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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redcross · 5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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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不英雄，但有英雄情结

瓜达尔港生活篇

题记：在瓜达尔港的中国人，无疑既是开拓者，也和你我一样，是普通的劳动者。他们不一定是英雄，但一定是有英雄情结的人。

无论他们因何而来：淘金、谋生、冒险、履职、奉献、逐梦……

这些都不重要，这里唯独没有一个词：享受。

瓜达尔工作生活艰苦毋庸赘言，本人并不愿将这里的工作生活呻吟苦情化：

心知苦难，笑面人生，乃活着的本来面目……

——作者题记

怪怪的法律条文

北京，来瓜达尔港前的动员会上，中国红十字会总会联络部部长任浩，提及巴基斯坦有一条奇特的法律，叫做“破坏中巴友谊罪”。

是不是有这么一条，不得而知，但中国与“巴铁”的友好关系，打我从小时候起就一直有这个概念。

巴基斯坦是第一个承认中国人民共和国的伊斯兰国家，最近的亲历，是2008年汶川地震，巴铁竟然将全国所有的救灾帐篷2万顶全部运到了中国……

来瓜达尔后，亲身处处体会和感受到了巴铁对中国人的友好。

一年“两个季节”

一到瓜达尔，瓜达尔红新月会协调员卡迪尔就迫不及待告诉我：

瓜达尔一年有两个季节：

——热和很热。

抵达瓜达尔是9月份，正值酷暑闷热季。我来自“火炉”武汉，一天同事发信息我：

同事：“瓜达尔热吗？”

我：“热！”

同事：“有武汉热吗？”

我：“武汉热吗？”

……

衣服晾出去，半天就干了。说是晒干了，但那种“干”并不是我在家时的那种“干”，你总感觉有一点点潮乎乎的，怎么也“干脆”不了……

烈日炎炎，晾晒的衣物并闻不到太阳的味道，总略带着一股淡淡的海腥味，就像自来水的淡化水，喝起来总是股黏糊糊的咸味儿。

不仅自来水，空气也是如此。

清早一打开门，一阵湿润的咸腥空气扑鼻而来，不忘提醒着睡意朦胧的你：你身处他乡……

我最担心的是半年后，我是不是晒得跟黑人一样白？

乌鸦多

瓜达尔港区工作效率很高，清早遛弯去码头的景象，和晚饭后再去的景象竟然会完全不一样，眼里那么笨重的集装箱，像堆积木似的魔术般变化无常。虽然如此，能见到的人并不是很多，女同志就更少了，整个港区估计也不到5名，巴铁女性绝迹……

这里见到最多的不是人，而是乌鸦。

来这里一个多月了，没学会两句巴基斯坦语言，却一下都学会了乌鸦叫。反正走在路上到处都是乌鸦，没事就去轰赶一下沿路树上、地上、路灯上停落的乌鸦，看它们乌合群飞的样子，还不忘了冲它们咆哮几句，也不管它们听不听得懂中国话……

我寻思那些乌鸦会很看不起我们这种顽童儿戏，肯定嗤之以鼻，心里想：这帮外国人真无聊……

瓜达尔港驻扎有把海军和陆军，平时除了一些巴基斯坦工作和管理人员外，见到最多的就是军人。

瓜达尔港区是封闭管理，没有通行证外面是进不来的，我们半年估计也外出不到一两次。

说是“出国”，其实没有机会能接触和看到异域风景和异国风情，只是在抵达抵达时，飞速一瞥沿途路边的人和物。朋友们每每要求我多分享照片时，我总不得不告诉他们：这里的风景照，超过10张，我就得重复了……

中国红十字博爱医院在港区门口外不足50米，每次��班都有2名全副武装的海军陆战队跟随保卫，那出行场景宛如美国西部大片阵势，前呼后拥，草木皆兵……

平时在路上碰见任何巴铁，不管认识不认识的，彼此一律会热情地打招呼，说实话：如果不是这些荷枪实弹的卫兵不离左右，你还真感觉不到不安全。倒是身边这些处处如临大敌的卫兵，时刻提醒着我们：不安全……

