟。
 “我看见过。我看见过贝瓦尔德。他不是英雄。”
“因为他做了和你父亲一样的事情。他玷污了我的姐姐。”
 你胡说。
你骗人。
你什么时候见到的?!
 “在梦里。我见到了。”
 你这撒谎精。
你这爱说谎的孩子。
 “但是不一样。在我还能走的时候。我也见到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你为什么要骗人?
 “节日的每一次。”他仔细地低下头想了想。“几乎是每一次。”
 “艾斯兰!”马西亚斯是抢先一步揪住了艾斯兰的领子。他齐整的领子,现在被揪得出水。艾斯兰总是汗涔涔的,额头在汗的瀑布之中发着亮光。马西亚斯的手在颤抖,因为艾斯兰低着头,他低着头,眼睛闭了起来。艾斯兰紧闭着的眼睛前忽明忽暗地闪光,不停地闪着光。马西亚斯用拇指抹掉他眼角的泪,才发现艾斯兰也在发抖。当他的眼从发下暴露出来的时候,忽然他哭了。
 “我想救你们、让我救你们吧...”
 他伸出双臂抱住马西亚斯的头,艾斯兰的肺与他仅有的半身痉挛着,呼吸之中起来像冰冷黏着的雪粒在鞋与地缝之间摩擦。马西亚斯的眼神终于柔软了下来。提诺手里拿着刀、拿着枪了,就像贝瓦尔德拿着刀,拿着枪了。提诺看向自己的掌心,枪与刀都勒出柱的形状。
 “我并不是不相信你...”
 马西亚斯没有再说话,艾斯兰却拼命地点着头。
 “现在,我们回去吧,好吗?”
 马西亚斯现在半跪着,双手掌心里捧着艾斯兰颤抖的泪和脸。他轻声允诺了好一阵,发现艾斯兰只是点头,从开始哭起便没有再说话。他抬头望去,满天的星辰下,提诺的眼泪轻轻打在艾斯兰的头发上。
 他们仨都哭过了。
 “天马上就要黑了。”
“生命之柱”在哭泣的大地上矗立。
   天已经黑了,今天的黑是特别的。如果平安夜的夜晚以黑夜的长度来丈量恩赐幸福的厚度的话,至少挪威人应该要是世上为数不多的、在世界的平安夜里最为幸福的居民。他们开车路过一角的平安夜。他们经过中央车站,从奥斯陆前往卑尔根的火车铁路会穿过南部那些被春风滋润的挪威森林,逐步爬升至美丽的哈当厄尔高原,常年飘雪四季如冬的芬瑟,接着穿过沃斯周边一众秋色无边的田园村庄,最后到达时常飘雨的卑尔根。至少他们中应该没有人去过卑尔根,因此从来只在平安夜继续向前。他们路过卡尔·约翰大街,从公交巴士下站的街口城墙上会倒映着锡箔的雪花,漫长如蟒的圣诞彩灯把楼和楼之间的人流拉近拉满,在逐渐上升的街道两旁是次列间错排开的国旗与市旗,还有挪威国王的王宫,和挂满彩灯的树木。孩子们在议会大厦与国家剧院中的溜冰场上驰骋,比昂斯滕·比昂松和亨利克·易卜生在冰面上注视着圣诞夜空下的一切:易卜生把手背过身后,看着冰面下的裂痕;比昂松则把手插在裤兜,高高地昂起头,看着冰面��满地玩耍的孩子们。
 “今后会有机会重新来这里玩的。”马西亚斯对后座的艾斯兰说。
 他停了车,今天是马西亚斯第一次在按下门铃前犹豫,在终于想起有钥匙之前,提诺已经率先把钥匙插进了门孔之中。他回头去把在轮椅上等待许久的艾斯兰抱回家门口。迎着敞开的门,他和艾斯兰都看见了全新的装置。
 “这是贝瓦尔德为阿冰准备的圣诞礼物。”
 提诺已经换完了鞋子,他转头去看壁炉烧火的情况,才忽然发现那并不是真正的壁炉,而是电壁炉。这电壁炉看上去使用已经颇有些年头了。他看见贝瓦尔德仍勤快地在簿上抄写些什么,只是在西尔维娅提到他的时候,才把笔插进口袋之中,转过身来。
 “这是之前找市医院订做的截瘫步行器。”贝瓦尔德说。“试试看。”
 他站起身来,伸出双臂想让马西亚斯把艾斯兰交给他。他的手牵起艾斯兰的双臂,感觉手里握着的触感是颤抖的。他不知是马西亚斯的手臂在发抖,还是艾斯兰在发抖。
 “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些圣诞故事,况且这个也塞不进袜子里。现在试试看。”
 他缩回一只手扶了扶眼镜,不知是被马西亚斯盯着了,还是眼镜的角度不太对。直到他摸起耳畔的一根深沟,才吁出一口气。
 “现在不要。”艾斯兰的声音轻得像哀求。提诺转过身来把艾斯兰接去房间,又折回抱起步行器。
 “我先放回他的房间去。”提诺像在和步行器说话。
 “西尔维娅,您现在有空吗?”马西亚斯脱下外套,牵起西尔维娅的手。她的手上还戴着烤箱手套。马西亚斯尽可能轻地替她脱掉手套,好似戴上戒指一般柔和,西尔维娅没有出言反驳,也没有迟疑,她便随着马西亚斯向着房间走去。两边的房门都已经关上,贝瓦尔德拾起眼镜来。
 这是平安夜最长的一段沉默,沉默得就像之前经行过的所有年岁一样。在贝瓦尔德的笔记上,不曾记述过的这首诗,此刻却非常应景,它们从四面八方响起,却又像来自天空的正中央。这是来自圣夜下,窗外边,每家每户的在沉默之中为祝福念诵的祈祷文,这是一首以色列人摩西的诗歌:
 “我们经过的日子、都在你震怒之下。我们度尽的年岁、好像一声叹息。 我们一生的年日是七十岁。若是强壮可到八十岁。但其中所矜夸的、不过是劳苦愁烦。转眼成空、我们便如飞而去。 谁晓得你怒气的权势、谁按着你该受的敬畏晓得你的忿怒呢。 求你指教我们怎样数算自己的日子、好叫我们得着智慧的心。 耶和华阿、我们要等到几时呢。求你转回、为你的仆人后悔。 求你使我们早早饱得你的慈爱、好叫我们一生一世欢呼喜乐。 求你照着你使我们受苦的日子、和我们遭难的年岁、叫我们喜乐。 愿你的作为向你仆人显现。愿你的荣耀向他们子孙��明。 愿主,我们神的荣美、归于我们身上。
愿你坚立我们手所作的工。
我们手所作的工、愿你坚立。”
 人们在节日里默念这首祷文。在挪威人的节日中,昨天叫做小平安夜,今天则是大平安夜,今天要比昨天的晚餐吃得更加丰盛,正如今年要比去年的晚餐吃得更加丰盛。艾斯兰坐在餐桌的窄边,宽边上则两侧分开,提诺与贝瓦尔德坐在一侧,西尔维娅与马西亚斯坐在另一侧,靠南的一边则尽数交给了窗,与窗外尽情绚烂的烟火,如果从窗外看去,还能发现窗外彩色的圣诞树。没有人知道今夜是如何到来、如何来到的,就像没有人知道这些菜肴是如何仅仅凭着两个人的手做出来的。他们动刀子、他们动叉子,三文鱼腹,黑面包还有香肠;他们倒杯子,他们倒盘子,肉丸,鱼子还有越橘酱;他们找乐子,他们动嘴皮子,羊排,猪五花还有熏羊头。
 马西亚斯在那边举起酒杯:
“我们敬贝瓦尔德一杯!”
 他们高高举起酒杯,马西亚斯爽快地一饮而尽。
“我们敬提诺一杯!”
 提诺把酒杯举起,马西亚斯又爽快地一饮而尽。
“来,阿冰,你也来。”
 艾斯兰说他喝果汁也喝不下了。于是只有马西亚斯一饮而尽。
“西尔维娅,来、来、来...”
 敬西尔维娅的那一杯的时候,马西亚斯喝到一半的时候,便醉倒了,睡着了。于是接着,他们不再动刀子、动叉子、不再倒杯子、倒盘子,连嘴皮子和乐子他们也稀微了,于是人们散了,灯也关了,艾斯兰与贝瓦尔德散了,客厅与餐厅、走廊与房门、厕所与厨房,已经尽数地交付给绝对平安,绝对无憾的夜了。
 没有人在等这个夜来临,也没有人在等,外面的人没有等,里面的人也没有等。奥斯陆的所有都收敛起了他们可能发出的光,卡尔·约翰大街变暗了,市政大厅变暗了,国家剧院变暗了,建筑与建筑之间捆绑起来的圣诞彩灯变暗了,孩子们玩耍的溜冰场也变暗了,冰面上没有比昂斯滕·比昂松,冰面下也没有亨利克·易卜生了。中央车站变暗了,春风吹过的挪威森林变暗了,美丽的哈当厄尔高原变暗了,飘雪如冬的芬瑟变暗了,秋色无边的田园村庄变暗了,飘雨的卑尔根也变暗,且暗得还要往远又更远处了。福洛格纳、维格兰雕像公园正中央,人与人之间用肢体堆砌的,从地表通往天国的台阶没有亮起来,地表和天国并不打算显示它们;就连肢体与肢体之间,微末的雪也没有再亮起来,它们是心怀感激地接受了黑暗的。黑暗在沉没,夜在沉默,只有说要有光,它们才会重新亮起来,像这照耀地球的日光一样。光没有来,它们也不来,光说要走,它们也不会停留,光会消失,但不会隔绝,黑夜长存,但绝不永存,一切没有等待黑夜,它们只是在享受黑夜,一切在等待光,连黑夜也在等待光。
  光来了。
  贝瓦尔德赤裸着。
西尔维娅赤裸着。
马西亚斯赤裸着。
 提诺看着。
尸体也看着。
 西尔维娅把尸体端正地摆放在自己面前。
“贝瓦尔德不是杀人犯。他谁也没杀。”
电子的炉火在机械地燃烧,烧得各外通红。在马西亚斯还没有挥出拳头,贝瓦尔德也没结结实实地挨��那一记拳头的时候,提诺在他见到贝瓦尔德的那个沙发上见到了西尔维娅。她把尸体从专辑唱片里搬出来,让提诺用食指和中指去仔细触摸。在提诺没能摸到手的时候,西尔维娅从唱片的B面又抽出一张纸来,把它细细地展平了。那上面全是字。
 “这是遗书。至于封面上,那是他自己来的。不一会就死了。”
 “他从前很亢奋...毕竟也喝酒。马西亚斯现在会喝酒,也都是和他学的。但是连他也没有杀过人,更不要说他妻子。是有一天她起床上厕所,在厕所里滑了一跤,死了。然后他就开始喝酒,马西亚斯就是和他学的。喝酒以后就是抽烟。
 他的烟抽多了,咳嗽的时候的声音被人听得像黑金属,于是让那时饿得快死的马西亚斯帮他找人来听。有人爱听,贝瓦尔德就爱听。他家里人不让他听这个,所以贝瓦尔德愿意花钱。他也有钱可以花。
 他的烟抽得越来越多了,歌也唱得越来越好了。但是除了贝瓦尔德没有人在听。基督教堂也不是他烧的,但是总有人在烧,于是渐渐地就是他烧的,人也就渐渐是他杀的了。”
 西尔维娅把照片贴在胸口。
 “这都是他摸着我的胸的时候告诉我的。他说我的假胸像他死掉的妻子,摸起来比真的还要更真。我知道他不是想和我说话,他是想和胸说话,说着说着,他就忽然哭了,说毕竟不是真的。他那以后就常哭。
 他溜到维格兰雕像公园的半夜,是他带着我的。对着我的胸,想让它告诉贝瓦尔德点事情。他不在乎马西亚斯,也不是在乎贝瓦尔德。他应该是在乎贝瓦尔德的钱。
假胸不可能告诉贝瓦尔德这些事情,但是马西亚斯知道了。召去辨认尸体的时候,先一步赶到的却还是贝瓦尔德。
 唯一说对的是,贝瓦尔德真的拿了枪,是他自杀用的那一把。他的脸上都是鼻涕和眼泪。”
 贝瓦尔德的脸上全都是鼻涕和眼泪。他的眼镜已经碎了,却不是在脸上碎的,是浴室的镜子挨着他的背先碎了,在灯暖被飞来的碎片击碎的时候,他滑了一跤,眼镜就是在那时被他用膝盖跪碎的。他插着全背的玻璃,但仍挺立着,全部流着血,在铁青的脸上爬行。他用这双膝盖爬出浴室,马西亚斯用那双脚退出浴室。
 “如果不是因为枪里面只有一发对准了颈动脉的子弹,也在他死的时候被用光了的话,这张封面上的脸还会那么完整、血和脑浆还会只从这一个地方流出来吗?”
 贝瓦尔德的全身现在都是血,他伸出手,往脑门一直抹到脖子,让玻璃的碎渣割破了自己的手掌。他站起来,马西亚斯往后退了一两步,他一直往亮着灯的走廊伸出手掌去,又伸回自己的面颊,瞪着掌心,好像自己的眼球理应更多地瞪出一点血,应该喷到手掌心里,没过每一缕掌纹似的,但眼球终究没有流出血来,什么血也没有。
 “贝瓦尔德那时在咆哮。他已经被按到了地下,还在咆哮。”
 贝瓦尔德在咆哮。
 “我是...”
 他伸出被割破的手掌,使劲地把已经脱落的玻璃摁进自己的脸颊,头发在四处飞溅,他用膝盖在满是玻璃的背上行走着,每一下的膝盖没能笃出全然的声响,他便用拳头砸进地面,木屑和油的声音在断裂。他的咆哮没有单词也没有语法,只是用黑色的声音在咆哮,咆哮的临终,他终于咆哮出了一句话。
 “我是一个、维京人——!”
 马西亚斯的怒火变成了害怕,两行热泪流到唇角。当它干裂的唇纹被泪水浸润以后,那满是利牙的上下颚便猛地从中间裂开去,他的双唇便自此皲裂,从里头渗出全然的,令人羡慕的血来。
 “马西亚斯那时候在我的旁边。他很害怕,他那时候甚至哭了,这是他后来对我说的。但是哭了以后,他反而变得好战起来了,他并不是一个好战的人,这也是他后来对我说的。他对我说很多,包括后来他说他忽然喜欢我,他说他想给我幸福,他说他想要个孩子。这些都是真的。只是在那个时候,他忽然从我的手里挣脱去了,他去抢到了贝瓦尔德用来射他爸爸的那把枪。”
 马西亚斯掐住了贝瓦尔德的脖子,他的血混着贝瓦尔德的血,在他的双手里握着。
 “但那只是一把空枪而已,被按在地上的,紧闭着双眼的贝瓦尔德没有听到,紧闭着双眼的马西亚斯也没有听到。”
 “因为枪只响了一声,只有我听到了。”
 西尔维娅从碎裂的镜子里走出来了。她的眼睛睁着,胸前赤裸着,两颗假胸在那之后荡不起任何波纹。
 “枪响的时候,他在我怀里,还摸着我的胸。后来,贝瓦尔德每次也都是在浴室,一边接吻一边摸我的胸。马西亚斯也早就知道,他只是不说。他不说的时候,我也让他在我的胸里。贝瓦尔德只是同我接吻,马西亚斯只是哭泣。没有人杀过人,也没有人玷污过我。”
 提诺看着西尔维娅,看着她的胸。
 赤裸着的西尔维娅,赤裸着她的胸。她说:
“你们要像维京人一样决斗吗?”
 她说完以后,转身便从容地在他们眼前离开,屁股和胸部都在风中赤裸着。只是因为太暗了,或许因为彼时她自己的血已经糊住了她的眼睛,她看不见往前的路,在跨脚往卧室,去取她所说的“给维京战士的斧子与盾”的时候,跌了一跤,便自此昏在了地上。一具裸的女人,四处都光滑的女人,横亘在了贝瓦尔德和马西亚斯之间。他们的血早就在风里和热里干了。
 提诺听到西尔维娅的最后一句话,却不是这个。他听到的西尔维娅说的最后的话现在还分明。
 “贝瓦尔德也和你一样喜欢你。你们是互相喜欢的。”
西尔维娅低垂着头,疲惫地微笑,询问着。
 “可是你真的要离开吗?离开我们、离开我们的家吗?”
