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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林憨吉秘塘&阿德的家】雲林地瓜瑞士捲美食推薦
被原子筆工廠耽誤的甜點店,全台灣第一個無添加的地瓜瑞士捲,美食團購第一名,現在在秘塘旁開店了,吃著超甜的台農五十七號的黃金地瓜做的蛋糕,喝著咖啡吹著微風超享受!Google高達4.6顆星! Continue reading Untitl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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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QIN SHI HUANG
的是不我一有大在人了中到资要可以这个你会好为上来就学交也用能如文时没说他看提那问生过下请天们所多麽小想得之还电出工对都机自後子而讯站去心只家知国台很信成章何同道地发法无���但吗当於本现年前真最和新因果定意情点题其事方清科样些吧叁此位理行作经者什谢名日正华话开实再城爱与二动比高面又车力或种像应女教分手打已次长太明己路起相主关凤间呢觉该十外凰友才民系进使她着各少全两回加将感第性球式把被老公龙程论及别给听水重体做校里常东风您湾啦见解等部原月美先管区错音否啊找网乐让通入期选较四场由书它快从欢数表怎至立内合目望认几社告更版度考喜头难光买今身许弟若算记代统处完号接言政玩师字并男计谁山张党每且结改非星连哈建放直转报活设变指气研陈试西五希取神化物王战近世受义反单死任跟便空林士台却北队功必声写平影业金档片讨色容央妳向市则员兴利强白价安呵特思叫总办保花议传元求份件持万未究决投哪喔笑猫组独级走支曾标流竹兄阿室卡马共需海口门般线语命观视朋联参格黄钱修失儿住八脑板吃另换即象料录拿专远速基帮形确候装孩备歌界除南器画诉差讲类英案带久乎掉迷量引整似耶奇制边型超识虽怪飞始品运赛费梦故班权破验眼满念造军精务留服六图收舍半读愿李底约雄课答令深票达演早卖棒够黑院假曲火准百谈胜碟术推存治离易往况晚示证段导伤调团七永刚哥甚德杀怕包列概照夜排客绝软商根九切条集千落竟越待忘尽据双供称座值消产红跑嘛园附硬云游展执闻唱育斯某技唉息苦质油救效须介首助职例热毕节害击乱态嗯宝倒注停古输规福亲查复步举鱼断终轻环练印随依趣限响省局续司角简极干篇罗佛克阳武疑送拉习源免志鸟烦足馆仍低广土呀楼坏兵显率圣码众争初误楚责境野预具智压系青贵顺负魔适哇测慢怀懂史配呜味亦医迎舞恋细灌甲帝句属灵评骑宜败���追狂敢春狗际遇族群痛右康佳杨木病戏项抓徵善官护博补石尔营历只按妹里编岁择温守血领寻田养谓居异雨止跳君烂优封拜恶啥浪核聊急状陆激模攻忙良剧牛垒增维静阵抱势严词亚夫签悲密幕毒厂爽缘店吴兰睡致江宿翻香蛮警控赵冷威微坐周宗普登母络午恐套巴杂创旧辑幸剑亮述堂酒丽牌仔脚突搞父俊暴防吉礼素招草周房餐虑充府背典仁漫景绍诸琴忆援尤缺扁骂纯惜授皮松委湖诚麻置靠继判益波姐既射欲刻堆释含承退莫刘昨旁纪赶制尚艺肉律铁奏树毛罪笔彩注归弹虎卫刀皆键售块险荣播施铭罗汉赏欣升叶萤载嘿弄钟付寄鬼哦灯呆洋嘻布磁荐检派构妈蓝贴猪策纸暗巧努雷架享宣逢均担启济罢呼划伟岛歉郭训穿详沙督梅顾敌协轮略慧幻脸短鹰冲朝忍游河批混窗乡蛋季散册弃熟奖唯藏婚镜紧猜喝尊乾县伯偏偷秋层颗食淡申冠衣仅帐赞购犯敬勇洲束斗徒嘉柔绩笨拥漂狮诗围乖孤姓吸私避范抗盖祝序晓富译巨秀馀辉插察庆积愈端移宫挥爆港雪硕借帅丢括挂盘偶末厅朱凡惊货灭醒虚瑞拍遗忠志透烈银顶雅诺圆熊替休材挑侠鸡累互掌念米伴辅降豪篮洗健饭怜疯宏困址兮操临骗咧药绿尼蔡玉辛辈敏减彼街聚郎泡恨苏缩枢碰采默婆股童符抽获宇废赢肯砍钢欧届禁苍脱渐仙泪触途财箱厌籍冰涛订哭稳析杰坚桥懒贤丝露森危占茶惯尘布爸阶夏谊瓶哩惨械隐丰旅椰亡汽贝娘寒遭吹暑珍零刊邮村乃予赖摇纳烟伦尾狼浮骨杯隔洪织询振忽索惠峰席喵胡租款扰企刺芳鼠折频冒痴阴哲针伊寂嘴倚霸扬沉悔虫菜距复鼓摩郑庄副页烧弱暂剩豆探耐祖遍萧握愁龟哀发延库隆盟傻眉固秘卷搭昭宁托辩覆吵耳閒拨沈升胖丁妙残违稍媒忧销恩颜船奈映井拼屋乘京藉��川宪拟寝塞倍户摆桌域劳赚皇逃鸿横牙拖齐��滚障搬奶乌了松戴谱酷棋吓摸额瓜役怨染迫醉锁震床闹佩牠徐尺干潮帽盛孙屁净凯撞迴损伙牵厉惑羊冬桃舰眠伍溪飘泰宋圈竞闪纵崇滑乙俗浅莲紫沟旋摄聪毁庭麦描妨勒仪陪榜板慕耀献审蟹巷谅姊逐踏岸葛卧洽寞邦藤拳阻蝎面殊凭拒池邪航驱裁翔填奥函镇丌宽颇枪遥穹啪阅锋砂恭塔贺魂睛逸旗萨丸厚斋芬革庸舒饮闭励顿仰阁孟昌访绪裕勿州阐抢扫糊宙尝菩赐赤喊盗擎劝奋慈尽污狐罚幽准兼尖彰灰番衡鲜扩毫夸炮拆监栏迟证倾郁汪纷托漏渡姑秒吾窝辆龄跌浩肥兽煞抹酸税陷谷冲杜胸甘胞诞岂辞墙凉碎晶邱逻脆喷玫娃培咱潜祥筑孔柏叭邀犹妻估荒袋径垃傲淑圾旦亿截币羽妇泥欺弦筹舍忌串伸喇耻繁廖逛劲臭鲁壮捕穷拔于丑莉糟炸坡蒙腿坦怒甜韩缓悉扯割艾胎恒玲朵泉汤猛驾幼坪巫弯胆昏鞋怡吐唐悠盾跃侵丹鑑泽薪逝彦后召吕碧晨辨植痴瑰钓轩勤珠浓悟磨剪逼玄暖躲洛症挡敝碍亨逊蜜盼姆赋彬壁缴捷乏戒憾滴桑菲嫌愉爬恼删叹抵棚摘蒋箭夕翁牲迹勉莱洁贪恰曰侨沧咖唷扣采奔泳迹涯夺抄疗署誓盃骚翼屠咪雾涉锺踢谋牺焦涵础绕俱霹坜唬氏彻吝曼寿粉廉炎祸耗炮啡肚贡鼻挖貌捐融筋云稣捡饱铃雳鸣奉燃饰绘黎卷恢瞧茫幅迪柳瑜矛吊侯玛撑薄敦挤墨琪凌侧枫嗨梯梁廷儒咬岚览兔怖稿齿狱爷迈闷乔姿踪宾家弘韵岭咦裤壳孝仇誉妮惧促驶疼凶粗耍糕仲裂吟陀赌爵哉亏锅刷旭晴蝶阔洩顽牧契轰羞拾锦逆堕夹枝瓦舟悦惹疏锐翘哎综纲扇驻屏堪弥贯愚抬喂靖狠饼凝邻擦滋坤蛙灾莎毅卒汝征赠斗抛秦辱涂披允侦欲夥朗笛劫魅钦慰荷挺矣迅禅迁鹿秤彭肩赞丙鹅痕液涨巡烤贱丈趋沿滥措���扭捉碗炉脏叔秘腰漠翅余胶妥谣缸芒陵雯轨虾寸呦洒贞蜂钻厕鹤摔盒虫氛悄霖愧斜尸循俩堡旺恶叉燕津臣丧茂椅缠刑脉杉泊撒递疲杆趁欠盈晃蛇牡慎粒系倦溜遵腐疾鸭璃牢劣患祂呈浑剂妖玻塑飙伏弊扮侬渴歪苗汗陶栋琳蓉埋叡澎并泣腾柯催畅勾樱阮斥搜踩返坛垂唤储贩匆添坑柴邓糖昆暮柜娟腹煮泛稀兹抑携芭框彷罐虹拷萍臂袭叙吻仿贼羯浴体翠灿敲胁侣蚁秩佑谨寡岳赔掩匙曹纽签晋喻绵咏摊馨珊孕杰拘哟羡肤肝袍罩叛御谜嫁庙肠谎潘埔卜占拦煌俄札骤陌澄仓匪宵钮岗荡卸旨粽贸舌历叮咒钥苹祭屈陋雀睹媚娜诱衷菁殿撕蠢惟嚣踊跨膀筒纹乳仗轴撤潭佛桂愤捧袖埃壹赫谦汇魏粹傅寮猴衰辜恳桶吋衫瞬冻猎琼卿戚卓殖泼譬翰刮斌枉梁庞闽宅麟宰梭纠丛雕澳毙颖腔伫躺划寺炼胃昂勋骄卑蚂墓冥妄董淋卢偿姻砸践殷润铜盲扎驳湿凑炒尿穴蟑拓诡谬淫荡鼎斩尧伪饿驰蚊瘟肢挫槽扶兆僧昧螂匹芝奸聘眷熙猩癢帖贫贿扑笼丘颠讶玮尹詗柱袁漆毋辣棍矩佐澡渊痞矮戈勃吞肆抖咳亭淘穗黏冈歧屑拢潇谐遣诊祈霜熬饶闯婉致雁觅讽膜挣斤帆铺凄瑟艇壶苑悬詹诠滤掰稚辰募懿慨哼汁佬纤肃遨渔恕蝴垫昱竿缝蹈鞭仆豫岩辐歹甄斑淹崎骏薰婷宠棵弓犬涂刹郁坎煎螺遮枯台昔瘾蒂坠唔瞎筝唇表吁冤祷甩伞酱范焉娇驼沦碳沾抚溶叠几蜡涌氧弦娱皓奴颓嘎趟揭噹剥垦狭魁坊盐屎郝佩摧栗菊瘦钧匿砖嘘缚嘟盆债霞挽逍畔蕴颈获畏喂脾姬赴囊噪熄锡诀肇璋晕浊伐峡窃枕倘慌垮帕莹琦厢渺脏削锣虐豔薇霉衍腊喧娶遂睁裙韦矢伺钉婴蓄奸廿堵葬蓬鸦尝挨蕾璿挚券厨醇呻霍剃浆葡暨滨履捞咕耕棉烁尉艰妓棺鹏蒸癌纬菌撇惩绑甫崩魄拂汰氓歇萝呒萄蕃曝疋向胏���腻襄妆髓朴薯颂薛滩橘贰嘲叹枚侮豹巢酬碑翩蚕辽矿屡谴卵撰攀肌冯宴盏阪浦迦颁炼尬胀辟艘株只湘饲爹梨喽侍疫雕黯并铝弗爪鄙钗栽狸谘柄悸喉擅劈秉芷裸锵贾逗寓咚璞烫铅啸炳屿竖惶仕挪栅迄顷窄鸥鲢郊倩兜茧磊抒夷绰溯拙僚芙杖溃凶鸽妒沌祺呐卦聆栖蝇佮唾汇楣匠蛛悼舜耿瞄芋瞒竭茵吼苛浸拯克豆沛掠廊凸搅俺酌倡朦蕉暱焕掏蝉焰狄绳惰芽裹宛御赎燥滔贬悍袂坟颉啤押尴颤钝腥缔粮哑槟簿斧肿纶僵齣辖蹲敷喘扎酿佑肖愈隧嗜檬迳碌襟凋圭寇污哨倪筠桦诈姜旬秃脂噢撼衅庚炫谭惭涩崔贷胡晒琉捏绮膝拭暗醋膨杠鑫瀑喃剖袜逾涅扳惘凳呃掘捍榔窍蜗旷梵暇稻柠抉辗蔚钩卜莺匡蜘祯哔窟亟谛溢黛晦伶逮傍葱刁堤恍匣谍禧轿耸瀚斐忿泓拐驴罕沫绽刃窈渝仄瑛葵噜绣奕窥浏隶蔽仟敛丞诘鳖疤膏锥窕皱晰晖舅孰煽姚钞袱绊焚芦咸沮呕瞪淳丐茹盘菱篠涕衬蚀溉瑄翟怠钰躯肺掷丑奢荫靶纱芸佰峻阱哄肾庄囡阑戳腕菸凹蟾蒐呱巾雏螃盯馈垄毓犀逞姨穆樵阀弥跷搁隙疵憧忏琨阙萱怅辄搏榕饥捣渣眺虞俯绅谤珑咫俏淆蜀楠乞诅匀貂寰迋敞跪囚溺骆憬苇脊瑶疆乍杆眸窜孽卅夭簧徘馒趴鎚啼冗缉絮啄沸萃嘶鸳禽惫徨屐舆邂掀嫖苟檯矫铎棱哗徊拱蕙徬滞吠妞氾芹叩朽侪赦汐丰虔茅棠仑膳魉儡鸯懦渗邵筱畜崖瑕蕊揣擒挂屯莽矽侏弧澈饺奎裘塌饵偎泻蔓彗樽衔茍磋萎廓悯铸茎歼壤浇蚤恃瞻拚汀椒嚼粥磅佫勘脖吨澜锻笙厄嚷伽徽隅寥缤簾烘茜驯噎厦闰煤链锈诫颊俐曳蓓暧郤淌喀昆蔑峙躁菇逅雇殴泌酥缮莓辕骇巍糗扛杏茁琵礁秽岔僻焊嗡诵瞌捌遁赃涡琮卯锯扔苏邹莅隘蹋湛昼岫蛰桩藐汲禄��濑绒耽粪粤卤曜懋咎痘聂垢瞳闵睿跤鉴躬斟淇莒毯幸骋岱庐殃橄恤叽鳞蒙芥榄楷硫苔麒椎禹喙厘袅亥倌吭诃裔梓蓦岩帜瓣狡惕蒙怯嫩龚嚎豚埠暸唆妃瓢蹄厮讥啃琶愿噱狷搪氢橙咆靡砌筷兑溼呸镀踹冢祟懈术搓攸橡膛俞祉冀炊瓷遐揽鹭茄蜢塘郡韬挟牟糙阎旻赘霆呎炭霄媳瘤猿颺煚铠蝠钜苓傀烬墅璇困愣恬嫉琐嫂淼梳憎搂藻酵屉陡摺箫飨桐蚱曦璧偈蹦昶咙铮嗤戌屌耘裳啾嵘胺笃烹巩厝疚鸶汹蔷沐咽烙畸讳揍曙铐朔涓睬矶岐凄鲫楞鲤荆偕徜饥肮蔼辙恁霈诛鞠茉煜傭嗓酹昙铨艳绷峨揉珈鹃诲臆焰隽熔堇韧扒憨舵肛戊坝抠骷碘鞍冕榨肘羔哺霓巳铲蚵惆驹撷稽羹纺蜕趾吊豁褪癸眨臻慷蝙胧沼舱柚抨葭枷靥硝绚绞缆讪褚砗嫣蒲丫鹦蒹憩懊聋盎婊盔峦矜凛铺鹉蜴惚畴羁媛堑泛疮韶憋祁诟搔蜥袒奄忱玖拌悴祠扼髅筑蛤茱骐捶须亢葔艸筛岳岳慵戮跎砰仑炜篱笈瘫吏痊庶厥棘娑沁窘鲸缕硷俨栈蔬鸠闲迢恣昀泠涟眩噫娥荼鳄镖侃虏俾樟榴咛炬窦笠翱莘躇翡姜枭匕藩徉觞拣吱皈墉傌梢巅踌萌幌杭侥栾奠痲夸瘖芯蟀驿耨禾瑾
“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RA 𓀀 𓀁 𓀂 𓀃 𓀄 𓀅 𓀆 𓀇 𓀈 𓀉 𓀊 𓀋 𓀌 𓀍 𓀎 𓀏 𓀐 𓀑 𓀒 𓀓 𓀔 𓀕 𓀖 𓀗 𓀘 𓀙 𓀚 𓀛 𓀜 𓀝 𓀞 𓀟 𓀠 𓀡 𓀢 𓀣 𓀤 𓀥 𓀦 𓀧 𓀨 𓀩 𓀪 𓀫 𓀬 𓀭 𓀮 𓀯 𓀰 𓀱 𓀲 𓀳 𓀴 𓀵 𓀶 𓀷 𓀸 𓀹 𓀺 𓀻 𓀼 𓀽 𓀾 𓀿 𓁀 𓁁 𓁂 𓁃 𓁄 𓁅 𓁆 𓁇 𓁈 𓁉 𓁊 𓁋 𓁌 𓁍 𓁎 𓁏 𓁐 𓁑 𓀄 𓀅 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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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家可歸
H:看龍祥時代「無家可歸的中學生」2008其中劇情母親病亡,過幾年父親見房子被查封,一句「解散」三個無謀生能力的孩子頓失依靠。貧窮不是小孩的錯卻要承擔流離失所,忍受飢寒交迫。電影針對「無家可歸」的主題,第一代「李潤福的天空」1968「好賭而多病的父親,一付無用而無能的樣子,造成孩子為生活掙扎的困境。」是在1969在三峽國小看的,無家可歸,無錢可用,小孩身心折磨。「無家可歸的小孩」1994,「無家可歸的中學生」2008。任何人一輩子的努力,不求大富大貴,只求「居有定所,衣食無缺,健康活著。」世界上最嚴重的疾病是貧窮,中年以後貧窮和富有往往就是一場病的距離。健康是福也是財,有同學告訴我「每日無病無痛,一月領三萬。」即省看護費。有些家人生病請看護甚至「月噴6萬」。貧窮與疾病是兄弟,健康與財富是親戚,守護家的正常運作,人人有責任,鍛鍊身體,減少資源浪費。有病看醫生,没事多學習技能增產報國,累積財富以應不時之需。20241002W3
網路資料:
李潤福的天空, 又名, 秋霜寸草心
李潤福
王子, 1968 - 213 頁
書目資訊
書名李潤福的天空, 又名, 秋霜寸草心作者李潤福出版者王子, 1968頁數213 頁
1967 年拍製的韓國電影 。從當時韓國小學生﹝李潤福﹞所寫的日記 (李潤福的天空) 改編,
秋霜寸草心-1968年韓國散佚的電影《天堂也傷心》(Sorrow Even Up in Heaven)
《無家可歸的小孩》,是1994年和1995年日本電視台製作的電視劇,共兩季,在土曜大劇場時段播放。由童星安達���實主演。
提要
���劇講述年僅12歲的女孩相澤鈴(安達祐實飾)自小在貧困和人情冷漠中成長,悲慘遭遇使她變成一個拜金小孩。面對不斷出現的艱險,鈴不但沒有退縮,反而向苦難挑戰。劇集取得極高的收視率,最高收視率達到37.2%,引起巨大的社會衝擊。鈴的台詞「同情我,就給我錢」(同情するなら金をくれ),更成為1994年度日本新語、流行語大賞的獲獎詞句。
台灣中視在1995年星期六下午時段以《無家的小孩》為名播出,雙語播出,主題曲為林佳儀的〈一個人的我依然會微笑〉(翻唱中島美雪主唱的該劇第一季主題曲〈天空與你之間〉),片尾曲為游鴻明的〈風雨中的朋友〉(收錄在游鴻明的《愛一回傷一回》專輯)。香港亞洲電視本港台在1995年以《沒有家的女孩》為名播出,主題曲沿用中島美雪的版本。
維基百科
無家可歸的中學生 (全)
作者:
田村裕
譯者:
蔡欣穎
繪者:
魚乃目三太
出版社:
大賣文化有限公司
出版日期:
2008/04/15
內容簡介
經濟蕭條的現在,讓你見證一位日本搞笑藝人如何度過貧窮的學生時代。帶給我們生活的勇氣,喚起我們共同面臨一個不可不被重視的社會問題。繼小說版本上市即突破百萬本的發行量之後再推出 漫畫版!!當被父親告知家庭解散的時候你該如何去面對未知的將來?一部充滿人情味 有歡樂 有悲傷的真實傳記
天空也傷心︰10歲少年日記
作者:[韓]李潤福
譯者: 薛舟 徐麗紅
語言:簡體中文
出版社:中信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1/07/01
內容簡介
父親病痛纏身、母親離家出走,10歲的少年李潤福擔起照料父親和三個弟妹的重擔。為了生存,他賣過口香糖、放過羊、擦過皮鞋,甚至走街串巷地乞討……盡管經歷了難以想象的貧苦,忍受著他人的譏嘲,日子過得毫無尊嚴,潤福卻從未放棄希望、放棄理想。他將自己血淚斑斑的經歷與對離家出走的母親的思念寫成日記——《天空也傷心》。
李潤福︰1951年出生于慶尚北道星州都,1990年去世。自幼家境貧寒,入學時間要比同齡人晚兩年,就讀于大邱明德小學。曾當選“韓國模範少年”。《天空也傷心》取材于李潤福先生小學四年級期間寫的日記,里面記載了他貧窮卻又正直而頑強的生活,曾經感動了全球3000萬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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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序一 真實的孩子,誠摯的心靈 李周榮
序二 悲傷終將化作力量 李潤植
第一章 沒有媽媽的日子
媽媽,我也想拉著媽媽的手去玩,我也想吃媽媽親手做的飯茱。可是現在,媽媽不在家了,這些想法又有什�用呢?媽媽,我們為什�要分離,為什�彼此之間杳無音訊?媽媽,有沒有錢都不是問題,難道您不覺得我們可憐嗎?媽媽,我不知道您在哪里,請您快快回到我們身邊吧。
“要是不用為吃飯發愁,能夠專心讀書,那該有多好啊!”這樣的想法每天都在我的心里浮現。
上帝不會因為我討厭下雨就真的不下雨。
我的腦海里浮現出老師在自然課上說過的話︰即使人們討厭天上飄落的雨雪,卻也無法阻擋。
第二章 放羊
無論遭遇多少困難,無論生活多麼辛苦,潤福啊,你都要擁有堅強的心。只要你不學壞,那就是最讓老師開心的事了。老師希望你做個優秀的人。
——班主任柳英子
潤福啊,你真是個乖孩子。你的心里要永遠盛著自己的爸爸。你不來上學的日子里,老師非常擔心。好幾次我都想去你家找你,我問了班里的學生,可是沒有人知道你的家在哪里。又見到你了,我真高興啊。看完你的日記,眼淚也忍不住流下來。你一定要堅強,還要好好上學,努力讀書。
——班主任柳英子
老師當著全班同學朗讀我的日記。老師讀了很���,讀到我放羊的事情,老師的眼(目青)里也流出了淚水。同學們听得津津有味,很安靜。我深深地埋著頭,只能听見自己的呼吸。
老師輕輕地拍了拍我,去了辦公室。我擦了眼淚,朝著操場走���。我總感覺老師特別像我的媽媽。
第三章 八月的雨
第四章 和爸爸分開
第五章 老師,謝謝您
第六章 溫暖的人們
第七章 天空也會傷心嗎?
