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圆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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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岁的老年的0号被大屌干-同志夕阳红小说、男男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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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前几天的一个晚上,我遇上了一根真正的大屌!有17公分长!龟头的部分更是粗壮极了!当它整根硬举的时候,粗大呈螺旋状的龟头,竟还呈现向上翘的形状!也就是说,当它整根突起的时候,原本是直直粗壮的一根,但来到头部却转弯向上凸起,十分的吓人!也相当的吸引人!也正因为“它”是这样的一个“形态”,所以,当它幹进去、进行猛抽猛插的时候,可以让我的直肠,被坚幹的感觉更明显、磨擦得更刺激!痛死了!也爽死了啊!!!
我是57岁的零号(169公分、75公斤;面貌好看,屁股圆滚多肉;曾经有位1号同志跟我说:“幹你很有刺激感!因为,你的屁股肉很厚、很有弹性,而且很平滑,很漂亮,一边从后面插你,一边用手拍打你的屁股,噢!那真的很刺激呀!会增加很大的快感哦!”。而这晚遇上的他,则只有30岁出头,但他却跟我说:他喜欢跟上年纪的零号来往,会比较随和,也比较实在(这是他说的)。他的身高和我差不多,比我高一些,体格很壮!皮肤有点黑,好像听他说,他还在当兵。到此,各位客官看了,应该可以感觉到一点,那就是我们两个起码在身材上,他当1、我当0,是很相配的。
那晚,我的后庭被他幹得死去活来!粗大的龟头直顶到我的直肠壁!因为,他那根屌实在太大了!又长、又粗、又硬!当我趴着被他幹的时候,他插在我直肠里头的龟头,好似要从我喉咙深处穿出来似的!他的大屌 不是像一般的插、幹!简直是用“撞”的!不停的、连续的猛刺!猛坚!猛撞我的直肠!
他大概是从网络上得知我的电话,就主动打电话给我;我头一句话就问他说:“我57了哎!你会喜欢吗?”我想,在叫同志朋友的时候,最重要的前提,就是该要诚恳!这是我一向最重视的。我不愿对方直到见到我后、发觉我竟是个“阿伯”而大吃一惊、后悔莫及,这样大家都尷尬不是吗?所以,为了避免这样的现像,我总是主动的先告诉对方我的年龄。既然他喜欢,那我也就不拒绝了。
我们约在我临时住的,一个二楼宿舍里见面,那是个类似寄宿生宿舍的地方,一间公寓房里头,除了一个大客厅、厨房、餐厅、浴室之外,又分隔了几个房间,其中一间是有套间的榻榻米房间,约有八张榻榻米大;那晚,除了我,并没有任何其它人在。他进门来的时候,我们迅速地互相看了一下对方,基本上,彼此似乎都对对方,没有什么不满意;我刚刚说过,他的体格挺壮的,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所以,我不太排斥他(因为作爱时,我喜欢被壮壮的1号从上面重重的压下来!这样才比较刺激!而且,几巴也比较能插得深一些!不是吗?),剩下最重要的,就是他的屌 大不大了?!
而他似乎对我印像也不错,见我年纪虽大,但长得不错,就从容的进来,到客厅坐下来了。我们大致的互介了一下,有个初步的了解,又随意谈了一些话题,然后,我单刀直入的问他:“你的东西大吗?”这时他已知我是零号,我也知道他是1号,所以,对这个大胆的问题他约略的楞了一下,随即俏皮的回问我说:“什么东西啊?”可我一点也不退缩的立刻再问:“就是你的鸡巴啊!”老实说,在看了他的身材,和他厚厚的牛仔裤、以及牛仔裤襠处裹起来的形态,我已经开始“性起”了,有点迫不及待想赶紧瞧瞧他的“东西”,并且带他到里头的房间里去“玩”了!
这时,他笑了,或许由于我这样直接、坦率又露骨的问话,反倒把两个陌生人,原本还有些放不开的场面,弄得和缓,而且剎那间缩短了距离。他说:“哦……大起来会有17公分吧。”“噢!…… 那很大啊!……那硬起来也很粗吧?”他“嗯!”了一声,又点了一下头,接着他又补充说了一句:“龟头也很粗哦!”这下我打从心底里爽了起来!心想:“17公分!那可是根超大号的鸡巴啊!
那么长的大屌,若是整根插进来,屁股不被撑破掉了?!”尽管有点心惊,但是却又巴不得想,立即去尝试一下被大屌幹姦后庭的滋味啊!此时我真是又喜又骇!喜的是这位就坐在我眼前的年轻1号,他有根大鸡巴,而且,立刻就可以插进来!骇的是:直肠会不会被坚爆啊?!
“那你喜欢被幹吗?”没想到这回他也主动了起来,而且又是直截了当的问了这么一道问题。我也毫不迟疑的回答说:“是啊!”显然,我俩此时都放开了,只想着等下就去“玩”了。“可是你的东西那么长,怎么受得了啊?”“啊!”他叫了一声,说:“没关係的,我会慢慢的插入,你叫我停我就停。”
“嗯!他还挺细心的!”我想。到此,我们“战前”的“沟通”,可算是圆满结束了,我俩都满意对方!一方想幹对方!一方想被对方幹!这真可说是干柴烈火、一拍即合(或是:一发不可收拾)了!于是,接下来,我做了一个必要的动作,我看着他的眼睛问他:“那我把裤子脱下来了哦?”他点了一下头。其实,我一说完,就站起来脱了。
只见我的下半��都光了,几巴高高的举起,因我早已兴奋了!我的东西其实也不小,有14、5公分,比起一般的来,,要算是长的了;我边自己看着自己的鸡巴,一边用手握着自己的鸡巴上下手银,这时候我心里淫荡荡的!真想就让他来玩个澈底啊!
只见就坐在斜对面沙发椅上的他,两眼直看着我在银荡的弄鸡巴!我开口问他:“想不想摸一下啊?”我的手淫并没有因为讲话而停止;他有点迟疑,只一会儿,只见他也不说话,就站了起来,来到我身边,蹲下来,不但用他的手替换我的手,握住我的屌 ,抽弄着,还把头低了下去,张口就吸住我的鸡巴!
“哦!……好爽啊!”我深深的嘆了一口气!几乎要忍不住了,而他不停的吸,还不停的用手抚摸我的身体、我的奶头、我的睪丸!就在他吸得我极爽的时候,我挣脱了他的嘴巴,赶紧站了起来,拉住他,两人就往里头的榻榻米房间走去。一进去,我脱光了衣服,仰头躺在榻榻米上,叫他赶快幹进来!他这时倒挺稳的,一边欣赏我躺在榻榻米上的骚样!一边慢慢的脱光了他上下衣物;我终于看到了他的屌 !哇!那可真是一根大屌 啊!它已经完全硬挺起来了!
大的不得了的一根鸡巴!我没见过这么大、这么粗的鸡巴!或许你们有人见过,但尽管我也被幹过不下10次,可真是没见过这么大号的鸡巴啊!后来,它在幹捅我的时候,我敢打包票一定比此时的更大!更粗!更长!还更硬!
他坐在我的胸膛上,把大屌插向我的口,我立刻张开嘴巴,把他的屌含了进来!我举起头来,慢慢的吸这根屌 !又用舌尖插他的马眼!他显然很爽!因为他的眼睛闭了起来,嘴里还发出:“哦!哦!唔!”的性感和满足的声音!然后,他伸出了他的鸡巴,屁股移到我的脸上,我一口把他的睪丸含了进来!慢慢的舔!慢慢的移动我的舌头,把他整个睪丸都舔了好几遍!他则不断发出爽的声音!
接着,他的身体往下面移了过去,来到我的屁股处;仰躺着的我,知道他性起了!知道他想幹我的菊花了!我赶紧顺手,把预先摆在一旁的枕头抓了过来、垫在我的屁股底下,让我的后庭高高的耸起!又抹了润滑油,在我的后庭和他的大鸡巴上(这时我的手触摸到的他的大鸡巴,感觉似乎比刚刚在我嘴巴里面时还要粗大!),只感觉到他用手扶住他的油腻腻的大鸡巴,粗龟头在我菊花洞口磨了一下,一用力,就幹了进来!“啊哟!痛……!痛死了!停啊!”.g.a.y小.说。乱0伦 .直C男,正、太,体 育.生.付费 微X星:labi10.0`.1,0、
他的大龟头猛一下插幹进来,把我插得疼死了!我忍不住叫疼!他见我大叫,赶紧把已经插进去的龟头抽了出来,我则张大口不停的呼气!过了一会儿,我对他说,只要慢慢的塞进去,动作轻一点,一直到整根屌都幹了进去,再停下来,可不要再抽出去了(因为每回大龟头,进出我的后庭的时候,都让后庭处,有痛苦得,像是要裂开的刺痛!)。
他听了我的话,于是,又缓缓的插了进来,这回菊花还是很疼,但我极力忍住,让他缓慢的推进!我仍不停的叫疼!但却不让他退出去,还鼓励他继续往里头插进去!但一定要慢!他就这样缓慢的把他那根大鸡巴向下插进去!直到那么长的鸡巴真的全根尽没!卵蛋都顶到了我的睪丸!我才鬆了一口气!并叫他停下不动。他停了一阵子,见我不再眉头紧锁、不再喊疼了,就开始抽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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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0115232 PISTON XCMG WHEEL LOA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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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88822 空心螺栓 0737 835 153 M16*1,5 6410001489 管夹 6399004191 曲轴皮带轮 612600020847 6390202331 前挡风玻璃 LG28250020261B 制动蹄总成 14734683 步进继电器HF3503/12-G20C-B 14637546 4110000186204 PLATE FKCSQ3104046KG01 HOSE_LGB163-012218 16037148 激振机构 51-4311-033 油路块固定板 29170031992 滤清器 29280014222 胶管F481CAB2100605-1430 6241000017 法兰 Mail:[email protected] 4120005263 四腿链条索具LSJ4-8*1100 29170021371 多楔带轮-水泵F04254513 FKC27120104241 侧板焊合 29010063751 导风罩DB0689 LG7300000463-1 管夹 3979593 4110003445152 三通钢管 4110000186242 喷油泵法兰612600082057 4190003625037 第三联接口 7200002352 高压内六角M8*100 4190003135008 前车架线束 4041001802 上水室总成4110001019-103(浙江龙勇) 6215000581 ECU D05211670-BF6M1013-19T2-1433 FLG6210-CMSZC PLATE 11210842 PLATE (L=59, W=49) 4130000447 销轴60*N*230-1N00G 3114081 行走液压系统 29270016261 A型轴套 φ65*φ75*61 6430001295 仪表盘总成ZL2-203J12 LFT18 14556109 三腿扁平吊带 2*1T*1.5m+1*1T*2m F31E9-1019F LG6250E履带式液压挖掘机60250064S0200-(短斗杆) 4110001589008 电瓶线LGB340-50*450P1L10L10-4 26141016761 行程开关XCJ-102 E3603115G3908 铲斗BG340 29120009361 后围下体 E6205FC 29260010901 底座 ZJ4110001595015 GUARD-SOFTENER BAR-FRAME 29170081351 回转马达轴 LG955N 6256000044 转斗缸小腔胶管 26280003511 固定板 4110000011241 停用-护板 17243848 动臂前端润滑油管 4011015309 动臂油缸HSGF-170*90*774-1361 14568829 LGW6150E驾驶室合码 4110000036302 P-螺栓GB16674-M8*25EpZn-10.9 4043000112C 开关框架总成 LG2938001469 机油收集器总成S1010010A84D 4785464 LG670宣传单页 26291001051 燃油管I 4110001645456 SCREW DL10TB-3510014 4110001061092 多路阀进油钢管 11216163 挂衣钩支架 4110001952153 内底座 29170192471 踏板 28110000131 弹簧卡环F04292209 26290032131 密封圈 seal 179395 11219347 动臂后销 LG8937003029-2 前车架线束 4030000425 马达轴承 4110000754001 LG968驾驶室围板总成 29171004551 调整垫-喷油泵1111056B52D 彩色纸箱530*530*180 9200000702 壳体16427200 29290041321 中臂回转钢管 29090013352 后吊环D00-172-07+B 4120010302028 保险丝盖固定螺钉 28060006201 MT76底盘 29330058471 驾驶篷线束 L920 4110000415153 手电钻 14566714 29050203971 堵头4H-27 3110700038 散热器总成 6303901402 喷油泵齿轮DKC000-1111003A 3070700256 密封件包H70690100 29170103521 离合总泵 F800101470 操纵软轴 29260044442 P-阀体 29290048974 前盖 4110003022068 板 Mobile/WhatsApp:0086-1525-4934-126 5122000138 向耐震压力表0-25MPa2.5级 4110000556194 操作台架 4190001346 L955装载机零部件图册 21909010941 回油接管组件D7018-1104250 LG918 26130017301 台架 4120004847 燃油箱总成 14883679 4190001940001 中冷进气管 4110003380069 螺栓 M10X20 Q150B1020 29340031311 LG936L宣传册 4120001895 AT140粘接胶600ml FZ0000226 PLATE-1 12744742 密封垫(油底壳垫) 4110001542 护板 26180007661 十字凹头螺钉M4*25 F61N6-40101F 固定板 29340031401 CAB 29240017842 驾驶室胶垫R60-7 4110000186765 棘轮扳手 17mm 71425917 WURTH 612600130533 14741965 发动机机罩 6390902762 软管20411-14-04TZ/20491(25)-14-04H11TZXEC2 29130010921 地板垫皮 2090900015 支撑板 26340009931 喷漆线屏蔽工装 FAB-M-14 60113346 COVER ACCESSORY 4120009742018 套筒O型环1/2 26320001811 中间传动轴CDZP-722 4043002526 四通接头 C0960WF05 气缸(SMC CS1BQ140-300) 4110001923113 摇臂座(末挡)C84AL-84AL603+A 6410003241 套 26380005351 轴套ZL20-036001 4110001477046 LG952H左台架 F81E1-19630 L955F轮式装��机 20459235 4110002247052 SDLG LG952L GPE Wheel Loader 8290118 液压油散管左 6214000465 挡环24C014040 4120002358108 回转减速器总成 11224380 后黄油管(左) 11216877 销子Φ8*33 LGS9530006 28060004121 筋板 EFJ 28380000051 六角头螺栓Q150B1032 29130024421 胶管 4110000054266 变速箱支座 4041001251 前车架标识包 974661 六角头螺栓2H5330(3/8-16×73.02) 4180000427 筋板 4120004775 PLATE_BACK(B/BRG) / ARM WA(2.5M) 14573731 停用-盖板 6293000135 十字开关四向自锁 C2MN-F4 29290037625 O形圈103×3.55 GB3452.1-82 16055000 支架 11222693 夹板-毛坯件 26020003621 垫片 4110000940 P-多路阀KM300-21-I 28130005731 SIM卡 4110001161001 中心密封圈XM60-3510083 4110000924113 海绵 26030006311 地乐204 300g 4120007000 CLIP 4120017438 助力泵 11220150 缸筒总成24A035530 4120006982010 右后围板 6222000356 链条 26010008031 四五档拨叉轴7DS180-1702065 29170090922 排气管支架 28100010921 钢管总成 26330064971 胶管87392Y-20-20Z/87312Y-20-20ZXGH493-20X1 4110003226025 PLATE 11212211 后车架 14563468 溢流阀1C010-3692-2 26180019551 塑料端盖/J-110 29030022891 螺柱 M8X30 Q1200830TF2 29370017611 半轴 L038HW3215AK6E0 驾驶棚支座 F61N6-31360 TOP PLATE 4120017558007 海绵 26330031991 中间齿轮盖板1001154490 29220011221 衬垫130242 FXG6207-SXZC 上盖板 LG936L 4013000325 LG956N传动轴总成 4120001153023 止动螺钉 04B0027 3090900008 QSH303064-液力传动油8#-18L 14401862 LG958传动轴总成 6410005174 HEX. SOCKET SCREW M10X16 11220232 操作台总成 4043003189 主从动齿轮21050116010/21050416010 29050034853 五通梭阀 329451-02249 排气门弹簧下座612600040443 26120001051 钢管 6220001232 左内侧板 89260017402 格莱圈扩张器 6253000163 散热器总成L920-YE MT86 29290043751 普通木箱 4130000632A 凸轮轴衬套61560010029 28010017791 主滤芯P641459 4120000183 内六角圆柱头螺钉01302247 26031003941 板 LG9150000267 动臂LL3380Q 26141002501 天线170MH250*200CM 4110001005154 WEAR PLATE; DRAWBAR 6410006528 压力补偿器(斗杆联)R908200439 29030035601 驾驶室BHL 17004392 FRAME; FRONT W/A; G960 4120008862034 上板 6264000193 胶管F371C90C202010-1150-PG950 29420003981 螺丝刀世达62212? 60113257 29050032681 机油冷却器壳体紧固件总成0429 9501 29070024621 散热器减震器总成 ZJ2712011499 护网 6280000056 953前铰接架焊接变位机(手动) 29010069742 E680F挖掘机保养包 MT86H 29040008441 前车架附件 LG2905001958 YAMAWA 丝锥 NPT1/8 26130015751 连杆瓦 2040900068 线束总成N44A-10 2922002245101 活动偏心块 4011015020 上盖总成 14532426 11223206 气缸MBB80-800 6410001946 电机8407.173.1903 403401-402-410-412 4110002117017 中央电器控制盒CECB-1 29341009031 螺母GB6185-M20EpZn-12 26170044501 前输出轴封油盖/输出轴后端盖 28280018741 变矩器642652 F72Q6-51001 高压油管部件(第三缸)D26-003-30B+A 1690300036 盖板 11222169 LG918轮式装载机-E1806215KA601 L056FW2115A29EHCKD 燃气滤清器芯612600190993 29260001152 泄流阀 ZFJ 26380002961 弯管接头 28230012241 起重永磁铁YC1-2 26181019791 焊接法兰-M18 29420000261 螺钉 4120001824 变速操纵机构 F11213493F 交流接触器LC1D38M7C 14404548 调压阀20963807 11212512 中冷器 LY-LGG9220-2A-35-000 14400692 风扇皮带 26070001451 输出轴法兰 ZJ4110000209 衬套245000062 11215114 沙滩椅 3110900317 板 28120006861 预滤器 6220001276 19件冲击螺丝批组套 力易得E1139 6212001470 CAB TRIM_ROOF 29050040301 L920轮胎式装载机 4110002170001 板 26241002081 L956F双手柄替换单手柄换下液压模块 4110003492132 L958F轮式装载机 4110001592130 CEC0056-SDLG底漆固化剂 11217014 软管LGB127-006080 4110016279 轮毂14530464 4041002141 齿轮R24 4120001485 固定夹M8N3293 26140003751 橡胶管夹 F210CDHS 螺栓GB5783-M12*35EpZn-8.8 6900014057 密封圈106*3.1 JS-LQQX-07 Mobile/WhatsApp:0086-1525-4934-126 28350000881 轮胎23.5-25-16PRTL-TL516 29170010661 车门焊接框架 4120003147 急停按钮XB-BS542 6410004639 斗杆破碎锤右钢管 14585001 4110000038233 圆垫板YJ315Y-00018 4110015946 上梁 29220009851 锁扣CH-40870 14503226-02 导风罩LY-LG946L-3-00-001 LG2908000902-1 转向器 BZZ-630 29260031211 工作泵吸油钢管 4110001593003 发动机总成WD10G220E21(G0312) 4030001212 法兰 6234000268 配重铁总成 4043000545 滤膜 4120006751 后车架 4110000129274 齿轮 4120008317 脚踏 A89-6210 燃料调节器 14884842 管 6299000233 后车架 F31Y1-03851 斗杆油缸HSGL-60*35*347-590 LG953 4110000186633 螺栓 4110001044 发动机总成 F31Y1-16210 档位控制器0501 216 205 4120003326 液压油箱总成 6223000235 交流发电机组件 19279-6401-0 J4120005996 胶管 26441000811 后保险板 4120006272015 LFT30传动轴总成 217 左盖板 4110004063158 管总成129004-59811 14405184 石棉垫 14402680 O形圈GB3452.1-128*2.65G 26180014881 气缸盖进气弯管C12AL-12AL031+A 16068038 F31Y1-31320 软管LGB106-012135-A 6264000637 销轴LGB301-65*120*225-40Cr 29020009971 轮辋14.00/1.5-25 4110001907009 垫片 26370009041 油管 2907002025056 停用-标准斗0.23×765(无侧齿) 6900005625 隔块A3914284 4110003380015 行程开关 JLXK1-211 2080900176 平键22*1000 F0A23008 t2*86*68 M086HWB04 驾驶室总成 LG29330058651 挖掘机产品经销协议 F190001R10W30(铁) 前车架线束 29060009121 软管20441-22-06TZ/20411-22-06TZ×FC687-06×9 26170027251 接头 ABC10-02-A 29260041571 导管 29140015301 左后支撑 11211655 带可换导柱莫氏锥柄平底锪钻Ф56*Ф22 29120030111 定位块 6410004890 钢管 4190000312001 左挡板 4041002425 斗杆3050 29290045581 胶管FH621CACA151508-3150-PG750 29051001891 回油管总成 29090010141 仪表台线束总成 28350001991 左翼箱 6900021177 十字凹口螺钉 6410007097 右侧中盖板总成 6410007949 通讯线 9针 母对公 LG9140000409 工作装置总成 4030000192 机滤 6410006115 矩形密封圈 13B0108 11217596 红外线摄像头AE-CM111 29190016871 后车架线束 E6812213A2902 过载补油阀ZL50106C 4110001060040 PLATE_SWING MOTOR REINF 6231000639 从动齿轮轴21020411010 ZFJ LG2926004128 3 盖板A9W00-1003273 29281000653 铰接螺栓Q/YC901-1C0610 29040013131 油管锥套 直径10 26330071661 螺栓GB5782-M16*90EpZn-10.9 4120016416016 铜垫圈Q/SC598-10*22-B00001817 26290003571 电瓶线P15*1950 LGS820 Read the full artic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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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QIN SHI HUANG
的是不我一有大在人了中到资要可以这个你会好为上来就学交也用能如文时没说他看提那问生过下请天们所多麽小想得之还电出工���都机自後子而讯站去心只家知国台很信成章何同道地发法无然但吗当於本现年前真最和新因果定意情点题其事方清科样些吧叁此位理行作经者什谢名日正华话开实再城爱与二动比高面又车力或种像应女教分手打已次长太明己路起相主关凤间呢觉该十外凰友才民系进使她着各少全两回加将感第性球式把被老公龙程论及别给听水重体做校里常东风您湾啦见解等部原月美先管区错音否啊找网乐让通入期选较四场由书它快从欢数表怎至立内合目望认几社告更版度考喜头难光买今身许弟若算记代统处完号接言政玩师字并男计谁山张党每且结改非星连哈建放直转报活设变指气研陈试西五希取神化物王战近世受义反单死任跟便空林士台却北队功必声写平影业金档片讨色容央妳向市则员兴利强白价安呵特思叫总办保花议传元求份件持万未究决投哪喔笑猫组独级走支曾标流竹兄阿室卡马共需海口门般线语命观视朋联参格黄钱修失儿住八脑板吃另换即象料录拿专远速基帮形确候装孩备歌界除南器画诉差讲类英案带久乎掉迷量引整似耶奇制边型超识虽怪飞始品运赛费梦故班权破验眼满念造军精务留服六图收舍半读愿李底约雄课答令深票达演早卖棒够黑院假曲火准百谈胜碟术推存治离易往况晚示证段导伤调团七永刚哥甚德杀怕包列概照夜排客绝软商根九切条集千落竟越待忘尽据双供称座值消产红跑嘛园附硬云游展执闻唱育斯某技唉息苦质油救效须介首助职例热毕节害击乱态嗯宝倒注停古输规福亲查复步举鱼断终轻环练印随依趣限响省局续司角简极干篇罗佛克阳武疑送拉习源免志鸟烦足馆仍低广土呀楼坏兵显率圣码众争初误楚责境野预具智压系青贵��负魔适哇测慢怀懂史配呜味亦医迎舞恋细灌甲帝句属灵评骑宜败左追狂敢春狗际遇族群痛右康佳杨木病戏项抓徵善官护博补石尔营历只按妹里编岁择温守血领寻田养谓居异雨止跳君烂优封拜恶啥浪核聊急状陆激模攻忙良剧牛垒增维静阵抱势严词亚夫签悲密幕毒厂爽缘店吴兰睡致江宿翻香蛮警控赵冷威微坐周宗普登母络午恐套巴杂创旧辑幸剑亮述堂酒丽牌仔脚突搞父俊暴防吉礼素招草周房餐虑充府背典仁漫景绍诸琴忆援尤缺扁骂纯惜授皮松委湖诚麻置靠继判益波姐既射欲刻堆释含承退莫刘昨旁纪赶制尚艺肉律铁奏树毛罪笔彩注归弹虎卫刀皆键售块险荣播施铭罗汉赏欣升叶萤载嘿弄钟付寄鬼哦灯呆洋嘻布磁荐检派构妈蓝贴猪策纸暗巧努雷架享宣逢均担启济罢呼划伟岛歉郭训穿详沙督梅顾敌协轮略慧幻脸短鹰冲朝忍游河批混窗乡蛋季散册弃熟奖唯藏婚镜紧猜喝尊乾县伯偏偷秋层颗食淡申冠衣仅帐赞购犯敬勇洲束斗徒嘉柔绩笨拥漂狮诗围乖孤姓吸私避范抗盖祝序晓富译巨秀馀辉插察庆积愈端移宫挥爆港雪硕借帅丢括挂盘偶末厅朱凡惊货灭醒虚瑞拍遗忠志透烈银顶雅诺圆熊替休材挑侠鸡累互掌念米伴辅降豪篮洗健饭怜疯宏困址兮操临骗咧药绿尼蔡玉辛辈敏减彼街聚郎泡恨苏缩枢碰采默婆股童符抽获宇废赢肯砍钢欧届禁苍脱渐仙泪触途财箱厌籍冰涛订哭稳析杰坚桥懒贤丝露森危占茶惯尘布爸阶夏谊瓶哩惨械隐丰旅椰亡汽贝娘寒遭吹暑珍零刊邮村乃予赖摇纳烟伦尾狼浮骨杯隔洪织询振忽索惠峰席喵胡租款扰企刺芳鼠折频冒痴阴哲针伊寂嘴倚霸扬沉悔虫菜距复鼓摩郑庄副页烧弱暂剩豆探耐祖遍萧握愁龟哀发延库隆盟傻眉固秘卷搭昭宁托辩覆吵耳閒拨沈升胖丁妙残违稍媒忧销恩颜船奈映井拼屋乘京藉洞川宪拟寝塞倍户摆桌域劳赚皇逃鸿横牙拖齐农滚障搬奶乌了松戴谱酷棋吓摸额瓜役怨染迫醉锁震床闹佩牠徐尺干潮帽盛孙屁净凯撞迴损伙牵厉惑羊冬桃舰眠伍溪飘泰宋圈竞闪纵崇滑乙俗浅莲紫沟旋摄聪毁庭麦描妨勒仪陪榜板慕耀献审蟹巷谅姊逐踏岸葛卧洽寞邦藤拳阻蝎面殊凭拒池邪航驱裁翔填奥函镇丌宽颇枪遥穹啪阅锋砂恭塔贺魂睛逸旗萨丸厚斋芬革庸舒饮闭励顿仰阁孟昌访绪裕勿州阐抢扫糊宙尝菩赐赤喊盗擎劝奋慈尽污狐罚幽准兼尖彰灰番衡鲜扩毫夸炮拆监栏迟证倾郁汪纷托漏渡姑秒吾窝辆龄跌浩肥兽煞抹酸税陷谷冲杜胸甘胞诞岂辞墙凉碎晶邱逻脆喷玫娃培咱潜祥筑孔柏叭邀犹妻估荒袋径垃傲淑圾旦亿截币羽妇泥欺弦筹舍忌串伸喇耻繁廖逛劲臭鲁壮捕穷拔于丑莉糟炸坡蒙腿坦怒甜韩缓悉扯割艾胎恒玲朵泉汤猛驾幼坪巫弯胆昏鞋怡吐唐悠盾跃侵丹鑑泽薪逝彦后召吕碧晨辨植痴瑰钓轩勤珠浓悟磨剪逼玄暖躲洛症挡敝碍亨逊蜜盼姆赋彬壁缴捷乏戒憾滴桑菲嫌愉爬恼删叹抵棚摘蒋箭夕翁牲迹勉莱洁贪恰曰侨沧咖唷扣采奔泳迹涯夺抄疗署誓盃骚翼屠咪雾涉锺踢谋牺焦涵础绕俱霹坜唬氏彻吝曼寿粉廉炎祸耗炮啡肚贡鼻挖貌捐融筋云稣捡饱铃雳鸣奉燃饰绘黎卷恢瞧茫幅迪柳瑜矛吊侯玛撑薄敦挤墨琪凌侧枫嗨梯梁廷儒咬岚览兔怖稿齿狱爷迈闷乔姿踪宾家弘韵岭咦裤壳孝仇誉妮惧促驶疼凶粗耍糕仲裂吟陀赌爵哉亏锅刷旭晴蝶阔洩顽牧契轰羞拾锦逆堕夹枝瓦舟悦惹疏锐翘哎综纲扇驻屏堪弥贯愚抬喂靖狠饼凝邻擦滋坤蛙灾莎毅卒汝征赠斗抛��辱涂披允侦欲夥朗笛劫魅钦慰荷挺矣迅禅迁鹿秤彭肩赞丙鹅痕液涨巡烤贱丈趋沿滥措么扭捉碗炉脏叔秘腰漠翅余胶妥谣缸芒陵雯轨虾寸呦洒贞蜂钻厕鹤摔盒虫氛悄霖愧斜尸循俩堡旺恶叉燕津臣丧茂椅缠刑脉杉泊撒递疲杆趁欠盈晃蛇牡慎��系倦溜遵腐疾鸭璃牢劣患祂呈浑剂妖玻塑飙伏弊扮侬渴歪苗汗陶栋琳蓉埋叡澎并泣腾柯催畅勾樱阮斥搜踩返坛垂唤储贩匆添坑柴邓糖昆暮柜娟腹煮泛稀兹抑携芭框彷罐虹拷萍臂袭叙吻仿贼羯浴体翠灿敲胁侣蚁秩佑谨寡岳赔掩匙曹纽签晋喻绵咏摊馨珊孕杰拘哟羡肤肝袍罩叛御谜嫁庙肠谎潘埔卜占拦煌俄札骤陌澄仓匪宵钮岗荡卸旨粽贸舌历叮咒钥苹祭屈陋雀睹媚娜诱衷菁殿撕蠢惟嚣踊跨膀筒纹乳仗轴撤潭佛桂愤捧袖埃壹赫谦汇魏粹傅寮猴衰辜恳桶吋衫瞬冻猎琼卿戚卓殖泼譬翰刮斌枉梁庞闽宅麟宰梭纠丛雕澳毙颖腔伫躺划寺炼胃昂勋骄卑蚂墓冥妄董淋卢偿姻砸践殷润铜盲扎驳湿凑炒尿穴蟑拓诡谬淫荡鼎斩尧伪饿驰蚊瘟肢挫槽扶兆僧昧螂匹芝奸聘眷熙猩癢帖贫贿扑笼丘颠讶玮尹詗柱袁漆毋辣棍矩佐澡渊痞矮戈勃吞肆抖咳亭淘穗黏冈歧屑拢潇谐遣诊祈霜熬饶闯婉致雁觅讽膜挣斤帆铺凄瑟艇壶苑悬詹诠滤掰稚辰募懿慨哼汁佬纤肃遨渔恕蝴垫昱竿缝蹈鞭仆豫岩辐歹甄斑淹崎骏薰婷宠棵弓犬涂刹郁坎煎螺遮枯台昔瘾蒂坠唔瞎筝唇表吁冤祷甩伞酱范焉娇驼沦碳沾抚溶叠几蜡涌氧弦娱皓奴颓嘎趟揭噹剥垦狭魁坊盐屎郝佩摧栗菊瘦钧匿砖嘘缚嘟盆债霞挽逍畔蕴颈获畏喂脾姬赴囊噪熄锡诀肇璋晕浊伐峡窃枕倘慌垮帕莹琦厢渺脏削锣虐豔薇霉衍腊喧娶遂睁裙韦矢伺钉婴蓄奸廿堵葬蓬鸦尝挨蕾璿挚券厨醇呻霍剃浆葡暨滨履��咕耕棉烁尉艰妓棺鹏蒸癌纬菌撇惩绑甫崩魄拂汰氓歇萝呒萄蕃曝疋向胏烛腻襄妆髓朴薯颂薛滩橘贰嘲叹枚侮豹巢酬碑翩蚕辽矿屡谴卵撰攀肌冯宴盏阪浦迦颁炼尬胀辟艘株只湘饲爹梨喽侍疫雕黯并铝弗爪鄙钗栽狸谘柄悸喉擅劈秉芷裸锵贾逗寓咚璞烫铅啸炳屿竖惶仕挪栅迄顷窄鸥鲢郊倩兜茧磊抒夷绰溯拙僚芙杖溃凶鸽妒沌祺呐卦聆栖蝇佮唾汇楣匠蛛悼舜耿瞄芋瞒竭茵吼苛浸拯克豆沛掠廊凸搅俺酌倡朦蕉暱焕掏蝉焰狄绳惰芽裹宛御赎燥滔贬悍袂坟颉啤押尴颤钝腥缔粮哑槟簿斧肿纶僵齣辖蹲敷喘扎酿佑肖愈隧嗜檬迳碌襟凋圭寇污哨倪筠桦诈姜旬秃脂噢撼衅庚炫谭惭涩崔贷胡晒琉捏绮膝拭暗醋膨杠鑫瀑喃剖袜逾涅扳惘凳呃掘捍榔窍蜗旷梵暇稻柠抉辗蔚钩卜莺匡蜘祯哔窟亟谛溢黛晦伶逮傍葱刁堤恍匣谍禧轿耸瀚斐忿泓拐驴罕沫绽刃窈渝仄瑛葵噜绣奕窥浏隶蔽仟敛丞诘鳖疤膏锥窕皱晰晖舅孰煽姚钞袱绊焚芦咸沮呕瞪淳丐茹盘菱篠涕衬蚀溉瑄翟怠钰躯肺掷丑奢荫靶纱芸佰峻阱哄肾庄囡阑戳腕菸凹蟾蒐呱巾雏螃盯馈垄毓犀逞姨穆樵阀弥跷搁隙疵憧忏琨阙萱怅辄搏榕饥捣渣眺虞俯绅谤珑咫俏淆蜀楠乞诅匀貂寰迋敞跪囚溺骆憬苇脊瑶疆乍杆眸窜孽卅夭簧徘馒趴鎚啼冗缉絮啄沸萃嘶鸳禽惫徨屐舆邂掀嫖苟檯矫铎棱哗徊拱蕙徬滞吠妞氾芹叩朽侪赦汐丰虔茅棠仑膳魉儡鸯懦渗邵筱畜崖瑕蕊揣擒挂屯莽矽侏弧澈饺奎裘塌饵偎泻蔓彗樽衔茍磋萎廓悯铸茎歼壤浇蚤恃瞻拚汀椒嚼粥磅佫勘脖吨澜锻笙厄嚷伽徽隅寥缤簾烘茜驯噎厦闰煤链锈诫颊俐曳蓓暧郤淌喀昆蔑峙躁菇逅雇殴泌酥缮莓辕骇巍糗扛杏茁琵��秽岔僻焊嗡诵瞌捌遁赃涡琮卯锯扔苏邹莅隘蹋湛昼岫蛰桩藐汲禄皂濑绒耽粪粤卤曜懋咎痘聂垢瞳闵睿跤鉴躬斟淇莒毯幸骋岱庐殃橄恤叽鳞蒙芥榄楷硫苔麒椎禹喙厘袅亥倌吭诃裔梓蓦岩帜瓣狡惕蒙怯嫩龚嚎豚埠暸唆妃瓢蹄厮讥啃琶愿噱狷搪氢橙咆靡砌筷兑溼呸镀踹冢祟懈术搓攸橡膛俞祉冀炊瓷遐揽鹭茄蜢塘郡韬挟牟糙阎旻赘霆呎炭霄媳瘤猿颺煚铠蝠钜苓傀烬墅璇困愣恬嫉琐嫂淼梳憎搂藻酵屉陡摺箫飨桐蚱曦璧偈蹦昶咙铮嗤戌屌耘裳啾嵘胺笃烹巩厝疚鸶汹蔷沐咽烙畸讳揍曙铐朔涓睬矶岐凄鲫楞鲤荆偕徜饥肮蔼辙恁霈诛鞠茉煜傭嗓酹昙铨艳绷峨揉珈鹃诲臆焰隽熔堇韧扒憨舵肛戊坝抠骷碘鞍冕榨肘羔哺霓巳铲蚵惆驹撷稽羹纺蜕趾吊豁褪癸眨臻慷蝙胧沼舱柚抨葭枷靥硝绚绞缆讪褚砗嫣蒲丫鹦蒹憩懊聋盎婊盔峦矜凛铺鹉蜴惚畴羁媛堑泛疮韶憋祁诟搔蜥袒奄忱玖拌悴祠扼髅筑蛤茱骐捶须亢葔艸筛岳岳慵戮跎砰仑炜篱笈瘫吏痊庶厥棘娑沁窘鲸缕硷俨栈蔬鸠闲迢恣昀泠涟眩噫娥荼鳄镖侃虏俾樟榴咛炬窦笠翱莘躇翡姜枭匕藩徉觞拣吱皈墉傌梢巅踌萌幌杭侥栾奠痲夸瘖芯蟀驿耨禾瑾
“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RA 𓀀 𓀁 𓀂 𓀃 𓀄 𓀅 𓀆 𓀇 𓀈 𓀉 𓀊 𓀋 𓀌 𓀍 𓀎 𓀏 𓀐 𓀑 𓀒 𓀓 𓀔 𓀕 𓀖 𓀗 𓀘 𓀙 𓀚 𓀛 𓀜 𓀝 𓀞 𓀟 𓀠 𓀡 𓀢 𓀣 𓀤 𓀥 𓀦 𓀧 𓀨 𓀩 𓀪 𓀫 𓀬 𓀭 𓀮 𓀯 𓀰 𓀱 𓀲 𓀳 𓀴 𓀵 𓀶 𓀷 𓀸 𓀹 𓀺 𓀻 𓀼 𓀽 𓀾 𓀿 𓁀 𓁁 𓁂 𓁃 𓁄 𓁅 𓁆 𓁇 𓁈 𓁉 𓁊 𓁋 𓁌 𓁍 𓁎 𓁏 𓁐 𓁑 𓀄 𓀅 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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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lash:Aragorn/Boromir
作品标题:《恋人们的森林》
等级:Nc17
警告与说明:
原作背景,阿拉贡年轻的时候,一个短片段,有原创精灵角色。阿拉贡视角的一段时光回忆,波洛米尔仅在文末出现。
由于我是阿拉贡/波洛米尔固定配对爱好者,他们的爱情故事在我心目中通常是偏理想化的。因此我不能在我的文章中写阿拉贡和阿尔文是情侣关系或者夫妻关系,这在我的感情观里,那样对谁都不公平。虽然我也喜欢原作中阿拉贡与阿尔文的爱情故事,并为之落泪,但他们在我的故事里可能只会是姐弟,通常,我也不会多提及。
以及,了解我Vigbean恒定宇宙观的朋友可以猜一猜,文中两位原创精灵的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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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阿拉贡还是个年轻小伙子的时候,他对同性间的爱情一无所知。
那时,阿拉贡也不过二十出头年纪,仍唤名做埃斯泰尔,那精灵语的名字是希望的意思。
年轻的杜内丹人族长高大挺拔的身体,像一棵初长成的俊秀白桦树,每一片叶子都在大自然的阳光与雨露中畅快呼吸,每一根枝干都在生命的多变丛林中得到历练,青春在他干净又俊朗的脸庞上,留下的不过是丝绒一样的青涩胡须。
这无亲父庇护的人类青年,在母亲吉尔蕾恩的养育中,在精灵长者瑞文戴尔领主埃尔德隆的教诲下,生长得英勇又睿智,举止如其他伟大的人类领袖一般,得体高贵,谦逊有礼。同时,他又习得一身用于战斗的好本领,和其他精灵战士子弟无异般,打起仗来绝对的勇敢无畏,不计体面,早早的就显露出杰出的资质。然而,他还没有过任何情爱上的经历。
在二十岁生日那年,阿拉贡从养父处得知了自己真实的身世和名字,戴上了属于他的古老传家宝物巴拉赫之戒。像所有已成年的年轻人需要离家得到个人的成长,去承担自己生命的重任那般,他郑重地告别了养父母亲,兄弟姐妹,林谷中相识多年的诸多弟兄好友,带着一些简易的行囊,和傍身的武器,于一个日落时分出发,孤身前往中洲的荒野游历,开启他自己生命的序章,寻找他自己人生的故事。
在路上,阿拉贡习惯了风餐露宿的艰苦游侠生活。偶在人类的城邦中隐姓埋名低调地工作,行事谨慎,打听关于中洲的各种新闻与战事,为自己积累。更多时候,他流连于荒原,栖身于某棵树上,在星星的凝视下和衣浅眠。
那是一个傍晚,游侠在森林中,遭到一群无主座狼的围攻,那些邪恶的动物在不久的一次边境小型战争中失去了主人,饥肠辘辘,慌不则食。虽然阿拉贡尽量淡定沉着,勇敢地挥剑击退杀死了它们中的许多只,但是饥饿让那些动物并不肯轻易放弃,它们把落单的人类围堵到悬崖之上,���肯吃不���嘴,也并不打算给他一个全尸。
眼见一只流着腥臭口水、龇着利齿的座狼,把阿拉贡逼到脚后跟踩着悬崖尖。人类背后就是万丈深渊,座狼伏腰扑上去,要给游侠最后一击。突然,林中一支利箭破空而来,阿拉贡及时地弯腰一躲,被射穿后脑勺的那只座狼顺势滚落了悬崖。
两个林间游侠兜帽便装打扮的高大人影,从密林间闪现出来,一个执剑,一个射箭,配合无间地把狼群打散,一只只杀死。定一秒神,阿拉贡反应迅速地拿起自己的剑,往离自己最近的张牙舞爪的座狼喉咙上补了一刀,随即加入他们。三人配合起来,不放过任何一只会威胁其他生命的阴暗物种,直到杀死最后一只座狼,林中满地都是这些邪恶生物的尸体。
末了,阿拉贡对这两位救命之恩的陌生人表示感激。两位身形高大的陌生人微笑着将兜帽掀开,露出了帽子下的面庞与尖尖的耳朵——
阿拉贡暗中观察他们,只见他们其中一个黑色卷发,梳着粗粗的单根发辫,其间饰以蓝色和带斑纹的灰色鸟羽,发辫垂及腰间。深麦肤色,面容英俊,一对美目似灰蓝色的欧珀,高鼻深目,右耳戴一只单边黄金大圆耳圈,颇有异域风情。他身姿强壮又瘦削,穿一身深黑色游侠兜帽便服,背着长弓,挎着一把新月似的腰刀,气质脱俗;
而另一位男子金色直发,扎成了高马尾,刚刚及背的长度,鬓边点缀几丛带莓类浆果的绿枝。皮肤雪白,面貌俊朗,一双绿水晶般透彻的眸子,一张脸上鼻子高挺得引人注目,表情十分严肃,左耳垂下一只黄金十字星形耳坠,威严又端庄。他身材健壮而粗犷,穿着墨绿色游侠兜帽装,背着精灵样式的盾牌,腰间配着宝剑,气度高贵。
他们的样貌,均看起来只有人类岁数的三十岁,充满了男性勇武的阳刚之美,又具有精灵式的优雅轻盈——原来这是两个男性精灵,阿拉贡再度对他们还以精灵式的感激礼仪。
虽然在人类男性战士之中,阿拉贡一米九八的个子足够高大强壮,但对比这两位身高两米三以上、本身还是长寿种族的男性精灵,他看起来依旧像个刚长成的人类小子。
在攀谈中,阿拉贡知道这是两位精灵佣兵,他们的故乡不属于瑞文戴尔、黄金森林、���幽暗密林,而是来自更偏远更贫瘠的地界,这支精灵的种族人丁相当稀落,由于战争和地缘的缘故,精灵们长期与人类混居,血统上也相当混杂,所以这两位精灵很早就在中洲诸地做佣兵挣钱。但是他们挣钱还算有原则,从不挣那些去助力魔苟斯爪牙的不义之财。
两位精灵向阿拉贡邀约,要与他结伴,在中洲短途旅行,一起穿过这片到目的地前,必经之路的野生丛林,阿拉贡欣然接受,并对此表示感激与荣幸。出于谨慎小心,他告诉他们自己叫梭隆吉尔,那名字的意思是星之鹰。之所以这样做,并非阿拉贡为人没有诚意,一是他出门在外,从不愿用埃尔隆德领主的庇佑与名声给自己讨来什么好处,二是伊西铎后人最后血脉的事实需要保密,他无有任何根基,尚不敢将自己叫阿拉贡的实名和盘托出。金发的精灵告诉阿拉贡他叫Anar,是太阳之意。黑发的精灵则告诉阿拉贡自己的名字是Lsil,有月亮之意。
一路上,他们相谈甚欢,阿拉贡发觉,Anar性格严肃但包容,Lsil则性情活泼开朗,这对伙伴非常互补。两位年长而富有技巧的精灵会无私的教他更多野外生存的技巧,规避生存风险的方法,与他交流在中洲大地行走时见闻中的人情世故。
有时,出于善意的游戏心理,他们会轮流与阿拉贡在树林中用能作为武器的一切对打,有时,阿拉贡也得同时对付他们两个人的合战演练。和富有别人的几辈子战斗经验的精灵战士对决,绝偷不得一点懒,他们的套路比瑞文戴尔的正规精灵战士打得更随机,切换战斗模式更快,也打得更粗野。
这让阿拉贡回忆起他在瑞文戴尔学武时,从挨揍到逐步还手的日子,他相当感激他当时的诸位精灵师长兄弟们从不手软,也感激自己在学习时并不怠惰,但出了林谷,面对一个更广大的世界,也发现还不足够。
现在,他的观察策略和身体反应在这系列的训练中,比以往更加强化,也更加的冷静,他是个非常优秀的学徒,吸收所学和反馈飞快,当他用自己独创和领悟到的招式在战斗中骗过了这两位旅途上的老师,逐步占得上风,他们对他给予毫不吝啬的鼓励与肯定,并表达对年轻人类的认可与尊敬。阿拉贡也对他们慷慨教授他的一切表达��感谢与敬佩。
他们白天在森林中徒步旅行,晚上一起烤食抓来的野兔野鸡,喝两位精灵自酿随身携带的醇美苹果酒,三人用精灵语和人类语,在篝火边唱一些时代久远又快乐的歌谣。阿拉贡觉得,他们虽是高贵长寿的精灵种族,受维拉祝福的首生子女,但因一直混迹中洲,与人类往来,丝毫没有架子,反而非常会关心与帮助他人,也更富有人情味,他内心相当的喜爱这两位旅伴,将他们当做自己人生路途没有血缘的兄弟。
但有一些个白天与夜晚的时候,阿拉贡好似发现了这两位精灵弟兄之间,有一些比起战友好友来,更加亲密的关系。
在林间,他们会趁着阿拉贡不注意的时候,偷偷飞快交换一些唇碰唇的亲吻,默默贴一贴对方的鼻骨与额头。三人正走着路,其中一位精灵突然快步上前,偷偷捏握一下另一位精灵的手,又撒开了继续前行。或者,在阿拉贡走远时,他们偷偷突然很用力地,把对方扯抱进怀里。
阿拉贡无意间撞见他们更亲密的时候也有。
“我的太阳,让我爱你……”
黑发的Lsil把金发的Anar钉固在一棵树和自己臂弯间,埋头急切地亲吻他的嘴唇和他的脖子,Anar抖着金色的羽睫,抱住黑发精灵的背脊,回应Lsil对他唇齿的纠缠,很快,那金发的精灵被他逐渐往下移动的吻搞得毫无脾气、气喘吁吁。
“噢Lsil…是你说好的…你说一起去捡柴,”他有力的小腿夹住对方埋在他胯间的脑袋。蜂蜜一样的低沉嗓音半是无奈的气喘,半是甜蜜的宠溺呓语。“结果柴没捡着…倒在我身上找起棍子,啊…含深一点…舔我里面…好爱你的嘴………”
那黑发精灵抬头,下巴顶住他翘起来的勃起,任阴茎前端的透明腺液弄湿他下巴光滑的浅沟,看着他的绿眼睛沙哑地回,“我怎么没有在捡柴?”在Anar用手掌捂住嘴的呻吟声中,他用手去套弄他的阴茎,拇指上干燥的硬皮兜着圈刮Anar窄小的铃口,刮得那金发精灵背脊过电,头皮发麻,只能用五指死死反扣着树皮。“我在捡这根让我生命为之点燃的柴棒……我的太阳,它让我人生的整个日夜都为它燃烧不停…火焰难以平息……”
“去你的……”那金发精灵被他不正经的情话撩得满脸通红,雪白蒙汗的皮肤从脖子红到尖尖的耳尖。但他马上在自己不稳的气喘中把腿张得更开一些,腿间溢出一点Lsil刚刚在他穴口里留下的唾液。Anar抬脚用靴尖轻点Lsil游侠便服下的硬起,转着靴头去招惹他的烧火棍,随即满意地听到他情人隐忍的抽气。
然后Anar脸上咧出得逞的笑容,弯腰挑衅一样用拳头去拎Lsil的衣领,“快进来,”他快速扫了一眼他支起帐篷的胯下,“我也想念你的柴火棒了…月亮……让我为你烧起来!”