 他看见贝瓦尔德和马西亚斯去探西尔维娅的呼吸,去探脉搏,去摸体温。他应该是回到了艾斯兰的卧室,那个有星光与灯光、还有《万奈莫宁》的房间。他帮艾斯兰的身子翻了面,在星光与灯光下,艾斯兰朝上的脸尽是无穷的水渍,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提诺应该是太累了,所以倒头便在床上���眠而去。
 他听见睡梦之中,星光和灯光下的艾斯兰说:
 “快逃跑。”
 “那你怎么办?”
他努力在梦里去奔向光明的前方,门打开了一扇一扇一扇一扇一扇又一扇,在扇与扇的最后,他睁开了眼睛,艾斯兰不见了。
 他在打开的门背后,看见了整洁如新的家。浴室只是空了,却没有镜子的碎片也没有血迹。走廊上没有血迹,没有打斗也没有晕过去的西尔维娅。马西亚斯在笑着挽着艾斯兰的肩膀,贝瓦尔德则戴上了全新的眼镜,替他的腿和他的腰穿上全新的截瘫行走器。艾斯兰平举着双臂,在马西亚斯放了手的时候,艾斯兰结结实实地站在了家的正中央。
 窗外的挪威人的欢呼声在庆贺圣诞。今天是圣诞节。
“成了。”马西亚斯笑着说。
“成了。”贝瓦尔德扶着眼镜说。
 艾斯兰回过头来,提诺看见他的眼睛,他的眼里见了提诺。
 “我已经逃不了了。”
 贝瓦尔德搀着艾斯兰的左手,马西亚斯扶着艾斯兰的右手,他们打开门,先跨出一步去,静静地等待艾斯兰用自己全新的双腿往前迈去。艾斯兰渐渐把头朝提诺的方向,渐渐地拧回门的方向,他也向着门外头去了,双脚最终落在了门槛外面。
 “我们现在要去医院看西尔维娅。她摔伤了。”
 提诺在门外仿佛看见西尔维娅,她轻声问询着:
 “可是你真的要离开吗?离开我们、离开我们的家吗?”
 西尔维娅站在他们之中,刚好是四个人,八只手。他一时分不清这是他们之中的哪一个说的话,但是他们全都向着提诺挥手道别。他们挥手道别,就像第一次挥手见面一样,门便从此关上了,房间的屋子里响满了关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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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chan · 6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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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若波羅健康108條!
文/南懷瑾
……………���……………………
1、臉上長痘,是因為「痰濁」無去路,只好把臉當「出路」了。想讓它從後背出,就刮痧。想讓它從小便出,就蹲走跪行。想讓它從大便出,就推腹,敲帶脈。但是,若不暫時忌口:冰鎮冷飲,肉食燒烤,甜品辛辣。也是枉然。總之,痘痘,多是腸胃的問題。
2、若你總是手腳冰涼,只要先讓你的腳熱起來,身上的病就會去掉一半,後腰,肚臍,膝蓋,雙腳的保暖尤為重要。
3、一按摩,就打嗝。是經絡通暢的表現。打通經絡就是打通經絡裡停留的濁氣。最終會於腸道,推腹。
4、大便對應著煩惱,小便對應著恐懼,汗液對應著寒邪,眼淚對應著鬱結。
5、治病要給病以出路,常見的出路是:大便、小便、汗液和眼淚,先深蹲,臀部貼近腳後跟。然後,腳掌不離地,向前蹭著走下去。可以助陽,利水,發汗,通便。對鼻炎有效(一邊蹲走,一邊用兩手「魚際」擦揉鼻翼。)
6、膝與腹經絡相通。深蹲可去腹病,可常做。蹲而頭暈者,慎做或不做。
7、少則甜,多則膩,「品」不過三口,多食反失滋味。
8、生活中,少問幾個「為什麼」?會減少許多煩惱,節省許多氣血。
9、按摩,有效而易學。按,久按不動,待氣血聚來;摩,捏揉推撥,散氣滯血瘀。一按一摩,引清氣驅趕濁氣;摩之按之,散瘀血好血自生。
10、足跟痛者,多為腎經氣滯。按摩小腿腎經:太谿——复溜——築賓。這一段若經穴敏感者,足跟痛可立時減輕。
11、噴嚏、咳嗽;寒戰、嘔吐;哈欠、抽筋。這些現象,若因勢利導,皆是治病的良方。
12、鍛煉不忙著鍛煉肌肉,先讓你的五臟六腑結實了再說。樹幹茁壯,枝葉自然茂盛。粗壯的肌肉需要大量的氣血,五臟都吃不飽,別急著餵養肌肉。
13、想氣血足,先別損耗。吃那一點營養,敵不過隨意的揮霍。
14、想要讚美,就會想要批判。所以要以恆溫之心,取捨冷暖之事。
15、腎為先天之本,生精髓。脾為後天之本,長氣血。精髓是種子,氣血是糧食。強腎就是育種,健脾就是囤糧。糧雖多,坐吃山空。種不絕,生生不息。強腎,長生久視之道。
16、喜怒憂思悲恐驚,七情,只要不停下來琢磨,「物來則應,物去不留」,就不會毀傷我們的身體。反而會激發我們的能量。遇到老虎,撒腿就跑,增強了腎上腺,雖恐無害。遇到不平事,大吼一聲,陽氣十足,雖怒不傷。若是思來想去,耿耿於懷。便成了負能量,暗傷陰血。《金剛經》說:「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17、老子說:「俗人昭昭,我獨昏昏。俗人察察,我獨悶悶」,眾人都精明算計,明察秋毫。只有我糊里糊塗,無所用心。糊里糊塗,才能置心一處。無所用心,才能心無所住。「靜極則生慧,心安理自得」。
18、什麼是先天之本呢?就是產生能量的源泉。不是支流,不是通道,不是外來的注入,而是與生俱來。心生願力,肺生氣力,腎生活力。三大先天之本。願力讓人想做,氣力讓人能做,活力讓人愛做。腎藏精,肺藏氣,心藏神。
19、讀《金剛經》可除三毒,得五福。三毒:貪、嗔、痴。五福:長壽、富足、康寧、好德、善終。
20、讀《金剛經》可得「無諍三昧」。無諍:不爭論美醜、善惡、是非。不起分別心。三昧:梵音samadhi也稱「三摩地」。心定神安之義。此時可產生巨大能量,叫三昧真火。三者,天地人。昧者,太陽未出時的混沌狀態。三者,過去、未來、現在。昧者,無所住之心。
21、如何散「結」,艾灸、刮痧、拔罐;推腹、拉筋、跪膝;揉太衝,敲帶脈;金雞獨立,壁虎爬行。
22、病有風寒暑濕燥火。寒邪「結」在臀下,風邪「結」在肋間,濕邪「結」在臍周,火邪「結」在肘窩,燥邪「結」在內踝,暑邪「結」在中脘。
23、敲「帶脈」,或者就是敲肚子,這個簡單的動作,就能讓許多人肚子裡的「三濁」,很快排出去。但是,如果你零敲碎打,淺嚐輒止,三天就放棄了,那才真叫「失之交臂」。再好的「功夫」,都是需要功夫的,時間不夠,就沒有效果。
24、身體有一病,身體就有一藥來治,經絡穴位,就是藥。舉手肩膀痛,看看痛在哪裡,痛在哪條經上,便調治哪條經。痛的地方,或是瘀血,或是氣滯,或是寒凝。當溫通宣散。通要有通路,散要有出口。經絡是通路,臟腑是出口。
25、脊椎兩側的筋怎麼會變短呢?外傷而瘀血、受寒而凝滯、過力而勞損,都會傷筋。所以脊椎有病,在患處兩側俞穴位置必有症狀:或腫脹,或結節,或拘攣。只要留心,眼觀,手摸,一按便知。調治可用肘尖撥筋,刮痧拔罐,艾灸熱敷。順經而施,隨症而選。脊椎兩側的筋一但松解,脊椎會自動歸位調直。不治而治。
26、強腎必強腰椎。若脊椎已受損:或側彎,或突出,疼痛受限,便當先修復再鍛煉。脊椎有病,「症在骨,結在筋,根在臟腑」。手法好的「整脊」大夫,可以很快將脊椎調直復位,卻往往難保長久。因癥結在脊椎兩側的筋。兩側的筋左右牽拉中間的脊椎,若一側的筋短了,拉力就會增強,脊椎便向短的一側側彎突出。
27、為什麼要強腎?因為腎是鼓動身體能量的風箱。它是持久力,是永動機。腎強,則身體無處不強,五臟都有動力;腎弱,則人既無激情,也難持久。腎是人的潛能,挖掘就有,不用則廢。腎主納氣,肺吸的氣再多,腎不接納,氣也難以輸佈到全身。想要擁有更多的能量,需要先有儲藏能量的空間。腎就是空間。
28、老子說:「弱其志,強其骨」。說的就是強腎的方法。心主七情,腎主六欲。強腎先要將六欲的能量,收攝回來。「虛其心,實其腹」,心先不亂,腎才能強。「實其腹」,就是把七情的能量,都集中到丹田的地方聚守。「強其骨」,就是強壯腰椎,填充骨髓。牙齒,就是骨之餘。最簡單的強腎法,從叩齒開始。
29、身體有「外寒內熱」,也有「上熱下寒」。前者常常感冒,後者容易上火。熱本是能量,可以在身體裡轉化。外寒內熱,可發汗而解,熱隨汗而發,寒隨汗而解。上熱下寒,可引血下行,血總是熱的,腳一熱,上焦的火隨之而消,痘痘們也就不見了。
30、冬令進補。保暖就是最好的儲藏,最好的進補。「風從項後入,寒從腳底生」。脖子後面最易受風,所以要豎起領子,帶上圍脖。腿腳離臟腑較遠,血量不足,寒氣最易侵入,所以下半身一定要多穿,棉靴厚襪,最佳選擇。腰為腎之府,腰的保暖尤為重要。上半身,心火旺,肝氣盛,少穿些倒是無妨。
31、後背是寒氣積聚的地方。俞穴眾多,該灸哪個穴位好呢?你的身體會告訴你。當艾灸在你的後背緩緩掠過的時候,有的地方會癢,有的地方會麻,有的地方會熱感強烈,有的地方卻木知木覺。艾灸到正確的穴位,你會感覺很舒服,就可以停下來,多灸一會兒。幫別人艾灸,要注意時間和距離的掌控,小心燙傷起泡。
32、膝蓋最易受傷,爬山坡,下樓梯,玩藍球,打太極,都有可能會磨損膝蓋。需隨時保養。保養其實很簡單,「只要坐在椅子上,把膝蓋抱在胸前,貼胸抱左腿一分鐘,然後再抱右腿,左右交換。」這個方法比跪膝簡單,效果卻很好,適用於更多的人。
33、「過敏性鼻炎」,清涕不斷,畏風怕冷。外因多為風寒束表,內因多是肺腎氣虛。若寒氣偏重,多在背俞艾灸,待背癢時刮痧效果最佳。肺腎氣虛,可試練一個小方法:「單腿下蹲起」(一腿向前伸直,另一腿蹲起)每天兩腿各做五個。功效勝於「冬蟲夏草」。此方法較費力,可先扶著椅子練習。
34、與朋友們分享一個直立健身的小方法,「肚子鼓鼓挺向前,腰身如弓向後彎,仰頭揚眉朝天看,蹭步前行腳如粘」。每天「蹭步」三分鐘,最強腰腎增內功。
35、打坐時氣血旺盛,內力集中,便會衝擊固有的病灶,通常是酸、麻、脹、痛。酸是缺血,但好血將至,多按揉即可。麻是氣至血未至,可拔罐引血而至。脹是濁氣有餘,不可拔罐,可敲打經絡,也可推腹。痛是血瘀,刮痧刺絡可除。總之,靜心打坐時,身體自行調節修復,酸麻脹痛,隨它而去好了。
36、初學打坐,不必拘子時午時,飯前飯後,只是不要過飢過飽就行。兩手隨意疊於腹前,兩眼微閉,怡然自得。
37、打坐最長陽氣,就像冬天在屋裡生火一般。陽氣本足的人,一打坐就愛出汗,排出體表之寒。陽氣不足的人,會覺得手腳溫暖,鼻流清涕,排出體內之寒。
38、初學打坐,不必死守一竅,不必刻意呼吸。放鬆隨意,就不會出偏。可以一會兒想著丹田,一會兒關注呼吸,一會兒留意膝蓋酸痛的地方。像個頑皮的孩子,東張西望,玩累了,自然會歇在某處,落葉歸根。
39、打坐一段時間,陽氣漸盛,身體開始排寒,鼻流清嚏,困倦思睡。這時馬上裹衣而眠。最長氣血。
40、初學打坐不必雙盤,單盤就行,但要打到半小時以上,三個月後漸漸的自然就能雙盤了。
41、打坐時可以想著「眉心」,可以想著「膻中」,也可以想著「肚臍」。就像是一個守著老宅的看門人,在院子裡悠閒的走來走去。想停在哪裡就歇在哪裡。
42、打坐最能聚陽生火,聚的是肝腎之陽,生的是命門之火。打坐時陽氣內斂,最怕受寒,最好能擁衣裹被。
43、老子說:「足不出戶,便知天下,不看窗外,便明天道。」說的就是打坐入靜。
44、《內經》說:「必先去其血脈而後調之,無問其病,以平為期」。調的是心包經的阻滯,平的是肝膽鬱結之氣。氣順則平。不問它是哪裡的病,只以氣順為要。
45、百病從氣生,氣不順則病。不順之氣起於肝,行於膽和心包。生氣時吃飯,飯不下行而積滯脹氣,其治在膽。生氣時飲水,水氣凌心,生痰而頭眩,其治在心包。膽能行肝之氣鬱,心包可疏肝之血瘀。
46、思慮最耗氣血,惱怒最耗氣血,恐懼最耗氣血。沒有尊嚴、寄人籬下、受制於人,這些才是我們真正的病因。躲避心靈的惡魔,只全力與幾個可憐的細菌作戰。怎麼可能痊癒呢?
47、「走路」是最簡單的健身法。有無數的變化。腳步可「如墜鉛石」,也可以「如履薄冰」。可以疾走如風,也可以安步當車。發力點可以在腳掌、可以在肚腹,也可以在腰膝。可以原地踏步,也可以足不離地。少用肌肉,多用節奏。用意不用力。
48、心臟的養護在於心安,心最怕「亂」。肺臟的養護在於氣平,氣最怕「急」。調養心肺最便捷的方法,就是走路的節奏。有節奏則心不亂,有節奏則氣自平。
49、身體的內在動力最重要,外來的都是暫時的助力。身體最有力的是筋骨,肝主筋,筋的能量匯聚在膝蓋,養膝就是養肝。腎主骨,腎的能量集中在腰,強腰就是強腎。
50、若積寒太深,陽氣太弱,只用「取嚏法」,鼻子這個臨時的排寒口會難以承載,反而會堵塞加重。其實,排尿、排便、出汗,都是在排寒,且道路較寬。
51、蘿蔔白菜,最宜腸胃,稀粥爛飯,最好吸收。尤其是虛弱的病人,氣血忙於除病已感不足,卻強灌以「營養厚味」,耗費大量氣血用於消化,這不是添病嗎?