第八章 晨鐘
譯後記 少年的眼淚 薛舟
人類免疫缺陷病毒(HIV) 、瘧疾和肺結核(TB) 也被稱為「貧窮病三巨頭」,已被公認為對開發中國家造成嚴重影響的傳染病。 可以肯定的是,貧困和傳染病是有因果關係的。
何謂「貧窮」?廣義的貧窮一般被認為是指生活中的基本需求無法得到滿足。進一步我們可以猜到「醫療貧窮」是一種對於醫療的需求有所匱乏的狀況,而「醫療窮人」便是這種狀況下的受害者。
家中成員只要有一個重病,幾乎就預示著一個家庭的幸福日子過去了,同一屋簷下沒有誰能獨善其身,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的被迫放棄和犧牲很多的東西。
急!家人生病請看護「月噴6萬」。
白沙屯拱天宮第七十二首籤詩
《籤詩》:
貧窮疾病倍傷神 失脫官非罪一身
求着此籤無一可 閉門靜守度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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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樱之落 贰 东山道与北陆道之行 15
尽管伊万与樱、菊在吃过早餐后就启程,抵达草津町时却已是下午。还未下山时,伊万就能远远透过深浅不一的红、黄、绿三色混杂的枝叶望见位于山下的草津町。
“我和哥哥不曾来过草津町,但我们幼时就听过草津町温泉的盛名。”樱说,她骑着马走在伊万左侧,临近草津町后山路变得宽阔起来,足以他们三人并行,“据说自室町时代开始就有各类有名或身份尊贵的人特意前往草津町泡温泉以治病。过去虽然没有明确的禁止庶民使用草津町温泉的命令,不过由于明治维新前有着公家、武家、町人、农民等身份区分,农民通常不被允许随意离开自己的户籍所在地,而町人所受的限制较小,却又缺乏去它处旅行的资金,所以就实际情况来说,过去草津町的温泉算是仅供贵族使用的。”
“过去日本的人们的出行还会受到阶层的限制吗?”伊万好奇地问,“我们那儿过去人们出行也会受身份限制,但与你们不同,在我的母国,过去是男性贵族不被允许随意出国,因为牠们必须时刻准备接受军队征召或正在服兵役。农奴也不可随意离开他们的农庄,否则他们会成为逃奴,被捉回去的话说不定会被主人���令处死。”
“日本其它地区的人们的出行会受阶层的限制。”樱纠正说,“犬舞见早就废除了良贱身份制度,所以无论靠什么谋生的人都可不受限制得出行,只不过若是去其它地区,非本田家家臣以及巫女的人们会向本田家家主申请一种证明身份的木牌,以防被其它地区当作流民囚禁并分配给领地内的村子。”不等惊讶地睁大双眼的伊万问出声,樱就继续解释道:“毕竟过去一个地区人口的多寡决定了此地区能生产多少粮食、其它物资以及有多少兵力,因此即便携带了证明身份的木牌,仍有单独出行的犬舞见人被当作流民囚禁的案例,所以过去犬舞见的人们总是几家人约好一同前往日本其它地区。在我姥姥管理犬舞见时,犬舞见还设有专门给藩民颁发身份木牌的职位呐。”
“听上去既麻烦又复杂。”伊万评价说,“我还以为既然出行不受身份的限制,那么旅程中会面对的麻烦就只有强盗与不合心意的食宿。”
伊万以为他们得用上些时间来挑选接下来数日的住处,毕竟听水内郡、山田村的人们说草津町有很多宿屋、汤屋——伊万甚至有过也许他们能一日换一个住宿地点,在回到犬舞见前将草津町大部分宿屋、汤屋都住个遍的想法——可进入草津町后,樱、菊一边看着房屋门前标注着住户苗字、具体地址的号牌一边带着伊万沿主路向草津町中央走去,仿佛在伊万不知道时自己的两名友人已经预定好了宿屋般。
“你们已经决定了住在哪儿吗?”伊万问。
这个问题让樱、菊皆愣了一瞬,他俩面面相觑数秒后,菊迟疑地说:“我们忘记告诉伊万君了吗?我们商量着去一井酒店[1]住,那是贝尔兹、即那名拜访过草津温泉的德意志联邦医生住过的宿屋,应该算草津町最好的宿屋。而且我们听说一井酒店里有洋室,还有西式自助餐,伊万君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都只能住和室、吃和食,我们想着也许伊万君想换一换食宿风格。”
“哦,我还以为我们得费些时间找一所附带马厩的宿屋呐。”伊万说,“谢谢你们替我考虑。”牠顿了顿,认为凭牠与樱、菊的关系,接下来的话直说也不会影响他们间的亲密,“只是我不敢对那家宿屋的‘西式’抱以太多期望。日本人认为整个欧洲乃��加上美国都是‘西方’,可在我们看来,‘西方’有着不同的定义和更详细的划分。例如在我们俄罗斯人的眼中,法国、英国、荷兰王国等国才是‘西方’,且也许是因日本与英国结盟,我遇见的许多号称‘西式’的日本餐厅制作的其实是英国菜,或不太标准的英国菜——顺带一提我猜那种不太标准的英国菜应是从美国传来的,不过美国是英国的前殖民地,所以也可算作英国菜——而英国菜,”牠露出一个由虚伪和礼貌构成的微笑,“受其味道和外观的牵连,在欧洲不太受欢迎。”
樱、菊这次愣了更长时间,半晌后樱喃喃说:“我们头一次听说这些。”
伊万耸耸肩,“我能理解你们把整个欧洲都当作‘西方’,就像我们把从奥斯曼帝国到日本都当作‘东方’一般,某些住在欧洲中、西、南部的人也会将我们也看作东方人,毕竟我的母国曾被蒙古人统治过两个世纪,故文化方面受了不少蒙古帝国的影响。例如,与英国人不同,我们有吃荞麦粥的习惯,通常是用黄油、盐来煮荞麦并煮干多余的水,根据个人喜好也能在煮荞麦时加入各种肉类和蔬菜,或煮好后配以酸奶油吃。除了煮成粥以外,荞麦也有许多不同的吃法,乌林卡嬷嬷——就是乌利亚娜,我们家曾经的主厨——就喜欢将荞麦同蘑菇、洋葱炒熟,再将其当作内馅放进用切碎的肉、奶油和鸡蛋制作的……嗯……”
伊万用了几秒思索该怎么用日语说出корзиночку这一词根是‘篮子’但仅用于称呼经过处理的、特定状态的食材的单词,最终牠不得不放弃找出日语中与之对应的单词转而一边用手比划出那种食材的大小、形状一边描述道:“一种犹如小小的篮子的、其内可放置各种内馅的外皮。外皮可用混合了鸡蛋或内脏的碎肉制作,也可用揉好了的面粉制作,做好后将其放入某种模具中以成型,我听弗朗西斯说葡萄牙王国有一种用面粉制作外皮、用蛋黄、糖和奶制作内馅的甜点。这种外皮加上内馅的食物通常使用烘烤的烹饪方式,有些像欧洲其它地区的馅饼,只不过尺寸更小——”伊万见疑惑滞留在樱、菊的脸上,只得挫败得叹息一声并放下比划着手势的手,“总之,这种食物吃起来外皮酥脆坚硬、内馅��软多汁。”
樱、菊维持着懵懂的表情点点头,半晌后樱询问道:“伊万君是想念俄罗斯的食物了吗?我不知道伊万君说的那种篮子食物是什么,不过我想我们能买到尚未被磨成粉的荞麦。”
虽然一井酒店里有不少洋室,但在分别看过酒店的洋室、和室后,伊万决定与樱、菊一同选择酒店本馆顶楼的和室,因在牠看来,那些所谓的洋室的装潢和面积接近母国的监狱,都是在一个又矮又小的房间里放上一张或多张床,唯二的区别在于酒店里的洋室还配有衣柜,窗户比监狱的窗户更大且不曾镶嵌铁栏杆。
一井酒店本馆顶楼的和室有三间面向草津町的主街,恰能望见位于酒店前方的、被称为ゆばたけ的地点。根据带领伊万参观房间的、自称为一井酒店わかおかみ市川竹[2]女人介绍房间的语气来看,那一地点似乎是一个能成为卖点的景点,可伊万怎么也想不明白被栅栏围起来的草绿色水池、水池边黑色的碎石与灰白的岩石、不知有何作用的七根并排的木渠有什么作为景点的价值。因此伊万并未选择能望见汤畑的和室,而是选择了面向西北方的、能瞧见一井酒店别馆的八零五和室。菊选择了位于八零五和室旁的八零六和室,樱则选择了正对八零五和室的、能望见汤畑的八零二和室。
待订好了房间并将行李放好后,伊万才得以询问樱、菊牠没听懂的日语单词是什么意思。
“わかおかみ指的是宿屋里作为下一任继承人培养的女人,”樱说着用食指蘸了蘸茶水,在矮几上写下若女将三个汉字,“她们会跟随おかみ学习数年至数十年,”樱指了指女将二字示意那是她口中おかみ的汉字写法,“这个词还有一种读法じょしょう,不过人们通常采用前者。因宿屋、料亭常为家族经营,所以女将与若女将也常是一名母亲与她的长女。至于ゆばたけ是什么,我也不太明白,只从其汉字写法汤畑能看出那是与温泉有关的事物。”
汤畑是什么,这一困惑很快获得了解答。伊万与樱、菊向酒店的工作人员——或按照樱、菊介绍的更为日本的说法,是奉公人——询问附近有什么游玩之处时,那名瞧上去十多岁的、面容同若女将以及女将有些相似的、大约也是女将的女儿的姑娘回答说:“客人们可以去看一看汤畑,经过樋的过滤后,温泉水会变成非常好看的青色,当年贝尔兹医生曾称赞说过滤后的温泉水像一种叫绿松石的玉石那般漂亮哩。还有白旗温泉[3],那可是源赖朝大人发现并泡过的温泉,拥有治愈疾病的力量。白旗温泉就在酒店本馆前,客人们瞧着那座只有一层的、入口处挂着白色暖簾的房屋就是。御座温泉旁有露天温泉池热乃汤,能体验咱这里独有的泡温泉的方法。”她说着瞅了樱一眼,“只是因为是露天嘛,泡热乃汤的也都是男人,女客不好去哩。”
伊万在接近一井酒店时的确看见酒店前方搭有木亭,木亭内设有一种以木板制作的、高至人大腿的水池,池内装满了浅绿色的、不断蒸腾出白雾的水,木亭旁还摆放着约膝盖高的木制长凳与比长凳略矮的、能并排坐下两人的、像是矮几的东西。伊万之前不知那木亭里的水池为了什么目的而修建,现在听见了一井酒店的工作人员的介绍,牠也仍不懂木亭旁的长凳、矮几与放在水池边约有两臂宽、高至人肩的木板有何作用。
“还有白根神社与光泉寺。”那姑娘微偏着头似在思索町内以及附近更多可游玩的地点,“白根神社里设有刻了俳谐师松尾芭蕉写的俳句的石碑,光泉寺内则有药师如来的佛像……”她皱起眉,随即苦恼得对伊万与樱、菊笑了笑,“除此之外就是町内的各汤屋了,毕竟大伙儿来草津就是为了泡温泉嘛。往山上走倒还能遇见一口名为鬼茶釜的温泉,据说那温泉会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声,可当人靠近后声音就会消失,知道人们离开才会再次响起,大伙儿都说那是因为鬼在偷偷煮茶喝,不想让人们知道哩。”
一井酒店的西式自助餐如伊万预料的那样令牠失望,说是西式自助餐,实则可供选择的不过是面包、煎蛋、煎牛肉、糖果、葡萄酒以及奶油汤罢了——伊万甚至不愿将那道汤称为奶油浓汤,因从��寡淡的口感与仿若同时放入盐与糖的水的味道判断,恐怕仅有汤的色泽证明了汤内的确加入了奶油——日式食物也同样没有新意,不但食材种类、味道皆与伊万在东京日常所吃的食物相似,每一餐中肉的份量还远少于牠住在犬舞见时每一餐中肉的份量。
“我本以为这种颇有名气的酒店提供的餐食会与其它宿屋有区别。”伊万带着���丝犹疑盯着瓷盘里那块看上去比牠手掌略小却还被切作三块才端上桌的煎牛肉,“虽然严格评判,这里所提供的餐食的确与路上我们住过的宿屋乃至借宿的地点提供的餐食不同,可……”牠用餐叉叉起其中一块煎牛肉,“原谅我不合用餐礼仪的举动,但这样的份量,难道不会让人在生理上的饥饿之外再增添一层心理上的饥饿吗?”
樱、菊的神态皆平静。“日本其它地区的饮食习惯就是这样,伊万君。”樱说,她语气从容,而那从容又由意料之中与习以为常构成,“我们可以再单点几份牛排,或去町内割烹[4]店再吃一餐。我打听到这里有家怀石料理,怀石料理每道菜的份量都很小,但无论是什么流派的怀石料理都至少有五道菜必须使用肉、蛋作为食材,恰能补足此餐中肉类的份量。”
除了餐食外,酒店里的温泉也颇令伊万感到失望,温泉池依照性别被分作两处,导致牠无法享受泡温泉的同时与自己的两名友人聊天的乐趣不说,设置在室内的温泉池也没有带给牠任何惊喜。而设置在室外的、据若女将阿竹介绍说其泉水乃是直接从白根山上引入的温泉池因四周被比人略高的竹栅栏围住,加之温泉池上方修建了一座挡住整个温泉池的木亭,相比那家位于小布施村的、坐在其内能眺望天际处连绵的山脉以及山脉前平原上的农田和民屋的温泉池,这里的温泉池仅能用比室内更低的温度向伊万证明它位于室外。
不过在较低的气温中浸泡在热水里的行为使伊万半是联想、半是思念起牠的母国,这种联想与思念不是由进温泉池前的洗澡或泡温泉池的行为引起,而是因天气带来的寒冷以及热水带来的温暖产生。
“我的母国虽没几处温泉,但有着和泡温泉相似的洗澡方式。”伊万侧趴在温泉池池缘上说,这里的温泉池显然是依照日本人的体格修建的,若牠使用与菊相同的背靠池壁坐在池中的姿势,那么牠的身体至少有一半将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在乡下,人们会修建一栋没有窗户和烟囱的、仅有一扇小门且有着很高的门槛的木屋。木屋被分作两部分,较小的、更换衣服的房间以及较大的洗澡间。洗澡间里有一个……嗯,”牠抬手比划了个高度,“用石头垒起来的火炉,炉上方有可装水的锅,而烧水的柴禾通常是桦木。人们会用烧沸的水洗澡,同时也会将烧沸的水浇在烧得滚烫的石头上,所以人们在洗澡的同时也会——”牠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出该如何将蒸浴翻���成日文,只得寻找生活中相似的、可比喻的事物,“就像是你们的茶碗蒸,只不过蒸的不是食材而是人。”
菊噗哧笑出了声,伊万耸了耸肩,“我知道这个比喻很差劲,可我找不到更好的形容了。”
“房间没有窗户的话,光线不会很暗吗?”菊问。
“唔,还好?”伊万语气迟疑,“其实我并未见过最古老的那种传统洗澡间,最传统的俄罗斯浴室的模样是伊努夏嬷嬷告诉我的,她小时候用过那种浴室。现在的话,受惠于近代发明的更能隔绝温度的玻璃,几乎所有新建的俄罗斯浴室的洗澡间里都有窗户,非新建的俄罗斯浴室的洗澡间里则装上了灯。而我们家的俄罗斯于是采用的是本世纪才兴起的白浴室。”牠说出白浴室一词后才意识到身为非俄罗斯人的菊根本不明白白浴室究竟指的是什么,故牠介绍说:“我说的那种没窗户的、最传统的俄罗斯浴室被人们俗称为黑浴室,因柴禾燃烧后的烟灰会堆积在房间里,且硬木经受高温后还会产生一种黑色的油,导致经过使用的浴室的木墙、房间里的木凳等皆被染成黑色。与黑浴室相对的白浴室则是在洗澡间里放置带有烟囱的火炉,整个房间得以维持木头本来的颜色,因此被人们称为白浴室。而且有的白浴室——例如我家的——还会在洗澡间里放一个浴桶,这样人们就能泡澡,使用黑浴室的话,人们只能通过蒸汽来清洁身体。”
“仅靠蒸汽就能清洁身体吗?”菊惊讶地问,“不用水擦洗身体吗?伊万君不是说黑浴室里也会烧水吗?”