Lsil站起来,如愿把他压在树干上,捧着他的臀部将自己送进Anar一样难耐的身体里。
阿拉贡去河边汲水的时候,又无意间撞到这样的一幕。
“啊……Anar!我的太阳…!你慢点…呃…啊!…你撞得慢一点…!”
黑发精灵胳膊搁在河滩边上的灰色石块上,跪在河滩的石头上,脚下垫着他的斗篷,金发的精灵握住他的腰,跪在黑发精灵身后,闷声在他体内来来回回地开凿,墨绿色的游侠便装遮盖住他们两的隐私,随着身后有力的撞击,黑发精灵仰头喘息,手指抠进石头的缝隙中。腰骨在又重又无休止的操弄中,沉坠如铁,汗热又发麻,湿透了游侠便装下的里衣。
“我慢不下来,也停不了……”那金发精灵捏住黑发精灵的脖梗,阴茎还插在他体内,无名指滑动着爱抚他凸起又汗湿的喉结,这细微的动作,换来黑发精灵哽在喉咙里的呜咽,让他几乎哆嗦着从牙间泄出嘶吟,伸手去摸自己的胯间自慰,但Lsil摸向自己性器的手马上被Anar的手包握住。
“是你先开始的,我的月亮……”他用牙咬他尖尖的深红耳尖,舌尖舔他深麦色肌肤上的汗滴,把他渗水的硬物笼在自己手中,“你先开始,要我爱你…让我发狂……”金发精灵的声音变得低沉危险,又积聚了力量的待爆发。“爱人,你可知道,你对我的不可抗力?”他咬他颤栗的耳尖,牙齿碾了力,指头勾坠扯动Lsil耳垂上挂着的黄金的耳圈,令那黑发的精灵呻吟着夹紧他体内的热情。
“爱人…我的月亮…你把你男人撩拨起来了,这火得用你自己来灭…”他在他耳边轻轻喷气,舔他蓝色眼睛溢出生理性泪水的眼角,换来Lsil身体内部紧缩起来热情又压抑的颤动,“我一旦开始爱,除非是生命的终结,否则,我就永远永远不会慢也不会停……做不到不充满热诚地爱你!”他把黑发精灵拉向自己,几乎是边用阴茎埋在他体内往前重重挺进,边用手握住他的手背和阴茎,在手淫的助力中,让他向后撞上自己硬热的顶端。
黑发的精灵泄出一串绝望的呻吟,反手拽住金发精灵的高马尾,在他咬住自己后脖的撞击中身躯被动地不停前后跌撞、摇摆不定。他回头张开嘴,猩红舌尖舔自己流出唾液的唇角,将他爱人的性器绞裹得更紧,体内的腺体像在与他贴抵着肠壁的冠头交换缠吻。黑发精灵汗流浃背回头的动作,像讨要一个情人的亲吻,又像索求更多深力进底的操干。
“那就更深的爱我!不遗余力,毫不留情!”他向他彻底的臣服,Anar几乎是用动物噬咬一样的方式回吻Lsil,吞下他的舌头一样去搅弄对方的口腔,炙热的阴茎几乎把他灵魂都穿透。
阿拉贡不敢再看下去了,他不敢在此处久留,只能尽量轻手轻脚的快步走开,不去打扰他的两位精灵弟兄,他几乎确定了他们的同性恋人关系,那样的如火般激情,又似水样柔情,令人动心,这是以往他从未在林谷中关心过的一个话题。
他的水囊中还剩下一些冷水,比起口渴,将之一饮而尽,现在他只觉得他要用这些冷水冲一下他身体的其他地方,去除在这森林中河滩边燃起的青春冲动与欲望杂念。
阿拉贡快步重新走回森林,打开鼻腔深深呼吸几口。这片神秘的森林中空气清新,鲜花在开,蝴蝶在飞,呦呦鹿鸣食野之苹,连动植物都在遵循自己的生物与内心方式相爱,这一切的发生自然而然,大自然的生命自由肆意而自由自在。在一片浓郁的深绿色里,他心在烧,恐怕要极久才能重新平静,那些心房中流动的红色的血液,晕染肉粉色的心脏,破开他灰蓝色眼睛里暗涌的暖冰。
他过去只知天地有阴阳,不知道这大千世界,每一种认真投入的相爱都如此相似,爱情的模样,既不会拘束种族,更不拘束于性别。
他追问他自己,得到的答案是他对他的精灵兄长们如一敬重,看待他们的方式也与以往并无不同。而他对一切相爱的形式,相爱对象的同一性别,似乎也并不排斥。可在这片生机勃勃的森林中,阿拉贡无人可爱,满肚子关于爱的疑惑,无人可询问,无人可效仿,只有冰凉的仅剩的水,让年轻的阿拉贡暂时忘却那些爱的烦恼。
在这片森林中,他们三人结伴同游的日子如常。但是那些关于同性之间如何具体相爱的疑问,对Anar和Lsil相处模式的好奇,依然留在阿拉贡的心里,他对这事的好奇心,一日比一日更多,可两位精灵同伴在他面前,并不会刻意流露出更多的他们恋人的关系。
直到又一日晚上,阿拉贡像往常那般,在篝火边与Anar和Lsil和衣入眠。阿拉贡面朝着温暖的篝火去睡,对面是同睡在一张毯子里的Anar和Lsil,阿拉贡睡眠很浅,等到半夜,他听到对面的毯子里有动静。
在略微挣扎的肢体响动里,金发的精灵压低了嗓子埋怨,
“Lsil!你又要干什么,我们旁边还有一个人类男孩!”
那黑发的精灵说, “Anar!亲爱的…我受不了了,”阿拉贡听到Lsil抽Anar皮带的声音。“我好久没要过你,现在就必须要你!”
“尽胡扯,”他给他气笑了,“你三天前才要过的!我简直不能回忆我们在这片森林里哪个地��还没有互相操过!”他用拳头推他,但没成功。
“那不能算!我好久好久都没有躺着要过你了,”他低头去亲他,Anar弄不过他,毯子里传出两人唾液交换闷闷的水响,在亲吻中他又对他无赖地撒娇。“Anar………”他拖长了声音,“你不想在毯子里和我做爱吗?你不想躺着在毯子里被我操…或者来操我吗?”阿拉贡听到黑发精灵把手伸进马裤中揉那个金发的精灵。“看…你也硬得很厉害,戳得我手掌心都疼,太阳…不要拒绝我,我的爱……”
“……你这个无耻的流氓!厚脸皮的色狼!全中洲最下流的精灵!”他用辛达语低声骂他,忍耐黑发精灵在他自己阴茎上握住了、上下套弄的手淫,同时忍住自己牙关里泄出的颤抖低吟。但金发精灵回应黑发精灵的是掐住他后脖梗强势又主动的有力亲吻,他同样揉着黑发精灵的胯部小声说,“那你就来,操快一点,别把人给吵醒!”
阿拉贡不敢动弹,决心闭眼装睡到底。然而,一口风把篝火的灰烬对他拂面吹来,他实在没法忍住,非常煞风景地打了个能把眼皮都震开的喷嚏。
两个精灵在毯子里互相脱腰带的手,都因年轻的人类这巨大的喷嚏声顿住了,他们维持着在毯子中搂着对方的姿势,一起看向没法再装睡的阿拉贡,三双眼睛面面相觑。
“呃……呃………我很抱歉打扰到你们,如果你们介意,我这就马上换个地方休息……”年轻的游侠尴尬的拾起自己的毯子。
但那黑发精灵制止他,并盯着他眼睛突然问,“你听到我们……有多久了?”
“我……”阿拉贡突然没法再对他们撒谎,他摸摸后脖梗,“从你们开始讲话…我就没再睡着……”
“Lsil!”金发精灵满面通红地锤他恋人肩膀一下,“我说了,你就不该大半夜这么胡闹!”
“嘘——嘘——”黑发精灵抓住金发精灵的手腕,继续盯着阿拉贡的眼睛,试探着问出他直觉的疑惑。“……所以……你是知道的,我和Anar是一对儿,是吗?梭隆吉尔?”
“……对……我知道的……”人类没法隐瞒他这两位旅途上的精灵兄长,“在更早之前,就看出来了……但我认为……你们之间,那确实很美好……”他吞咽几下唾液,最后还是说了他压在心底的好奇与实话。
“我…我甚至会好奇……你们之间,你们所说的爱。我是指…同性之间,是怎么和对方相处的?你们之间,又如何去具体的爱对方?”
“………哇哦……哇哦……”两个精灵之间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戏谑又了然的眼神。他们用眼神交流默契地达成了一个了不得的共识——这年轻又毫无同性间经验的人类男子,对他们没有成见,而且,他非常好奇他们之间怎么做爱。
“Anar?吾爱,你知道我们的小伙子想具体了解些什么的,对的吧?”黑发精灵用胳膊肘戳他的爱人,挤挤眼睛,咧开一个鲨鱼般能看到牙缝的大大笑容,起了淘气的玩心。
“好吧,好吧,别那样看我,我同意给我们的年轻人做点教学上的演示。”金发精灵抱着胳膊,歪着头眯着眼,打量他满脸坏笑的爱人,低沉的声音也一样带上难有的恶作剧。
随后他们转头,一起看向把手放在膝盖上、盘腿端坐的阿拉贡。精灵们保持着将毯子盖在自己和对方身上的姿势,对阿拉贡笑着讲道。“那么,梭隆吉尔,你便好好看清楚了,只此一次。”
金发精灵双手捧住黑发精灵的脸颊,爱抚他高耸的颧骨,指尖流连他光滑的下巴,仔细描摹那道迷人的浅沟。
“这是第一步,我们向爱人示爱。”
Anar贴近Lsil的鼻骨,与他鼻尖温柔相蹭,Lsil回以双手捧住他的脸颊,在他身上垂眸凝视Anar的眼睛,摩挲他干燥的嘴唇,给爱人更多肯定与鼓励。随即,Anar轻轻吻了上去,Lsil配合又情动地张开嘴,咬合那个吻,把它变成情人间互相唇齿相依完整的二合一。Lsil任由那个亲吻由浅变深,用舌头上的回应与Anar舌头勾缠,任由他们的舌尖在口腔中你来我迎地搅缠在一起,任由那个互相变得有力的亲吻深到他们嘴唇变红。
“这是第二步,吻我们的爱人。”
他们好不容易把唇分开,粘稠的唾液露珠挂连在他们红唇中间,Anar转头看着坐起来的阿拉贡,不带任何挑逗地看着年轻游侠的双眸,向他气喘吁吁的继续描述。Lsil皱眉低头吸Anar下唇的唾液,用舌尖舔他自己在那张薄唇上啃出来的牙印,把他饱满下巴上挂着的唾液舔吸干净。Lsil伸出手,找寻Anar露在毯子外的大手,摸到后他扣住Anar的手背,指头插入他的指间握住,Anar手腕一翻掌心向上,与Lsil在呼吸交缠的亲密中十指相扣。
“第三步,爱抚我们的爱人会感到愉悦的地方。”
黑发精灵回过头,在金发精灵的下巴间看着阿拉贡,他接着说道。Lsil开始沿着Anar的脸颊下半部分、下颌骨和下巴去蹭着吻,轻轻吮吸Anar脖子上的颈动脉,Anar轻喘一声抬起下巴,方便Lsil来舔他暴露在融融火光中的喉结。
Lsil在Anar喉结蠕动的颤缩中,拉开他墨绿色的衣领,向右轻轻一扯,露出爱人雪白又饱满的胸肌。莹莹火光中,阿拉贡看着Lsil用手掌从锁骨扫到胸肌,揉搓着爱抚几下那起伏的胸膛,他在Anar锁骨和胸口的皮肤上烙下几串并不能让人满足的浅吻,指尖熟练地捻起Anar淡粉色的乳珠,食指与中指轻转着圈抚弄乳晕上浮起来的颗粒疙瘩,捏住了乳尖部分提起来一下,Anar在他指下轻轻泄出呻吟,乳头在爱人耐心的手指下不知不觉突着硬起在冷空气中。
“吸我……”Anar拱起腰,手指插入Lsil黑色卷发间,轻轻捧抓住爱人的发丝,低首垂眸微颤着用气音说,他恳求的时候,火光打在他脸上,在眉目间与鼻端形成情爱中欲望的阴影,粉色舌头在火光中格外性感。
“一直是如此爱你……”Lsil抬头笑着看Anar一眼,埋首于他火热的胸膛,牙齿轻扯他的乳头,用舌头将那颗粉色的小石头卷在嘴里,收力一吸,得到Anar后缩一下,又往前挺坚定留在他嘴里的身体诚实反应,Lsil不断吞吐着口腔的力量,收吸挑逗,Anar揪住毯子,力气大得把织物拧皱,在鼻端泄出的闷喘中揪扯Lsil的发辫,Lsil吃痛但享受,叼扯住嘴里的乳头,嘬出令阿拉贡脸红耳热的水声湿响,用食指和中指间的厚茧,夹住Anar另外一边的乳头摩擦,他轮流吸吮两边,手掌抚掐出胸肌下缘饱满的形状,力大到留下红色指痕,用嘴爱蹭Anar绷紧腹肌上的肌肉理块分明,直到那片雪白胸膛被他的口唇疼爱到津湿,那两个带着咬印的深红乳头上包裹着晶莹唾液。
“第四步,给爱人一个好的口活儿。”
Anar的声音此时已不能保持完全的理性,他喘着情欲的粗气,把住Lsil的腰让他坐好,钻入长毯中,去撩开Lsil的马裤,握住他的柱体,掌心圈住,一把把向下撸弄,直到对方完全勃起,巨大的尺寸和长度占满他的手掌,Anar才在毯子里说。
“用手和嘴一起爱它,像给自己手活儿一样认真专注,阴茎和睾丸都要照顾好,观察爱人的反应,让他为你的努力愉快,让他在做爱里因为身体的原始反应兴奋。
Anar低头,在Lsil的铃口处喷着热气喘吻一下,他张大了嘴,从顶端开始,一寸寸把Lsil的阴茎吞进嘴里,直到那根硬物顶得到自己的喉咙眼,被他打开的咽喉壁环一样的软肉圈锁,再收纳了气息去上下吞吐,让Lsil硬到被Anar喉管里的唾液泡得发涨的阳具,能充分操到自己的整个喉管,为他无保留地服务。他掐住Lsil柱体的根部,等到那个地方在他潮热又忙活的口腔中几乎过不了血,柱身血红到忍耐不住舌苔壁最轻微的刮擦,睾丸肿胀得发紫,Lsil嘴里的呻吟也带上了快感的饥渴与痛苦,Anar再松开,用指头刮他敏感到弹跳的会阴皮肤,变着角度吸吮Lsil僵直得更厉害的硬屌,重力吮吸Lsil睾丸上的咸汗。
Lsil拽住他情人金色马尾的根部,把他的嘴拖回他的阴茎上,碰一下Anar的牙列令他张开嘴,喘着粗气狂野的重新操进去,痴恋到好像他生来就该呆在他那里,哪里都不想去。Anar用嘴将他热情地锁住,他为他的原始性爱反应情动不止,Lsil捏Anar敏感发红的精灵尖耳朵,拽他的发根,Anar的嘴就会更热烈也更主动地把他圈吸得更好。Anar颤抖着捧住Lsil的硬热,带着几乎崇拜的神情,用脸上,鼻骨,眼窝,下巴上凝积的热汗,蹭着他的屌给自己的面部做洗礼,不在乎那些Lsil阴茎上的前列腺液,控制不住喷出一点点的精液,他自己的唾液,把他俊朗汗湿的脸庞弄得一片狼藉。
——虽然这离Lsil真正的射精还很遥远,Anar简直会爱死他会早射在他脸上,那些精液的爆发之多,又浓又稠,喷到他满头满脸都是。在Anar自己的想象里,他会痴迷又挑衅地用视线锁住Lsil因情欲烧到赤红的脸庞,绕着舌头转上一圈,把他满脸腥臊的浓稠白浊精液舔去,吃不够一样把颊边的白色精华用手指刮进嘴里,把手指上残留精液的指纹都吸干净,全咽进喉咙,再张开嘴给Lsil检查他干干净净的口腔。
Anar为正在给Lsil做口交的激情现实,和脑内风暴般的被颜射想象,几乎要勃起到阴茎会在马裤中突突的射精。Anar此刻无与伦比的渴求Lsil能马上掀开毯子,把他压在身下狠狠的操,捅到他只为与他性交的激情,而肆无忌惮地发出哀嚎。在闷热的毯子内,Anar收紧了嘴,更投入也更痴渴地用口、舌、喉膜拜Lsil的性器,然而他的身体内部从后穴湿热,热麻的微弱电流从他拧动的后腰窜到后穴,从肠子深处荡出一阵阵抽痛,穴口边缘麻痒到泥泞。
毯子里,阿拉贡看不到Lsil的阴茎和Anar的嘴。但他从Lsil烧得赤红的眼瞳,向后仰的背部,向上耸动的腰部,咬着后牙槽的粗喘,和毯子中不停起伏拱来拱去的脑袋,布料中泄出Anar的闷哼……足够可以了解这份情事准备的热情。
那金发精灵从毯子中探出头,他满头都是汗,原先梳理整齐的金发亦乱了,刘海汗黏在额头,被Lsil顺手拨到Anar耳后,Anar一手拳握住沾满唾液的阴茎,单手勾住黑发精灵的脖颈说,
“Lsil…想要你爱我……我忍耐不了了……”
那颤抖的声线里饱含极度的渴望。黑发精灵将他拉起来,久久亲吻他的深红带有腥液的嘴唇,让他的情人躺在身下他们提前铺好的柔软披风上。
“第五步,为我的爱人能接纳我去做周全的准备。”
Lsil拍拍Anar的腿,Anar温顺地将之张开,架在自己曲起的小臂上,在Lsil身躯笼罩的阴影中,信任地看着他的眼睛。
Lsil从放在一边的包裹中熟练的翻出一瓶玫瑰色的油。将一些倒抹到自己的手指与掌心,他将瓶身倾泻,握住Anar早就硬得出水的阴茎,掌纹描摹性器上凸起的纹路,从张开的马眼热孔处开始倒油,微凉的精油顺着狭窄的尿道滑进输精管,这刺激让Anar咬住牙哽咽着喘气。油顺着柱身滑腻了他金色的耻毛,润泡了一对饱满的睾丸,又顺着睾丸上的细微金丝绒毛流过会阴,漏进像一张嘴一样呼吸张颤的高热肛孔。
在阿拉贡视线无法触及的毯子中,Lsil用指头刮了一些,勾进Anar努力敞开的后穴里。冰凉的玻璃瓶嘴在Lsil手中黏着Anar肿起的肛门边缘转了几下,细长的瓶嘴没进他的肛穴。
“啊……Lsil!”金发精灵发出惊叫,把住黑发精灵的脖梗,眼眶都被这刺激欺负得红了。但Lsil推着Anar的后腰,把Anar的大腿压向Anar肌肉饱满的胸口,让他在毯子的遮挡中,仅在Lsil的视线里暴露出更多的自己,冰凉的玫瑰色油液漏进他的直肠,让他哽着喉口战栗不止,阴茎的小孔冒出更多混浊中带着玫瑰色的水珠。Lsil用精灵语低声安慰着他的爱人,坚定地将油瓶推到最深,瓶身安全地卡在他的手指和Anar的肛穴边缘,任Lsil在Anar睁大到空茫的眼眸中,往结肠中倒得足够满,然后他把瓶子拔出来,换上自己的手指堵住滋出的体液和油,两指并住,将那汪水油就着Anar高热又紧致的肠道,缓慢又柔情地在紧窄的甬道中抽插起来。在他的指头上,Anar缩皱起肠壁,伸展���内壁放松自己,泄出断断续续的低吟,他只觉得自己没有了骨头,和身下的毯子融为一体。
Lsil的视线从来没有离开过Anar的表情, 但用声音继续对阿拉贡说,“用手或嘴好好疼爱爱人,按照爱人可以接受的尺度去满足彼此的情欲,但不可以只考虑自己。如果只有一个人感到愉悦,这在相爱的情人之间,就只是一场发泄式的性。”
Lsil用手指剪扯着,压下身亲吻Anar汗湿的额头,和他交换细碎的啄吻。他重重地按压Anar的穴壁,指腹浅浅触摸情人肠穴中肿胀的前列腺肉点,但不深操入他的内里,直到Anar发急,扭着健壮的腰部主动把自己的肠口拉扯的更开,去蹭碰Lsil的阴茎,他红到肿起的肛门又热又滑腻,沾了Lsil满顶端的油。
“操我…Lsil…求你……进入我里面,狠狠干我……把我操饱!”
金发精灵牢牢抓住他情人的肩膀,堵住黑发精灵的舌头用力急吻他。不仅仅是身体坦率到饥渴,连用词都不再克制,他的绿眼睛烧成失控的浓绿色,眼中只倒映Lsil的蓝眸,身体内部亦只需要他唯一的爱人阴茎的填满。
“最后一步,用我自己去爱他。”
黑发精灵克制着气喘,抱住了金发精灵汗水淋漓的臀部,缓慢又坚定地将整根阴茎插进去。Anar发出低吼,把自己蜷得像只烧红的熟虾,全身肌肉都绷出漂亮的弧形,呵着气用胳膊搂住Lsil,牙齿扯开Lsis肩头的衣物,利齿啃咬进情人的肩膀,深深钳进去,Lsil不用等他催促,就开始在欢迎他的紧窄峡道中马不停蹄、一刻不顿地操,按照他们在无数次性事中磨合好的节奏,深深去干他。
“Lsil…Lsil…!”情欲中,Anar高一声低一声地,去喊Lsil的名字,两条长腿都圈到爱人耸动的强壮腰肢上,随着内部被填满的饱胀抽插摇曳躯体,Lsil一记接一记有力的贯穿像鞭子抽在他心脏上,让他用所有腔体中的肉咬住了去迎合,随着前挺,那阳具将他雷动的心脏插在那柄生命的肉刃上,他失魂落魄,忘却了自己,身心和Lsis在性交中融为一体,除了Lsil的呼吸,他听不到任何声音,除了Lsil的阴茎,他感觉不到其他器官。这一刻,他是他世界的全部,他也是他世界的所有。
“……我就是这样爱我的爱人的……”
Lsil叹息,爱怜的去舔Anar汗湿的眼窝,舔他敏感颤动的眼皮,才吻去他的泪水,又重复抱住人的腰臀用阴茎的急急深压把Anar操到再次抽噎。
“等一会儿,他也会这样,换过来来爱我……”
Lsil的速度变急,Anar用全身力气缠住他,与他啃吻,任他索取。
“我身体的每一寸,都完完全全接受他,信赖他,满足他,只为他疯狂,只为他着迷……我们交欢,从来如此…这是我们之间,深深相爱���彼此认领的方式。不是如此,就很难身心都得到深度的满足。”
阿拉贡想起他在河滩上看到的那一幕…是了,Lsil被Anar要时,身体的敞开一样的激情和慷慨,一样的迷失与投入。这与放荡毫不相干,只是在爱情在性欲中,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全部的接纳。
Lsil不再说了,在毯被的遮挡中,压低腰背开始疯狂的起伏,每下都操进Anar最喜欢的地方,动作大到几乎让毯子抖落,堪堪挂在他和Anar的腰间,Anar喉间滚出嘶吼,穴壁与柱体楔合,阴茎贴在Lsil腹肌上,柱身混合体液和油擦在他马甲沟上,用平时操Lsil的性交频率,碾蹭他腹肌中间的线条,Anar硕大到发紫的冠头偶尔插进Lsil的窄窄的脐眼,像在深干Lsil的身体中另一个穴口。
火光中,阿拉贡因眼前的情事交欢胯间发硬,用拳头死死握住了自己膝盖骨,用不停的深呼吸忍下这丛生的欲念。他没有将手伸进马裤中,像头饿狼一样去盯着他们的交媾,咬住后牙槽给自己手淫,他宁可射在裤裆中,或让欲望自行褪去,也不愿这般去亵渎这对爱侣展示在他眼前的爱情。
他们是他认识爱情的范例,不是他寻找春梦的题材,如有将来,他只希望他的人生路途上,同样能结识一位如此亲密的伴侣,无论男女。
忽然阿拉贡只觉得——如果我寻不着他,那我的日子便苦了。他自嘲道,如果一生都不识一次如此的爱情,那漫漫人生路,将会是怎样的苦日子。
Lsil的躯体不动了,汗一滴滴的滴到Anar面庞上,手掌压住Anar的手掌与他蜷指紧紧扣合,Anar的身躯开始痉挛般震颤着,头上的热汗晕湿铺散开的金发和被铺。他们在这痉挛蜷震中难舍难分的接吻,在身体亲密的深度链接中同时达到了高潮。
Lsil和Anar在高潮射精后的拥抱和接吻中,喘息着慵懒地休息一会。随即,Lsil撑起胳膊,脸颊垫着手掌,在Anar从背后圈住他的腰部抚摸、亲吻他的脖子和背中,哑声告诉年轻的人类。
“记住这个,梭隆吉尔……如果你有一天遇到同性的爱人,尝试一下用这种方式去爱他,与他互相真诚的敞开身心。”
阿拉贡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相信,他从不觉得自己会对男性有什么情爱方面的吸引力。
“你是说……我会遇到同性别的男性爱人吗?”
Lsil和Anar互相看一眼,同时哈哈大笑,但是没有恶意。
“看来我们的小伙子并不了解他对男人的吸引力。”黑发精灵打趣。
“不要怀疑你自己的魅力,梭隆吉尔,有一天,如果你遇到了让你想爱的同性伴侣,一个同样好的男人…认真的去爱他,不要惧怕不一样的爱情,我的小伙子。”那金发精灵看着阿拉贡,认真地说。
“Anar…你为什么又开始摸我屁股?”
黑发精灵回头,挑眉去看他刚刚��射过一次的情人。
“是你自己说的,Lsil——要我等会儿一样去爱你,难道你高潮过了,就要赖我的账吗?”
金发精灵咧着不怀好意的笑,捏住黑发精灵的下巴,用自己的阴茎去戳他,大手揉捏他情人的屁股,在他小麦色的肩膀上留有自己牙印的地方,再用力咬上一口。
“来就来啊……这毯子真软,你的嘴更软…喜欢和你在毯子里窝着边接吻边做爱,喜欢你抱着我在毯子里操…我的太阳……”
Lsil嬉笑着搂住Anar,嘴里不着调的情话一茬接一茬,让Anar脸红着假装生气锤他。
“梭隆吉尔,你还要再看看吗?”他们转向阿拉贡,大大方方地问。
而阿拉贡摇头,微笑着起身,把森林中私密的空间留给这两位爱侣,不再去打扰他们,在今夜,在这片恋人的森林,他完全懂得了他们之间,美好的情欲。
最后他们在短期旅途尽头分别的时候,Anar和Lsil同时用胳膊搂着阿拉贡的肩膀,在他面颊的左边和右边,印下不带情欲,只有友爱,和兄长式的亲吻。
“梭隆吉尔,祝你好运!”
“梭隆吉尔,愿你顺遂!”
“认识了好男人记得告诉我!”
“闭嘴!少管年轻人的闲事!”
“那干嘛踢我?”
“因为你欠踢!”
他们说, “梭隆吉尔,星之鹰,按照你想要的方式去飞,没有人可以左右你在你的苍穹上飞翔的样子,愿你在中洲找到属于你生命的幸福。”
他们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给他精灵的祝福,与他道别。
此后,年轻的阿拉贡在中洲遇到过许多人,有女人,也有男人,和那些让他在那个场合下动心的人们,谈过无数场的恋爱。
有时仅是一夜风流,有时幸福到忘乎所以,有时,那份爱沉痛到他刻骨铭心。
在遇到男性伴侣的时候,他尝试用那种相互式敞开身心的方式去爱他们,有的男人会接受,有的男人则拒绝。
然而阿拉贡总是很投入每一段爱的缘分,珍重每一位爱人。他热恋过,亦失恋过,更多更多的爱情在岁月的流逝与时代的洪流中无疾而终。阿拉贡感受过爱的如火甜蜜,也感受过爱的如冰苦涩,为爱欢笑过,亦为爱痛哭过。
但他不曾后悔,将这年轻岁月甘甜的苦日子刻印心头,他珍惜他遇得到的每一个幸福。
等他人到中年,中土又起纷飞的战事,他的心力也不再在个人的爱欲上面了,中土的战火需要他去扑忙,更广大的世界与更多被邪恶魔力污染过的人世诡谲需要他去洞悉,有更多比他个人重要得多的事情,值��阿拉贡去倾力奉献。
阿拉贡在中土奔波,立下奇功,也背负过不屑与嘲讽。中土流浪四方的北方游侠不被那些不曾真正理解他的人感激,布理人讥笑他做大步佬,但他从不去辩解。在刚铎的城邦,星之鹰的翅膀飞过故土的天穹,他在战场上毫不畏惧,洞察秋毫,屡立奇功,在战士中间没有架子,亦打得漂亮,最后却只能默然离去。梭隆吉尔的羽翼变得沉重又坚硬,如苍茫岁月中他沉淀过的心。风霜染上游侠的面庞,皱纹爬上他的眼角,年岁苍白他的胡须,转眼间那个林谷中曾叫埃斯泰尔的青葱青年,仿佛已留在昨日。那些情爱欢愉,点燃内心激情的可燃物火石,亦留在昨日梦一般有两位佣兵精灵兄长作伴的密林深处。
他常对他血脉中名唤希望的力量感到迷茫,他变得严肃又智慧,亦更加的坚强,因身上背负的命运,脸庞偶有悲伤,脸上的线条也更棱角分明而严厉。
但人们与他对话,需要阿拉贡的帮助,偶有欢笑在他脸上由衷迸发,希望的力量就再次从他的话语中清润迷茫者的心头,就如泉水涌出岩石。
白驹过隙,转眼阿拉贡已经八十多岁,杜内丹人长于其他人类的寿命礼物没有使他的面貌受到太多影响,阿拉贡看起来一如普通人类中的壮年男性。只有他自己知道,苍老疲倦感爬上过他的内心。
魔君索隆的阴影日益带着逼迫感笼罩中洲,天空越发幽黑,至尊魔戒重现大地,搅得四方不得安宁,持戒人竟是一名毫不起眼也毫无战争经验的小小霍比特人,阿拉贡心疼也敬佩霍比特人身上这份虽被命运裹挟、面对强敌却屹立不退缩的羸弱勇气。阿拉贡只能把受伤的弗罗多和他的伙伴们带回瑞文戴尔医治休养。一时之间,中土各个种族的豪杰齐聚一堂,精灵、矮人、人类贵族……乘舟策马,到瑞文戴尔响应埃尔隆德领主的会议。
阿拉贡再次回到养育他的幽谷,他忧心忡忡,站在露台上,眺望远方的风景。
在他视线之中,有一位高大的人类贵族打扮的中年男子,披着绒边披风,身着深蓝色的长袍露着猩红天鹅绒的里衣,背着圆盾,骑一匹棕色的骏马,进入这幽谷密林遮掩的拱门。在马上,他甩头,露出金色半长直发中俊朗得惊人的面庞,虽风尘仆仆,满面泥汗,却不掩那份男子汉气概的骄傲坚贞与勇敢光芒,如他胸前坠着的白宝石胸针,闪耀了阿拉贡的眼眸。
那白宝石的锋芒像一根针,轻轻擦破阿拉贡沉寂已久、枯叶掩埋的心房,流出久违的热血。
是夜,阿拉贡在幽暗的角落中,坐于软榻上,翻开一本书卷。
有人类的脚步声踏进这间古老的图书馆,那脚步声有力坚定,阿拉贡自黑暗中抬起眼睛。是他,那个白天戴着白宝石胸针令阿拉贡惊鸿一瞥的金发男人。
金发男人好奇地打量墙上人类与妖魔斗争的古画,当他回过头去,正好撞进阿拉贡那双灰蓝色的眼睛。
阿拉贡将身体藏在阴影中,像一只丛林中蛰伏的黑豹,仅是用眼睛定定盯住那让他心有好感的来者。不知道为什么,虽有夜色掩护,陌生男人却明显的脸红了,粉白的浅唇无意识的微张,在某些方面,他很害羞。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的视线在这片黑暗中,隔着距离互相打量凝视,久久不愿先去错开。
那个俊朗的男子,有双好看非常的狭长绿色眼睛。
阿拉贡在心中想,他的眼睛也亮如宝石,像一双剔透见底的绿水晶,有那样一双眼睛的人,通常心里也有他本人意想不到的高贵与干净。
“你不是精灵……”绿眼睛的男人皱起严肃的眉沉声发问,他的嗓音亦醇厚如陈蜜,蜂皇浆一样裹滑过阿拉贡的耳道。他皱眉的时候,形成明显的川字,必有巨大的忧患,常年萦绕心中,令阿拉贡想帮他亲自抚去。
“南方人在此地很受欢迎……”阿拉贡捧着书卷,彬彬有礼地抬手,脱口而出却说出了让他自己亦感意外,别有深意的句子。这令那陌生男人的脸庞又红了一层,继而又马上敛起破绽,故作镇定与强势的去瞪阿拉贡。从那男人熟悉的口音,阿拉贡便猜到了,绿眼睛的陌生人来自南方的刚铎重地,那里有阿拉贡先祖悉心治理的痕迹。
“你是谁?”波洛米尔看着阿拉贡的眼眸,继续轻轻问。通常,他不会直视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男人那么久,那会曝光他内心极力掩藏得更深更私密的隐情。但那双灰蓝色的眼眸中,有令他说不清楚的吸引力,令他亦忍不住,不在此刻回视阿拉贡的视线。
同时,绿眼睛男人那树叶般沙沙响的低沉声音,拨开阿拉贡久远记忆中,那片浓绿的森林。
“我是灰袍甘道夫的朋友。”阿拉贡故意卖个关子,保留他的真实身份,沉住了气,仅是这样轻轻回应。
这英俊又神秘的男人,是灰袍甘道夫的朋友……波洛米尔心中苦乐参半,巫师名字在他保守的城池中,并不受他父亲——刚铎执政宰相德内梭尔的欢迎。但或许,这名字会受他生命中那一位重要又博学的兄弟,法拉米尔的欢迎。
“看来我们志同道合……”波洛米尔嘴角绽出一个既像挑衅,又像在试探的笑容,就这么意味深长的打量着阿拉贡。
阿拉贡觉得,他挑眉咧嘴微笑的时候,太过傲气,又��人怜惜,让人想用身心去征服和软化他的骄傲,让他流露出虚张声势面具下,更本初更坦诚的样子。
“朋友?”
阿拉贡并没有直接回应,只是继续在浅浅的呼吸声中,不语微笑地看着波洛米尔。
在黑暗中,阿拉贡的注视,让波洛米尔想起他四个月的长途跋涉中,在森林里见到的那些古老的松柏,它们如此高大的矗立于林间,雷电风雨毁不去,沉默神秘,自身就有强大的生命力与引导力,去指引他的内心去找到有出口的路途,令他仰视时,像看到维拉造在尘世间不说话的使者,这往往让波洛米尔目眩神迷,不知不觉就心驰神往。
朋友……
阿拉贡苦涩的轻笑,他对单纯的朋友,心灵深处不会有在森林中燃起的隐秘激情。在阿拉贡内心中,他多么希望他与他之间,在不久远的将来,并不仅仅只是朋友关系。
波洛米尔率先转过身,去掩藏自己胸口中心脏的悸动,他的目光四处转悠,突然,他被眼前一把放在雕像下面的一把毫不起眼的断剑所吸引。那银色的破剑放在一块绒布上,剑身破碎,旁边有数块残片,明显已不能再使用了——但波洛米尔熟悉它的故事,这是只出现于刚铎羊皮古卷中的传说古物,第二纪元时,人类英豪与魔君索隆无畏战斗过的见证——纳熙尔圣剑!曾经多少个梦中,波洛米尔亦梦到自己手持此剑,鼓起一腔人类英雄男儿的孤勇,咬紧牙关,用那剑锋银色的光芒,破开他头顶上那片笼罩家乡阴影的黑云,给他故土的人民带去有光的黎明。
人类渺小如蝼蚁,脆弱不堪,有数不完的缺点——但人类从不缺乏为守护内心荣耀去勇敢战斗的勇气,这是波洛米尔用一生所坚定与守望的美好品质。
波洛米尔此时满怀激动,以至情不自禁将其珍爱地执起于手中,他惊讶的道, “纳熙尔圣剑的残片…从索隆手上砍下戒指的圣剑…!”他又去摸断剑锋利的边缘,突然指腹一阵刺痛,波洛米尔嘶了一声,那残破的剑尖将他食指割破,银芒闪耀,血流出来,留下了灼热的痛感。
“锋利依旧………”波洛米尔回头,又落入阿拉贡穷追不舍、不曾移开的视线中,他嗫嚅着双唇,深陷那对灰蓝色的瞳孔,在阿拉贡视线布下的网中,被那双眼眸锁得周身不能动,那食指上破开的伤口,在阿拉贡的注视下,也越发的麻痒灼痛。
他不知自己是在形容纳熙尔圣剑的锋利,还是在形容阿拉贡如剑尖般锋利的眼睛。波洛米尔只觉得那黑暗中衣饰无华的神秘男人,恐怕才是这间密室中珍藏蛰居的真正不朽宝藏,有强大无匹的力量与王者威势,在他的身上难以掩藏。
他与他的视线诡异地纠缠着,谁也无法轻易去挪开,谁都不敢轻易先承认,有更强的情感反应,发生在这黑暗中,产生于他们两人之间。
在那双浓绿如森林的眼睛中,森林中精灵的话语再次回响在阿拉贡心头。
——如果你有一天遇到同性的爱人,尝试一下用这种方式去爱他,与他互相真诚的敞开身心。
漫长到几乎遗忘这份燃情的岁月里,阿拉贡以为他很难再去动心了。但此刻,阿拉贡想再次与这个害羞的陌生人用这样的方式去认识彼此。或者这互相了解的时间应该更长一些,长到陌生人对他能放下戒心与恐惧,对他流露出更多的自己,阿拉贡非常的有耐心,去等待这一天。
那神秘的目光叫波洛米尔没来由的心慌,他心脏雷动,心跳的声音如战鼓的鼓锤锤打在鼓面一般急剧又巨大。恍惚间,高大的松柏间有耐心狩猎的黑豹,那豹子从树顶一跃而下,扑向波洛米尔,仿佛要撕开他的心脏,吞噬掉他本体——但那灰蓝色眼睛的黑色豹子并不是要吃了他,而是收起爪子用厚实的肉垫压住波洛米尔的身体,温柔的用舌头亲吻他苍白的双唇,舔他从心头奔涌出来的,属于活生生人类的,能自如表达爱欲的鲜血…………
在那道目光中,波洛米尔小腹中升起火来,胸腔中热血躁动,让他更加疼痛难忍。他不知道他今夜回房之后,会在这份不寻常的冲动中怎样幻想着阿拉贡的眼睛,去疯狂地抚慰他自己。他怕他再逗留下去,这一夜就不受他本人能控制——他恐惧他在瑞文戴尔玷污了他父兄与刚铎的名。
在这视线中,连这银色剑柄都握起来像他的……我在做什么?!
波洛米尔被他脑内突然冒出的妄念弄得心下一惊,微喘着哐当一声丢开他手中冰冷的武器。
“但也就是个残破的古董…!”波洛米尔表现得根本不像平时的他自己,粗鲁地将剑扔下,大步走到门口,用那高大身躯狼狈的背影,躲避那双好似能看穿他心底,让他面孔烧到不能再红的灰蓝色眼睛。他懊恼自己如此失态与鲁莽,亵渎了他心中圣物,将之无礼的丢弃于冰冷的地板,便又想回头去拾。但他仅仅侧头停留了两秒,那目光的余温依旧叫他耳热气喘,脚步踉跄,内心无法得到平静。波洛米尔唯有转身不去面对,才能掩盖他此刻几乎呼之欲出的情欲反应,他只能在阿拉贡的视线里,又转身更快步更踉跄的逃离。
阿拉贡拾捡起地上的断剑,将之恭敬地重新放回雕像下的绒布中,他凝视断剑尖端波洛米尔留下的血迹,诡异地将手指慢慢伸上去,按着波洛米尔在剑锋尖端残存的血液残余,让剑尖割破自己手指的同一个位置。
这伤口让阿拉贡指尖疼痛,这伤口叫阿拉贡心头发紧。
他将自己的手指克制地吸在唇间,舌尖去舔自己伤口冒出的血液,像间接在亲吻波洛米尔指腹上流出的热血。
很长很长时间,阿拉贡的呼吸才重新恢复了平静与流畅。
——他是刚铎大地上奔跑的狼,他是翱翔中洲天空的鹰,之间差距天差地别,像天空与地面,永难相连。但从这一晚开始,他们就注定会再相遇,在命运无常的矛盾与误解中,会再产生出如在那片爱欲的密林之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交换森林中精灵所讲过的,相爱的方式。
有一天,白狼会带领天空中的雄鹰归巢,雄鹰会指引白狼走出黑色的内心,这是狼与鹰,交缠在一起,最终会回归到自我本位的命运。
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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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爆RPG 1
马修后悔了。
牠蹲在一个表面覆盖着青苔和多年沉淀下的泥垢的、快腐朽的树桩后。这树桩足够大,刚巧能挡在缩成尽可能小的一团的牠身前,牠左手扶着树桩,右手握着把刀——说是刀,其实只是用电工胶带、砖头和餐叉自制而成的可当作武器使用的锋利金属片——探头专注地看着前方不远处正打斗的那群人。那群人分为两方,一方是一群穿着皮革胸甲的劫匪,一方是一男一女两人,女人拿着把大砍刀,男人拿着柄斧头,两人皆穿着迷彩服并背着背包和木弩,且马修能隐约看出男人还带着顶简易帐篷。
‘之前我该逃走而不是躲起来的。’马修想,牠变换了下蹲姿,右膝交替左膝撑地以防腿麻,牠做好了随时转身偷溜的准备,可惜那伙人随着打斗越来越靠近牠藏身的树桩,牠完全找不到在不引起双方注意的前提下离开的机会。不过依马修的观察,这场战斗即将结束。那些劫匪完全不是那对男女的对手,那个盘着头发的女人挥出的每一刀都能避开胸甲在劫匪的腰腹和四肢上留下深且长的伤口,就着黄昏时昏暗的天色,马修能瞧见有两个劫匪的肠子被腹压挤出体外,像挂在腰间的水壶一样随着牠们闪躲的动作甩来甩去,所幸这血腥的一幕很快随着那两个劫匪倒地谢幕了。而那个男人造成的视觉效果更加可怕些,同牠打斗的劫匪不是胳膊被砍掉喷出一地鲜血就是捂着变形内凹的胸甲惨叫着倒下。
很快劫匪只剩最后两人,牠们像听见枪声的鹿一样仓皇分头逃跑,其中一个恰好往树桩跑来。马修暗骂一声,牠不仅后悔自己为何没在瞧见劫匪时逃跑,还后悔自己藏身的方向不够好,要是牠方才选对了位置,早能后撤进树桩附近那个比土坑高但又没高到能被称为悬崖的坡下。现在要后撤就太晚了,事实上,离树桩几步远的劫匪和男人尚未发现牠全是靠那自牠幼时一直伴随牠的好运,或也可称作好的变异。
那男人一斧头砍向劫匪的脖子,��一秒劫匪的头就朝马修飞来,劫匪的身子倒是因惯性朝坡下摔去,那男人朝劫匪的身子伸出手却没能抓住那具无头的躯体。“等等,同志,”马修听见那男人用和牠的体格不匹配的、孩子般的音调朝着土坡嘟囔说,“您的头掉了。”
马修屏住呼吸,牠感到脸颊上有温热的液体飞溅而来的触感却不敢抬手去擦,也不敢侧头去打量那颗落在自己左侧的脑袋,那个男人的嘟囔——说真的,有谁会在砍掉别人的头后叫受害者为“同志”还说出这种话,大部分废土居民已经够疯的了,而那个男人听上去有两个废土居民叠加的那么疯——让牠僵硬得像一尊石雕。‘上帝、列宁或随便谁保佑我别被发现!’牠在心里尖叫着祈祷,指望自己的好运或变异能力能一如既往起作用,能让那个男人像无视一株植物那样无视牠。牠可没预想过自己会死在这儿,虽说现在大部分人都会在毫无预料的情况下以自己根本没想过的方式死掉,但仅仅因卷入一场打斗而被杀——还不是被劫匪杀掉——未免太普通也太不幸了些。
那个男人站在坡边朝下望,几秒后牠甩了下斧头大约是想把斧头上的血甩下来。牠瞧上去并未注意到马修,这让马修稍微松了口气,接着牠发觉打斗声不知何时已停止了,于是牠小幅度转头右望想得知那个女人和劫匪的现状,‘也许牠们跑远——’牠心中那个侥幸的念头尚未完全出现,牠的脑子就因同那个女人对上双眼而吓成一片空白,紧接着牠立刻绕开树桩朝左前方扑滚,滚势未停就听见树桩上传来利器扎进木头的闷响与其后一声充满不耐烦和不悦的“啧”。
“等一下,娜塔申卡,这人应该不是那群人的同伙。”站在坡边的男人说。
马修忍不住用充满希冀的眼神瞧向男人,男人一面用一块不知从哪儿拿来的布料擦拭斧头,一面冲马修露出个友善且充满稚气的微笑。
“不是同伙还鬼鬼祟祟藏树桩后?”那个女人拿着已上好了又一只弩矢的弩走向马修和男人,行走过程中她的视线和手中的弩一直指着马修,她如在森林中生活许久的狼似的根本不需依靠视觉辅助来避免自己被脚下的树根��腐木和石头绊倒,“面容看起来也不是我们这儿的人,甚至不怎么像中欧人。法国佬?还是英国佬?间谍?”
“正因如此,我们才需要问问牠从哪儿来,来做什么,躲在这儿有何目的。”那个男人把斧头挂回腰间,走向马修并仿佛完全不担心马修趁此攻击牠般伸出手,“来吧,同志,我们换个地方聊。”
明白自己别无选择的马修松开右手让刀落在地上,接着举起双手——那女人依旧拿弩指着牠呢——站起身。
那男人虽说是要审问马修,却并不急着开始,而是选择先和那个女人一同收捡战利品,即那群劫匪的武器和衣服。牠们剥掉劫匪的衣裤和胸甲,掏出根麻绳将劫匪的武器串联捆起。收捡战利品时那女人终于把弩收回背后,可马修依旧不敢逃,不但是由于牠不愿尝试自己百米冲刺的速度和那两人上好弩箭并发射的速度哪一个更快,更是由于牠瞧见了这对男女腰间竟然都别着没生锈的、保养良好的马卡洛夫手枪,女人的腰带上还挂着好几把既可握在手里捅人也可当飞刀扔出去的轻小匕首。马修傻愣愣站在树桩旁,在那两人走向远处的、在之前的打斗中最先死掉的几名劫匪后,为了避免那两人误会牠想逃跑牠还跟了上去。
见马修跟来,男人又冲马修露出个友善稚气的微笑,“不介意帮帮忙吧,同志?”男人一面说,一面把手里那堆劫匪衣裤递给马修,“用其中一件将其它衣裤捆起来。”
马修点头接过那堆衣裤,暂且没有生命危险后,牠得以分出心神观察面前的两人。那两人身穿的干净的、无补丁的衣服和精良的武器让牠完全猜不出牠们的来历,这附近只有大型匪帮里的领头人和高层——例如盘踞在废弃工厂里的丹以及丹的保镖——才有钱买新衣替换破洞的旧衣,也只有牠们才有可能获得核战前工厂生产的武器并获得枪油等资源防止武器生锈损坏。当风迎面吹来时,前方两人身上并未传来废土居民身上惯有的汗酸、尘土甚至是陈旧发臭的血的气味,拾荒者、小商人甚至一些实力弱小无固定地盘的流浪劫匪没有条件保证自己气味宜人,而即便有固定的住所,依旧不能保证附近有无污染的水源和足够烧热洗澡水的木柴。据马修所知,有条件时常洗澡的只有弗捷勒夫伽村的人,其余人,例如牠和阿尔弗雷德,尽管住在一条没被辐射与废水、尸体污染的小溪旁,且走上四十分钟就是旧弗捷勒夫伽湖,可牠俩在夏天还好,能凭着年轻不怕冷直接在溪中或湖中洗澡,春秋季时则一周能洗上一次澡就算不错的了,至于冬天,牠们最多烧盆水用湿布擦一遍身子。
那这对男女究竟是什么身份呢?佣兵?邪教徒?狂热怀念战前苏联生活的妄想病患?马修用余光打量正把一个劫匪的衣服扒下的男人——牠也试图打量另一个女人,然而牠的双眼一转动,那女人就会恶狠狠地瞪向牠——那男人的面容轮廓同牠的微笑以及声音一样带着幼儿般的稚气,即牠的脸颊肉嘟嘟的,一瞧就是长期拥有稳定且种类和营养都丰富的食物来源才能养出的圆润。‘牠简直不像生活在废土上的人,’马修想,‘无论是衣着、武器还是牠的神态。’那男人显然心情愉悦,但不是那种刚用一群劫匪的命满足了自己的杀戮欲或劫掠了劫匪的武器、衣服的愉悦,而更像是小孩子被父母带着去森林里摘野梅的愉悦,虽说马修的脑子早把和父母一同在乡野游玩的记忆片段删除以腾出空间记下有助于牠和阿尔弗雷德在废土中生存下来的知识,可那男人的神色就是带给牠那样的感觉。
等那对男女收捡完战利品后,马修开始庆幸牠未曾尝试逃跑,因牠瞧见牠们走向另一小堆放在一起的衣服和武器,从那堆物什的捆绑整理手法来看,它们也是那对男女的战利品。
“是上一群劫匪的遗物。”似乎以为马修盯着那堆物什不放是出于好奇,男人向马修解释道,随后牠提起那堆战利品对马修说:“来吧,同志,我们得赶在天黑前找个地方扎营。”
扎好营后,牠们三人坐在篝火旁,女人斜眼瞅着马修,两手将大砍刀压在磨刀石上一遍遍往外推,男人则一面把粗略切块的土豆和罐头肉扔进架在篝火上、其内装有清水的铁锅里,一面对马修介绍说:“我叫伊万,那是娜塔莉亚。”牠用下巴指了指女人,“你呢,同志?你是哪儿的人?”