52、進補,強調的是吸收,而不是貴重和營養。能吸收,就是營養。不吸收,就是毒素。
53、吃牛肉,想增長氣血,可這並不是免費的。一塊牛肉下肚,需要口腔分泌唾液,胃腸胰臟分泌消化液,膽囊分泌膽汁,肝臟分泌消化酶等等,大概要預先支付半塊牛肉的氣血。倘若消化不良,牛肉沒被吸收,那樣還得加倍支付氣血,把不吸收的東西排出去。所以,不是吃,就增長氣血,有時候,得不償失。
54、「取嚏法」對於感冒遽起,隨時可用。若作為平日宣發肺氣,祛除表寒的保健,最好不要在下午四點半以後操作。因為此時陽氣漸收,肺由宣發,轉為肅降。到酉時(晚5點到7點)就進入腎的納氣時段。宜藏而不宜生發了。
55、何為濁氣?氣逆不順,氣滯不行。氣逆則生火,氣滯則血瘀,氣鬱則生痰。心不平,則氣不順。外來濁氣易化,心生濁氣難消。上氣是源,下氣是庫,中氣是用。氣吸於肺,存於腎,用在中脘。「三寸氣在千般用」。用中脘之氣,增氣血,無損耗。「綿綿若存,用之不盡。」
56、氣血就是能量,氣是能,血是量。氣不足,血行滯常瘀,血不足,氣易散難守。經絡是氣的通道。打通經絡就是用清氣趕走濁氣。濁氣最終要趕到腸胃,從二便而出。
57、練完多吃,吃完多練,最長肌肉;練完就睡,睡完就練,最長氣血。長肌肉,功在脾胃,長氣血,功在肝腎。脾主肉,腎納氣,肝藏血。
58、有人「因瘀而虛」,拉筋出汗,越煉越有勁,這樣的人不是真虛。有的人「因虛而瘀」,氣弱血少,出汗怕風,需先睡覺、打坐、保暖。
59、弱先得養,積聚能量。鍛煉是在用能量,不足還去用。心有餘而力不足。
60、氣血足,鍛煉則長,氣血虧,鍛煉反傷。怕冷別冬泳,氣虛莫跑步。睡不足,早起鍛煉,自損身體。困了熬,白天再補,石換美玉。
61、困了就睡,不分時間。不困強睡,氣血不入,徒強心煩。想睡了,是身體告訴你,現在可以儲存氣血了。
62、想睡,睡不著,能量只出不進,身體正在透支。
63、腰為腎之府,強腰就是強腎。肺為腎之母,益肺就是益腎。打哈欠,伸懶腰,既補肺,又補腎。
64、刮痧就是抓癢,抓破了,就是「刺���」。自然療法就是自癒本能的放大和加強。
65、腎者,甚也,「作強之官」。要想強壯,出人頭地,必須強腎。若只求平和少病,舒肝健脾就行了。
66、血尿同源,清濁之分。腎這個過濾網如果堵住了,便清濁不分,血液會被污染。輕者痛風結石。甚者尿毒水腫。腎病非為腎,皆在肝也。
67、肝是解毒工廠,若不工作,便成了製毒倉庫。把沒有降解的大塊毒直接給腎,腎這個過濾網太小,就會堵住了。
68、肝有鬱結,心生煩躁,濁氣入腹,頭暈腦脹,半夜醒來,再難入眠。可在睡前多推按大腿肝經,揉太衝穴,解生氣之源。再「推胸至腹」,消已生之氣。
69、肝不怕酒肉,最怕生氣。任勞不任怨。生氣時,肝就罷工。這時喝酒,酒毒不解,容易醉倒。這時吃肉,肉食不化,血脂增高。
70、肝者,乾也,是乾活的器官,最能吃苦耐勞。《內經》稱為「罷極之本」。罷極,疲勞之意。最先積勞成疾。所以,我們要好好愛護我們的肝。
71、肝為「將軍之官」。「慈不掌兵」,將軍沒幾個脾氣好的。但將軍生氣,直來直發,不怒而威。所以,不是不可以生氣,要生就生那種雄渾霸氣。不然,還是「虛邪賊風,避之有時」,比較穩妥。
72、不生氣得一步步來,第一步,知道生氣的壞處:白白耗費大量氣血,並讓自己生病。第二步,���不能主動去找氣生,你看不慣的地方就是你的生氣源。第三步,多看你喜歡的人和事,別總與犯相的人在一起。
73、不生氣不是忍著,越忍氣越多,反而會生病。多半的慢性病都與生悶氣相關。生氣也是一種習慣。不改變這個習慣,病就不會好。
74、經絡穴位一敲就痛,一揉就打嗝,實際是氣血比較旺盛,經絡比較通暢的表現。正邪相爭就痛,正無力相爭就不痛,正勝邪了,全通了,也不痛。
75、吃多少好東西,一生氣怨恨,氣血就變成負能量,補到肝火上去了。我們需要旺盛的精力,而不是火爆的脾氣。
76、氣血虛的人推揉、敲打經絡時,常常沒有痛感。這時揉也白揉,敲了白敲。先得養足氣血。
77、體實的人多在肝膽上用力。體虛的人多在肺腎上用力。
78、有瘀血的地方,就有濁氣,濁水。瘀血化開後,代謝的廢物會更多。殺敵容易,清掃戰場上的垃圾卻難。垃圾不清,又重新污染血液,前面的戰鬥也是前功盡棄。所以,攻擊莫急,日消月減,病去如抽絲,則安穩無患。
79、有人原來膝蓋不痛,但血壓高,練跪膝,血壓降下來了,但膝蓋痛了,腳踝也酸了。其實是血液下行沖擊病灶了,不是一下子就能沖開,所以會暫時疼痛。不通則痛。
80、膝蓋為什麼會痛,有瘀血堵塞。瘀血的地方,也是濁氣、濁水停留的地方。新鮮氣血不衝擊這個病灶,有時它會苟且偷安,暫時不痛。但如果新鮮氣血被引下來了,就一定會衝擊它,正邪不兩立。衝擊過程,往往會令疼痛暫時明顯。
81、跪膝的目的,是要把新鮮氣血引到膝蓋,不是要鍛煉膝蓋,而是要養護膝蓋。磨損再鍛煉,只會更受傷。把膝蓋當作一塊堅冰,把氣血當作暖流,慢慢的融化它。
82、推腹不是非要用手推。腹部運動,如仰臥起坐、腹式呼吸、撞丹田;常用的成藥如香砂六君丸、加味保和丸、大山楂丸;食物如鮮山藥白蘿蔔湯,都可以。總之,推腹要有兩個條件:有動力,有出路。方法不用執著,好用則用,自創更好。
83、排毒還有些「旁門左道」,也可見機而用。哭泣是給肝洗澡,去鬱結之火。噴嚏是給肺鬆綁,散寒邪之束。這些只是閘口,小毒可散,小邪可除,莫當瀉洪大道。
84、說推腹是方法,不如說是個概念。意在強調排濁的重要。怎麼推,隨意。可揉,可摩,可按,可敲,可溫,可灸。可刮痧也可拔鑵。可順逆轉圈,也可意守內觀。能讓肚子裡面,自覺不自覺的運動起來,咕咕作聲,放屁連連。當然最好。
85、捅「馬蜂窩」要先做些防護。攻敵城堡,也要攻三門,放一門。讓敵有路可逃。不然就會魚死網破。對於身體的頑疾沈痾,不可一味強攻。要給病以空間和去路。有空間好血可入,有去路病氣方出。
86、「病走熟路」,病總愛在一處復發。要想去病,就要給病找出路。病的出路,就是三濁(濁氣、濁水、宿便)的出路。
87、掃地會揚起塵土,水沖會激起泥點兒。推腹排毒也會有類似情況。往下推,下面堵塞不通,就會逆行而上。氣逆則頭脹打嗝,水逆則嘔惡眩暈,濕逆則生痰長痘。所以要和跪膝、蹲走、墜足、金雞獨立等引血下行之法配合。就會有利無害,善之善者也。
88、一邊推腹,排濁氣,一邊又愛生悶氣。生的比排的多,肚子總是漲漲的,硬硬的。推腹就顯得力不從心,更添煩躁。陰虛有火的人可以多推揉大腿內側的肝經,一點點推到膝窩下。先消消氣,去去火,肚子就會鬆軟下來。
89、常推腹而腹內不動,又怕寒涼的人,很多時候是腹內有積寒。積寒淺,艾灸中脘、神闕。積寒深,可灸背腧諸穴,腧穴可以直通臟腑,排寒迅速。
90、兩腿的垃圾(濁氣、濁水、贅肉、瘀血)與外界沒有直接的通路,要先倒入腹部的垃圾站,從大腸、膀胱排出。如果腹內垃圾本來就堆積如山,清運不走,腿上的垃圾也是出不去的。垃圾出不去,氣血就不純淨。就會百病叢生。
91、身體的氣血不是有餘而是不足。我們的膝蓋為什麼受損,缺少氣血潤滑。我們的靜脈為什麼曲張,血少不暢而淤積。兩腿本是兩桶氣血,因堵滯而變成兩桶廢料。血不下行,則腳底冰冷,氣不下行,則虛火上逆。先把肚子清乾淨,再把腿的兩桶垃圾倒掉。然後重新換成新鮮的氣血。
92、增強氣血,首先要讓氣血純淨。濁氣鬱結,清氣難入。陳血不去,新血不生。清氣入於肺而濁氣出於大腸和毛孔。新血生於心而濁水走小腸而入膀胱。所以腹要常清則無病,是補養氣血的第一步。
93、氣血要想增強,就要儲備,氣存於腎,血儲於肝。腎與膀胱相表裡,膀胱經禦寒要耗費大量腎的陽氣。肝與膽相表裡,膽不決斷,思慮不眠會耗掉大量陰血。防寒入侵可以節省腎的陽氣。減少思慮會節省肝血的損耗。多睡覺,少費神,多保暖,少凍人。就可以節省大量氣血。
94、氣血是生命的本錢,氣血充足,心態會隨之改變。你有一千元,或你有一千萬,你對世界的看法會完全不同。外界的一切,不好把握,自己的氣血卻可以隨時節省和增強。氣血決定你的定力,你的智慧,你的膽量,你的性格。
95、身體每天會產生大量廢物。廢物會污染血液,為疾病的產生提供土壤。如果產生的廢物都能夠及時排出,人就不會得病,人就不會衰老。排除廢物需要足夠的氣血,充分的時間,有效的方法。人們通常只關注方法,卻不懂得積聚氣血,節省時間。要知道,只要氣血和時間充足,排除廢物的方法,身體天生就有。
96、精足,腎則有力,陽足,肝則有力,血足,脾則有力,氣足,肺則有力,神足,心則有力。精不能驟生,血不能速成,陽不能立旺。唯氣,吸之於天,取之不盡;唯神,一念之間,扭轉乾坤。
97、人有三種力量:願力、氣力、體力。願力發於心,氣力行於肺,體力運周身。「哀莫大於心死,生命只在呼吸。」願力,氣力是人的原動力。
98、生命由時間和氣血組成。時間少了,生命不長,氣血少了,生命不強。如果天天花費時間來耗費氣血,生命將斷送在自己手中。
99、深吸一口氣,力量倍增,向外可推起槓鈴;深吸一口氣,不推槓鈴,向內推動經絡,則阻滯可開。
100、筋不開而強拉,則經脈易損;理不解而窮通,則心智必傷。自然之力如冰融雪化,需待春暖花開。
101、「是藥三分毒,無毒豈是藥。毒來病受之,身體自無恙。」藥之毒即藥之性。或寒或熱,或補或瀉。以糾身體之偏,偏陰偏陽,偏實偏虛。「陰陽相合,虛實相濟。中病即止,以平為期」。無病而服藥,無虛而進補,無偏而糾正,才會拔正反亂,中毒三分。
102、黃芪雖為補藥長老,但禁忌也多。得先看看黃芪的進補須知。補不好,補在了火上。豈不是「無疾添病,藉寇兵而齎盜糧」。黃芪功能實表,有表邪者勿用。所以仲景《傷寒》,不用黃芪。能助氣,氣實者勿用。補中虛,胃腸脹滿者勿用。能助陽,火燥陰虛者勿用。升舉陷,上熱下寒者勿用。肝氣不和,多怒者勿用。
103、黃芪可以多說幾天。黃芪甘溫歸肺脾,「脾胃一虛,肺氣先絕」。肺主一身之氣。黃芪補氣最為第一。芪者,長老也。「黃芪為御外風邪之牆垣。白朮是培補中氣的地基。」兩者相合。「正氣內存,邪不可干」。再配「防風」,防一切寒邪賊風。三藥合力,為身體構築了一個無形的屏障。「玉屏風散」因此得名。
104、太極拳的要點在於「肚子轉動」。四肢如何運動,都無關緊要,不過是在點綴和裝飾,就像旋渦四周一圈圈的波浪,它們不是發力點,也沒有自主性。
105、今天說的這味草藥叫「大腹皮」。藥名讓我想起了「將軍肚」。覺得生動有趣,感性十足。所以先來講它。「大腹便便用腹皮,降氣除濕兩相宜。水腫氣腫二便閉,皆因三濁腹中聚。味辛洩肺通大腸,氣順痰消除滿痞。性溫和中去濕寒,歸經專走胃腸脾。藥效雖佳皆助力,長治久安靠自己。」
106、「山藥溫平治虛勞,久服無傷上品方。益腎健脾補肺弱,澀精固腸潤皮毛。內服和中定喘嗽,外洗煎汁止痛癢。鮮藥同煮白蘿蔔,推陳出新順氣湯。」
107、祛寒順氣,常備陳皮薑湯。
108、遇冷咳喘肺中寒,多灸背俞水袋暖。推腹不散分虛實,虛者寒濕灸中脘。實者氣結多脹痛,內推外敲尋肝膽。血不下行膝邊結,濕氣濁氣兩道坎。濕揉陰陵多點按,氣撥陽陵趾邊串。嘗試打坐腿雙盤,莫忘跪膝功效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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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risan12 · 6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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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压切
1.压力爆发
长谷部从不会主动找人抱怨什么,至少烛台切初来本丸时是如此情形。他只抿着薄而锋利的唇,把一日一日的焦头烂额都挽成沉默的结挂上眉头。烛台切看在眼里并不言语,背后却偷偷向主上请求一场与长谷部的手合,在演练场上用并不熟练的傲慢几近挑衅之能事,直逼得长谷部迫出搏命的气势。木刀丢在三米开外,两头桀骜的野狼撕咬着滚在一起。热汗蒸腾,血花起落,对视的瞬间炽金风暴摇撼藤影幢幢。一招之差,长谷部翻身跪骑在烛台切身上,手肘已压制住他的喉咙。长谷部俯下头颅,灼热的气息打在烛台切鼻尖,他露出天真又邪气的笑,将烛台切先前笨拙的挑衅出神入化地重演一番,而烛台切欣赏着他恢复清朗俊逸的眉峰,一概不还嘴,只在最后鬼使神差地扣住他的后脑,强硬地吻了上去。
那次手合以两人昏迷着被送进手入室而告终,而现在,让长谷部恢复精神的方法只需最后那一步——烛台切用悠长而缠绵的吻堵上长谷部的唇时,怀里的人反抗似地扭动起来,终于还是配合他一同加深了这个吻。烛台切忽然怀念起过去独自生闷气的长谷部,但遗憾只是一闪而过:果然还是现在会向自己喋喋不休抱怨烦恼的长谷部君更可爱吧。
2.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政府开辟了新战场,长谷部也久违的从行政工作中抽出身来提刀出阵。敌人的低吼燃起喧嚣的战意,血液升温,心跳加速,长谷部抢先冲出。他扫视眼前,六双晦暗阴冷的眼睛齐齐锁定自己,握刀的手心浮起一片潮湿,而背后那道不时跟来���灼热视线也没有缺席,同往日一样,像系在风筝尾部的细线,恰到好处地提醒他收敛过火的杀意。但今日似乎停留得太久了,长谷部甚至开始分心,这样过分的关注是否会让那振帅气的太刀忽视他自己身边的危险。
“从刚才起你就一直在看我,”长谷部利索地斩落敌军的头颅,忍不住回身看向烛台切,他抹去溅在脸上的血迹,藤色眼眸中沸腾的杀意还未停歇,“是我的刀法生疏了?”