“烧水就是为了获得蒸汽啊。”伊万说,“不过我也不明白该怎么用蒸汽清洁身体,伊努夏嬷嬷说由于黑浴室通常是村中的公共建筑,村民会在相近的时间洗澡,所以在浴室里大家会互相帮忙,呃,用一种树叶制作的东西拍打身体[5],似乎那样就能清理体表的污垢。我在莫斯科时与同学一起去公共浴场体验过那种用树叶拍打身体的洗澡方式。我趴或躺在木凳上,澡堂里的员工则拿着两把预先泡软的、捆在一起的枝叶,牠先是用枝叶在我身体上方挥动以将蒸汽扇向我,随后用枝叶拍打我的身体。虽然枝叶会拍出响亮的啪声,但其实牠使用的力道较轻,不会让我感到疼痛。” 牠回忆着在公共浴场洗澡的经历,评价道:“那种体感很独特,我不知该如何形容,只能说在拍打结束后我的身体感到非常轻松,心情也非常愉悦,也许是因为在拍打过程中我不但枕着一堆气味好闻的干枝叶,还有两把捆在一起的松枝盖在我脸上的缘故。”
“听上去俄罗斯人的洗澡方式很特殊。”菊说,“在犬舞见,我们的洗澡方式仅是用水擦洗或浸泡身体。区别在于犬舞见没有温泉,所以公共浴场在近代才修建了可供泡澡的浴池,而藏田川町有温泉,公共浴场建成之初就修建了浴池并引入温泉水。”
伊万知道藏田川町有公共浴场和温泉,只是过去牠不曾将两者联系起来,且由于每次在藏田川町短住或经过藏田川町时牠恰巧都刚洗过澡,故牠也不曾进入过藏田川町的公共浴场。
“说起来,整个日本都与这里一样,人们根据性别被分在不同的房间里洗澡吗?”伊万问,牠翻身换了侧躺的方向,淹没过牠胸膛的温泉水令牠情不自禁发出道喟叹。
“我不太了解,据说过去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女人和男人在同一个浴池里洗澡,不过某任德川幕府曾颁布了禁止女男混浴的政令[6]。”菊说,“至于犬舞见,我们不曾理会德川幕府的政令,从未禁止过女男混浴,且公共浴场并未分为女汤、男汤而是根据居住人口的多少修建了一至三个浴室,但比起与男人们一同洗澡,女人更偏爱与同性一起去公共浴场。有一名室町时代本田家家臣就写过俳句,抱怨与自己感情深厚的姐姐在十多岁的某日突然不再与自己而是与别的女人一同去公共浴场,姐姐的行为对年幼的牠造成了情感上的伤害。俄罗斯呢?”菊问,“伊万君说黑浴室仅有一个供人们、嗯,蒸自己的房间,那俄罗斯的人们是一同蒸自己,还是不同性别在不同时间段分别使用黑浴室。”
“当然是一同蒸自己。”伊万被菊的说法逗笑了,尽管是牠先使用“蒸自己”这一用词的,“使用俄罗斯浴室时人们都不会在意其他人的性别,我姥姥曾告诉在彼得一世在引入西欧、中欧的制度和文化时曾下令禁止女人与男人在同一时间使用同一个俄罗斯浴室,其后叶卡捷琳娜大帝也颁布过类似的命令。不过连贵族都少有遵守这道命令的,更别提平民了。到安娜大帝统治时期,为复兴斯拉夫教,安娜大帝鼓励人们找回并遵循某些古斯拉夫人的生活方式,因此废除了彼得一世与叶卡捷琳娜大帝的政令。”
伊万拿过放在浴池边的茶杯啜了口茶,也许是因牠明显的非东亚人外貌,一井酒店在提供茶水时强调了她们还能提供西式红茶。出于好奇,伊万选择了西式红茶,结果不出所料,一井酒店端上来的是英式红茶,即除了泡好的红茶外还配有一小罐砂糖与牛奶。“事实上,中欧、西欧的人们总是认为我们女男混浴的方式有违基督教条例。”伊万耸耸肩说,“一些移居至我母国又与同族人聚居的人们,例如来自泛德语区的人,他们在聚居区里修建的公共浴场就依性别分了两个洗澡间。我不知是否因受西欧的影响,使用修建在房屋内部的西式浴室时,我们会如欧洲其它地区的人们那样分性别使用。”
伊万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在我看来,我们使用西式浴室不混浴的主要原因,是那种浴室里浴缸的尺寸只适合一人使用,就像白浴室里的浴桶一样。只是在白浴室里,没有进入浴桶的人们可以坐在一旁蒸自己或拿着枝叶拍打其他人。而西式浴室中没有产生足量的、能让整个房间里暖和起来的水蒸气的设施,要保持身体温暖就只能穿上衣服,光是想一想我和我的家人一人泡在浴缸中而其他人穿着衣服坐在旁边,我就已经觉得怪异到汗毛都立起来了。”牠皱着眉说,同时双手抹了把两臂,仿佛想将不存在的鸡皮疙瘩抹去般。
“是的,一人赤裸得泡在浴桶里而其他人穿着衣服的确令人感觉很不自在。”菊也皱起眉,大约将自己、樱以及本田家的仆从带入了伊万所描述的画面。
“然而让人迷惑的是,在其它情况下我却感到很自然。”伊万感慨说,牠又换了个姿势,下一瞬,菊发出的“什么?!”的惊叫吓得牠往池里滑了一截,所幸牠及时用手撑住池底,避免了亲自验证若女将阿竹介绍温泉水时所说的“温泉水尝起来是酸的哦”究竟是实话还是虚假的宣传语。
“怎么了?”伊万撑着自己坐起身,有过差点呛一口温泉水的经历后,牠决定还是让自己的口鼻离水面远些,“发生了什么事?”牠看向菊,而菊挂着一副甚少出现在牠脸上的、惊讶到嘴巴都微微张开的表情回望牠。
“伊万君。”菊唤了伊万的名字后停顿了好一会儿,仿佛嗓子被鱼骨卡住,又像是想说什么可拿不定主意是否该说出口,半晌牠轻声问:“伊万君有过在别的穿着衣服的人面前脱掉衣服的情况吗?”
伊万忍不住笑起来,“你的表情。”牠试图让自己的声音不被止不住的笑干扰,可牠一张口,说出的话就大半变成了卡顿的气音,牠笑了好一会儿,直到菊的神色由惊讶转变成混合着无奈的不解才停下。“喔,你的反应简直和弗朗西斯一样。”伊万放松得靠着池壁,“我都忘记了,在其它国家看来,俄罗斯的这一风俗的确令人震惊且淫秽下流。”牠一想起菊的话就感到笑意喷涌而出,牠艰难得压下笑意,因牠预感再笑下去的话牠的腹肌将开始疼痛,“你的说法让这事儿听起来奇怪,可实际上我只是在晒太阳罢了。你知道我的母国位于高纬度地区,一年中大部分时候气温都较低对吧?仅有夏季七、八月能暖和些,偶尔气温甚至能高达三十摄氏度以上。若气温足够暖和又恰巧是晴天,人们便会去公园或在自家露台上晒太阳。为了更好的感受阳光覆盖在皮肤上的体感,我们通常会脱掉衣服。我还以为你不会对这一习惯感到惊讶呐,毕竟你和樱不是说犬舞见的人们在夏季也会���炎热而穿上、敞开被日本其它地区的人们视为过于暴露的衣服吗?”
菊合上了嘴,伊万不知该怎么形容牠脸上一系列复杂的神情变动,那一系列变动终结于一道挫败的叹息,随后牠有些闷闷不乐地、近乎自言自语地说:“不,我不是惊讶,以及我也不是为了脱掉衣服晒太阳的习惯才……”牠的视线极快地扫过伊万的身体又移回伊万脸上,“所以伊万君也曾在公园里脱掉衣服晒太阳吗?”
“当然。”伊万点点头,“在公园里晒太阳最有趣的就是猜路过的人的国籍和身份。那些毫不在意赤裸的或躺或趴在草坪上晒太阳的人群的人,大多是本国人或移居至俄罗斯多年的人。而那些路过人群时一脸紧张、只敢盯着脚下的地面匆匆走过的,极有可能是其它国家的游客、留学生、刚移居来俄罗斯没多久的人或自小生活在外国人聚居区里的人。至于那些距离晒太阳的人们尚有一段距离就面露不忿,甚至上前指责晒太阳的人们下流、无耻的人,则肯定是狂热的一神教信徒了。而且根据这种人的着装,很容易判断牠究竟是基督教徒、犹太教徒还是伊斯兰教徒,困难之处在于猜中牠究竟是基督教或伊斯兰教中的哪一派别。”
“还会有人去指责晒太阳的人吗?”菊不解地问,“像是,跑去晒太阳的人群前冲着人群大骂?做这种事的人不会感到尴尬吗?”
“谁知道那些狂热的一神教信徒是怎么想的呢?”伊万耸耸肩,“自从我听说那些狂热的一神教信徒认为自渎的人、与同性性交的人、允许女人参加文官考试或加入军队的历任沙皇等死后会下地狱,我就放弃弄懂他们的想法了。”
伊万与樱、菊一一游览了一井酒店的工作人员介绍的那些可游玩的地点,伊万必须承认那些地点无一打动牠,都是些一瞧就能瞧出是此地的人们为了吸引游客、尽可能增多草津町可游玩地点而认为制造出的景点。相比那些给伊万带来相同的无聊感的景点,草津町的各类怪谈、传说或某些算不上景点的地点、事物更有趣些。有些怪谈、传说、地点与事物的趣味之处不在于传说、怪谈,而在于人们对其的态度以及被当作宣传点的事物本身。
例如一棵据草津町的人们说树龄约有四百年的、被称为“姬小松”的松树,若说草津町的人们不在意那棵树,他们又给那棵树取了名字,还将那棵树介绍给伊万一行人;可若说草津町的人们重视那棵树,那棵树又普通的、孤伶伶的伫立在几栋民屋旁,甚至不曾有町人为其建那种比石灯笼大不了多少的极小型神社或在树的主干上拴上注连绳。而伊万感到有趣的,是草津町人们对那棵树的态度,以及此事证明了草津町人们的生活有多么的无波澜以及无趣。‘不是说我因此产生了优越感,可假如��处有剧院、博物馆、图书馆,或资金不足以担负大型建筑,那么哪怕有一家小书店,此地的人们也断不会无聊到去给一棵树取名。’伊万瞧着那棵笔直的松树想。
另一件让伊万感到有趣的事,是在谈及鬼之茶釜以及鬼之相扑场这两处景点时,草津町的町民大多笃信那两个地方真的有鬼、或至少曾经有过鬼。可问起町民为什么笃信鬼真的存在���给出的缘由却借是他们的某名早已逝世的亲属或某名早已逝世的邻居曾听见过鬼的声音、看见过疑似过的身影。
“这种笃信、盲从年长的人的话的态度让我想起了我还未来日本留学时听闻的一件趣事。”伊万告诉樱、菊,“你们知道伊斯兰教教徒不吃猪肉吗?”樱、菊摇摇头,“我也不知具体原因,总之他们似乎将猪视为一种邪恶、不洁的动物,于是猪肉也成为邪恶、不洁的食材。可我们没这种习惯,在莫斯科的街上,还有一种推着炉火、柴禾和食材并售卖被串在一起烤熟的土豆、猪肉和洋葱的小贩。那种烤串非常美味,缺点在于总是容易不知不觉吃得过多。
我回家路上就能遇见那么个卖烤串的小贩,她说她曾遇见过一个穿着裹住头和整个身子、只露出大半张脸的、一瞧就知道刚从奥斯曼帝国来莫斯科的少女,那少女被烤串的香味吸引,买了串烤串,可随后又听见她与别的摊贩聊起近日猪肉、油等食材的价格。那名少女立刻吐出嘴里的烤串并尖叫起来,还将手深入嘴里仿佛想挖出已经吞下去的烤串。旁人以为那名少女患了奇怪的急症,将那名少女送去医院,结果那名少女平静下来后竟说小贩想谋杀她,为此还报了警。警察询问后才得知,那少女之所以指控小贩想谋杀她,是因为自小她就听她的家人说猪肉是邪恶、肮脏的食物,等同于毒药,吃了后会以非常痛苦的方式中毒而死,且在来到莫斯科之前,她的家人反复告诫她不可在异教徒国家、即我的母国打破禁食猪肉的戒律。然而她的家人恐怕没想到,自小没见过猪与猪肉的少女无法辨认猪肉的模样,那少女告诉警察,她还以为小贩卖的是鹿肉或马肉。”
除了那些令伊万感到有趣的事,伊万还对草津町流传的一种不知是否算作怪谈的说法较为在意。那种说法是,女人不可进入志贺高原深处——经町民介绍,伊万才了解由草津白根山、横手山、笠ヶ岳等挡在草津町与山田村之间的牠原以为是山脉的地带被此地的人们视作高原——因为山会吞噬女人。而那种说法的由来,似乎是源于自古就断断续续出现的失踪案件,草津町的女性町民在试图穿越志贺高原前往山田村乃至长野市时常失踪。有时失踪一段时日后,进山的猎户会找到失踪的女人的尸体或被抛弃在某处的、沾有陈旧血迹的衣服,有时失踪就是彻底消失,没有尸体也没有遗留在某处的衣服、行李等可充作线索的东西。
“据说志贺高原深处住着神明,女人经过牠的神域就会被视为奉给牠的祭品。”那名曾向伊万等人介绍草津町可游玩的景点的、后来伊万发现她的确是一井酒店女将的女儿且名为薰的少女说,“令牠满意的祭品会被神隐,而那些不够好的祭品则会被牠杀掉。所以咱町的女人都不敢穿越志贺高原哩,想去长野市,必须得绕过志贺高原沿安中町-下田仁町-岩村田町的路线走。”
伊万在意这一说法的原因,是因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可牠认为草津町女性在穿越志贺高原时失踪的事能与山田村及附近地区流传的山女山男怪谈联系起来。“听上去很巧合,不是吗?”伊万说,牠与樱、菊正坐在樱房间里大约算露台的地方,或按照樱、菊的称呼是宏縁,“山田村的猎户会射杀志贺高原里的山女,而草津町那些穿越志贺高原的女性又恰好失踪或死亡。虽然只流传着一个射杀山女的事例,但也许其牠也射伤、杀掉了所谓的山女的猎户并未告诉旁人牠们做过什么呢?”
“有这种可能性。”樱赞同说,“也有可能过去志贺高原深处住着一群强盗,他们会抢劫、强奸、杀害想要穿越志贺高原前往另一端的人们。虽然草津町只流传着女性会成为住在志贺高原深处的神明的祭品的说法,可我询问草津町较年长的人们后得知,也发生过男人在进入志贺高原后失踪、死亡的事,只不过人们将其归于野兽袭击或亡者生前脚滑不幸摔下山。也有穿越志贺高原在草津町、山田村一带来回卖货的行商,虽然近年的行商是独行的年轻男人,但据草津町的老人说,也曾有行商夫妻一同出行卖货,那名女行商在草津町与山田村一带间平安往返了十多年,最后因年龄大到长走后腿疼才放弃当行商。”
“又或者也许怪谈曾真实发生,而强盗或作恶的人犯下的恶行也被草津町与山田村一带的人们归于怪谈之内呢?”菊提出另一可能。他们三人聊了好一会儿山田村一带的山女山男的传说、草津町的志贺高原深处的神明将路过的女性视作祭品等怪谈,又顺势聊了聊从犬舞见出发抵达此地的一路上听说的怪谈。
“说起来,这场旅行也即将迎来结束。”伊万将盘中表面烤作焦黄色的面包撕做小块,蘸了蘸温泉卵蛋黄后送入口中,这是草津町这种不够西化也不够国际化的町中牠找出的、为数不多的能依靠一井酒店内现有食材达成的西式餐食,“我想我得向你们道谢,不但是为了你俩的陪伴,还因无论是在这场旅行的准备时期还是在旅行中,你们都极其替我着想,让我拥有了一场非常愉快的旅行。”
随着一个个日语单词从伊万口中吐出,樱、菊原本懒散的坐姿逐渐变得端正起来,两人脸上也露出了不太自在却又开心的神色。伊万倒是早已习惯自己的友人即便比大多数日本人更为率真但依旧不习惯接受过于直白的称赞、感谢的性格,“我知道更多的感谢只会让你俩尴尬,所以方才的那句就是我所有的道谢。”伊万以玩笑的语气说,“可我必须告诉你们,我的感谢远不止那短短一句话能概括。若没有你们的陪伴和帮助,若我执行我原本的那一天真的、独自周游日本并去偏远的町、村收集怪谈的计划,恐怕我会如你所预料的那样迷路,”牠看着樱说,“甚至很可能迷路到让自己失踪,最后一不小心死在日本某处的深山里什么的。”
樱、菊的表情仍有些不自在,樱握住茶杯的那只手抚了几下茶杯口后说:“我和哥哥也认为同伊万君一起的旅行很愉快。既然伊万君很满意这样的旅行方式,那么之后若有时间,我和哥哥再陪伴伊万君去日本其它地区收集怪谈吧。”她顿了顿,像是想要立刻摆脱因被直白称赞和道谢而生的不自在般说:“再过数日东京大学就会复课了,伊万君找到了借宿的地方吗?”
伊万摇摇头,“我打算去问问学校,实在不行就住学校宿舍吧。”
“如果伊万君不介意的话,可以住在本田上屋敷里。”樱提议道,“我听说东京大学校内目前仍收留了一些房屋被震毁、烧毁的人们,即使有空余的学生宿舍,其住宿条件很可能连土田太太家都比不上。”
“也好。”伊万接受了樱的提议,‘目前提出的话一定会被拒绝,所以还是之后再找机会同樱商量借助费的问题吧。’牠想。
[1]ホテル一井
[2]我查到了一井酒店在本世纪的经营者是一对姓市川的母女,但我查不到大正时期一井酒店经营者的姓名,所以瞎编了
[3]白旗の湯
[4]割烹
[5]Банный веник
[6]男女入込禁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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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学不易百感生,初来乍到万事难(三)
一见到淑君开门,Sarah满脸堆笑的说:"淑君,我有件事想同你商量。"
"噢,什么事?"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我不是跟你说了,今天要来二位新租客,谁知道这一下子来了四个人,男的倒是可以将就一下挤挤,可里面还有一位女生,让我愁死了。"Sarah用手指了指身旁那位新来的,说:"就是她。"
"你好!我叫林丹丹,叫我丹丹也可以。"那位姑娘甜甜的一笑。
"你好,我是陈淑君。"
"嗨,光顾着介绍,正事还没说了。淑君,丹丹刚下飞机,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可去。我来求你帮个忙,人家有难处,我们总不能把她拒之门外吧。"
"这跟我帮不帮忙有什么关系?"
Sarah把身子懒洋洋的往门框上一靠,笑迷迷的说:"嗨,怎么没关系。我是这样想的,要不先委屈一下在你的房里打个地铺,住上个几天,你看行吗?"
"可这么小的地方怎么能睡?"淑君感到讶异,这间房间最多六七平方米,她的一张床差不多占去一半的面积,难不成要人家睡到床地下去?
Sarah见她面有难色,急忙笑嘻嘻的说:"说来你不敢相信,��刚来悉尼的时候,曾睡过比这还小的房间。"Sarah觉得光嘴上说并不能表达清楚,于是她跨进房间,用手比划着说:"地铺一半放在你的床下,也就是说,丹丹的下半身睡在你的床底下,下半身露在外面,一个人睡熟了,自己都不晓得是睡在英国的皇宫还是虹镇老街的滚地龙。"
淑君被她说的无言以对,又碰上丹丹那副热切求助的眼光,淑君只能���头同意。
淑君本来计划下午写二封信,给家里报个平安,再写一些路上见闻和感想,现在住进一个陌生人,把她原有的计划全都给打乱。她只能跑到外面瞎转悠,又在附近的公园坐了二个多小时,可不管是漫无目的的走路,还是在小径树荫下枯坐,心里总觉得烦噪不安,脑子也没有片刻的休息。现在她确实非常后悔,当初真不该答应佳丽的好意,佳丽也真是看走眼,自己哪有那份能耐和勇气,去面对眼前的困难和挑战。不仅如此,淑君所面对的难题跟她原来认知上的澳洲相差悬殊,这都要怪贾东杰把澳洲吹的天花乱坠,当初要是诚实一点,或许自已就没有这么的盲目。信息的不充分,甚至误导,让淑君吃了不少苦头,从申请那该死的签证那一刻起,烦恼就一个接一个的出现,现在她最怕接下来还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虽然人都是从经验中学习,但眼前的一切却有着不可承受之重的感觉
不仅情绪上恼恨不已,连生活也开始了节衣缩食,今天中午淑君只吃了一碗藕粉,外加几块饼干。晚上煮了二个红糖水铺蛋。如果要问这是为了什么,其实淑君自己也回答不了, 反正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开始要求自己,能节省一点是一点。淑君开始怀念起在上海想吃什么吃什么的日子,过去从来没有为吃发过愁,现在才体悟到为吃发愁是所有烦恼中最实际的事情。
昨天下午淑君倒头就呼呼大睡,可今天晚上她再也无法入眠,躺在床上静静的想着心事。月光又重施故伎的从破损的百叶窗帘爬了进来,一条条细细的光影爬满了房间,这里的月亮比上海大,更比上海的亮,上海的月色总带着朦朦胧胧的忧伤,这里再好的月色都不免带着冰凉和凄苦。
怱然,淑君恍惚听到几声嘤嘤啜泣,她心头一紧,是梦?是幻?可又不像,是昨晚的幽灵?也不是,这饮泣声像是一个女孩子。淑君睁开眼睛,微微抬起身往床下看,黑暗中只见半个地铺露在了床的外面,几道明晃晃的光影映在被褥上,丹丹整个人埋在里面,只有几缕头发露在外面,悲悲切切的像是在叹息!