借着篝火的火光,马修留意到伊万和娜塔莉亚不但都有着头比乳黄更白一些的、颜色浅淡的金发,且两人的眸色皆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出种奇异的紫色,也不知是否是受到辐射后产生的异变,同时两人的长相也存在着同一本质但不同风格的相似,应是有血缘关系。“我的名字是马修,至于是哪儿的人……我不知道,”马修拘谨地回答道,牠的双手乖巧的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尽可能压抑随着磨刀声哆嗦的冲动,“我不是想敷衍你们,只是我的情况有些复杂……”牠抬眼看向伊万,不确定自己该从何说起以及说多少。
“我想我们不赶时间,难道你今晚有别的安排吗?或是你的故事复杂到一整夜都说不完?”伊万的脸上一直挂着轻松的、野营游乐般的笑容,牠往锅里撒了把盐,又掏出个金属长柄勺伸进锅内搅动。
“我——”马修犹豫牠是该隐瞒还是坦白阿尔弗雷德的存在,牠并不想向有可能会杀掉牠的陌生人透露自己的私人信息和家庭情况,而且不需思考牠就能预测当牠坦白自己的国籍后一定会迎来更多提问以及随着牠的国籍而来的敌意和歧视——假如在马修坦白自己的国籍后,满口“同志”、毫不遮掩自己对苏联的痴迷的伊万没有立即杀掉牠的话——牠们会问得更详细,会想了解更多细节,而马修从不像牠的兄弟那样拥有能在一眨眼之内编造出无明显破绽的谎言的充沛想象力,不过考虑到牠的国籍和父亲的职业,实话实话显然也不是个好主意,也许牠能想办法把一些有可能导致牠丧命的细节含糊带过。
马修望着篝火又小心翼翼移眼观察伊万和娜塔莉亚的表情,“我的兄弟和我在很小的时候,大概五、六岁时吧,我不太记得清了,我们就来到了苏联,我们的父亲在莫斯科有工作,我们随牠一同住在莫斯科——”
“外国驻苏联大使?”娜塔莉亚突然打断马修问道,“哪一国?”
马修无法自控地睁大眼,牠有意省略父亲的具体工作时可没料到娜塔莉亚的反应会那么迅捷,她关注的重点也恰好正中靶心,“我——请、请别杀掉我,”牠充满乞求的颤声说,“我发誓我不是间谍!我没有——”
“没事的,马修,冷静下来。”伊万发出安抚的嘘声,牠前倾身子伸手拍了拍马修的左膝,“法国,英国还是美国?别担心,我们不会仅因你的国籍杀掉你的。”
尽管伊万并未作出不会杀掉马修的承诺,马修仍因牠的安抚放松了些许,‘至少我不会立刻丧命。’马修苦中作乐的想,“是美国。”牠回答伊万说,“我记得我和兄弟本呆在美国某个有着充足的阳光、沙滩和浅海的地方,但突然我们就被父亲带到莫斯科来,”牠和阿尔弗雷德突然搬至莫斯科的原因至今仍是未解之谜,牠也不记得母亲的长相和姓名,牠记忆深处一直保存着一幅牠和阿尔弗雷德并肩站在一个蹲在牠们面前并抱住牠俩哭泣的女人的画面,而牠毫无根据的认定那个女人是牠们的母亲,以及这个画面同牠和阿尔弗雷德来到苏联的原因有关。“当时我的兄弟还因不愿和牠在托儿所里的朋友分开而哭闹了好一阵子。来到莫斯科后我们也没有进入苏联的托儿所,而是留在大使馆里,偶尔也会被父亲带着去公园玩儿。”赶在伊万提问前,马修主动讲述道:“我不知为何父亲没在开战前将我们送回美国或至少将我们送出莫斯科,也许是因为没人预测到局势恶化得那么快,也有可能是牠尝试过但没成功,因我记得一切结束前的那段时间里牠的脾气特别糟糕,总是拿着房间里的座机冲电话另一边的人大吼大叫。”
伊万和娜塔莉亚皆朝马修投来混着诧异的、充满兴趣的眼神,“很难见到莫斯科的幸存者,”伊万脸上的笑容转变成混着丝敬佩的同情,“想必你们三人经过一段非常艰难的旅程才来到这里吧。”
不知怎的,马修听出了伊万说的“艰难”不仅是指恶劣的、被核辐射污染的生存环境和一路上遭遇的邪教徒、劫匪等群体,还包含有牠们非此地人种的外貌所带来的麻烦,不过……“呃,不是三人,事实上,我们在核弹落下的那一天就同父亲失去了联络。”马修对父亲最后的记忆是穿着西装的男人匆忙的、骂骂咧咧地跑出客厅,牠和阿尔弗雷德正坐在地毯上玩儿玩具,再之后,就是窗外照进屋内的刺眼亮光,突然摇晃起来的房子以及震耳欲聋的巨响。接着马修在一段无法确认具体时长的昏迷中醒来,发现牠和阿尔弗雷德幸运的躺在由楼板、墙壁和地面构成的三角形空间内,而等牠们从砖墙缝隙爬出后,看见的是一望无际的、寂静的水泥废墟。得等到很多年后马修才意识到那些印在裂开的街面和断壁残垣上的、有着人形的黑色碳痕是什么东西以及因何产生。
“我和我的兄弟流浪了一段时间,在我们走出莫斯科内环后才逐渐遇见活人,”说是活人,对年幼的、相信圣诞老人和幽灵真实存在的马修和阿尔弗雷德来说,游荡在街上和建筑内的大部分都是死状凄惨、浑身散发着铁锈味、体表遍布可怕的伤口的恶鬼,“有好心人会收容照顾逃出莫斯科内环的、幸存的伤者,只是那时我和我的兄弟不懂俄语,听不懂人们在说什么,在我的兄弟用英语向人们询问发生了何事以及我们的父亲在哪儿后,我们的处境就变得糟糕起来。”马修耸耸肩说,牠记得最初人们仅是不照顾牠们,原本会把面包和热汤递给牠们的人突然对牠们视而不见,有老妇人愿意分些食物给牠们,但也只能避开人群悄悄的给。到了后来,同龄与年龄稍大的孩子们开始朝牠们扔石头或在牠们经过时推搡牠们,偶尔还会有喝得醉醺醺的男人踢打牠们。尽管那时的马修和阿尔弗雷德不明白人们的态度为何改变,但牠们仍很快学会了如何在敌意中生存,牠们避开人群,在垃圾箱里翻找食物,睡在无人的房子中的衣柜里以度过寒冷的夜晚。
“不过很快我们就被妈妈——我是说,一个流浪的女人收养了,她有些神志不清,似乎把我们当成了她的孩子。”直到那个女人死去,马修和阿尔弗雷德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的过去以及她的孩子发生了什么事,牠们是在一个寒冷的秋日发现她,或依照实际情况,应该说是她发现了牠们。她远远朝牠们跑来,一把将阿尔弗雷德抱进怀里哭泣着叫嚷牠们听不懂的话,然后把怀里已长出些绿斑的干硬面包塞进阿尔弗雷德嘴里并把外套脱下来裹在阿尔弗雷德身上。马修和阿尔弗雷德用了段时间才意识到当妈妈不清醒时,她总是把牠们当作一人,另一个则是她的双眼和大脑因核辐射而发生病变后产生的幻觉,所以她只会照顾牠俩中的其中一个,马修和阿尔弗雷德不得不撒谎说自己没吃饱或穿得不够暖和以从妈妈那儿获得更多的食物和旧衣,再把这些物资转交给跟在身旁却被妈妈无视的兄弟。然而即便如此,牠们也不喜欢妈妈清醒过来,因为数不多的那几次清醒中,妈妈会用仇恨的目光注视牠们,打牠们,赶牠们走并称呼牠们为“凶手的崽子”而非带着爱意唤牠们“奥列沙”。
“我们就是跟着妈妈学会了俄语。当北边越来越难生存下去后,妈妈就带着我们往南边走,我们并非一直在流浪,遇见某处有充足的食物和危险较少的环境时,我们也会在当地停留一段时间,可惜我们皆留不久,因为到处都是变异的、主动攻击我们的动物和劫匪。”马修回忆着说,那段南下的旅途同莫斯科外环的生活相比说不上哪一个更糟糕点儿,牠们失去较为稳定的食物来源,无论是白日还是夜晚都得时刻防范自灌木或树干后冒出的袭击,劫匪会抢劫牠们并企图强奸妈妈,头戴锡箔纸做的帽子的邪教徒们则喜欢无理由杀掉路上遇见的所有人。比劫匪和邪教徒更危险的是变异动物,能一口咬掉小腿肉的老鼠、和人脑袋一样大的蜘蛛以及比马修胳膊还长的黄蜂,这些动物不但不会互相攻击,还会聚集在一起共同袭击人类。
然而妈妈会给牠们唱摇篮曲,天气冷起来时会将牠们抱进怀里入睡——虽说只会抱牠俩其中的一个——会把干面包、老鼠肉和野菜制作成三明治,用破布和旧衣给牠们缝制棉袄。在发现牠们‘忘记’该怎么说话后,妈妈还特意去学校寻找课本,又用废纸和碳笔做了些配有拙劣图画的生词卡片,耐心的教牠们俄语和数学,把历史当作睡前故事讲给牠们听,甚至牠们之所以有着比大部分废土居民更好的个人卫生习惯也全靠妈妈的培养。“肮脏会带来疾病,奥列沙。”妈妈总是这样叮嘱牠们,然后守着牠们刷牙以及清洗私处。
“你们的妈妈非常了不起。”伊万轻声说,“要在战后独自养育两个孩子可不容易。”
“是的,妈妈是个强大且坚强的女人。”马修赞同道,牠假装没察觉到伊万语气和神色里的怅然,牠可不是有着无穷好奇心和懒得在意牠人感受的阿尔弗雷德——坦白说,同时拥有这两个特质总让阿尔弗雷德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说出不恰当的话,这些话时常给牠们带来麻烦,偶尔还会令牠们陷入险境——“她不仅喂养并保护我们,还尽可能让我们接受教育,在某些平静的夜晚,她会望���星空给我们念诗。”因回忆起坐在篝火旁的妈妈用温柔的嗓音念诗的画面,马修情不自禁露出个充满怀念的微笑,“俄罗斯人要不要战争? 那就请你们去问问,宁静的辽阔耕地和原野——”
“——还有白桦和杨树林。”伊万加入马修念下去,马修惊讶且带着些欣喜地看向伊万,发觉伊万眼里含着同样的惊喜��要在充满杀戮和暴力的废土中遇见另一个喜爱诗歌的人可不容易。马修笑着与伊万合声念道:“请你们再去问问,埋在白桦树下的士兵,牠们的儿女将——[1]”
“万尼亚。”娜塔莉亚平静冷冽的声音像刀子般插进马修和伊万的合声中,她瞥了马修一眼又同伊万对视,似乎在用眼神与伊万进行无声的对话,“晚餐已经煮好了。”
伊万在娜塔莉亚的注视下像犯错的小孩子般缩了缩脖子,牠不自然地干咳一下,用长柄勺又搅了搅锅内的土豆煮罐头肉后从背包里掏出木碗和木勺并舀了一碗递给娜塔莉亚,第二碗则递向马修。马修面露愕然,战后粮食以及生活物资的匮乏程度让不少原本同情心旺盛的人被迫改掉了帮助落难者的习惯——马修和阿尔弗雷德尚在莫斯科外环流浪时,人们就已不再施舍粮食给街上的流浪儿了,哪怕那些孩子是本地的孤儿——更别提把食物分给俘虏。“我、我还有块饼干,”马修难为情地说,牠慌张地摸索裤兜,掏出碎成了好几块的、略受潮的压缩饼干,度过混乱无序的战后最初数年,在恢复最基本的生产力后这种压缩饼干流行起来,虽各区域的生产商不同,这些饼干却巧合得皆具有难吃与难以下咽两个特性,“你们不必——”
娜塔莉亚又不悦地“啧”了,她皱眉瞥了马修一眼,马修分不清那眼神到底是在警告牠快点儿接过伊万手里的碗还是在警告牠敢接过碗的话牠的手或头就会掉在地上。
“吃吧。”伊万把碗放在马修左膝上,使得马修慌张扶住碗以免土豆和罐头肉全喂给脚下的土地,“总不好让你闻着土豆汤的香气啃饼干,毕竟这饼干的味道就比沙砾好上一点儿,”伊万叹了口气,“有时我怀疑生产商们真的在原材料里混了沙土,就像上两次战争期间因面粉短缺,人们会在用来烤面包的面粉里添加锯末一样[2]。”
这还是马修头一次听说这一历史轶闻,牠忍不住猜想混了锯末的面包和混了沙土的压缩饼干相比到底谁的味道更好以及更容易消化,但显然那两者都比不上面前这碗土豆煮罐头肉。自从和阿尔弗雷德走散后,数日以来马修都靠着裤兜里的压缩饼干维生,若非牠幸运地在林间一座垮塌的木屋里发现了几瓶不知过期多久的、商标模糊的矿泉水,恐怕牠早已因缺水或因饮用了土坑里浑浊的、散发着恶臭的污水而死在了无人知晓的某处,故此刻牠的舌头和胃对木碗里飘出一股股盐和肉类的香气的、热腾腾的汤食充满了渴望。
“谢谢。”马修感激地说,“我可以用饼干换这碗土豆汤————”牠瞧了眼握在掌中的饼干碎块,觉得这些饼干碎块的价值远低于那碗土豆汤,毕竟三片压缩饼干顶多卖上十六卢布,而一小玻璃瓶的清水就值八卢布了,“……又或者————”牠想了想,发现自己还真想不出能用什么来交换一碗土豆汤的,牠身无长物,连唯一值钱的那把自制餐叉刀都被扔在了之前那个土坡上。其实马修也能告诉伊万和娜塔莉亚附近哪儿有干净的水源和村庄,这样的信息在废土中也能变成可买卖的商品,只是此刻牠仍无法判断这两人的身份,短暂的相处让牠感到伊万并不像牠最初认为的那般疯狂,娜塔莉亚似乎也没有动辄杀人的习惯而只是不喜陌生人且有着极高的警惕性——这可是废土,警惕性低的女人早死透了——可万一伊万和娜塔莉亚只是擅长伪装呢?没准儿牠们是被派出来打探消息的邪教徒、劫匪或佣兵,马修不希望牠的无心之失导致奥特拉德诺耶这个仅有两个守卫的小村庄被劫掠甚至被摧毁。
“你还没说完,”娜塔莉亚冷淡的声音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马修唤回现实,“你为何躲在树桩后?通常人们瞧见打斗只会逃得远远儿的。”
“那是因为逃走反而可能被那群劫匪们发现……”马修舀了块罐头肉送进嘴里,牠几乎没怎么咀嚼就咽下了嘴里饱含盐、脂肪和淀粉香味的滚烫的食物,牠吸着气解释道:“我比你们更早遇见劫匪,当我察觉到牠们时我已走进牠们的弩箭射程之内。这说起来像是我在编造一个荒诞的故事或指望你们相信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但我真的经历了这件怪事儿。”马修顿了顿,牠窥视伊万和娜塔莉亚的表情,见两人皆没有让牠闭嘴的打算,牠便继续说:“我本同我的兄弟在森林里狩猎,我们在追踪鹿群的踪迹的途中夜宿时林子里起雾了,一群野狼忽然从雾里冒出袭击了我们,匆忙逃走之时我与我的兄弟走散了————”
“这倒是解释了你身上一个怪异之处,”娜塔莉亚插嘴说,“你只带着把没什么用处的餐叉刀和不够一顿吃的压缩饼干,可你身上没什么伤痕,并不像刚被劫掠过,你的神色中没有绝望、凶戾或孤注一掷,所以你也并非刚被某个聚居地或村庄赶走。”
娜塔莉亚敏锐的观察力和对废土居民的了解让马修划掉了‘牠们是邪教徒’的身份猜测选项,屠杀遇见的所有旅人的邪教徒们没耐心也不需要具备这等观察力,‘所以牠俩是佣兵?迷恋苏联风格的佣兵?’马修想。“那把餐叉刀之所以没遗失,全是由于我睡觉时会把它绑在前臂内侧以防万一,我可没想到某日这一预防措施真能救我一命。”马修苦笑着说,“我逃了一段时间,身后的狼嚎与狼群追赶声逐渐消失,而当我停下来时我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四周一片漆黑,于是我留在原地打算等天亮再行动。雾中能见度很低,我甚至无法看清几米外的树干,我等了很久这怪雾都未散去,我试着往回走,可地势与我逃跑时完全不同。”
马修没提及的是,牠和阿尔弗雷德住在咆哮森林东边、即旧弗捷勒夫伽湖西岸,这片地区几乎没怎么受核辐射的影响,地上不会长夜晚发出荧光的蓝绿色蘑菇,溪流和旧弗捷勒夫伽湖也不像佩雷刚附近的河湖那样色泽浊绿且散发着恶臭。不但清澈见底,煮沸后就能喝,咆哮森林深处的瀑布内的水还可直接饮用,味道甘甜,牠、阿尔弗雷德和住在森林里救助过牠们的瓦德蕾娜与瓦雷里夫妇[3]有时会把瀑布水当特产卖给路过的商队,据说这特产颇受佩雷刚和K城领导层的喜爱。
马修往回走了一段距离后看见荧绿色的蘑菇点缀在树根和朽木间,较深的土坑里残留着浊绿发臭的污水,遍布咆哮森林里的、在春夏之季会长出野梅的灌木消失了,只剩光秃秃的土壤和干枯垂死的树木,由此马修判断自己身处咆哮森林之外的某地,但马修根本没遇见那两条离开咆哮森林前往受污染的北方和东方的路途上必定会经过的铁轨。“浓雾的遮挡使我无法通过太阳来判断自己的方位,且雾中的森林是死寂的,迷路后我甚至没碰见只变异老鼠或蜘蛛,我全靠着之前吃剩的压缩饼干和在一座已垮塌的木屋内捡到的矿泉水才活了下来。大约两、三日后,浓雾突兀的消失了,而那群劫匪距离我还不到一百米。”回想起那时的情景,马修仍感到后怕不已,那群劫匪和袭击牠与阿尔弗雷德的野狼般,明明前一秒听不见任何枯枝草叶被踩踏剐蹭的动静,下一瞬牠们就从天而降般出现在眼前,“那时若我转身逃跑,逃跑时的声响一定会惊动劫匪,所以我匆匆找了个能挡住自己的遮蔽物躲起来,没想到我刚藏好你们就出现了。”马修带着几分无奈说。
“哼!”娜塔莉亚嗤笑一声,“这么近牠们竟没发现你?”
不等马修辩解,伊万就接着娜塔莉亚的话说:“生出浓雾,说明空气湿度大,又正值夏末,在林间走上十多分钟衣服就会被汗水浸得发潮,可你身上却没有汗臭味。”牠对着马修笑了笑,笑容里不含一丝威胁,但依旧让马修无法自控得捏紧勺柄,“我希望你能坦诚些,马修同志,虽然你不是间谍,但你隐瞒了一些关键的信息。战后哪怕留在一个拥有来源稳定的净水和食物的、人们愿意接纳并救助落难者的地方,一个女人想养大两个孩子都极其困难,更别提你们一路流浪,你和你的兄弟还有着张相比同情更容易引起人们警惕和敌意的脸,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马修已经知道伊万和娜塔莉亚的观察力敏锐,先前交谈的寥寥数语也暴露出牠们不像被危机四伏的环境囚禁在一个小地方的、为了生存就已精疲力尽的普通废土居民那样只了解自己生活的那一小片区域,然而牠没想到两人的观察力和判断力强大到容不下牠一丝侥幸。
“当然,你有所顾虑才是正常的,毕竟我和娜塔申卡是陌生面孔,装扮与携带的行李也不似流浪商贩,又有着不弱的武力————”伊万说着朝马修投来个忍俊不禁的眼神,“你一直说那伙人是劫匪,马修同志,但事实上牠们是猎奴人。”
马修惊诧到差点儿拿不稳手里的木碗,“猎奴————”牠失声惊呼又掐断自己的尖叫,牠从弗捷勒夫伽村的酒馆里小憩的商人口中听说过有种劫匪劫的不仅是卢布和物资、更是携带着卢布和物资的旅人,而这样的大型劫匪团伙甚至会袭击小型的聚居地或村庄掠走居民,可据商人所说,那种劫匪畏惧K城和佩雷刚的势力而仅在东边山脉附近活动。
“所以,在这里遇见你挺让我们惊讶的,马修同志,毕竟听科瓦廖夫同志说,你与你的兄弟——你兄弟叫阿尔弗雷德对吧——定居在弗捷勒夫伽村附近,你跑到东边来可真是件怪事儿。”
马修愣住了,“这里是东边?”牠不敢置信地说,随即又问:“你们已经去过奥特拉德诺耶了?我……我之前猜你们也许是佣兵,还担心没准儿你们是大型匪帮为准备劫掠附近而派出来的探子……”
“真要当探子,得是那种能轻易混进人群不显眼的人才行。”娜塔莉亚说,马修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她语气里真的藏着丝认定她和伊万能让人一眼就瞧出不是普通人的自傲。
“咳。”伊万刻意干咳一声,“这里是东边,根据科瓦廖夫同志给我们的坐标,从这里再往东南方向走上半日就能到达一座农场,听说是由带着两个女儿的一对夫妻经营的。”
“可、可我和阿尔——就是阿尔弗雷德本在咆哮森林里狩猎!”马修怎么也搞不懂明明呆在西南方位森林中的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以及从咆哮森林来到此处的路途上牠本应遇见的铁轨和公路呢?还有那条漂浮着尸体和垃圾的、流经K城的河呢?“我只是在雾中迷了路……”牠喃喃自语道。
“没准儿那雾其实是短距离虫洞呢?”伊万用玩笑的语气猜测说,“战后到处都在发生怪事儿。我听说最东边,也不知是勘察加半岛那儿还是日本岛那儿有一片海干涸得连大陆架都露出来了。我和娜塔申卡还遇见过一个人,牠四肢瘦得只剩层皮贴在骨头上,胃腹部却鼓胀得和即将生产的孕妇那般大,牠躺在公路上动弹不得,还喘着气呢,肚子就被由内而外划破,随后一只长相怪异丑陋的、大约是虫的东西钻了出来。”
马修因伊万的讲述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可太不幸了……”
“你身上到底为什么没臭味?”像是不满话题被岔开般,娜塔莉亚皱着眉问。
马修迟疑一瞬,最终开口道:“你们应遇见过不少变种人吧?我不知我身上的情况是否算变异,但……”牠叹息一声,“你的推测没错,伊万,一个养着两孩子的、在废土上流浪的女人的确难以生存下来。”况且,妈妈根本没有‘养大’牠们,因为妈妈没能活到那个时候,“莫斯科被炸毁、我与阿尔在外环流浪时,我发现我很难被人们注意到,尤其是当我静止不动时,时常即使我站在人们身前牠们也仿佛看不见我,同时尽管长时间不洗澡依旧会导致我头发油腻、体表堆积角质,高温和激烈的运动依旧会让我出汗,但污垢和汗水皆不会产生气味,或至少大部分人的嗅觉无法察觉到那气味。所以当莫斯科的人们因为我们的长相与语言排挤我们时,阿尔负责留在庇护所中防止庇护所被流浪猫狗破坏或我们囤积的食物、御寒衣物被抢走,而我负责搜寻废墟以及,嗯,偷人们的食物养活我俩。”提及曾今的盗窃行为,马修仍感到有些难堪,“后来妈妈带着我们往南走时,我负责探路以让妈妈和我的兄弟避开劫匪、邪教徒和变异动物,遇见落单的变异动物或食物短缺时,则由不易被动物发觉并被攻击的我来捕杀它们。坦白说,我之所以躲在树桩后,也没趁着你们同劫——猎奴人打斗逃走,就是因为通常情况下你们和猎奴人都不应发现我,反倒是逃跑时踩断枯枝的动静更可能吸引你们和猎奴人的注意。”
“你藏得不算好,”娜塔莉亚说,“或者说,你只是简单地蹲在树桩后,根本算不上藏。”
“……过去,这种程度的伪装足以骗过会给我带来威胁的生物了。”马修替自己辩解道。
“你过于依赖运气了,马修同志,这样可不行。”伊万摇了摇头,“我猜你并未、应该说也没有条件通过多次实验来测试你是否真的具有从生物的感官中隐匿自己的能力,若有,这种能力的极限又在哪儿。不过,幸好你藏得不那么好,否则我们收好战利品离开前都未发现你倒罢了,若我是在收捡那个头掉了的同志——”马修控制住自己的五官别因伊万的“头掉了”的描述而露出怪异的表情,“——的物资时突然意识到你的存在的话,恐怕被吓了一跳的我会直接把你当作猎奴人的同伙。”
马修想象了一下被树桩后的自己吓了一跳的伊万一斧头让自己的头掉下来的画面,真诚地附和伊万道:“是啊,你们早先就发现了我真是太好了。”
[1]叶夫图申科的《Хотят ли русские войны俄罗斯人要不要战争》
[2]在两次世界大战以前就出现这种面包配方了
[3]咆哮森林杀虫任务中玩家会遇见的那对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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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19) 1) woke up and made breakfast 2) relaxed before doing my weekly grocery shopping at Aeon & since it was Tuesday, there were massive sales! I bought so much grocery that after I returned to my apartment, I cooked fried rice! 3) I met up with my work center’s director & fellow coworker at a dog cafe (柴圆滚滚) in the afternoon! O.M.G. - the dogs were so cute and super adorable! There were 7 of them, all brothers and sisters and they each are given a chinese name after a kitchen items (food/condiment). The food and drinks were also cutely made but quite expensive. There is an entrance fee but I’m sure it goes towards cleaning & maintaining the cafe so it’s quite worth the experience. I took many pictures & hope to return soon 4) met up with coworkers at Banditos as 2 of them are leaving EF and returning back home (1 to the states & 1 to the UK) as of this week. We ordered lots of food & drinks and overall, it was very fun! **Lesson(s) learned: 1) there are animal cafes here in Guangzhou but between cats and dogs, there are many cat cafes but luckily I got to visit a dog cafe today! Next time-kitty cafe! #anthonyinguangzhou #APinGZ #iphone8plus #apiphone8plus #wanderlust #teachingabroad #workingoverseas #柴圆滚滚 #doggycafe #tuesdayfunday #tuesday #dienstag #may #星期二 #广州 #中国 #中國 #廣州 (at Guangzhou, China) https://www.instagram.com/p/BxKpFWDn-Vugm6b8vwzaeCTUw9MCgS8HDBZSbY0/?utm_source=ig_tumblr_share&igshid=lmb9a6bvsqi8
#anthonyinguangzhou#apingz#iphone8plus#apiphone8plus#wanderlust#teachingabroad#workingoverseas#柴圆滚滚#doggycafe#tuesdayfunday#tuesday#dienstag#may#星期二#广州#中国#中國#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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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w It’s Made Index(S01~S10)
How It’s Made是由 Discovery Channel 制作一款王牌节目,又被翻译为制造的原理或造物小百科, 本片从2001年推出至今,涵盖了几乎所有的制造技术 ,非常适合机械专业和对此感兴趣的同学。希望大家享受这趟制造的艺术之旅!
第一季推出时间为2001-01-06至2001-03-31
S01E01 Aluminum foil, Snow Boards, Contact lenses, Bread. 铝箔,雪橇板,隐形眼镜,面包
本集看点:铝锭是如何一步步用轧制工艺压制成像纸一样薄的铝箔的;
S01E02 Compact Discs; Mozzarella Cheese; Pantyhose; Fluorescent Tubes. 光碟,奶酪,女式连袜裤,荧光灯管
本集看点:CD光盘是怎么从模具注塑出来的;玻璃管的热弯,以及荧光灯复杂的自动化制程;
S01E03 Toothpicks; Acrylic Bathtubs; Helicopters; Beer. 牙签,玻璃纤维增强塑料浴缸 ,直升机,啤酒
本集看点:牙签的制作,是类似于螺钉,是先用木材做成木板再切割而成;塑料的吸塑制程,玻璃纤维+树脂强化制程;碳纤维制作的飞机支架;
S01E04 Hearing Aids; 3-D Puzzles; Rubber Mats; Toilets 助听器,三维拼图,胶垫,抽水马桶
本集看点:用模具制作陶瓷的加工制程;
S01E05 Copy Paper; Jeans; Computers; Plate Glass 复印纸,牛仔裤,电脑,平板玻璃
本集看点: 浮法平板玻璃的制作过程;
S01E06 Nails and Staples; Safety Glasses; Fabrics; Bicycles 钉子,护目镜,布匹,自行车
本集看点:一卷钢丝的艺术之旅;透明塑胶模具的高亮抛光;线全自动编制成布;自行车架的焊接与喷涂工艺;
S01E07 Kayaks; Safety Boots; Electronic Signs; Cereals 皮划艇,安全靴,电子招牌,麦片粥
本集看点: 热塑性塑料的成型方法加工,不需要压力,只需要加热和摇晃即可;LED制成的大型广告或体育比赛显示屏
S01E08 Trucks; Adhesive Bandages; Computer Circuit Boards; Liquors 卡车,创口贴,计算机电路(PCB��,酿酒(威士忌)
本集看点:SMT和波峰焊制程(单面器件),目前手机等产品已经主要使用回流焊制程;
S01E09 Steel; Apple Juice; Aircraft Landing Gear; Cosmetics 钢铁,苹果汁,起落架,化妆品
本集看点:钢铁是怎样练成的;车削和铣削加工,喷砂工艺,外观电镀处理;
S01E10 Holograms; Package Printing; Skin Culture; Canned Corn 全息摄影,包装盒,皮肤培植,罐装玉米
本集看点:还是不懂的全息摄影和底片冲洗;
S01E11 Plastic Bags; Solar Panels; Plastic Gasoline Containers; Hockey Sticks 塑料袋,太阳能电池板,塑料汽油桶,曲棍球棍
本集看点:塑料袋通过聚乙烯吹膜制程制作;吹塑制作塑料桶;
S01E12 Aluminum Screw Caps; Chocolate; Pills; Pasta 铝瓶盖,巧克力,药丸,面食
本集看点:铝合金的拉伸制程;
S01E13 Bicycle Helmets; Aluminum; Car Brakes; Lithium Batteries 自行车头盔,铝,汽车刹车,锂电池
本集看点:聚苯乙烯发泡注塑;电解铝制程,制作成铝锭;电池是怎么卷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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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季推出时间为2002-09-07至2002-12-07
S02E01 Eyeglass Lenses; Granite; Potato Chips; Microprocessors 眼睛镜片,花岗石板,薯片,微处理器
本集看点:塑胶镜片的抛光和AR镀膜;芯片的封装制程;
S02E02 Honey; Fiber-Optics; Bricks; Pipe Organs 蜂蜜,光纤,砖块,管风琴
本集看点:玻璃管拉丝成为光纤;
S02E03 Personal Watercraft; Wine; Office Furniture; Ice Skates 水上摩托,葡萄酒,办公家具,溜冰鞋
S02E04 Winter Jackets; Animation; Mushrooms; Gold Rings 冬季夹克衫,动画片,蘑菇,金戒指
本集看点:用 熔模铸造工艺制作魔戒;
S02E05 Hydroponic Lettuce; Construction Wood; Recycling; Fishing Flies 水培莴苣,建筑木材,垃圾回收,假蝇饵
本集看点:完全工业化种菜;
S02E06 Diamond Cuttings; Wood Doors; Paintballs; Newspapers 切割钻石,木门,彩色球,报纸
S02E07 Carpets; Drinking Water; Laser Eye Surgery; Acoustic Guitars 地毯,饮用水,激光眼科手术,吉他
S02E08 Fiberglass Boats; Clothes Dryers; Bubble Gum; Fireworks 玻璃纤维艇,干衣机,泡泡糖,焰火
本集看点:玻璃纤维+树脂制作的船体上盖;钢板制作圆筒;
S02E09 Steel Safes; False Teeth; Airplanes; Maple Syrup 保险箱,假牙,轻型飞机,枫糖浆
本集看点:来了,玻璃纤维+树脂制作的飞机机身;
S02E10 Gummies; Aluminum Cans; Fish Farming; Bronze Sculptures 花色软糖,易拉罐,养鱼,青铜雕塑
本集看点:可口可乐,来一罐!
S02E11 Aluminum Pots and Pans; Artificial Limbs; Peanut Butter; High Intensity Light Bulbs 旋压铝制品,假肢,花生酱,高光灯泡
本集看点:用旋压而非拉伸制作的铝合金罐子和盖子,两种方式各有优势;
S02E12 Cars; Grocery Carts; Rapid Tooling and Prototyping; Collectible Coins 小汽车,购物车,快速模具成型,纪念币
本集看点:钣金的加工制程,电阻焊;3D打印树脂零件,浇铸工艺及其模具制作;银币复杂的图案转移过程;
S02E13 Ball Bearings; Electrical Wires; Lost Wax Process Casting; Automated Machines 轴承,电线,熔模铸造,自动化机器
本集看点:钢球的制造过程(冲压+研磨); 熔模铸造的金属铸造件, 熔模本身也是通过模具制造的;极其舒适的全自动化制造过程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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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季推出时间为2003-10-01至2003-12-30
S03E01 Pre-inked Stamps; Cranberries; Cotton Yarn; Road Signs 原子章,酸果,棉纱,交通标志
本集看点:丝印网板的制作过程;
S03E02 Combination Locks; Pottery; Recreational Vehicles; Erasers 字码锁,陶器,休闲拖车,橡皮擦
本集看点:如何用模具制作陶罐;
S03E03 Wheel Loaders; Vegetable Oil; Hand Tools; Cotton Swabs 轮式装运机,植物油,手动工具,棉签
S03E04 Temporary Metal Fences; Asphalt Shingles; Polystyrene Products; Hard Candies 金属栅栏,沥青屋面板,泡沫板,花式硬糖
本集看点:泡沫发泡制程;
S03E05 Horse-drawn Carriages; Artificial Eyes; Dog and Cat Food; Mirrors 老式马车,假眼,猫粮和狗粮,镜子
S03E06 Yogurt; Candles; Neon Signs; Bookbindings 酸奶,蜡烛,霓虹灯,装订
S03E07 Prepared Mustard; Violins; Nuts and Bolts; Toilet Paper 芥末,小提琴,螺母螺帽,卫生纸
本集看点:螺杆的滚丝螺纹制程,螺母是钢丝在高温下压制而成的,螺母的螺纹后加工CNC制成;
S03E08 Fresh Cut Flowers; Adhesive Tape; Tofu; Lottery Tickets 鲜花,胶带,豆腐,彩票
S03E09 Inflatable Watercraft; Couscous; Modelling Dough; Wicker Products 充气筏,蒸粗麦粉,玩具胶泥,柳条编织
S03E10 Wind Generators; PVC Gloves; Thermo-Formed Glass; Fire Trucks 风力发电机,塑胶手套,热塑玻璃,消防车
本集看点:手工让平板玻璃热成型成精美盘子;
S03E11 Radiators; Hatchery Chicks; Filo Pastry; Cross-Country Skis 汽车散热器,孵蛋机,薄生面片,滑雪撬
S03E12 Electric Baseboard Heaters; Moulded Pulp Containers; Chicken; Video Games 电加热器,纸浆(鸡蛋)托盘,鸡肉,电脑游戏
本集看点:钣金连续冲压过程;
S03E13 Fire Fighter Boots; Garden Tools; Automated Machines; Gypsum Board 防火靴,园艺工具,自动化机械,石膏板
本集看点:新一期极其舒适的自动化流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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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季推出时间为2005-01-04至2005-03-29
S04E01 Plastic Bottles & Jars; Mail; Eggs; Handcrafted Wooden Pens 塑料瓶,邮件分拣,鸡蛋,木柄定制钢笔
本集看点:塑料瓶的吹塑制程(舒适);鸡蛋是怎么生产的;
S04E02 Plastic Injection Moulds; Automotive Oil Filters; Filing Cabinets; Blown Glass 塑料注塑模具,汽车滤油器,档案柜,吹塑玻璃
本集看点:塑料注塑模具的加工制程:CNC加工、EDM电极加工,以及双色注塑过程;钣金柜子的加工制程;美女是如何吹玻璃的;
S04E03 High-Precision Cutting Tools; Stained Glass; Semi-Trailers; Recorders 钻头,拼花玻璃,拖车,木直笛
本集看点: 涡流加热,通过热处理后软化或硬化金属;
S04E04 Conga Drums; Metal Plating; Buttons; 康茄鼓,金属电镀,纽扣
本集看点: 金属电镀制程;
S04E05 Grinding Wheels; Compost; Window Blinds; Milk 砂轮,堆肥,百叶窗,牛奶
S04E06 Brushes & Push Brooms; Blackboards; Smoked Salmon; Zippers 木刷子,黑板,熏鲑鱼片,拉链
本集看点: 毛刷组装时的金属U型倒扣固定住刷毛;
S04E07 3D Commercial Signs; Hardwood Floors; Corrugated Polyethylene Pipe; Mattresses 立体标牌,硬木地板,聚乙烯管,床垫
本集看点: 大型塑胶型材的成型过程;弹簧的制作过程;
S04E08 Ceramic Tiles; Nuts; Steel Forgings; Skateboards 瓷砖,果仁,炼钢,滑板
本集看点: 炼钢和轧钢;
S04E09 Car Engines; Flour; Recliners; Envelopes 轿车引擎,面粉,活动躺椅,信封
S04E10 Plastic Cups & Cutlery; Special Effects Makeup; Gold; Harps 塑料杯和餐具,特技化妆,黄金,竖琴
本集看点: 热成型一次性塑料杯;简单一些的塑料管型材制作过程;金锭的制作过程;
S04E11 Countertop Laminate; Frozen Treats; Children's Building Blocks; Detergents 表面压片,雪糕,儿童积木,清洁剂
S04E12 Architectural Moldings; Pulleys; Industrial Rubber Hose; Sheet Vinyl Flooring 装饰嵌条,滑轮,橡皮管,树脂地板
S04E13 Putty Knives; Garage Doors; Electric Motors; Wool 油灰刀,车库活动门,电动机,毛料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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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季推出时间为2005-09-07至2005-11-29
S05E01 Paving Asphalt; Marshmallow Cookies; Loudspeakers; Electronic Door Locks 沥青石料,葵糖饼干,高音喇叭,电子门锁
S05E02 Wood Burning Stoves; Orthoses; Ballet Slippers; Buses 木炭火炉,矫正鞋具,芭蕾舞鞋,公共汽车
S05E03 Robotic Arms; Tattoos; Sanitary Napkins; Concrete Pipes 机械手,纹身,卫生巾,水泥管
S05E04 Hockey Gloves; Snack Cakes; Remoulded Tires; Wastewater Treatment 曲棍球手套,点心蛋糕,轮胎翻新,污水处理
S05E05 Ambulances; Dining Room Tables; Diatonic Accordians; Acrylic Awards 救护车,餐桌,手风琴,有机玻璃工艺品
S05E06 Alkaline Batteries; Wheelchairs; Flutes; Cowboy Boots 碱性电池,轮椅,长笛,牛仔靴
本集看点: 学习一下最常见类型电池的制作原理;
S05E07 Golf Balls; Furniture Handles; Parking Meters; Room Dividers 高尔夫球,门扣,停车计时器,房间屏风
S05E08 Suits of Armour; Street Light Poles; Bent Hardwood; Membrane Switches 铁盔甲,电灯杆,弯曲硬木,薄膜开关
本集看点: 可以看到锅仔片的结构原理;
S05E09 Sulkies; Bagpipes; Yule Logs; Fishing Lures 单座两轮马车,风笛,圣诞节原木形大蛋糕,假鱼饵
S05E10 Goalie Pads; Lapel Pins; Cardboard Boxes; Crystal Wine Glasses 守门员护具,衣襟徽章,纸盒,水晶杯
S05E11 Cement; Caskets; Soft Drinks; Glider Rockers 水泥,棺材,饮料,摆动式摇椅
S05E12 Kitchen Knives; Mannequins; Socks; Hypodermic Needles 厨刀,人体模型,纱袜,针头
S05E13 Electrical Panels; Kites; Eyeglass Frames; Toothbrushes 配电板,风筝,眼镜架,牙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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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季推出时间为2006-01-04至2006-03-29
S06E01 Three-Wheeled Vehicles; Baseball Bats; Artificial Bonsais; Trombones 三轮摩托,棒球棍,盆景,长号
S06E02 Springs; Pavers; Pianos; 弹簧,路砖,钢琴
本集看点: 各种弹簧的全自动制作过程;
S06E03 Ropes; Billiard Tables; Sailboards; Cymbals 绳索,台球桌,帆板,铙钹
S06E04 Seatbelts; Windows; Wax Figurines; Hot Air Balloons 安全带,塑钢窗,小蜡像,热气球
S06E05 Air Filters; Billiard Cues; Ice Sculptures; Suits 空气过滤器,台球杆,冰雕,西服
S06E06 Escalator Handrails; Highlighters; Guitar Strings; Wigs 自动扶梯扶手,荧光记号笔,吉他弦,假发
S06E07 Traditional Bows; Coffee Machines; Mascots; Hammocks 传统的弓,咖啡机,吉祥物,吊床
S06E08 Fiberglass Insulation; Wooden Ducks; Gumball Machines; Exhaust Systems 玻璃纤维隔层,木鸭子,口香糖球售卖机,排气管
S06E09 Chains; Bagels; Vinyl Records; 链条,硬面包圈,唱片
S06E10 Windshields; English Saddles; Butter; Post Clocks 挡风玻璃,英式马鞍,黄油,柱钟
本集看点: 夹层玻璃的制作过程;
S06E11 Individual Transporters; Canoes; Electric Guitars 双轮代步车,雪松独木舟,电吉它
S06E12 Residential Water Heaters; Air Bags; Jelly Beans; Ice Resurfacers 宅用热水器,气囊,胶质软糖,冰面修整器
S06E13 Amphibious Vehicles; Putters; Model Ships; Drumheads 水陆两用车,高尔夫球杆,轮船模型,鼓面
本季资源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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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季推出时间为2006-09-05至2007-03-30
S07E01 Footballs; Electric Guitar Amplifiers; Marbles; Airplane Propellers 橄榄球,吉它扩音器,玻璃球,飞机螺旋桨
本集看点: 精美的艺术品玻璃球;先锻造再CNC成型的结构件;
S07E02 Engine Blocks; Jawbreakers; Drum Shells; Drums 引擎铸模,硬球糖,爵士鼓
本集看点: 引擎的模具制造和浇铸过程;
S07E03 Lighters; Fossils; Hockey Pucks; High-Pressure Cylinders 打火机,化石,冰球,高压钢瓶
本集看点: 铝合金的多次拉伸成型过程;
S07E04 Balloons; Wallpaper; Frozen French Fries; Incandescent Light Bulbs 气球,墙纸,炸薯条,白炽灯泡
S07E05 Matches; Carousel Horses; Fine Porcelain; Fuel Tanks 火柴,旋转木马,细瓷,汽油箱
S07E06 Glass Cookware; Soap Bars; Steel Drums; Firefighter Uniforms 玻璃炊具,肥皂,铁皮鼓,防火服
S07E07 Crayons; Wooden Kayaks; Lawnmowers; Gold Chains 蜡笔,木伐子,割草机,金项链
S07E08 Inflatable Safety Devices; Braille Typewriters; Carbon-Fibre Cellos 安全气囊,盲人打字机,碳纤维大提琴
S07E09 Carbon-Fibre Masts; Fortune Cookies; IMAX Projectors; Roller Chains 碳纤维桅杆,好运饼干,IMAX 放映机,滚子链
S07E10 Firefighter Helmets; Nautical Compasses; Packaging Tubes; Hand Saws 消防员头盔,罗盘,包装软管,手锯
S07E11 Halogen Bulbs; Cellulose Insulation; Aluminum Ladders; Bamboo Fly Rods 卤素灯,纤维绝缘层,铝梯,竹制飞蝇钓竿
S07E12 Drill Bits; Photo Booths; Stamps 钻头,照相亭,邮票
S07E13 Yacht Wheels; Braided Rugs; Automobile Thermostats; Chisels 游艇方向盘,编织毯,汽车调温器,凿子
本季资源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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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季推出时间为2007-01-02至2007-04-03
S08E01 Motorcycles; Clay Pipes; Drumsticks; Whistles 摩托车,水泥管,鼓槌,哨子
S08E02 Glass Bottles; Hacksaws; Goalie Masks 玻璃瓶,钢锯,守门员面具
本集看点: 极其舒适的玻璃瓶模具制造和吹制成型制程;
S08E03 Lacrosse Sticks; Frozen Fish Products; Flashlights; Paintbrushes 长柄曲棍球杆,油炸冻鱼肉,手电筒,油漆刷
S08E04 Deep Cycle Batteries; Tins; Optical Lenses 蓄电池,白铁罐,光学镜头
本集看点: 镜头的打磨抛光制程,以及多层镜片结构;
S08E05 Pistons; Paint Rollers; Parachutes; Chimneys 活塞,油漆滚筒,降落伞,烟筒
本集看点: 先锻压成型再CNC的典型结构件;由钢板卷成圆筒的典型制程,提前制作倒钩结构进行预固定,自动化制程不需要;
S08E06 Fishing Reels; Miniature Houses; Kitchen Mixers 渔线轮,迷你房屋,厨房搅拌器
S08E07 Photographs; Fur Tanning; Welding Electrodes; Electric Violins 照片,毛皮制革,电焊条,电子小提琴
S08E08 Horseshoes; Dishwashers; Graphite Fly Rods; Pizza 马蹄铁,洗碗机,石墨飞蝇钓竿,比萨饼
S08E09 CO2 Cartridges; Pretzels; Scissor Lifts; Skating Rinks 二氧化碳弹药筒,椒盐卷饼,剪式提升机,滑冰场
S08E10 Pro Hockey Sticks; Bronzed Shoes; Treadmills; Computers 职业曲棍球棍,古铜色婴儿鞋,跑步机,掌上电脑
S08E11 Handcuffs; Caulking Compound; Propane Tanks; Forensics 手铐,堵缝剂,丙烷罐,法医学面部再造
本集看点: 上下焊接的冲压铝罐制程;
S08E12 Fur Coats; Hearses; Outdoor Lighting Fixtures; Golf Tees 毛皮大衣,灵车,室外照明器材,高尔夫球座
S08E13 Manhole Covers; Range Hoods; Artificial Logs; Snowmobiles 下水道井盖,抽油烟机,人造原木,雪地摩托
本集看点: 简单一些的金属铸造制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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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季推出时间为2007-09-21至2008-04-06
S09E01 Solid Tires; Cheesecake; Canoe Paddles; Globes 实心轮胎,奶酪蛋糕,独木舟短桨,地球仪
S09E02 Boomerangs; Barbeques; Pinball Machines; Strobe Lights 回力镖 ,烧烤炉具,弹球机,闪光灯
S09E03 Wooden Bowls; Chainsaws; Stackable Potato Chips; Jet Compressor Blades 木圆盆,链锯,马铃薯片,喷气压缩机叶片
S09E04 Steel Wool; Ranges; Carved Candles; Slot Machines 钢丝棉,炊具系列,雕刻蜡烛,老虎机
S09E05 CCD Semiconductors; Airline Meals; Paper Cups; Trumpets CCD半导体,航空餐,纸杯,小号
本集看点: 先进制程之相机CCD感应芯片制作过程;
S09E06 Padlocks; Hair Clippers; Wooden Shoes; Synthetic Leather 挂锁,电推剪,木鞋,人造革
S09E07 Racing Shells; Stainless Steel Sinks; Leather; Pedal Steel Guitar 划艇,不锈钢水池,皮革,踏板钢铁吉他
S09E08 Swords; Pontoons; Grandfather Clocks; Fuses 剑,浮船, 落地大摆钟,保险丝
S09E09 Bumpers; Lighting Gels and Camera Filters; Steam-Powered Models; Candy Canes 保险杠,滤色片,蒸汽模型,苔杖糖
S09E10 Umbrellas; Outboard Motors; Silver Cutlery; Tape Measures 雨伞,舷外马达,银制餐具,卷尺
S09E11 Scalpels; Oil Paints; British Police Helmets; Ice Axes 手术刀,油画颜料,英国警察头盔,冰斧
S09E12 Bacon; Snowblowers; Luxury Cars 熏肉,扬雪车,豪华轿车
S09E13 Automatic Transmissions; Silver Miniatures; Hot Air Balloon Baskets; Darts 自动变速器,银制微型复制品,热气球吊篮,飞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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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季推出时间为2008-06-11至2008-09-03
S10E01 Magnets; Cooked Ham; Silver Teapots; Crash Test Dummies 磁铁,火腿,银制茶壶,撞击测试人体模型
本集看点: 用线圈磁化的磁铁;对于收口的茶壶,内芯位置冲压模具应该是用可变形的橡胶;
S10E02 Curling Stones; Refrigerators; Aluminum Baseball Bats; Opalescent Glass 冰壶,冰箱,铝制棒球棍,乳白玻璃
S10E03 Levels; Hot Dogs; Abrasive Grains; Sandpaper 水平尺,热狗,抛光粉,砂纸
S10E04 Ice Cream Treats; Wooden Golf Clubs; Aircraft Wings; Car Battery 冰淇淋,木制高尔夫球杆头,飞机机翼,车用蓄电池回收
S10E05 Automotive Fuel Pumps; Cricket Bats; Change Machines; Ductile Iron Pipe 汽车燃油泵,板球,纸币找换机,球墨铸铁管
S10E06 Wooden Barrels; Fire Hydrants; Automotive Seats; Cathode Ray Tubes 木桶,消防栓,汽车座椅,阴极射线管
本集看点: 老式CRT电视是如何制作的;
S10E07 Stainless Steel; Football Helmets; Resin Figurines; Laboratory Glassware 不锈钢,橄榄球头盔,树脂小塑像,实验室玻璃器具
本集看点: 不锈钢轧制制程;玻璃管的热切割制程;
S10E08 Fire Extinguishers; Doughnuts; Shock Absorbers; Banjos 灭火器,甜甜圈,减震器,班卓琴
S10E09 Dress Forms; Boat Propellers; Duvets; Faucets 女装人体模型,小艇螺旋桨,羽绒被,水龙头
本集看点: 注塑的融模,再进行浇铸;
S10E10 Bronze Bells; Wooden Airplane Propellers; Charcoal Briquettes; Gas Log Fireplaces 铜钟, 木制螺旋桨, 木炭和煤气炉
S10E11 Ice Cream Cones; Tent Trailers; Shoe Polish; Pliers 折叠刀, 皂石, 变压器和传统雪鞋
S10E12 Steel Shipping Drums; Police Whistles; Miniature Train Wagons; Glass Blocks 油桶, 警笛, 微型车厢和玻璃垫块
S10E13 Pocket Knives; Soapstone Products; Electric Pole Transformers; Snowshoes 蛋筒, 篷式挂车, 鞋油和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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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欧组】E♪♪erkoppen/知蛛
*长文预警
*18+ 预警
房间里的另一头响起了开门的声音,迎面走来的女人,她匆忙张开的双臂很平静。男人走到门侧,女人折回门口,双臂里抱起一个少年。男人好像鼓足了勇气似的,直直地便杵在原地,就那样把手伸着。女人回头等候回应,躺在手臂里少年伸头张望。可男人伸出的双臂却发着隐隐的抖。
“让我来抱阿冰吧,西尔维娅小姐。”
男人喊出声来,音量大得能恰到好处地给自己一些自信。
“我不要!”