烛台切深吸一口气,逆光使他的眼前浮现瞬时的空茫,他笑着向长谷部摇头:生疏的是我的眼睛。圣洁如使徒,肃杀如修罗,对于长谷部的战姿他总是贪得无厌,甚至对长谷部刀下的敌军亡魂燃起隐秘的嫉妒心:能丧生在如此美丽的锋刃下,你们应当怀有多大的感激!而他并不准备向长谷部过多解释,这不是保护,亦非约束般的提醒,那是自战场上被长谷部寻到带回本丸起便落下的病根:“我无法在你面前移开眼睛。”
3.学会了你擅长的事
餐厅长桌的正中心摆放着一盘枝豆饼,是午餐前的开胃甜点。
“每次品尝烛台切先生的枝豆饼都觉得十分惊艳呢,兼先生,要不要再来一串?”
“嗯嗯,糯米团软硬适中,毛豆也不会太过甜腻,今天也细心照顾到了老年人的口味,哈哈哈,甚好甚好。”
“呦,不愧是光坊,在门口就闻到熟悉的香味——喂,你们这群小鬼给我留一点!!”
“可,可我记得烛台切先生一早就去远征了啊……他还说会给小老虎带零食回来。”
“那今天的厨当番是?”
“没记错的话……”
众人把目光转向角落里正摆放餐具的长谷部,他呆愣片刻,挤上前来,拿起盘里最后一串枝豆饼,咬下一个使劲嚼了嚼,半晌皱起眉,狐疑地看向左右:“味道真有这么像?”
4.发现信件盒子
长谷部桌上有一个专门的盒子用来保存审神者示下的文书与信件,烛台切为长谷部整理书桌时从不会动它——当然,眼下这种情况除外。烛台切把五虎退的小老虎从散落一地的文件里抱起时,忽然被几张画风格格不入的纸张吸引住视线。
他拿起那些密密麻麻涂满正字和红圈的纸张仔细端详:纵向标注了各处战场,其后便是用作统计的正字,偶有几处笔画用红色圈出,旁边细心附加脚注,写着“几月几日、重伤”的字样。这记载似乎已经持续了几年,乍一看摸不着头脑,烛台切直接把目光拉到最近几处记录,文字在脑海里翻滚一圈,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纸张上的记载与自己近来的手入情况完全相符。
而在这样详实的数据面前,即使年幼的孩子也能归纳发现��‪一时‬期受伤概率最高的战场与时段。
出阵的人选都由审神者指定,长谷部哪怕身为最受信任的近侍也无权干涉。但近侍手中仍然握有一些权力,比如刀装的分配,比如内番的工作安排。烛台切的心突然柔软得一塌糊涂,薄薄几张纸的重量竟压得他喘不过气:原来那些苦战前悠然安闲的非番时光都是刻意安排,原来几次在紧急关头发挥效用的特上刀装也并非全是运气使然。长谷部在并没有多少余裕的工作中为他特意保留的小小私心,直到今天才以这样意外的方式闯入他眼中。他的手指抚过最初那些已然模糊变浅的字迹,越往后重伤的红色标记越发稀少,“什么嘛,真是不够帅气”,烛台切状似不甘的喟叹里回荡着幸福而满足的余音:“原来我变强的理由,从来只是有你存在啊。”
5.睡前故事
“小光!我想听你昨晚讲的睡前故事!”
蹲在田埂上休憩的伊达短刀眨着金瞳,向正采摘蔬果的另一振太刀兴致勃勃地提出请求。一期一振远征时烛台切会代为督促粟田口的短刀们按时休息,被拜托着讲些睡前故事也是时有发生的事,而由于故事情节过于热血帅气通常第二天还会加开连载故事会就是后话了。烛台切转身抛给小贞一个圆润透亮的番茄:“昨晚我并没给藤四郎兄弟们讲睡前故事哦。”
“不是给他们讲的,是给长谷部。”小贞看烛台切眼中浮现疑惑的神色,拍拍屁股站起身,把番茄塞进口袋里兴奋地比划起来,“我昨晚夜战回来经过你们房间,明明听见长谷部惊呼‘太棒了’,要求接着再来的!一定是相当华丽刺激的故事吧!”
是很华丽,也很刺激,可惜少儿不宜。烛台切笑着应下来,转身扶上额角,一边在脑中飞速构思能暂时应付小贞好奇心的故事,一边盘算着晚上回去得再把两人房间的门加厚一层了。
6.‌酩酊大醉
作为本丸里负责收拾残局的专业人士,烛台切和长谷部许久前便在酒席上养成一种奇怪的默契:两人从不会同时喝醉。烛台切喝醉时,长谷部总庆幸自己还保持清醒,烛台切枕在他大腿上,小孩子一般扒住他的腰不肯撒手,黏黏糊糊地把“长谷部君”叫出十来种声调,长谷部只有集中精神才不至错过藏在其中的那一声短促的“喜欢”。而当长谷部喝醉时,烛台切却总懊恼自己还清醒着,长谷部粉扑扑的脸上罩着一层薄汗,他双手挂上自己的脖颈,酒精令呼吸发酵出甜腻的味道。在那双水光迷离的藤色眼睛前,理智和矜持最为无用,可他非得受着清醒的折磨,瞻前顾后地考虑‪一时‬冲动的胡来会给长谷部的身体造成怎样的负担。他给长谷部喂了醒酒茶,又把热毛巾搭上他的额头,最后撩着他耳边的碎发,好笑地看他躺在被窝里手还不安分地摩挲自己的手腕:“真是的,你对我到底有多放心啊?”长谷部咯咯地笑起来,眼睛舒服得眯成一条线。因为酒精也只能把你变成大猫而非野兽,那清醒状态的你又有什么可顾忌的呢?长谷部迷迷糊糊如此想着,又转头咬上了烛台切未及撤回的指尖。
7.‌冷水澡
夜战归来,长谷部排在短刀后面最后一个进了浴室,水已经半凉了。他草草冲了澡,裹紧单薄的浴衣回到房间,烛台切傍晚刚结束一场长途远征,想来已经睡熟了。他轻手轻脚绕回自己的床铺,喉咙突然一阵发痒,一个喷嚏未及阻拦便抢出声来。
接着就有一只温暖宽大的手摸了过来,拽着他的手腕把人拉进相邻的被窝,烛台切半梦半醒间力道大的惊人,话语里还揉着浓重的睡意:“手怎么这么凉?”
话说完烛台切就彻底清醒了,长谷部的身体实在冷得不像话,湿漉漉的发丝搔着他的下巴,像冬雪融化后冒出的令人欣喜的草尖。烛台切舒展开肢体,从背后重新包裹住他,长谷部漂亮的蝴蝶骨嵌进他胸间的谷地,像久远前就已在这落地生根。脚踝相叠着擦出电火,两人脑中同时落下惊雷,而后的云雨来得心照不宣又理所当然。烛台切在背后一次次顶入,像春风一样刺骨又温柔,长谷部柳枝一般坚韧的腰身在风中起舞,烛台切俯下耳朵,只觉得长谷部喉头漏出的呻吟比莺丸房里那只翠鸟的呢喃还动听百倍。
旖旎的长夜以两人响亮的喷嚏结束,这次他们洗了一场彻头彻尾的冷水澡。
8.‌初见回忆
烛台切是在战场上被长谷部寻到的,睁眼看到的第一幕便是飞雪中凛然绽放的红梅,再定睛细看,原来是鲜血溅落在那雪亮刀刃的飞烧刃纹上,而那是他感知到的最后一抹亮色,因为刀的主人,不,是那振名为“压切长谷部”的刀随后走进眼中,便折煞了天地之间所有色彩。
后来伊达组其他几振刀陆续来到本丸,烛台切都显得兴奋异常,长谷部回想两人初见的光景玩味地提了一句:“总觉得当年见到我时你一副很遗憾的样子。”
“我是在遗憾。”
“哦。”长谷部平淡地应了一声,眉毛挑起一个微妙的弧度,“遗憾迎接你的不是伊达家的刀?”
烛台切凑过去,愉悦地欣赏着爱人努力藏起的小小别扭,却又分心想起两人那次见面前更为久远的“初见”。织田家的库房只有一种灰蒙蒙的颜色,而最初闯入视野的鲜活色彩是那双骄傲又剔透的藤色眼睛。
“我那时在想,以前我有两只眼,却只能站在远处望你的侧影,现在的我终于能够好好注视你,为什么偏偏只剩一只眼了呢?”
9.‌你的手还是那么冷
烛台切即便在最炎热的暑天也是黑色手套不离身,偏偏下雪那几日总光着手浇花做饭洗衣服。晚上长谷部雷打不动地坐在书桌前写报告,一双冰凉的手掌从身后伸进他的上衣口袋,烛台切顺势圈住长谷部,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又得寸进尺地要了一个吻。
“你的手还是那么冷啊。”长谷部装作没注意到烛台切白天的小动作,嘴角勾起一个无奈的笑,紧接着又板起脸清清嗓子,握拳敲了敲烛台切的头:“暖好了就起来,别打扰我工作。”
10.Follow me
长谷部厌恶失控的感觉,无论那是来自浓雾密布的战场,还是鹤丸出其不意的惊吓游戏,而烛台切有幸成为了例外。
“长谷部君实在太拼命了。”
一双手掌覆在眼前,视野突然陷入黑暗,长谷部绷紧嘴角像要发火,最终只是轻叹一口气,认命地放下手中的笔。烛台切换用单手捂住长谷部的眼,另一只手环上他的腰把他从堆满文件的矮几前捞起来。他从背后拥着他走出房门,步伐交叠像踏起默契的舞步。
“跟我来。”烛台切的言语轻飘飘降落在长谷部耳侧,像一根羽毛搔过心尖,长谷部因连续工作而变得僵硬的身体渐渐融化在温暖的怀抱里。他偏头躲开烛台切的炙热的呼吸,却没能躲开不知不觉间酝酿起的期待。“你要带我去哪?”——长谷部不会这么问,他放心沉入眼前的黑暗,后面的选择不再属于他,但他享受这一刻的失控:无论是厨房里一桌丰盛的甜点、还是穹顶下一汪温柔的星光,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结果从不会令他失望。
11.没有言语的夜
睡前铺床时,烛台切把自己原本紧挨着长谷部的床铺向外拉了半米远。长谷部走进屋正好看到这一幕,他眉头皱起又立刻松开,随后若无其事地跨过烛台切的被团,跳过一切日常的夜间亲昵,利索地吹灭灯烛,拉开被子躺下,自然是背朝烛台切。
他们吵架了,为大俱利伽罗昨日出阵时的负伤。最近审神者重点提升新刀的练度,满级的大俱利伽罗赋闲在本丸,有段时间没有出阵了,昨日他��补手入队员的空缺被调入第一部队,出阵地点敌情不算险恶,结果唯独他重伤回归。长谷部做战后总结时板起面孔,点名批评他懈怠日常锻炼,有辱原主之名,大俱利伽罗一概沉默接下。旁听的烛台切似有异议,他打断长谷部:“长谷部君,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了吧。”
“怎么,你还要袒护他?”
“我只是觉得在事情调查清楚前,这样做结论未免有些武断。”
“大家上交的报告里并没有提到异常情况。”长谷部又打量一眼大俱利伽罗,把手中的文件递给烛台切,“他本人也没有异议。”
烛台切趁接报告的时机贴近长谷部悄声说:“我听大家说战斗后半程他们被敌人冲散,那里的战场接近村落,或许小俱利是为了搭救偶然路过的平民才身受重伤。”
长谷部也压低声音回复:“这只是你的猜测。果真如此,他刚才为什么不反驳?”
烛台切信誓旦旦:“我们毕竟共事多年,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一定有事隐瞒。”他转而轻叹一口气,“我了解小俱利,这种事他根本不会辩解。”
“哦——”长谷部拖出别有深意的长音,他挑起嘴角笑笑:“那真是遗憾,我不像你一样了解他。”他夺过烛台切手里的纸张,提高音量,“看来你是宁愿相信自己奇怪的直觉也不愿相信我的判断了。”
“私人角度上我愿意无条件信任长谷部君,但事关他人名誉,尤其关乎伊达家的声誉,还是放下私情,谨慎为好。”
“我可不觉得你放下私情了。”长谷部面孔上浮现出怒气,“既然如此,也有必要提一提鹤丸国永与太鼓钟贞宗的训练态度。把手合场当做游戏场所,嘻嘻哈哈,毫不正经。”长谷部回忆起什么,眉头皱得更紧了,“放蛇?简直胡闹!我完全有理由怀疑你们的训练效率,看来伊达刀果然都是些只注重门面的刀。”
烛台切脸上一直挂着的温和笑容消失了,他的声音隐隐透出一股寒意:“长谷部君,这话说得更过分了。”
“现在不督促你们,是要我未来对着一堆碎片说教吗?”
“明明长谷部君重伤手入的次数更多吧。”
“你手入次数减少还不是因为我——”长谷部突然截断话头,换上另一种悻悻的语气,“占用你宝贵的时间来照顾我真是对不住了。”
“如果长谷部君把我的关心看作多余,那我以后还是不白费力气了。”
“……”
大俱利伽罗和其他队员看着两人从公事公办的态度一路向小学生吵架的套路演变,都识相地离开了房间,来到不久的小龙景光似乎还想留下看热闹,被药研果断拉走了。
小龙走在路上,手扶着下巴若有所思:“光忠前辈和长谷部先生吵架竟然是这种风格,都说恋爱中的人头脑……嗯。”小龙吞下即将出口的词汇,“原来是真的……药研,他们吵架一般谁先低头道歉?”
药研拍拍小龙的后背,脸上露出一副“你还是太年轻”的老成表情:“首先,他们不是恋爱中,是已婚;其次,有打听八卦的时间,不如去做做心理准备。”
小龙好奇地追问:“什么心理准备?”
“明日晨练慢跑增加三公里,回来还要接着面对一顿有失水准的早餐。”
12.第四次晚归
这次冷战比预想的时间要久。
往日争吵总有一方理亏,冷静下来后理亏的一方也总会认错道歉,而这回偏偏双方都觉得问题并不出于己身,他们在一切事情上都有默契,就连疏离也不例外。
白天他们各自为事,趁此机会长谷部才意识到他们的分工原本没有太多交集,平日密集的接触全靠烛台切刻意找理由与他见面,除此之外,他们最多碰面一两次,如果有心,连这一两次也可以规避。但毕竟同住一室,到了入眠时间总归要单独相处,而那时的沉默足以变成酷刑。为此长谷部一反常态,这几日总是早早入睡,他合眼假寐,耳朵敏锐地支着,计划等烛台切归来入眠后,再爬起来去做未完成的工作。结果直到他昏沉地失去意识,烛台切也没有出现。
长谷部后几夜便努力维持清醒,发觉烛台切都在凌晨近两点左右回到房间,接着天没亮又起床离开。他先前旁敲侧击地问过其他人,有人回答夜晚近凌晨时分在手入室见过烛台切的身影。长谷部焦躁起来,出阵指令他都有过目,烛台切不可能参与夜间的战斗,他白日神色如常,又看不出什么异样,反倒显得自己像个疑心疑鬼的傻瓜。
冷战后第四天夜晚,长谷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盘算着明天干脆开门见山直接询问烛台切。鼻间突然涌来一阵血腥味,随后耳边响起纸门开合的声音,他忽得坐起身,声音绕开意识的阻拦抢先飞了出来。
“烛台切!”
“长谷部君,你还没……”烛台切显然被长谷部的反应吓了一跳。长谷部听他的声音不似往常中气十足,他没能掩饰好自己的慌张,急忙去点亮火烛:“你最好给我交代清楚你都干了些什么!”