淑君躺了���来,她无意去打扰人家。唉!初来乍到,谁又能保证在没人的时候不暗自垂泪?其实下午在街边公园,淑君一直饶有兴趣看一群孩子们玩乐,他们天真快乐的四处奔跑,上窜下跳,尽情玩耍,那副天真烂漫的童趣,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过去陪伴孩子在公园里游玩的情景,一想到这些淑君不禁泪眼朦胧,不能自已。自己抛夫弃子,运涉重洋,这份内疚和隐痛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在这个寂静的夜里,一想起母子分离,哪个做母亲的不痛断肝肠,她们所受的心理压力,甚至是煎熬,如果未来得不到孩子们的尊重和理解,那他们的母亲所受的那份苦就毫无价值可言。淑君再也不敢往下想,但思绪就像一辆下坡的车,凭着惯性不由自主地一路狂奔。
过了好久,淑君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她睁眼一看,只见晓晓坐直了身子,二手撑在地上,身子一点点往后移,想把伸在床底下的二条腿抽出来。淑君装出熟睡的样子翻了个身,侧身面对着墙。等晓晓趿着拖鞋,从门外进来的时候,淑君已经亮起了灯,坐在床上等她回来。
"丹丹,让你受罪了,我怕你黑灯瞎火的睡下去不方便,所以开着灯等你。你睡好后,我再关灯。"
"谢谢你的好意!吵醒了你了,真是对不起!"
"没事"淑君等她睡姿放安稳了,便关上了灯,上了床。
"淑君,你什么时候到这里的。"在黑暗中传来丹丹甜甜的嗓音。
"我只比你早一天。"
"我们是一前一后呀,我看你一个人占有一个小天地,还以为你来了很久,看来你的运气可真好。"
"运气再好,我都有点后悔来这里。"
"我也是,一踏进这房子就后悔不迭,现在更后悔,自己吃点苦倒没什么,可我舍不得孩子,真不知当初怎么会鬼迷了心窍,现在-切都晚了。"说这话时,她的声调有点异样。
听到丹丹提起孩子时那颤抖的声音,淑君心里又泛起了一阵苦涩,当丹丹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内心更激起一阵共鸣。"现在一切都晚了",自己下午在公园不是也曾冒出过这个念头,"后悔"一词对女人来说真是意味深长。女人要跨出自己舒适的生活圈本属不易,偏又碰上天性上换得换失的弱点,如果心里还装着对孩子的挂念,家庭的羁绊,这些加起来是何等的煎熬与挣扎。黑暗中,淑君看不��丹丹的表情,只觉得自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像盛满水的杯子一样,不断顺着脸颊涌了出来,弄湿了头发,浸湿了枕头,这是她来到悉尼之后,第一次让眼泪尽情的流。让泪水多流些吧,流个痛快,流完之后就算是跟过去告别,没有思念,也没有伤感,只剩下用时间来疗愈伤痛,有人说时间管用,但到底如何实在不好说。
过了会儿,丹丹见淑君没反应,便轻声地问:"你睡着啦?"
淑君回答说:"还没呢,被你刚才一说,我也情不自禁的想起自己的孩子。"
"那你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男孩,今年才 5岁,以前在上海都是孩子他爸管教的,这点我做的很不称职,现在想管都无从管起,所以特别的自责。"
"我是个女孩,不过平时都由我父母代管着,他们总是心疼我……"丹丹停了一会,像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似的,
淑君听她说话没了下文,接着又说:"你说我们这些做母亲的,在上海都是被家里男人当宝贝宠着,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里怕摔的,可我们偏偏生在福中不知福,非要出来受这个洋罪,到底图个啥。"
"出国到底图个啥?唉,怎么说呢,有时觉得目标很清晰,有时又很迷茫,其实我们只不过是在追逐曾经的梦想。很多时候,人是永远追赶不上梦想的,你跑得越快,它飞得比你还快,所以聪明的人都不把梦想当饭吃,想想可以,千万不要当真。"
"梦想?可我们早已过了梦想的年纪,拖家带口的还有啥梦想可言。"
"或许我们女人爱作梦,而且沉迷其中,不愿醒来,所以在我周围已婚女性出国的很多。"
"其实归根究底在于经济地位,上海女人在经济上独立必定带来人格上的独立,出国只是这种自主意识觉醒的表现形式,不管是老一代的,还是我们这一代的女人都是如此。"
"所以上海有一句流行说法,‘一等女人跨大洋,二等女人嫁南洋,三等女人暖洋洋。‘ "
淑君听了不禁一笑,"这‘暖洋洋’到底是啥意思?"
"就是被家里男人宠的甜在心里的感觉呗。"
淑君心里想:"我还不是被男人宠上了天,这不也照样出国了吗。"可嘴上却说:"看来三等女人最幸福,有男人宠爱该有多好呀。"
"唉,话可不能这么说,男人跟男人不一样,也有三六九等之分,你没听说还有一句对男人的评语?"
"没有呀,说来听听。"
"说上海男人‘没本事的围着锅台转,长本事的围着裙裾转,本事大的围着美元转。’ 你看已婚出国的上海女人当中,家里要么有一个买汰烧的男人,要么是个花折折的男人。"
淑君咯咯笑个不停,说:"丹丹,你说的太好笑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啦。",其实我们女人走到这一步也很无奈,谁叫家里的男人不争气呀,只好由我们女人冲锋陷阵的打天下,拿自己男人开涮算是便宜他了。"
"我和你的情况不一样,我离婚后才动了出国的念头。
"哇,你比我厉害,直接把男人给开除了。"
"唉,真是一言难尽啊。好男人大多无能,但凡有点能耐的男人又大多无德,中国男人偏偏都是这副德性,真苦了历朝历代的女人们,可我们现代女性为什么要受这份窝囊气。"
"这倒是一个有趣的说法。"
"咳,为了这份‘有趣’,付出的代价也不菲啊。"
我的一个闺蜜说的还要有趣,说我是‘出走的娜𡝰’,其实我们上海女人只有开风气之先罢了。"
"你是读文科的吧。"
"不是,你为什么这么问?"
"你能把出国比作一种自我意识的觉醒,这样的论述像个文科生。"
"我是个医生,在新华医院儿科工作。你呢?"
"我在九院…… "
"唔,第九人民医院?那我们是同行啰!"淑君兴奋的要想叫起来。
"不,是六机部第九设计院,我是学土木工程的。"
"九院在哪里?"
"我在外滩上班。"
"每天对着行人匆匆的外滩要比我面对着病人来的更富有生气,我喜欢朝气蓬勃的人群,也喜欢外滩。"
"外滩确确实实具有历史底蕴,富有海派风情,但同是上海人,看外滩的角度也有云泥之别,老人看到的是岁月,年轻人看到的是建筑,男人想到的是权力欲望,女人看到的是摩登时尚,富人缅怀的是逝去的旧时光,穷人体会到的是物力维艰。"
"这话说的好,同样是上海人,用你的话说也有云泥之别,这点我深有体会,在医院里什么样的上海人我没见识过。"淑君觉得丹丹的话特别有道理,又让她联想到上海人的天差地别,可刚说完她就觉的跑了题,于是又回到刚才的话题,说:"我们住在这里的人好像跟外滩特别有缘,男房东在外滩的一家进出口公司,另一个男房客听说在外滩的东风饭店,也就是过去的国际海员俱乐部工作,那个女房东据说也是在外滩上班,她是个黄鳝批发巿场的买卖人,现在又加上你也在外滩上班,这里又多了一道上海外滩的风景。"
"唔,真有这么巧的事,我们设计院的大楼跟海员俱乐部和批发市场都只有一步之遥。我家也住在附近,走路去上班只要几分钟,中午还可以回家睡个午觉。"
我上班要花上个把小时,没出嫁前上班还方便些,那时我住在四川北路。"
"又是巧事一桩,我家在四川南路上的金陵大楼,这一南一北的是不是特别有缘。"丹丹停了一下,在黑暗中笑着说:"这让我想起宋朝李子仪的一首《卜算子·我住长江头》,我把它改一下,"我住路这头,君住那头尾,与君同路不识君,共饮浦江水。"
淑君又是咯咯笑个不停,说"丹丹,你真是了不起,妙言绝句,张嘴即来。听你这么一说,不禁让我想起我的闺蜜,她也曾吟过一首关于南北的小诗,叫做"小窗南北遥相望,丽君倚窗度韶华。"我们两家窗对着窗,也是一南一北。我们从小玩到大,她叫佳丽,绝对是个才女,可不知道为什么才女情感多坎坷?"
"也没什么,我只把它当成是一种人生历练。"
"我的人生历练少,这趟出国说不定落得个大败亏输收场。"
"我们的起点都一样,再说了相对于命运,历练只是其中一部分,冥冥之中更多的是运气。"
"丹丹,听房东介绍说,你只是在这里临时落落脚,是这样吗?"
"是的,我和我的朋友一起申请签证,他在这里有落脚处,可他的鉴证老是没下来,所以我就不等他了,自己先来了。"
淑君心里咯噔一下,"要是佳丽有这么好的运气,我一定还在上海无忧无虑的生活。但话又话回来,我怎么觉得丹丹跟佳丽有点神似,莫非上天知道我失去一个闺蜜,冥冥之中又差遣一个来跟我作伴。"
丹丹见淑君没开口,又接着说:"我去邮电总局去拿签证时,简直把我吓一大跳,取件大厅比过年的菜市场还要热闹。一看这情景当时我就觉的不对劲,所以就毫不犹豫的买机票,果不其然,出来的时候,在虹桥机场碰到的一幕幕就跟逃难似的。"
"那你怎么会来到我们这里的呢?"
"我那朋友的落脚处我忽然不想去了,只能临时起意在飞机上同人搭讪,求人家帮忙,还好这架飞机的乘客大部分是上海人,坐在我旁边的有个姓王的上海人,经不住我的死緾硬磨,答应帮忙试试,但并不能保证绝对有把握。还好在这里遇到了你们,帮了我一个大忙。"
"这没什么,大家都是上海的,初来乍到就应该相互帮助。"淑君心里暗暗佩服丹丹的勇气。这些单独出来的女孩子都很勇敢,天不怕地不怕,像是Sarah、飞机上碰到的夏小慧、还有林丹丹,淑君觉得同她们一比差的很远。自己从小在母亲和姐姐的照顾下长大,唯有读书算是努力,工作还算认真,也不想环拱在有权势的人周围,凭自己诚实劳动生活,所以也没什么需要拉下面子求人帮忙的事情发生,这种事情想想都觉得害怕,更别提向人开口求助了。于是淑君颇为自责叹了口气,说:"你的胆子真大,换成是我决对开不了这个口。"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到走投无路的地步,真到那个地步,我看你怎么办。"
"或许是吧,在这里无依无靠的,说白了就是适者生存,否则的话,只有卷铺盖回上海。"说到这里淑君觉得话题跑偏了,她又接上刚才的话,说:"你还没告诉我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今后又有什么样的打算?"
"我也不知道,反正先找一个相对固定的住处,这样读书、打工都要放便些。"说到这里丹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接着又说:"给你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
淑君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与其舍近求远的找住处,何不就住在这里,听房东说,这里人员流动性很大,等有机会,我们俩合租一间大房间一起住,你觉得怎么样?"
丹丹说:"这个主意好是好,先把它作为一个选项放在一边,等开学了,情况掌握全面之后再定夺。不一定非要住在这里,我们俩去别处住也行。"
"我可一定要住在这里,哪儿都不去,除非…… "
"嘻嘻,淑君,你真逗,良禽都知道择木而栖,何况是人呢?该不这里有让你放不下的人和事?"
"算是吧!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不要有负担,想说就说,不想说也无妨,什么都讲究个水到渠成。"
淑君也觉得这个办法好,如果贾东杰能立马把钱还上,跟丹丹一起到外面去住实在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丹丹的年纪与自己差不多,但为人处事却要老练许多,有这样一个朋友在身边,自己或许能更快融入社会,开始新生活。淑君现在才知道知识只能提高人的认知水平,而阅历才能改变人生轨迹,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如何用知识来丰富阅历,这才是自己最要紧的事情,当然这不是一蹴而就能做到的,但克服危畏心理,勇于直面现实是第一步,跨出了这一步,自己一定能不负众望。
"明天我先去学校注册,看看那里能碰到些什么人,了解些有用的信息,这比二眼一摸黑的强多了。"
"淑君,你把眼睛睁开看看,我们俩真的是二眼一摸黑啊。"丹丹在黑暗中发出咯咯的笑声。
淑君也卟吃一声笑了起来,
屋内还是黑洞洞的,只是月光的光影从丹丹的床褥移到了淑君的床头,细细的,淡淡的,她们越谈越觉得投缘,但再怎么着都抵不住睡意的阵阵袭来,说话成了有一搭没一搭的独角戏,越唱越吃力,最后���久没人开口,也就蒙胧的睡去。过了没多久,窗外传共几声鸟叫声,清脆的鸟声,先是一二只独唱,渐渐的引来了此起彼和的对唱,最后是大和唱,东方破晓,红日东升,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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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神宫殿》 part1
从我记事时起,很多所谓的文学家都会这么说,从我记事时起,那么对于我,就是从我出生时起。
我的记忆全部在我的脑海中,从不参差任何一点细节。
我出生时起就从未见过我的亲生父亲,我第一眼看到的东西,是包裹着我的,肉欲的,饱腹的,母亲略消瘦硌人的胸部。其次,就是那双包裹着温柔的绿色双眼,无边无尽的森林,而我置身于其中。我一直以来听到的声音,安抚的���拍和哼唱,让我在暖意中沉睡。我记忆中的一切,也在此成型,模糊不清,是隐约可见的碎片。
那时还有另一个男人,他有时会站在我的摇篮旁,看着我,伸出手捂住我的口鼻,然后还是帮我把被子裹紧或者捏一捏我脆弱的手腕叹口气离开。他并不经常出现,甚至不想多看我一眼,更多时间会看着远处的母亲,是缄默的雕像正在沉思。
我就像一个透明的物体,易碎又无知得不行,也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只知道笑,然后抓住伸过来的手指含到嘴里。
母亲有时候抱着我坐在餐桌旁,只有一盏灯为母亲点亮,在狭小的光晕之外就是无尽的黑暗,充斥着婴儿尚未发育成熟的虹膜,无法看清。他的长发看上去像是丝绸,让我忍不住去抓,而他会用吻我脸颊的方式责备我。我是不懂的,那种���穆,是玛利亚吗?但我并不想自诩为基督。而长桌更遥远的黑暗中,坐的是那个试图杀死我的男人。
母亲面前放的是各种面包和什烩,以及一杯牛奶或者可可,食物散发诱人的香甜,似乎也是挑着母亲喜爱的那些来准备。但我从没看到过那个旁观者食用过任何食物,也不和母亲交谈,只是消沉而绝望的看着。母亲的奶水终归是干涸得可怜的,无论怎样,为了安抚饥饿的我,他依然会让我含住他,吮吸他,榨取最后一滴乳汁,直到吮出鲜血。
“宝宝乖,不要哭,不然Leo会生气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总会以各种理由控制母亲的男人将我们抛弃在人海中,在冰冷的街头,只有一块紫丝绒的毯子遮住我的整个世界,防止我过早窥探到所谓的残酷。
我的童年并不算美好,从还没长出乳牙开始,就被迫躲在母亲的斗篷下四处流浪,母亲食不饱腹,自然是没有办法喂饱我,他会去出卖自己的肉体,只为了换取几块几近发霉的面包和一杯牛奶。母亲流连在破败的酒馆中,或者干脆站在路旁一动不动,如同橱窗里精致的人偶,或是破败的被人遗弃的二手物品,甚至连再次被擦亮的机会也找寻不到。母亲一般不在意发生在什么地方或是多少人,只是凄惨的数着什么时候该加多少钱。是有有良心的人会多给几分钱的,年幼的我刚学会抓握,就把那些硬币塞进嘴里。钱,是苦涩的。我看着母亲背对我,然后脱下衣服,那具孕育我的身体在陌生人的面前暴露无遗,然后被拥吻,侵占,男人黝黑的玩意让母亲笑着哭,哭着笑,最后只得到了半根香肠。
那些男人玩过之后就抛弃我们,甚至连仇恨的注视也吝啬的塞进钱包不愿意多给半分,他们说母亲骚,是贱人,是妓,活该被操。我不懂那些话的含义,但我会哭闹,因为那些人恶毒而下贱的目光把母亲的皮剥了下来,血淋淋的,挂在墙上,挂着一块写着娼妓的牌子游街示众。为何母亲不愿成为麦穗儿逃入森林呢?现在回想起来,那些人不光是看上母亲妖冶的容貌,还贪婪垂涎着他手上的婚戒。
可怜的男人啊,你们自诩为绅士,又为什么那么低俗?
在结束这段生活的最后一天,母亲抱着我在墙角蜷缩,那是没有人的小巷,充斥着屎尿的恶臭,我瞟见一只断了后腿的猫已经奄奄一息地躲在深处注视我们。垃圾掩埋了母亲倒是有了不少安全感,让他能用修长的手指刮蹭我的鼻尖试图逗我笑。一个奇怪的金发男人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他一瘸一拐的走进我们,看着我的母亲,说出我从未聆听过的名字
“Carol Moon”
那就是我的师傅,BarryJT,他在母亲耳旁说着悄悄话,然后把我们带回了马戏团,此时的我,才刚学会用四肢像昆虫一样在地上爬行。
早在那时,母亲的小腹已经很明显,但我是浑然不觉的,也没有“怀孕”这种新生的概念,只是能闻到一股陌生的味道,不像是那些男人奸污过后的味道,而更像是那个被母亲称为Leo的男人的味道。以及,扰乱我在母亲怀里安睡的,无比吵闹的,不属于母亲却来自母亲的,另一个生物的心跳声。我趴在母亲肚皮上,只觉得柔软中还有什么正在挣扎着试图杀死我,是这样吗?我不知道,或许是从直觉上对于母爱会被分割成两份的反抗。现在想来那个小家伙也是顽强的不行,躲在子宫里被不同的男人敲门,还依然寄生在母亲肚子里,汲取着子宫的一切,甚至想要吞噬母亲。
马戏团有更多奇怪的人,但他们都没碰过母亲,比起某些道貌岸然的人好得多,最多也只是献媚的笑着,扶住母亲后背帮他坐到椅子上。而更多时候,这里的班主Wladyslaw会亲自照顾母亲,扶着他抱着我到处散步,母亲当时的小腹已经快能够容下一个我,甚至让我再也无法趴在他的胸前。我尊敬班主,他是个好人,他自称为男爵,其实只不过是个活过了二战的怪胎疯子,但总比那些猥琐的男人好得多。
在那些哄小孩的故事书里,马戏团总是扮演者一个欢乐的地方,但兴许母亲是被恐怖小丑文化笼罩的美国���,导致我也能更深层的去看到那些刷不干净的泥泞。班主和师傅用魔法来让这个巨大的乐园在地球上迁徙,不用愚蠢的把帐篷抬到火车上长途跋涉,倒也方便了我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搭建起属于我的秘密空间。多年以后我才发现这个机械化的乐园,一切都能被Wladyslaw男爵感知到,包括我犯下的种种罪行。
来到这里的不久后,母亲哭过,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他那么崩溃的样子,他总是会用几近狂热的乐观安抚自己“没事,会好起来的,至少我还有我的宝宝”但是他看到我在师傅那里发现的一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后,他绝望的哭了,哭得很伤心,蜷缩成一个球,裹在毯子里,用眼泪溺死自己。那个东西上还歪歪扭扭写着一个叫做Samuel Kazler的名字,以及浓郁的死亡气息吞噬了我们。
后来我问师傅那是什么,他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平静的回复“啊……那个啊,那个是你妈老情人的遗物”至于发生了什么,我并不会多问。
生活总得继续,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着,并想尽一切办法去活着。这就是出生在像我们一样这种混乱年代中劳碌者的一生,直到死也不得安宁。
几个月后,母亲生下了一个孩子,我趴在床边看着他下体美丽的裂缝将婴儿吐出,伴随着鲜血和羊水,链接我们心跳的脐带,随之而来就是刺耳的啼哭。也许这就是山羊的卵吧,我们所有人都是有形的肉块,被包裹在糜烂的肉膜中,像污垢一样来到世上,捅破母亲的下体,从一出生就奸污自己的母亲。一个肥胖的黑女人用沾满血污的围裙包裹住那个脆弱的婴孩,却用金剪子剪断了脐带。那是一个漂亮的男孩,但是他与我不同,那是一个本应该死在产床上的早产儿,我已经忍无可忍,一岁大的我不允许任何人分走母亲对我的爱。但是我刚能够在地上蹒跚学步,所说的话语也仅限于妈妈二字,我能做什么呢?