少年的头在西尔维娅的双臂上向着男人伫立。被称作阿冰的少年刚把话讲出口,话却碰着了男人眼里微弱的凉意,于是手捂到嘴边,好像说话的舌头被凉着了,因此接下来的话,多少带了些愧疚的凉意。
“我的上半身还可以动,我想在家里坐轮椅。”
“你不想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了吗?”被叫做西尔维娅的女人轻轻地问。
“我想一个人看会书。”
女监护人什么都看见了。她的眼角夹着疲惫,却是微笑的。
“别和老师较劲了,阿冰。”
提诺从西尔维娅的手臂上接过阿冰的时候,她正用食指帮阿冰拭去眼泪。不知是困乏还是有一种悲伤,各式各样的小孩向来是流眼泪的高手。提诺第一次学着女主人西尔维娅的姿势抱起他的时候,并没有掂到一个普通的十三岁孩子应有的分量,好像连他的体重都在抗拒自己。
一年前的那个秋天,阿冰——或称他的全名,艾斯兰·弗洛克松,在提诺闻讯赶来之前,就在他面前从一个半成年人那么高的爬杆上像一片布一样掉了下来,掉下来的时候周围包绕的是学校的枫叶山林,和他坠落大地时那不合情理的回响。有那么一瞬,提诺就那样同后来从爬杆上逃窜而去的小朋友们一起看着艾斯兰的脖颈渐渐变青变红,红得刺眼,随着入秋的呼唤,绿色的青春像学校里漫山遍野的秋日红枫一样,染上了妖冶的鲜红。提诺来时的那天,班上很热闹,走时的那天,班级也是一样地热闹,好像他从来不是师长,艾斯兰从来不是朋友。
他抱着艾斯兰往沙发走去。这并不是一个宽阔的家、也并非一个窄小的家。提诺用脚丈量着这个家的宽度:三步并作两步,便可从艾斯兰的房间行至沙发、两步并作三步,便能从沙发行到完全开放式的厨房,折返一步便来到餐桌。再折返一步就又是沙发。艾斯兰独自住在靠门的一侧的走廊,也就两步宽,餐桌则在窗的一边,紧紧挨着。在门与窗的中央,往更深处安眠着的,则是房子的主人两口的起居室。这是个碗橱与装饰画同样昭彰的家、这是个拖鞋与地毯同样匍匐的家、这是个倦怠无力与兴致勃勃同样纡尊的家。
艾斯兰被放在靠门的沙发一头,提诺自己坐在向窗的沙发一头,他们之间的纽带便是这一双发臭的下肢。提诺低头沉默着,牵拉起流浪在人间的腿,把手掌合上脚掌,向艾斯兰的方向扳过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与艾斯兰在沙发上的活动便是这沉默的牵拉,好像划着一艘湖水里游泳的红船。
“累吗?”
“累。”
艾斯兰的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被他从额头抹在手里的汗被重新攥紧,他在忍受。他眯起眼睛,模糊的光影里看见提诺的眼里兀自闪亮着。在他下肢瘫痪后的一年里,这个前班主任的眼里总是闪着浑浊的光,艾斯兰的流汗没有停止,提诺眼里的光又没有要停歇的意思,于是他干脆把眼睛闭了起来。
“还累吗?”
“今天到这吧。”
直到电视机也打开,五彩斑斓的画面从荧屏上显示了,他才示意提诺调转方向,直到他调着频道,头枕在提诺的腿上,一切训练才终于停止,他能好好伸出手掌来,看着自己抹到手里,流作一片狼藉的汗了。艾斯兰就保持着他枕在提诺的大腿上的姿势,任凭自己撒了很长一会沉静的娇。许是已经从疲倦中缓过神来,他开始同提诺搭话。
“...你想看什么。”
“我?”
“又在播基督教堂被烧掉的新闻、摆了台后,这个台是雕像公园的广告...就是那个福洛格纳公园。我不想看。你想看些什么就看些什么。遥控器给你。..现在我不喜欢看电视。”
“诶,可是,过会我得给西尔维娅小姐帮手做菜。要说看电视...”
“这个台在播《动物世界》、你看这个吗?前几天上生物课的时候,你放过这节目,也讲过这节目:蚂蚁和蚜虫、它们是特别的一对共生的关系。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呢...因为你从前上科学课的时候也讲,只是没有今天讲得这么复杂。我以为你经常看这个节目,要不就不会把今天的课讲的这么难懂。”
“是更抽象了些、因为还加了些中学的内容。”
“但是挺有意思的、..挺有意思。”
“你能感兴趣...我很高兴。那时的科学课,是要给克里夫先生代课。他年纪已经大了。”
“你的科学课比尖老头讲得好。连奥拉夫和比约恩那样的笨蛋都已经知道了蜘蛛和蚂蚁、蚜虫们的区别。”
“奥拉夫他,不是不喜欢听课,只是,要比起上课来,他更想和别的孩子聊天,他性格比较怕孤单。比约恩虽然不喜欢听课,但是他的父亲是养蜜蜂的。他喜欢昆虫。世上没有笨孩子。”
“可是他们的成绩,那时确实总是比我要差些...”
提诺的五指顺着艾斯兰柔软的发,顺得他比从前更加疲倦了。蜘蛛从屏幕那头出现的时候,提诺感到枕在自己大腿上的孩子的肩膀轻颤了一下,频道便从这头换到另一头去。艾斯兰的头被放进沙发里的时候,他的眼睛便从电视机前挪开去、跟着提诺的腿去了厨房。
刀在响。
“阿冰的成绩总是比同龄人要好些。比起职高,他更适合普高课程。他仍有一个聪明的大脑。”
碰开羊排骨的刀声与摞开白菜的声音秩序井然地码放在对话的间隙之中。两个人的手在贴近案板的低空碰了几碰,羊排骨与白菜便齐齐整整地码放在锅中。
“这一年来,彼此都辛苦了。尤其是您。”
“您客气了,这是我职责所在,不管是替您家分忧,还是为我的学生分忧...我刚刚收到回应,有一所中学愿意接收阿冰作为他们的特别学生——他们会保证阿冰同每一个挪威公民的孩子一样坐在课堂里学习,只要那时能够到场参加他们的期末考试,拿到让他们满意的成绩...按阿冰目前的恢复状态和学业表现来看,那并不是难事。请您放心、我会尽我所能...”
“可您的酬劳,同您付出的思虑实在是不成正比。”
“同我在职时没有两样。”
“连现在阿冰的入学事宜,也是由您去沟通的。”
“过程算不得顺利、也不全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贝瓦尔德先生也帮了不少忙。况且,阿冰是聪明的孩子...他应得的。”
“可您这时,不该连佣人的活也一起做了...”
“因为您也让我借住在这里。”
锅子在火上烧着最后一煲汤。西尔维娅的一双手洗得白净透亮。窗外刚刚隐隐亮了一亮,她的一只手还在水流下受着洗,另一只邀过提诺的双手来,用指腹细细揉搓着他沾了羊肉血珠的手。
“那毕竟是我的过失,否则我便不会离职。况且,倘若是真正的佣人的话,本该连最难打扫的客厅也一并清洁,尤其是沙发,因为阿冰平日里在那上面锻炼还流汗...应该很容易变得臭烘烘的。”
西尔维娅搓洗的手停了一下,柔软的水流在四只手掌之间积蓄起来。
“您本应该在高中、甚至如果实习期结束,应该回到你的故国芬兰,或是转到挪威的大学去教书,或者是按你原先的计划去,继续读完你的硕士——...。”
西尔维娅喃了喃,水龙头最后洒出清水几滴,只剩两颗指腹在湿润里互相厮磨。
“在挪威,这可不该是双佣人的手啊。”
“可做老师的总要先学会做佣人,您应该要懂我,科勒夫人呐。”
“别叫我夫人,我可不过三十出头、比你可大不了几岁。”
提诺·维那莫依宁看见西尔维娅似笑非笑的嘴角,那笑容只是刹那一瞬,就转眼消失在她疲惫淡漠的眼中了。她往耳朵上别了一下头发,他觉得那笑容一定被她别到那头发之后,顺着滑进发梢的森林里去了。
从阿冰在学校登记的名字里,或许可以推断出她嫁作人妻之前的名字,可她对外总是称其丈夫的姓氏,工作以外做的也全是妻子的家事,这让他有时会忘记她只不过是艾斯兰的姐姐。可那点缀着她丈夫的家姓,却总像她时而蓬乱,时而柔���的金色长发一般,在她雾色的姓氏前如妆般摇曳着。她暂时离开厨房,靠在洒满昏黑与霞白的窗边倒茶。热气从茶杯里扑满他的面颊,她穿过热气的珠雾,把一口饮料送到提诺的嘴边。
“先别急着喝。”
在他还未着手打算享用忙碌的馈赠的时候,两片肌肤的���气汇成脸颊间肌肤的暖流。西尔维娅对着他的耳朵说话。
他知道这是西尔维娅要同他说些小秘密,只是在科勒家偶得的每一次双颊紧贴之时都让他的心跳如此措手不及。西尔维娅特有的聊天方式对他来说就像一场社会性灾难。在灾难来临的第一回,当他想说“不行”的时候,无处安放的手被她十指相贴缴械投降,隔着西尔维娅披散开的发帘,他看见马西亚斯·科勒,冠以西尔维娅以本家女主人身份的,真正的一家之主,闭着眼喝着咖啡。他看着马西亚斯的喉结上下摆动,黑色的饮液像流行在喉间的水车一样击打着西尔维娅耳旁微风的节奏,使得西尔维娅的声音也带着一线苦涩,直到马西亚斯一饮而尽的终末,他才终于听清饮料里西尔维娅摆动的双唇。
“今晚,贝瓦尔德·乌克森谢纳要来。”
提诺揉了揉耳朵,西尔维娅的唇就这样同他的耳朵分开,在他的脚步声里热气远去。
“贝瓦尔德先生、他又要来了吗?”
“应该是快了。”
艾斯兰看见提诺从餐桌前走来,边看着大门,边对着漫杯的茶水开始喝,直到喝得茶包都露了底,他便把嘴角抹着了,杯子摇摇晃晃地挂在艾斯兰的头顶。提诺接着伸了些懒腰,指头上还挂着茶杯,随着他的懒腰上下飞舞,最后茶杯落在沙发的靠枕上,他的手肘和下巴也撑在沙发上。茶杯底已干的茶包滑着杯底的水,隔着透明的玻璃在艾斯兰的头顶晃来晃去。他们俩就这样同艾斯兰分享着看电视的快活。
艾斯兰烦了,说:
“提诺,杯子拿开!”
跟在提诺后头的西尔维娅说:
“阿冰,坐起来。贝瓦尔德先生要来了。”
“我来帮你起来。阿冰,来。
艾斯兰翻身的时候,遥控器落在了地上。他的眉头轻轻皱起,连带着瞳孔也一并向里凹陷下去,但他的思虑只是略略地在眼珠上踩出一个浅坑,便即刻往深黑的瞳孔里塌陷坠落,像一朵瞬间枯萎的雏菊。提诺俯下身去抱他,再起身的时候便见到了那双眼睛。艾斯兰在轻声地说。
“我、..我回房间去。”
“不看电视了吗?”关切的是西尔维娅。
“现在我不爱看这个节目。”
频道从这头切到那头来的时候,蜘蛛从屏幕的那头又出现。提诺把遥控器摆了又摆,孩子却只是垂着眼睛。提诺揉了揉胳膊,从电视机前将他抱起的时候,门外飞进一声清脆的邀请函,是门铃。
“我来吧。”
艾斯兰像块肥皂一样滑到西尔维娅怀里。她在这孩子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提诺便目送着他们前往艾斯兰平日的住所里去。他的双臂和这间屋子忽然空了,只有不疾不徐的门铃在屋子里清洗着。他用掌跟抹着额前的碎发,心里笃笃说着别着急,只是这话的声音一旦从喉咙滑进心口,回声便在他的心里荡起一阵频波,和门铃轻轻地和鸣着。他握着门把的手心出了汗。我来开门、我来开门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掌根贴着门把向下一摁。
“Sur-pri-se!”
西尔维娅轻掩上艾斯兰的房门的时候,那充满活力的大喊已力透耳膜,男人和提诺扑了个满怀。
“圣诞快乐、圣诞快乐...提诺、西尔维娅在哪里?不在这里,看来我只是太想她了...我提早回来了,你今天看起来很精神,和以前一样精神,圣诞快乐!你来自圣诞的国度,我自然要尤其祝你圣诞快乐,是吧,是吧...提诺?”
提诺应和着过分热情的男主人,帮他抖掉肩膀上的雪,换下沾满炸鸡和牛肉味的大衣和帽子。马西亚斯·科勒拍着提诺的肩膀——他足够高,高高地扬着笑脸——然后转身向西尔维娅迎去。
“我回来了,西尔维娅。”
他的唇和西尔维娅之间没有距离,在唇线上精致地挂着胜利者的微笑,勾得优雅,像国王走向行宫。西尔维娅踮起脚尖,伸手扶了扶他被帽子压折的翘发,顺着鬓角托起半个脸颊,又用她特有的聊天方式柔声诉说。
“马西亚斯。谢谢你。谢谢你特意这么早到家。贝瓦尔德呢?”
“圣诞快乐,吻我,亲爱的西尔维娅。”
西尔维娅向提诺的方向望了一眼,接着周身开始如上了发条的齿轮般向内旋转,齿案一颗颗地向内卡去,卡去,直到他们俩咬合成天衣无缝的机器,使得周围的空气再也擦不出火花为止。他们站在阿冰房门前的回廊,这条被西尔维娅一眼望得到头的回廊,便如静止的八音盒一般,让音乐也停止,让提诺也停止住了。只有如齿轮一般旋转、旋转在门和门槛的夹缝之间的门铁,正在为了扳开这道被提诺的铁臂挂住了的门而向外牵拉的力而从这音乐盒中,擦出了一声——
“吱扭。”
那就是最后到场的贝瓦尔德。
“圣诞快乐,贝瓦尔德!”马西亚斯字正腔圆。
谁都知道今晚马西亚斯·科勒家在忙着准备庆祝圣诞夜,这一向是所有生活在奥斯陆的人家们的传统,不论是马西亚斯家还是奥斯陆人的圣诞夜,虽无人提起,却无人忘记。从去年到今年,这是马西亚斯家横遭不测的一年。在滚烫的石油之血从地底向上奔流至挪威地表的每一处毛细血管的时代,在脊髓灰质炎被疫苗彻底消灭、分娩的疼痛永不复发的时代,在解脱了一切独裁者与战争狂人,人们谈论昼夜一般谈论幸福的时代,他们却听说马西亚斯·科勒家的孩子从爬杆上坠落,摔伤了颈椎,自那以后便连挪威人引以为傲的、儿童教育黄金时代的七年级都无法可读,连奥斯陆人引以为傲的圣诞夜都只能在医院度过。报纸是易燃品,可正当他们把愤怒指向那高高端坐在班级金銮殿之上不可一世的实习班主任的时候,他却从那王座上消失了。奥斯陆的怒火被刹那浇熄的时候,没有一个外乡人是无辜的。那班主任是个外乡人,奥斯陆人听说他辞职住进了受害者的家中,听说他现领着极微薄的薪资,干着仆人的差事。这足够了,虽无人提起,却无人忘记。奥斯陆人咬牙切齿地看着马西亚斯家门口渐渐有彩灯亮起,那来自圣诞之国、全然洗净了自己罪过的班主任正在拉起那棵漂亮、高耸的云杉树。
“提诺,进来吧!”
奥斯陆人看见那窄门向外逗留出些许的暖光,从清冷闪亮的圣诞彩灯那里,他们看见欢腾的外乡人,提诺·维那莫依宁,向着门里小跑而去,渐渐与那暖光融为一体,然后在屋内屋外全都融成一片的欢闹声里,门关上了。他们要喝酒了。
“日子是在不断变好的。”
马西亚斯·科勒把扎杯放下。
“你酒喝得太多了,马西亚斯。喝点姜糖水吧。”
重新升高的黑色液面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西尔维娅把一杯饮料递到他的唇边。马西亚斯的双眼自此迷离开来,好像双眸糊了一团粉红的口香糖,上下眼皮扯出的长丝黏糊糊地垂下嘴角。西尔维娅用红色的餐巾纸替他擦着嘴,马西亚斯的话被餐巾纸扑得嘟嘟囔囔的:
“我当然知道我喝得太多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嗝。”
马西亚斯扶着啤酒的扎杯把,仿佛铆足了劲似地往椅子背后仰去,简直要摔在椅子背上成一滩人泥。
“可在前天还是冬至,小傻瓜们。你们知道冬至是什么日子吗?在那一天,太阳到了最南边去,从那一天开始,太阳在逐渐回到北方的怀抱。夜晚是在不断地变短的啦。黑夜最长的一天过去了,我们北欧人正是如此!总是呼唤着黑夜离去,白昼快快来临——”
贝瓦尔德把纸巾递给西尔维娅,让她替这饭桌演讲家擦擦嘴巴。
“西尔维娅啊,你是好女人..我们不坏,我们一直都不坏,日子在不断地变好。从我们过去直到现在,我们有了阿冰,阿冰也长得这么大了——阿冰,你今年几岁了?”
“十三岁了。”艾斯兰费力地切着一块肉肠。
“十三岁了、你本应该要上七年级了才对...命运是何其不公啊,我们没能把你从险恶的命运之中拯救。我听说你的同学们嫉妒你的才华。你的智商怕是有一百五,乃至有一百六,要比历史上的所有人都逼近爱因斯坦——你一定知道他是个科学家。你知道尼尔斯·���尔吗?他也是科学家。人们常把尼尔斯·玻尔同他相提并论,我从前崇拜过玻尔,但我现在喜欢爱因斯坦...玻尔有脑子,还有一大帮朋友,但爱因斯坦除了脑子什么也没有,却胜过他那一大帮朋友。脑子够了!有脑子的人不应与少脑子的人为伍,因为他们总是想方设法地摧毁你脑子...你是一匹独狼,你应该对那些把你从爬杆上推下去的王八蛋们竖起中指!”
马西亚斯的话没有接着往下行去,便被自己用半杯姜糖水泼灭。他畅快地发出饮用碳酸饮料的声音。咔~
“里面加了蜂蜜吗、西尔维娅...还有杏仁和葡萄干...”
西尔维娅点了点头。
“下一次,放到冰箱里、...更好喝,好喝得很...”
“真是的、你懂什么啊...”
艾斯兰把刀磨得吱吱作响,带着脆骨的肉肠在他的嘴里嚼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把带着刺,烤得焦香发辣的话语在其余四个人面前咽下。马西亚斯又喝完剩下半杯姜糖水,长长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这次没有畅快地“咔”,他的皮肤往里皱进去、皱进去。在他眼下的肌肉如口香糖般若有若无地伸张、抽搐后,提诺看见叫马西亚斯的男主人的眉根轻轻下垂,便在左眼里涌出眼泪来。
“是的、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
他把整张脸都埋进空空如也的盘子里,好像脸上真有一张口香糖似的,便呜呜地哭泣起来。艾斯兰用刀叉把盘子划得吱吱作响,似有火星溅出,好像在切一块钢。一只意料之外的手摁住了艾斯兰的拿刀的手腕,提诺也抬起头来,他看见贝瓦尔德已经把眼镜戴好了。
“阿冰、不要这么说你的姐夫。”
“没事。贝瓦尔德。”西尔维娅抚摸着哭泣的家主的背脊,像安抚一匹狗。“他也不该在这几天提这种论调...虽然明天才是平安夜,但今天也是小平安夜了。”
“可日子确实是在变好...不是吗?”
话从贝瓦尔德宽厚坚实的胸膛里传出。艾斯兰没有继续再磨刀叉了,只是埋头喝汤。在一阵微妙的沉默过后,提诺·维那莫依宁感到自己忽然成了目光的聚焦点,还有西尔维娅在冲他露出微笑。他感到脸有些发烫。壁炉里火已经渐渐有些颓势,他的脸却愈发滚烫,于是他吐了嘴巴里的骨头起身,预备去壁炉里加柴,当他转过身去,贝瓦尔德却已经先一步去把温度升高。那火结实地吃了贝瓦尔德一记,火焰便重新扭着腰,从炉灰里懒懒地生了出来,重新在壁炉里安睡下去。
“日子确实在变好的。”
马西亚斯不知何时也从臂弯里露出脸来,却只是头在双臂垒成的围墙上滚了一圈,侧着脸意犹未尽地冲着提诺笑,脸上的泪还没有干,眼神却变得更加清爽起来。
“一年来你实在是帮了我们家很大的忙,对吧,提诺。你不要害羞。没了你,我们家今年的日子恐怕不会像现在这样顺溜...你看,看看这些菜,没有你帮西尔维娅的忙,做不成这样!还有这些蜡烛,摆的多么齐整,多么像圣诞...你是芬兰来客,圣诞的来客,你把圣诞带给了我们!”
“你在来挪威之前在芬兰做些什么?也是做老师吗?西尔维娅说你还在读书...?读的硕士吗?”
“是的、...”
“专业呢?”
“...古生物。”
只剩下壁炉在安静、纯净地燃烧。艾斯兰看见提诺的脸上的红潮渐渐地发起灰来。
“研究史前生物啊、了不起。”贝瓦尔德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你也是一匹天才啊!”
马西亚斯开始拍着他的肩膀,吐着酒味的嗝。
“用错词了,马西亚斯。”
他拍了一阵提诺的肩膀,觉得乏味起来,便又重新趴回手臂里。
“不要搅我的兴...贝瓦尔德,总之就是,很厉害、很厉害!...枉我见过这么多能干的人,我都没听说过这个专业!是研究乌贼、长毛象那些东西的吗?博物馆里那样、你们是怎么把它们从一堆泥巴变得那么高大、那么伟岸的?”
“所以我常说。”西尔维娅轻轻地叹气。“提诺他...原本也不应该受雇于我们家,沦落到做佣人的地步。实在是他自己人太好。”
“提诺以前也做过佣人吧?手很巧、虽然说你不是芬兰人嘛...但是羊排做的却很有挪威味,简称挪味——”
“笑话太冷了。”
贝瓦尔德轻轻地点头附和着。西尔维娅接着说:
“就算他自己不那么觉得,但在旁人来看,这几乎就是刑罚。”
她抬起头来,双手向上合成十字。
“去年的同一天,我们聚在一起,在医院里忧虑着阿冰的未来,反省着一直以来我们的教育为何会导致这样惨痛的结果,直到真正的圣诞到来的时候,也如惯常的忧郁一样溜走。阿冰迄今以来的人生,又有多少属于孩子的节日是这样一点点地从我们傲慢的忧虑之中溜走的呢?”
松开双手以后,她从马西亚斯的身边夺去酒瓶,便往面前的扎杯里倒酒。提诺瞪大了双眼,好像那硕大的扎杯里灌满的是他的眼球一般,一颗接着一颗地充满西尔维娅的口腔,直到她的腮帮似乎再也装载不下如此巨量的啤酒以后,她才开始努动自己的食道,每一颗都在她的喉口团成一块球状的皮肤,在她通红的高领毛衣上攒出一个显而易见的圆来。
“您是不是喝得太多了、科勒夫人...——”
“随我、这点随我。”马西亚斯嘿嘿地笑着。提诺看见贝瓦尔德站起来,像制止艾斯兰的刀叉一样,用一只手就摁住她的酒杯,在桌上稳稳地刹住瓶底。
“你得听听阿冰怎么想,西尔维娅。”
“...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艾斯兰从汤碗里抬起头,往西尔维娅的方向侧着眼睛。
“她要喝就让她喝——”
马西亚斯还想为妻子辩护几句,西尔维娅却用食指堵住马西亚斯的口,止住了话语的泄露。
“万幸...我们失去了那个圣诞夜,但我们再也不会失去任何一个圣诞夜,因为提诺·维那莫依宁从圣诞之国来了。
世界可被称之为北欧五国的国家之中,挪威、瑞典和丹麦自不必说,他们的历史向来是维京人的历史,是奥丁庇佑海盗的历史,哪怕自称皈依基督,他们的心也从未接近基督。而远在大西洋上漂浮的冰岛,也被迫卷入了海盗的历史。
只有芬兰——我们提诺·维那莫依宁的故土,是圣尼古拉避开了海盗的港湾,向着一览无余的冰海行船,把耶稣基督的教诲带到那里。在耶稣降生的日子里,圣尼古拉像东方三博士一样,向每一个他所知道的孩子赠送着礼物,用善意给养伯利恒之星。
哪怕人已在大地上获得了法律的许可...他在全能的天父眼中也仍是孩子。因此,提诺·维那莫依宁献出了自己宝贵青春中的一年,赠送给了生活在海盗历史之后的奥斯陆,送给我们这贫瘠之家以弥足珍贵的礼物。”
她用那根堵住马西亚斯嘴巴的食指蘸了蘸剩下的啤酒,将身子跨过伏在桌上的马西亚斯,酒珠从提诺的额头滚落,湿润左眼的睫毛。
“你是我们的家人。你可以离职,你可以离开。”
西尔维娅说。
“你离开以后,去到哪里都是我们的家人。”
西尔维娅开始轻轻地唱起圣诞颂歌,马西亚斯轻轻哼着,右手轻轻打着餐碟。贝瓦尔德稍稍迟钝了一下,但却很快转过头来。提诺见他的眼镜里满是温柔与赞许,西尔维娅解开她的头发,将头绳递到他的手里,贝瓦尔德便自若地伸出手指来拨弄着,拨弄出诸多的音符来,数个音符很快堆叠成一首和鸣的诗,不断地堆叠起来。有一声“呜呼”,马西亚斯在双手里拍出热烈的节奏来,贝瓦尔德推了推眼镜,皮筋里便喷出一切的音韵,他们之间即刻展开一场响度战争,这战争把歌曲拍碎又重合,在热烈的餐桌和鸣出一首即兴的原创圣诞金曲,献给看呆也听呆了的提诺。
艾斯兰看见,提诺脖子以上的头开始不自禁地跃动起来。艾斯兰现在低头划拉着铁匙,他抬头仰起脖子痛饮浓汤,他左顾右盼,窗外已经是深得黑的黑,蜡烛从餐桌的这头一直点到餐桌的那头,火光贯穿到壁炉的一头,早已把提诺烤得腹背两面发红发光。涔涔的汗与油滴在碗里,艾斯兰右手发力,餐刀一点一点把黑麦面包的油皮拧进刀口的孔洞里,直到餐刀的铁与瓷盘相撞,击缶,击缶,击成曲末最终的一柄撞针。
音乐戛然而止。艾斯兰觉得自己现在便差站起来了。
“我吃饱了。”
提诺抱着似已沉沉睡去的艾斯兰背向火光,向着黑黢黢的卧房行去的时候,他听见孩子、学生与他所愧疚的对象说出这句梦呓般的低语:我无法忍受了。他感到手臂实在有些酸——许是那滴额间的啤酒已经渗入他的肌肤,他开始喜欢上这家的啤酒味道——因此他靠着墙根稍微站了站,以解酒昏。红色的火映照红色的沙发,餐桌旁的贝瓦尔德在伸出一只平齐的掌来,眼镜的红缓缓抹平在镜片之上,渐渐地便泛起一层粉色的雾,雾下影影绰绰,他往暗处看了一眼。
“可是现在一切都很好。”
“关于您提的我可以离职的事情、...还请您再允许我考虑到圣诞节为止。”
提诺打开房门的时候,便又听见那童稚的呓语叩打耳畔。
“你啊,该不会是已经喜欢上贝瓦尔德了吧。”
两盏橘色的夜灯也停靠在客厅的桌面上,贝瓦尔德略略前倾,写满文字的笔记本便上足了暖色的光晕。
“我来帮您整理睡觉的地方。”
“谢谢。”
眼镜被夹在他长而宽厚的指掌中间,架在其中一盏夜灯上,橘色的暖光便蒙了些许灰黑的斑点。提诺看着他从衬衣口袋里夹出一支黑色水笔来,干练遒劲的笔迹蔓行在霉斑的纸张上。
“是瑞典语吗?”
贝瓦尔德点点头,伸手拍了拍提诺的腰,示意的手接着便向下落进沙发,让出一个可供陪同夜谈的座位来。笔没有停,提诺便借着笔迹追看了半晌,好像夜不曾阖上人的双眸一般。流畅的笔迹,在渐渐晕开的墨点前停顿。他的笔在簿上扣着,打着沉闷的节奏。
“你懂瑞典语吗?”
“我曾学过一些。”
“用它写诗的时候,我才愿意写出诗来。”
“虽然一直知道您是诗人,但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看您作诗、...这是首讲什么...”
“帮我读一读。下面的部分我难以想象。”
贝瓦尔德的头枕着双臂,双臂枕着沙发的扶手,半身是睡进沙发里了。他闭起眼睛,眉头紧到一起,像有些诗还在里面。
“那、请您稍等...有些词有些生疏、..”
贝瓦尔德睁开眼来,一把夺过写满了诗歌的簿子。
“那不用再念了。”
他是忽然地站起身来,把步轻轻地踱着,也不看小簿子了。提诺在背后出了声,声音是有些发抖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您不高兴、我也不是有意地冒犯您的诗...您要吃水果吗?”
贝瓦尔德重新看着了提诺的眼睛,这回是平视的了。提诺���初眼里还有些微颤动的水光,不过很快便淡向别处,是有些害羞了。贝瓦尔德轻轻叹着气。
“晚餐桌上,西尔维娅也说过一些讨人厌的话。你怎么看?你记得是哪一句?”
“..我、抱歉...我不记得。”
“你当然不记得。你会记得那种话吗?你们芬兰人,会记得那种话吗?”
奥丁庇佑海盗的历史。这句话像撞击后宏大的钟声一样在提诺的大脑里嗡嗡地响着。尽管壁炉仍然燃烧,但贝瓦尔德这时的表情却冷极了。或许是他也觉得自己的表情有些冰冷,他接着便说:
“我总是这样、...他们不是什么坏人。西尔维娅也好、马西亚斯也好。你也是——况且我每次来到这里,占了你平时睡觉的地方。”他重新坐回睡觉的地方。
“那样反而更好、这样我就能顺理成章地和阿冰挤在一张床上。他需要不时有人给他翻身或者换尿布——从那以后他便没有再睡好过觉,可他总是介意和我一起睡。但是,医院现在也渐渐减少了专人前来辅导的频率...或许艾斯兰渐渐也能够有睡着的机会了。有时他虽然显得成熟过了头,但终究还是小孩子、睡得着的时候,也还是会说梦话。那时我便不愿叫醒他。”
“你喜欢照顾小孩子、我喜欢写诗...”
“这、不一样...。毕竟您是职业诗人、...。”
“算我说得错了。我不喜欢写诗。”
“可是我看过您的诗。您说您不喜欢、但那怎么可能呢...怎么说呢...我觉得竟能在这困难的一年中,读到您的那些充满希望的,文风有如H·豪格一般的诗歌、甚至结识了您本人。在这充满绝望的一年中,已经是我今年莫大的幸运了、...。”
“你读得挺多。我和他完全不像。”
“或许...我不懂。可能有些多嘴了。但您已经是我亲眼见过以诗为生的、最棒的诗人了。”
贝瓦尔德把笔插回衬衣口袋,把沙发坐垫久久坐稳。提诺也这么坐着,壁炉在燃烧,二人有汗烤出。
“谢谢。”贝瓦尔德闭上眼睛。
“可能有些冒犯您了。”提诺站起身来,借着橘色的光,最后抽出一张纸巾来,把贝瓦尔德有些浑浊了的镜片擦拭干净。沙发上靠着半躺的人把眼皮打开一条缝,盯着他擦。
“我、...和科勒太太他们,可能都不太会说话。您或许有只能由自己来排遣的忧郁,我想,科勒太太他们如果知道您对那些话感到不舒服、一定也会同您道歉的。那句话...在我听来也确有不妥之处、..”
手指抓紧了衣领。
贝瓦尔德揪紧了提诺。
愤怒抓住了惊恐。
眼镜还差最后一擦。
“什么不妥?”
壁炉刹那翻腾出喷涌的火星。提诺·维那莫依宁的双臂膨胀起来,眼瞳里的惊恐即将向着彼岸挥出全然正义的暴力机器——他要保护自己。而此刻他想逃避的,那对贝瓦尔德的眼眸早已全无护卫的秘密可言,因为他的眼镜已经被抓在自己手上。刹那之间他想起艾斯兰,那个一年来头脑总是无法规劝身子的孩子,贝瓦尔德此刻庞大的身躯便如同那孩子一般,他紧紧攥着提诺的衣领,他那悲悯的眼无法控制自己庞大的双臂手中的动作。他太过愤怒,以至于他赤裸的双眸之中,竟闪烁着诸多无辜与哀求。提诺背对着壁炉,因撕扯而裸露出的肩膀被热气所烘烤,他却感觉到了凉意,热气从顶撞头脑的眼处慢慢退潮,他冷下来,在与贝瓦尔德赤裸的双眸相对,冷凝的话语便从唇里流出。
“圣诞老人是假的。”
芬兰并不出产圣诞老人,他知道那是一场芬兰人自营的生活骗局。当他书写板书背过身去,将完成的礼物献给他的孩子们时,他们便埋起头,念起又抄写起自己的书来,口里念的与手里写的却始终是地地道道的挪威语。从孩子起,他们便不同这芬兰人一样留恋圣诞老人,留恋驻留与别离,只是低着头,弓着腰,拾起地上遍布的礼物,把笑脸全部奉送给礼物。对提诺·维那莫依宁而言,这俯拾的道理早应在他从父辈接过教育的重担时便全然接受——他以为自己早已抓稳,但当要捧起这颠簸的手把肉,啃噬这一沉默的真理的时候,他的眼泪却无法停止地因为疼痛而流淌——接受圣诞老人的假象。
热气还在持续顶撞着他的大脑,却不再是愤怒与惊恐,而是不断地冷凝成渐渐浑浊的涡流。他的唇早已被眼泪灌满封口,不再有言语的余裕,多余的泪便不断地顺遂着叙述的召唤,重新从眼瞳泄出。
提诺很强,不是因为他随时准备着动手回击眼前的怒汉,而是当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流泪的时候,他便打算努动舌头,重新向贝瓦尔德解释起眼泪与偶然的口误来。但他说不出话来,他以为自己只是因为刹那的情感口不能言,便四下寻觅,直到发觉自己用于解释的嘴唇现被贝瓦尔德亲吻着、用于努动的舌头在交缠的时候,他却没能像镇定自己膨胀的手臂一般镇定自己渴望亲吻的心,当这颗心被贝瓦尔德湿乎乎的舌轻轻撩动的时候,他因为欣喜若狂在贝瓦尔德的拥抱里剧烈地颤抖着,而贝瓦尔德如前,也无辜地、哀求着地颤抖着。
当他们发现自己是在做如同马西亚斯和西尔维娅之间的,只有彼此的情人才能做的事情的时候,提诺便渐渐使自己平放在火红的沙发上,就像他平日里睡在这张佣人所必然专享的非床之床上一样。在他的愧疚稍微减轻些时,他也渴望与阿冰共享一张床,但他唯有在这火热的沙发上能够全然遁入仅有的昏暗体验,舒展开自己的肢体。那冬日于无人之境燃烧着的壁炉在他的睡前总使自己想起自己的家,与严厉却不��温柔的父亲。于是他向贝瓦尔德展开自己的肢体。衬衫的纽扣已经顺滑到成了他身体的拉链,他希望身上的拉链一直解到两腿之间,但却轻轻把双腿夹紧,伴着贝瓦尔德向下轻啄轻吻的频率轻轻开合着。
他的呼吸渐渐跟上了心跳的节奏,他的感官追上了吻在身体地图上的踪迹,像是一场漫长而色淡的旅行。没有人在沙发上说话,只是壁炉中轻轻开裂的木与柴在他的耳畔回响:
“日子是在不断变好的。”
他像捧起一只生命一样,双手从贝瓦尔德光滑的脊背后捧起他的下巴,一直到头与头、眸与眸再次两相对视。
“我拿灯过来。”
小夜灯中的一半光亮在沙发靠背的平原上一览无余,��此贝瓦尔德能够发现提诺漂亮的眼睛,那眼眸却只是与他的双眸凝视了一会,然后缓缓地合上,等待。或许取而代之的是下沉至面颊的绯红,但在赤红的暖光中,便连那点爱情的余裕似乎都不足为道,只有提诺的声音在陈说。
“贝瓦尔德先生。”他说。
“我在这里。”
“我从以前开始、可能就已经喜欢上您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
“在这里。每到您回家过节的时候,西尔维娅说你是从采风的地方回来的。每见到您一次,我的心里都对您更加尊敬一些、..。”
借着灯,他看见贝瓦尔德期待的笑意爬上唇角、可那像是一双在看着的眼睛吗?提诺在犹豫着,因为那眼眸瞪着它所怒视的对象要裂出血管来。他的眼只是怒视无法被性爱覆盖的地方,好像他再有一秒便不再打算继续了。但他的手却始终温和地替代起微笑的唇吸吮着早已充血的乳,在贝瓦尔德的双眼所看不见的地方爱抚。
“你这同性恋。”贝瓦尔德吐出一句。
提诺几乎到了羞耻的地步,因为贝瓦尔德的那目光很烫,烫得他感到自己的热情还亏欠了很几分,他应更坦诚些、更解放些、更感恩些。他想说出话来,可贝瓦尔德在帮他系上纽扣,衬衣被涨满,酸胀起来的乳在衬衫上撑起乳白的峰顶。提诺惊叫不好,因为衬衫把他的乳重新勒得疼痛,胸口闷起来了,他轻声哀求着。
“这样不喜欢吗?”贝瓦尔德也只是看着,手的吮吸却没有隔离。
“喜欢、...。”
“下面也挺起来了。”
“等一下、等一下...”
他拒绝得很轻,因此贝瓦尔德开始动手套弄起仍锁在裤中的凸出。提诺以极小的幅度开始颤抖的时候,他自己都为这颤抖结实地吓了一跳,但旋即便是习惯与忍受,他的心很快就适应了习惯与忍受。他挽出自己的一只手臂衔在嘴里,轻柔地咬着,好让自己能够有快活得发笑的余裕。拉开拉链的声音静悄悄的,有人在问:
“不喜欢吗?”
“喜欢、...。”
拉链重新合上了,提诺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衬衫已经透湿。他抬起手臂,看着浅浅橘红色的牙印像看着名贵的手表,这只手臂遮住了贝瓦尔德的脸,哪怕他在抬起身子。提诺只是冲着手兀自地噙着眼泪,然后偷笑了一阵,那浅橘红色却渐渐地从手上淡了。他正想追赶消退的牙印,却从手臂背后见着了光,圆柱状的夜灯稳稳当当地落在自己酸胀的胸口,贝瓦尔德看着自己了。
“接下来还要继续吗?”
他心里是急促地渴望着继续的,因此回应的语气已经不似往日般柔软,而是发涨、富有弹性。贝瓦尔德的手近了,一只手托起他的腰,于是他闭上眼睛,期待着另一只手落下。他等了有一会,不知另只手会伸向哪里,只要他能在腰际被托起之时,尽可能地忍受胸口的闷,这闷绝的拉链也一定终将被贝瓦尔德彻底地赤裸、彻底地公开的。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拉开,腰在外部被一块坚硬的东西顶撞着,另一只手从他的腰际拉出了这坚硬的东西,像是被从沙发坐垫下抽出。提诺并不感到奇怪,现在他什么奇怪也没有,可那腰上是什么呢?
“喜欢吗?”
没有等待,也没有期待,他的腰渐渐贴着沙发坐垫了,黑暗中,属于他的拉链便被拉上了。提诺仍然紧闭着眼,为的是等到更多的拉链,更多的拉链被拉开。他听到塑料硬壳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打开。他的脸滚烫着,直到冰凉的手捧住自己的脸,拇指和食指拉开他闭着的眼皮。他只是顺从着,顺遂着,他期待地睁开眼睛,等待自己的圣诞礼物。
他睁开眼的时候,却看见一片鲜红。
“喜欢吗?”
贝瓦尔德的脸在崭新的塑料壳上变得不可辨认。
“想继续留在这吗?”
眼球凸出、尸体半边汹涌如柱的红流里,静默地垂成一线的脑回,像一条沮丧的蛆。
“还喜欢我吗?”
橘色的灯光把这具尸体照得光明磊落、不可侵犯。尸体的胸腔内结成了蛛网。
“哪怕我是杀人犯、一个杀人犯?”
贝瓦尔德在这张专辑的B面后面笑着,笑得光明磊落、不可侵犯。
“还喜欢吗?”
贝瓦尔德的声音在笑,笑声在无辜地、哀求着地颤抖着。
提诺逃跑了。
“还喜欢吗?”
艾斯兰这么问了。提诺把他从书桌前抱到床上、再帮艾斯兰批改起作业,不时拉动窗帘调整台灯的亮度,好让它和星光能够交融出一个既不过分奢靡,又不过分清冷的色泽来。提诺想起些什么来,又把艾斯兰从床上抱到书桌上。
“我应该睡在哪里?”艾斯兰有些恼火。
提诺一边思考着艾斯兰的发问,一边手中仍在展平自己将与艾斯兰共枕的床铺。他热起电熨斗往上贴紧,用热力好让这床单看起来能够齐整一些。但他无论怎样铺展,床褶都重新翻折回去,像一颗卷曲的螺旋,又像是一只床单的耳朵。他忽然感到一阵恶心,胃液从腹部翻涌上来,迸射而出的却是眼泪,直挺挺地落在床上,刚熨平的床单湿了,泪渐渐没入毛绒绒的床单里,只是总凝结出面上黏糊泛白的东西,他知道是刚刚的光线又没能调好,但他现在伸不出手去,仿佛定身在那滩乳白的泪之中,仿佛乳白色的眼泪黏在他的眼球之上,成为里头的一块眼白。他知道自己今晚为什么睡这床,是贝瓦尔德来了,他从壁炉旁的沙发又搬到这儿来,他要与瘫痪的学生共眠。学生的瘫痪由他而起,他或许此刻也正以自己的瘫痪报答学生。他回过头去,星光与二极管的灯光把书桌旁的艾斯兰衬得光明磊落,不可侵犯。
“你在害怕吗?”
提诺点了点头。
“...谢谢,提诺、老师..。这一年我从你这里学到了很多。”
他示意提诺送他上床,向着提诺涓流般流淌的泪中,揩出一条平整的道来。
“好好休息,老师。”
他的双眼渐渐模糊。艾斯兰后来似乎还自言自语了很多,但不一会便开始翻动床头的书、一页页地在灯下照看着了。艾斯兰感到提诺的掌平放在自己的腹上,渐渐地又温热起来——这是提诺设计的康复训练的结果。他们或许都想起了父亲与壁炉,因而还微微留一点眼泪在枕上,他还想回上几句,表达自己有在倾听,只是耳朵却渐渐地被水声没过,在月光里静默成为了一滩乳白的泪。
“那之后,我便要连姐姐和你的份、...向贝瓦尔德讨回来。”
讨回什么呢?提诺轻声地对自己说,却不愿意睁开眼睛。
他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却知道这里应该是艾斯兰的房间。迈过房间去,他便一定会见到贝瓦尔德。这房间对他来说很惬意,科勒夫妇向这个房间倾注了太多的爱意,当他抱着有轻微鼾意的艾斯兰、听取其中无数噩梦的梦话而沉沉入梦的时候,他渐渐地总觉得自己像是孩子一般。他伸出手去,攀上同床连为一体的书架。艾斯兰的桌边总是摆满了书。他从前总是静静地坐在班级的角落,在他转过身去写黑板的板书的时候,嬉闹的声音中似乎总是缺了现在对他来说太过熟悉的声音��同十岁的他一样怯懦、同十岁的他一样坚强、同十岁的他一样柔软的声音,在轻轻念诵着书架的书上晦涩的词句。
“我又带书过来了喔。”
在最开始进入这个家中的一个月里,叩响艾斯兰房门的总是这一句话,那会为提诺与他背包里的小说赚到一些难能可贵的善意的目光。提诺总是爱在教科书里夹上一本,当他从背包里将它连同半块黑面包拿出的时候,给同一个班上生物课的,外号“尖老头”的克里夫总是会同大家一起抛来怜悯的目光,仿佛他的姓氏就像进化论中的一个玩笑。《万奈莫宁》总该是写给有黑面包以外的食物享用的人才是,就连万奈莫宁本人也该是从大熊座那里得到种子以后,才渐渐开始吟唱他的诗歌的。他知道尖老头不会说,他一直想请人代课治疗咽炎。直到某天,尖老头环顾四周良久,才终于向他开口:
“请您替我代班上一星期的课吧。”
但艾斯兰却把《万奈莫宁》放在书架最触手可及的一端。他够了够那本书,就着窗边微弱的阳光看诗,像从前父亲用手指舔着书页,一边用舔过书页的手指抚摸着他的头,在壁炉边为他念诵古老的诗歌一样。父亲不是诗人,但他慈爱的眼镜里似乎有诗人才能看见的世界。提诺看见艾斯兰在《万奈莫宁》一书上贴下的密密麻麻的书签,正要从胸中由衷地呼出舒服的气来,却发现床边早已空空如也。
他要迈过这房间去。他在门的这头,听见了外面不断地传来熟悉的呻吟。他捂住了嘴唇,眼泪几乎快夺眶而出。
“还喜欢吗?”
他的手心在出汗,门把却因打滑而无法转开。当他旋开门把夺门而出时,艾斯兰早已带着一身热汗倒在地板,还在喘着粗气。
“哎呀、...今天真是好睡啊,提诺。”
马西亚斯扶起艾斯兰的手腕。
“今天你起���格外地晚、我就事先先替你做了,阿冰每天要做的康复训练。”
“我不要再让你来做了...你这白痴、...。你是完全的傻瓜..。”
艾斯兰眼里还有泪。
“我不要...、...”
“看,提诺你看。阿冰他——”
提诺的沉默并不是绝无来由,而几乎是千钧一发了。马西亚斯是仔细地托着艾斯兰颤颤巍巍的双臂,他自以为自己的双臂足够可靠。但那可靠的双臂在艾斯兰站起的刹那腾了个空,接着他所希望向提诺展示的奇迹,便被提诺本人夺去。他伸伸五指,又抬头看看几乎怒不可遏的提诺。艾斯兰借提诺的手攀上沙发的浮岛,艰难响亮地呼吸着。
“您为什么、....!”
提诺想痛骂,却不知应痛骂什么。他张开嘴巴,口中率先回荡起的却是呻吟。
贝瓦尔德握着一把刀,刀在替他说话。
“在做康复训练的时候,阿冰只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站起来。马西亚斯是在帮他。”
刀在字与字的缝隙之间落下,贝瓦尔德在厨房的角落一字一句地把语言切开。
“提诺、今天你可以放假。”
戴着烤箱手套的西尔维娅说着,把一盘切好的生肉端进烤箱。提诺看见贝瓦尔德他低着头、他抬起头,鲜红的肉沫从刀尖挤到手指之上,被冲进水槽里。厨房的阳光现在已经好了不少,能看见北欧少有的阳光。案板上整整齐齐的肉排在这阳光下泛着漂亮的油光,贝瓦尔德长长出了一口气,仿佛很满足似地把目光对上一旁的偷窥工作者。
“为什么、..”