“原本想在回来前去手入,但今天手入室已经没有空位了。”烛台切显得有些沮丧,“还是被你看到这副不帅气的模样。”
灯火照亮下,长谷部看清烛台切身上的伤痕,虽然有些凄惨,但并不带有致命的杀意。
“你到底去了哪里?”长谷部几乎听见了自己话语里的妥协,他永远无法对这种状态的烛台切冷漠,他回身去翻药箱,不让烛台切发现自己的动摇。
“是演练场。”烛台切试图活动肩膀,扯动伤口还是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我额外向主上申请了特殊训练,希望她对你保密。”
“演练场?一对六?你一个人大半夜跑去发什么疯?”长谷部小心翼翼剥去烛台切沾血的衣物,拿起工具为他上药。
“冷静下来考虑,长谷部君说得不无道理,刀剑的归宿最终还是战场,虚有华丽的外表而无相应实力,才是折损伊达和长船的名声。如果我一直享受你的保护,只依靠长谷部君的私心变强,那连我自己都要唾弃自己。”
“咳,你已经……发现了……”长谷部躲开烛台切的视线,干脆直接把药扔给他背过身去,“我并没有小瞧你的实力,即使我不那样做……”长谷部的声音低了下去,但字字咬得清晰,“你依然是这个本丸不可或缺的优秀战力。”
烛台切轻笑出声,他从背后靠近长谷部,把脑袋搁上他的肩膀:“本来想趁这段时间提升实力,让长谷部君刮目相看,虽然现在的样子不算帅气,但能听到这样的话,也算意外之喜。那长谷部君承认自己对伊达刀的看法有误了?”
“就事论事而已,对于其他几位我还是持保留意见。”
“长谷部君真是严厉。OK,那么把他们也加入后续的训练计划中,总有一日我们会用战绩让长谷部君亲口承认自己的错误。”
长谷部无奈地笑笑,“果然还是爱面子的伊达男啊。那么,我无比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13.旧疾复发
右眼又在隐隐作痛了。
烛台切捂住右眼,手撑在桌角上,脊背弯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他缓缓调整呼吸,捱过这一波疼痛的攻击。右眼上烙着过去的火焰印迹,以前偶尔也有灼伤般的疼痛感,他只是咬牙挺过去,并不过多在意。他全盘接受了身为烧刀的现实,便不会再被这偶尔闪现的过去的幽灵动摇心神。
“身体不舒服吗?”长谷部在烛台切身边放下餐盘,他摘下手套别进腰间,没有去动筷子,反而伸向他的眼罩。“我没事。”烛台切握住长谷部抬起的手腕,垂下眼睛,肩膀轻轻抖了一下,“别在这里。”
长谷部闻言直接拉着烛台切的手走出餐厅,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他又伸手去摸烛台切脑后的别扣,动作更加轻缓,像怕惊扰沉睡之人的梦境。
“这里,还会疼吗?”
“偶尔。”
“是什么样的感觉?”
“是火烧过皮肤……”烛台切顿了顿,停下描述,他用手指抚过长谷部额头上光洁的皮肤,靠近身体轻轻印下一吻,“我不太想让你知道。”
烛台切先前只在夜晚退下过眼罩,光线昏暗,长谷部看得不真切,此刻他右眼上的疤痕再一次暴露在视野里,长谷部沉默而犀利地凝视着它,像与恶魔对峙。“我本该了解的。你的噩梦也曾出现在我的梦中,你想逃出来,我却想跳进去。”
“我已经��功逃出来了。因为你在这里。”右眼的疼痛终于消退,烛台切扶上长谷部的肩膀,再次给了他一个吻。这次是嘴唇,他吻得慢而仔细,像是倦鸟归巢,疲惫却心怀感激。
长谷部闭上眼睛,同样凝视着内心那道已经结痂的伤口,庆幸道:“啊,因为你逃了出来,所以我才留在了这里。”
14. 人群里你的气味
演练场的入口挤满了队伍,等待的时间里大家凑作一堆互相交流。恰巧几支队伍里都有烛台切光忠,作为消磨时间的助兴节目,有人提议玩“仅凭外表分辨自己本丸的烛台切”的游戏,很快得到了大家的响应。
烛台切胸有成竹,长谷部也在今日的演练队伍中,他不可能失手。然而前面几家本丸的成员都纷纷失利,烛台切也莫名心虚起来。——的确,他们打乱顺序站成一排,一样挺拔的身姿、同等耀眼的金瞳,着装方式毫无差异,就连发梢翘起的弧度也相差无几,如果不说话不动作,想在无法展现性格差异的情况下识别出自己本丸的烛台切,其难度不亚于在一棵树上找到两片相同的树叶。
轮到长谷部分辨时,他表现得气定神闲。他一一走过几人面前细心观察。烛台切有一瞬间想给长谷部提示,但最终忍住了,他甚至开始尽力抹消微表情,因为他发觉自己比任何人都期待得知长谷部能做到何种程度。长谷部再次折返,毫无意外地在他面前站定,伸手把他牵出来,在烛台切给出正确与否的回应前,就平静且自信的向大家宣布:“这是我的烛台切。”
没人在意长谷部措辞里“我”与“我们”的区别,其他几位烛台切光忠宣布了结果,他们惊讶于长谷部如此快速且准确地分辨了出来。长谷部用“直觉”搪塞过大家的好奇,烛台切却不相信这种理由,回归本丸的路上,他还在锲而不舍地追问。
“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吧,莫非情人眼里的我看起来会更帅气吗?”
“自恋。”长谷部哼笑一声,故意放慢脚步,留到队伍最后,他拽着领带把烛台切的脑袋拉近,深深吸了一口气,又贴着他的耳朵呼出来,“是气味。”
烛台切闻言嗅了嗅袖口,他不用香水,自觉没有特别明显的气味。他疑惑地看向已经继续向前走去的长谷部:“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吗?”
“你身上有我的味道。”长谷部回过头,语气里含着堪称骄傲的占有欲。烛台切在这一刻忘记了呼吸,他看见逆光里长谷部扬起下巴,向他露出一个眩目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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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mileseikotsuin · 2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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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生物电按摩,排风,去湿,驱寒,排毒平酸。
肩肘炎,不需多久,即时拜拜!
​生物電按摩集合多項中國傳統古醫學的優點,把:推拿、按摩、针灸、艾灸、火疗、刮痧、拔罐、融合一體,效果說明一切。不吃藥,不打針,不開刀,沒入浸性,不刺激,沒損傷,沒後遺問題。生物電能滲透到人體皮下深層,透過快速頻率波的震動,使血管擴張,降低血流阻力及血液粘度,改善微循環,速進新陳代謝排除垃圾阻塞,同時亦增加細胞的儲氧及排除二氧化碳的能力,從而把體內的酸堿水平達至平衡,這對預防心腦血管問題有奇蹟般的功效。這正是現代西方醫學發現中國人所說的血氣理論 blood gas。 憧了生物電,一生受用。幫人助己,雙方受益。既能調理家人健康,亦能助己養生。沒分男女老幼,无学历要求,不論肥矮高瘦,易懂,易學,易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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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korijinaru · 7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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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故事-DARK PUL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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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神話
第 0 話 第1話(上)          第21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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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話               第40話
第20話
劇中設定篇Part1
劇中設定篇Part2
劇中設定篇Part3
第41話 貴族宴(下)
     1
       羅密歐透著門縫悄悄觀察外面。保全與士兵來來往往穿梭走廊上,邊用無線電連絡。
   羅密歐:「外面好像有點狀況,也許是有人吵起來。」
 在宴會上雖然不常發生這種情形,但只要有酒難免會有人喝醉與吵鬧,嚴重點就會發生些爭執。
   莎莎:「可能是因為女皇在的關係,士兵們比較小題大作吧?」
   羅密歐:「也有可能,不過還是早點分散回去會場上吧。」他慎重說道,「等會我先出去,待外頭沒人後妳們再出來。」
   莎莎:「好。」
   羅密歐:「還有…莎莎小姐,即使妳人現在在佛洛克,也不可因為有人保護而太大意。這點請妳一定要牢牢記住。」
   莎莎:「嗯,我會的。」
   羅密歐:「那之後再聯絡。我先離開了。」
  羅密鑽了出去。在門完全闔上前,他還不忘擋著門縫。
    魅凱:「看來是個挺可靠的人呢。」
   莎莎:「………」
   魅凱:「怎麼了?」
   莎莎:「沒什麼,只是覺得羅密歐先生還有很多事沒透露。也許,就像他自己所講,”為了其他人的安全而選擇不說…”」
  這時兩人身上的微型通訊器都傳來震動,她們看了��彼此,同時戴起耳機。
   『妳們兩個現在在哪裡?!』
 打來的是丹尼爾,他語氣聽起來有些慌張。
   魅凱:「我們倆已經會合了,現在人在一間置物間內。」
   丹尼爾:『置物間?』
   莎莎:「我們剛才找到了羅密歐先生,也已經談完話。現在再等外面人變少才出去。」
   丹尼爾:『原來如此。那麼詳細事情等離開這裡以後再說,等會兒出來後到這樓中間的休憩廳去,我會在那裡和妳們會合。』
   魅凱:「宴會廳內出了什麼事嗎?」
   丹尼爾:『菲肯不小心闖禍了。現在士兵們正一邊安撫賓客一邊找製造騷動的罪魁禍首。』
   魅凱:「真是…明明自己才叮嚀人別惹事而已!」
    丹尼爾:『記得,保持從容態度就不容易被起疑。還有別落單了。』
 他匆匆叮嚀完就切斷通訊。
    莎莎:「休憩廳嗎?和我們現在位置剛好是反方向,稍微有段距離。」
   魅凱:「我想現在妳比我還清楚位置,等等就麻煩妳帶路了。」她微微笑著道。
   莎莎:「畢竟不是第一次來嘛。」她靦腆說,「現在外面人不曉得有沒有少點了。」
   魅凱:「我看看…」
 她貼著門板聆聽,走廊比起剛才已經安靜許多。
   魅凱:「應該可以了,走吧。」
    *      *     *
      走廊比起他們剛來的時候還多了許多人。雖然大多是保全和侍者,不過灰服士兵也不乏少數。
 魅凱正猶豫著是否要牽起莎莎的手。
總覺得這種時候牽著走會比較好,卻又覺得牽起之後會緊張。但其實沒牽著也沒什麼不自然,只是她心裡頭會有些小小遺憾。
當她在考量雞毛蒜皮小事時,莎莎勾起了她手臂。魅凱也注意到前方來了一小隊的士兵。
人數大約五、六人,後頭還跟著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士兵。
   那名灰服女士兵載著大檐帽,黑色長桶靴擦得發亮,身上長軍袍十分平整,一眼就給人整潔俐落的印象。
 明明離兩人還有好幾步遠,灰服女人卻恭敬地行個禮。她沉穩的氣度和周圍手忙腳亂的人形成對比,端莊儀態下有股壓迫感。
魅凱悄悄打量打量她,女人制服上佩戴著數個勳章。
腰間掛著兩把武器,一把是禮儀佩刀,另一把被擋著,似乎是劍。
  就雙方剛擦肩而過時,灰服女人忽然叫住了她們。
   灰服女人:「不好意思,這位客人。」
   莎莎:「請問有事嗎?」
 她十分自然的回答她,但是女人卻說道:
   灰服女人:「抱歉,我不是在叫小姐您,而是另一位。」
   魅凱:「……」
   灰服女人:「可否方便讓我查詢一下你的身分?」
   魅凱:「為什麼?」
   灰服女人:「沒什麼,因為有像這樣黑髮的人相當少見,但我卻對你沒什麼印象。」
 她輕推了推帽簷,拿出一塊透明的電子板。
  灰服女人:「基於職責,請讓我核對一下你的身分,確認名單無誤。」
    (…看來藏不住了。)
    灰服女人走近她。
就在肩膀快被碰到剎那,魅凱冷不防地回過身,放了陣火焰嚇阻。
她一把拉起莎莎往反方向逃跑。不料,她們眼前立刻竄出數根冰錐阻擋住去路。
    莎莎:「…術者!?」
   魅凱:「這下真不得了…」她臉頰滑落滴冷汗,驚嘆道。
    灰服女人:「真意外,沒想到是個術者啊。」
 離不遠的士兵聽到騷動,趕緊返回來查看,並喊道:
   士兵:「出了什麼事嗎,克莉絲汀.史偉茲少校?!」
   克莉絲汀:「退開,這裡先交給我處理。馬上將這裡和出入口都封鎖起來,再去通知其他人侵入者不只一位,記住別引起太大騷動。」
   士兵:「是、遵命!」
 她冷靜吩咐下屬,不慌不忙地掌控情勢。之後將目光移回魅凱身上。
   克莉絲汀:「你看上去年紀很輕,是自由黨的人?」
 魅凱沒回話。她抽起腰際軍刀,擺好架式。
   克莉絲汀:「…有意思,就稍微玩玩吧。」她冷冷露出抹微笑,從容拔出鞘中的佩刀。
  魅凱做了兩次深呼吸,讓緊張的情緒穩定下來。
 她沉著地緊盯敵人,一邊評估場地,一邊考量戰術。
 以剛才施術速度,和士兵稱呼的官階,她絕不是泛泛之輩。
在實力不對等的狀況下,傻傻的硬碰硬肯定是自己吃虧。
再加上,現在除了想辦法脫逃,還得顧及莎莎的安危。
    (…也許今天正是個機會吧。)
    莎莎:「小心!!」
 她大叫一聲,魅凱便見到往自己刺過來的刀尖。她身子一偏,閃過大部分刀刃,但左臂還是遭到劃傷。
   魅凱:「…嘖!」
 克莉絲汀絲毫不給她機會。
刀鋒接連飛快突刺,金屬交擊聲迴盪走廊內。
每刀都瞄向她胸口,萬一沒成功將刺擊擋開,恐怕隨便中一刀都會受重傷,甚至致命。
魅凱朝腳邊施放一團火球,趁克莉絲汀停止攻擊時向後跳開,拉遠雙方距離。
  眼前對手可不像練習場上的其他人會點到為止,她必須更慎重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戰鬥時,透過一個人的攻擊能發現許多事。
先踏出去的是左腳右腳,習慣方向也就是哪邊。
手揮動幅度、腳跨開的距離,能看出擅用的武器是哪種。
攻擊位置、先攻、還是後攻,也能突顯那個人的性格。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種東西,能輕易讓人看出對手的本事有多少──作戰的風格。
   克莉絲汀拿的是刀,卻用刺擊,代表慣用武器是劍或矛槍類。
攻擊不帶任何憐憫與猶豫,十分無情,也說明她對每一場戰鬥都抱持全神貫注,毫不馬虎的精神。
她和老師、姊姊,都一樣,將"自我"表現的淋漓盡致。
    (──…不想,再逃避了。)
  ──"魅凱…妳選擇當國家軍人,是為了什麼?"
 老師的話,又再次於耳邊迴盪。
     克莉絲汀:「體術方面不差,術能的話呢?」她語調冰冷說道。
 她重踏地面,走廊地板迅速凍結。
凝結的水氣一路延伸到她們腳下,魅凱俯下身子,手緊貼地面。轉眼間,火把冰融出個窟窿。
    克莉絲汀:「反應還不錯嘛。」她讚許道。
   魅凱:「…只是測試我嗎?」
 她喃喃了句。接著,魅凱從蹲姿轉為衝刺,結冰的地面一定會讓自己滑倒,她索性利用這點滑向克莉絲汀前方,一躍而上。身子騰空霎那順勢揮出斬擊。
克莉絲汀後仰背,退了步,閃過刀鋒。她穩穩踩著腳步,彷彿在一般地面。
   (是膠底的靴子吧。)
 不過這種靴子並沒有釘爪,能應付的冰面有一定限度。
 冰面倏忽間長出一根根尖刺。
交叉的冰棘刺向魅凱,她反射性地釋放一陣炎波保護自己。
融化的冰變成積水,讓原本就光滑的地面變得更加濕滑,這下連克莉絲汀都沒法站得很穩。
但她並沒顯露困擾,刀尖依舊飛快向魅凱刺去,精準度卻稍遜於之前。
 魅凱趁隙快節奏反攻。
連續斬擊搭配刺擊,阻礙敵人施術。
防禦時也不是一昧地用刀格檔。
她利用體型優勢,敏捷地在冰上滑行、閃躲,並趁勢絆倒克莉絲汀。
   克莉絲汀:「原來如此,藉著自己體形優勢來扭轉局面,非常聰明。」她膝蓋微彎,手裡反握的佩刀架住逼近頸子的刀刃。「以妳的水平,估計可以輕鬆打垮我們一堆廢材。」
 說完,她手肘硬生生往魅凱腹部撞去。
   魅凱:「咳嗚…!」
 她疼的微弓著背,大口喘氣地瞪向她。
   (果然相當吃力,她沒用慣用武器就能把我壓制住。要是認真的話…)
   克莉絲汀:「接下來我不會再有顧忌,對好對手放水可是件失禮的事。」
   (…我恐怕,根本不是對手。)
  魅凱緊握著手中軍刀,柄上能源石散發出橙光。克莉絲汀眼神也改變。
 銀白刀刃附著熊熊烈火,劃過金屬瞬間濺出大量火花,擦過衣服時便燒起來。
克莉絲汀一步步退後。
橫著的刀身不停承受附加高溫的斬擊,原本平滑的刀刃出現好幾道大缺口。
即使處於劣勢,她仍十分沉著,冷靜得像是在等待什麼事。
 「嗑噹──!」
 一聲響亮的金屬斷裂聲。
 斷掉的是克莉絲汀的佩刀。
她穩若泰山地持續用剩餘的部分抵擋攻擊。
 魅凱手中的軍刀也已傷痕累累。
她手臂大幅度拉向身後,閃著橘光的火刃直直縱砍。克莉絲汀不甘示弱地同時斜斬上去。
 「鏘!」地一聲,彼此武器撞擊瞬間,魅凱的軍刀也斷裂。彈開的斷刃恰好飛向克莉絲汀臉部,使她有空隙。
 藉著那幾秒鐘的時機,魅凱平舉刀柄,續好能量的能源石霎時爆出一陣烈焰!