“自由区”的不自由乐趣

建设中的瓜达尔“自由区”，现在能自由活动的范围并不大。

如果处在港区中心点，开车到任何角落，最多也只5分钟的半径空间。在我的记忆中，每次驾车几乎没有能将车速提到60公里的时候，车速还没提到60码，目的地就到了。

这里的网络信号和速度不是很好，大家都用一种“盒子”（移动wifi）。信号最好的时间是深夜2点至早上7点，信息和图片发送经常会延时收到。

尽管“自由区”自由的空间不大，但其中藏有很多令人意想不到惊奇：有花圃、菜园、牧草场……

菜园里竟然有我家乡的一种香菜“荆芥”！（老勾引我思乡）

港控楼前，还有一爿迷你公园，公园里还藏着一个三米多高的鸟笼，笼子门即使开着，里面的鸽子也懒得飞走，它们一定是习惯享受里面的安逸，乐不思蜀了吧。

最令我惊讶的是，在港区南角还有一大羊圈！港区人称为“羊场”，羊场专门聘请了一名陕西的养羊专家老张负责打理。

羊场里饲养着一种耳朵超长的羊，这种羊胆子忒大，不怕人，还主动亲近人，有的羊眼睛是浅蓝色的，真好看！那睫毛长得呀……

揣着一把剪刀，剪一些沿途路边的青草去羊场喂羊，是我来后最大的人生乐趣了！

去习惯了，不去也不好意思了，万一那只羊子晚上肚子饿了睡不着想我呢……

瓜达尔港尽管封闭管理，苦于活动范围小、网络信号不好，但这些意外的小惊喜却总能给单调的生活平添了几分生动，让人也有几分逍遥……

“我的妈呀”超市

钱，在瓜达尔好像用处不大。

瓜达尔港自由区有两个商店：一个是港区商务中心的商店，另一个是当地人开的“我的妈呀”小超市。

商务中心的商店窗明几净，面积较大，边建设边营业。里面物资商品不多，正在丰富和扩展，想必以后品种会很丰富。

想要说的是“我的妈呀”超市。

“我的妈呀”超市来前被人叫“沃尔玛超市”。

这名字可真是把人害惨了！

来前听说有“沃尔玛超市”，心想那什么东西也就不需要费力气带了，带钱就完事。

来后方知，其实它根本就不是什么“沃尔玛”！“沃尔玛”超市原来是中国同事自己命名的……

如果这也叫“沃尔玛超市”的话，那我家小厨房就可以叫“御膳房”啦！

走了一趟，毫不犹豫将它重新命名：“我的妈呀”超市！因为我们每个人第一次一进超市，脑子里都是不约而同地尖叫“我的妈呀！”

“我的妈呀”超市很小，售卖商品的地方比货亭大不了多少，物品也不多。店主是一小帅哥，好像是店二代了，算不算是瓜达尔的“富二代”，总有一天我要问问他的。

每当问店老板小哥什么时候有你需要的东西时，他永远的回答就是“tomorrow!”（明天）。等你第二天再去时，他又是“tomorrow”，我怀疑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tomorrow”，我想他理解的“明天”就是“面包会有的”意思……

除了卖售物品，里面还是供人喝茶休息吃饭的地方，每当港口停泊了军舰时，这里总是人满为患，很多海军士兵在此吃饭休憩。

当然，里面环境不是很好，给我感觉到处都是黑魆魆的，反正我一直提心吊胆，怕万一哪个友好的巴特在那里面请我吃饭怎么办，不说了，想想心里就有点慌……

瓜达尔港区能让你花钱消费的地方很少，一般就买买电话卡、饮料、饼干、雪糕和水果之类。所以，在这里个人的月开销到顶也不到500人民币。

每次同事去“我的妈呀”扫货，我总是不忘以医疗队大领导政委的身份正告他们：

悠着点！注意中巴友谊！别哄抬了当地物价！

友善的“巴铁”

在瓜达尔港区，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当你遇到席地而食的巴铁时，他们都会真诚地邀请你与他们分享他们的食物，食物经常就用一张报纸垫在地方放着。