提诺的问话声音很低。
“今天你起床要比以往都迟上不少、生病了吗?”西尔维娅脱下一对烤箱手套,把手贴着提诺的额轻轻地说。
“不、...”
“没关系,不用愧疚。”
西尔维娅帮他整了整毛衣的领子。
“我想...可能我们家真的离不开你。但你说的也对...总要让你做个决定,对吗?至少今天和明天,希望能够让你好好歇一歇。”
“我打算今天带你和阿冰出去转转。”马西亚斯借机用一个勾肩搭背略去了此前同提诺的剑拔弩张。“你平日里真的太累了。我从来不知道帮阿冰做康复训练是这么累的一件事!汗我都出来了!”
“因为你是傻瓜。”艾斯兰声嘶力竭。
“可你能站起来了,是吧!你们刚刚都看见了,阿冰站起来了!”
这热烈的呼喊声便把艾斯兰淹没在火红的沙发之中,由马西亚斯带头的掌声便响起来,在西尔维娅歇息的餐桌旁响起来,在贝瓦尔德仍在忙碌的厨房旁响起来。提诺的耳畔,竟也响起了来自他自己的掌声,他不知道自己的掌声从何而起,却不忍去看艾斯兰的表情,而是转头对上了贝瓦尔德。
“今天我有贝瓦尔德帮厨。他说想试试看,能否在晚饭做他拿手的肉丸。午饭,我们两个人随便吃点。”
丸子从贝瓦尔德的左手抛到右手、右手抛到左手。他仿佛极为专注、极为投入地炮制着干练的晚饭。西尔维娅在提诺的脸上落下一吻、又在马西亚斯的唇上落下一吻。她还想接着吻一吻艾斯兰,只是没能吻上,便帮他整了整领子,又折回原地,她疲惫的面容上总归是笑了。
“能在天黑前回来就好了。”
“您好、您好、...”
“您好!哟!——”
“你好!——”
“我们当家的!马西亚斯休假回来了!”
马西亚斯吹着口哨,麦当劳一楼餐厅里耸立起一呼百应的口哨与欢呼。
“还没呢、还没呢。”
马西亚斯满足地笑着,手却搭上一个餐巾上挂着鼻涕的孩子。那孩子正努力学着大人吹口哨的手指,把唾沫喷满了一整个餐盘,只是抬起头,马西亚斯的手便揉起他的脑袋。
“你真努力,不是吗?不过、用不着这么努力也可以。”
他举起孩子,孩子的母亲用双手屏住了呼吸,盖住了矫情的热泪。
“看呀——!这是努力的孩子!”马西亚斯高声朗笑,欢呼一浪高过一浪。
“我讨厌他们。”艾斯兰坐在轮椅上轻声地说,或许是声浪太强,好像没听到似的,提诺仍是点单。放下孩子以后马西亚斯呼唤所有人安心用餐,立刻便有人从服务前台行到艾斯兰坐着的餐桌旁,挨着轮椅换了张小桌,其后又询问起是否需要代切汉堡。
“他自己可以吃。”提诺礼貌性地笑道。
艾斯兰叹了一口气,让提诺把轮椅的把松开,双手滚着轮椅,寻找其他偏远的座位。
“我的服务生们要我留在这儿、他们离不开我。我不在的时候,这地方就开不下去、但总得有人休假,不是吗?我得陪你们,还有西尔维娅。”
马西亚斯找着新位置,便接着对提诺这么说,不时还恋恋不舍地回头张望。那远方的服务台终于没再看他,于是马西亚斯回过头来,边聊天边督促艾斯兰不要噎着。
“待会要去公园散散心吗?”他抚摸着艾斯兰的头。
“也不坏。”艾斯兰把头埋进大人们视线所不能触及的高桌的阴影下,提诺听到矮桌旁传来吸饮料的声音。
“我们去福洛格纳。”
等到提诺用手指把艾斯兰的发捋得柔软了,艾斯兰便用手推着轮椅的轮向前行去。马西亚斯锁上车,便同提诺一起缓步追着车辙。
不知是因为此时正是阳光的正午,天空才十分明亮刺眼,还是因为他不知道在这样灿烂的阳光下得做些什么才能称得上休闲,因此未向前方睁开更多的眼。艾斯兰的轮椅不停地向前方滚动着,他不知是否该把步子加快一些,与其说他在看护着艾斯兰与轮椅,不如说是艾斯兰在牵引着他进入公园深处。周围的人脚步虽缓,却从未停下正眼看过那轮椅一眼,只是略略向旁躲开、再躲开一些。于是有些拥挤的人流里,中央拉开的一方平坦,便像是为艾斯兰的轮椅所划开的道一样。提诺没有听见两侧高耸的人浪中窸窣的议论,只是向前行走。
“我们现在也像是一家三口,对吗?”马西亚斯忽然冲他笑。
提诺没有回答,这时他或许觉得自己和马西亚斯有些像摩西的子民。
圣诞前夕,渴望圣灵降临前的人们,都在正午时分踏上遍地的冰雪,前往福洛格纳的中心。这里的访客太多了,与挪威人印象中的市集相比而言都有些拥挤。杉松只在挪威的秋季死去,他们的枯枝上渐会伴行着冬日的纷雪涨成全新的行道树,它们全新的,纯白透晶的叶却是从地下抽枝起来,因那雪下的大时,极寒之地的雪便不像从天上恩赐,倒像从地上飘起一般。在终于停雪,却也仅有几日阳光的时节,公园的工人会把雕像的头顶、基底和纹路里堆积起来的雪同地上的积雪一般清理干净,只留下一道更深的痕迹。这是只有彻底的天寒地冻之中生出的人类,才可踏上足迹,去经行的地面。
提诺已经许久没有踏上过这样的地面,或许他也踏过,但从未仔细地行过脚下的路。他习惯照顾的是科勒家被壁炉烘烤的,从不积雪的地板,如今定睛细看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好似踏着柔软的布一般,脚步尽管因此飘然,却有了些实感。
“怎么样,怎么样!没来过吧?”马西亚斯口中呼出的白气几乎把提诺所能见的面容尽数遮挡,只从语气里可以看见他的笑。在他的印象之中,马西亚斯先生似乎永远只有微笑和大笑,好像昨夜哭泣的酒会从未发生过一般。
他来过这儿,尽管离科勒家有些远,但在他成为科勒家的用人之前,他便已拜访过这公园。路并不难走,却少了公园的气氛。马西亚斯揽住了提诺的肩膀。
“小孩们也都喜欢来这儿玩,那些雕塑的花纹对他们来说很新奇。”
“得把阿冰叫过来。他走得有些太远了。”提诺���着冰雪之上尽力滚动的轮椅。他在远处轻声呼唤,阿冰便停下来,向后伸着头等了一阵。白雪在他白雪般的发下,在他的额前闪光,因为推着轮椅,他的额上大汗淋漓。
“我们真的很像一家三口哇!”马西亚斯拍着提诺的脊梁。
“这话可别被西尔维娅小姐听到。”他却没有接着往下拒绝,马西亚斯便把手搭在他的肩上,齐步向前。
提诺帮阿冰揉了揉手臂,他们便接着向公园深处行去。积雪从赤裸的雕塑上被扫清,露出它们彻底自由的解放来。风雨淋洗的锈像在无数行道树之间昭彰着青与黑色的坦然,男人从雪与铜中解放的器官,有如路牌指示着通往喷水池还要深处的,更加雄伟的雕像,他们远远地望过去,那根柱子好像一只天地间巨大的灵。
“再往上走吧,我想看看那个。”艾斯兰头也没有回地说。
“阿冰今后会成为古斯塔夫·维格兰这样的艺术家吧。”马西亚斯说。
“他也很喜欢科学。因为阿冰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他喜欢思考。”
“喔——当然,思想是很高贵的事情。正如卢梭所言:只有高贵的思想,没有高贵的血统。”
“您很擅长言谈,这点让我很羡慕。...刚刚,在餐厅里,您那号召力很是令人吃惊。”
“没什么、这没什么。一份工做久了,自然就会和身边的人混得熟,经理的工尤其如此。您不也一样吗?西尔维娅和贝瓦尔德都很喜欢您。”
“...不一样的。这个、...”
“我们家原本就没有找佣工的打算。如今佣工也叫保姆,还是有不少人喜欢雇保姆的,全职的、小时的;男的,女的。但是我们家一贯以为,在现在的挪威做这种事,那是贵族做派。可现在他们俩可舍不得你啦!只是他们俩不说。西尔维娅也不说,他们总是有些害羞的。”
“谢谢...请代我向西尔维娅小姐转达感谢。也谢谢您。”
“我也很舍不得你呀。”马西亚斯说。
“我还没有打算要走...我在犹豫着。我还有想弄明白的事情。”
“让我猜猜——是贝瓦尔德?”
马西亚斯把手臂向下垂下去,却只是冲着天空在自言自语,因此在话语里,他藏起了提诺突然糟糕的脸色。
“他同市教育局的人员也都认识,这事你应该听说了。重新给你安排一份教职,或者向原先那地方讨一份声明、推荐信什么的...当然不在话下。你还没找他通通关系吗?毕竟他也偶尔只来咱们家一次。他出身很高,可不像我。他姓乌克森谢纳?知道吧。名门之后,他爹是那有名的大提琴手,还是他们老家的议员,在挪威是提琴手,在他们老家是议员。乌克森谢纳家是世家。他处处都显着乌克森谢纳家的绅士做派。”
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努了努嘴巴,沉吟了会,突然笑起来。
“我戒了挺久的烟了,老这样!”他高高地把手扬起来,给了自己一嘴巴子,又自己行了几步踉跄,差点扑上在前方带路的轮椅,只是他的脚间交叉一拐,却巧妙地把身子拧回提诺身边,大口喘着粗气。提诺不知该对这超现实的花招露出怎样的表情。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笑,笑着笑着,看提诺不笑,他就不笑了。
“我抽烟的那阵喜欢像我的父亲一样抽烟,还喝酒。烟已经戒了,酒还是没戒。他抽烟的时候不打人,喝酒的时候打人。他搞黑金属,我和他也一起搞黑金属,因为搞的时候他不打我,还有烟可以抽,有酒可以喝。我们的乐队那时很出名。”
喷泉的水声清冽地冲刷在石的阶石之上。艾斯兰的轮椅在前往“生死柱”的阶梯前停下。马西亚斯把手插到大衣的口袋里,让旁人以为他的假烟已经抽完了。
“阿冰,想上去吗?”
“想。”艾斯兰说。
“提诺,搭把手。”
提诺抱着艾斯兰,马西亚斯抬着轮椅,艾斯兰在两个人的中间脊梁绷紧。他们经过36座扭曲成不同形状的人体,又经过回头,向这蠕动着的三人慕道会报以怜悯目光的无穷的路人。正如马西亚斯所言,冬至日也刚刚过去不久。从他们来时这天还蒙蒙亮着,不一会便渐渐黑了,星辰都渐渐在他们的头顶上显示出来,好像是一夜之间,石头上色彩便从此转暗了。这在北欧总是非常很常见的,周围的人渐渐离开,没有人想要在黑天的时候,在公园里惬意去。他们一级一级地行上台阶去,彼此之间似有一种微妙的、沉静的默契。
“我听说您是丹麦人?”
提诺发问。
“丹麦和挪威离的也不远。”
他们经过人们的雕像,与看雕像的人们。“生死之柱”渐渐地近了,那是挺高的一根石柱,不算太高,但是的确挺高。他们在中间的坪停了停,提诺摇了摇自己的手臂,马西亚斯则是捋了捋自己的手指,艾斯兰则没有动,只是撅着腰,等着下一次再被抱起。
“我听说,我也不是挪威人。”
艾斯兰发问。
“怎么这个时候提起这个?你是我和西尔维娅领养的。因为不知道你的名字,把你起作你的故乡的名字。”
“生死之柱”渐渐又近了,那上头已经可以看见是人了。或许是因为它挺高,略略往上些的积雪便没有清理干净,落在人和人之间的缝隙里,使得“生死之柱”高贵而坚挺的柱头染上了一丝圣洁的雪白。这根柱据说是链接天国的柱子,在靠近天国的这根柱子上,当然应该沾点天国的白雪,只是因为柱子的顶端是平坦无比的,因而在刚被太阳晒过的时候,最该圣洁的地方反而是全无雪白,一览无余的平地,上头有化雪后水的黑色染痕,同柱子的最下端,最为平坦的那层一样。底层刚化雪还没多久,因此底层罗马式的柱黑得笃实,坚定,隐忍,但也没有黑得太多,只浅浅的一层,便过渡到了石头了。中间就是人。这根雄伟的,博大的,挺拔的,高尚的柱上,全都是人。
人。人。人。人。人。
艾斯兰努了努嘴。
“阿冰,往上走过来的路也有讲究。”马西亚斯笑着说,“每条路上的雕像不一样。有儿童的路、有青年的路、有老年的路——”
“那我们走上来的是哪条?”
“最后一座就是这里。看这根柱子,人和人都拼起来。”
“拼得起来?”
“像一组上升的旋律!”
马西亚斯恐怕觉得自己这比喻很好、很巧妙,很能给艾斯兰以艺术的灵感。吸饱了艺术的灵感的艾斯兰接着努了努嘴巴,好像吸了漫长的一口气。
“贝瓦尔德,就在这里杀了你的父亲。”
马西亚斯的眼角开始渐渐发黑,艾斯兰的眼角却渐渐泛红,红和黑都交成一块了、拧成一团了,在空气里擦出火花了。在维格兰静默的雕像群之中,儿童在苦劳、壮年在天真、青年在震悚、老人,只有老人在柱下独自死去。
马西亚斯恐怕是在老人枯瘦的尸体前坐了很久。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在梦里见过。”
马西亚斯在老人枯瘦的尸体前坐了很久,才开始说:老人枯瘦的尸体生前是无恶不作的,老人枯瘦的尸体是该死的。尸体所到的地方,有一座基督教堂就烧一座基督教堂,有一杯基督徒的血,便饮一杯基督徒的血,他儿子的母亲便在他的酒杯,头盖骨便是他的酒杯。尸体用人肉的乐器唱世界上最邪恶的音乐,他很会唱,嗓子的声不光是金属的,还是黑的,不是被烟和酒腌的、是被血染黑的。尸体喝了血以后就醉了,醉了就打儿子、儿子迎醉长大,渐有了一身气力,尸体打他不过了,便朝他施以邪恶的萨满巫术。儿子看见自己巫术的眼中有马、有巨人、神、精灵和矮人,在烟尘之中迈出脚步,尽数从黄昏之下向他奔来,为首的独眼神明,唤名做伟大的奥丁。
马西亚斯说:尸体的儿子首肯了他的血脉,让连着同他前来的两个男孩儿也这么做、矮个儿点的男孩儿是个假声男高音,尸体让他替自己唱了歌;高个儿点的男孩则是提琴手的名门之后,老人让他弹贝斯和拉提琴,儿子则只打鼓。尸体只有两只手,俩手最多弹吉他与键盘,但加上两个男孩儿和儿子,就是八只手。奥丁骑着的马,脚也是,而他们四人拼在一起却绝不像马,而像蜘蛛,因为为首的那颗头并不是骏马的头。蜘蛛在大地上爬行、蜘蛛在教堂前爬行,有一座基督教堂就烧一座基督教堂,有一杯基督徒的血,便饮一杯基督徒的血。蜘蛛除了腿以外就是头,老人有了腿,就接上了老人的头,不仅有头,且绝只有他一个人的头,其余三人绝不可出头。尸体说:“成了。”第一张专辑就出来了。
“贝瓦尔德出了头。”
马西亚斯说:矮个儿的男孩儿渐渐长成了女人,假声男高音却没有渐渐长成花腔女高音。马西亚斯接着说,乐队的嗓子没了,尸体的嗓子里头却已经全是烟酒。贝瓦尔德听得分明,尸体最后说的话是:“得把他变成女人。”那之后他不再说话,嗓子里的烟会烫死蜘蛛、嗓子里的酒会淹死蜘蛛,但是嗓子里有女人就不一样,几亿的蜘蛛全都可以浸泡在乳色的大海里,从中再生出几亿亿的新的蜘蛛,所以他不再说话,只是动手。在维格兰公园平坦深厚的石阶上,枪与玫瑰没有打算隐藏。
“贝瓦尔德也会用枪。”
提诺在听着,眼前却不是一把枪,而是一只蛆,从脑回那里垂下来,在沮丧着,尸体的胸腔里,结成了蛛网。马西亚斯说:他不知道贝瓦尔德是怎么学会用枪的,就像他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来到维格兰公园的柱下、他们三个是怎样离开了马西亚斯的父亲的,又是怎样长成新的男人、女人和男人的。他们好像一夜之间长得很大,很大。女人现在是马西亚斯的妻子,贝瓦尔德现在是马西亚斯的朋友。
“可是,一切都过去了。”
马西亚斯只是冲着艾斯兰笑,把他的头发揉成一团,又把他的头发根根捋顺。
“贝瓦尔德是杀人犯,但那又怎样?我父亲是个人渣,他早就该死了。正义永远不会杀死善良的人。对吧?我感激贝瓦尔德,他为了西尔维娅把自己弄疯了;我希望西尔维娅能幸福,这愿望也是他的愿望。”
“就连贝瓦尔德现在的疯病...也渐渐好转很多了。”
提诺离轮椅上的艾斯兰和马西亚斯实则很远,因此他的喃喃自语只是飘在空中。他只是不时点头。
“日子是在不断变好的。”
没有人说着这句话,他却在马西亚斯的话与话之间听见了这句,眼前渐渐起了一层水雾,这是欣喜与快活的水雾。他此前从没有把世界看得这么清晰,这么分明。他看见了“生命之柱”诞生的过程,在大地的震颤与轰鸣之下,人与人首��相接,彼此咬合,膝盖与膝盖交叉在一起,人便向上攀登,通往天国的大门敞开着。那柱的顶端是谁?
对,应该是贝瓦尔德。贝瓦尔德·乌克森谢纳。他是名门之后,他是暗黑的、悲怆的英雄,他应该要是从伊尔马塔的腹中生出,再高高地立在大海之中的石柱之上。他曾经是乐手,万奈莫宁也是乐师;他现在是诗人,万奈莫宁也是诗人,提诺的姓氏在闪光。火炉旁抚摸着提诺的头的、慈爱而严苛的父亲有了形状,他就是父亲。在马西亚斯与西尔维娅需要他的手艺与力量的时候,他必然在铜船上归来。从铜船上归来,从墨西哥的东海岸归来,从阿瓦隆归来,从弥赛亚归来,人、人、人、人、人,一切都将归来。他赢了,他终于会是赢的!黑暗没有战胜他,光明却呼住了他!他赢了!提诺·维那莫依宁的眼中的雾气渐渐有了形状,喜悦和激动的眼泪重新袭上他的心头,他能原谅,他能宽恕,他想回去!他想回答!他能留下!
“还喜欢吗?”
“还喜欢、比从前还要喜欢。”
艾斯兰,你在哭吗?你和我一样在哭吗?
马西亚斯轻轻地抹掉眼角的眼泪。艾斯兰从轮椅之上,向提诺转过头去。那只是孩子,只是孩子而已。艾斯兰努了努嘴巴,好像刚刚抽干了一根烟。
“我看见过。我看见过贝瓦尔德。他不是英雄。”
“因为他做了和你父亲一样的事情。他玷污了我的姐姐。”
你胡说。
你骗人。
你什么时候见到的?!
“在梦里。我见到了。”
你这撒谎精。
你这爱说谎的孩子。
“但是不一样。在我还能走的时候。我也见到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你为什么要骗人?
“节日的每一次。”他仔细地低下头想了想。“几乎是每一次。”
“艾斯兰!”马西亚斯是抢先一步揪住了艾斯兰的领子。他齐整的领子,现在被揪得出水。艾斯兰总是汗涔涔的,额头在汗的瀑布之中发着亮光。马西亚斯的手在颤抖,因为艾斯兰低着头,他低着头,眼睛闭了起来。艾斯兰紧闭着的眼睛前忽明忽暗地闪光,不停地闪着光。马西亚斯用拇指抹掉他眼角的泪,才发现艾斯兰也在发抖。当他的眼从发下暴露出来的时候,忽然他哭了。
“我想救你们、让我救你们吧...”
他伸出双臂抱住马西亚斯的头,艾斯兰的肺与他仅有的半身痉挛着,呼吸之中起来像冰冷黏着的雪粒在鞋与地缝之间摩擦。马西亚斯的眼神终于柔软了下来。提诺手里拿着刀、拿着枪了,就像贝瓦尔德拿着刀,拿着枪了。提诺看向自己的掌心,枪与刀都勒出柱的形状。
“我并不是不相信你...”
马西亚斯没有再说话,艾斯兰却拼命地点着头。
“现在,我们回去吧,好吗?”
马西亚斯现在半跪着,双手掌心里捧着艾斯兰颤抖的泪和脸。他轻声允诺了好一阵,发现艾斯兰只是点头,从开始哭起便没有再说话。他抬头望去,满天的星辰下,提诺的眼泪轻轻打在艾斯兰的头发上。
他们仨都哭过了。
“天马上就要黑了。”
“生命之柱”在哭泣的大地上矗立。
天已经黑了,今天的黑是特别的。如果平安夜的夜晚以黑夜的长度来丈量恩赐幸福的厚度的话,至少挪威人应该要是世上为数不多的、在世界的平安夜里最为幸福的居民。他们开车路过一角的平安夜。他们经过中央车站,从奥斯陆前往卑尔根的火车铁路会穿过南部那些被春风滋润的挪威森林,逐步爬升至美丽的哈当厄尔高原,常年飘雪四季如冬的芬瑟,接着穿过沃斯周边一众秋色无边的田园村庄,最后到达时常飘雨的卑尔根。至少他们中应该没有人去过卑尔根,因此从来只在平安夜继续向前。他们路过卡尔·约翰大街,从公交巴士下站的街口城墙上会倒映着锡箔的雪花,漫长如蟒的圣诞彩灯把楼和楼之间的人流拉近拉满,在逐渐上升的街道两旁是次列间错排开的国旗与市旗,还有挪威国王的王宫,和挂满彩灯的树木。孩子们在议会大厦与国家剧院中的溜冰场上驰骋,比昂斯滕·比昂松和亨利克·易卜生在冰面上注视着圣诞夜空下的一切:易卜生把手背过身后,看着冰面下的裂痕;比昂松则把手插在裤兜,高高地昂起头,看着冰面上满地玩耍的孩子们。
“今后会有机会重新来这里玩的。”马西亚斯对后座的艾斯兰说。
他停了车,今天是马西亚斯第一次在按下门铃前犹豫,在终于想起有钥匙之前,提诺已经率先把钥匙插进了门孔之中。他回头去把在轮椅上等待许久的艾斯兰抱回家门口。迎着敞开的门,他和艾斯兰都看见了全新的装置。
“这是贝瓦尔德为阿冰准备的圣诞礼物。”
提诺已经换完了鞋子,他转头去看壁炉烧火的情况,才忽然发现那并不是真正的壁炉,而是电壁炉。这电壁炉看上去使用已经颇有些年头了。他看见贝瓦尔德仍勤快地在簿上抄写些什么,只是在西尔维娅提到他的时候,才把笔插进口袋之中,转过身来。
“这是之前找市医院订做的截瘫步行器。”贝瓦尔德说。“试试看。”
他站起身来,伸出双臂想让马西亚斯把艾斯兰交给他。他的手牵起艾斯兰的双臂,感觉手里握着的触感是颤抖的。他不知是马西亚斯的手臂在发抖,还是艾斯兰在发抖。
“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些圣诞故事,况且这个也塞不进袜子里。现在试试看。”
他缩回一只手扶了扶眼镜,不知是被马西亚斯盯着了,还是眼镜的角度不太对。直到他摸起耳畔的一根深沟,才吁出一口气。
“现在不要。”艾斯兰的声音轻得像哀求。提诺转过身来把艾斯兰接去房间,又折回抱起步行器。
“我先放回他的房间去。”提诺像在和步行器说话。
“西尔维娅,您现在有空吗?”马西亚斯脱下外套,牵起西尔维娅的手。她的手上还戴着烤箱手套。马西亚斯尽可能轻地替她脱掉手套,好似戴上戒指一般柔和,西尔维娅没有出言反驳,也没有迟疑,她便随着马西亚斯向着房间走去。两边的房门都已经关上,贝瓦尔德拾起眼镜来。
这是平安夜最长的一段沉默,沉默得就像之前经行过的所有年岁一样。在贝瓦尔德的笔记上,不曾记述过的这首诗,此刻却非常应景,它们从四面八方响起,却又像来自天空的正中央。这是来自圣夜下,窗外边,每家每户的在沉默之中为祝福念诵的祈祷文,这是一首以色列人摩西的诗歌:
“我们经过的日子、都在你震怒之下。我们度尽的年岁、好像一声叹息。 我们一生的年日是七十岁。若是强壮可到八十岁。但其中所矜夸的、不过是劳苦愁烦。转眼成空、我们便如飞而去。 谁晓得你怒气的权势、谁按着你该受的敬畏晓得你的忿怒呢。 求你指教我们怎样数算自己的日子、好叫我们得着智慧的心。 耶和华阿、我们要等到几时呢。求你转回、为你的仆人后悔。 求你使我们早早饱得你的慈爱、好叫我们一生一世欢呼喜乐。 求你照着你使我们受苦的日子、和我们遭难的年岁、叫我们喜乐。 愿你的作为向你仆人显现。愿你的荣耀向他们子孙显明。 愿主,我们神的荣美、归于我们身上。
愿你坚���我们手所作的工。
我们手所作的工、愿你坚立。”
人们在节日里默念这首祷文。在挪威人的节日中,昨天叫做小平安夜,今天则是大平安夜,今天要比昨天的晚餐吃得更加丰盛,正如今年要比去年的晚餐吃得更加丰盛。艾斯兰坐在餐桌的窄边,宽边上则两侧分开,提诺与贝瓦尔德坐在一侧,西尔维娅与马西亚斯坐在另一侧,靠南的一边则尽数交给了窗,与窗外尽情绚烂的烟火,如果从窗外看去,还能发现窗外彩色的圣诞树。没有人知道今夜是如何到来、如何来到的,就像没有人知道这些菜肴是如何仅仅凭着两个人的手做出来的。他们动刀子、他们动叉子,三文鱼腹,黑面包还有香肠;他们倒杯子,他们倒盘子,肉丸,鱼子还有越橘酱;他们找乐子,他们动嘴皮子,羊排,猪五花还有熏羊头。
马西亚斯在那边举起酒杯:
“我们敬贝瓦尔德一杯!”
他们高高举起酒杯,马西亚斯爽快地一饮而尽。
“我们敬提诺一杯!”
提诺把酒杯举起,马西亚斯又爽快地一饮而尽。
“来,阿冰,你也来。”
艾斯兰说他喝果汁也喝不下了。于是只有马西亚斯一饮而尽。
“西尔维娅,来、来、来...”
敬西尔维娅的那一杯的时候,马西亚斯喝到一半的时候,便醉倒了,睡着了。于是接着,他们不再动刀子、动叉子、不再倒杯子、倒盘子,连嘴皮子和乐子他们也稀微了,于是人们散了,灯也关了,艾斯兰与贝瓦尔德散了,客厅与餐厅、走廊与房门、厕所与厨房,已经尽数地交付给绝对平安,绝对无憾的夜了。
没有人在等这个夜来临,也没有人在等,外面的人没有等,里面的人也没有等。奥斯陆的所有都收敛起了他们可能发出的光,卡尔·约翰大街变暗了,市政大厅变暗了,国家剧院变暗了,建筑与建筑之间捆绑起来的圣诞彩灯变暗了,孩子们玩耍的溜冰场也变暗了,冰面上没有比昂斯滕·比昂松,冰面下也没有亨利克·易卜生了。中央车站变暗了,春风吹过的���威森林变暗了,美丽的哈当厄尔高原变暗了,飘雪如冬的芬瑟变暗了,秋色无边的田园村庄变暗了,飘雨的卑尔根也变暗,且暗得还要往远又更远处了。福洛格纳、维格兰雕像公园正中央,人与人之间用肢体堆砌的,从地表通往天国的台阶没有亮起来,地表和天国并不打算显示它们;就连肢体与肢体之间,微末的雪也没有再亮起来,它们是心怀感激地接受了黑暗的。黑暗在沉没,夜在沉默,只有说要有光,它们才会重新亮起来,像这照耀地球的日光一样。光没有来,它们也不来,光说要走,它们也不会停留,光会消失,但不会隔绝,黑夜长存,但绝不永存,一切没有等待黑夜,它们只是在享受黑夜,一切在等待光,连黑夜也在等待光。
光来了。
贝瓦尔德赤裸着。
西尔维娅赤裸着。
马西亚斯赤裸着。
提诺看着。
尸体也看着。
西尔维娅把尸体端正地摆放在自己面前。
“贝瓦尔德不是杀人犯。他谁也没杀。”
电子的炉火在机械地燃烧,烧得各外通红。在马西亚斯还没有挥出拳头,贝瓦尔德也没结结实实地挨下那一记拳头的时候,提诺在他见到贝瓦尔德的那个沙发上见到了西尔维娅。她把尸体从专辑唱片里搬出来,让提诺用食指和中指去仔细触摸。在提诺没能摸到手的时候,西尔维娅从唱片的B面又抽出一张纸来,把它细细地展平了。那上面全是字。
“这是遗书。至于封面上,那是他自己来的。不一会就死了。”
“他从前很亢奋...毕竟也喝酒。马西亚斯现在会喝酒,也都是和他学的。但是连他也没有杀过人,更不要说他妻子。是有一天她起床上厕所,在厕所里滑了一跤,死了。然后他就开始喝酒,马西亚斯就是和他学的。喝酒以后就是抽烟。
他的烟抽多了,咳嗽的时候的声音被人听得像黑金属,于是让那时饿得快死的马西亚斯帮他找人来听。有人爱听,贝瓦尔德就爱听。他家里人不让他听这个,所以贝瓦尔德愿意花钱。他也有钱可以花。
他的烟抽得越来越多了,歌也唱得越来越好了。但是除了贝瓦尔德没有人在听。基督教堂也不是他烧的,但是总有人在烧,于是渐渐地就是他烧的,人也就渐渐是他杀的了。”
西尔维娅把照片贴在胸口。
“这都是他摸着我的胸的时候告诉我的。他说我的假胸像他死掉的妻子,摸起来比真的还要更真。我知道他不是想和我说话,他是想和胸说话,说着说着,他就忽然哭了,说毕竟不是真的。他那以后就常哭。
他溜到维格兰雕像公园的半夜,是他带着我的。对着我的胸,想让它告诉贝瓦尔德点事情。他不在乎马西亚斯,也不是在乎贝瓦尔德。他应该是在乎贝瓦尔德的钱。
假胸不可能告诉贝瓦尔德这些事情,但是马西亚斯知道了。召去辨认尸体的时候,先一步赶到的却还是贝瓦尔德。
唯一说对的是,贝瓦尔德真的拿了枪,是他自杀用的那一把。他的脸上都是鼻涕和眼泪。”
贝瓦尔德的脸上全都是鼻涕和眼泪。他的眼镜已经碎了,却不是在脸上碎的,是浴室的镜子挨着他的背先碎了,在灯暖被飞来的碎片击碎的时候,他滑了一跤,眼镜就是在那时被他用膝盖跪碎的。他插着全背的玻璃,但仍挺立着,全部流着血,在铁青的脸上爬行。他用这双膝盖爬出浴室,马西亚斯用那双脚退出浴室。
“如果不是因为枪里面只有一发对准了颈动脉的子弹,也在他死的时候被用光了的话,这张封面上的脸还会那么完整、血和脑浆还会只从这一个地方流出来吗?”
贝瓦尔德的全身现在都是血,他伸出手,往脑门一直抹到脖子,让玻璃的碎渣割破了自己的手掌。他站起来,马西亚斯往后退了一两步,他一直往亮着灯的走廊伸出手掌去,又伸回自己的面颊,瞪着掌心,好像自己的眼球理应更多地瞪出一点血,应该喷到手掌心里,没过每一缕掌纹似的,但眼球终究没有流出血来,什么血也没有。
“贝瓦尔德那时在咆哮。他已经被按到了地下,还在咆哮。”
贝瓦尔德在咆哮。
“我是...”
他伸出被割破的手掌,使劲地把已经脱落的玻璃摁进自己的脸颊,头发在四处飞溅,他用膝盖在满是玻璃的背上行走着,每一下的膝盖没能笃出全然的声响,他便用拳头砸进地面,木屑和油的声音在断裂。他的咆哮没有单词也没有语法,只是用黑色的声音在咆哮,咆哮的临终,他终于咆哮出了一句话。
“我是一个、维京人——!”
马西亚斯的怒火变成了害怕,两行热泪流到唇角。当它干裂的唇纹被泪水浸润以后,那满是利牙的上下颚便猛地从中间裂开去,他的双唇便自此皲裂,从里头渗出全然的,令人羡慕的血来。
“马西亚斯那时候在我的旁边。他很害怕,他那时候甚至哭了,这是他后来对我说的。但是哭了以后,他反而变得好战起来了,他并不是一个好战的人,这也是他后来对我说的。他对我说很多,包括后来他说他忽然喜欢我,他说他想给我幸福,他说他想要个孩子。这些都是真的。只是在那个时候,他忽然从我的手里挣脱去了,他去抢到了贝瓦尔德用来射他爸爸的那把枪。”
马西亚斯掐住了贝瓦尔德的脖子,他的血混着贝瓦尔德的血,在他的双手里握着。
“但那只是一把空枪而已,被按在地上的,紧闭着双眼的贝瓦尔德没有听到,紧闭着双眼的马西亚斯也没有听到。”
“因为枪只响了一声,只有我听到了。”
西尔维娅从碎裂的镜子里走出来了。她的眼睛睁着,胸前赤裸着,两颗假胸在那之后荡不起任何波纹。
“枪响的时候,他在我怀里,还摸着我的胸。后来,贝瓦尔德每次也都是在浴室,一边接吻一边摸我的胸。马西亚斯也早就知道,他只是不说。他不说的时候,我也让他在我的胸里。贝瓦尔德只是同我接吻,马西亚斯只是哭泣。没有人杀过人,也没有人玷污过我。”
提诺看着西尔维娅,看着她的胸。
赤裸着的西尔维娅,赤裸着她的胸。她说:
“你们要像维京人一样决斗吗?”
她说完以后,转身便从容地在他们眼前离开,屁股和胸部都在风中赤裸着。只是因为太暗了,或许因为彼时她自己的血已经糊住了她的眼睛,她看不见往前的路,在跨脚往卧室,去取她所说的“给维京战士的斧子与盾”的时候,跌了一跤,便自此昏在了地上。一具裸的女人,四处都光滑的女人,横亘在了贝瓦尔德和马西亚斯之间。他们的血早就在风里和热里干了。
提诺听到西尔维娅的最后一句话,却不是这个。他听到的西尔维娅说的最后的话现在还分明。
“贝瓦尔德也和你一样喜欢你。你们是互相喜欢的。”
西尔维娅低垂着头,疲惫地微笑,询问着。
“可是你真的要离开吗?离开我们、离开我们的家吗?”
他看见贝瓦尔德和马西亚斯去探西尔维娅的呼吸,去探脉搏,去摸体温。他应该是回到了艾斯兰的卧室,那个有星光与灯光、还有《万奈莫宁》的房间。他帮艾斯兰的身子翻了面,在星光与灯光下,艾斯兰朝上的脸尽是无穷的水渍,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提诺应该是太累了,所以倒头便在床上安眠而去。
他听见睡梦之中,星光和灯光下的艾斯兰说:
“快逃跑。”
“那你怎么办?”
他努力在梦里去奔向光明的前方,门打开了一扇一扇一扇一扇一扇又一扇,在扇与扇的最后,他睁开了眼睛,艾斯兰不见了。
他在打开的门背后,看见了整洁如新的家。浴室只是空了,却没有镜子的碎片也没有血迹。走廊上没有血迹,没有打斗也没有晕过去的西尔维娅。马西亚斯在笑着挽着艾斯兰的肩膀,贝瓦尔德则戴上了全新的眼镜,替他的腿和他的腰穿上全新的截瘫行走器。艾斯兰平举着双臂,在马西亚斯放了手的时候,艾斯兰结结实实地站在了家的正中央。
窗外的挪威人的欢呼声在庆贺圣诞。今天是圣诞节。
“成了。”马西亚斯笑着说。
“成了。”贝瓦尔德扶着眼镜说。
艾斯兰回过头来,提诺看见他的眼睛,他的眼里见了提诺。
“我已经逃不了了。”
贝瓦尔德搀着艾斯兰的左手,马西亚斯扶着艾斯兰的右手,他们打开门,先跨出一步去,静静地等待艾斯兰用自己全新的双腿往前迈去。艾斯兰渐渐把头朝提诺的方向,渐渐地拧回门的方向,他也向着门外头去了,双脚最终落在了门槛外面。
“我们现在要去医院看西尔维娅。她摔伤了。”
提诺在门外仿佛看见西尔维娅,她轻声问询着:
“可是你真的要离开吗?离开我们、离开我们的家吗?”
西尔维娅站在他们之中,刚好是四个人,八只手。他一时分不清这是他们之中的哪一个说的话,但是他们全都向着提诺挥手道别。他们挥手道别,就像第一次挥手见面一样,门便从此关上了,房间的屋子里响满了关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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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
【R6乙女向】【Thermite/ reader】Rain Prayers 祈雨之人
分级:R
性向:F/M
原作:彩虹六号:围攻
配对:Thermite/Reader
梗概:关于伊拉克战争时期的热切的臆想。
警告:天雷玛丽苏OOC。有车。
废话:大量捏造,文中军事相关知识皆不可信。为爽而写,很雷。部分内容引自《杀戮一代》。 自从穿越伊拉克边境线,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一滴雨。
灼烧的刺痛在我的神经末梢间点燃闪光弹似的白光,厉声叫嚣着将我从浅眠中撕扯出来。有那么千分之一秒,我以为我终于死了,死在迫击炮或火箭弹下;然而睁开眼,我却大失所望地看见了正将步枪重新收回怀中的乔丹。出于某些近乎迷信的原因,我确信这个男人绝不可能死在我前头。
我低头迅速地扫了一眼,裸露在战术手套外的皮肤上有一圈圆环形的红痕,仿佛某种意味深长的烙印。于是我意识到,比起凝固汽油弹之类的玩意儿,那灼痛感的来源显然更像是乔丹将被加拉夫运河上的烈日晒得滚烫的枪口按在了我身上。我们暂时都没死,和另外五个人一道挤在军用卡车的车斗里,彼此疲惫的面孔因沙石路上的剧烈颠簸而显得模糊不清。
车上所有的后视镜和能反光的玻璃平面都已被拆掉,我们看不见自己的模样,战友的尊容就成了彼此的镜子。半个月来没人洗过澡,同一件防化衣已经穿了十天,人人的脸都黑得像扫烟囱的雾都孤儿,因而牙齿都显得分外洁白。在厚厚一层沙尘、沥青、枪油和烟草沫下,我们的嘴唇皴裂渗血,眼眶和鼻尖发红,不时流泪。这是四月,愚人节刚过,沙漠中不眠不休地刮着让士兵们显现出肺炎症状的夏马风,空气似乎被永久地染成了红棕色。大家时不时地在夜晚突然惊醒,接着发现头顶的帐篷已被吹翻,帆布埋进十几厘米深的沙中。军方曾运来几百只鸽子和小鸡,放在帐篷与帐篷之间,期望它们能为毒气攻击预警;几百年来,煤矿工人就是这么求生的。然而绝大多数鸟禽都在几个星期后死于暴烈的沙尘。 手臂上的烫痕仍在刺痛,它在我无端的想象中像铁架上的烤肉般飘起了白烟,发出诱人的嘶嘶声。我们已经很多天没在饭点见过肉了。一辆补给车前天陷入了盐沙地,在必须急行军的情况下被指挥官放弃,结果在抵达巴格达之前整个营的主食配给都必须减半。人人都把手伸进箱子里搅动,企图抢先拿到一两包之前只有食物链底端的菜鸟才会分到的速食意大利面。原理很简单:吃不饱肚子的时候,所有此前味同嚼蜡的快餐食品都会变成美味珍馐。
“你看起来似乎想找麻烦。”我嘟哝道,感觉车斗里的其他人立刻明显地紧张起来。前队长被敌方狙击手一枪命中之后,队长的责任落到乔丹身上。战争进行到现在,大部分人都失去了看热闹或参与其中的心情。
“我找到了你,不是吗?”乔丹平静地回以注视,“我们在自由射击区,我以为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我举起双手,讥讽地作投降状。“行,长官,你赢了。以随便什么神的名义起誓,今天直到晚上,我的上下眼皮合在一起的时间都不会再超过五秒。”
乔丹没再说话,嘴角的肌肉动了动,组成一个不合时宜的嘲讽笑容。我移开视线,但我知道他仍然在看着我。我在街头长大,我看得懂那个眼神:他想上我。
不存在什么转折点,从最开始就是这样。在马蒂尔达营的灰色大帐篷里转着圈进行徒手格斗练习的时候,他就这样看我了。没有人不打架,CD播放器或者游戏机之类分散精力的娱乐用品不允许带到中东,我们的娱乐项目只有看书、下棋、打牌和搏斗。一副棋盘放在帐篷中央,连里的锦标赛可以持续六个星期,而翻卷缺页的《好色客》杂志和印有不同的色情女明星艳照的扑克��是整个帐篷共同传看的宝物。但,最经久不衰、最能激起热情的余兴节目,永远是战友之间友好又有意义的搏击训练。
离开科威特苍白的沙漠前,我和乔丹的脸上总有淤青和抓伤,因为我们至少每天都会打上一次。他用类似柔道的技巧把我头朝下摔在沙地上,坐在我身上,用双腿把我牢牢钳住;而我挣脱后用胳膊夹住他的头,用拳头猛击所有我够得到的地方,在他的皮肤上留下大大小小的青紫瘀痕。在夜色的掩护下,我们喜欢出其不意地如刺客般从对方背后窜出来,用卡巴军刀抵住对方的下胁,伸手去掐对方的脖子。我从他那里学会了四种不同的出拳方式,一种比一种杀伤力更大,而他也不羞于从我身上学习锁喉的技巧。偶尔,极少数的偶尔,当我们真的玩过火了,我们便暂时停战,坐在角落里轮流给对方发牌,根据分到的点数做俯卧撑。但很快我又会和他打起来,因为乔丹热爱出老千。
在极度枯燥中,对于我们这样的人而言,脏话不断、充斥着汗水和疼痛的搏斗几乎可以当作性爱的代餐。每一声闷哼,每一次肌肤相贴的角力,每一根抓得过紧以致指甲划破皮肤的手指,全都暗示着某种形态相近而本质不同的活动。现在,在白天没有战斗的晚上,他依然会来找我进行一轮又一轮近战训练,有时是我去找他。我们对彼此的动机心知肚明,也都心照不宣。
靠近一座变电站时,敌方的机枪手在红棕色的沙尘暴中向我们开火。我所乘坐的这辆没有装甲的悍马开在最前头,一次眨眼的时间,我身旁的驾驶员的脑袋就没了半边,如同一朵丑陋的大王花。些许红白脑浆溅到了我眼睛里,我腾出一只手来抹了把脸,感到皮肤上满是令人反胃的滑腻。
车在减速的过程中撞上一座塔楼,停了下来。我听见车顶上的炮手被伊拉克人从屋顶上抛下来的缆绳打中,跌在沙地上。眼角的余光里,我看到他努力地想爬起来,但二楼的一挺机枪对准了他。没有什么事是太难的,它们只是都发生得太快了。我来不及调整枪口,接连不断钻进身躯的子弹就让他在地上抽搐了最后的三四下,然后再也没有了动静。
十米之外一辆已经无人的轻装甲悍马被迫击炮命中,开始燃烧起来。震耳欲聋的交火声之中,乔丹的嘶吼固执地从无线电里断断续续地钻出来,命令我赶紧滚下来,向他的方向撤退。我扯下耳机扔到一边,摸进口袋,只摸到一块嚼烟和半袋速溶咖啡颗粒。我把它们一股脑塞进嘴里,像要咬碎牙齿那样缓慢而用力地嚼着,压低身形,让M-19继续对着砖房和小巷扫射。
在战场上的压力反应作用下,时间膨胀了。也许过了一分钟,也许过去了半个小时,枪口始终快乐地喷射着火光,而理论上本该让我耳鸣的枪声听起来如同情人间的窃窃私语。那辆在不远处熊熊燃烧的装甲车的热量烘烤着我的脸,使脸颊发烫到几乎要裂开。希望死神干活干脆利落,我想。
时速八十公里的风裹挟着沙尘和烧焦的橡胶与皮革的臭味扑来,车身突然毫无预兆地震了一下,导致我的枪口偏了一寸。我震惊地回头,乔丹就那么站在那儿,穿越一整条街道的枪林弹雨,站在打开的车门前面,仿佛一个战场上凭空出现的幽灵。
他紧抿嘴唇,揪住驾驶座上的尸体的衣领,一把将它拉下车,让它像个破布袋子那样砸到地上。接着他坐上来,用力甩上车门,用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快的速度发动了车子。
“你想送死是吗?嗯?”他一边倒车,一边在子弹不断击打车身的雨声中大喊。乔丹把方向盘打到底,让车掉转方向,朝大部队靠近。他开得太急,险些一头撞上另一辆炸毁后被弃置在路中央的车。
“我在做我该做的事!”我抱着枪,恼火地吼回去,发现自己的声音奇迹般地能压过爆炸般的枪声。我们这一支部队是吸引伊拉克人火力的诱饵,我们拖得越久,大部队就有越多胜算。“别告诉我你刚刚干的那码事不是送死!你有什么毛病?”
在土灰色的矮房、变形的薄钢板和面目不清的伊拉克枪手之间,乔丹侧过头瞥了我一眼。因为我在乎你——这是那一瞬间我从他的眼睛里读到的东西,几乎像子弹一样击中我,让我的心脏在一秒钟里膨胀了十倍。这太过直白了,直白到让我疑惑,如果他这么轻易地敞开自己,他怎么可能在部队里生存到现在。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也许他选择只对我这么做。不知为什么,我既不愿意去仔细分析,也不愿意很快把它扫出脑海。我只想让它留在那儿,像睡在沙漠里掘出的散兵坑里时抬眼偶然看见的星星,陌生地高悬在寒冷的夜幕中。
接下来的时间里乔丹一直保持沉默,垂着头鼓捣一个用在起爆装置上的小玩意,拒绝与我对视。我们穿过一座村庄,大多数村民一听到车辆的声音就躲进了房屋或地窖里,只有一个阿拉伯男人站在他的家门外,冲我们微笑。
我大概会永远记得这件事:他穿着得体的褐色外套,胡须修剪整齐,双手交叠握在身前。然后一挺贝内利自动霰弹枪从前头的一辆车伸出来,向他打了一梭子。我没看见任何武器,我的眼前只有那个笑容,在阿拉伯男人向后倒下时完美地凝固在他脸上的笑容。
乔丹骂了一句只有陆战队队员才能听懂的脏话,伸手便要去够无线电。鬼使神差地,我按住了他。我几乎在碰到他的那一刻就后悔了,但做了的事情已经做了,我只能硬着头皮做到底。
“你知道这没有用。”我攥紧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低声说。乔丹的眼神晦涩难明,他手背上层层肮脏的绷带在我的手指下绷紧,我惊讶地发现,我正在想象青筋在那些粗糙的布料下从他的皮肤上浮现出来的模样。
“……我知道。”他最终说,尽管他的神情表达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和我们同坐一辆车的列兵是个从北卡罗来纳州的山区来的年轻孩子。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来,这是他第一次目击这种场景。“长官,”他迟疑地开口,“这是……这是合法的吗?”