 砰轟聲響一消逝,她大聲和莎莎喊道:
   魅凱:「跑!」
 她們快步穿過克莉絲汀身旁,就在以為能順利逃跑時,空中忽然浮出無數根短冰錐。
但與其說是”浮”,倒不如說是沿著一股霜氣而”長”出來。
霜氣凝結成一個圓,天羅地網的將兩人包圍住。
冰錐宛如有生命般不停生長、連接著,形成一個佈滿尖刺的荊棘牢籠。
    魅凱:「莎莎!閉緊眼睛,盡可能的靠著我!」
   莎莎:「好…!」
 魅凱一把摟住她嬌小身子。
刀柄能源石開始發出強光,空氣中也出現零星火焰。
型態漂泊不定的火焰逐漸往同個方向流動,最後結成圓球,把主人包覆在內。
 眨眼間,好不容易形成的火球不停膨脹、外擴,平穩流動的火焰幻化成風暴,吞沒全部的冰棘。
   克莉絲汀:「……!!」
 克莉絲汀神色慌張的抽起另把細劍,並製造一面比前幾次來得更厚的冰牆防禦,但預料會散開的火焰卻沒波及而來。
 她嚇出一身冷汗,原本冷靜的眼神轉為驚恐。
   克莉絲汀:「…喂,我問你。剛才招式妳哪學來的?」
   魅凱:「關妳什麼事?」
   克莉絲汀:「那種力場不是想使就能使得出來…更何況是在短時間內形成。到目前為止,我只見過一個火術者能做到!」她異色雙眸變得銳利無比,接著壓沉聲音道:「如果老實點回答,我可以考慮手下留情,小鬼…」
   魅凱:「我不清楚妳到底想幹嘛,」她也回瞪克莉絲汀。「只曉得妳不可能放過我們。」
   克莉絲汀:「──那就做好覺悟吧!」
 細劍劍柄發出冷冽的青色光波,刺眼地照亮整個長廊。
她大動作地擺出架式,能源石不安分地傳出嗡嗡鳴響。
   (不好…!)
 魅凱俐落地將斷刃收回刀鞘,抽刀瞬間,鞘與柄之間也散發耀眼橙光。
 無形的波動在兩人出手時相繼互擊,能源石激起了共鳴效應。
結實的牆面、木板地遭到極大壓迫,完好表面劈哩啪拉龜裂,如半個人高的花瓶也破成碎塊。
     「怎麼了…?!」
   「地震?!」
   「別慌,這一代有火山,有點小地震沒什麼大不了的。」
   「就是說,偶爾有點能量釋放很正常。」
 宴會廳的賓客七嘴八舌議論。
大夥兒才剛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時候,整棟建築又晃了一次,逃生警鈴也突然大作聲響。
 「嗚嗡─嗚嗡──」
緊湊的高分貝聲音響徹整棟莊園。
   「出、出事了!出事了!」
   「快逃啊──!」
  第二次的衝擊波不僅撼動建築,防災系統也因此被誤觸。
突如其來的地震和逃生警訊,使得場面無法獲得控制。
會場內尖叫聲彼此彼落,人們開始爭先恐後地逃到外面。
     魅凱:「妳瘋了嗎?!能源石共鳴的波動會讓這裡垮掉的!」
   克莉絲汀:「少說廢話!!」
  克莉絲汀抓狂似,殺紅了眼。
 她再度舉起劍準備攻擊。
這一次,高大背影趕在對方出手前,擋在魅凱和莎莎前方。
   莎莎:「丹尼爾先生!」
   丹尼爾:「把頭低下!」
 他看準時機,與克莉絲汀在同一時間施術。
兩波冰浪互相撞擊那刻「碰!」聲巨響,瞬間粉碎,化成細小粉塵。
  克莉絲汀瞪大眼,詫異地望著眼前光景。
   克莉絲汀:「抵銷術?!…今天真接連遇到有趣的事。」
   丹尼爾:「休怪我無理了,小姐。」他微微鞠躬說。
   克莉絲汀:「現在還裝成僕從樣子也沒用吧?」她調侃說道,「憑你剛才施展的能力,就已經和別人宣告你不是普通角色。」
 她不死心地追擊,丹尼爾再一次抵銷掉彼此的術能。
明白目前攻擊沒作用後,克莉絲汀恢復情緒,靜觀局勢。
 趁著對方沒動作之時,丹尼爾搭著魅凱肩膀,極小聲和她說道:
   丹尼爾:「聽好了,菲肯馬上就會到這裡。我們倆會接連施展術能,之後聽我指示一口氣融掉周圍的冰。」
     走廊數個士兵被飛刀刺中、倒地。菲肯輕易突破封鎖,沿途利用風將窗戶關上。
窗戶就像被安置了機關,錦然有序地一扇扇自動闔起。
    士兵:「少校小心!那個人也是術者!」
 受傷的士兵提醒道。
克莉絲汀察覺菲肯身影時已經太慢。一個踉蹌人就跌在地上。
 丹尼爾抓住機會製造冰霰,隨後與魅凱大喊:
   丹尼爾:「魅凱,趁現在!」
   魅凱:「知道了!」
  她盡全力釋放火焰融掉冰霰。
瞬間蒸發的水氣形成濃霧,掩護四人混進湧出的人群。
    克莉絲汀:「混蛋─!!」
 她咬牙切齒地瞪著濃霧,抓緊細劍企圖再施展術能。
一旁士兵趕緊攔住她,制止道:
   士兵:「史偉茲少校,請冷靜點!現在全部的人都混雜在一起,胡亂攻擊很可能會傷到貴族們!」
   克莉絲汀:「嘖…!」
   克莉絲汀:「聽好了!侵入者有四人,其中三個是術者!」她按下耳機通訊開關大喊道:「全體警戒提升為最高階!能力使用無上限,儘管把敵人攔下!」
    *      *     *
      「各位、各位賓客!請冷靜點!」
   「別慌張!請各位稍安勿躁…!」
 保全與士兵的安撫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蜂擁而上的人群直接撞開好心引導路線的他們。
    貝莉緹:「奇怪,系統明明就沒有警訊通知…」話才說到一半,身旁人便接二連三的推擠她。「…這些人真是!不過就是個小地震而已慌什麼慌!」
 她奮力穿過人群,到隔壁的房間拿回大衣。
   羅密歐:「貝莉緹!」
   貝莉緹:「學長?你什麼時候溜來外面?」
   羅密歐:「剛才去趟洗手間。聽說會場裡面有人鬧事?」
   保全人員:「不好意思!兩位是佩爾達特與阿奎瑪林家的人吧!?上面有吩咐要特別注意貴家族的人安危,請盡快往安全地方移動!」
   貝莉緹:「…先出去再說吧。」她與羅密歐說。
   羅密歐:「好。」
 他點頭道,並護著貝莉緹一同離開。
     2
       走廊上,不管是表演者還是貴賓,戴著面具的人群全在霧中混成一團。
他們四人順利趁亂逃進地窖。
    菲肯:「交給你了,丹尼爾。」
 丹尼爾輕拍畫有記號的磚牆,接過菲肯遞去的大鎚。
他熟練地轉了轉鎚子,半尺長的短柄"咻"地一下延伸到腳邊。
   丹尼爾:「喝哼─!!」
 他大聲吆喝,使勁連捶石磚,沒三兩下功夫,牆壁便破出大洞。
     「──在那個方向!」
 地窖傳來說話的回音。
   菲肯:「糟了…」她小聲叨唸句,順勢抽出身上飛刀。
   丹尼爾:「慢著。」
  四人屏息盯著地窖另一條通道。數十個影子在燈光照射下搖搖晃晃地出現。
    「你…你們是?!」
 諾瑪一臉吃驚的看著他們。
皇家禁衛軍也立即架起長矛,護住身後的小女孩。
    丹尼爾:「晚上好,又見面了。」他向著女皇敬禮道。
   諾瑪:「…你們幾個到底是什麼人?」
   丹尼爾:「只是和你們一樣想安全離開這裡的人罷了。」
 他動動手指,偷偷在身後打暗號。接獲提示的其他三人快速鑽過破洞到水道。
   禁衛隊隊長:「慢著!你以為我們會放任可疑人物在皇室領地內作亂嗎!」
   丹尼爾:「那你又認為我們會乖乖束手就擒嗎?」
 他沉默住了。
   葛羅莉亞:「讓他們走吧。」
   禁衛隊隊長:「陛下…!」
   葛羅莉亞:「這是命令。」
   禁衛隊隊長:「可是…」
   諾瑪:「陛下,這些人不僅身分目的不明,現在還破壞皇家資產,不抓來問清楚的話…」
   葛羅莉亞:「他們目標如果是我的話,我早就已經死掉了。對吧,來自佛洛克的獅子先生?」
 她微笑說道。丹尼爾則露出一絲苦笑。
   葛羅莉亞:「再加上他們幾人都是術者,真打起來的話我方也會受到不小損傷,而吾…不太想見到你們受傷。」
   禁衛隊隊長:「是,我知道了…」他沒轍地說道,「重新整隊!護送陛下安全離開!」
   禁衛隊士兵:「是!!」
  整齊腳步聲逐漸消失在地窖中。
    丹尼爾:「務必保重啊…金恩.高登家的後裔。」
     3
       水道中一點光線也沒有。魅凱在手心燃起小搓火光,領著其他人尋找出口,過沒多偶便發現能夠爬上地面的梯子。
 丹尼爾才把人孔蓋推出半個縫,前來接應的小蔻等人就立即把他們幾人給接出下水道中。
   巴特:「嘿…這東西這麼重,你怎麼有辦法一個人推開?」
 他和另兩個人累得坐在一邊,甩了甩手。
   丹尼爾:「喔,因為我是佛洛克人啊。」
   巴特:「原來佛洛克人都有這種怪力嗎…?」
 體格魁梧的男子吐槽道:
   班恩:「白癡,他說笑的啦。」
   小蔻:「你們都沒事吧?」
   菲肯:「嗯…大致上是。」
 小蔻比了比停在路邊的兩輛廂型車,說:
   小蔻「趕緊上車,必須趁著兵團封鎖道路前離開。」
    *      *     *
      魅凱一坐進車,整個人就像洩了氣的皮球攤在座椅。
莎莎原以為她只是因為鬆下警戒的緣故,但魅凱臉上的倦容卻說明一切。
 施展術能會消耗大量精神力,即使還有體力也只能撐著移動,身軀仍會感到像鉛塊一樣重。
  她趕緊察看魅凱傷勢,除了左臂較大刀傷外,身上還有多處小擦傷。
   莎莎:「傷口有點深…」
   魅凱:「擦傷而已。常有的事,沒什麼…」
   莎莎:「真的還好嗎?」
  魅凱:「…還可以…」
   菲肯:「哪裡還好,明明就糟透了。印痕的告誡發揮作用了吧?」
   魅凱:「…」
 菲肯二話不說,直接挽起魅凱的衣袖。
   莎莎:「這…這是?!」
 魅凱蒼白手臂上,浮現漆黑紋路。
   菲肯:「真虧妳能忍到現在…換做別人應該早痛到動不了了。」
  莎莎想起之前艾莉遭到告誡而痛苦的模樣。
她當時蜷著身子、冒冷汗,黑色紋路由背脊一路蔓延到肩膀與後頸。
而魅凱身上的紋路卻已經擴散到手臂。
   魅凱:「………」
   菲肯:「來,把止痛藥配著靈泉水吃下去。」
   魅凱:「…謝了。」
  藥效發揮作用後,魅凱痛苦樣子明顯減緩許多,黑色紋路也逐漸消退。
 莎莎仍一臉擔憂的看著她,輕輕用袖子擦拭她臉頰的冷汗。
   魅凱:「謝謝,我好很多了。」她嘴角微微揚起抹笑容。
     丹尼爾:「還好有事先了解建築構造與撤離路線,剛才的情況真是相當驚險…不過,到底為什麼會有人呼喚士兵來?」他皺起眉頭看向菲肯。
   菲肯:「這、這個嘛…那完全是意外,我發誓。」
   丹尼爾:「嗯?」他雙手環胸,一副洗耳恭聽模樣。
   菲肯:「呃嗯──…我見到她了。貝莉緹。」
 丹尼爾眨眨眼,又驚又喜問:
   丹尼爾:「真的?那她現在過得怎麼樣、有和她說些什麼嗎?」
   菲肯:「她一開始裝作不認識我,但後來還是被我識破。」她笑笑說著,「我知道她是因為擔心我才這樣做,所以沒和她多說什麼。現在時機也許還嫌太早。」
   丹尼爾:「嗯…以目前狀況而言,這樣的作法才是明智之取。」
   菲肯:「話說回來,為什麼你們會突然和那種狠角色打起來?」
 丹尼爾和菲肯不約而同地看向魅凱與莎莎,等著兩人解釋。
    魅凱:「因為我髮色少見的關係,讓她起疑。」
   菲肯:「結果反而是妳的髮色被注意,而不是莎莎啊…」
   莎莎:「我也在想說該染髮的應該是魅凱,而不是我…」
 她和菲肯同時嘆了氣。
   丹尼爾:「不,這方面還是我太疏忽了…我應該緊跟在你們身邊。」
 眾人陷入檢討氣氛片刻,隨後又輕鬆笑了起來。
   菲肯:「總之大家平安無事就好。這次遇到的事情也都是寶貴情報,我說得沒錯吧,小蔻?」
   小蔻:「是啊,都平安回來就是最好結果。」
  魅凱看著快瓦解的斷刀,回想著克莉絲汀當時所說的話。
   魅凱:「回去後還是找機會問一下吧…」她小聲嘀咕道。
     4
       貴族宴結束到��在,已經過了三天。
和菲肯分散不久後,會場附近突然引起騷動。混亂狀況下根本沒人在乎她當晚有和”侵入者”接觸過,這讓貝莉緹鬆了口氣。
 不過她還是很擔心菲肯,光想著她有沒有順利逃走就連兩個晚上失眠。
 兩人見過面後她心情變得相當複雜。高興與苦惱兩種思緒混在一起,活像進入某種青春期狀態。
    貝莉緹:「…哎啊──!!煩死了!都是妳啦!!」
 她抓起胸口兵籍牌大罵道。
    *      *     *
      十四歲時候,即將迎接中學最後一年的她們,因為各自目標而開始為未來決定方向。
  她明白阿諾德.菲德身上背負的雙重職業──軍人與學者,是菲肯十分嚮往的身分。既有著能自保的能力,同時又能自由自在、不受拘束。
 但就算要選擇跟父親一樣的路,目前的菲肯也只能從中先挑一樣。至少有二分之一機率能聽到她想聽得答案。
     貝莉緹:「為什麼…為什麼妳哪個不選,偏要選擇加入軍團?!妳我都知道,妳的個性完全──不適合待在那種充滿規則的地方!」
   菲肯:「因為成為軍人有穩定的生活費,也是能最快得到關於爸爸研究的資源途徑。而且還有完整的術能訓練…」
 貝莉緹插嘴說。
   貝莉緹:「就算是這樣,但當了軍人代表妳得到前線去啊!」
   菲肯:「我選擇的軍種是『守衛』,專門在後方支援喔。」
   貝莉緹:「那又怎麼樣?又不是在後方支援就很安全!還是有可能會受傷,甚至有生命危險!」
   菲肯:「…貝莉緹…」
 知道貝莉緹是在為自己擔心,菲肯不禁皺起眉頭。
   貝莉緹:「算了!隨便妳,我才不管呢!」
 她丟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甩門離開。
   菲肯:「真傷腦筋啊…」
     接著過了五天,在即將返回莫坎諾前夕,她總算肯拉下臉跟菲肯說話。
    貝莉緹:「喏,給妳。」