胎盘像是喂狗一样捣烂扔进了我的粥里,让我发霉,滋生了仇恨。
于是等我能够自己慢慢行动后我杀死了那个婴儿,那个被包裹在绸缎中的人类婴儿,出于本能,嫉妒的本能。我不知道两岁多的我是如何学会将枕头捂在他的脸上,我只知道我做的是正确的。当时母亲应该是被这个该死的混球折磨的很累,在一旁死死睡去,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同胞兄弟早已命丧黄泉,在停止哭闹的那一秒,永远的失去了呼吸。我自认为我做的没错,那种孽畜是不可能懂得心疼母亲的,��会让母亲更加劳累,更加伤心,而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幼儿的罪行,他只不过是理应牺牲的黑羊。
“大概是不小心在床缝里捂死的吧?”班主安抚着母亲,帮他擦干眼泪,但是一旁的师傅却偷偷笑着朝我眨眼睛。
我是应该被放逐的该隐。
在我成长的过程中,班主会料理一些他无处处理的尸体给我加餐,这是我独享的佳肴。因为其他人都知道那是人,是活生生的人,有些人总是对同类下不去口,但是我并不介意,我什么都能吃,什么都可以接受。人死了就变成一块肉,和猪,和鸡,和鱼都没有区别,只是毫无生气的死肉,一旦料理不当还是腥臭的。但我是不在意的,尖牙利齿生长只是无限的增长着我的杀缪欲望,和对鲜血的渴望。或许养虎为患就是用来形容母亲那种人的吧,母亲的手指被划破了,我就含进嘴里细细舔舐,汲取每一丝我渴望的鲜血,直到手指失血苍白,而母亲从不会主动抽出,只是无奈的看着我问我是否吃饱了。
这是不应该被抨击的,就好像偶然间我发现母亲喜欢吃水果一样。母亲是钟爱于石榴的,石榴的颜色是一种对美的愁虑,把表皮划开剖析成二维、三维,一粒一粒的掰下放进玻璃盘子里用来打发这里无穷无尽的时间。他享受这一切,掉出的石榴籽就用衣摆兜起来,直接抓起放到嘴里,其他的就用勺子一勺一勺舀着吃。相对于我来说,我更享受的是看母亲剥橘子,他会显得十分笨拙,试图用手指把它们从中间掰开。然后就会溅得满手汁液,不得不伸出舌头舔干净。如果是剥给我,母亲还会小心翼翼撕掉橘瓣上那层薄膜,只留下果粒。他享受照顾我的一切时间,我也享受一切母亲在我身边的时间。所以如果母亲想要饮尽我的鲜血,我也不会有所怨言。
五岁的我,帮母亲系紧裙带,无论多么奢华的饰品在她身上黯然失色,仿佛在哀叹声的更远处响起的铃鼓。在站在他身后的每一刻,我都曾幻想过有一天我的手能够捏紧母亲的腰,就像那些点缀在衣裙上的缎带。他的腰,他的臀,他的足,是我定义完美的标准。母亲满意的在镜前挺起胸,那是哺育我的源泉,我多么期待还有一天能够再次舔舐,或是像母亲在我脸颊亲吻一样吻上那圣洁的酮体。或许这就是所有生物与生俱来的本能——所谓的饥渴吧。
我曾听闻母亲的神圣,那是超乎一个孩童所能理解的,就好像阿布拉克萨斯。无数个梦境中我都在试图构造出一个作为“男性”的“神明”在山楂木祭台上起舞的母亲。是蒙上眼睛也能观赏到的祭祀,听得到他看得到他却无法触碰,现实和梦境融为一体。那时的母亲也是孩童,单薄消瘦,梦中的他披着月色薄纱,像维纳斯,红发张扬狂妄不愿意向任何人屈服,居高临下注视一切引诱一切,拥抱着羔羊在温柔中残杀。梦里我用尽一切都无法重塑母亲脚踝上铃铛的响声,也无法想象穿过乳环的金链随他扭动身体而荡起的模样。自从生下我之后母亲就摘下了乳环,也许已经愈合了。
我对母亲肉体的依赖就像是与生俱来的,其实在我更小的时候,我喜欢像狗那样趴在母亲脚边,任母亲用脚趾抓挠我胸前的毛发,我总会舒服的睡着,或是摇着尾巴钻进母亲怀里困倦的靠在他手上。如果母亲捂住我的眼睛我就会坐起身舔舔他的手,再次趴下。我倒希望自己是狗,可以合情合理一辈子留在母亲的身边,永远不离开。
这就不得不提起我并不反感变成狼的模样,然后躺在母亲睡裙的一角,无聊的啃咬自己的爪子,或是嗅着母亲内裤边缘的味道,直到母亲起身的时候,拖着我从床的一端到另一端。然后他会好笑的捧起我睡眼惺忪的脑袋亲吻,从我身下抽出裙摆,并帮我盖好被子。如果我在月圆时不安分开始拙劣的嗥叫,母亲就把手捏成一个圈套在我的吻部,再用拇指按住我的鼻孔不让我呼吸。知道他的人无一没有爱过他,我断定就是这样。
母亲是魅惑人心的巫女,我还记得他曾讨要了一匹马,像爱波娜一样优雅跃上侧鞍,那天他依然是穿着长裙的,裙摆扬起的一瞬间层层蕾丝遮住我的双眼,让我无法看清,只能把母亲装在心里慢慢欣赏。我看着他纤细的脚踝被长靴包裹,比起平日里的高跟鞋更多了隐喻和含蓄,是修道院的修女。然后就向着山谷的地方远去了。他的长发是赤狐的尾巴,诱惑着我跟上错误的道路,我的确这么做了,凭借着狩猎的本能,化身为低贱的野兽飞奔着跟了上去。他在驯养优秀的猎手,母亲回头对我笑,前额碎发被风掀起,露出他锋利的眉脚,常春藤啊,酿造出醉人的美酒,我仿佛正在追逐遥不可及的太阳车,我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意识到母亲骨子里依然是英气的男性。但是为什么又比女人更加妩媚,露娜啊,在月下起舞,满月之时我将为你疯魔。
当我追上母亲的时候,他早已停在苹果树下等待着,摘下一个苹果俯身递给我,并亲吻我的眉头。他的长发笼罩了我,充斥我的呼吸。母亲是赤红的蛇,诱惑亚当与夏娃吃下禁果,但我并不是神明的孩子,我是蛇的孩子,我更不应该拒绝这样的堕落。我咬下一口,却磕掉了一颗乳牙。
幼时的我为数不多的乐趣便是看着母亲,跟在他的身边,并想念他。母亲会当着我更衣,也许他并不知道懵懂的男孩对他的渴望,他没有丰腴的躯体,也没有成熟的风韵,但在我的眼中却代表着情色与圣洁。如果母亲不在,我会偷偷拧开他的口红,试图嗅出母亲的吻是否藏在里面,或者像是罪大恶极的犯人,偷偷抹在自己唇瓣上,手指上,慢慢舔舐享受。在六岁孩童的眼里,自己是犯下了滔天的罪行,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爱已经开始发酵变质,甘甜的乳汁被酿造成无可逆转的毒药,正在慢慢杀死自己。可是一个孩子依赖自己的母亲有错吗?大概是没错吧,只有心怀鬼胎的人才会为背德感而陷入无尽的沉沦,在母亲眼里只不过是小孩子的调皮捣蛋罢了。
“不要随便玩妈妈的东西,Starr,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之前要经过允许,好吗?”
“对不起,妈妈,是我的错”
在被母亲发现之后他没有批评我,而是把我搂到镜子面前,用梳子帮我把发尾梳平,最后在我的头顶吻了一下。我坐在他岔开的腿间看着镜中的他,在唇上抹匀那层和他发色一致的红,像是渗了血,滴在我的尾骨上命令我去舔干净。嘴对嘴是情人做的事,师傅是这么告诉我的,所以我要变成母亲的情人,或者让母亲变成我的情人,我是这么下定了决心。镜中我的眼神中也带上了渴望,是注视街边橱窗内天价玩物的眼神,而这股欲望指向了母亲。
“你看,口红应该这么用,你想试试吗?”母亲温柔的笑,我不敢告诉他,我只是嫉妒,能够覆在他唇上的不是我的唇,反而是那个毫无生气的玩意,所以我摇了摇头,只得到了母亲印在我的脸颊上的吻。那更加封住了我的喉咙,炙热的烙印,让我的心脏停止跳动,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我无比希望母亲从此之后只吻我一个人。我像是即将被溺毙的人,倒吸一口气后呆愣在那里,看着镜子中母亲把麦田一把火烧尽了。
就好像一切记忆都会伴随着我年龄的增长,逐渐清晰。是啊,我想,我就是该隐,带着一个印记,还妄想那印记并非耻辱,而是一种荣耀。
我也如此恶毒,如此不幸。
从那以后,我便每天花上更多时间去观察母亲,看他化妆也好,做饭也罢,他的一举一动在幼时我看来都是艺术一样的存在。我发现母亲也有小小的收集癖,他有一个小小的相册,封皮是用曾经我睡觉的那块丝绒布料和很多的乳白蕾丝包裹住的,母亲到达每一个地方之后就会跑去邮局,把自己没有见过的不同年代的邮票一股脑买回来,夹在相册里,大概有厚厚的几百页吧。我很喜欢听母亲高兴的跑回来时鞋跟与地板碰撞的嗒嗒声,我每次都���在床上拉耸着耳朵等他回来,然后看母亲把它们一张一张的粘进相册。
我喜欢母亲的有一套在列支敦士登时购买的教堂花窗,它看上去能够颠覆很多人的宗教信仰,但是母亲却钟爱于狄更斯逝世的纪念邮票。我对于这些小纸片背后的故事并不感兴趣,但却记得有一张似乎是描绘的淘金热潮,一对有文化有教养的中产阶级夫妇,放弃了他们所有的一切背井离乡,在不分等级的船上受到不公的待遇却依旧尊严忍受。精致的画作被浓缩成小小的邮票,如套娃内层最小的那一个,多努力的试图模仿也是模糊的,连五官都纠缠在一起。可是这样的故事和抛弃Leo能带来的一切,带着我踏上不归路的母亲是多么相似!我并不知道所有邮票的来历,只是会翻看着然后用小孩子的眼光去辨认这张好看,这张不好看。无论怎么样,它们是母亲喜欢的东西,我也就只知道自己不能弄坏它们。
而母亲的柜子里还放着几副纸牌,水晶球,和骰子一样的东西,他会用这些东西来知晓过去、现在、将来。我喜欢搬一个能够看到桌子上的高椅子坐在母亲旁边,听桌子对面那个人身上发生的一切。人们总喜欢听漂亮话,母亲也就应和着说了,但其实不是这样的,因为母亲所看到的东西我也看见了,透过烛光印在水晶球的未来,以及他将会发生什么,我都能看到。但我不会说出来,有些事情只要自己知道就好,就好像他们并没有权利知道自己的未来一样。
未来的我和母亲永远不会死亡,永远不会分离,我猜这一定是幸福的。
#ecckunass with oc#Starr Moon#Carol Moon#Leo Lawrence#Barry JT#Wladyslaw#Phoebe CoCo Moon#Samuel Kazl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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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3 祡寮偶記
10/23 祡寮偶記
揭密東京第一紅燈區"歌舞伎町"! 歌舞伎町拚轉型 男公關偶像藝人化上節目.拍MV扭轉風俗形象 全日本歷史最悠久台菜店 隱身紅燈區│李文儀主持│【消失的國界完整版】20230930│三立新聞台 - YouTube 原宿也有不少土地是台灣人擁有、日清速食麵也是台灣人;不過很早就已經歸化為日本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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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 大反攻! #中國 到處點火》【2023.10.10『年代向錢看』】 @ChenTalkShow - YouTube
以阿問題可以回朔到聖經。我不是基督徒;不過以色列人原本散居世界各地,在聯合國的幫助之下,在目前的國土重建了國家。然而這塊土地老早有巴勒斯坦人世居, 以色列進佔之後,開始全力清除,巴勒斯坦人就此被驅離世居的家園,流離失所,因此幾十年來以阿衝突不斷,當時的巴勒斯坦領袖名叫 阿拉法特。這樣複雜的歷史,
如今世人一面倒的支持以色列,巴勒斯坦人口更多了,如此雙方的血海深仇,無止無盡,此其聖經時代之污垢,留存至 2000多年後的今日乎 !•四十多年前阿拉法特的時代已經亂過一陣子,報導就這樣。聖經不是重點,可以去看張將軍的報導,大部分的土地原本都是巴勒斯坦入,是非很清楚。
(3) 【新聞挖挖哇】黃越綏獨家公開昔日姻緣!康凱梅開4度被「家暴騙婚」財產蒸發五百萬?節目坦白四段婚姻情史超驚人!鄭弘儀驚呆老來求伴全為錢?20231011|來賓:黃越綏、康凱、婚顧VIVI、蘇家宏、林萃芬 - YouTube
查了一下,哇!真是春風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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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頂雪山主峰!見證衆神國度的長鬃山羊 記錄冰河遺留在台灣的亞熱帶奇蹟!20231013 EP126上山下海過一夜之極島台灣|艾美 楊盛堯MAX 熱血阿傑 蕭志瑋八弟 松野高志 三條魚|PP塑崩褲氣動版 - YouTube 木製雙層床應該可以上朔至日本時代的軍營,因為 50多年前的陸軍軍營就是承襲自日本時代的軍營。
以哈戰火恐釀越戰效應 利率通膨雙揚?/哈瑪斯密謀襲以國2年 機敏僅數人知曉/以哈重燃石油危機? 吳嘉隆解析避險震盪/若台海緊張 美多方開戰無力馳援台灣|20231014|@taiwanplus0709 - YouTube 伊朗、敘利亞、黎巴嫩;能不能多談些可以解決這個無止無盡,無法可解的仇恨?這些大國沒有一個願意伸手幫忙,倒是各自選邊,彼此對幹,二十一世紀的這個世界實在是毫無進步。
數字台灣HD480 產線去中化 台商在中國30年大撤退 謝金河 廖金漳 袁明仁 - YouTube
歷史偶然論?解讀百年政黨大轉折關鍵。@democraticTaiwanChannel - YouTube “寧給外人,不給家奴” - 這就是國民黨在一再失去政權獨占之後的挫敗心理;可悲的是這個外人卻是國民黨曾經血戰,甚至從而敗逃台灣的的仇敵。很難想像曾經說過:「我也是台灣人!」的蔣經國,如果還在世,會如何看待這些不肖子弟。
KEnny Teh | Facebook 有相愛才有真愛;真愛來自親情,可能是相親,可能是湊和而來,味道相差太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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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智輝 專訪!#台灣 #晶片 霸權!#郭台銘 不會退選!》【年代向錢看】2023.10.27 @ChenTalkShow - YouTube 政治有任期卻是影響深遠而全面,事業做得再大,也就只是一個事業;到了某個程度,難免去接觸政治而受制於政治。
你知道慈禧太后也超愛吃珍珠粉圓嗎?👸🏻🧋🤴🏻 I Drunk Empress Cixi Boba Pearls! - Taiwanese Street Food - YouTube 古早!古早!食的是粉圓+刀剉冰+糖水+鳳梨汁+些許鳳梨片+已經消失的 香蕉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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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洋妞黑巨棒a383影城-日本無碼A片
「石碇」是大台北地區重要的水源保護區,除了翡翠水庫、石碇老街,食尚小編要來推薦6處位於新北石碇區、連在地人都不見得去過的私房景點!包括外型超逼真的「鱷魚島」、適合親子健行的紅橋步道、Google地圖也找不到的茶園祕境,快跟著《食尚玩家》部落客一起探索石a383碇,來場療癒小旅行~01. 淡蘭古道外按古道 親子健行步道、鮮紅古橋Sweet Tina 樂在生活分享位於淡蘭吊橋與石碇老街之間的「淡蘭古道石碇外按古道」,是1條適合親子健行的平緩步道。從淡蘭吊橋到石碇老街約2公里,只有一開始有向上的階梯,其餘都是平a383緩的道路,走起來相當輕鬆,而且相當美,還滿推薦從這邊開始出發。吊橋雖然不長,但站在上面可以看見溪水和山景。走過吊橋後就會接到階梯,比較陡的階梯只有2段,其他幾乎是平緩的道路,再往前走會有濃密的樹林,還有潺潺溪水伴隨著,一旁也有涼亭可以休息。舒服涼爽的溪a383水,還有高山相伴,是我很喜歡的步道之一。走過這段溪水就會接到大馬路了,真的是不知不覺就走完了,2公里一點也不會累。02.千島湖 打卡絕美「鱷魚島」是艾思,不是火拳。想看「鱷魚島」全貌,需要先走一小段鱷魚島步道,步道多為階梯,「千島湖」之所以又被稱作鱷a383魚島,不是湖裡面有很多鱷魚,而是島的形狀猶如鱷魚一般,故取之。也因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讓此處在石碇區裡鼎鼎有名,也讓「鱷魚」成為石碇的吉祥物。在步道中途,鱷魚島的全貌映入眼簾,露出全貌的鱷魚島,非常山明水秀又帶著一點可愛,怎麼拍都像是旅遊雜誌的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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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樱之落 贰 东山道与北陆道之行 12
之前冲泡茶时,伊万就留意到放置已洗净、晾干的碗碟的木柜里放有两盘点心——牠完全不明白在厨房里有冰箱与表面未放置任何东西的厨台的前提下,为什么要将点心放在碗柜里——牠没将其和茶一起端去缘侧,原因之一是因牠不曾吃过那种点心,不知其味道是否适合配茶,原因之二则是牠曾在生理健康课上学到过夜里吃东西对健康和睡眠有碍。但现在,空空的、亟待找点儿东西来消耗胃液的胃部让伊万觉得偶尔在夜里吃些食物应该对牠的健康没什么危害,或至少危害小到可忽略不计。
不过樱端出那两盘瞧上去非常干燥的、有粉末质感的点心后,又打开厨台角落处的一个小瓷罐从内夹出两小碗滴着油的鱼,那些鱼只有指甲大小,从色泽来看已完全被油浸透了。“这是油渍鱼,”樱说着将其中一碗推至伊万面前,“是将刚孵化不久的仔鱼用油加入盐、少许糖炸透后连带油一同封存在瓷罐里的菜肴。油渍鱼能保持很长时间,食用起来很方便,既可以加入汤或其它菜中充作辅料,也能当作下酒菜或小菜直接吃。”
伊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夹起一条小鱼,牠咀嚼并仔细感受油渍鱼的��道,十多秒后才咽下嘴里的鱼肉并评价说:“又咸又甜的味道,若配酒吃应该很不错,但对现在来说有些太油腻了,我想我该将这留到早餐或午餐时吃。那又是什么呢?”牠以木筷指了指盘子里的点心问樱。
“伊万君不知道这种菓子吗?”樱惊讶地问,随即她脸上的惊讶变成了明悟,“也对,其它地区通常在盂兰盆节才吃らくがん[1],而这两年的暑假伊万君都回了俄罗斯,错过了盂兰盆节。”大约是瞧出了捏着木筷伊万在迟疑该怎样夹起点心,樱介绍道:“顺带一提,人们通常用手拿取而非用木筷夹取らくがん。らくがん的汉字写法是落雁,含义是在空中舞动着降落的雁,是非常优雅的名字。而落雁是由被磨成粉末的米、些许水以及水饴放入模具中后经过加热、干燥制作成的,是一种干菓子,与油渍鱼一样能长时间不变质,所以在犬舞见被当作一种平日也可吃的、配着较为苦涩的抹茶食用的菓子。伊万君若配着加了果酱的俄式茶吃,恐怕有些太甜了。”樱提醒说。
伊万咬了口被制作成树叶外形的、约两指厚的落雁,落雁瞧上去质感有些像粉笔,咬过后也如掰断的粉笔那样仍凝固在一起而未散作小碎块或粉末。“我完全不觉得过甜,”伊万说,“事实上,落雁的甜度远低于我们那儿用来配茶吃的菓子。”牠吃着手中剩下的落雁,因发散的思维飘至母国某段与他们方才正聊着的话题有关的历史而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历史趣事。”伊万对向牠投来疑惑眼神的樱解释,“说到补充人口,你知道两个世纪前法兰西帝国曾入侵俄罗斯帝国吗?战争后期当俄罗斯的军队击退法兰西的军队并将战线推向法兰西后,安娜大帝组建的、仅由女性构成的部队觉得沿途遇见的失去家人或与家人失散的幼童很可怜,她们报告上级说希望能将那些幼童送去当地的修道院或其它可收留、养育孩子的地方。”
“在战争期间吗?”樱诧异地问,“虽然犬舞见从未被卷入过战争,但就我读到的历史记载,战争期间、尤其是战场以及靠近战场的地方总是非常混乱、危险的,因此我能理解她们想把孩子送去安全的地方的心态,可这种做法会不会有些失职呢?”