我松开了乔丹,而后者铁青着脸摇了摇头,不知是在否定,还是表示他也没有答案。
对于大多数问题,我们都给不出答案。在阿什夏特拉附近,我们亲眼看着自己人将一座小村庄夷为平地。那恐怕是生长在大城市里的队员们一生中见过的最小的村落,仅有三四座房屋,坐落于青绿的草场和一丛棕榈树之间。一支两栖战车部队认为几个携带RPG火箭筒的敌人藏身在那几间土坯房里。尽管几名侦察兵明确表示他们只看到了一个惊慌的母亲和三个吓坏了的孩子,但人们依然开了枪。十几挺机枪和步枪开始向小村庄射击,红色的曳光弹砸向小屋,仿佛一场盛大的流星雨。我们前头的一辆履带车上跳下一个兴奋的陆战队员,扛着迫击炮。另一个激动的士兵从后头开着悍马过来,举起他的枪,向小村发射了两枚203榴弹。
乔丹的阻止和威胁毫无用处。一旦有人开枪,所有剩下的人都会跟着开枪,拦住一个还有另一个。他们迫不及待地要把敌人的窝点夷为平地。炮弹爆炸时发出的嘎嚓响声不绝于耳,片刻后,一道道浓黑的烟柱从小村上空升起。
我们终于摧毁了它,就像摧毁这片土地上许多别的东西一样,轻而易举。
事实是这样:尽管这里的某些人会在广播里搜寻对这场战争的政治评论,或者在闲暇时间朗读杂志上头头是道的分析,更多人并不在乎他们究竟为何而来。对他们来说,重要的是他们和弟兄们在一起,看顾彼此的后背,就像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和他最要好的朋友们在周末外出露营。战争就好比一个永恒持续的周末,一次体验极端环境的珍贵机会,一个由纪律、牺牲、集体意识和苦行主义编织的钢铁梦境。有很多机枪手每天都在等待开火许可,每打中一个人都会兴奋地向队长报告。在这里,最动人心魄的不是保护,而是杀戮。
于我而言,这是一场令人啼笑皆非的戏剧,而我无法坐在观众席上置身事外。同化的步伐缓慢且不容拒绝。我从不提问,但我心中当然也有些秘而不发的问题;我必须找到一个答案,一条出路,一个踏入泥沼的理由。当所有人都埋头在黄沙中翻拣白骨和子弹壳,我抬起头,在天空中寻找乌云的踪迹。
我需要一场雨,和伴雨而来的救赎。
我们沿七号公路南下,行驶到一个岔路口,我看见路旁的水沟中躺着一具少了一条腿的尸体,分辨不出性别,身上的衣服已被撕碎。再往前走两百米,一家人衣冠整齐地站在他们的农舍外面,对我们的队伍使劲挥舞手臂。两个身穿黑色罩袍的老妇高兴得边拍手边跳,一些蓄着大胡子的男人连声喝彩。有的队员向他们挥手致意,但我和乔丹都没动,抱着枪坐着,一言不发。
阳光刺穿云层,洒进茂密的玉米地和棕榈林,将空气中的尘埃染成银灰色。越来越多的村民从他们的房子里跑出来,欢呼雀跃。父亲们抱着他们的孩子,将他们举向我们的队伍。一群穿着栗色或浅红的裙子的年轻姑娘从土墙后走出来,她们藐视传统,没戴面纱,露出美丽的面孔和乌黑长发。少女们唱着我听不懂的歌,向陆战队招手。
“这些妞儿真他妈的漂亮。”一个密苏里州来的卫生兵喃喃地说。
乔丹抬腿踹了他一脚。
越往前走,公路越窄,逐渐变成了一条车轮压出的小路,宽度只能容一辆车通行。我们的悍马车像猎奇电影中的大型昆虫那样在地面上缓慢地爬行,最终不得不停了下来。几个��瘦的男孩从道路右侧的干河床里爬上来,试探着靠近,确认我们不会开枪后纷纷用口音浓重的英语大喊起来:“你好,美国!”有些孩子把手放在嘴上,作手势讨要食物;还有个孩子一直盯着乔丹看,对他做鬼脸,想逗他笑。
“妈的,”乔丹低声骂了一声,用探询的目光看向我,“我们来喂喂这些小家伙吧。”
我耸耸肩,起身���翻我们携带的人道主义配给食品,和他一起把那几包亮黄色的食品扔到窗外。孩子们大声欢呼,一拥而上,在泥土中打起架来,争抢那几包食物。我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他挤出一个笑容,但眼睛里全是淡淡的阴郁。
归功于部分不堪忍受高压统治的镇民,我们用比原计划少三分之一的时间攻下了瑞法。许多人终于洗了几个星期来的第一个澡。稍稍放松下来后,队员们开始交换抱怨:后勤营的蠢货计算出了错,带来的SLA润滑油的量远远不够。没有这种特种润滑油,M19在这风沙最大的时节罢工的次数多得超乎想象。
我躲到了营地边缘的一辆卡车后头抽烟。战场上,一切事情都是相对的。站在离车门两米的地方,狙击手的黑枪和流弹会叫你送命;而躲在车后头,你就会感到相当安全。这种我们自己创造出来的相对主义其实不堪一击,因为谁都清楚,装甲再完备的战车也挡不住一枚有准头的火箭弹。
我从烟盒里倒出最后一根烟,正准备点燃时,乔丹从天而降,笑嘻嘻地掏出一管大约有一指高的琥珀色液体。“你心心念念的SLA宝贝儿,”他把那一管润滑油抛给我,“我从RCT-1那边骗来的。收好喽,别给别人看见了。”
“真见鬼,”我一把在空中抓住它,为了这份惊喜,我蹦起来用力捶了他一下。“我真想亲你一口。”
乔丹眯起了眼睛。即便在洗干净脸之后,他的牙齿依然白得发亮。“为什么不呢?”他大大咧咧地张开双臂,“我在这儿等着呐。”
我知道这将是个错误。我正在把自己扯进一种沼泽般难以脱身的复杂情境中,我一直以来都致力于避免这种情况,如今即将功亏一篑;并且,我很清楚事后我一定会后悔。我扯住乔丹的衣领,将他拽向我,僵硬地迅速触了触他仍挂着笑意的嘴唇。
非常温暖,柔软的触感中钻出些许砂砾和胡茬,如意料之中。
我松开他,不着痕迹地把他推得更远些,尽量显得稀松平常。“这就是你们德州人做事的方式?”
“这是我做事的方式。”乔丹笑着用拇指轻轻抹过自己的下唇,这动作让我想一拳打烂那张洋洋得意的脸,又想再亲他一次。“我猜你没去过德州吧?”
“我为什么要去那儿。”我恶声恶气地说,重新坐回车厢边沿上,“因为你从那里来吗?”
他眨了眨眼睛。“我喜欢这个理由。”乔丹斜倚在卡车车棚上,微笑着俯视我,让我不禁联想到靠在储物柜上熟稔地搭讪同级女孩、邀她一起去参加毕业舞会的高中男生。他找错人了,我恶毒地想,我他妈可不是什么啦啦队队长。“在这一切结束之后,我可以带你四处看看。我预感你会喜欢上那里的。”
我狐疑地看着他,“这是个邀请吗?”
“当然。”乔丹毫不犹豫地回答,“除非你有更好的计划。”
我没有。他抓住我的把柄了:实际上,我没有任何计划。我唯一做过的对未来的打算是一份遗嘱,那是我觉得唯一实用的东西。乔丹看起来就像是那种征兵动员广告上正面情绪过剩的蠢货,笑容闪闪发亮,坚信自己会活下来,永远心怀希望,坚持原则;我简直怀疑他是那种五岁就想参军、从小唱着海军陆战队的歌长大的人。而糟糕的是,我根本不知道过多的希望是否和过少一样危险。
“等我们成为幸存者再说吧。”我含糊地敷衍道,把烟重新叼在嘴里,想要点燃它,继续我之前被乔丹打断的动作。不巧的是,那个我从科威特的杂货商那里买来的小塑料打火机已行将就木。我按了三四次,腾起的微弱火焰都被满载沙尘的风吞噬了。
乔丹哼了一声,从裤袋里掏出一盒火柴,抖出一根来,炫耀似的在自己手上缠绕的绷带上蹭地一下擦燃。他用身体挡住风,举着火柴,朝我努努嘴,示意我凑过去点烟。我在脑海中犹豫了一刻:这距离实在是近得让人心生警惕。但火柴梗越烧越短,几乎就要烧到他的手指。我把乱麻般的思绪推到一边,伸头过去,让烟的末端凑到火苗上。
烟点着了。我咬着它,从齿缝中挤出一句模糊的道谢,正准备退回安全距离外,乔丹却突然抬手捏住了香烟,用大得不可思议的力气把它从我的牙齿间扯了出来。下一秒,他的嘴唇压了上来,将我脑中在那一瞬间炸开的所有想法清空。
乔丹的吻是入侵,毫不绅士地撬开我所有本能的防御,即刻开始了他的掠夺。接受我,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这么说;接受我,为我停留。几分钟前那个玩笑般的吻仿佛是根点燃的导火索,而他已经忍耐了太久太久。他的胡茬压在我的皮肤上,扎进去,带来激起欲望的刺痛。我尝到风沙,硝烟,和男人身上最原始的味道。
这个吻持续到我们不得不离开彼此的嘴唇换气。当我重新睁开眼睛,视线与他在陡然变得稀薄的空气中撞上时,一切开始朝着某种难以收尾的方向急速发展,无法停止。
“为了我,做个幸存者,别走太远。”他将我摁倒在卡车的地板上,在接吻的空隙低声命令。他的注视让我眩晕,胜过白日沙漠中晒烫一切钢铁的烈阳。“我知道你也在乎我。”
我狠狠地给了他一拳,然后压下他的脑袋继续吻他,同时手向下伸去,扯开了他的皮带。
我和他在补给车的车厢里干了一发。我是在泄愤,一边猛烈地骑他,一边发��所有被这个日渐脱轨的世界敷衍的愤懑。我根本不管乔丹是否适应我杂乱无章的节奏,也不管会不会被巡逻的当值士兵发现,一心只想狠狠地弄痛自己,在被戳伤的疼痛中找回呼吸的快感。我把那根点燃了的骆驼夹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另一只手抓着帆布车棚的支架,将自己尽可能高地撑起来,再重重地落下去。车棚抖得像害了小儿麻痹症。每起落几次,我就侧过头去吸一口烟,然后为他的顶弄断断续续地咳嗽。
我们没有安全套,但我不在乎。最坏也不过是把另一个小杂种带到这片无可救药的土地上来,更何况我确信在生下它之前我就会尸骨无存。每个街区都有一整打嬉皮士在想清楚之前就生了孩子,我们是美国的第一代社会弃儿,由成天在外打工的疲惫的单身母亲抚养成人,熟悉电子游戏、肥皂剧和色情网站更甚于熟悉自己的亲生父亲。我不会要乔丹负责,从最开始他的眼睛里就明明白白地写着他是那么想要我,想要我这个一无是处的货色。他是个傻子。
那混蛋抓住我的腰,手腕上的绷带擦红了我胯部的皮肤,稳住我,强迫我慢下来,逼我清清楚楚地感受那根把我钉在他腿上的大玩意儿是怎么一下一下地捅进我最深的地方。他贴上来,舔咬我的耳垂,在我耳边低声念叨着最下流的混账话,那低音让我无法自制地一阵阵挺腰,像个荡妇那样收缩身体:你真可爱,甜心,我好爱你的喘气声;我们可不能让你落到那些伊拉克人手里,嗯?你这么美,他们一定会轮流操你,把你操到腿都合不拢;你知道吗,我每晚打手枪的时候想的都是你,从第一眼看到你开始,我就想把你摁在悍马车的引擎盖上和你做爱。然而在所有这些该死的混账话里,最该死的一句是:我爱你,亲爱的,我爱你,为了我活下来吧。
我一口咬住他肩膀上的雄鹰纹身。还在加州彭德尔顿营的时候,我们和一大群人一起去了纹身店,每个人都弄了一个。勇气的象征。我的那个在背后,在他的手掌下。“闭嘴。”我在高潮中勉力威胁他。我的手指在发抖,什么也握不住,那支烟几乎要从指缝间掉下去。
我想,我该走了,他对我所做的一切都告诉我我不该再在他身边待下去。但我所做的只是缓慢地用一边膝盖撑起自己,让他从我的身体里滑出来。乔丹在里头射得一塌糊涂,好些盛不住的浑浊液体流了出来,我的下腹和大腿内侧被弄得一片黏腻。我翻过身,靠在他身边,一语不发地抽起那支快燃尽了的烟。
乔丹抬起一边手臂,紧紧地搂住我,拇指像抚摸一只家猫那样轻轻摩挲着我的下巴。我忍耐着,在他的手指间吐出最后一口烟,在缭绕的香烟迷雾中闭上眼睛。
那天晚上,我在睡袋里梦见一群蛮横无理的牛仔围住了我,按着我的脑袋,逼我去和一棵满是尖刺的仙人掌行贴面礼。当我被摁着将脸贴上去时,它变成了乔丹,吻住了我。我感到自己悬浮在雾中,很快忘了先前那滑稽的场景,在这个吻中慢慢融化。
梦里的这个乔丹松开我,说:“我就是你来这儿的理由。”
我们在一座无名小镇遭到了伏击。
这只是下午,但能见度因沙尘暴而低得让人绝望,就连远处亮蓝色的清真寺圆顶也在满天红沙中失去了踪迹。伸手在满是尘土的挡风玻璃上抹一下,划出的痕迹顷刻便会被再度盖上。有人因护目镜上糊满了沙尘而将它取下,很快就不得不戴回去,因为眼睛在空气中根本无法睁开。镇上弥漫着恶臭,没人知道这是因为早些时候的炮击炸毁了下水道,还是这里的条件本就如此可悲。
道路上散落着残砖断瓦,我们的车辆碾过成堆的黄铜炮弹壳,撞飞被丢弃的钢制弹药箱,轮胎在附近被击毁的车辆流出的一摊摊带粉红荧光剂的发动机冷却剂中滚了一圈又一圈。小土桥下的底格里斯河不受丝毫干扰,静静流淌,宛如一条镶嵌着断肢与尸体的灰色绸带。
尽管我们没让敌人好过,我们自身依然损失惨重。先前传来的错误情报表明这座小镇已经安全,我们能遇到的最大威胁是出没在残缺的建筑物间的野狗,因而只有两支小队从这里穿过。不论这镇子是否有攻下的战略价值,我们都必须立即撤退了。
“刚刚摔下车的是弗兰克。”乔丹指的是那个年轻的小列兵,“他或许中弹了,但我几分钟前听见了他的声音。他很可能还活着。”
“要是你脑袋不清醒,我可以给你一耳光,别客气。”我拔高音量,剩下的队员都默不作声地看着队伍中军衔最高的两个人争吵。或者说,我单方面和他争吵。现在片刻的安全是不堪一击的假象,在这里停留的每一秒钟都危险至极,谁也不知道那些破败的土屋中还剩下多少人,每一扇窗户、每一条窄巷和每一个房顶都有可能藏着能送我们回家的偷袭者。离开队伍行动无异于送死。而乔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冲我耸耸肩。
“如果两分钟后我还没回来,你们就动身向镇外撤退。”他低头清点弹药,随后把它们重新收好。他检查了一下他的步枪,让它在手里发出几声咔咔响声,然后抬起头,像所有准备赴死的英雄主义疯子那样向我轻快地眨了眨右眼,“现在,小队是你的了。”
我的喉咙被不存在的鱼刺扎了一下。我的脑袋很清醒,所以我知道这个男人不会被任何人说服,即便是我。“两分钟,多一秒都没门。快滚。”我咬着牙说,拼上了全身的力气才咽下一句“活着回来”。
乔丹微笑着跳下车,消失在泥砖与煤渣砖构建的民宅之间。我们的头顶掠过一架眼镜蛇武装直升机,我假装感兴趣地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尽力不去想那个微笑很可能会成为我对他的最后的记忆。
等待比疼痛还漫长,我在心中数着秒,一分钟,一分半,两分钟。我在骇人的寂静中又数了六十下。每数一下,我都期待着下一秒乔丹的身影会出现在道路拐角,脸上带着那该死的笑容,并且从头到脚完好无损。
四分钟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天空中某处极其遥远的地方滚过雷声。队员们沉默着,几双眼睛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在他们的目光中站起来,抱着枪。
“记下这个坐标,向镇外撤退,和部队汇合后叫他们派人来支援。”或者收尸。我解开几粒扣子,从衣服内袋里掏出折成方块的遗书,连同备用狗牌一起递给那个卫生兵。“你知道什么时候该把这东西交给长官。”
“别,别去。”密苏里人摇摇头,不肯接过那两样小东西,“别让那套‘决不放弃每一个人’的论调害死更多人了。”
我把它们扔到他的大腿上。“别傻了。”我跳下车,回头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这是个人事务。”
我顺着我们来时的路线走,在并不可靠的掩体间穿行。到了记忆中听见有人掉下车的地方,一条格外新鲜的血迹抓住了我的眼睛。我猫下腰,快速穿过空旷的街道,跟着它走进暗巷。转过一个拐角,我的呼吸几乎为我看到的景象停滞;乔丹靠坐在一堵土墙上,捂着右肋,旁边的沙地上躺着那个显然已经没救了的孩子。
我向他冲过去。他也看见了我,勉力直起身,用沙哑破音的声音大喊:“别过来,这是个——”
陷阱。我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身体跟不上头脑反应的速度,没能刹住脚步,大腿在他的声音钻进耳朵的同时剧烈地震了一下,让我跌倒在地。我知道我中弹了,令我惊奇的是,除此之外我竟没有任何感觉。我不受阻挠地转身轰爆了那个阿拉伯人的头,停顿了一下,确认周围再没有动静后半跪着蹭到乔丹旁边。
他还活着,只是出于某种原因半眯着眼睛,好像我们头顶那苍白无力的阳光分外刺目一样。他的微笑随着衣料上的深红痕迹扩大,满意的,安宁的,与那个阿拉伯男人一直到死都带着的笑容分外相像。我抓住他肩膀的手发起抖来。
“这才是……”乔丹咳嗽着说,“我的……我的女孩。”
“少说点吧,省省力气。”我拽起他的胳膊,甩到我肩膀上,咬着牙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妈的,这男人真沉。“你他妈一定是泡在电影院里长大的。”我暴躁地抱怨道,努力把他再往我这边挪了挪,让他把大部分重量分给我。“天知道我有多讨厌你们这些满脑子个人英雄主义的白人蠢货。” “讨厌到你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他用另一只手按着肋下的伤口,自鸣得意的声音里有种暖洋洋的幸灾乐祸。“承认吧,你需要我。” “你不觉得眼下这句话倒过来说更合适吗?”我挖苦道,像个残疾人那样歪斜着身子,把他一步一步拖向镇外的方向。他的一只靴子有气无力地拖过地上混杂血迹的污水坑,在沙中画出一条长长的、歪歪扭扭的线。来时只用了几分钟的距离此刻长得仿佛没有尽头,但我知道我和他一定会走完它,一定。 “那么,好吧。我们彼此需要。你是我的。”
我庆幸他的角度绝对看不到我发烧的脸。“闭嘴。”我斥责道,但很快便后悔了。这种时候,我倒宁愿他跟我多说几句话。随着我们缓慢地前进,他好像变得越来越沉,步伐越来越难以迈动。死亡是个轻浮的妖妇,她的触碰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却会带来永远无法逆转的后果。乔丹也会死,死在我之前——我感到真相来临时必然的不可理喻。这太滑稽了,在见证过那么多无谓的死亡之后,当她盲目的手指偶然之下拂过这个男人,我却仍无法坦然接受。
他说对了。我确实需要他。
乔丹仿佛正在承受着双倍的地心引力,不住地向狼藉的地面滑去,也拉扯着我的心脏向下坠去。我不敢在他面前露出丝毫绝望,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挤出更多力气,将他向前拽。再拽一步,再拽一步。我感到液体流下我的脸;我哭了吗?
“雨。”我听见乔丹梦呓般的声音。我在他的重负之下仰起头,天幕吐出无数细针般的凉丝,覆向大地,要缝合起什么伤口似的一针针扎进我的眼皮和嘴里。这是雨,我难以置信地大口大口呼吸着,品尝到沙中越来越浓重的潮湿的腥气,直到对雨的回忆和枪伤处的疼痛终于一同完全苏醒。自越过幼发拉底河以来,这是我头一次注意到天空的颜色。我怎么也没想到,那种调和着浅灰的淡蓝看起来竟然会和乔丹的眼睛那么像。 一百来米外,几辆悍马停在那里。有谁在车里叫喊了一声,随后某个土色的影子跳下车斗,向这边跑来。疼痛从我的腿中抽走了力气。我跪倒在沙地上,手臂搂住与我一起慢慢滑下的乔丹,在越来越大的雨的掩护下毫无征兆地痛哭起来。
终于,在这一切之后,我等到了。我找到了你。 “你哭得像个被人踢碎了蛋的初中��能儿。”乔丹在我肩头喃喃,暖意从疲倦而破碎的音节中缓缓渗出,清晰可辨,让我心脏抽痛。“你怎么回事?” “是雨。”我说。“那不是眼泪,只是雨。”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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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殿听审影视圈明星案中淫乱、拍摄淫欲影片的男导演罪灵;随罪灵游鬼眼地狱】 问: 2018年12月28日,早上接到护法菩萨意念让我游地府听审一位在阳世淫乱,男女混交,利用媒体大量拍摄淫乱影片的男导演,也是2018年12月6日明星听审案中的涉案男导演。 弟子魂体被数道金光带往天界关帝殿前,通过殿前护法菩萨通报来到殿内觐见关帝菩萨。弟子向关帝菩萨、周仓菩萨、关平菩萨、观世音菩萨、地藏王菩萨、南京菩萨、佛陀一一合十请安,站在一旁等候。 关帝菩萨:“童子领我卷轴下去地府交予阎王,阎王会按令处理。” 地藏王菩萨:“汝今游冥界会随鬼差亲证鬼眼地狱果报(这个地狱真实名字叫鬼眼地狱,别称火眼地狱)。唯恐地狱恶气会伤及童子灵体,我特赐金刚罩保护。你速去速回。阎王已等候多时。” 说完,灵体被万丈光芒笼罩送进冥界地府。阎王殿前,一位刚从粪池地狱受刑完毕的男罪灵跪在殿前,全身灵体有无数昆虫蚁类啃咬的痕迹,浑身发抖在等候阎王审��。 大阎王爷:“自己说!在阳世虚情假意,做尽恶事,纵然你生前家财无数,死后一样是难逃天地律法惩戒!” 男罪灵:“我在世时因为一个机缘进入娱乐圈,起初是替摄制组做跑腿,后来得一监制赏识,提升我上来做副导演,就这样开始在娱乐圈小有名声。机缘巧合遇到一位制片人出资投资我的理念开拍电影,以艺术包装淫欲影片,在三流电影院播放。这些影片让我赚了很多钱,也售卖影视版权到其他亚洲国家。我后来用赚到的钱在外国买别墅洋房、豪华房车,也在本国置办产业。” “我因为身份是个制片人(罪灵过后自己出资开拍自己的影片),也是个导演,很多男女明星接近我。我也利用这层关系与女明星、男明星幕后乱搞。资深的行内人都知道我生前不为人知的喜好。我与当地黑道有些关系,一旦看上初入影视圈的男女明星,我想尽办法迷奸或威吓恐吓,满足自己兽欲。如此,从影数十年后退出娱乐圈,回归家庭生活。生前,四个地方癌症扩散,骨瘦如柴,被病痛折磨到食不下咽,饱受痛苦。死后,灵体被鬼差带到阎王殿(XX国地府,罪灵死前移居海外,由当地阎王爷审查,生前在XX国的罪孽记录交由罪灵死前定居的国家地府),阎王播放荧幕审判后让鬼差带我去大粪坑(粪池地狱)被百千万虫啃咬,天天生不如死……”(哭泣声) 弟子感叹罪业如影随形,生前高大硬实的壮汉面临地狱惩戒也会忍不住号啕大哭。 大阎王爷:“你粪池地狱刑满转投鬼眼地狱。现让童子随你一起到鬼眼地狱,见闻你地狱惩戒,以警阳世众生,利用网络媒体散布大量淫欲影片或文字(Facebook、WhatsApp、微信、QQ、微博、YouTube、娱乐网站等等),将来死后堕落鬼眼地狱的果报。你地狱惩戒刑满出狱时,因在阴间现身说法,得此功德,转投人道贫苦家户。要不然以地府阴律,如此淫乱不堪,拍摄散播淫秽影视,实应投畜生道!” 弟子看到判官记录“XX国家,偏远山区,女身”。真的像师父在《白话佛法》所说,会投到偏远山区是自己因缘所为。 罪灵由鬼差拉着走,从阎王殿前七转八拐,走了许长时间,经过许许多多的地谷山林。冥界地域的范围实在很大,辽阔,弟子在阎王审判过后被金光带往地府上空,跟着鬼差飞到鬼眼地狱。 这个地狱是在一个非常巨大的地底深坑,有点像弗里德堡陨石坑。高大的水泥墙包围这个地狱四周,穿着奇装异服的鬼差守着大门入口。负责守门的鬼差查明来意后,打开大门放我们进入地狱。弟子2018年9月26日曾游此地狱,当时地狱工程尚在实施建造,如今已经完工。 地狱内部有无数鬼眼圈已经建成,鬼眼圈是由五个巨大椭圆形的物体(鬼眼)环形围绕而成,一个鬼眼圈可以容纳一百余人在里面惩戒。罪灵被带进其中一个鬼眼圈里,负责执法的地狱鬼差拿下身前的小钢圈,抛向鬼眼圈中间。每个椭圆形的鬼眼中间都有一个小孔,钢圈发出蓝色电光射入鬼眼小孔,覆盖在鬼眼外围的钢门打开,是个高压电光椭圆形屏幕,中间有一个黑色的圆形物体,好像眼睛。 五个黑色眼睛开始在半空发出巨大的火光光圈,搜集罪灵灵魂意识(阿赖耶识)里的淫欲场景及念头。大概几分钟时间,所有淫欲场景及念头信息收集完毕,第一个鬼眼发出巨大火焰射向罪灵,罪灵全身发出猛烈火焰,灵体瞬间焦黑。罪灵哀嚎大喊,痛不欲生,可是无法逃脱鬼眼圈,在地上翻滚,鬼眼根据罪灵的罪孽一直在释放火焰。 不久,火焰消失,鬼眼屏幕转换变成蓝色电光,从鬼眼发出无数银针(实际上是由电光所积聚成的光芒,形成一根根银针的形状)射向罪灵。罪灵全身上下包括眼睛被插满无数银针,惨叫声在地狱空间久久回荡不散,听得弟子胆战心惊。 就这样,罪灵会一直在鬼眼圈被惩戒,直到他在世所有的罪孽消失。鬼差告诉弟子,这个男导演拍摄这么多的淫秽影视,私生活不检点,最少要关十五年以上。如果是阳世色情网站或色情影视群组的网主、群组或网站越火红,害阳世众生造孽无数,那么关的时间就越久,大概是三十到一百年,直到在世罪孽消失。 感恩师父。 弟子2018-12-29 答:这个地方(鬼眼地狱)应该是新的。我曾经和你们讲过,现在社会科学有的东西,下面都有。大家真的要当心,淫乱没什么好处。 ——卢台长开示解答来信疑惑(二百七十九) 2019-01-15(在 心靈法門竹北觀音堂) https://www.instagram.com/p/Ci-oemnPtLs/?igshid=NGJjMDIxMW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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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70051 SEM O型圈 W014203410 SEM 冷却喷嘴 5370269 SEM 喷油器压板 W012100251 SEM 曲轴前油封 W014200371 SEM 进气门座圈 5370409 SEM 活塞 W051700130 SEM 转向油缸修理包 5370432 SEM 止推片 W014200271 SEM 连杆瓦 W010506441 SEM 胶管 5370469 SEM 一道气环 W014200381 SEM 排气门座圈 5370497 SEM 二道气环 W010504921 SEM 增压器垫片 W014201020 SEM 气门锁夹 5370616 SEM 涡轮进口垫片 W010500031 SEM 止推片 5370667 SEM 气门导管 W014200161 SEM 气门弹簧 W010515400 SEM 柴油管 W028000001B SEM 齿轮 5370984 SEM 缸套 5370999 SEM 导轮总成 W020400111 SEM 涡轮 W020200781 SEM 泵轮总成 W47002055 SEM 涡轮增压器 5371086 SEM 凸轮轴 5371119 SEM 增压机 5371121 SEM 倒车镜 W043100220 SEM 制动盘 W020400101 SEM 泵轮 W212800010A SEM 空气滤清器总成 W010513700 SEM 机油泵 W010480020A SEM 传动油散热器 5371276 SEM 曲轴 W021800000B SEM 变矩器 W020500000 SEM 变矩器总成 5371347 SEM 排气门 W014200111 SEM 曲轴前油封 5371370 SEM 节温器 W010513450 SEM 发电机皮带 W014203580 SEM 高压油管 W014200101 SEM 曲轴瓦 5371434 SEM 气缸盖螺栓 W051300015 SEM 修理包 W051500090 SEM 举升油缸密封 W058000020 SEM 举升油缸密封组件 W050000020 SEM 翻斗油缸密封组件 W014200451 SEM 缸盖垫 W014200261 SEM 曲轴后油封 W041400652 SEM 右旋轮辋螺栓 Z3203600400 SEM 变矩器修理包 5371603 SEM 油环 Z3203600500 SEM 变速箱修理包 Z5203600500 SEM 变速箱修理包 5371646 SEM 活塞销 5371658 SEM 进气门 W010515790 SEM 手油泵 Z610240351 SEM 制动盘 Z610241080 SEM 轮辋螺栓 B160240003 SEM 骨架油封 B160240001 SEM 骨架油封 5383155 SEM 螺栓 M24×240 W110001620 SEM 熄火拉线 Z5B06300100 SEM 发动机机脚垫 W110009990 SEM 旋转警示灯 W110022050 SEM 双音喇叭 W110022970 SEM 开关 W110023910 SEM 压力开关 W110024070 SEM 电源总开关 W370000340A SEM 雨刮器 W370000680B SEM 左前组合灯 5384877 SEM 左后组合灯 W370000710B SEM 后组合灯 W370000790B SEM 后组合灯 W041100000 SEM 主传动轴 W110022600 SEM 左门锁 W110022610 SEM 右门锁 W300700300B SEM 压缩机皮带 W370400000 SEM 刹车灯开关 W370001080B SEM 压力开关 W46000190 SEM 灯 Z420210040 SEM 直感机油压力表进油管 W062100000 SEM 空气加力泵 W080200000 SEM 驻车制动器 W110000090 SEM 手控制动阀 Z520190270 SEM 转斗缸大腔接管 Z5A01700300 SEM 高压胶管总成 Z5A01700600 SEM 高压胶管 Z5A20002900 SEM 翻斗缸油管 Z5A20101400 SEM 中间油管 Z5A20102500 SEM 油管 Z5A20103200 SEM 高压油管 Z5A20103400 SEM 高压胶管 Z520180010 SEM 低压耐油胶管 Z5A20003100 SEM 工作泵吸油管 Z520060010 SEM 转向管柱总成 5392184 SEM 水箱上水管 Z520140170 SEM 上水管 Z420140420 SEM 消声器 Z5A01400600 SEM 水管 W010519260 SEM 机油滤芯 W014200142 SEM 水泵 NZ5B36670020 SEM 主从动螺伞齿轮 NZ62059005020 SEM 差速器 5431607 SEM 拉杆组件 NZ51021090000 SEM 变速箱操纵阀组件 NZ5A10500201 SEM 拉杆组件 W47004304 SEM 盖 W47004378 SEM 六角螺母 W47004097 SEM 双列径向止推滚柱轴承 Z52602004 SEM 柴油管 W47004383 SEM 压紧块 W110022750 SEM 风扇开关 W42223000 SEM ���联泵 5651151 SEM 二级燃油滤芯 5651152 SEM 燃油滤芯 5651154 SEM 一级燃油滤芯 5658897 SEM 连杆瓦 5664793 SEM 弹簧 Z510210520 SEM 单向阀 5692315 SEM 变矩器 5769109 SEM 排气接管总成 5820406 SEM 进气管垫 JB3544957 SEM 卡环 B060461002 SEM 垫圈 JB326078700 SEM 输出油封 1P3707 SEM 密封 9X4609 SEM 密封件 8H7521 SEM 油封 5479745 SEM 太阳轮 W010504801 SEM 排气管垫片 3J1907 SEM 密封圈 Z620590310 SEM 呼吸器 5386466 SEM 风道 5386467 SEM 风道 5362959 SEM 蒸发器总成 W010514990 SEM 曲轴 5188090 SEM 进气门座圈 5186770 SEM 排气门座圈 5339515 SEM φ19高压软管总成 5339518 SEM φ25高压软管总成 5371091 SEM 水泵 1S9989 SEM 销 5483572 SEM 传动油散热器 5703771 SEM 油水分离器 5363953 SEM 活塞销锁簧 5721153 SEM 连杆轴瓦 5721154 SEM 主轴瓦 W014200561 SEM O形密封圈 5362189 SEM 密封带 5370690 SEM 气缸盖螺栓 5371489 SEM 气缸盖螺栓 5370163 SEM 垫片 5364046 SEM 金属密封环 5364047 SEM 金属密封环 5721155 SEM 排气管垫片 5362445 SEM 深沟球轴承 5362444 SEM 深沟球轴承 5371738 SEM 气门挺柱 5362259 SEM 喷油泵惰齿轮衬套 5362754 SEM 涡轮增压器垫片 5370079 SEM 垫片 5364216 SEM 连接胶管 5364221 SEM 连接软管 5138364 SEM 刹车活塞 5370668 SEM 连杆衬套 5370946 SEM 机油冷却器 Z610240470 SEM 轴承座 Z310020481 SEM 小盖板 5288656 SEM 风扇离合器 5821893 SEM 风道 4314613 SEM 油杯 4S8598 SEM 滤芯 Z320200060 SEM 密封垫 Z3A00400400 SEM 左前侧玻璃 5228130 SEM 压缩机皮带 Z520220860 SEM 出气筒 5339630 SEM M18制动软管组件 W010515720 SEM 皮带 W014202570 SEM 调速器组件 W041400141 SEM 差速器总成 5371706 SEM 停油电磁铁 W370001960B SEM 油量传感器 W057700100B SEM 转向油缸密封 W152200000 SEM 测压接头 Z520010060 SEM 调整垫片 W090500000 SEM 全液压转向器 Z219900051B SEM 水箱 B060112406 SEM 垫圈 YJH-Q14AL SEM 燃油液体加热器 4130001324 临工 保险片ATS 5A 4130001327 临工 保险片ATS 10A 4130001648 临工 保险片ATS 30A 4130003144 临工 后尾灯 4130002901 临工 后尾灯 2929003753 临工 刮片总成 2928001430 临工 牵引销 2913001432 临工 胶管 2914002091 临工 转斗缸大腔油管 2914001896 临工 转斗缸小腔油管 4110000112006 临工 柴油滤芯 4110002946001 临工 3级燃油滤清器滤芯 4110003167001 临工 液力传动油滤清器滤芯 4120001954001 临工 液压油滤芯 29350010491 临工 新风滤网 29350010501 临工 回风滤网 29100001051 临工 液压回油滤芯 4130002556 临工 喇叭 4130001731 临工 前组合灯 4120003757 临工 制动灯开关 4110003210076 临工 燃油粗滤芯 4110000612 临工 加油滤清器 REMY(厚8mm,高36mm,长25mm)双线单片,一颗螺钉固定 临工 启动马达碳刷 18047(外径3.5mm,内径20mm,高10mm) 临工 启动马达油封 2917003995 临工 左边齿 2917003994 临工 斗齿 2917001971 临工 螺栓 2917002053 临工 斗齿调整垫 2917003996 临工 右边齿 2917003997 临工 主刀板 4130001685 临工 LED大灯 4130000121 临工 倒车蜂鸣器 4130000620 临工 灯泡 4130000869 临工 中间继电器024-1Z6GD2 4130002745 临工 电子油门踏板 29250011008 临工 橡胶板 2925001322 临工 挡泥板 2925001822 临工 左灯架 4110003187003 临工 皮带 2907002144 临工 磁性螺栓 4110003187004 临工 皮带 4110001755023 临工 空气过滤器套件 24V 临工 磁吸式旋转警示灯 61000070005H 临工 机油滤芯 612601111242 临工 涡轮增压器 612600114993 临工 空气滤芯 4110003210033 临工 机油滤芯 4110001592143 临工 涡轮增压器垫片 4110001985016 临工 进油管垫片 4110000556062 临工 回油管法兰垫片 2927001027 临工 转向销轴 412000681 临工 加力泵 29030035721 临工 传动油散进油管 29030035711 临工 传动油散回油管 2903003196 临工 传动油散回油管 4019000074 临工 T型抱箍 4110000852 临工 空气滤清器C-M33×2 4120000750 临工 软管 4013000020 临工 螺母 2917001970 临工 螺栓 4015000176 临工 垫圈 4019000012 临工 铆钉 4015000197 临工 垫圈 2945000062 临工 后罩线束 4190001839 临工 扎丝 4011000461 临工 螺栓 4130001988 临工 接触器 4014000023 临工 螺钉 4015000110 临工 垫圈 4011000289 临工 螺栓 4011001276 临工 螺栓 4130002655 临工 多态开关 4130002780 临工 应急提速开关 4011000664 临工 螺栓 4011000137 临工 螺栓 4030000060 临工 垫圈 4011000488 临工 螺栓 4015000207 临工 垫圈 4130001480 临工 保险丝座ANM-C 4130000906 临工 拆机钥匙 4130000847 临工 喇叭 4130000848 临工 网罩 4130001639 临工 旋钮 4130000912 临工 蓄电池继电器 4015000162 临工 垫圈 4015000025 临工 垫圈 4130001043 临工 组合开关 11217633 临工 启动开关 4130000492 临工 警示灯开关 4130001052 临工 静音开关 4130000493 临工 刮雨器开关 4130000491 临工 后照灯开关 4130000490 临工 前照灯开关 2937002110 临工 固定夹 4190000608 临工 电风扇 4130001413 临工 室内灯 4130001398 临工 继电器 2943000302 临工 仪表台线束 4130001842 临工 手制动开关 4130001412 临工 制动压力开关 4130001294 临工 隔膜式压力开关 4130001300 临工 压力开关 4130000202 临工 温度传感器 4130002557 临工 盆型喇叭 2941000042 临工 接近开关过渡线束 2941000137 临工 前车架线束 4130001732 临工 右前组合灯 4130001028 临工 接近开关 4011001297 临工 螺栓 4011001241 临工 螺栓 4015000428 临工 垫圈 4130002035 临工 灯泡 4130002034 临工 灯泡 4130000618 临工 灯泡 4015000168 临工 垫圈 4011000089 临工 螺栓 4011000082 临工 螺栓 2929001276 临工 空调接口风道 4011000154 临工 螺栓 2935001020 临工 进水管 4017000024 临工 环箍 2935001021 临工 出水管 4011000085 临工 螺栓 4013000007 临工 螺母 4011000489 临工 螺栓 4011000311 临工 螺栓 4110000501 临工 皮带A17-480 4011000458 临工 螺栓 4011000474 临工 螺栓 2935001024 临工 支架 2934004506 临工 左后扶手 2934004486 临工 支撑架 2934004495 临工 左台架 4043001970 临工 防松套 4011001251 临工 螺栓 4011001516 临工 螺栓 4011001249 临工 螺栓 4015000426 临工 垫圈 2934004492 临工 挡泥板 4015000427 临工 垫圈 2934004502 临工 左梯总成 2934004625 临工 左前扶手 4011001508 临工 螺栓 4015000186 临工 垫圈 4011001243 临工 螺栓 2934004503 临工 左梯 4011001280 临工 螺栓 2934002263 临工 压板 4015000433 临工 垫圈 4011001270 临工 螺栓 2934002264 临工 踏脚 2934004478 临工 右梯 2934004482 临工 右后扶手 2932001083 临工 垫圈 4011001548 临工 螺栓 4011000481 临工 螺栓 4015000072 临工 垫圈 4011000423 临工 螺栓 4011000105 临工 螺栓 4015000256 临工 垫圈 4011001285 临工 螺栓 4015000437 临工 垫圈 2929001797 临工 垫圈 4120005390 临工 空滤滤芯C-X-32 4110003210012 临工 活塞 4110000556068 临工 活塞销挡圈 4110000556111 临工 连杆总成 4110000556109 临工 连杆轴瓦(上瓦) 4110000556110 临工 连杆轴瓦 4110000556067 临工 活塞销 4110003210024 临工 凸轮轴 4110001015122 临工 圆柱销 4110000556003 临工 48mm加宽机油泵 2929001376 临工 倒车镜 2933007480 临工 发动机罩 2934004465 临工 右台架总成 2933007335 临工 左下挡板总成 2933007337 临工 右下挡板总成 2933007061 临工 扶手 4019000080 临工 手柄 4190003024001 临工 座靠背 4190003024002 临工 下底座 4190002279 临工 座椅 2929001374 临工 把手 2929003749 临工 车门玻璃 2929002961 临工 左门锁把手 2929002950 临工 左门密封胶条 4190000595 临工 反锁 4190002274 临工 左门锁锁体 4190001841 临工 内后视镜 4190002273 临工 右门锁锁体 2929001328 临工 右前挡风玻璃 4190002360 临工 右门胶条 2929001325 临工 右门玻璃 2929003903 临工 前挡风玻璃 2929003746 临工 后玻璃 2929001327 临工 左后侧玻璃 2929003985 临工 左门总成 2929003904 临工 左前挡风玻璃 2929003755 临工 刮水器电机 2929003754 临工 刮杆系统 2928001512 临工 防护网 2927001078 临工 左踏脚 2927001082 临工 右踏脚 2925001412 临工 油杯 4021000244 临工 滚动轴承 4190001829 临工 缓冲器 2927001008 临工 防尘圈 4021000243 临工 关节轴承 2927001088 临工 下铰接销 山东临工 临工 刹车分泵修理包 2934004508 临工 左台架总成 2907000041 临工 十字轴 "4120001739 " 临工 装载机刹车盘 4120001739089 临工 制动片 4120001739090 临工 销子 4120001739091 临工 开口销 4120001739015 临工 接头 4120001739016 临工 制动片 4021000038 临工 滚动轴承 4021000034 临工 滚动轴承 2907002294 临工 法兰 2907002158 临工 制动盘 2907002301 临工 轮边减速器 4110000172032 临工 卡簧 2917019214 临工 铲斗总成 7020837 山猫原厂 涡轮增压器 6666375 山猫原厂 空气滤芯外 6666376 山猫原厂 空气滤芯内 7319444 山猫原厂 油液压过滤器 6667352 山猫原厂 燃油滤清器 6692337 山猫原厂 液压滤筒过滤器 7024037 山猫原厂 油液压元件过滤器 7189453 山猫原厂 百叶窗(右) 7189454 山猫原厂 百叶窗(左) 7163988 山猫原厂 窗后密封件 7150152 山猫原厂 窗右闩锁 7150151 山猫原厂 窗左闩锁 7120411 山猫原厂 驾驶室顶窗 7215541 山猫原厂 垫圈液体密封件 7214138 山猫原厂 驾驶室后窗 7169747 山猫原厂 安全踏板 7155786 山猫原厂 标准顶窗 7229411 山猫原厂 闩锁门把手 6564452 山猫原厂 控制柄 7261608 山猫原厂 下玻璃 7261610 山猫原厂 "右手侧向前滑动 玻璃" 7266740 山猫原厂 "左手侧向前滑动 玻璃" 7266739 山猫原厂 "左手侧固定后玻 璃" 7168171 山猫原厂 安全带 6675517 山猫原厂 机油滤芯 Read the full artic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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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法Ⅰ》
你怎么打扫的,叫你做点事都做不好,白花那么多银子了买你这个下人,我惊恐的看着地上破碎的花瓶和火冒三丈的少爷,一直跪在地上的我不敢看着他们,害怕的我只能不停的磕头求少爷饶过我,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这个花瓶是少爷的挚爱,更别说里面芬芳美丽的百合花,这可如何是好啊。 我静静的跪着,不停的磕头,求饶,但是少爷却一直数落我的过去,我的身世不好,被父亲卖进了怡红院,偶遇了少爷,看我有几分姿色才把我赎回来,谁知道这才没几天居然犯下如此过错,我真该死。 少爷渐渐情绪稳定下来,伸手抓着我的头发,用低沉的声音说,犯了错,家法伺候,滚去柴房等着我,说罢就把我摔在地上,走出了大厅。 我被人带到柴房,双手被手铐束缚,眼睛被一块丝巾蒙上,就这样不知不觉的我被囚禁到了晚间,吱呀一声的门开了,滴答滴答的脚步慢慢变得清晰,我因为双眼被蒙住所以其他部位敏感无比,突然的我的头发被抓住,巴掌随之抽打了过来,一下两下,抽打我的脸我的头发被死死抓住,双手被拷住,自己根本无法反抗,只能被一下一下的打着,我委屈,伤心,感觉自己很没用,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跪在地上被抓这头发一下一下抽着耳光,颜面无存,我不敢叫,只能咬着牙忍着,接受这现实。 不一会,我眼睛的束缚被解开,我看着怒目圆睁的少爷,依旧不敢看着他,缩在墙角的我根本不敢乱动,可是少爷却不这么认为,把我的双手绑到更高的地方,双腿够不到地面了,踮着脚尖勉强能够站稳,就在不经意间,我的衣物被少爷扒了个一干二净,无毛又干净的下体和粉色的乳头被少爷尽收眼底,我想遮挡却无能为力,我已经没有清白而言,有的只是被羞辱被少爷凌辱的下场。 还没等我考虑,我见少爷点燃一只蜡烛,熊熊燃起的火苗慢慢的靠近了我冰清的身体,逐渐感受到滚烫炙热的火苗凑近我的身体,倾斜的蜡烛慢慢的滴下了第一滴如同岩浆一样的蜡油,恰好滴在了我娇嫩的乳头上,我浑身颤抖,被这巨大的刺激冲击着丝毫没有被触碰过得身体,脚尖也差点没站住,这种感觉就像是被开水烫伤,我咬紧牙关,只能忍着,因为我深知自己犯错,这是我该有惩罚,随后蜡油在蜡烛里积攒的越来越多,随着少爷的手一倾斜,就像下雨一样一滴一滴低落在我的两个奶子上,就像用香烧灼但却又有蚂蚁爬的感觉充斥我全身,紧紧夹住双腿努力保持身体平衡。我依旧坚持,哪怕是讨好一点点少爷,这苦我也要忍下去。 可能是发现我一直忍着,默不作声,少爷更肆无忌惮,双乳刚被蜡油滴过,疼痛难忍却又奇痒无比,少爷立马拿出马鞭,用头上平坦的皮块抽打我的乳头,如���说之前还有那么一些些痒,那么这一次就只有痛,钻心无比的痛,我的乳头还在发育中,敏感而又娇嫩,被这一下一下的抽打,我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大声的向着少爷求饶,但却被赏了几耳光,“谁允许你叫了?妈的,你有这个权利?”我没办法,忍着一下一下重重的耳光,忍着一下一下皮带的抽打,紧紧的夹住双腿,咬着嘴唇,但,双腿长久的踮起,突然的抽筋让我终究没有忍住,有一次大叫了出来,大声的哭着,几乎疯狂的求饶,说着对不起,浑身颤抖这,双乳随着一起上下颤抖。 我很害怕,不敢直视少爷,我很害怕,我作为女人��贞洁清白已经没有了,我很害怕,皮肉之苦带给我巨大的痛苦,我很害怕,这样的日子永无尽头。可是就在这时,我的双脚居然站在地面,可是双手没有松开?谁知道少爷按着我的头,让我把屁股翘起来,让我把头靠在墙上,用手按着,抓着我的头发,用马鞭抽着我的屁股,我刚以为我能好受一些,少爷开恩放过我,可谁知道又一个末日来临了。 少爷饶有兴趣的拿出一根毛笔和点燃的蜡烛,分别差劲了我的逼和屁眼里,然后开始抽打我的屁股,不知怎么回事,我的逼里逐渐湿润,慢慢的居然有水从里面流出来,突然变得很奇怪,居然,很想继续,身体不由自主得扭动,高高的翘起屁股对着少爷卖弄风骚,少爷嘴角微微露出的笑容让我知道,只有我放弃冰清玉洁这几个字,让我自己变成妖艳贱货,这样主人才能饶过我,我要去享受主人而不是拒绝,这样的我变得好奇怪,紧紧夹住毛笔和蜡烛,忍住巨大的疼痛,摇晃早已被打的不像样的屁股,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有火辣辣的疼痛,自己心里默默数着,直到五十,少爷慢慢的停了下来,拔出逼和屁眼里的东西,拿着毛笔,来回玩弄我最后一片净土,毛笔的触须触碰我湿透的阴蒂,每一次划过都意味着一次电流刺激全身,想夹紧的双腿却被少爷再一次的拉开而失败,我被反转过来面对着天花板,浑身早已不成样子,双腿大大的张开着,骚逼对着少爷,两个奶子上只剩下风干的蜡油,自己无毛的逼也在被少爷用毛笔玩弄,我真的是下流,下贱,淫荡,就像是一条狗,寻欢做爱的母狗,被主人任意玩弄,在这个年代,我文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我…………我~。 随后,我的双腿被吊起,大大的张开,红肿的屁股和鲜红的阴部一览无余,少爷这时拿来嘛很没有用完的蜡烛,一根放在我的骚逼的下方,另一根对着我的阴蒂,阴唇滴着蜡,我想夹紧双腿抵抗着阵阵带着痛苦的快感,但是呗紧紧束缚的疲惫身体无力抵抗,最终,我心里最后的防线被击垮,我的气力已经用尽,神经已经疲于支撑,身体早已抵达极限,我浑身不停的颤抖,眼睛也慢慢的翻着白眼,嘴巴大大的张开舌头吐在外面,身体已经麻木,没有任何直觉,就算是阴户被捏起,少爷用厚重的戒尺一下一下重重的打在阴蒂上,一下抽打后是一滴滚烫的蜡油滴落,我的逼哪里还有直觉,早已麻木不仁,脑袋往后仰着,浑身就像棉花一样软,神经已经毫无直觉,一下,一下。啪,啪,啪,的抽打,滴答滴答,滴答滴答,蜡油滴落,我慢慢的逐渐失去知觉,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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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发意外 1
菲利克斯怎么都预料不到他突如其来的挑衅会导致他沦落到此时的处境中。
自十九世纪末开始,诸位斯拉夫意识体就在伊万的倡导和组织下进行以斯拉夫意识体相互建立感情与相互交流为目的的集体活动,期间由于各种原因导致某些斯拉夫意识体缺席或组织者变更,但这一活动的确形成了持续一个多世纪的、延续至今的习俗。而菲利克斯尽管并不喜欢能代表东斯拉夫的那三名意识体[1],可出于觉得自己缺席就等同于向东斯拉夫、具体来说是布拉金斯基认输的莫名其妙的心态,他依旧尽可能出席了每一次斯拉夫集体活动。这样的集体活动最初数年才举行一次,近来由于人类的生活节奏加快,活动举行间隔也缩短到一至两年一次,不过活动内容自始自终都是选择住宿在斯拉夫意识体国土内远离人烟的某处度假屋中过上一段被狩猎、钓鱼、野泳、登山、观星等娱乐活动占满的时日。
今年的斯拉夫意识体集体活动正巧轮到布拉金斯基举办——菲利克斯不怎么满意的在心底补充说“再次”,考虑到这一活动的创始者及其后数届的举办者皆为俄罗斯意识体,他认为为了公平起见,直到下个世纪到来前布拉金斯基都不能插手活动举办流程,可惜其余人并不赞同或并不在意他的这一观点——他不知布拉金斯基是出于何种动机,总之布拉金斯基挑选了个接近北极圈的、高纬度的山脉作为活动举办地点,坦白说,自他在谷歌地图上搜索出邀请函上标注的经纬度地点位于哪儿后他就失去了赴约的兴趣。他觉得布拉金斯基之所以选择这样的地点,要么是为了满足自己看其余斯拉夫意识体被恶劣寒冷的气温冻成人形冰雕的兴趣,要么是为了借助气温和佛罗斯特将军谋杀、或至少折磨赴约的他们。
只是在经过一番犹豫和挣扎后,菲利克斯争强好胜的心态终归赢过了他的理智与对寒冷的畏惧。
出乎菲利克斯意料,当他来到集体活动举办地点后,他虽然能通过视觉看出“寒冷”——例如几乎快把松树枝叶压垮的积雪,位于人为压实了的雪路两旁接近人高的积雪,每一道自鼻腔内呼出的鼻息都化作肉眼可见的白雾等——但受到羽绒服、围巾和棉帽的保护,他并未真正感知到寒冷的威力,顶多觉得迎面刮来的风有些锋利刺骨罢了。而当他在布拉金斯基所准备的那座位于山脚之上、半山腰之下的度假屋中呆上一日多以后,他发觉了第二件出乎他意料的事,即那个本应时刻纠缠布拉金斯基、挂在布拉金斯基的脖子上导致布拉金斯基惊恐地尖叫出声的意识体并未出现,‘怎么,布拉金斯基终于和他的妹妹闹翻了吗?’菲利克斯幸灾乐祸的想。
来到度假屋里的第三日,已经厌倦了围绕壁炉开座谈会、一起看各国的影视剧、互相比拼酒量、外出打雪仗——这类雪仗通常会变成他们借机报复私仇的借口,例如尽管他和布拉金斯基分作队友,可他依旧借机把压捏到其内几乎没有空气的雪球塞进布拉金斯基颈后的领口内,其后布拉金斯基则一面周身冒着用巫术制造出的只具恐吓效果的黑气,一面微笑着攥住他后脑的头发把他的脸压向一堆蓬松的雪里——和洗俄罗斯浴的菲利克斯百无聊赖地趴在开了地暖的木地板上,他两眼直直盯着前方,透过双层落地玻璃门望向玻璃外的露台、和露台隔了片空地的雪松林以及更加遥远之处的、隐隐从无��重树梢后露出一头的雪山山顶。
望着望着,某种突如其来的、接近冲动的想法自菲利克斯心里冒出,他猛然翻身跳起来跑向客厅,如他所料,此活动的大部分参与者都围坐在壁炉边,塞尔维亚、捷克和斯洛伐克挨挤着坐在沙发上横拿着手机的保加利亚身边大约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布拉金斯基则颇有些格格不入地坐在那四人对面的沙发上——‘装模作样!’菲利克斯于心中冷哼一声,他极其瞧不上布拉金斯基这种总是和人群呆在一起却又不真正参与进人群的做法——他斜靠着沙发扶手和椅背,两脚并拢折起踩在沙发上,带着略苦恼的表情盯着自己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戳来戳去。
“我们去登山,如何?”菲利克斯兴奋地大声提议说。
然而无人回应菲利克斯的提议,所幸在菲利克斯提高音量再次询问前,塞尔维亚开口问:“登山?这个季节?”他粘在保加利亚手机屏幕上的视线移动着朝窗外的雪景看去,“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说着看向菲利克斯,“我们是来度假的,我只想悠闲的度过我的假期。”
菲利克斯挑起眉,可不等他说什么,斯洛伐克头也不抬地接话说:“没准儿还会在半路上遇见突降风雪,然后出点儿意外,就像佳特洛夫事件那样。”
“我们是意识体,哪怕遇上雪崩被埋在雪下一个月都不会死亡。”菲利克斯不耐烦的说,“至于天气,我们可以询————”
“不是不会死,是不断重复死去后活过来的过程。”捷克插嘴纠正道。
菲利克斯假装捷克不曾打断他而接着自己的话说:“天气方面我们可以询问此地的主人。布拉金斯基,未来几日天气如何?”