 銀製軍籍牌在空中閃耀。正面刻著菲肯名字和血型、出生年月,反面則刻著另一句話。
   菲肯:「這是…?」
   貝莉緹:「聽人家說,在戰場上的軍人都會配戴這東西,好求平安。」
   菲肯:「能不能求平安我是不清楚,但軍籍牌目的大多是讓陣亡的人能被辨別身分…」
   貝莉緹:「………什…什麼──?!那…這玩意兒壓根是不吉利的東西嘛!」驚覺自己接收到錯誤資訊,她懊悔地大喊。
   菲肯:「吉利不吉利是人說的,別太在意嘛。而且這個我很喜歡喔!」她爽朗笑說著。
 相較她喜悅的笑臉,貝莉緹一臉陰沉喃喃自語。
   貝莉緹:「我居然連這個都沒搞清楚就送給妳…」
 她試著從菲肯手中搶回來。但菲肯一下就藏到身後。
   貝莉緹:「還給我,不然就拿去丟掉!」
   菲肯:「不行,這個禮物我已經收下了。」
 菲肯趁她一不注意,快速把軍籍牌戴到脖子上。
   貝莉緹:「別戴起來啦!拜託妳,快拿去扔掉!」
   菲肯:「才不要──」
    *      *     *
      另一面刻著的"分離,即是為了再相會。",是她期許彼此都能再見面而刻上去。
  但是,這偏偏是她現在最怕的事情。
 只要在她身旁,她一定會不自覺的和她撒嬌。
 一定會任性的把脾氣發在她身上。
 一定會在她面前哭得無法自拔…
    (只要妳一出現,那個堅強的我,就好像不存在…)
     5
       手機在床角一隅不停震動。魅凱放下保養中的黑刀,拿起手機。
   魅凱:「老師?」
 螢幕上顯示阿蕾嘉的名字,而且還不是語音通話,而是視訊。
   魅凱:「………」
 她眉角抽了下,猶豫要不要接通。放任鈴聲響幾次,最後還是乖乖接起。
   (反正也正好有事要問嘛…)
  魅凱什麼話都還沒說,畫面另端的人馬上嚴厲罵道:
   阿蕾嘉:『���爾瑪已經把事情"告狀"給我聽了!妳知道黎音和我有多擔心嗎!?』
   魅凱:「是…真是非常對不起。」
   阿蕾嘉:『你們這年紀的孩子難免會喜歡嘗試闖進莫坎諾,不過沒人敢像你們這樣直接闖進後街以外的區域!』
   魅凱:「…對不起。」
 這種時候除了道歉,其餘的話都非好選擇吧。
   阿蕾嘉:『我知道妳是因為菲肯和丹尼爾的關係才跟去。』她無奈嘆氣道,『但妳要知道,他們有非得冒險的原因,妳卻沒有。』
 之前的話是這樣沒錯,但現在不同了。她同樣也有非得冒險的理由。
這種實話可不能說出來。
    阿蕾嘉:『有在聽嗎!我之前才跟妳叮嚀過──…』
 接下來十多分鐘,魅凱相當老實地繼續聽著老師的訓斥。
 直到阿蕾嘉終於冷靜之後,她才問道:
   魅凱:「老師,妳以前是不是曾跟人結過怨?」
   阿蕾嘉:『…結怨?應該沒有。我可不像娜希瑟絲,吃飽撐著就是找別人碴。』
   娜希瑟絲:『喂,我都聽到了。』在一旁的她不滿地說道。
   魅凱:「這樣啊…那一定是其他人了。」
   阿蕾嘉:『怎麼了嗎?』
   魅凱:「沒有,沒什麼。」
  原本想將事情說得更詳細一些,但要是把遇上高位階士兵的事給說出來,大概會讓阿蕾嘉會更操心。
   阿蕾嘉:『這類事情我不希望再聽見。下不為例,知道嗎!』
   魅凱:「…是的,老師。」
 雖然每次被訓話都感到愧疚,不過像這樣被人擔心著,卻又十分溫暖。
   阿蕾嘉:『還有…等會我掛完電話後,打個電話給黎音吧。她都快翹班去找人了。』
 魅凱苦笑了下,回答道:
   魅凱:「我會的。」
     畫面切斷片刻,魅凱點開通訊名單查找姊姊名字。這次她把手機放上架子,以免手又拿著痠。
  「滴滴滴…滴滴滴…」
 通訊連接的音效響了一會兒,電話還是沒人接起。
   魅凱:「嗯…姊姊已經睡了嗎?」
 手指正要點向螢幕霎那,電話被接通了。
畫面晃動了會才出現人影。
 星斗突然出現在鏡頭,但這並不是讓人錯愕的原因。
 那白髮遮掩下的雪白身軀完全裸著,鎖骨漂亮的線條、圓滑的胸型都一覽無遺。
  魅凱瞬間搞懂了什麼。她慌慌張張撲上前抓起手機。
   魅凱:「抱、抱歉!打擾妳們了!」
 她尷尬說著,立即切斷視訊。
隔沒幾秒鐘時間,黎音打了回來。
   黎音:『……那個,咳…不是妳想的那樣。我們什麼事也沒做,不要誤會了…!』
 她臉頰微紅,樣子有點慌。
難得看見成熟冷靜的姊姊有這樣的一面,魅凱掩著嘴角偷笑了下。
   魅凱:「用不著這麼在意,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說姊姊現在也有對象…」
   黎音:『…就說什麼事也沒有,唉…算了。』她扶著額頭嘆道,『從莫坎諾回來,還好嗎?』
   魅凱:「嗯,很好。」
   黎音:『沒遇到危險?』
   魅凱:「沒有。」
 黎音盯著她,沉默片刻。
   黎音:『…好吧,既然妳說沒有,那就沒有。』
 她鬆下心似,冷峻面容浮現一道微笑。
   魅凱:「那麼、晚安。」
   黎音:『晚安。』
     「叩叩叩」
 房門傳來清脆敲門聲。
   「魅凱,妳睡了嗎?」
 在外頭的是莎莎。
 魅凱趕緊跳下床,幫她開門。
   魅凱:「妳怎麼還沒睡?」
 莎莎二話不說,直接拉著她走進房裡。
   莎莎:「蘿落告訴我,治療術只能癒合外傷,瘀青那類是沒辦法的。」她說著,邊從外套口袋拿出一罐藥膏。
   魅凱:「不必了,已經好得差不多。」
   莎莎:「真的?可是,不是才過幾天而已嗎…」
   魅凱:「術者本身就有加護在,沒那麼容易受內傷。」她邊說著,邊掀起T恤,「就算有瘀傷也好得比一般人快,現在都散掉了。」
   莎莎:「等…!我知道了!不必整個掀起來啦!」她趕緊拉下她衣服。
     莎莎:「…怎麼了嗎?」
 發現她正凝視著,莎莎回問道。
   魅凱:「我只是在想,多虧你,讓我想起一些重要的事。」
 莎莎眉頭微微皺起,露出疑惑的神情。
   魅凱:「在之前,我一直以為藉由模仿而不斷提升能力的,就是”自己”。
可是…屢屢卡住的瓶頸,卻逼得我得面對現實。」
   莎莎:「那,現在呢?」
   魅凱:「現在啊…」
 她望向母親的黑刀,淺淺一笑道:
   魅凱:「我想,我找回了我的初衷。」
 莎莎也露出了笑容,和她道晚安。
在她剛踏出門口時候,突然想起什麼似,回過身說道:
   莎莎:「對了,那天在宴會,妳好像有說"有事要告訴我"?」
   魅凱:「哎…?!那、那個沒什麼,改天再說吧!」
   莎莎:「這樣啊,那晚安。」
   魅凱:「晚安。」
  門輕輕闔上。
   魅凱:「唉──…」
 她無力地倒向床舖。房裡非常安靜,靜得只能聽見懷錶再走的聲音。
母親和她們的合照正好面向她。
魅凱瞇起眼睛,對著相片裡、笑得燦爛的女人說:
     魅凱:「沒辦法,我可不像妳那麼厚臉皮,告白什麼的,能想說就說…」
     6
       (好不容易將事情掌握到這程度…必須要加快腳步…絕對不能再傻傻呆愣著!)
     羅密歐:「拜託你!」
   路西恩:「…這我很為難的啊…」
   羅密歐:「我當然知道這不容易,但除了你以外我沒有別的人能依靠了!」
   路西恩:「…嗯。」
   羅密歐:「我明白以你立場絕不可能對外透漏他被關在哪,所以我也不為難你。只是單純希望你能幫我送點東西過去。」
   路西恩:「你不只要送東西,還要我跟他說句話不是嗎?」
   羅密歐:「這有什麼問題嗎?」
   路西恩:「當然有啊。萬一他不理我怎辦?」
   羅密歐:「不會,只要按照我說的去做,老師多少會留意你送過去的東西。」
 他考慮了會,一段時間後才回答道:
   路西恩:「真是…就是拿你沒辦法啊。」他苦惱說著,「行了行了…答應你就是。」
   羅密歐:「太好了!」他開心說道,一把勾住路西恩頸子。「下次你休假,我帶你去大吃一頓做回報!」
   路西恩:「那我要指定餐廳喔。」
   羅密歐:「沒問題、沒問題!」
     7
       士兵:「哎?隊長想會面亞伯.溫斯頓啊…」
   路西恩:「是啊。我之前欠過他恩情,想去看一下他的情況。」
   士兵:「呃…可是上面吩咐說,現在起禁止開放會面,連高層的貴族都不行。」
   路西恩:「拜託,看在我面子上,稍微通融一下吧。」他說完,便塞了一捲鈔票到士兵手中。
   士兵:「…好吧。」他收下道。「不過小心點,千萬別被發現了。」
   路西恩:「放心吧。」
     他走進更衣室,換起這裡專屬的"制服"。
 這個區域在之前,都關著許多供基因工程部實驗的野獸。
為防止來自其他大陸生物身上所挾帶的病菌,必須穿著厚重的防護衣以保護工作人員。
如今牢籠已淨空、也經過消毒,只關著一個瘦弱男人。不過進出的士兵還是會習慣換上防護衣。
   路西恩遞過餐盤,以極小的音量叫著牢中男子。
   路西恩:「亞伯先生、亞伯先生。」
 亞伯緩緩抬起頭剎那,他隨即拉下面罩。
   路西恩:「亞伯先生…不曉得您還記不記得我。」
   亞伯:「你是…?!」他吃驚地看著他說。
   路西恩:「看來您還記得。」他遞過餐盤說,「我依某人所託,為你送點東西來。」
 路西恩暗中比了個手勢,請亞伯靠過去。
亞伯要將餐盤接過去時,他悄聲道:
   路西恩:「他還要我轉述句話,他說,你曾經告訴他”眼盲心不盲”,這道理他牢記在心中。」
 說完,他使了個眼色,偷偷指著餐盤內的麵包。
   亞伯:「這樣嗎…畢竟,在這世上多著的是長了眼,卻看不清事情的人。」憔悴面容露出抹笑容,替他增添了份氣色。
 路西恩見他體態虛弱,俊秀的雙目難過地垂下視線。
   亞伯:「看來,你和那時相比…並沒有變太多。從眼神就能知道,你還是一樣善良,現在倒是少了點無知。」
   路西恩:「即使只有一面之緣,你也能看出這麼多嗎?」
   亞伯:「誰叫我是個天才呢?」他咧嘴笑了笑。
   路西恩:「我事先在水裡加了點維他命和營養劑,味道可能會有點怪。請你忍著點務必喝完,萬一被發現就不好了。」
 亞伯略微點頭,提醒道:
   亞伯:「你必須離開了,再待下去會被起疑。」
 路西恩保持沉默,直接站起身,從容地離開。
     亞伯:「牢記在”心中”嗎…」他小聲呢喃著,拿起麵包。
 麵包被剝開過,裂縫中塞了一張紙條。
平滑的紙張上充滿一點一點的疙瘩,那是專給盲人看的"點字"。
   亞伯:「原來如此,還真是聰明啊。」他微微笑著讚揚道。
 只要是用點字,就算周遭都有攝影機在監視,也看不出上頭是什麼東西,只是一張平淡��奇的白紙。
 亞伯闔起眼睛,以指腹細細撫著,解讀上頭的意思。
  “給老師:
   我是羅密歐。很抱歉只能用這方式簡短告訴您訊息。
  令千金現在很平安,而且與佛洛克人在一起。還有,我們一定會想辦法救    您出去。請您務必保重。”
    亞伯:「呵呵呵…就說了,那孩子從小運氣就特別的好。哪可能被他們逮住呢?」
         ===========================================================
拖了三個月終於寫完了這段"貴族宴",這段劇情也是目前以來最多人物一起登場的時候吧,幾乎可說是全員快到齊,也是佛洛克線的主要人物與莫坎諾線的主人物互相接觸、串連的部分。 至於伏筆,我想應該也是很明顯了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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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misesan · 3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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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stourai · 7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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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RUTO×SS】休憩日
>寫在前面  好久沒練打字了,完結一陣子了但依舊在我腦海裡轉轉轉的佐櫻只能歸咎於戲份太少、本子買不到、自己腦補好累的輪迴裡。 去年在百X看了幾篇質量還不錯的文,真是讓我小宇宙爆發,雖然很吃bad ending但心裡還是過不去...好吧我就是難伺候的腦殘佐櫻粉
×
只用指腹稍微抓著塑膠杯身,凝結在杯身的水滴隨著拿取放下等動作滴落在有著制式花紋的木頭桌上,形成說不上是圖案還是摩斯密碼的幾個黑點,直到擁有這杯經過幾分鐘淬鍊而來的咖啡主人意識到水滴沾濕了文件的一角,才一邊發出煩躁的單音一邊拿起方才順手抽的幾張餐巾紙試著收拾他無意間造成的問題。 吸水的紙巾被集中在視線範圍的最邊緣,視線重新回到在A4紙上密密麻麻的標準字體下的對於本案被告的罪狀描述,在拇指間來回轉動的鉛筆在紙上作了幾個記號,又拿起螢光筆做了明顯的標註。
字體跟大小就算了,調整字距跟行距是會多花多少時間?當本檢是論件計酬嗎?