“护送孩子的人员当然不可能是担负战争任务的部队啊。”伊万解释说,“经过那些士兵的商议后,她们决定让跟随军队移动但位于战线中、后方的医疗部队暂时收留了那些孩子,以等待后勤部队运送完物资返回已攻占下的地区或俄罗斯之时将孩子们送离战场。一些孩子被留在不同地区的修道院里,不过那时的修道院不像现在俄罗斯的修道院那样有良好的居住条件以及政府给予的财政补助,且越是靠近前线的地方,局势越是混乱,修道院越是难以保障自己的安全,更别提庇护孩子们。所以不少孩子被送去后方,已被俄罗斯军队攻占下的地方,甚至是俄罗斯的边境地区。在运送过程中,部分后勤兵、去后线养伤的士兵以及因伤残退伍回国的士兵因为和某些孩子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从而收养了他们。”
伊万喝了口新泡的茶,又咬了口落雁,方才牠告诉樱的对落雁味道的评价不是在说客套话,牠的确觉得这种点心不够甜,也许制作时再加几勺砂糖才符合俄罗斯人的口味。“你还记得我说过的布拉金斯卡娅家之所以能摆脱平民阶层,就是因为卫国战争期间最初的布拉金斯卡娅参了军吗?其实不止是布拉金斯卡娅,卫国战争中很多参军的女性要么是被安娜大帝的‘退伍后能脱离农奴身份’的政策吸引,要么是如最初的布拉金斯卡娅那样想摆脱父母定下的婚姻,要么两者皆是。我不知那些女人是在战争期间就打定主意终身不与男人结婚,还是由于当时的俄罗斯不太能接受女性参军、即长时间与男人呆在前线这事儿,也许是前者吧,因为不少女兵都做出了收养在战场上遇见的孩子的决定,另一部分未在战争期间收养遇见的孩子的,战争结束后也大多选择收养自己姐妹或其她亲属的孩子。
也由于这种将孩子运送去靠近俄罗斯的占领地、俄罗斯边境以及收养孩子的行为,当时欧洲其它国家传出了‘俄罗斯的军队会吃孩子’的流言。而随着俄军解放了越来越多的法兰西帝国的——”伊万顿了顿,试图用日语说出俄语中的‘仆从国’,“——仆人国家?即虽然有国家之称,实则国家的统治者必须听从法兰西当时的统治者拿破仑的命令的国家。俄罗斯的同盟、法国与尚未得到解放的法国仆从国都意识到了俄军内有好几支由女人组成、女人率领的部队。于是流言变成了‘俄罗斯女巫会抢走人们的孩子’,以及一些认为安娜大帝征召女人代表着俄罗斯国内没有足够的、能满足征召的男性青壮年,进而意味着俄军很快将无力同法军抵抗的流言。”
“既然伊万君说的是‘流言’,”樱伸手拿走一块花朵形状的落雁,以比起询问更偏向称述的语气说:“我猜那几支部队用实际行动破除了其它国家的人们对她们的臆测和贬低吧?”
“是的。”伊万认同道,“姥姥说她曾听她的姥姥、即最初的布拉金斯卡娅说,因那几支部队成功执行了很多次军事任务,击杀了很多法军,故卫国战争结束后的好几年里,其它国家的贵族、王室都恐惧于俄罗斯女人,不敢与俄罗斯的女贵族联姻。”
直到天色微亮,伊万和樱才纷纷在席卷而来的困意的催促下返回各自的房间——伊万一度想直接躺回布团上,牠废了不少力气才自我说服撑着快要粘连在一起的上下眼睑完成睡前洗漱——在等待樱处理完政务的日子中,伊万不只呆在三嘉原御所里听菊为牠翻译并朗读三嘉原御所内的藏书,有时牠也在菊的陪同下去山下的村子里采访村民。犬舞见村民讲述的故事与多鹤野村民讲述的故事有着本质上的相似性,大多是伊万不喜欢的那种‘突然开始、突然结束、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的类型。除此之外,一些村民讲述的与其说是怪谈,不如说是带有神秘色彩的、他们自身在山野间遭遇的意外。
例如一位姓村越、名为名千枝的村民说:“我年少时独自去山中采摘野菜,明明去的是侧对村子的、回头就能透过树干间隙望见村子的山,走着走着却不知怎的竟然迷了路。回头后看见的景色变成了茂密的灌木和树林,且即便站在植物较为稀疏的高处远眺,能看见的也只是似乎见过又似乎很陌生的、其它的山罢了。因为在迷路前我已行至距离山顶较近的地方,我便决定登上山顶后选一棵高大的树爬上去看看村子在哪儿。可我攀登着的那座山简直像是在快速生长,要么就是���什么东西把我困在原地还让我产生了我在爬山的错觉,无论我向上走了多久,我都看不见山顶,只能看见灌木、树干以及过于茂密以至于很难透过缝隙看见天空的枝叶。
我无法判断经过了多长时间,只知道我又渴、又累、又饿,我想找个地方坐下休息一会儿,恰好瞧见了一棵非常粗壮的、恐怕两人手牵手都抱不住的树以及树下凸出地面的、约有膝盖高的树根。于是我向那棵树走去,可我刚走至树根前还未坐下,脚下的泥土就变得松软且下陷,我甚至都来不及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当我再次清醒时,我躺在一大片非常柔软的苔藓上,不远处是山洞的洞口。我抬头试图找到我落下来的那个洞,却只看见紧实的泥土,而我走出山洞后,没过多久就透过树枝的间隙瞧见的村子,再一打量,我竟然回到了我最初登上的那座山,还正巧站在之前采摘野菜的地方。
我告诉家人我的遭遇,奇怪的是,翌日当她们陪我返回原处时,这次却轻易登上了山顶,我也再未见过那棵树根凸出地面的树以及那个里面长满了柔软的苔藓的山洞。我的朋友很猜我也许遇见了妖怪,或不小心闯入了山神的神域。不过我问过美佐阿嬷后——”菊在翻译名千枝的话时补充道美佐是犬舞见神社里最年长的巫女,“美佐阿嬷告诉我不用担心,那只是一次对我没什么危害的意外而已。”
不少村民也提到过位于村子附近有一处在朔月期间绝对不可以去的地方,据说假如在朔月的夜里去了那个地方,直到翌日天亮前都会迷路找不到回村的路,且天亮后还会发现衣服下摆或裤脚处不知何时被裁剪成整齐的、约一指宽的布条。菊带领伊万去了村民所说的那个地方,那是个距离村子不远的、靠近犬舞见神社那侧的、位于树林里且长有稀疏灌木的凹坑。伊万怎么也没能找出那个凹坑的特殊之处。
“不是说我在怀疑人们说谎,可我看不出有什么原因能导致人们在距离村子如此近的地方迷路。”伊万一面四下张望一面对菊说,“而且夜里人们出于什么理由会来这里?说朔月的夜晚不能来,那么朔月以外的夜里难道能来吗?夜里来这里做什么?”
“有时人们会传出一些毫无根据的、莫名其妙的流言。”菊不太在意地说,“也许最初是某个在朋友家喝醉了的人,夜里回家途中经过此处,结果醉得在这个凹坑里睡去,衣服还被灌木划破了呢?”
“你的猜测听上去比村民们的说法合理得多。”伊万赞同道。
“可我仍不建议故意违背当地人的警告,选择他们禁止的时间去禁止的地点。”菊认真地说,“毕竟世界上的确存在一些难以用科学解释的事,如伊万君颈间的伤口,不是吗?也许某些与地点、时间有关的警告不是或不只是无根据的流言。”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现在来这儿而不是等几日后的深夜来这儿的原因吗?”伊万以玩笑的语气问。
菊什么都没说,只露出了个别有深意的微笑。
“你的笑容让我怀疑,如果我在几日后的深夜来这儿的话真的会遇见些奇怪的事。”伊万说着转身向村子的方向走去,“不过流传于人们口中的与地点、时间有关的怪谈并不总是与神秘元素有关,我听姥姥讲过,她的同学在毕业后加入了立窝尼亚地区的海军部队,某次与当地警方联手侦办一起走私案时就查到,一则流传了几年的、有不知名的力量每月某日夜里会在港口某码头徘徊并杀掉路过的人们的流言就是走私贩散播的,为的就是避免人们在他们交接货物时前往他们交接的码头撞见他们的罪行。”
樱如她所说的那样在一周内处理完了政务,但由于菊想起抵达藏田川町时伊万对町内钤姬摄末社的内部很感兴趣,再等上几日就到了驻留在藏田川町里的巫女清理摄末社的日子,于是经过商议,伊万决定先前往新潟县收集县内及沿途的怪谈,以便及时抵达藏田川町旁观巫女清理钤姬的摄末社。
上次乘船经过藏田川时,受疲惫的旅途以及受灾后的心理状态的影响,伊万的心神全集中在获得一个拥有基本隐私的、不会晃动的安静场所好好儿睡一觉上,而经过约一个月的修养,这次牠有了欣赏沿途景色的心情和余力。“你们这儿与我们那儿真的非常不同。”伊万说,牠坐在船边倚靠着船壁——或按照樱、菊的介绍,这种只运送少量货物或几名乘客的水运载具虽也读作ふね,汉字却写作舟而非船——将自个儿的左手浸入水中感受水波推抚皮肤的触感,“在我们那儿,无论是莫斯科附近的河流还是我家领地里的河流,九月末水温已低到会冻疼人们的手指了。而且莫斯科与我家领地,或准确来说俄罗斯境内大多是平原、高原地区,俄罗斯西部仅有高加索、乌拉尔两个地区有高大的山与山脉,在高加索、乌拉尔两处山脉间,也没有这里这种能行船的河流。”牠顿了顿,觉得采取更严谨的说法,“也许有,不过我既不知道、也没去过那儿。”
同时伊万发现,流传于人们口中的怪谈与人们的生活环境有着紧密的联系。例如生活在藏田川边的人们尽管位于不同的河段,但几乎每个村子里都有村民说自己见过有巨大的、比人腰更粗的蛇潜在水中游动。当舟行出山脉来到平原处时,流传于人们口中的动物则变成了在耕田与草丛间奔跑的、如稻荷神社前石制狐形神像那般巨大的狐,或聚在一起以后肢行走、仿若人的狸。
除去与生活环境的联系外,越是靠近犬舞见县与新潟县的交界处,人们口中的怪谈就越接近伊万在东京大学图书馆里读到过的那些。伊万曾问过犬舞见与藏田川町里的人们有关河童的传说——河童的传说伊万不止在书中读到过,也听土田太太提到过,据土田太太说,河童怪谈在东京、东京邻省以及九州等地很流行——不少人根本没听说过河童或只知道河童是一种据外县人说存在的妖怪,宿屋、茶屋、荞麦屋的屋主以及在码头干活的人们对河童有着更多的了解,可他们要么不相信河童真实存在,要么就对河童怪谈报以轻蔑、不喜的态度,用荞麦屋屋主的话来说就是“咱们这儿可没那种喜欢掏人屁股的生物”。而在犬舞见县与新潟县交界处的、住在藏田川边由五户人家组成的村庄中,村民们都听过河童的怪谈,其中一村民还说自己的阿母幼时曾在山上的溪流里瞧过疑似河童的生物。
进入新潟县后,住在越后山脉边缘的人们不但知晓河童怪谈,大人还会警告孩子不得单独去偏僻的河段或森林里的溪流处玩耍,以防被河童掏走一种名为尻子玉的器官溺死在水中,附近有山涧的村子还设立了供奉河童的祭坛。顺带一提,尽管伊万并未游览过整个犬舞见县,但根据牠所去的藏田川町、多鹤野村、犬舞见之里以及建立在藏田川边的小聚落来看,与布拉金斯卡娅家的领地不同,整个犬舞见县处于群山之中。这些相连的所组成的山脉取犬舞见县的曾用名裕福国中‘裕福’二字,被人们称为裕福山脉。不过裕福山脉与沿海平原相连的地区却并被划分给了犬舞见县的邻县新潟县,于是那些位于新潟县内的山脉配合沿海平原的名字‘越后平原’而被命名为‘越后山脉’。
接近新潟市后,人们讲述的怪谈的风格也有了一丝伊万难以找出形容词的微妙变化,题材也从“在山上/河边/森林里碰见巨大的动物/奇怪的生物/不知是否算生物的存在”变成了“在村子里/镇里遇见奇怪的事”。有些怪谈类似于樱在まむたがなし上讲述的那个,人们半夜醒��或夜里归家途中,瞧见了可怕的、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存在,只不过与樱不同,那些人或是生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重病,或是重病几日后就那样病死了。
出乎伊万的意料,在一些上世纪才新建成的村、町中,人们也有可讲述的怪谈,那些怪谈大多源于不幸的意外或某人犯下的恶行。一个姓大田的、伊万等人在茶屋里遇见的男人就说,附近有户姓岩间的人家,丈夫虽把原本住在偏远乡下的、年迈的母亲接来了这里,可那家人对牠们的母亲还不如对牠们养的狗好。“那是前几年发生的事。”男人说,“某夜邻居听见岩间家传来吵架打砸的动静,翌日清晨经过岩间家时,发现岩间家的阿婆竟倚靠着庭院的墙坐在泥地上,身上堆积了至少有三指高的雪,只需瞧一眼脸色就能看出她已被冻死了。虽然邻居报了警,可岩间家的丈夫说是牠母亲自个儿在夜里跑出屋子靠墙坐着,妻子也作证说婆婆同丈夫吵了一��后就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了,她与丈夫皆不知婆婆发生了何事,警察便将此事记录为意外事故,不曾追究岩间家的罪责。
不过那阿婆死了没多久,岩间家的妻子就一日变得比一日憔悴,大家都说她遭了虐待婆母致死的报应。却不想过了半月,妻子的身体逐渐好转,丈夫的身体又差了下去,不但身体便差了,人也变得恍恍惚惚,总是喃喃自语说冷,走在街道上时也会一惊一乍转头瞥看灌木、屋子角落等地方,说是有人在偷窥牠。再过了两个多月,某夜岩间家的丈夫大声叫喊着旁人听不懂的话跑出家,牠的妻子求邻居帮忙找了半晌,完全找不到牠跑去了何处。翌日人们在距离岩间家不远的街道中央发现了不知何时已死掉的岩间家的丈夫,明明天气已变得比较暖和,牠却犹如在雪地里呆了一整夜般浑身冻得硬邦邦的。”
男人喝了口茶,唏嘘道:“大家都说岩间家的妻子能摄人精魂哩,本来该她死的,却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害死了她的丈夫。不过她也知道此地的人们不欢迎她继续居住,没过多久就卖掉了房子,带着钱财和孩子回了娘家。然而很可能由于害死自己的凶手还活着,岩间家的阿婆因怨恨未被平息而留在那栋屋子里,新搬来的住户住一段时间后,不是生了重病,就是原本和睦的一家为了些琐事不停争吵乃至反目。短短几年,那栋屋子已换了四户人家居住,最近似乎周围都知晓那栋房子的恶名,无人再敢买下接手。”
伊万三人慕名去看了那栋房子,也许是距离上一户人家搬走的时间较短,那栋民屋外观瞧上去与相邻的民屋没什么区别,走进去后也仅是比有人居住的房屋多了些尘土,又因家具与其它日常用的物什皆被搬走而显得较为空旷。伊万不认为自己将在这栋民屋里遇见岩间家阿婆的鬼魂——坦白说,牠并不知鬼魂究竟该是什么样的,欧洲小说中描写的鬼魂外形仿若生前,只是呈现出半透明的、灰白的色泽,而日本的小说对鬼魂的描写有说是一团青色的火焰,有说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也有说双脚化为一团烟雾的——故牠并未对毫无异常的民屋感到失望。相比民屋,牠更在意以及不懂的是,为什么在茶屋里遇见的男人,以及据那男人所言,此地的住户们认为岩间家的妻子该死。
“也许是因为在这些没施行妻问婚的地方,女人同一个男人结婚后便被视作了男人家族的成员,故人们期望女人能承担家族成员的、照顾年迈的其他家族成员的责任?”樱不太确定地说,“我也不是很明白,只知道外县人对家族、女人同男人的结合等认知与犬舞见有着极大的区别,从而导致暂居或定居犬舞见的外县人总是同藩民们产生冲突。”
“可根据那男人的话语和语气,听起来相比虐待母亲的儿子被母亲的鬼魂所杀,他们期望儿子的妻子被杀。”伊万说。
到了新潟市内,少数怪谈明显受到了西式文化的影响,例如一所三层砖楼结构的中等教育学校中就流传着有关第十三阶台阶的传说,当地的墓园、医院的死体安置所也被人避之不及。另一些与地域有关的怪谈,怪谈中的场所从山林、河流变成了海岸与海上,主角也从猎户、行路人变成了渔民,怪谈内容也多与迷航的船、在海中溺亡的人有关。
一个渔民讲述说:“某次我在近海打渔时曾陷入一片浓雾里,我分不清方向,正愁该怎么办呐,远处就冒出一个在白雾中变得特别显眼的黑色人影冲我招手,似乎想让我向着它的方向划船。海面上怎么会冒出个人影来呢?我仔细一瞧,发现那人影的轮廓看起来像个没穿衣服的男人,且牠直直立在海面上,就好像站在平地上那样。我害怕极了,赶忙转身朝着背对牠的方面划船,一面划一面还转头望着牠,怕牠向我走来。牠倒是没走向我,但无论我划了多久的船,我和牠之间的距离似乎都没有改变。我越来越害怕,拼命划动船桨,就这样冲出了浓雾,之后我回望那片雾,还能瞧见那道人影站在雾的边缘冲我挥手,不过离开雾后我与人影的距离就逐渐变远了。现在我一瞧见海面起雾我就会返回岸边,我宁愿少打些鱼也不肯再闯入海面上的雾中。我的丈夫和邻居都为此笑话我哩,但我才不管他们说什么,我不想溺死在海中变成うみにょうぼう。”
而渔民提及的うみにょうぼう,据当地懂日语汉字的人介绍,写作海女房,一种由在海中溺死的女性化作的妖怪,据说有着人的脸,鱼的身子,与两条代替了人腿的鱼尾,虽长了双手,手的表面却布满鱼鳞,指间长着尖利的指甲用以捕鱼。
到了十月一日,伊万与樱、菊返回藏田川町以旁观巫女清理钤姬的摄末社。今年留驻藏田川町的巫女名为和幸,这是个外县人通常用在男孩儿身上的名字。和幸穿着巫女服而来,只双袖为了便于活动而用一种名为‘襷’布条绑在肩与上臂处。颇出乎伊万意料的,和幸在清理摄末社前竟向摄末社行了拜礼。
“这是提醒钤姬她将要打扫摄末社了。”樱小声解释道,“毕竟我们认为摄末社是神明的居所,所以在触碰、打开摄末社前会行拜礼以提醒居住在里面的神明,就像人们去他人家中拜访时会在进门时高呼‘打扰了’以提醒屋主自己的到来般。”
行完拜礼后,和幸先擦洗了摄末社的表面,并用一种非常柔软的毛刷刷掉了以树皮制作的摄末社屋顶的雨垢,随后和幸轻轻推开了摄末社那对缩小的障子。受身高的影响,伊万不得不微侧弯着腰才能看清摄末社内部,如菊曾介绍过的那样,钤姬的摄末社内的确摆放着不少等比例缩小的家具,且与三嘉原御所或峯岼御所的家装不同,摄末社内部的布置更接近普通的民宅。接近障子的地面是由石板构成的,其后是略高些的木地板。屋内一侧有着围炉里,围炉里四周铺有畳,其上悬着一个小巧的、大约是用陶制作的锅,不过连接锅与房梁的不是民屋通常使用的铁钩与竹竿,而是染黑的棉线。屋内另一侧则放置着一张案,案前摆放着方形的、瞧上去是由折叠了几层的布制作的坐垫,案上放有毛笔、砚、墨、纸张等物。