仍以较快的速度用手指戳着手机屏幕的布拉金斯基心不在焉地回答说:“……天气?谁知道呢,也许是晴天,也许会下雪。”
不过,以上那次对话并不是菲利克斯落入此时处境的直接原因,真正使他落入此时处境的原因,准确来说是酒以及他挑衅布拉金斯基的习惯。在他们又一次比拼酒量且所有人都喝得醉醺醺时——连之前一直皱着眉戳手机屏幕的布拉金斯基都放下了手机,在布拉金斯基放下手机前菲利克斯曾借着从布拉金斯基身后经过的机会偷偷瞥看到底什么事让布拉金斯基坚持戳了好几个小时的手机屏幕,随后他窥见了白俄罗斯意识体因历山大·卢卡申科[2]的“白俄罗斯与俄罗斯不是兄弟之邦,顶多是合作伙伴”的言论发表即将暗杀自己的总统的宣言以及布拉金斯基绞尽脑汁阻止自己妹妹的对话,‘真可怜。’菲利克斯想,唯独在此事上他对布拉金斯基抱有纯粹的、不带恶意的同情——登山的念头莫名其妙再次从菲利克斯脑中深处浮现出来。
菲利克斯再次提议去登山,遗憾的是,这次与上次一样无人响应他,后来也不知聊了哪些话题,在酒精的影响下他开始嘲笑布拉金斯基竟然无法预料自己领土内的天气,而布拉金斯基则微笑着说:“鉴于你成为一个‘小国’已有两个多世纪了,恐怕你早已忘记了当国土太过宽广时我们难以时刻掌握领土内的气候变化。”布拉金斯基的反击导致他和菲利克斯发生了一场不怎么剧烈的、很快被塞尔维亚等人制止的肢体冲突,这一暴力小插曲并未打搅众人一面吃着酸黄瓜、干咸鱼、芝士等下酒菜一面比拼酒量的兴致,没过多久菲利克斯就发觉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动旋转,而他胃里的液体与食物想要像从泉眼里涌出的泉水那样自他的嘴里喷出,于是他跌跌撞撞朝厕所跑去。
下一刻,菲利克斯睁开眼,发现自己躺睡在沙发上,双脚与躺在沙发另一端的捷克的双脚交缠在一起,其余人则以各种各样奇特的睡姿躺在单人沙发或地毯上,他昏昏沉沉以近乎滚的姿势爬下沙发,随意抓住矮几上的某个杯子将里面的液体灌入嘴中——那液体的味道尝起来像苏打水,‘到底是谁把苏打水混进一堆酒里的?’菲利克斯疑惑的想——他的头和胃依旧被过量摄入酒精后特有的晕眩和反胃感笼罩,他扶着墙前去盥洗室简单洗漱一下,本打算回到壁炉前趁着其余人失去意识时把剩下的酒全偷喝掉,途中却看见了露台上布拉金斯基的侧影。
布拉金斯基前倾着以手肘撑在露台栏杆上,他穿着件菲利克斯从未见过的毛皮大衣,两脚却只穿着单薄的牛仔裤和一双羊毛袜,使得他瞧上去像只炸起全身羽毛的林鸟,他肩膀和头顶积了些许白雪——菲利克斯先是瞧见了那件深棕色的毛皮大衣表面的白色粉状物,随后才留意到外面开始下雪了——他右手拿着瓶伏特加,时不时抬手往嘴里灌一口酒,眺望向菲利克斯由于视角关系无法看见的东西。菲利克斯呆呆盯着布拉金斯基看了数秒,视线从布拉金斯基左脸上那团在雪夜中显出暗棕色的、由酒精造成的红晕上挪至布拉金斯基吞咽伏特加时上下滑动的喉结上,接着菲利克斯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事实上他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想,他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自作主张敲了敲落地玻璃窗以告知布拉金斯基他的存在,当布拉金斯基转头看向他后,他脱口问到:“去登山吗?”
布拉金斯基又灌了一口伏特加,“为什么不呢?”他懒洋洋回答说。
而这,才是导致菲利克斯落入如今处境的直接原因。
两个喝得醉醺醺的、突然决定在冬季去登高海拔雪山的——高海拔雪山这事儿得怪菲利克斯,在布拉金斯基询问他打算往度假屋后的哪一座山峰前进时,他心里那个总被布拉金斯基激发的争强好胜心控制着他挑选了一座���附近其余山峰相比,肉眼看起来最为陡峭的、最有攀登难度的山峰,并扔给布拉金斯基一个挑衅的眼神——人会遭遇什么呢?当然是由一连串小意外组成的大意外。
先是由于两人都喝得太醉了,尽管在收拾登山所需物资和装备时他们以争吵的方式相互提醒对方得带上哪些东西,等离开度假屋向菲利克斯选中的那座山峰走了……菲利克斯不清楚具体过了多久,他只知道他回头时已瞧不见林中的度假屋之后,布拉金斯基突然问他有没有觉得脚很冷,而的确感到自己的双脚快被冻到失去知觉的菲利克斯抬起自己的左脚,发现他竟然穿着拖鞋走了这么远,随后又看见身旁同样抬起脚的布拉金斯基甚至没穿鞋。他俩面面相觑半晌,最终谁也没提出返回度假屋。
然后,是喝得比菲利克斯更醉一点儿的布拉金斯基因四肢不协调而被雪绊了一跤并朝下滚了几圈,停在远处一手指着摔懵了的布拉金斯基一手捂着自己的腹部放声大笑的菲利克斯很快也因嘲笑布拉金斯基时前后摇晃的身子而重心不稳朝下滚去,更加不幸的是,当他滚至布拉金斯基身边时,已回过神来的布拉金斯基抓起一大把雪塞进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他的衣服领口内。被衣服内的雪冻得回过神的菲利克斯在酒精的鼓动下扑向布拉金斯基,若菲利克斯清醒点儿,他绝不会在四下无人能阻止他与布拉金斯基的肢体冲突的情况下与布拉金斯基打斗,这场打斗,或准确来说是布拉金斯基单方面对他的欺辱以布拉金斯基往他的肩脖处塞满了雪告终。
“你干嘛挑现在挑衅我呢,卢卡谢维奇?你明知你打不过我,此时又无人能帮你,你可真是个傻子。”布拉金斯基跨坐在菲利克斯的肚子上嘲笑道,菲利克斯根本没有回嘴的力气,他勉强抬手拍了拍布拉金斯基的大腿,气若游丝地说:“你快把我压成两截了………”
最后,是菲利克斯走着走着,发觉自己感到越来越热,同时他下腹内感到有些发胀,两腿也有些发酸,他瞥了眼身侧的布拉金斯基,想着决不能比布拉金斯基更早提出停下来休息一下,不过也许他能提出停下片刻以待他在附近找个能避风的角落、例如较大的石堆或不远处零星的雪松旁解决一下生理问题以纾解膀胱的不适感,并借此积蓄继续攀登的力气,接着,他就瞧见布拉金斯基微朝他的方向侧过头抽了抽鼻子——刚巧原本迎面吹向他们的风换作自他吹向布拉金斯基的方向——并迟疑地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发情了?”
菲利克斯愣愣瞧着布拉金斯基,他虽听见了布拉金斯基的问题,却没立刻明白布拉金斯基的话的含义,只是他的身体却像是被布拉金斯基的问题提醒了般自肠内流出股比体表温度略高的液体,菲利克斯能感到那股热流顺着他的臀肉浸进他的内裤里化为令他情不自禁扭了扭腿的、不怎么舒适的湿渍,而随着他腿部的动作,一股浓烈的带着些许樱桃的甜酸的酒精味[3]涌入他的鼻腔中。
‘该死,’菲利克斯瞪着不自���向他侧倾着再次抽动鼻子的布拉金斯基暗自骂道,‘我发情了!’
公平来说,发情这一突发意外不能责怪菲利克斯。第一,虽然随着科技发展,出现了能在手机与能监控身体状态的智能手表上使用的记录个人发情周期的程序,但与另两种性别以为的、能通过这种记录预测下一次发情的臆想不同,大部分omega的发情周期既不规律也难以预测;第二,为了应对omega们难以预测的、能在任何时候任何场地开始的发情,近代研发出了各类能暂且压抑延后omega们发情的药物与遮盖omega们发情时气味的香水,可菲利克斯记得在前来度假时带上干扰信息素发散的香水不代表他在喝醉后收拾登山行李的时候还能记得自己有发情期这一事,那时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同布拉金斯基争吵上了;第三,若仅仅是发情,那么他们还能立刻转身迎着日出回到度假屋中,然而菲利克斯邀请布拉金斯基前去登山时天上落下的糖霜般的雪在他们出发时就变成了碎纸屑的大小,随着他们不断向选定的山峰前进,碎纸屑般的雪又化作鸟羽大小,他们之所以一直不肯停下驻营躲避风雪,全靠着两人幼稚的自尊与竞争心,他们都认为最先提出扎营的那个人是这场不知何时开始的登山比赛的输家。
在两人的不服输的心态的耽搁下,他们陷入种进退维谷的境况中,面对如此猛烈的风雪,只有决定使用最为愚蠢的、在风雪中冻死的方式自杀的人才会选择继续朝被定为目的地的山峰前进,而若立即返程往度假屋前进,这一看似理智的选择也被风雪以及菲利克斯的发情期的阻碍,至于在附近找一处避风的凹地扎营等待风雪过去再返程……菲利克斯绝不愿意在一个小且薄的帐篷里开始并度过自己的发情期。
菲利克斯泄愤般攥着登山杖狠狠戳了戳脚下略松散的积雪,他再次不自在的扭动一下腿,仿佛这样的动作能让被他分泌出的体液浸得湿乎乎的、贴在他屁股上的内裤变得干燥起来似的,他警惕地盯着布拉金斯基,担心布拉金斯基会打着“被omega发情时散发的信息素影响了神智故做出无法自控的举动”的名义强奸他。更准确地说,菲利克斯担心的是布拉金斯基借强奸来报复他,毕竟客观评判,无论是在国家层面还是私人层面,他都做过一些——“一些”是以菲利克斯的标准,若换作布拉金斯基来评判,很可能“一些”会变成“很多”——值得被布拉金斯基报复的事。虽然菲利克斯从未听说过身为alpha的布拉金斯基强奸过某人,但谁知道呢,也许布拉金斯基干过这事儿,只不过他身边的人认为这只是件普通的、alpha们会干的事所以甚至懒得将其当作谈资流传,又或者清醒的、处于人群中的布拉金斯基本不会有借强奸来报复菲利克斯的念头,可深处现在这般绝佳的情况下——醉酒、意外且突然的发情期、被风雪困在一个无人干扰的地方等这些利于布拉金斯基推卸罪责的因素——没准儿布拉金斯基突然生出此刻是一个极好的、让菲利克斯为自己曾做过的事付出代价的时机呢?
布拉金斯基显然察觉到了菲利克斯对自己即将实施恶行的负面预测以及警惕,他露出颇受伤害的、混着丝意料之中和厌倦的表情叹息一声,“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他以低于吼叫却又能盖过风雪声的音量说,“我记得距离此处不远有一座猎人和登山爱好者用来休息的木屋,得往回走一段路,”他伸手朝斜后方雪松较密集的地方指了指,“那里应该有些应急的物资。来吧,我们得在你受生理反应干扰程度强到无法正常行走前赶过去。”
在这一连串的意外中他们终归剩了点儿足以让他们平安且快速的赶至布拉金斯基所说的那个木屋的好运气,进入木屋后的菲利克斯为终于摆脱像铁丝般鞭打他的风雪而长长呼出一口气,在他之后进屋的布拉金斯基一面嘟囔着“我记得这里应该有——”,一面从背包里摸索出手电筒并就着手电筒的光朝放有柴油发电机与几小桶柴油的角落走去。“请帮我举着手电筒。”布拉金斯基回头对菲利克斯说,菲利克斯放下背包后接过布拉金斯基递来的手电筒,他瞧着布拉金斯基拧开柴油桶瓶盖往发电机入油口倒,几秒后布拉金斯基却突然抬起瓶口对着手电筒的光往柴油桶里瞧了一眼,“……柴油有点儿冻住了。”布拉金斯基自言自语道,“得预热油。”他伸手示意菲利克斯把手电筒给他,用圆形的白光扫射一下木屋,在发现俄罗斯壁炉边的柴堆后他喃喃说了:“看来我们足够幸运。”
布拉金斯基从背包里翻找出火柴点燃塞进壁炉里的木柴后把柴油桶提至壁炉附近化冻,“你准备在哪儿筑巢?”他问菲利克斯,用手电筒的光朝与客厅相连的、里面有着个铺着防尘布的床铺的小房间晃了一下,“那个房间里有床,但恐怕不如睡在壁炉上暖和。只是我记得omega们发情时需要的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具有安全感的房间——”他瞧向菲利克斯,等待菲利克斯做出选择。
坦白说,菲利克斯宁愿选择小房间,omega的天性要求他在发情时选择一个较为狭窄隐蔽的、只有一个或至多两个出入口的空间,且小房间里有个或许能锁上、或至少能搬动家具挡上的门,尽管目前看来布拉金斯基还没有强奸他的打算,而门锁与挡在门前的家具也不能真的阻拦想要闯进来的布拉金斯基,然而那至少能给他虚假的安全感和隐私感。不过,如布拉金斯基所说的那样,在这样的气温下,考虑到不久后他就会脱掉所有衣服,呆在一个只能接收壁炉输送过来的余温的房间里显然不如睡在俄罗斯壁炉上温暖。
菲利克斯没有立即回答布拉金斯基的问题,“你呢?你呆在哪儿?”他问。
布拉金斯基用烧火钳拨弄着木柴以便木柴能完全燃烧,他瞥了菲利克斯一眼,似听出了菲利克斯的言下之意般带着些许无奈说:“我理解你不希望我呆在你附近,可若呆在木屋外,十多分钟后我就会被冻死,而我不想在你的发情期结束前重复不断冻死又复活的过程。”
不知为何,明明菲利克斯问出自己的问题时还带着几分理直气壮,等布拉金斯基戳破他的暗示后他的良心反倒生出丝被戳中的刺痛,“我没有——”他下意识想自辩,在看见布拉金斯基的表情后又撇撇嘴说:“我选择睡壁炉上。”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发情时你不能不经我的允许闯进客厅。”
“我不会的。”布拉金斯基的语气既像安抚又像承诺。
他们赶在菲利克斯分泌的体液浸透他的裤子前给发电机充满了油,就着昏暗的灯光利用在木屋里找到的嗅起来有股潮湿的灰尘味的备用枕头、棉被——菲利克斯命令自己别去想这些枕头和棉被曾被什么样的对象以怎样的方式使用过——和睡袋围绕俄罗斯壁炉搭建了一个简易的巢,布拉金斯基还从木屋的某个菲利克斯完全没留意的角落里翻出些罐头,“还没过保质期!”布拉金斯基举着一个包装纸上绘有简笔画的牛脑袋的圆扁形金属罐高兴地说,菲利克斯打量一下罐头表面的灰尘,决定在他吃完自带的食物且饿得不行以前都不会碰那些罐头。
菲利克斯还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木屋里搜寻是否有能暂且充当假阳具的物品,如他所料,他什么都没能找到,为此他不知该松一口气还是该苦恼,毕竟假如他真在木屋里找到假阳具或任何光滑的、尺寸合适的棒状物,他也不知自己能否忍耐着恶心去使用那根很可能被别人用过的东西。不,应该说,他知道当本能和性欲接管他的大脑后,绝望且孤注一掷的他一定会使用他能找到的任何能捅进他体内的东西,而发情期结束后他会为此而后悔得刨开自己的下腹切除自己的肠子然后依靠意识体的修复能力长出崭新的直肠和乙状结肠。可同时,他也不认为自己能依靠手指度过长达数日的发情期。
在布置好一切后,布拉金斯基迈着从容的步伐走进小房间里,菲利克斯却觉得布拉金斯基的从容未免有些多此一举,在布拉金斯基帮他筑巢的途中他就发现了布拉金斯基略不自然的走动姿势以及股间那块无法遮掩的凸起,他猜布拉金斯基完全是受到不愿在他的面前表现得太过狼狈的心态的影响才故作从容的,他心中同布拉金斯基针锋相对的那部分揶揄布拉金斯基装模作样,而另一小部分——极有可能是负责他良知的那部分——则告诉他他最好找个时间为他恶意揣测布拉金斯基的品行向布拉金斯基道歉。
‘不,我才不想向布拉金斯基道歉呢。’菲利克斯望着消失在小房间门后的布拉金斯基的背影想,他脱掉已被他肠内分泌的润滑前液与汗水浸得发潮的内衣裤,赤裸地躺在昏暗且狭窄的壁炉睡台上等待完全发情的那一刻。
[1]通常东斯拉夫被认为只有俄罗斯人、乌克兰人和白俄罗斯人,但其实还有卢森尼亚人哦
[2]白俄罗斯总统
[3]波兰特产的一种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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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经历的朝鲜战争》—— 刘家驹
1950年秋,解放军开进了为金日成将军火中取栗的朝鲜战场,更名为中国人民志愿军。大枪小炮换了苏式装备,吃穿用有刚成立的共和国做大后方,本应不再像国内战争时期那样发愁了,可战场上却依然出现断粮。武装到牙齿的联合国军拥有制空权,开战三个月,我军投入的运输车给打掉了一半,仅靠800辆车供应几十万大军打仗,要把战略物资运送到三八线,都是昼伏夜行,再挥军南下三七线作战,就只能用我军的传统战法:武器,不增加一枪一弹;吃的,每人自带7天干粮(炒面)。这种不要后勤的游击,美国人嘲笑我们是一星期的战争,一个战役何止打7天啊!弹尽粮绝还得拼死拼活地持续作战,每到饥荒时刻,红军时期培育的流寇思想,就会得到“光大发扬”,我军所到之处,掘地三尺,凿壁捣墙,打翻坛坛罐罐寻找口粮。
我经历的朝鲜战争第五次战役,是从1951年4月22日开始的,到6月10日结束,历时50天,中间只给我们补给了一次干粮,就是说有36天缺粮!我们生存凭借些什么?有人说是我军思想政治工作的巨大威力,我说是人在死里求生时本能的发挥。
战役一开始,我60万志愿军迅速突过三八线。别以为我军攻势如破竹,美国人为了拉长我们的补给线,有意不和我们对着干,他们驾起四个轱辘跑,我们放开两条腿追。7天就追到了离汉城10公里的汉江北岸,丝毫未受损失的敌人知道我们开始饿肚子了,他们在汉城外围的预设阵地上组织起重兵阻击,想把我军拖个精疲力竭,再收拾我们。
我所在的野战医院,一上战场总是尾随先头团救治伤员。先头团在汉城边上激战了一天一夜,指挥员看到粮袋光了,进不了城了,赶紧下令回撤。这天拂晓,我们医院竟懵懵懂懂地还在往前闯,炮弹不停地在身边炸响,枪弹在头顶上呼啸乱飞,要不是夜幕,我们就会撞到敌人的枪口上了。院长一接到后撤的命令,掉过头就带领我们百十人撒开两腿,一气跑了10多里还未停歇。我领着挑夫班急追快赶,还是要掉队三五里。
我的本职是文化教员,一上战场,既不能提枪打仗,又不会救死扶伤,教导员分工我跟着司药老吕管理挑夫班。挑夫班有10人,10副挑箱里装的是医药、手术器械和敷料布疋。老吕主管医药用具,随用随取;我分管埋葬死人,凡抬到医院的伤员不治身死,由我指挥挑夫们进行掩埋处理。挑夫都是军法处轻判的犯人,有开小差抓回来的,有枪走火伤人的,有奸污妇女未遂的……都给发配来以苦役代刑罚。教导员对我和老吕有特别交代,说他们都是没改造好的解放兵,又犯了罪,要处处警惕他们的不轨行为。
教导员的忠告我毫不怀疑,战役开始以来,已通报过好几起战场报复杀害干部的案件,都是这帮人干的。每天行动,我和老吕都带有一支20响,一前一后盯住他们,休息时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特别忧心的是挑夫班长。大前天,部队追到汉江边,先头团团长吴彦生给敌人冷炮袭击牺牲,尸体送来医院交我处理。按规定,团以上干部牺牲不得就地掩埋,要拉回国葬在沈阳的烈士陵园。我让挑夫班长给我三丈白布裹尸,他很不情愿地从挑子里取出一匹布来,用右手食指和拇指牵住布头的一角,左手沿布边拉动到左肩胛,丈量了10次,是10公尺的量。我说,他是个老红军,还是你的团长,再给他添加一丈吧。他脸上泛起愠色,嗤的一声撕下他刚量好的布扔给我。我压住火不和他理会,赶紧给死者包裹。包完头部四肢,还要给死者包全身,翻身时我让挑夫班长帮忙,他气呼呼地说:“我干不了!”我只好让随担架来的吴团长的警卫员搭个帮手,才给死者全都裹上白布,填了一份牺牲鉴定书插在死者身上,又从公路上拦住一辆送弹药返回的卡车,送走了死者。这时我自然对挑夫班长生产生了警觉:他仇视自己的团长,也会仇视我们,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来一次报复,捅我一刀,或撂下挑子远走高飞!
二
紧急转移,虽然医护人员没有多少负重,身上只携带一个救急大包,一张雨布,一把挖防空洞用的小镐,但长距离的跑动还是大都支持不住,开始三三两两的掉队,像是一群溃退的散兵游勇。挑夫的担子都有五六十斤,虽慢下来好几里,可他们的耐力良好,肩担闪闪悠悠,前后还能相互照应,消除了我防范他们借机逃跑的疑虑。
此时,一个人在我前头一瘸一拐地跑着,突然“咣当”一声摔倒了,一听“啊呀”的叫声,是个女孩子。我疾步上去扶她,是护理员小冯,她痛苦地躺在地上,我怎么也拉不动。老吕从后面赶来,给她包扎了膝上破皮的伤口。她缓过劲,撑起身来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回到摔倒的地方,抽出背负的小铁锹,猛力地砸了几下那块绊倒她的石头,飞溅的火星伴着她的愤怒:“你是混蛋,你欺侮人,你是帝国主义……”她那稚气的动作和骂声,让我心底泛起阵阵酸楚:一个刚从城市走向战场的小家碧玉,承受战争的苦难比我们男人沉重得多!她不想走了,蹲下来放声大哭,还苦苦哀求说:“我一天没吃东西了,例假也来了,实在是走不动了,你们先走吧。”饥饿正瓦解她的意志。我急了:“你别犯傻了,这是什么时候,我带着你!”
挑夫班长停下来,放下肩上的挑担,打开箱子,取出半袋炒面。他是个有战场经历的人,视粮食如生命,这是他的“库存”。他摘下腰间的瓷碗,从袋里挖出一碗来,又从箱里撕下一块包裹死人用的白布给包上,递给小冯,什么也没说,挑起担子赶路了。像上天赐了一把灵芝,小冯抓起炒面拼命往嘴里填塞。等她吃完最后一口,我才拽起她来,牵住她的手说“快走”!
我的腹内空空,周身乏力,支撑自己身体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还要顾及小冯。小冯身体本来就纤弱瘦小,加上饥饿,每跑一步几乎都要我全力牵动。我的胃开始翻滚,不住地涌动酸水,从口里鼻腔往外冒,又苦又涩。老吕见我难受呕吐,上来悄声告诉我说:“不要吐,咽下去,那是胆汁,胆汁没有了,生命也没有了。”我听他的,一口口往回咽,喉管像火燎一样难受。
天亮了,我们终于赶上了大队。医院人马已分散在一条山沟里隐蔽,休息待命。我把小冯拉到护士长跟前,这个1946年就入伍的山东老兵,圆睁两眼,光火了:“好个小冯啊,还让人牵着手回来,为什么不让人家背着你!”我从护士长疑神疑鬼的眼神里感到冤枉,我和小冯相识有半年,从未正儿八经地说过话,相见仅是点点头,这牵手是出于关爱伸出的援手啊!我无法和这位法海式的女人争辩,只向她作了一番自信无鬼的解释,算是交了差。
离开小冯时,我发现她眼里流溢出一股感激之情。她没有说话,只是傻傻的望着我。我走开了,脑子里一直映现着她那副傻傻的眼神,手心热乎乎的,一种逆反效应从心底猛烈升起,身上出现了异样的感觉,但绝不会是那种“朴素的无产阶级感情”。
我回到挑夫班。老吕正在柘树丛下召集挑夫��诫:“……你们别以为是我们吃败仗了,我们的撤退是把敌人放进来打,你们中谁有幻想,谁要趁机开溜,我绝不手软,坚决执行战场纪律……”这是老吕天天都要做的功课。挑夫都埋着头,似听非听,只有挑夫班长不时抬眼望望老吕,眼里有股凶光在闪动。等老吕讲完,我和颜悦色地安排大家分散休息。
挑夫班长靠在一棵松树干上,两眼半睁半闭地养神,他对小冯的同情让我产生了好感,我走近他,勾下身问他累不累?他睁开眼没有表情。我讨了个没趣,转身要走,他叫住我,说:“我箱子里还有半袋炒面,都给你。”他起身要去打开箱盖,我忙制止他:“我不能要你的,我还能坚持,你干的是力气活,没有你们,医院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他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我马上坐下来唐突地问:“你是哪年的兵?”他答:“在淮海战场给提溜过来的。”“你还当过班长?”“现在是犯人。”“为什么犯事?”“没改造好,思想反动,与人民为敌。”他的话有真意,有嘲弄,心气仍是不平。我说:“犯法是指强奸的,行凶的,你讲了两句怪话就问罪,是怎么回事?”“我说的都是真话,还是人家传来的。”“你说了些什么?”他目不转睛地注视我好一阵,似乎看到了信任,才说:‘朝鲜男人裤子不大裤裆大,房子不大炕大,国家不大惹的事大,金日成肚脐眼不大心眼特大’……这些顺口溜谁都在讲啊,我一说就不得了啦,我是个国民党啊!还说我思想反动,带坏了一个班,军法处判我是思想犯,发配到这里来劳改两年。”
各种传言的蔓延,不及时处理,将会涣散部队斗志,可为什么不是批评教育,动不动就给他判刑?我问:“你为什么不申诉?”他面无表情,说:“能申诉吗?共产党<一贯正确。”这家伙胆子够大的,带着枷锁还敢揶揄。我怕引出他更反动的话来,想起我在给他团长裹尸时他那付凶相,问:“你们团长怎样?”“是个老共产党,”他平静地回答,“他老是把我们这号人看成敌人。保卫股抓我那天,他站在一边训我,说我侮辱朝鲜人民领袖金日成,是破坏了国际主义精神,反动透顶。说真心话,我还感激他呢,我要不给逮起来,还得上到最前线吃枪子。现在,我到了福地,虽比一般人苦累,但保住了命,即使伤了,这里有医有药,能得到及时救治。打仗啊,就图个活命!”
简短的交谈,我对他的了解有了点清晰度,但不能劝谕他,更不能教训他,他是个有自尊的人,只能和他和平共处,共生共存。我要他好好休息,就起身找老吕去了。
三
老吕在一处深深的茅草窝里蹶着睡了。我没惊动他,靠近他躺了下来,浑身骨头像散了架,饥肠辘辘的。倒头便睡。不知睡到什么时候,突然我的身躯给人摇动:“快起来,他们都走了!”我睁眼见是老吕,呼地爬起来四下张望,太阳正下山,天上有架侦察机在低空盘旋,远处轰鸣的炮声依然不断,四野空寂。我不知所措地问:“怎么办?”老吕说:“这是挑夫班长的报复,故意不叫我们,快走呀,追他们去!”
我俩跑出了山沟,前方的山峦上有一片森林,我们以为医院大队人马已转移到那里隐蔽。飞奔过去一看,这里生长着参天大树,林木阴森,似进入绝境,强烈的恐惧感令人浑身发冷,我们不放弃,冒着胆向林间深处搜寻。走了一程,路面开阔起来,脚下出现了一条宽敞的神道,尽头约50米处是一座庙宇。我们疾步过去,上到台阶,便是大殿的正门,门楣上有“大成至圣”四个金字,是座孔庙。高大的殿门是敞开的,透过幽幽的光亮,见到殿堂中央有一尊孔夫子站立的塑像,头上有冕,身着飘逸的彩色袍式官服。我们小心翼翼进到殿内,老吕走在头里,他一到孔子像前,虔诚的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战争在这一带拉锯了近一年,韩国人崇敬的孔夫子都得不到祭祀,老吕的祈祷更不济事。我上去拽他赶快离开,说:“孔圣人帮不了我们的忙,快走吧。”说话间,我发现供桌上堆着供品,很杂乱,满是尘垢,想寻些吃食的欲望驱动我上去胡乱翻找了一阵。果品大都腐烂,我看到一只木盆中有块打糕,是朝鲜人用蒸熟糯米放在木臼里砸出来的,我们称它“糍粑”,已长出一层长长的白毛。揭开霉衣,露出洁白的糯米茸来,我用手指拈了一小块放到嘴里,很硬,硌牙,像嚼骨头渣子,咬了几下,软了,无异味。我兴奋地抓起打糕,约斤把重,剥去皮层,揪了一半给老吕,我们急忙退出了大殿。
太阳快落山了,我判断出北方,边咬着打糕又开始小跑。我俩上气不接下气直跑到入暮时分,发现我们后面上来了一支小分队。我惊呼:“是敌人!”路旁已找不到隐蔽的地形地物,我俩只得站在路边听天由命。老吕是老兵,沉住气说:“是自己人就合伙走,要是敌人就束手就擒。”他们过来了,突然传来一声:“前面是谁?”一听是自己人,我紧张的心情松弛下来,老吕答话:“是师医院的。”对方大步过来一人,在离我们几米远的地方站定,似乎辨清了我们的面目,才把端在胸前成战斗状态的冲锋枪送到身后,问:“你们是掉队的?”我说:“是掉队的。你们也是?”对方说:“我们是二支队二营收容的。”我心里涌起一股热浪,命悬一线时刻碰上救星,感激话正要出口,一个干部模样的人过来了,用手电在我们脸上晃了晃,验明了正身,命令式地说:“你们跟着走。”他侧过头对刚和我们打交道的战士说:“三班副,你带着他们。”小分队从我们身边走过,11人,还有一个韩国人,50多岁,杵根木棍,是带路的。
副班长说:“你们俩跟在我身后,拉开距离。”
万籁俱寂,只有脚下的沙沙声。正行进间,走在我头里的老吕停下来附在我耳朵上说:“你看!”我紧张地抬眼望去,夜暗中,副班长正用手捋下一把路边小树上的树叶,放到嘴里。我知道,他已饥不择食了,一种报恩之心油然而起,我几步就走上去从袋里取出我剩下的打糕,掰下一半给他。他三下两下就塞到嘴里,只说了声:“快走吧。”口气和缓多了。他悄声告诉我:他们的任务是保障大部队撤退的安全,警惕敌人的跟进,又不让有任何人掉队,带队的是营的参谋。我跟在副班长身后,保持着五六米距离行进。恐惧已消除,可我的打糕马上没有了,我学着副班长,从路边小树上摘下几片嫩叶放到嘴里嚼了两下,苦味满口串,干呕了好一阵。我想起入朝前教导员的谈话,要我经受住党赋予的生死考验,吃大苦、耐大劳……我还是个正被改造的小知识分子,要脱胎换骨,起码还要三年五载的磨难历程。
四
已入午夜,前面出现几点星火,在星光下能影影绰绰见到一座村庄的轮廓。小分队在路边停了下来,参谋派人到村子里去搜索,看看有没有人掉队。没多久,派出的战士回来了,参谋问询了战士几句,就带领我们进了村,来到一家院落。房子里闪烁的火光透出窗户,参谋推开了房门。我看到坑中央���燃起炉火,两个战士围在火盆边翻烤着苞米,两支步枪扔在一边。参谋对他俩发话:“你们是哪个单位的?”大个子战士停下他手上的拨火棍抬起头来:“二支队三营的。”“为什么不赶队?”“饿得走不动了,天亮再走。”“你们现在就跟我走!”参谋在下达命令。“十多天没睡觉了,睡一觉再走,”另一个瘦瘦的战士回答,说话慢条斯理的,很油。“敌人很快过来了,你们必须马上离开!”“我们又不是新兵嘎子,你别唬人了。”“你们想不想走!?”“你想干什么?我们在国民党那边还没人敢逼我们呢。”大个子说话更傲气,说完,把扔在一边的步枪拉到自己身边,似乎在显示他的自主能力。听得出,这两人都是解放兵,战场的历练给了他们天不怕地不怕的胆气。参谋发出警告:“你们究竟走不走?”瘦瘦的战士说:“走不走我们自己决定,用不着你来给瞎子点灯。”参谋火了:“你们想当俘虏?”大个子说:“当就当呗,无非是第二次解放!”参谋气得“砰”的一声猛力关上房门,退下台阶来,一挥手说:“我们走!”刚走出院落,参谋回过头来,叫:“三班长!”一个敦敦实实的战士走到他跟前,参谋吩咐说:“你带着小李马上去处理了他们!”参谋转身领着我们出了村,上到路口,突然间,从我们刚离开的那家院落传来几声叫骂,接着两声枪响。我毛骨悚然,心像重重地压上了块石头。
我们又开始行进。脚下是一条牛车路,路面坑坑洼洼的,本来就绷紧的神经还得全神贯注盯住地面,生怕稍有不慎摔倒爬不起或走不动,就得吃枪子。班长带着那个小李回来了,快步从我身边通过,那黑森森刚开过火的冲锋枪,成了我加快步伐的动力。肚子又开始饥饿了,步子却是疾速的。
拂晓前,我们来到一处山垭口。两侧的山头上一支殿后的部队正在构筑工事,清晰的镐锹撞击声,在夜空中传得很远,他们在准备迎击跟上来的敌人。我意识到已到达安全地带了。参谋停下来用手电看了看手中的行动路线图,走过来对我和老吕说,现在已进入三营的阻击线,他的小分队已完成任务,要从另一条小路下去归队了,那里是他们营的集结地。参谋要我们径直往前走5公里,就是支队部的位置,到了那里就可以打听到师医院所在地。
我俩表示了感谢正要走,参谋叫过三班长说:“把带路的老乡带到背静处去解决了。”我一听惊恐了,老吕忙转过身到参谋跟前求情说:“放了他吧,他带路我们才走<出来的。”参谋提高了嗓门,说:“你放走他,敌人跟上来就不会放过你,这里不只你和我,还有上千人的安全!”他急迫地命令班长:“带走!”那个韩国人,见班长在推搡他,其势又汹汹,已意识到什么,喊叫开了,班长连推带拉地把他弄到不远的一个小沟边,我不敢看……枪声响了,子弹像穿过我的心脏,我全身发出阵阵的颤抖。
五
天光大亮,我和老吕终于回到医院的新营地。这是一座被炮火摧毁成疮痍般的村子,一个坑洞,一处断垣,一间塌房,都有我们的人在藏身,他们把身体蜷曲成一团呼呼睡去。老吕是党员,组织观念强,他领着我去找教导员汇报掉队的事。教导员正在地边的一个土坑里弓着身子睡觉,老吕叫醒了他,向他报告了我们掉队赶队的经过,教导员张着惺松的睡眼说:“你们活着回来就不错嘛。”话语是冷漠的,也许正在为自己的生死存亡忧心忡忡,已见不到战前他那种“政治工作的活力”了。我里有几分怅然:战争把人情都扭曲了,你死了,如同工作调离,你历险归来,就像出趟差回队,一切都平淡无奇,生生死死的此时此刻,党的关怀麻木了,人的相悯相惜已不如动物的群体。
我找到了挑夫班。他们正蹲在一间半塌的牛棚里,有的靠着墙在睡觉,有的围在炊事班的灶前捉虱子,我清点了人数,9个。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问:“你们班长呢?”几个挑夫都抬起头望着我,感情是漠然的。半晌,一个挑夫用怪怪的声调说:“跑啦,没走多远,你快去追吧。”他面对灶火的脸上似笑非笑的,听得出,这是在调侃我。我平静下来,问他们一路的情况,没人答理我。
医院已断炊,炊事班在这里支锅升火,只为大家烧开水。这场战役一开始他们就不再造饭,现在没干粮吃了,烧水只是尽职尽责给大家补充水分。挑夫班长来了,手里拎着一袋鼓鼓的东西,到了灶前,他提起麻袋就往锅里倒,我一看全是老百姓当柴火的老苞米芯子,盛了满满一锅。不多会煮开了,苞米芯在锅里热气腾腾,几个挑夫迫不及待地用树枝各自拨出一个来托在手上吹着、啃着,还把捉住的虱子也放到嘴里,拌着苞米芯吃。他们都当过国民党兵,吃虱子是常事,从不畏惧什么回归热的传播,还认为是以血还血,既增加营养,也惩治了虱子。他们围住火堆,把脱下的内衣内裤翻来覆去地找,嘴里接二连三地在咬虱子,卟哧卟哧的,像吃五香豆,咂巴得有滋有味。人常说:虱子多了不痒,此时,我身上却开始反射,感到虱子在爬动。我也脱下衣裤收拾起来,捉住的虱子,不像他们放在嘴里,而是扔进火堆,捉一个扔一个,实在太多了,我就抓住衬衣的领肩往火炉里使劲抖动,火堆里立刻闪现出一片火星子,发出了噼啪炸响,我感到一种惬意。
六
刚开始享受心情的缓和,棚子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哨子声,有人高喊:准备出发!是管理员的声音,我的神经又绷紧了。马上穿好衣服,叫起躺在墙角的挑夫,挑夫班长把锅里的包米芯子捞起两个来塞给了我,说:“你太斯文了,他们都在抢着吃,你为什么不动手?”我感激地向他点了点头。他让一个挑夫和他一起,把一锅包米芯子拎到路边,给医护人员分发,一人一个。院长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说:“好样的,你在立功赎罪。”挑夫班长面无表情,木木的,像是很不愿意接受这种赞誉。
出发了。医院不是班排连的编制,各自招呼自己的小集体,稀稀拉拉啃着包米芯子上路了。这是第一次白天行动,说明情况是紧急的,谁也不顾及饥饿疲惫,步子再沉重也要咬着牙关跟进。路边有人倒下了,后面上来的人不扶也不问,无所顾忌地从他身边走过去。我们医院年轻女同胞多,脚板上都是泡摞泡,行动起来痛苦钻心,有的边走边哭,老兵骂骂咧咧,拽着推着催她们赶路。
太阳刚升起,传来口令:人人要戴防空圈。我弄来些带叶的树枝,扎成一顶伪装帽扣在头上,很大,像个斗笠。敌机果然来了,四架油挑子(美F86佩刀式歼击机,翼下有副油箱,我们称它为“油挑子”),它们发现了目标,直朝我们前面一支正行进的步兵分队俯冲扫射,还扔下几枚炸弹。炸烟起处,有人倒下,更多的人四处狂奔。等我们走到飞机袭击过的地点时,伤员已抬走,留下两具尸体,死者浑身是血,鞋袜已被人扒走,胸襟是敞开的,腹腔已开裂,白花花的肠子突露出来,肠的破处都是些草团子。女同胞捂住嘴扭着头快步通过,我们到死者跟前,挑夫班长放下挑子,蹲下来看个究竟。他扒拉开肠子,把一只手伸进死者腹腔里去摸了一阵,退出手来,整个手臂都是殷红淋淋的血污,用力甩了几下,对我说:“心肝都没有了,肯定给他们掏走了。”我不解地问:“这是怎么回事?”他说:“人打死了,人肉不好吃,人的心肝要比猪羊身上的细嫩。”“你吃过?”“吃过,战场上没吃的就得吃死人身上的,什么都要会吃,何况这是好东西啊!”这个来自国民党的老兵,身处绝地,他有自己生存的法则。
我小的时候,常去刑场观看刀砍枪崩犯人,人们都争着去弄些死人血回来辟邪。我也去弄过一回,刽子手刚砍下一个大烟贩子的脑壳,我们一群孩子奔过去用草纸或小铜钱蘸上鲜血,拿回家压在床头。挑夫班长说吃人的心肝,让我不寒而栗。战争,人性就得退到动物的地位。
七
日以继夜的强行军。天天蹲山沟,在一堆草边,一棵树下,刨个坑蹶着就睡。肚子里没有食物支撑,每迈动一步如同背负三箱弹药一样吃力。人人都形容枯槁,面带菜色,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像一具具活僵尸。人在绝处都有求生的欲望,连路边的小草也给连根拔起,抖抖泥就放进嘴里。老吕煮了一饭盒灰菜,倒去苦水,我俩分享,算得上一顿美食。我们在一条山沟停下来歇息,他把我带到沟口一处断壁残垣的村落里去找吃的。韩国人早就把食物藏进了深山老林,这里还是不断被人梳篦,仍然有好几十个战士在村里村外东寻西觅,奋力翻着刨着,盼望能捞到一口吃的。
我跟着老吕在一处残房中撬开坑石,脑子里不断出现幻觉,仿佛每掘开一块石板,都有一缸白油油的大米。一次次希望又一次次失望,我们已别无所求,只有不惜余力才能活命。正刨着,见几个战士围着一个坐在房前台阶上的韩国老人说话,老人背靠残壁,闭着眼。战士说的是半通不通的朝语,一个战士像是认定他坐的台阶下有隐藏的东西,就抓住老人的手臂拉扯,老人犟着不动,几个战士一齐上去提起老人的胳膊腿,硬是抬出了十几米,放到一个草堆上,回头就抡起镐头,砸碎了台阶的石板,露出一道阴沟来。一个战士急忙卧下身去掏了一阵,拉出一个草包,这是朝鲜人盛的稻子。旁边的两个战士伸手拎住草包的一角,提溜出来,那个掏的战士又<伏下身躯,不一会又拉出一包来。这时,周围正在搜寻的十几个战士蜂拥而至,七手八脚撕开两个草包,稻谷散了一地,都忙不迭地脱下衣服裤子,把稻子往自己的衣裤里拨拉。我和老吕眼热了,也脱下军装挤进人堆奋力哄抢,好不容易都弄得三四斤,如获至宝。生怕被再来的人夺走,我们抱着军衣包住的谷子转身跑到一处残墙下,找来两块坑石,抓出一把谷子放在石板上,再压上另一块石板搓磨开了。磨了一阵,揭开石板,吹去稻壳,捡出了一把米粒,急不可待地塞进嘴里,又抓出一把稻子来磨,边磨边嚼边咽,忙活了个把时辰,吃下了有斤把的生米。一股青香味在口腔里久久回旋,恐慌情绪抑止了,剩下的稻谷我用块布包起来系在腰上,找了个草多的地方,美美地睡开了。
半夜,炊事员来传信息,说一支队的几个连队从山上的洞里搞到了不少粮食,要挑夫班去给他们说说,弄些过来。挑夫班长从睡梦中惊起,带着挑夫班就向山上奔去,我和老吕怕他们出事,紧跟在他们的后面。在半山腰,一个班的战士正抬着两个草包下山,挑夫班长来了精神,三步并两步地冲了上去:“站住!放下,这里是我们的地盘。”走在头里的是个老兵,可能是班长,他毫不示弱:“谁规定是你们的地盘?”“是我的规定。”挑夫班长举了手中的扁担。那个像班长的老兵,呼地从身后把冲锋枪顺到胸前,拉动了枪栓,说:“你想找死!”他身后的七八个战士放下抬草包的扛子,端起了枪。挑夫们也高举扁担,眼看火并一触即发,老吕慌忙举起双手连连往下压,高喊:“都放下!出了人命谁都活不成。都是自己人,我的意见二一添作五,和为贵,你们留下一包。走人。”对方没吭声。我站出来晓之以情:“我们是医院,伤员多,大家都在挨饿,总要给伤员留下一口吃的吧?”我不由分说地招呼过来几个挑夫,扛上一包就下山了,那个班长明知遇到了拦路打劫,又斗不过我们一伙不要命的,气呼呼地愣在那里。
回到营地开包,全是苞米,炊事班熬出了两锅半稀半干的苞米粥,全院每人都分得两碗夺来之食。
八
我军的紧急转移,不是北撤,而是挥师东向,到中线地区寻机歼敌,这是彭老总的新部署。我们是6月12日到达三八线上重镇华川的,在那里补给7天的干粮。
补粮那天,我们医院的大队人马是半夜开进兵站的。在一个山坡的树林里,每人用自己的面袋盛了9斤炒面,装袋时都迫不及待往嘴里填,像是盛宴。腮帮子、鼻子上都粘了一层香喷喷面粉,一咳嗽像是嘴里喷出一朵蘑菇般的云烟。没有水,全是在干咽,我一口气吃了两碗,多少天来一直贴着脊梁的肚皮鼓起来了,挑夫班长警告我:“千万不能喝水,喝了就要膨胀,撑死你!”我打嗝都小心翼翼地护着肚子。
挑夫班长在求生存上比谁都精明,他不知从哪里得到一个令人惊喜的信息,说在另一处山沟里还有一个特供站,专给机关首长提供高级食品的。他领着挑夫班和我去了,到了沟口,有哨兵守卫。一个干部模样的人站在路边大声问:“哪个单位的?”挑夫班长理直气壮的大声回答:“九二〇司令部的。”九二〇是军的代号,因打砸抢的名声让人生惧,对方没敢再问,放我们进去了。进沟约百十米,沟的两侧出现了十多个货堆,堆上盖的都是青草,还能辨出袋装的米面和箱装的蔬菜副食,有不少人正在领取。挑夫班长从一个货堆里拖出一箱来撬开一看,全是猪肉罐头。大家相机行事,都拖出一箱来砸开,急切地脱下裤子就往里装,我装了二十多筒,用皮带收紧裤腰,又扎紧裤脚,码到脖子上就急匆匆往回走。没人拦,没人问,奔出了沟,心里像得了唐僧肉一样兴奋。挑夫班长力气大,扛了两整箱回到路边,他一人一筒分给了医护人员。医生高兴得抚摸着挑夫班长的手,女同胞就举手敬礼致谢,挑夫班长笑呵呵的像是在给大家授勋。我突然想起了小冯,跑到护理班,悄悄塞给她三筒,剩下的我又给了挑夫班长和老吕,我留下了三筒。
路上,我问挑夫班长:“你为什么不给自己留下几筒,是不是为了立功受奖?”他说:“我绝不承认我有罪,也不需要立功。他们都饿成了皮包骨,还要抢救伤员。”我说:“你的心肠太好了。”他说:“我在国民党当了八年兵,升了班长,再艰苦,我的班从来不会饿肚子的。人要结善缘啊,上天就会保佑你。”
九
五次战役进入第二阶段,我军以3000人的代价,打开朝鲜中部的屏障加里山,切断了洪杨公路,在小平川围歼了美军第三十八团。
此时,担任后续部队的三支队刚翻过加里山,在一条冲积沟里隐蔽待命,给敌人发现了,15个炮兵营万���齐发,打得这个团人仰马翻,伤亡2000多人��我们的医护人员都投入了抢救,跟随先头团的副师长、作战科长和团参谋长,也被炮击牺牲,尸体抬来交给我处理,我让护理班守尸。挑夫班里有个叫小李子的犯人,见到死者中有武参谋长就哭开了。他告诉我,成都战役时,他是俘虏,武参谋长那时是营长,给他们动员说:“我们是为穷苦百姓打天下的,你们愿跟我们打老蒋的,就掉过枪口,不愿的就发给三块大洋,走人。”他留下了,还打了一仗,伤亡了几个刚过来的弟兄。武参谋长很仁义,给死者挖坑垒坟,用木板写上墓牌,还给他们家寄去烈士证。小李说话时很带感情,两眼泪花花的。挑夫班长感动了,他打开挑箱,倒出里面所有的纱布绷带,说:“白布没有了,就用这些来包好他们。”边说边动手,我们三人把三具尸体裹了个严严实实。天下起小雨,小李子拿出自己的雨布给尸体盖住。
挑夫班长感动地说:“人心是肉做的,谁对我好,我也会用十倍的恩情报答谁。小李判的罪是报复杀人,他的排长骂他打他,他无法忍受屈辱,枪杀排长未遂,他是个懂得恩仇的汉子。”挑夫班长的感言让我领略:带领他们,无需用阶级斗争的思维,就是一个“仁”字。
晚上,我去拦了一辆送弹药返回的车,把三具尸体送上了车。回过头,身边已无干粮了,我又忙着去找吃的。
小平川是一个村庄,村前有一片开阔地,美军一个营在这里被全歼,到处是尸体,一百多顶帐篷东倒西歪。这里早就被战斗部队打扫战场清洗过了,我在死人堆中翻找了半天,最大的运气是从一具死尸的腰上拽下来一只铝质饭盒。我又沿着洪杨公路搜索,发现一辆美军的中型吉普翻到有六七米深的沟底。我下到沟里一看,车身已变形,浑身血污的驾驶员僵直地横躺在座椅上,两条腿悬吊在车门之外。车箱内空空的,尾箱锁着,我用石头砸开,里面仅有一只木箱,我轻轻托出来,最大的担心是伪装炸弹。敌人知道我们都是些饿鬼,把爆炸物制成如打火机或罐头之类食品来诱杀我们,我曾用过美军飞机上撒下的传单擦屁股,肛门红肿流血,痛苦了好些天。这次,我倍加小心地把木箱抱上公路,从路边拾来一根长约30米的电话线,一头捆住箱子,我从另一头拉着在公路上奔跑。没有听到箱子有动静,我仍不放心,回头又抱起箱子扔到路边的坎下,赶紧伏在地上,只传来啪的一声,箱子开裂了。我爬起身向下望去,见沟底散落一地的饼干,我欣喜不已,下到沟底,把饼干装进破箱扛回营地。
老吕打扫战场先我回来,他从炊事班弄来一只大盆,把他捡回来的十多听罐头煮了一锅,稀稀的。我忙把刚弄回来的饼干全倒了进去,想让挑夫班的人来共享我和老吕的成果,熬了一会,我迫不及待用瓷碗舀了半碗,不顾滚烫,就放到嘴边吹着喝着。刚喝两口,就尝到一阵难受的苦涩味,呲牙咧嘴对老吕喊道:“不能吃,毒药!”老吕也惊愕了,他用手指醮上放到嘴里品了品,也吐了。我赶紧去找来郝军医,他是白求恩大学来的,懂英语。他拿起老吕开过的空罐头看了看标识和文字说:“不是毒药,你们拿回来的都是人家的战伤用药,你看,这是沙发米德,我们也在用嘛。”老吕脸红了,他是老司药,脸上露出难为情的样子,说:“怪我没认真看,饥不择食了。”
我后悔不已,捡来的一箱子饼干全报废了。
十
我们又开始后撤了,传来的命令是十万火急。美国人摸准了我们的补给已断线,他们不再像战役第一阶段那样不敢尾追,这次竟放心大胆地撒出了五个先遣快速纵队,从我们6个军的战斗分界线楔入,用坦克开路,迅速深入到我后方,俘虏了我们一个师(第180师)。我们兵团的20万大军阵脚乱了,撤退已无序,滚滚人流都争先恐后挤在一条公路上逃命。实在跑不动的,就倒在路边呻吟,叫骂,公路边的沟里,几付遗弃的担架上,伤员呼天唤地哭嚎,谁也顾不上谁。我的体力严重透支,困倦已极,跑动中连连摔跤。我突然想起挑夫班长担子中有鸦片,我要他放下担子,给我弄出一小块来。我用纸卷起,点上火,猛吸了两口。烟气实在难闻,又满嘴苦涩,咳嗽不止,走在我身后的老吕上来警告说:“这是生烟啊,止痛用药,你要吃死的。”我惊恐地扔掉烟卷。挑夫班长递给我一盒万金油,我抠了一点抹在太阳穴上,凉凉的,神志开始兴奋了,从路边拾来一根树棍拄着。挑夫班长让我揪住他挑担上的绳子跑,还要我闭上眼,果然我神情懵懵的,两耳已听不见周围马嘶人叫,两条腿成惯性迈动。
迷糊中有人在我身后推了一把,说:“前边有匹骡子给飞机打死了,赶快去看看,搞点来吃。”我一听是大好事,跌跌撞撞地跟着老吕向前奔去。果然,公路边大约有三四十人挤成一团,有吵嘴的,有打架的,我和老吕怎么也挤不进人堆。我转着圈找人缝,终不得逞,老吕眼尖,说:“你看,一条腿。”我从老吕指处发现从一个战士的两腿间露出了一只骡蹄子来,老吕抓住骡蹄子又拽又扯,怎么也不得手。我上去用头顶住那个正抢夺的战士的屁股,帮老吕合力拽住蹄子摇晃了一阵,也无能为力。突然我身后伸进来一双大手,左旋右转几下,猛力地一顿,扯出了骡子腿,我回头一看是挑夫班长。老吕用双手紧紧抱住骡子腿起身便跑,几个挤不进人堆的战士像见到希望,跟在老吕身后紧追不舍。老吕跑下了公路,在一条小溪边停下来,等我上去一看,他扔在地上的骡腿上白净净的,几乎没一点肉,几个追来的战士失望地掉头走了。
老吕不死心,说:“哪怕敲骨吸髓,我也要吃上几口。”他从身上取出一把小刀来,在骨头上刮着,真给剔下了几块薄如纸的软组织,他兴奋地说:“不错嘛,还有点油水。”我从腰间取下铝质饭盒,把他刮下的往盒里装。我又找来一块尖棱的石块在骡腿骨上刮开了,刮了半个时辰,已盛了半饭盒。老吕拾来些干树枝,我支上饭盒,点上火熬了起来。刚开锅,我的喉咙里像伸出了手,迫不及待地端起滚烫的饭盒倒出一半,狼吞虎咽地喝开了。突然想起挑夫班长,我向老吕建议给他留一些。我们各自匀出一半来,我提着饭盒拼命赶上队,递给还在跑动的挑夫班长,他怎么也不要,说:“还是你留下吧,你再不增加营养,真要倒下了。”他话语真诚,有情有义--谁说他是罪犯呢?