每次受到邀请，我都十分开心地拢去掰一块他们的饼吃！同事都说怕拉肚子，没一个有点政治觉悟愿意跟我学的……

巴铁吃饭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几乎千篇一律：

几张咸味软面饼，一碟小菜，或者一个煎鸡蛋，或者一盘菜酱…… 注意我的措辞：是“或者”，单项选择，别理解错了。

来后才几天，早上去ATM机取钱，见到三个巴铁在自动银行台阶上席地而坐吃早餐。

一见到我，他们立刻和我打招呼，邀请我共进早餐。

说实话，估计在国内我是无法那样席地而坐吃饭的。再者，我也刚吃过早餐，出于基本的礼貌和尊重，我大义凛然，毫不犹豫地紧挨着他们席地而坐，掰开他们的饼就吃了起来：一副不吃白不吃的贪婪样儿！

当时坐姿的原因，匆忙中忘了他们吃饭的基本礼节：用了左手！——唉！低级错误……

另一次是早上上班，开门见到两位巴铁保洁，正在我们救护车后席地而坐吃早餐。同样，他们邀请我；同样，我照吃不误！

总能受巴铁的邀请吃饭，特别让我感动！感动的倒不是他们的慷慨，而是他们的自信！据说你在巴基斯坦遇到吃饭的乞丐，他们也会邀请你与他们分享食物！

巴特肯定知道我们吃的要比他们的丰富和美味得多，但他们邀请你吃饭时的那种自然真诚和自信，很打动你！没有丝毫的自卑，也没有对食物放在地上不好意思难为情，一切源自内心……

保洁员纳吉姆

纳吉姆走了，听说失去了营地工作，我真的好想念他……

纳吉姆是大营区保洁，特别喜欢来医疗队营地帮我们做事。他永远都是像打了鸡血般活力四射，连走路都是上蹿下跳的样子，这点与当地大多数人完全不一样……

前几天，宿舍前杂草丛生的花坛焕然一新。纳吉姆兴高采烈拉我去看他的杰作，指着花坛满脸无比骄傲地告诉我：

他把他的名字字母N种进花坛了……

我狠狠地夸了他一通，然后，一肚子坏水不无遗憾地叹息：

如果是我，我肯定会把我们美女队医的名字和我的��字种在一起……

他醍醐灌顶，一拍脑袋：

"Yea! Yea! " 对呀！对呀！

然后……

第二天，紧贴字母"N"左边赫然长出了字母“L”(刘)……

这下我又不干了！说：

我的名字"F"也要种进去！

他又振臂高呼：

"Yea, Yea " 好的！好的！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差评！——这小子赤裸裸重色轻友！

纳吉姆！好弟兄！希望还能见到你……

瞎子大叔

有一天吃过晚饭，和同事们去“我的妈呀”扫货，一位素不相识的半盲大叔拍着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他手里攥着一副断了腿的老花镜。

大叔也不言语，只是无助祈盼地向我展示那断了腿的老花镜。

接过老花镜，一阵心酸……

断腿用细绳捆绑连着镜架，我自己也是离不开老花镜的人了，深知没有眼镜用的痛苦……

我知道他在寻求我的帮助，说实话，同事都在，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偏偏会找我求助，这地周围所有巴铁早都知道我们是医院医生，并不提供眼镜配制服务。

我当时心里就说：你找对人了！我肯定会帮助你！

——就因为这么多人，你偏偏找上我！我感到的是异国他乡被人给了一个信赖……

二话没说我收下眼镜，并让旁边人告诉大叔：三天后同一时间在这里等我！

第二天一上班，我将大叔的旧眼镜交给了巴红新月会协调员卡迪尔，并交给他XX卢比（他估价的两倍），让他下班在市区配制一副同样度数的眼镜，要求只有一个：质量要最好的！最耐用的！

三天后，大叔终于戴上了新的老花镜……

“一年等于一年半”

这是瓜达尔港标志性的建筑：瓜达尔港商务中心。

和港区张保中董事长一起在商务中心吃饭，张董指指天花板，不无骄傲地说，这楼咱们半年拿下。

我疑惑道：带装修吗？

张董轻描淡写地回到：是。

见我狐疑的表情，张董又慢悠悠地加了一句：

咱们中国人在这里干活，半年就是国内的一年半吶……

我愣了半天，掐指一算：6个月X3=180个月！

原来，不舍昼夜……

——你懂的。

最后，我一直很挂念巴基斯坦到底有没有因触犯“破坏巴中友谊罪”而入刑的人，如果有，作为红十字人我是不是一定得想想办法去探监……

作者：陈凡@iRedcross

2019年10月29日于瓜达尔港

瓜达尔港小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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