向著陽光的吧檯式座位是天然且優良的光線來源,時下流行的咖啡店空調沒有在客氣,既然沒讓他覺得炙熱,且又不會引來霸佔兩人桌的側目,何況這種位置除非熟識或客滿,一般人都會隔著空位坐下。 左下方還有插座,這邊當然是首選的位置,只要不要離出杯區這麼近就更佳了。 方才的尖峰時期接二連三被陌生人無意碰撞,他都默默的另開新檔打起訴狀伸張自己的安全了。
落地窗上倒映他時而埋首在不同顏色文件夾裡,時而抬首對著在炙炎下快步行走的行人念念有詞,撐著頭想著事件發生的過程想得出神,證人口供、嫌犯自述之間的順序、邏輯、時間點...絲毫沒注意後頭對著鏡面上下意識咬著筆頭念念有詞的專注神情心花怒放的少女們。
在落地窗外展現無限熱情的陽光漸漸融化冰塊,杯裡只剩幾顆來不及融化的冰塊依偎在杯底,順手拿起吸起些許的冰水又放回原位。
陽光將杯身上的品牌LOGO、刻度、還有店員問來並寫在杯身上的貴姓影子斜躺在杯身五點鐘方向,還有個扭曲在另一角,卻讓看物證說故事有四年半經驗值得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的東西,剛剛女店員邊發出讓他倒退三步的高頻求偶聲,一邊與同事嬉鬧遲遲不把他所點的咖啡倒進被兩個女孩互相在上邊畫圖的塑膠杯,他的無奈跟那個早把咖啡沖好的男店員一樣,嘆氣習以為常假裝不在意。
同以往畫個笑臉寫個今天也加油就行了,愛心一個就夠了。 他可是來自充滿愛的家族,沒有這麼缺乏雌性愛。
任職邁向五年的工作除了接近密集恐懼症、被害妄想症,時常對著口供念個沒完或是陷入自己喃喃自語想要從中找出語病矛盾。又,工作影響太深,觀察他人行為是他變相紓壓的一種方式。 呿,聲請職災還要去找個心理醫生,是漂亮的心理醫生更好,身心靈上的療癒方式。
托腮掃過目測行距1的口供副本,至少還有4件得在明天中午前看完,好個首善之都如此犯罪率他都想回老家種田掃落葉了。
清脆好聽的風鈴聲打斷他的思維,也提醒圍著松木框的玻璃門被推開,店員此起彼落的歡迎光臨反倒讓人覺得舒服無拘束。
外頭肆虐的炎熱空氣伺機鑽進來讓靠在門邊等外��的客人又發出了幾聲外面好熱的聲音,躁動了整間咖啡店。櫃台那兩個丫頭又開始嘰嘰呱呱的聒噪起來,連剛剛替他沖咖啡的男店員都繞過咖啡機想要提醒現在還是上班時間安分點,但想拍在肩膀的手停在半空,拉高了兩公分、笑容燦爛很標準的微笑,就跟牆上形象海報一樣,但打招呼的聲音卻弱了幾分。
兩個湊熱鬧的丫頭用手肘頂了男店員要他爭氣點,還將點餐的位置讓了出來,一邊洗手一邊對著櫃檯竊竊私語,做完消毒手續卻像是怕錯過精彩片段不甘不願的操作起咖啡機。
想想還站在那邊等著的客人吧、想想付薪水的公司吧、想想剛剛等一杯咖啡等了八分鐘的他吧。
「嗨!春野醫生一陣子沒看到妳了,今天想喝些什麼?」
講話好好講,不要邊說邊抖。跟嘴巴裡有東西開口說話一樣失禮。 心裡想著邊在A4紙上畫上了一條橫跨一行半的記號。
「是啊,回母校招生了...還去了一些私校,唉...在招募不到新血來分擔業務我很快就被榨乾,還沒老就珠黃了。今天喝什麼呢喝什麼...」
「怎麼會呢,在我眼裡今天的春野醫生看起來也是很有精神很耀眼很青春啊!」
「那是因為咖啡很香,很讓人提起精神。謝謝店長呢。」
「啊哈哈,謝謝春野小姐...我是說春野醫生的誇獎...」
噎到或是噴咖啡都無法言喻他的心情。
什麼鬼文青高中校園愛情劇的台詞啊? 就是那種,要不是男主角是國民男友/女主角是國民初戀,才懶得理下禮拜演什麼咧的戲碼。
雖有預料是個能讓人小鹿亂撞的女醫生,但聲音輕柔好聽到害他以為他許願的心理醫生已經降臨,不管是佛祖菩薩還是耶穌基督還是真主阿拉都接受他的心懷感激吧。長度只到肩頰骨的頭髮髮色特別到大概這輩子不能做壞事,不用天涯海角,下一站他就能逮到她,只是他一瞬間也無法找到一個確定的顏色來形容。
SAKURA.
店外行道樹被風吹落的葉子在他黑色的眼角漣漪了他的想像,像櫻花飄落,櫻花的顏色,櫻花色的髮色。
SAKURA.
唇線輕輕掀動,細細的念出三個音節。
「嗯?」
完全忘記自己離點餐櫃檯就幾步之遙,也沒想到對方對聲音如此敏銳,故作鎮定毫不慌亂的摸向黑屏許久的筆電,在畫面重新被喚出前,液晶螢幕倒映出那名露出表情疑惑的女子。
是個下周同一時間,能讓他一邊摺衣服一邊持續收看下去的女主角類型。
「欸?李君,你剛剛叫我嗎?」
「欸欸!!?不不不!我沒有那樣叫過醫生的名字啊,啊哈哈。」 「啊這樣啊,抱歉了,我一定是被前輩追殺到出現心理陰影了阿哈哈...」覺得是自己多想了,彎下頭在肩背包裡東翻西找起來,「今天就...嗯....我看一下...」
男店員嘿咧嘿咧的笑著,胸口劇烈起伏讓左胸別著的名牌也跟著伏動。
「一樣好了,DOUBLE MOCHA,那.....巧克力的部分在麻煩你囉,李君。」在看不到的畫面她一定對男店員用了什麼幻術,這種違反SOP的事情掛著店長職階的人接過不鏽鋼保溫杯還連應了八次當然沒問題。 撇開那名叫李的店員如何掩飾內心激動,將保溫杯轉開沖洗,至少他學到了,以後自備杯子就不會有杯子畫成少女漫畫改編偶像劇的困惱產生了。
維護環境愛護地球皆大歡喜。
整間店加厚了咖啡香,隨著叫號不大的店舖又逐漸回到背景音樂大於人聲的狀態,重新靜下心的他很快看完三頁人證口供,翻頁的動作才剛完成伸個懶腰卻觸碰到他預料外的東西,即使包覆在灰色的長板薄外套下,還是能感受到柔軟的手臂肌肉,對方就搶在他開口前往旁邊退了一步,「啊!先生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啊...不,我也沒注意到,我也....很抱歉。」
瞬間理解了李姓店員為何會結巴。 黑色螢幕怎麼樣也呈現不了彩色生動的畫面,也許沒有只憑聲音想像的那麼溫柔可人,瞳色是少見的碧綠色,清澈能見底且一瞬間就讓人心醉的眼睛,簡單自然的淡妝顯示她皮膚底子好又白皙,明明早知道對方說的一口標準的日文卻在看到正面以為是ㄔ外國人讓他一時難以轉換。
啊啊還好是醫生,要是去犯罪一定下一個紅綠燈就被逮到了。
自己的職業病究竟要不要就醫?醫生幫幫自己吧。
「真抱歉呢先生。」 對方縮起身子對自己點頭示意且拉開兩人間的距離,急速撇開頭前還是讓他看見耳根子紅得發燙,是被太陽曬紅的吧?
她並沒有坐在任何一張椅子上,只是倚著用右手手肘撐著,有一下沒一下的滑手機,靜靜等著她幾分鐘前點的咖啡,垂下的幾縷纁色髮絲讓她的側臉是另一種程度的迷人,身上合身的天藍色襯衫穿在她身上隨興裡又帶著自信。根據那樣的姿勢,根據包覆的黑色褲裝筆直的線條,他可以推斷她的腿一定也不是省油的燈,至少她是第一個他認為這麼適合穿褲裝的女人。
耳邊傳來懷舊的手機鈴聲搭配震動聲,被稱作春野的女子將手上正在瀏覽的手機隨手一放,很快從褲子前方口袋掏出手機但在看了來電顯示,嘆氣後接起電話,「我是春野,怎麼了?」
沉默了一段,春野打從接起電話就沒中斷過深呼吸吐氣的頻率,方才與人寒暄親和可人的語氣不見蹤影,語調平穩對著舊式手機開口,「恩不是的喔,你學姊我不在橫濱囉。但可能,也不是那麼想今天就回..恩哼~我今天沒打算進去……………」
「那好吧,」一邊凝視自己修剪整齊的指甲由平淡轉變成一開始進場時的輕柔好聽的嗓音,「等我回去提醒我把你殺了。」
身為一名執法人員,聽到如此直白的犯罪宣言,差點職業病發將左手邊那名冷靜說完殺人預告的美人醫生依現行潛在犯拘捕歸案。
在他意會過來那名美人醫生只是愛之深責之切的同時,最後能為她做的不在場證明為:她終於忍不住的一把抓起暫放在高腳椅上的女用肩背包,慌亂的將垂落臉龐的髮絲勾上耳後,適得其反落下幾絲細髮,手忙腳亂將裝著識別證的吊牌掛上脖子,慌忙狼狽的撈起包包往店外跑,像是想起什麼的從快掩上的門間隙間探頭說了抱歉李君,咖啡我晚點再過來拿。
「抱歉,我學弟快闖(被)禍(告)了。」
春野醫生四個字被硬生生打斷,兩邊的丫頭探出頭一副沒自己事的打賭起來:我賭這次春野醫生明天晚上離院才會想到咖啡這件事。
「之前不是五天後才來嗎?」 「那次是因為院外研討會議,明天早上十點半醫師的晨間會議之前就會發現了。」莊家說話了,流局。 「那不是太可惜了嗎,店長不是12點半才打卡上班嗎?」 「做妳們的事去。」店長說話了,通通有就地解散。
啊啊,各行各業果然都有專門替大小事胃痛的勞碌命呢。
闔上竊盜男A的口供副本,突然想著什麼的咬起筆蓋。 嗯?所以說,那位春野醫生到底是回醫院幫忙救人還是回去殺人?
×
停在虎口許久的筆再次轉動起來。
像是少了主角的場景轉換,時間一下就來到太陽下山的時間,吃力的完成今天的工作份量,原本想著換個環境轉換工作心情,不斷被旁邊事物干擾說起來是在預料內,但美人醫生是意外收穫,心情上得到救贖,今天休假還上工也就值得了。
即使時不時腦補她笑彎了那雙釉綠色杏瞳,用著讓男性同胞想把她撲倒的聲音說要把她後輩給殺了直接塞到地下四層。
筆在紙上沒停過,最後幾筆畫卻因外力造成而寫歪,桌子在震動...地震..不,是手機,不是他的,是離自己幾個位置之遙的手機無聲震動。
他猜想是那名女醫生的,三個半小時中間除了她以外沒人靠近過那邊,不然就是其他人的存在感太低,再要不然就是他工作太專注認真而已。
在手機不再震動的同時他將寫歪的字劃掉再次寫上,然後再次歪掉。
他不再執著將字寫好直接收拾起自己的東西,將蓋在手機螢幕的L夾收回自己公事包,因為他的東西蓋住了所以剛剛店員做例行清潔才沒發現嗎?來電顯示著複雜的漢字,果然還是交給店員去歸還吧。
打包好行囊並將空杯許久的塑膠杯置放到回收區,拿起那隻大約一年前的旗艦機種的白色手機往櫃檯兩名看見他走上前才停止過分嬉鬧的女店員,「我在那邊撿到的,印象沒錯的話應該是下午的醫生小姐掉的…」
「咦?醫生嗎…今天就至少十幾個醫生來了耶,真糟糕會是誰呢?」
「一定不是那個奇怪的蛇臉醫生,他還在用折疊手機。」短髮少女撐著下巴開始在腦中刪去法。
「也是啦,但還是有很多個醫生,跟店長說一下吧,先生,你說你在那邊撿到的嗎?」看著同事動起腦,自己卻一點頭緒都沒有不由得緊張起來,看得出公司教育訓練做得很好,不知何去何從的這種時候就是把主管搬出來用,前提是要有個不會上班迷路有肩膀的主管。
「店長去買飯了先留紙條好了,先生你貴姓?」還要是個危急時刻在場的主管。
心裡八百種OS,他最不擅長應付這種七嘴八舌×2的狀況了,又是這種涉世未深的小女生,饒了他吧。
「我想失主可能會回來找,妳們要不要先留著…」試著好聲好氣,但還是露出些許的不耐煩,舉高了拿手機的手示意兩人接過,兩個女孩子妳看我我看妳,就是沒有伸手的意願,「我送去派出所,如果,失主回來拿再請他到派出所領回,好嗎?」
語落,在教育兩個丫頭正確的處理事情的方式與態度的同時,手中那隻不屬於自己的手機再次震動起來,他這次想也沒想的接起,還沒出聲就聽見對方貌似感謝上天讚嘆上帝,「啊太好了有人接了...啊不好意思,我是這支手機的持有人,請問您能告訴我您目前方位嗎?」
果然是那名忘了手機只為趕回去救人順道把學弟殺了美人醫生的。「醫院對面的星巴克。」
「啊啊果然!對不起麻煩等我一下,過個馬路就到了...請不要掛掉電話我馬上就到了...」
四顆眼睛直盯著自己,他不自在的將手機拿離臉龐,原本暗卻的螢幕瞬間恢復原本設定的亮度,映入墨黑眼睛的是他看得順眼的白色メイリオ字體顯示:東大醫ER 通話時間:0:43
由話筒另一端傳來的風鈴聲成了身後風鈴輕響的回音,輕柔卻語帶抱歉的聲線打斷目前小眼瞪大眼的情況。「那個…抱歉呢…打擾你們了…」
穿著全身深藍色的透氣材質制服,只有短袖袖口有著一圈白色英文字樣,在寬鬆的衣褲下顯得更為身型單薄的女子,他認得她。 那頭下午時還是柔順的緋紅色過肩中長髮,現在則被隨性的在後腦紮成一個包子頭,「那個,請問你們有人撿到一隻玫瑰金的哀鳳6嗎?」
「醫生是這個嗎?」剛剛完全不碰手機的兩人,這會倒是一致的把他拿著手機的手給舉高,他重心不穩,差點拋飛了人家的手機,直到他被迫做出奇怪動作,那名春野醫生既使手機遺失也都還是溫和的語氣態度,所以那個後輩到底是有沒有被她殺掉?
春野邁開步伐朝三人走近,停在離自己兩步的距離拿走手中的手機。他才看清夾在胸口口袋的識別證,他想起了為何她為何在那個時候會覺得有人在呼喚她。
春野HARUNO 櫻SAKURA.
是個很適合她的名字。
「謝謝你…幫大忙了!」雙手將手機夾在中間合十,表達謝意的表情也是讓人願意掏心掏肺的,難怪連店長也不顧SOP。
「沒什麼大不了的,有找到就好了,先走了。」才橫跨一步要離開,就被換穿平底鞋矮了自己一個頭的春野櫻大跨了兩步跟上,合十的雙手指間停駐在眉間開口,「那個,如果…你不介意這麼晚,我請你喝杯咖啡好嗎?或是寄杯你改天有經過再來取?」
「我說了不用這麼麻煩,我心領了,謝謝妳。」對方誠意十足,他也難得用十分認真的眼神注視著對方,若不是消毒藥水的味道不客氣的灌入鼻腔,他不會發現自己與春野櫻已不在兩步的禮貌距離,看似有默契的別開頭,事實上是春野櫻今日第二次在面前紅了耳根搶快了零點幾秒,害臊撇頭嘟噥著,「明明是我要跟你道謝,怎麼變成你謝謝我?」
「至少,能讓我知道你的名字嗎?」
殷殷期盼的眼神搭上我見猶憐的表情,他想了一會搔搔頭想著休假中的自己沒帶名片出來,「我恐怕是妳最不想認識的人呢。」
「但我們還是說上話了不是?還不只一次。」一黑一白一大一小的手機被放進同一邊的褲子口袋中,笑彎那雙電力無限的黛綠眼眸和引人入勝的梨渦,朝自己伸出了手,「我也是一般人不是很想熟的急救外科住院醫生(Resident),春野櫻,請多指教。」
「宇智波(UCHIHA)。」 拗不過那付表情,將手上的東西集中到其中一手,騰出手交握上去。「名字嘛,下次吧。」
自己都覺得自己帥過頭的拉開咖啡店的油壓式拉門,與呆若木雞的某知名連鎖咖啡店店長擦肩而過。
>先到這邊 覺得自己今年也孵不完一篇
某人被我寫成愛碎碎念的神經病我都對不起宇智波一族跟逆桑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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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mileseikotsuin · 4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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テーピング  ☎098-884-6161  那覇市首里スマイル鍼灸整骨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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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ssage-for-ladies-hk · 4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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