令伊万感到惊讶的是,摄末社内的床之间上摆放着的花盆竟然种有绿物,虽然绿植只是苔藓,但考虑到巫女清洁、维护摄末社的频率,以及摄末社内部完全黑暗的、缺水的生长环境,伊万仍对苔藓顽强的生命力感到敬佩。当然,不排除花盆里的苔藓只是某种模仿真实苔藓的手工制品,可依照常理推断,假如人们打算装饰钤姬摄末社内部的手工植物,相比苔藓,人们更可能选择制作更具观赏性的松、樱以及另一些伊万见过但认不出宽叶植物。
和幸将家具一个个拿出摄末社放在摄末社的石制基座上,拿着打湿的布开始擦拭摄末社内部。伊万凑近并打量那些被和幸拿出来的家具,低声对樱、菊说:“这些物品制作得非常精巧,你们真的没有制造、售卖dollhouse的习惯吗?在俄罗斯,这种水平的dollhouse至少得花费几十卢布,鉴于这是对欧洲而言非常少见的日本风格dollhouse,轻易就能卖出上百乃至几百卢布的价格。”
樱露出疑惑的表情,显然即便她学过英语,也没能听懂dollhouse这种不常使用的生僻词——尽管无论是doll还是house都是常见的、初学者一定会学习到的词,但伊万不能保证樱能听明白自己带有俄语口音的dollhouse并将其拆分成dollhouse——菊在思索数十秒后不太确定地问:“伊万君说的是之前提到过的那种收藏品与学习道具吗?我不了解日本其它地区的情况,不过在犬舞见,负责修建房屋的家臣与工匠的家中有缩小的房屋模型。这样当人们想要修建新的房屋或扩建自己的家时,就能根据模型非常清楚的看见房屋建成后的效果。”
和幸擦拭完摄末社内部后,拿起之前刷扫摄末社屋顶的毛刷刷过那些不便用水清洁的家具,又给小花盆里的苔藓添了几滴水后,依次将家具放回原处。“那我能向你们这儿的工匠下一个制作这种缩小的房屋、家具模型的订单吗?”伊万问,“弗朗西斯很喜欢dollhouse,我想定做一个日本风格的dollhouse送给牠。”
在旁观过巫女清洁藏田川町的钤姬摄末社后,伊万与樱、菊终于开始前往周围的县收集怪谈。经过商议,他们决定以群马县的草津温泉为终点,前往新潟市乘坐火车信越本线,途中可在一些站点下车以收集周围的怪谈甚至在当地留宿几日,待抵达长野县后,再在当地的马行租马,越过草津白根山抵达位于山另一侧的草津町。
之所以选择草津温泉作为最终目的地,一是因为樱、菊借由华族的身份以及本田家的独特地位获知了尚未告知东京大学其他师生的消息,即学校很可能在十一月时复课,而伊万不愿如完成某个课题那般匆忙得前往日本各地收集怪谈,牠还是偏爱将一边旅行一边听各地的人们闲聊他们遭遇过的奇怪的事。二则是因自三个多世纪以来,草津町的诸多温泉一直颇有名气,据说那里的温泉拥有治疗各类皮肤病、使人更健康的能力。而且上世纪后半叶,经某个德意志联邦的医生[2]称赞后,草津温泉更是扬名世界——伊万认为“扬名世界”这样的形容只是草津町为了吸引游客而写出的夸张宣传,毕竟牠以及牠认识的人们皆不曾听说过草津温泉——尽管藏田川町内有温泉,但樱、菊仍对草津温泉很感兴趣。
伊万虽在年幼时随家人前往位于黑海边的索契市旅游时泡过马赛斯塔温泉[3],但牠对温泉的记忆已变得非常模糊,只留下了牠与家人们度过了一段非常快乐的时光的印象,同时牠好奇日本的温泉是否有着与俄罗斯乃至欧洲不同的习俗,所以牠采纳了樱、菊对最终目的地的建议。
由于这次的旅程不再急着赶往某地,一个月前发生的那场地震也逐渐淡出伊万的生活——伊万尚未完全摆脱地震给牠带来的负面影响,偶尔牠仍会做些与人们的惨叫、烧软下陷的沥青路面有关的梦,乘船时船身的晃动也令牠联想到地震时地面和建筑的晃动——于是早已被俄罗斯淘汰的铂尔曼卧铺车厢都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老旧的车厢、车厢里穿着半和服半西装的日本人,再搭配上轨道附近的田野、丘陵,以及偶尔自右侧丘陵间闪现的海面,伊万反倒感到这一切都别有情调。
因不熟悉日本的地点,伊万还闹出了一个小误会。当列车经过一处名为出云崎的町时,伊万以为那座著名的出云大社就位于这里,可樱、菊并未带牠游览任何神社。相反,下车后,樱、菊领路越过数座丘陵之后,来到海岸边的一座町内,或准确来说是伊万以为的一座町。实际上经樱、菊纠正,伊万才知道尽管那些民屋、商店之间没有明显的区域划分,但沿海而建的条状人类聚落被划分成了石井町、住吉町等町。而面对伊万的“为什么这里的町比藏田川町要小得多?甚至这些町还不如犬舞见之里大,可犬舞见之里却不被称为犬舞见町?”的疑问,樱、菊难以给出合理的解释,最终樱只不在意地说:“谁知道明治天皇是怎么想的?而且虽然犬舞见的占地面积远超过这些町,人口却相差不大。”
伊万并未在町内或町附近看见任何大型神社,樱、菊带领牠拜访的也是海边的渔民而非任何神职人员。渔民们倒是讲述了一个颇美丽的风俗,据说此处的海非常漂亮,漂亮到人们、尤其是外来的旅客很容易盯着海面瞧入了迷,所以若当地的人们发现有外来的旅客长久站在海边一动不动望着海面的话,他们会故意上前大声同那人搭话。否则,按照此地渔民的说法,外来者会被海吸引而不知不觉踏入海中,等外来者回过神来时已距离海岸太远,又受一种被渔民成为“海坊主之手”的、形如海里有无形的力量将人或其它东西扯离海岸的浪潮[4]的影响,外来者即便会游泳也难以游回海岸,除去极少数足够幸运的、恰巧遇见经过的渔船的人,其他人皆力竭溺亡于海中。
也许是因那日正天晴,伊万站在石井町的街道上眺望海面时,海面的确呈现出一种近浅远深的、令人心情愉悦的蓝绿色,水的质感以及反射着阳光的波浪也令海面看上去像一块不太平整的、分布着几条由礁石构成的瑕疵的蓝锥矿。然而这种美不会让人不知不觉走入海中,假如将场景换在悬崖边,伊万会相信某些粗心的人被远处的美景吸引进而不小心踩空并摔下悬崖。可从海岸径直走入海中?听上去更像是某种偏离现实的、对自己家乡的美丽程度的夸赞。
眺望海面时,伊万还瞧见天与海相接的某一段有着起伏的、比海的颜色更浅又深于天空的影子。樱介绍说那是佐渡岛,因十六世纪在岛上发现了银矿而建立过繁荣的矿镇,当时为修建运送银矿的航船,曾有船商希望能买下犬舞见内一些生长多年的、粗壮到三人牵手才能环抱的树以制作龙骨,但当时的本田家家主拒绝了对方。渔民们也记得矿船、运送矿工和物资的运输船接连不断往返于海岸与佐渡岛之间的繁荣时光。只是相比两、三个世纪前就已消失的繁华,流传更广泛的、此地的人们更乐于谈论的是曾发生在佐渡岛上的各类不幸事件,例如矿山里发生的意外事故,以及曾被流放或流亡去佐渡岛、甚至在佐渡岛上被处刑的贵族与皇室。此地的人们巧妙的将先后发生的不幸事件联系起来,认定被流放去佐渡岛的、在岛上死亡的贵族的亡魂因被矿工打搅了死后安眠而制造了数起导致矿工伤亡的事故,先死于意外事故的矿工又制造了更多的事故、导致了更多的矿工或伤或死。
让伊万感到意外的是樱、菊并未选择住进当地的宿屋,而是带领伊万去了一处寺院借宿。坦白说伊万松了口气,因仅看当地宿屋的外观,伊万怀疑自己住一晚后也许就会被难以摆脱的虱子寄生。然而同时,樱、菊的借宿选择对象也令伊万惊讶,因在伊万看来,作为神道信仰的樱、菊竟向寺院借宿就仿若东正教的神职人员选择向伊斯兰教堂而非东正教修道院求助一样。虽然伊万没有问出自己的困惑,不过樱、菊似乎从牠的表情推断出了什么而解释说:“这儿附近的神社都太小,几乎全是摄末社。宿屋的居住条件也非常糟糕,因自从佐渡岛的矿山被关闭后,这里几乎没什么外来的旅客。所幸由于这里是一名有名气的僧侣的故乡,受牠的影响此地建造了不少佛寺,大型佛寺的居住条件远好过宿屋。”
“这里没有大型神社吗?”伊万不解地问,“我据我所知,出云神社非常有名,去过出云神社的人告诉我至少得花费一整个上午或下午才能游览完整个出云神社,而假如想要游览位于神社后的山里的景色以及旁观神社里正在举行的仪式,那么预计将花费一整日的时间。”
“伊万君说的是出云大社吗?可出云大社位于出云市啊。”樱说,她和菊也露出不解的神色,随即樱似领悟到了什么,“伊万君是将出云崎町与出云市弄混淆了吗?虽然地名中都有着‘出云’二字,但出云市位于日本岛西北部的岛根县,与新潟县之间相隔至少有五、六个县。假如伊万君对出云大社感兴趣的话,来年春假时我们一起去出云市旅行吧。那里是好几个日本神话的发源地,除了出云大社以外,还有好几座古坟,应该存在许多久远的过去流传至今的怪谈。”
[1]落雁
[2] Erwin Bälz
[3]Мацеста
[4]离岸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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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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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樱之落 贰 东山道与北陆道之行 5
伊万的预料没错,由于摄入了过多的脂肪加之牠吃下了远超平日食量的食物——这就是自己动手烤制食物的坏处,每次伊万这样做时,牠总会不知不觉吃得过多——几小时后牠的确感到了反胃。已经在喝那种伊万讨厌的、用开水冲泡绿色的茶叶粉末的、名为抹茶的樱和菊建议伊万喝些抹茶,不过伊万不认为自己应该在已经感到反胃的前提下挑战自我喝下些瞧上去像是用长了绿霉的面粉制作的东西,故牠采纳了樱、菊的第二个建议,吃些当季的、刚从树上采摘下来的水果。
“这是从伊万君下午瞧见的那些种在西对庭院里的蜜柑树上摘下来的。”樱捧着茶杯说,坐在她身侧的菊正握着一种用竹子制作的、形状如倒过来的伞菌的器具将开水与茶粉搅匀。
下午时在菊的带领下——樱再次缺席,显然是为了完成某些伊万不知具体内容的政务——伊万参观了整个三嘉原御所,御所的面积比牠在山路上看见得更大些,与习惯将建筑修作相连的整体的欧美房屋不同,日式建筑喜欢将房屋修作分离的个体,并用走廊将其中一些房屋连接起来。据菊介绍,西对是御所里专门修给客人居住的地方,同时菊也告诉伊万若牠不喜欢西对,那么牠也可选择除去母屋外的任何一处空余的房间。不过伊万看不出牠有什么理由不喜欢西对,那是栋背对母屋、形如颠倒倾斜的英文字母L的房屋,较长的部分是给身份尊贵的客人居住,较短的部分则属于客人的仆从。进入房屋的那条走廊能瞧见母屋后的、御所里最大的庭院,房屋另一侧则是个较小的单独的庭院,院中种植着好几个结满了果实的橘树,面向小庭院的推拉门中下段的、原本由数层纸构成的部分被替换成了玻璃,而窗户则完全是由木框与玻璃制作的,如此呆在房间里时,不需推开门与窗户也能望见小庭院里的由橘树、枫树、灌木以及石头组成的景致。唯一的不足之处在于,无论是窗户的高度还是推拉门玻璃的部分都遵从了日本人跪坐的习惯,故坐在椅子上的伊万必须得弯腰才能看见跪坐的日本人看见的景色。
“在俄罗斯,我们把蜜柑唤作мандарин уншиу,”伊万一面剥开蜜柑皮一面说,“翻译成日语就是‘来自萨摩的橘子’。通常我们把这种树种植在室内充作观赏植物,因种植在室外的蜜柑到了秋季就会被冻死。”牠将一瓣蜜柑塞入嘴中,因溢满口腔的微酸味而忍不住皱眉眯眼,“喔,这可比我在国内吃到的更酸些,但也更新鲜。”
“更酸吗?”樱问,“我还以为种植在室内的蜜柑会因营养、日晒不足而口感更差。”
“食用的蜜柑都种植在高加索地区,那里位于俄罗斯最南部,西方临黑海,东方临里海,南部与奥斯曼帝国接壤。”伊万介绍说,“不过由于高加索地区距离莫斯科较为遥远,每次运送到莫斯科的蜜柑总是不太新鲜,一部分蜜柑也会被制作成果酱罐头运送至莫斯科贩卖。”牠又往嘴里塞了一瓣蜜柑,“过去我能吃到的刚采摘下来的水果都是浆果���从七月至九月,几乎每日都有居住在近郊的老嬷嬷们带着装在玻璃罐里的浆果进城里贩卖,她们采摘的皆是野生的浆果,商店里贩卖的则是种植园里人工种植的浆果。而面包店、餐厅也会在收获浆果的时节推出季节性的食品,例如用浆果制作的各类糕点和甜点,路上还会出现一种贩卖冰冻或冰镇酸奶油、牛奶、浆果的混合物的小贩。”
“听上去很不错。”菊搅匀了茶粉,又给伊万倒了杯冲泡好的绿茶叶,“日本的人们倒没有将水果制作成果酱的习惯,气候炎热时吃的消暑食物也是放进井底冰镇的西瓜,或水羊羹、水馒头、葛饼等由米与砂糖制作的菓子。”
“你们想试试果酱吗?”伊万将最后一瓣蜜柑塞入嘴里,“有砂糖的话,我就能用这些蜜柑制作橘子果酱,”牠瞥了眼自己面前那杯散发出微苦气味的绿茶叶开水汤——牠拒绝把这种略苦涩的、不美味的水称为茶——“还能用果酱冲泡俄式茶。上次去那家不太正宗的俄式餐厅时你俩的饮料皆点的咖啡,我一直想向你们介绍俄式茶。”
翌日伊万醒来时仍感到昨晚吃下的食物尚未完全消化,牠侧躺在布团上透过障子上的那排玻璃——昨晚闲聊时樱、菊告诉牠这种推拉门被称为障子[1],而中下部分镶嵌有玻璃的则被称为雪见障子,是为了冬日时人们能呆在温暖的屋子里赏庭院中的雪景所用,房间内那些由纸和木框所制的、表面绘有植物与动物的风景画的推拉门则被称为襖[2]——盯着庭院中的蜜柑树发了好一会儿呆才起床。
伊万本想着也许今日牠就能制作橘子果酱,因牠想着在动身去犬舞见县以及周围地区寻找日本的民俗怪谈前将橘子果酱制作好以便于携带在路上食用,毕竟考虑到日本的货运发展程度、人民的富裕程度以及日本人的饮食习惯,牠已经预感到未来旅途中的餐饮不会让牠满意。‘也许我还能制作些别的、易于保存和携带的食物。’伊万想,其实假如时间充足的话,牠很愿意制作些烟熏肉,牠和牠的姐妹、弟弟夏季回领地时从当地的农民那儿学会了好几种腌制肉类的方法。来到日本后伊万曾为拯救自己的味觉以及维持足够的肉类摄入量而尝试过制作烟熏肉,可惜土田太太家的庭院太小,东京的气候也不够干燥、凉爽,悬挂在屋檐下的烟熏肉一部分被鸟、老鼠以及人——牠猜是那些偷偷躲街角窥视牠的日本男孩们干的,不过牠并不打算为几块烟熏肉报警——偷走吃掉,剩下的那部分则很快长出了各种颜色的霉斑。
然而吃过早饭——伊万颇惊讶得发现早餐中有一道肉菜,看来的确如樱昨日介绍的那样,此地的人们饮食中肉类占有较大的比重——菊却问伊万是否要跟随牠与樱一同去犬舞见神社。
“后日我将在神社里举行为皇室以及日本祈福的仪式。”樱解释道,“今日得去检查与仪式有关的器物是否被准备好,为了避免后日的仪式出错我也会与巫女们进行排练。假如伊万君对犬舞见神社以及钤姬感兴趣的话,可以随我们一同前往神社。”樱顿了顿,又提议道:“伊万君不是喜欢日本的民俗怪谈吗?后日的祈福仪式也算日本民俗的一种,伊万君不介意的话后日可以来旁观祈福仪式。”
“好啊。”伊万答应了樱的邀请,并有意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说起来你们这里有笔记本与钢笔、或任何非毛笔的便于写字的笔吗?我想由于地震,我找回我的行李、尤其是那个记录了我收集的日本的民俗怪谈的笔记本的几率小到接近零。”
像是听出了伊万语气下对房东及她的女儿的担忧,菊安慰道:“也许土田太太与她的女儿不会有事的,伊万君不是购买了西式的桌椅吗?如果她们在地震时躲在了西式四脚桌下,那么桌椅就能帮她们抵挡砸下来的屋瓦与房梁。”
如菊听出了伊万藏在打趣之中的担忧,伊万也听出了菊为了安慰牠而有意忽略了日本政府因各种因素救援不及时而导致躲在木桌下的土田太太及她的女儿死于脱水、无法及时离开废墟的土田太太如地震当日他们三人在路上遇见的那些困于火灾的人们那样死于吸入有毒气体等可能性,“也许吧。”伊万附和道,暗自祈祷土田太太和她的女儿拥有在地震中幸存的好运气。
尽管犬舞见神社就位于三嘉原御所对面的那座山上,但有违于伊万以为的他们将步行前往的预想,樱依旧命仆从牵来了马。考虑到这两日见到的马匹数量、马的状态以及饲养马的成本,伊万认为这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樱、菊的家族的财富水平。
与通往三嘉原御所的、压实了土面的山道不同,通往犬舞见神社道路是由或大或小的石块组成的、随地势而变换坡度的石制阶梯,石梯两旁则摆放着用另一种石材制作的落地灯具。伊万本以为他们会下马步行,可樱、菊丝毫不曾停顿,径自握着缰绳操控马走上石阶,进在坡度较为陡峭的地段放慢速度并侧头看向伊万仿佛在观察牠是否需要帮助。伊万的确不曾有过在此类地形骑马的经历,所幸牠的友人所提供的马温顺、易于操控且显然拥有在此类地形中行走的经验,不需牠作出额外的指挥,牠所骑的那匹马便自行跟着樱骑着的头马轻易度过了山路中最为陡峭的部分。
在通过最后一道被樱、菊称为鸟居的、涂抹有红漆的木柱建筑结构后,出现于伊万视野里的是一条比山道更宽阔些的石板路与伫立在石板路中间的、不知为何穿着衣服的、巨大的犬形石雕,石板路的尽头有着一前一后两座样式与牠在东京见到的神社相近的房屋,另一些较小的房屋则分布于石板路两侧。而建筑群的左侧有着一片伊万不知是否该唤其为庭院的区域,那里有着仅供一、两人并行的石板路,植物间摆放着零星的用于装饰的石头,植物栽种的位置以及植物种类明显经过了人工规划,但就植物的外形与生长状态来看,似乎又并未受到太多人为干涉,且与伊万游览过的日式庭院不同,那片区域不曾被矮墙包围,或准确来说,整个神社外围都不曾修建矮墙,导致神社与山林的界限较为模糊。
神社里的人不算多,除去穿着白衣红裤——伊万记得那套服装应该有着专门的称呼,但他忘记是什么了——的巫女们以外还有昨日伊万在三嘉原御所里瞥见过的佣人。
“由哥哥向伊万君介绍神社吧,”他们下马后樱说,“我得去为明日的祈福仪式做准备。”
待樱离开,菊一面带领伊万向神社内部走去一面说:“其实这里的建筑及建筑的功能与伊万君在东京拜访过的神社大致相同,最大的区别大约在于建筑风格以及犬舞见神——”当牠俩路过一座位于石板路旁的、内部放置着装有清水的石制水缸与长柄竹勺的凉亭时,伊万忍不住打断菊的介绍问:“我们不需要如拜访东京的神社那样洗手吗?我记得洗手是日本拜访神社的必须得做的一个环节。”
菊愣了愣,似乎为伊万的问题感到惊讶。“嗯,严格来说,那并非是进入神社的环节,而是祭拜神明的环节。”菊解释说,“今日伊万君并非来祭拜钤姬而仅仅是来游览神社的,不是么?而且钤姬,或者说犬舞见神社对这些用以表达对神明尊敬的行为不是特别在意。我不知别的地区的手水舍最初是为了什么目的而修建,犬舞见神社的手水舍出现的原因是为了便于外出归家的钤姬饮水,毕竟钤姬是犬,未使用人类形态时无法使用需要双手的井,而宏姬又认为仅为了饮水就得下山去藏田川太过不方便,所以才命人引来山泉水修建了手水舍,或按照那时的称呼,是犬飲。”菊顿了顿,微笑着说:“虽然对钤姬而言,化作犬形时只需一纵跃就能自神社前去藏田川边,但面对喜爱的对象,人们总忍不住替对方做些什么并让对方获得更好的生活条件吧。”
菊转步来到手水舍旁,大约是瞧出伊万对此话题感兴趣而打算进行更多的介绍。“不过如我提到过的那样,钤姬大部分时间都与宏姬住在三嘉原御所里,甚少返回神社,所以根据家史记载,犬飲很快变成了外出归来的巫女以及前来拜访神社的人们洗手洗脚的场所。”预料到伊万的不解,菊不等伊万询问就解释说:“那时人们普遍穿着草鞋,行走在土路上时下雨容易溅到泥浆,天晴则容易沾上尘土,所以即便仅在村庄内与村庄附近行走,人们的腿脚上也时常被尘土弄脏。而到了夏天,年龄幼小、容易跌进井中且受限于身高、力量而无法转动连轴把手的孩子们也会将水果洗干净后放进犬飲中冰镇再食用。”
“这倒是非常的——”伊万思索着能描述牠感受的形容词,几秒后牠放弃了并说:“——具有实用性。”
“是的。”菊肯定道,“到了交通变得更为便利、犬舞见与外界有了更多往来的镰仓时代,犬飲才受外来者的影响更名为手水舍,不过至今犬舞见神社的手水舍仍保留着诸多实用功能,例如夏季炎热时氏子们会坐在石沿上将脚伸进石缸外围的水池里纳凉,导致极少数拜访神社的外来者总是惊讶于此地的人们对神明不尊敬的态度。”
伊万必须承认牠也感到挺惊讶的,因牠完全无法想象夏季时拜访教堂的人们为了消除燥热感而脱掉鞋并将双脚伸进教堂前的装饰喷泉里,同时经过了菊的解说,牠明白了为何犬舞见神社里的手水舍修建得比牠在东京神社瞧见的手水舍更大,外围的水池边缘更高更宽。
菊向着手水舍前方的建筑走去,在路过对面的建筑时说:“那里是巫女的住所和社务所。由于犬舞见的人们至今仍实行的是妻问婚,所以与日本其它地区不同,犬舞见神社并不承办神道婚仪式。”伊万随着菊的介绍看向面朝石板路的、类似柜台的建筑,柜台后方的墙壁上悬挂着一些用绳子串连在一起的尖牙,那应该就是牠前日在藏田川町祭拜钤姬的人们手上瞧见过的御守,尖牙项链一旁也有着菊提到过的那种布制的、小方块状的御守。
“你们这里没有悬挂祈祷用的小木牌的大木牌吗?”伊万问菊道,抬手比划出三角形屋顶的手势,“就是东京神社里那种顶部有着屋顶的木牌。”
“伊万君说的是絵馬掛け吗?如我之前介绍的,钤姬不是那种需要依靠实现人们的愿望来获取信徒的神明,犬舞见的人们也没有向钤姬许愿的习惯,所以神社里不出售绘马,也没设置悬挂绘马的木牌。”菊说着神色里透出几分苦恼,“不过外来者有时会将项链、手链形态的御守当作此地特产的、形状特殊的绘马,许愿后将其挂在神社周围的树上或神社前那座钤姬的石雕上。也因此,巫女们隔一段时间就会向本田家家主提议禁止外来者拜访犬舞见神社。”
“听上去这里的巫女讨厌做额外的工作。”
“倒不是额外的工作惹恼了巫女,事实上,氏子和村里的孩子们通常将搜寻并清理被外来者错当绘马挂在树上或其它地方的御守当作一种考验眼力的游戏。惹恼巫女的是外来者总是无视她们的‘这是御守而非绘马,犬舞见神社不出售绘马’的解说以及‘请勿将御守悬挂在树枝或其它任何地方’的警告。”菊叹息着说,“这里是神乐殿。”牠在一座面朝石板路的部分是高至人腰的未修建障子的木台、后半部分是典型的日式房屋的建筑旁停下,“这里是举行神乐祭以及另一些小型祭祀、仪式的地方,例如丧葬或庆祝幼儿年满特定岁数的仪式。”
“年满特定岁数的节日?是那个——”伊万在脑中翻找土田太太告诉牠的节日名称,却发现自己根本记不起具体的名字,“——与数字有关的节日吗?就是那个会带小孩子去神社并给孩子吃糖的节日?”牠不确定地说,“我还特意去买过那种长条状的糖,它的味道倒不如它的外表那么精致。”
“伊万君说的是七五三[3]吧。我虽不曾吃过那种名为千岁饴的糖果,但我知道通常这种具有特定象征意义的食物都着重于将外观塑造得符合其象征的意义,而非着重于味道。”菊停顿一瞬,补充道:“或至少就我所知,犬舞见以外的地方是这样。不过犬舞见没有庆祝七五三的习惯,我们也不喜欢用虚岁来计算人的年龄。伊万君知道什么是虚岁吗?”见伊万摇头,菊便解释说:“简单来说,就是将刚出生的婴儿的年龄计为一岁而非零岁,因此虚岁的年龄通常比真实年龄大上一至两岁。”
菊带着伊万向神乐殿后方绕去,伊万瞧见时有抱着些牠不知名称的、大约是祭祀上将会使用的器物的巫女或仆从在神社各建筑间行走。“犬舞见只使用实际的岁数来计算人们的年龄。”菊继续介绍,“在孩子年满五岁的夏日,我们会统一举行庆祝他们活至五岁的、希望他们能健康成长的仪式。而犬舞见的女孩比男孩多一个节日,当女孩年满十三岁后我们会于秋季举行仪式庆祝她们的身体开启第二轮成长,仪式中她们会佩戴由一种名为くさぎ的、具有特殊香气的野草以及一种名为か的、亮红色的野果制作的饰品,仪式后还会吃下加有くさぎ的汁水、由か装饰的和果子,因此这一节日被命名为かくさぎ节。写作汉字的话则是菓芸节。”
伊万跟着菊走进那片人工规划过却又肆意生长的区域,“伊万君,瞧,这就是芸草。”菊指向石板小径旁一簇簇茂密的、高及牠大腿的灌木说,随后牠弯腰掐下一小截顶端较嫩的枝叶递给伊万,“伊万君不介意的话可以嗅一嗅芸草的气味。”
伊万接过芸草依言将其抬至鼻前,如菊描述的那样,这种植物的确有着一股独特的、牠从未在其它植物中嗅到过的气味,牠甚至无法���诸如甜、苦等词来形容钻进牠鼻腔里的气味,牠只知道那股气味能被称为好闻,嗅起来使牠心情愉悦。
“其实最初犬舞见��有庆祝女孩初潮的习惯,可并未形成统一的节日,而是在每个女孩儿来初潮后由她的家人自行庆祝。不过自某代本田家家主在她的女儿来初潮后举行了较为隆重的庆祝仪式后,逐渐那个时日就变成了固定的节日。说起来,若菓芸节时我们恰巧留在犬舞见的话,伊万君就能旁观菓芸节的仪式了呐,那时不止是犬舞见之里的女孩儿,整个犬舞见县的女孩儿都会来到神社参加仪式。”
伊万留意到菊所说的“整个犬舞见县”,牠一边与菊沿着石板小径朝神社中最大、最精致的两栋建筑走去,一边好奇地问:“你们的领地里还有别的村落吗?我只听你们提起过这里和藏田川町。”
“还有位于被群山包围的湿原内的多鹤野村,位于藏田川支流的立石川沿岸的立石村等。虽然犬舞见县较日本其它县而言面积要小上不少,但犬舞见依旧被划分成了县啊。”菊说,牠带着伊万回到石板路上并停在石板路尽头,靠近后伊万才发现面前的建筑与东京神社所见的建筑在风格与构造上有着不少区别,例如面前这栋在伊万的印象中用于供信徒向神明礼拜的、等同于教堂中的十字架与耶稣圣像的建筑前方未摆放保存信徒们许愿时扔下的硬币的木箱。当然,在菊数次提及后,伊万不需询问也能推测出,犬舞见神社不在此处摆放保存许愿硬币的木箱的原因是钤姬不会也不需要实现人们的愿望,但既然如此,为何此建筑的屋檐下、房门前——伊万不知该如何描述那一区域,牠猜那一区域在建筑学中有着特殊的名称——依旧悬挂着巨大的铃铛与粗壮的、或是直直垂至地面或是横向系在房梁上的草绳呢?
“我已经能猜出你们这儿不放置那个用来储存许愿硬币的木箱的原因,可我印象中巨大的铃铛与垂地的草绳都是供信徒许愿后摇晃的,你们保留铃铛和草绳的原因是什么?”伊万问。
“为了与神明保持联系。”菊回答,“本坪铃、即这种巨大的铃铛在日本的宗教中有着神明能听见其响声的传说,日本其它地区的信徒在许愿、往赛钱箱内扔硬币后摇晃铃绪——铃绪是垂至地面的、供人们摇晃的草绳——的原因是因人们相信他们的愿望能随着铃声一同传至神明耳中。钤姬虽不会实现人们的愿望,但此地的人们仍有希望让钤姬知晓的事以及想要传达给钤姬的话语,因此神社里悬挂着本坪铃与铃绪。只是与其它地区不同,在犬舞见,仅有巫女拥有摇响本坪铃的权力,据说其他人摇响本坪铃后会遭遇不幸的事,本田家家史中也记载着几件不知真假的、外来者无视巫女警告偷偷摇响这里的本坪铃后因意外受伤乃至死亡的故事。”
伊万好奇那些故事的内容,但牠决定之后再详细询问菊,因根据过去的经验,若牠此刻就询问菊那些故事,那么最终话题会偏离向牠俩都无法预测的方向,以至于也许傍晚来临他俩都依旧站在原地闲聊。
“而且,与其说犬舞见神社保留本坪铃、铃绪,倒不如说赛钱箱并非是神道教、即日本本土宗教出产的器物,而是佛教传至日本后,神道教吸纳了一些佛教的传统。”菊继续介绍道,“至于横向系在房梁上的草绳的名字是注连绳,用以区分人居住的人间以及神明居住的神界,也就是说,注连绳之后的地方、即拜殿内部是属于钤姬的神域。”菊说着向拜殿——伊万猜菊口中的拜殿指的是面前这栋建筑,日本建筑的专属名称多到牠几乎感到恼怒,不过相对的,东正教教堂也有着许多关于建筑结构以及建筑本身的术语,所以牠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后方的那座被一圈木栅栏圈起来的建筑走去。“那里就是本殿了。本殿是神社中最为重要的建筑,其内供奉着被视作神明象征物的物品,通常是按照传说中神明外表雕刻的石雕,极少数情况中被供奉的则是具有特殊意义的器物,例如分别被供奉于伊势神宫、热田神宫与皇居内的三神器八咫镜、草薙剑与八尺琼勾玉。”
菊停在拜殿与本殿之间的石板路上,伊万发现与牠原以为的不同,围绕本殿的那圈木栅栏没有被封死,而是建造了如牧圈门那样的可开关的栅栏门.“我们这儿的神社也属极少数情况之一,象征着钤姬的石雕就是伊万君在神社入口处见到的那座石雕,那也是整个犬舞见唯一一座钤姬石雕,据称是宏姬仿照钤姬犬形的外表雕刻而成。而本殿里被此地的人们供奉的是一个ちん。”
“ちん?”伊万用疑问的语气重复念出又一个牠听不懂的词。
“即陣。”菊说着在空气中写下陣字,“传说这个阵ふうい[4]——”牠停顿一瞬,“我是说,这个阵、即一种刻画在地面上的图案构成了一道门,而那道门将一些糟糕的事物,例如疫病、自然灾害、厄运等阻挡在另一个世界中,以让这个世界的人们拥有健康的身体、安稳的生活等。钤姬守护此地、守护整个日本的职能也因此而来。不过如我提到过的那样,最初本殿是供钤姬居住的房屋,这也是本殿不仅是建筑风格、连修建方式都与日本其它神社的本殿有区别的原因,因宏姬在修建本殿时考虑到钤姬拥有人与巨犬两种形态,故本殿不但修建得比通常应有的更加高与宽,本殿的门也选择了能用犬鼻顶开的双开铰链门而非推拉滑门。”
伊万抬头望向本殿的门,“假如本殿的门是按照钤姬作为犬的尺寸修建的,那么她的体型比我想象得更为巨大,我还以为钤姬的体格与方才见到的那座石雕的大小是相同的。”
“关于钤姬的体格究竟有多么巨大有着不同的说法,在某些传言中,钤姬身形巨大如一座山,曾有过路人以为自己瞧见了一座突兀出现于绿色的群山中的雪山,结果定眼一看才发现那是蹲坐在地上的白色巨犬。而本地人相信钤姬犬形的体格比本殿更小些。至于在本田家家史中,据记载钤姬化作犬形时其实能随着她的意愿改变体格的大小,例如宏姬初次见到钤姬时,钤姬的犬形就是普通人类的大小,导致宏姬差点儿误以为自己遇见了一名披着狼皮却又在狼皮之上穿了层衣服的奇怪的人,而在日常生活中,钤姬倾向于化作比神社前石雕更大些的尺寸,那样她既能快速奔行于山林间,又能不受阻碍得出入本殿、三嘉原御所的母屋等建筑。”
伊万不知道产生这样的想法是否算是对神明不尊敬,但依照菊的描述,钤姬听起来真的很像一只活泼的、喜爱四处跑动的狗,或至少,菊的描述让牠想起了奥尔加养过的那只名为波莉娅的西西伯利亚莱卡犬。
“钤姬死后,本殿就从钤姬的住所变成了供奉阵的殿,而宏姬悲痛于钤姬的死亡,颁布了禁止人们拜访、进入本殿的命令,除去她以及她的女儿錆姬能随意出入外,就只有巫女们能进入本殿以清理、维护这栋建筑,连尚未成为巫女的氏子也是没有进出本殿的资格的。”
“那么看来我是没有参观本殿的运气了。”伊万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是的,很抱歉,伊万君。”菊向伊万投来一个歉意的眼神,“其实里面也没什么好看了。就是空旷的、没有任何家具甚至没有铺畳的殿,与失去襖的间隔、能站在门边望见房间另一端的母屋相似,且由于门窗未更换成用玻璃代替和纸的新式障子,内部的光线远比母屋昏暗。”
“我猜宗教建筑都是这样。”伊万耸耸肩说,“为了营造出神秘感以让人们因未知而产生恐惧、尊敬,大部分宗教建筑都存在只允许极少数特定人员进入的区域。东正教教堂里就存在一个名为алтарь的、通常只允许最高等级的神职人员进入的非公共区域。”牠回想了一下与樱、菊一同游览过的尼古拉堂[5]的内部结构,“你还记得我们游览过的位于千代田区的那座东正教教堂吗?教堂最内部不是有面挂满了基督、圣母以及历代沙皇的油画的墙吗?墙后的空间就是алтарь。某年夏天回到领地中后,我和奥利娅曾趁着领地里教堂的神父不注意而偷偷溜进去过,结果失望的发现那只是个没有窗户的、弥漫着陈旧气味的房间,房间中间有一张其上摆放着黄金烛台以及另一些黄金饰物的桌子。说起来,明日的祭祀会在本殿举行吗?”
“不会。”菊摇摇头说,“只有新春祭祀会在本殿举行,而即便是新春祭祀,被允许进入本殿的也仅有樱、我和部分巫女。明日的祭祀仍是在神乐殿举行。”
伊万回想起菊方才说的神乐殿是举行一些“小型祭祀、仪式的地方”,深感自己的友人最不日本人的地方就是对待日本皇室的态度,牠打量着本殿,在抬头观察本殿的屋顶与木柱之间那些层层重叠的、形状特殊的木制结构时余光瞥见了位于本殿斜后方的建筑。
“那里是什么地方?”伊万以眼神示意着那栋大半部分被茂密的枝叶遮挡住的、瞧上去体积比神乐殿更小些的、所处水平位置比本殿更高但屋顶却比本殿更低的建筑。
“啊,那是——”菊刚开口就停了下来,牠微皱着眉露出思索的表情,“那是……该怎么说呢?那其实是本田家家主的住宅,没有特定的名称。”菊说着又止住话音且眉头皱得更深,正当伊万打算说“假如不便向我解释的话你什么都不必说”时,菊叹息一声并说:“得从头说起才能向伊万君介绍清楚。伊万君已经知道了作为本田家初代家主的宏姬是飞鸟时代推古天皇时期臣籍降下被赐姓本田的内亲王。”菊应是接收到了伊万神色里的疑惑,立即解释道:“内亲王是日本皇室女性的一种封号,等同于英语中的princess。飞鸟时代乃至其后的直到武家政权崛起的数百年中,日本的王权与神权是结为一体的,即日本皇室皆是神明的后代,而作为神明后代的他们天然拥有统治日本的权力。”
“这倒是与基督文明有着很大的不同,”伊万沉思道,“笃信基督的西欧、中欧、南欧地区很长一段时间中王权都不得不服从于神权。至于俄罗斯,因被蒙古入侵后古罗斯分裂成诸多小公国,且那些小公国一部分被金帐汗、波兰统治,一部分维持了独立,同时它们又相互征战,故莫斯科公国出现前有关俄罗斯的记载都混乱、模糊且难以考究。但根据流传下的书面资料来看,无论是信仰古斯拉夫教的时期还是罗斯受洗[6]后改为信仰东正教的时期,在俄罗斯境内,面对王权,神权从未拥有过压倒性的优势。”
“我想日本与西方在神权、王权方面最大的不同就是西方倾向于将其分离,而我们则将其融合。这也是即便明治天皇让我继承本田家爵位却依旧无法改变本田家的继承法则的原因,不仅是自宏姬开始的历代本田家家主的性别令此地的人们习惯并仅接受女性作为他们的统治者,将神权与王权融合的风俗也让人们天然偏向选择能与神明沟通的女性而非缺乏这种天赋的男性。虽然法律上樱没有继承爵位,不拥有统治犬舞见县这一自治区的权力,但在犬舞见县的人们眼中,樱从阿母那里继承了统领犬舞见所有巫女的、守护那道将厄运抵挡在另一个世界中的门的神职,因此拥有神职的樱才是此地真正的主人。”菊说着似被什么有趣的东西逗笑了,“当年确定本田子爵的继承人选后,尽管本田家以及家臣们在天皇的命令下引来一段较为混乱的、犹豫是否该用武力表示抗议的时期,但藩民们反而保持着混合了漠不关心和平静的心态,因为在他们看来,无论是天皇赐下的子爵之位还是版籍奉还后裕福国更名为犬舞见县、实施府县制后欲派人担任犬舞见县的县令等——顺带一提,明治天皇虽数次派人,可那些人皆在前来犬舞见途中患了重病而丧失了行动能力——都是外来者的玩意儿,而外来者的胡闹无法影响他们的生活。”
伊万纠正了自己几分钟前的想法,牠发现不止是自己的两名友人,受友人统治的本地人对日本皇室也持有与友人们相同的、不那么日本人的态度,
“拥有神职的、必须主持各类较为重要的祭祀的本田家家主在特定时期,例如祭祀时长为数日的新春祭时都非常忙碌,所以为了节省时间,她们会暂时居住在那座屋子里而非在三嘉原御所与犬舞见神社间往返并将时间浪费在山路上。不过那栋房屋最初却不是为了便于本田家家主主持祭祀而修建。”菊说着沿着一条通向山林的、终点应是那栋房屋的小径走去,“据家史记载,那栋屋子是宏姬在钤姬死后修建的,且直到宏姬逝世前,尤其是将政务交给她的女儿錆姬后,大部分时间她都居住于那处而非三嘉原御所。”
因菊行在伊万之前,伊万无法观察菊的表情,只能听见菊以一种音调无起伏但显然与平静有区别的语气说:“无法忍受看见喜爱之人的居所,即便那只是名义上的,也无法继续留在与喜爱之人度过了大部分时光的地方,可又情不自禁想要离喜爱之人的象征物更近些。我猜宏姬就是抱着如此矛盾的心态做出了封闭本殿、搬离三嘉原御所定居此处的决定吧。”
[1]障子
[2]襖
[3]七五三
[4]即ふういん,日语‘封印’一词的读音
[5]Воскресенский собор (Токио)
[6]罗斯受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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