我又想起小冯,把剩下的骡肉汤端到她跟前。她患了夜盲症,护士长用一根绳子牵引着她,跟在护理班的班尾,那纤弱的小腿,举步似千斤,口边流着涎水。她一见我捧着半盒热乎乎的肉汤,两眼泪花涌动:“你真好!”护士长回头来一见是我,那双冒着火的眼睛变得和睦了,善意地向我点了点头。我永远记住了这充满人性的一瞬间。
我们真像拿破仑从莫斯科的大撤退,千军万马不成列。人们挤着拥着,吵架的、打斗的,乱成一团。路的两侧,有人坐着,有人躺着,分不清是死是活。一个战士坐在公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双肘抵住膝盖,手掌托住腮,两眼睁开,安详地望着每个行人。他死了,没有倒下,像一尊雕塑。人们走过都要敬佩地向他注目致敬。我和挑夫班长走到他跟前,默立良久,挑夫班长用沙哑的声音对我说:“他了不起,人都死了,还为我们送行。说不定有一天,我也会像他一样,为你们送别的。”
十一
已疲累不堪的败军经两天两夜急行军,到达了北汉江,江桥已给美国飞机炸断,一个工兵营正在伐树抢修,大部队都给堵在江的南岸。这是一条独路,一边是绝壁,一边是临江的悬崖。祸不单行,我们的后方华川,已给美军快速纵队占领,开设在那里的兵站医院给连锅端了,4600伤员和300医护人员都成了人家的战利品。从华川到眼前的江桥有30多公里,敌人坦克正迂回过来断我们的后路,我们已派出一个营去阻击。
滚滚人流,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我们医院挤在中间。突然间,护士长在人群中高喊:“快给我们让路,前面有伤员,我们要去抢救!”她带领几个老女兵在前边不住地喊着、冲撞着,有牲口挡路,女兵们就掀翻了驮子,还把一辆大车推下了悬崖。饲养员破口大骂,女兵们出语更凶:“闭住你们的P嘴,你挨了枪子,老娘不会给你堵洞!”一路冲冲撞撞到了桥头,江桥中段的桁间已整体断裂,修复它恐怕要等到天明。炮弹在江岸附近爆炸,弹片在头上横飞。此时,护士长又发了神威,她振臂高呼:“女同胞们,不要等待了,赶紧趟水过河!”她纵身先跳下水,女兵们紧随其后,接着呼呼啦啦地一帮人马都进到河中,炮弹在河水中升起水柱,求生的人不顾一切扑向对岸。
步兵分队都跟着下了水,一时间,北汉江上像开锅的水饺,几千人在水中扑动。地面上,敌人的坦克炮在不住点地轰击,夜空挂满照明弹,飞机临空一拨接一拨,狂扔炸弹,激起无数水柱,织成了一道高高的水墙,死的伤的都让水冲走了,越过死亡线上岸的,就惊呼狂叫,像是庆幸他们的活着。
我们医院徒涉过江,一些不会水的女同胞站立在江岸,急得直叫唤。挑夫班长突然一声喊:“我们班都放下挑子,背人过江!”他带头背上哭叫声最高的小冯,扑扑啦啦游向河心,挑夫班的都背上人跟在他身后。他们一连来回背了三趟,医院终于突破了封锁线,人都上到了北岸,院长马不停蹄地又急速带领大家继续突围。他们走了,我和老吕停下来等挑夫班--他们背人过河后,又返回南岸搬取自己的挑子。
他们回来了,我清点人数,9人,少了挑夫班长。我问:“你们班长呢?”一个挑夫抓住两副挑子哭开了,说:“他把挑子交给我了,说不过来了。”老吕惊恐地火了:“为什么他就不过来?他想干什么?”挑夫们都闷不吭声。半晌,挑夫小李子高喊:“还不赶快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此时,江岸上黑压压地堆满从水中爬上来的人群,嘈杂的呼叫声响成一片。我催老吕快走,老吕气呼呼地挑起挑夫班长留下的那副担子,领着我们融入了溃逃的人群。
在路上,小李子告诉我,班长交待,他箱子的半袋炒面是留给我的。我问小李子:“他为什么不过来?还说了些什么没有?”小李子说:“我们回去搬箱子,他对我们说:‘你们都是有妻室儿女的人,还要顾家,就好好接受改造,活着回去。我什么也没有了,我走了……’”
到了后方休整。教导员在总结会上说:“这场战役,我们医院冒着敌人炮火,忍饥挨饿,收治转运伤员3700多人,有17名同志为保家卫国在战场上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也出现了叛逃的……”
挑夫班长被定性为叛逃者。
我心目中他却是一个没有过河的卒子。
据说,改革开放后,他回到大陆老家开办了一家粮食加工厂。
30年后,我出差去南方,顺便探望了小冯,她逃过了战争的劫难,幸运地随夫转业走进了东方大都会。她已是一个事业单位的人事处长。也许是对战争伤痛的感怀,她特地做了一席丰盛的家宴款待我,一再嘱咐:“要吃饱啊!”
这场战争的残酷性远不止让人析肝吐胆的饥饿。我军遭到惨重损失的真实人数官方一直没有公布,志愿军副司令员洪学智在他的回忆录后记中只说了一句话:“牺牲了几十万同志。”前些年,彭德怀的老秘书王亚志给了我一个具体的数字:在抗美援朝战争中,我志愿军负伤、阵亡、病故、失踪、被俘,共为978122人,占入朝作战总人数190万人的51.5%(这一惊人的数字还经民政部门在全国普查核实过)。
表演战争
1952年秋,祖国赴朝慰问团来到金城前线。一天,营部通知我,说慰问团有个代表要见我。什么人?传话人说不清楚。我知道这支慰问分团来自四川,肯定是家里人带来嘱咐,我喜出望外,跟连长打了个招呼,一气跑了十多华里来到师部。慰问团住在师部附近的一条山沟的小坑道里,我见到要见我的人。他是四川省的劳模,我哥哥当年的车工徒弟,我叫他乔哥,现在已是所在丝厂的车间主任,分管动力部。他果然带来我父母的问候,好长时间没写信回家了,他们都牵挂我的死活。
代表团成员将分头给部队作鼓舞斗志的报告,谈家乡的新气象、新面貌。乔哥是搞阶级斗争的积极分子,他悄悄告诉我重庆的肃反大逮捕,一夜就抓了七千人,镇压了好几百。他的丝厂厂长肖渊也给枪毙了,肖是留日的,有缫丝专业技能,枪毙他是有人说他是日本特务。他夫人收的尸体火化未烧尽,连肉带骨头的装了两坛子运回浙江老家。
乔哥还告诉我一件高兴的事,慰问团带来一台川剧的折子戏。最有名的演员都来了,丑角有周企何,旦角有陈书舫,他们在四十年代就红遍川南川北。过去,我在家就听老一辈人经常谈起他们的轶事,遗憾的是从未见过他们的演出。
第三天,师里安排我们山炮营观看慰问团的演出。地点在离阵地后方十多公里的一片树林里,这里有高大的落叶松,足以掩蔽500多人的活动。慰问团为我们师一天要演两场,演出时是高度的戒备,场地四周设有防空哨,敌机一来就鸣枪示警,同时,安排了慰问团和部队疏散的路线和防空地域,还专门有一个高炮营保护。
那天听完代表报告,乔哥又坐在我身边陪着我观看演出。第一个节目是周企何的《花子骂相》,花子嘲弄官僚,体现了古代的阶级斗争,周扮演的花子骂得痛快之极,四川方言幽默,看得观众满堂喝彩。第二出是陈书舫的《秋江》,她把尼姑陈妙常思凡的心境演得缠绵又细腻,直看得人回肠荡气。第三出是《小放牛》,由青年演员晓艇、晓舫(陈书舫的女儿)载歌载舞的用旧调新词赞美四川改天换地。乡音乡情唤起我们思念之情,激动地把手掌都拍痛了。最后一出是《八仙过海》,表现何仙姑、吕洞宾等仙人和虾兵蟹将大打出手,剧情说明书上说,志愿军就是八仙,打败侵略者的法宝就是全国人民作坚强后盾。乔哥兴奋的告诉我,这出戏得到七团团长的百般赞许,他对慰问团表示,他的七团要打一仗给慰问团看,邀请代表们到前线观战!
我一听十分欣喜,七团团长是川南人,1938年只身跑到陕北参了军,他的乡音未改,乡情更浓烈。我说:“好啊,让你们看看我们是怎么用真刀真枪打美国鬼子的,你回去够你摆一辈子的龙门阵!”
看戏归来,营长把各连排以上干部留下。营长只说了几句:我们准备配合七团二营五连打641(我们给敌人阵地的编号),每连弹数是240发,还有喀秋莎连、炮41团的一个105火炮连和我们协同,炮火准备时间是明天上午9时。给慰问团的表演战斗和部署就这么简单。
我们已和敌人对峙近一年,敌我阵地犬牙交错,像这样的小打小闹,每个月要打好几回,我们称之为“挤”阵地,来来回回的争夺,目的不只是争地盘,而是诱杀敌人的有生力量。比如攻打641,我们已打过好多次,无需作多大准备,说打就打,有现成的射击诸元,最大的准备就是炮弹数量。我回到阵地,连长分配给我们排60发炮弹,只需10分钟就可以打完。
我从乔哥那里知道,慰问团要来观战,观看的位置肯定是在我们阵地后面的龙凤山。龙凤山山势突兀,又居高临下,可以看到敌人一线营垒的全景,山上有师的前进指挥所,团指挥所和我们营的炮兵观测所。我还打听到,师团都安排人给慰问团做现场解说。我在电话里要求营长也安排我,营长知道我在慰问团有亲人,满口答应。
第二天,我提前来到龙凤山我们营的观测所。等了半个时辰,慰问团一行在师警卫连的护卫下爬上山来了,他们有12个代表和8个演员。据说,来的人都经过严格政治审查的,他们分成7个小组,到炮兵观测所来的三位代表,自然有乔哥。
山上的指挥所都是土木结构的掩蔽部,活动面积小,只能容下三到五人,原值班的和通信人员都撤走,瞭望孔有30-50公分宽,可供三人观望。师领导担心不够,还让工兵连在附近又构筑了几个临时观察所备用。我们的观测所有一架20倍的炮对镜,一个代表往镜里瞧时,兴奋的喊开了:呀呀,敌人从工事里伸出来的枪都看见了!
我向他们三人介绍了敌我态势,这场战斗用多少炮弹打,多少人攻。他们仨听得新奇又新鲜,傻傻地张着嘴。更让乔哥感动的是,他在家乡见我时,我还是个娃娃,现在已是带兵的排长了(其实还是见习的),表扬说:老弟呀,你像个官了。
我把炮对镜对向攻击目标641,还给他们配了两个望远镜。我一边讲解,一边给他们指示目标。这是一条横向拖长的山梁,641是山梁中段隆起的山包,面积约百十平米,美军只用一个排依托水泥工事在防守。我们攻击部队从我方的610阵地出击,顺山梁到641约400米距离,为了给慰问团观看清楚,攻击路线和战斗队形,全都选择在面向我们的斜坡。三位代表听我的介绍,已急不可待,巴不得马上看到敌人灰飞烟灭。
到各观察点的代表都已在掩蔽部就位,山上出现了一片难耐的寂静,等待我们的炮火准备。9时整,龙凤山左侧喀秋莎阵地的炮火首先响起,这是苏联二战后期发明的多管火箭炮,一个齐射同时打出64发,给敌人以突然袭击。两分钟之后,百炮齐鸣,千百发炮弹从龙凤山前掠过,肉眼都看见弹丸在空中飞行,无以计数的小黑点,很像蜂群出巢,带着尖利的啸声扑向敌人的阵地!霎时间,641山头上弹着密布,一簇簇烟柱冲天而起,接着传来地动山摇的炸裂声,火光闪烁,石块泥土在硝烟中上下翻飞,三位代表看得兴奋的跳起了脚,嘴里直叫:啊呀呀,真了不得,了不得!
火炮的射击还没停,我步兵一个排从617阵地出动接敌。等炮火延伸,步兵排加快了前进的速度,边冲击边用手中枪射击。当他们离敌人阵地不到100米时,突然从残存的工事里一挺轻机枪复活了!攻击的先头班倒下了,跟进的一个班给打的往坡下翻滚。我的心沉了:我们使用了比过去打641多两倍的火力,为什么还不能彻底摧毁敌人工事?很快,团的82炮连进行火力支援,打了五分钟,敌人机枪哑了。五连的又一个排很快向641靠近,刚接敌到150米左右,敌人从642阵地上扑下来一个班,手中全是冲锋枪。过去,敌人是不敢白天反击的,为什么今天竟敢出来碰硬?我们的第二个排也给突如其来的增援火力打得趴在坡上。炮火不能支援了,因靠敌太近,怕误伤自己人,就这样僵在那里,都用自己手中武器对射。这时,我发现这场战斗的指挥者在一块石头边上正挥动手臂,不一会,后面上来一挺轻机枪,卧在他身边不住点的向641阵地射击。敌人大都趴在残留的工事、堑壕或弹坑里顽强的对我进行阻击。机枪打了一阵,丝毫不能掩护步兵前进。
我突然想到,过去我们“挤”阵地,都是多路攻击,敌人总是措手不及,惟独这次是专为代表观看,仅选择一个光秃秃的山坡,而且还是单一的路线在出击,只为看,不为战,把战士生命当了儿戏。
敌人开始在我进攻道路上进行炮火拦阻射击,五连全暴露在山坡上挨打。在岩石边的指挥员已无能为力了,我看到他把挂在胸前的一只小羊角号放到嘴里,我虽然听不到号声,但我能猜度他是在下达撤退的号令。果然,上去的两个排连滚带爬的退下来了,只剩下十几个人。
山梁上没有枪声了,战斗已停止。我们的三位代表都长叹了一口气,他们没见到消灭一个敌人,看到的是自己人死了一大堆。他们惶惑的脸上似乎都是在责怪自己,不该来看一场用生命表演的战争。
我安抚他们说,失败是兵家的常事。乔哥保证说,我们回到四川不会乱说的。
七团团长在战场上培养了争强好胜的脾性,这次却在祖国亲人跟前大丢了面子。送走慰问团,他火冒三丈,要惩处指挥战斗的二营副教导员。团长之所以用他,一是年轻,二是四川人,如让代表们看他打了胜仗,会给四川人增光添彩的。可惜他辜负了团长的期望,只能让他上天国去反省。他命令身边的赵参谋,去二营执行他的处决命令。
赵参谋到二营,把副教导员五花大绑拉到一个山沟里,举起手枪对向他脑后勺,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副教导员已泪流满面,说“我对不起祖国,对不起团长!我不知道该怎么打这一仗--团长是要我表演啊!排兵布阵都是你们来制定的,我的失职是没有拿下阵地。”
赵参谋的心颤动了,这场战斗是他和团长来二营部署的,团长还特别指名要副教导员代连长指挥,自己也有重大责任。他慢慢放低了枪口,回过头对跟在身边看他执行死刑的营长和教导员说:“你们给他松绑带回去,等候发落。”
赵参谋没直接去找团长解释他不执行命令的原因,即使他敢去,也会尝到苦果。他先找了慰问团副团长,请他出面干预。这位副团长是从部队转到地方的,他和我们师政委交换意见时说,责任不在基层,不能再用干部的性命去抵偿这场战斗的损失,希望枪下留人。
副教导员给保下来了,撤职任副指导员。回国转业回四川,在一家大厂做保卫股长。
多年后,我见到已是某步校教研室副主任的赵参谋。旧事重提,他说,这明明是团长好胜喜功,不惜人命,自己下不了台,还诿过于人,要那个副教导员给他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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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w It’s Made Index(S21~S30)
How It’s Made是由 Discovery Channel 制作一款王牌节目,又被翻译为制造的原理或造物小百科, 本片从2001年推出至今,涵盖了几乎所有的制造技术 ,非常适合机械专业和对此感兴趣的同学。希望大家享受这趟制造的艺术之旅!
第二十一季推出时间为2013-04-04至2013-08-01
S21E01 Rubber Gloves; Soap Carvings; Aircraft Cabinets; Motorcycle Brake Locks 橡胶手套,肥皂雕刻,飞机木柜,摩托车制动锁
本集看点:极其舒适的橡胶手套制作过程;
S21E02 Powder Horns; Handcrafted Molds; Perogies; Inner Tubes 粉角,手工模具,饺子,内胎
S21E03 Lace; Antique Frame Replicas; Orchids; Unicycle Wheel Hubs 蕾丝,古董架复制品,兰花,独轮车轮毂
S21E04 External Hard Drives; Frozen Shrimp; Thai Rice Boxes; Paper Towel 外置硬盘,冷冻虾,泰国米箱,纸巾
本集看点:硬核的西部数据移动硬盘组装制程;
S21E05 Tea; Roof Finials; Artificial Flowers; Alloy Wheels 茶,屋顶饰物,人造花,合金轮毂
S21E06 Gel Caps; Playground Spring Riders; Frozen Pancakes; Natural Rubber 胶囊,摇摇玩具,冷冻煎饼,天然橡胶
S21E07 Paper Umbrellas; Coal; Aircraft Seats; Urns 纸伞,煤,飞机座椅,瓮
S21E08 Aluminum Canoes;Wood Bowls;Wheelchair Accessible Vans;Marimbas 铝独木舟,木碗,残疾人改装车,木琴
S21E09 Indy Car Seats; Paper Flowers; Stand-by Generators; 赛车座椅,纸花,备用发电机
S21E10 Knee Replacements; Leaf Springs; Lavender; Rivets and Rivet Tools 膝关节置换,钢板弹簧,薰衣草,铆钉和铆钉的工具
本集看点:另外一种大型弹簧结构;铆钉的工作原理;
S21E11 Cast Iron Stoves; Ultralight Aircraft; Snow Groomers; Rubber Bands 铸铁炉具,超轻型飞机,推雪车,橡皮筋
S21E12 Barber Chairs; Sewage Pumps; Bimini Boat Tops; Diesel Filters 理发椅,污水泵,比米尼游乐船,柴油过滤器
S21E13 Car Tires; Silk; Art Conservation; Scuba Tanks 汽车轮胎,丝绸,艺术保护,潜水氧气瓶
本集看点:铝合金终极冲压教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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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季推出时间为2013-10-10至2014-01-16
S22E01 Electric Stand-Up Vehicles; Frozen Fruit; Beer Coasters; Forged Door Handles 电动站立车,冰冻水果,啤酒杯垫,锻造门把手
本集看点:专业铁匠;
S22E02 Rock Crushers;Fabric Lampshades;Cake Sprinkles;Steam Irons 岩石破碎机,织物灯罩,蛋糕彩条,蒸汽熨斗
S22E03 Indy Steering Wheels;Mixed Salad;Wind Turbines 印地赛车方向盘,什锦沙拉,风力涡轮机
S22E04 Blast Doors; Lipstick; Artificial Palm Trees; Brass Plaques 防爆门,口红,人造棕榈树,黄铜牌匾
S22E05 Carbon Fiber; Antique Frame Restoration; Railcar Movers; Hood Ornaments 碳纤维,古董保存架,有轨机车,车头装饰品
S22E06 Sawhorses and Toolboxes;Sorbet Pops;School Buses 史丹利工具箱,便携汁冰糕,校车
S22E07 Sanders;Solid Terrain Models;Stucco;High-Speed Roll-up Doors 抛光机,固体地形模型,水泥,高速卷门
S22E08 Pressed Glass;Pickup Truck Caps;Alpaca Yarn;Utility Knives 压制玻璃,敞蓬小型载货卡车,羊驼纱线,工具刀
S22E09 Body Casting; Downdraft Stoves; Compression Garments; Electric Motorcycles 身体模型,气流炉灶,长袜,电动摩托车
S22E10 Sidecars;Frozen French Toast;Refrigerator Compressors;Superchargers 摩托侧箱,冷冻法式土司,冰箱压缩机,增压器
S22E11 Custom Knee Braces;Air Conditioners;Window Films;Motorcycle Exhaust 定制膝盖支撑,空调,窗户贴膜,摩托车排气管
S22E12 Solid State Drives;Eye Shadow;Limousines;Dead Blow Hammers 固态硬盘,眼影,豪华加长轿车,香槟锤
本集看点:先进半导体制程制作的硬盘;
S22E13 Dragster Tires; Icing; Floating Docks; Spiral Pipes 赛车轮胎,冰淇淋,飘浮船坞,螺旋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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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季推出时间为2014-04-03至2014-07-03
S23E01 Motion Sensors; Belt Loaders; Pheasant Breeding; Diving Helmets 运动传感器,带式装载机,野鸡养殖,潜水头盔
本集看点:先进半导体制程制作的传感器芯片;
S23E02 Rawhide Lampshades; Chocolate Chip Cookies; MRI Scanners 皮灯罩,巧克力饼干,核磁共振成像扫描仪
S23E03 Noise Barrier Walls; Front-Load Washers; Bourbon; Flexible Circuit 声音屏障墙,滚筒洗衣机,威士忌,柔性电路板(FPC)
本集看点:柔性电路板是如何加工的;
S23E04 Railway Bridge Ties; Membrane Filters; Hydraulic Post Drivers; Bi-Planes 铁路桥梁枕木,膜过滤器,桩机,四翼飞机
S23E05 Hospital Laundry; Brass Instrument Restoration; Horse Replicas; Excavation 医院洗衣,铜管乐器修复,马复制品,挖掘机挖斗
本集看点: 用玻璃纤维制作空心复制品;巨厚钢板的激光切割,折弯与焊接;
S23E06 Ceramic Fireplaces; Synthetic Corks; Parking Garage Floor Slabs 陶瓷壁炉,合成软木塞,车库楼板
本集看点: 多种塑胶粒子组合的连续注塑;
S23E07 Oil Pressure Sensors; Printing; Equipment Simulators; Head & Neck Restraints 油压传感器,大型印刷,设备模拟器,护颈
本集看点: 打金线制程;
S23E08 Mobile Concert Stages; Mascara; Continuous Miners; Wood Gift Boxes 移动音乐会舞台,睫毛膏,挖煤机,木制礼品盒
S23E09 NASCAR Car Bodies; Hurley Sticks; Tube Amplifiers; Thermal Coffee Pots 纳斯卡跑车车身,赫尔利球球棒,声音放大器,热咖啡壶
S23E10 Electric Vehicle Charging Stations; Grappa; Lunar Rover Replicas 电动汽车充电站; 格拉巴酒; 月球车复制品
S23E11 Slate Tiles; Hot Dog Carts; Garage Door Openers; Bicycle Seats 板岩瓷砖;热狗车; 车库门开启器; 自行车座椅
S23E12 Racing Leathers; Evaporative Cooling Towers; Rocking Chairs; Wire Wheels 赛车皮革;蒸发冷却塔; 摇椅; 钢丝轮
本集看点: 滚丝螺纹工艺;
S23E13 Mountain Bikes; Rice; Lever Action Rifles 山地自行车;大米;杠杆动作步枪
S23E14 Shark Week Edition: Surfboards; Diving Regulators; SCUBA Tanks; Water Skis 回收冲浪板; 潜水调节器; 潜水氧气瓶; 滑水板
S23E15 300th Episode - Shark Week Edition: Sails; Reef Aquariums; Oceanographic Buoys; Folding Kayaks 风帆; 珊瑚礁水族馆; 海洋浮标; 折叠皮划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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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季推出时间为2014-09-25至2015-01-15
S24E01 Saunas; Wheelchair Lifts; Dioramas 桑拿; 轮椅升降机; 立体模型
S24E02 Oil Lamps; Chocolate Mints; Underfloor Heating; Pillows 油灯; 巧克力薄荷糖; 地板采暖; 枕头
S24E03 Upright Pianos; Flags; Wet/Dry Vacuums; Medieval Axes 立式钢琴; 旗帜; 湿式/干式吸尘器; 中世纪斧头
S24E04 Skeletal Replicas; Ice Buckets; Dining Chairs; Inground Pools 骨骼复制品; 冰桶; 餐椅; 地下游泳池
S24E05 Automatic Sliding Doors; Gin; Firearms Restoration 自动推拉门; ���松子酒; 枪械修复
S24E06 Scuba Lights; Sandals; Race Car Simulators; Fibreglass Doors 潜水灯;凉鞋;赛车模拟器; 玻璃钢门
S24E07 Wood Windows; Cashmere Fabric; Plastic Recycling; Architectural Glass 木窗; 羊绒面料; 塑料回收; 建筑玻璃
S24E08 Gas Barbecues; Mattress Pads; Ear Prostheses 燃气烧烤炉; 床垫; 耳假体
S24E09 Recycled Skateboards; Braided Pastry; Construction Trailers; Vises 回收滑板; 编织糕点; 施工拖车; 虎钳
S24E10 Plasma Gems; Special Effects Snow; Piano Restoration 等离子宝石; 特效雪; 钢琴修复
S24E11 3-Wheel Electric Bikes; Skin Cream; Patio Heaters; Wood Wheels 三轮电动自行车; 润肤霜; 天井取暖器; 木轮
S24E12 Old West Holsters; Underwater Video Housings; Soy Beverages; Pet Nail Trimmers 老西部皮套; 水下视频外壳; 大豆饮料; 宠物指甲修剪器
S24E13 Wood Garage Doors; Sand and Salt Spreaders; Animatronic Dinosaurs 木车库门; 沙子和盐撒布机; 电子动画恐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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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季推出时间为2015-04-02至2015-07-02
S25E01 Grammy Awards; Bicycle Lights; Above-Ground Pools; Foldable Solar Panels 格莱美奖; 自行车灯; 地上���泳池; 可折叠太阳能电池板
S25E02 Led Stage Lights; Apple Cider; Chemical Tank Trailers; Ornate Stone Floor LED舞台灯; 苹果酒; 化学品罐拖车; 华丽的石地板
S25E03 Fishing Line; Industrial Mixers; Natural Baking Soda; and Tow Trucks 钓鱼线; 工业搅拌机; 天然小苏打; 拖车
S25E04 Storage Sheds; Industrial Fans; Parchment Paper; and Climbing Walls 储藏棚; 工业风扇;羊皮纸;攀岩墙
S25E05 Precast Concrete Walls; 3D Printers; Telescopic Cranes; Kerosene Lamp Burners 预制混凝土墙; 3D 打印机; 伸缩式起重机; 煤油灯燃烧器
S25E06 Car Headlamps; Directional Drills; Pet Combs; and Stained Glass Restoration 汽车大灯; 定向钻; 宠物梳子; 彩色玻璃修复
S25E07 Handcrafted Skis; Septic Tanks; Hydroformed Chassis Parts; Aquarium Windows 手工制作的滑雪板; 化粪池; 液压成型底盘零件; 水族馆窗户
S25E08 Zip Line Brakes; Silk Fiber Lamps; Round Balers; Comfort Shoes 拉链线制动器; 丝纤维灯; 圆形打包机; 舒适鞋
S25E09 Armored Vehicles; Tension Fabric Buildings; Rowers; Sculpture Enlargements 装甲车; 张力织物建筑; 划船者; 雕塑放大
S25E10 Mountain Bike Suspensions; Surgical Sutures; Grain Dryers; and Frying Pans 山地自行车悬架; 手术缝合; 谷物烘干机; 煎锅
S25E11 Downhill Ski Bindings; Immersion Washers; Mining Ventilation; Pencil Sharpeners 速降滑雪绑定; 浸入式垫圈; 矿用通风; 卷笔刀
S25E12 Gingerbread Houses; Livestock Trailers; Hangar Doors; and Toy Figurines 姜饼屋; 牲畜拖车; 机库门; 玩具公仔
S25E13 Traffic Signal Poles; Coffee Filters; and Chainsaw Mining Machines; 交通信号杆; 咖啡过滤器; 链锯采矿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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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季推出时间为2015-09-10至2015-12-17
S26E01 Time-Delay Locks; Brownies; Pallet Dispensers; and Crystal Chandeliers 延时锁; 布朗尼; 托盘分配器; 水晶吊灯
S26E02 Bead Wire; Mini Pepperoni; Irrigation Sprinklers; and Leather Gloves 珠线; 迷你意大利辣香肠; 灌溉喷头; 皮手套
S26E03 Mouth-Blown Window Glass; Water Pumps; Sake; Tweezers 口吹窗玻璃; 水泵; 清酒; 镊子
S26E04 Statue Restoration; Tripods; Polish Sausages; Welding Guns 雕像修复; 三脚架; 波兰香肠; 焊枪
S26E05 Champagne; ATMs; Marine Turbochargers; 香槟酒; 自动取款机; 船用涡轮增压器;
S26E06 Sharpening Steels; Bladder Pumps; Ironing Boards; and Kayak Paddles 磨刀钢; 膀胱泵; 烫衣板; 皮划艇桨
S26E07 Champagne Hoods; Pneumatic Systems; Espresso Machines; Pizza Ovens 香槟罩; 气动系统; 浓缩咖啡机; 比萨烤箱
S26E08 Stile & Rail Doors, Steam Cleaners, Hand-Held Pizzas, and Power Brushes 轨道门;蒸汽清洁器;手持比萨饼;电动刷
S26E09 Industrial Casters; Wedding Cakes; THz Spectrometers; Racing Catamarans 工业脚轮; 婚礼蛋糕; 太赫兹光谱仪; 竞速双体船
S26E10 Ceramic Grills, Pneumatic Punchers, Water Jet Fountains, Wooden Surfboards 陶瓷烤架、气动打孔机、喷水喷泉、木制冲浪板
S26E11 Vibrating Mining Screens; Whoopie Pies; Utility Poles; Roller Conveyors 振动采矿筛; 百日咳派; 电线杆; 滚筒输送机
本集看点:电线杆也内卷;
S26E12 Exercise Bikes; Cornish Pasties; Pasta Makers; Slate Products 健身车; 康沃尔馅饼; 面食制造商; 板岩产品
S26E13 Channel Signs, Wetsuits, and Aluminum Aircraft 航道标志;潜水服;铝制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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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季推出时间为2016-05-19至2016-08-15
S27E01 CNC Assembly Machines; Lemon Tarts; Miniature War Figures 数控组装机; 柠檬馅饼; 微型战争人物
S27E02 Chemical Tank Pressure Vents; Candy Wafers; Food Trucks; Traditional Ropes 化学品罐压力通风口; 糖果晶圆; 食品卡车; 传统绳索
S27E03 Graphene; Worlds Smallest Car; Force Testers; Composite Cans 石墨烯; 世界上最小的汽车; 力测试仪; 复合罐
本集看点:单层的石墨烯是如何分离出来的;
S27E04 LED tubes; chocolate peanut butter bars; robotic medication dispensers. LED灯管;巧克力花生酱棒;机器人配药器
S27E05 Commercial drones; aquarium fish; runway cleaners. 商用无人机; 观赏鱼; 跑道清洁工
S27E06 Wooden Matches, Tillage Machines, Telescopic Gangways 木火柴、耕地机、伸缩式舷梯
S27E07 Mosquito Coils, Solar-Assist Tricycles, Palm Oil, Fiberglass Chopper Guns 蚊香、太阳能辅助三轮车、棕榈油、玻璃纤维斩波枪
S27E08 Wood Toys, Retro Toasters, Laboratory Furnaces, Aerogel 木制玩具、复古烤面包机、实验室炉、气凝胶
S27E09 Combination Squares, Farmed Shrimp, Ball Valves and String Trimmers 组合方形、养殖虾、球阀和切线器
S27E10 Chinese-style Furniture, Electrical Switches, Thai Fish Sauce, Cappers 中式家具、电器开关、泰式鱼露、压盖机
S27E11 Mortars and pestles; bowling lane conditioners; crematories 研钵和研杵; 保龄球道调节器; 火葬场
S27E12 Race Car Oil Tanks; Plaster Mouldings; Lemongrass Oil 赛车油箱; 石膏线条; 柠檬草油
S27E13 Coconut Charcoal; Dial Indicators; Wet Downdraft Tables; Bassoon Reeds 椰子炭; 表盘指示器; 湿式下吸台; 巴松管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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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季推出时间为2016-08-22至2016-11-03
S28E01 Classic Car Gauges; Chocolate Marble Cake; Ghillie Kettles 经典汽车仪表; 巧克力大理石蛋糕; 吉利水壶
S28E02 Pasta Dies; Blueberries; Composting Toilets; Surge Arresters 面食模具; 蓝莓; 堆肥厕所; 避雷器
S28E03 Angle Grinders; Berry Baskets; Omnidirectional Speakers 角磨机; 浆果篮; 全向扬声器
S28E04 Cartridge Blades; Chocolate Banana Loaves; Vending 墨盒刀片; 巧克力香蕉面包; 自动售货机
S28E05 Ultra-Thin Glass; Pallet Dismantlers; Cupcakes; Stainless Steel 超薄玻璃; 托盘拆卸器; 纸杯蛋糕; 不锈钢
本集看点: 溢流熔融法制作的柔性超薄玻璃(应该是康宁);
S28E06 Potash; Leather Bracelets; Wild Rice; Hex Key L Wrenches 钾肥; 皮革手链; 野米; 六角扳手 L
S28E07 Nail Files; Birch Canoes; Boat Hardtops; High Voltage Circuit 指甲锉; 桦木独木舟; 船硬顶; 高压电路
S28E08 Macarons; Pine Needle Baskets; Micrometers 马卡龙; 松针篮; 千分尺
S28E09 Endoscopes; Megaphones; Uranium 内窥镜; 扩音器; 铀
S28E10 Hollow Disk Pumps; Palm Sugar; Yachts 空心圆盘泵; 棕榈糖; 游艇
S28E11 Abalone Collagen; Digital-to-Analog Converters; Embosssed 鲍鱼胶原蛋白; 数模转换器; 压花
S28E12 Thai Barbecues; Diving Masks & Fins; Bassoons 泰式烧烤; 潜水面罩和脚蹼; 巴松管
S28E13 Wooden Utensils; Transport Refrigeration Units; Moccasins 木制餐具; 运输制冷装置; 莫卡辛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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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季推出时间为2017-06-22至2017-09-24
S29E01 Skateboard Wheels; Baklava & Galaktoboureko; CO2 滑板轮;千层酥皮奶冻玉米糕 ;二氧化碳
S29E02 Nuno Felt; Drum Crushers; Kimchi; Parquet Floors 努诺毡;鼓式破碎机;泡菜;镶木地板
S29E03 Wood Watches; Steel Bicycles; Raw Pet Food; Replica Police 木表; 钢制自行车; 生宠物食品; 复制警察
S29E04 Thermoplastic Fire Helmets; Basketry Sculptures; Coffee 热塑性消防头盔; 篮子雕塑; 咖啡
S29E05 Office Chairs; Vinobrew; Reconditioned Sander Drums 办公椅; 酒酿; 翻新砂光鼓
S29E06 Fireplace Bellows; Calissons; Diving Watercraft 壁炉波纹管; 卡利松; 潜水艇
S29E07 Artist Brushes; DEF Tank Heaters; Game Tables; Art Glass 艺术家画笔; DEF 储罐加热器; 游戏桌; 艺术玻璃
S29E08 Flying Water Bikes; Throttle Position Sensors; Cinnamon 飞行水上自行车; 油门位置传感器; 肉桂
S29E09 Foosball Tables; Marseille Soap; Laguiole Pocket Knives 桌上足球桌; 马赛皂; 拉吉奥小折刀
S29E10 Berets; Pastis; Stationary Bikes 贝雷帽; 意大利面食; 固定自行车
S29E11 Bistro Sets; Letterpress Printing; Bamboo Lights; Asphalt 小酒馆套餐; 凸版印刷; 竹灯; 沥青压车
S29E12 Technological Corks; Zinc Gutters; Traditional Ham; Chisteras 技术软木塞; 锌天沟; 传统火腿; 奇斯特拉斯游戏手臂
S29E13 Pentanque Ball; Biologic Medicines; Asphalt Pavers; Basques 滚球; 生物药物; 沥青摊铺机; 巴斯克鞋
本期看点:空心半铁球焊接,再两步CNC制作出完美球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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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季推出时间为 2017-09-11至2017-12-18
S30E01 Leather Basketballs; Flood Gates; Wood Panel Canvases; Shoelaces 皮革篮球; 防洪闸; 木板画布; 鞋带
S30E02 Power Steering Pumps; Asian Bowl Meals; Walking Canes 动力转向泵; 亚洲碗餐; 手杖
S30E03 Plant Oil Extractors; Custom Chandeliers; Power Trainers; Coffee Pods 植物油提取器; 定制吊灯; 力量训练器; 咖啡包
S30E04 Witness Samples; Pressure Washers; Bee Hives; Cast Iron Cookers 见证样品; 压力垫圈; 蜂箱; 铸铁炊具
S30E05 Leather Sculptures; Travel Hot Plates; Ochre; Hurdy Gurdies 皮革雕塑; 旅行热板; 赭石;赫迪·古尔迪斯
S30E06 Spiral Stairs; Pita Bread; Exhaust Headers; Molded Limestone Artwork 螺旋楼梯; 皮塔饼; 排气集管; 模压石灰石艺术品
S30E07 Recycled Skateboard Guitars; Solar Street Lights; Dolls 回收的滑板吉他; 太阳能路灯; 娃娃
S30E08 Glass Sculptures; Racing Pulley Systems; Inductors; Medicine Balls 玻璃雕塑; 赛车滑轮系统; 电感器; 药丸
S30E09 Fish Rubbings; Clay Shooting Machines; Almonds; High-End Motorcycles 鱼拓片; 粘土射击机; 杏仁; 高端摩托车
S30E10 Throttle Bodies; Limestone Fireplace Mantels; Candied Fruit & Fruit Jellies; Linen Ukulele 节气门体; 石灰石壁炉架; 蜜饯和果冻; 亚麻尤克里里
S30E11 Rubber Balls; Motion Chairs; Montreal Smoked Meat; Motorized Scooters 橡胶球; 运动椅; 蒙特利尔熏肉; 电动滑板车
S30E12 Aerospace Fasteners; Cactus Pear Puree; Lab Reactors 航空紧固件; 仙人掌梨泥; 实验室反应器
S30E13 Wall Beds; Sundae Cups; Digital Paintings; Badminton Rackets 壁床; 圣代杯; 数字绘画; 羽毛球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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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名著经典话语,哪一句戳中了你?
中国古典长篇小说四大名著,简称四大名著,是指《红楼梦》、《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这四部巨著。四大名著是中国文学史中的经典作品,是世界宝贵的文化遗产。
此四部巨著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是难分高低的,都有着极高的文学水平和艺术成就,细致的刻画和所蕴含的深刻思想都为历代读者所称道,其中的故事、场景、人物已经深深地影响了中国人的思想观念、价值取向。可谓中国文学史上的四座伟大丰碑。
本文精选了可能是四大名著中最动人的60个短句,哪一句戳中了你?
红楼梦——情
01. 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红尘滚滚,奈何不了一往情深;人欲横流,唯简单笃定不乱一心。你是我命中注定的人,此生我也只认准你一个。
02. 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
寒山诗云:“我心如明月,寒潭清皎洁。”花好月圆,月照花颜美,花谢月不留魂。鹤已远,花已谢,只有寒塘无波,冷月无声。
03.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暇。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世人都看不破,缘之所以是缘,本就是要散的一天,原来不是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04. 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
人生本是孤寂,热闹都是强装。叶子绿了又黄,随着东风飘落在地,人生也不过如此吧,童年青年成年老年,孰能抵挡岁月的侵蚀?留下的不过是满头白发罢了。
05. 他是甘露之惠,我并无此水可还。他既下世为人,我也去下世为人,但把我一生的眼泪还他,也偿还的过他了。
人与人,从来是债。今世算我欠他的,我留下的眼泪,都算还给他的债吧。
06. 黄金万两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
自古长如此,叹息未曾止。财富虽然难得,但是只要肯努力,总有回报,但懂我的心啊,哪怕一个也难求。
07. 我就是个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貌。
玉体易枯,红颜易老。前途未知,不如早点放下恩恩怨怨,温一壶酒,沏一杯茶,闲看花开花落,静观云卷云舒。
08. 都道是金玉良姻,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人生最多的,就是遗憾。哪怕再高明的医生,也配不出一味后悔药。
09. 莫失莫忘,不离不弃。
明知道不可能,才一再地说。嘴里念叨多了,以为便可成真,殊不知,口中所念,不过是心中所想的,再也得不到罢了。
10. 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
四海又五湖,古今儿女泪。可怜风月债,才是最难偿。
11. 一聚一散最伤神,还不如不聚的好,所以向来喜散不喜聚。
《东邪西毒》里欧阳锋说:“要想不被人拒绝,最好的办法是先拒绝别人。”人的拒绝,常常是因为害怕。
12. 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
从来女儿多情,男儿欲盛。女人会留恋往日的旧情,而男人,转身又是一片天地。
13.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
一个情字,最是磨人。倚在床上,心中再难平静,窗外的小雨淅沥,新愁旧愁一起涌上心头,最难将息。
14. 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我们已经走得太远,以至于忘记了为什么而出发。进不了的前程,都是回不去的故乡。
15.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就算对世间污浊无能为力,也还能干干净净地走,走也要走的干净,这也是我心中的残念,大抵清质的人都如此吧。
16. 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曲终人散,如梦无痕。只见白茫茫一片旷野,并无一人,只剩下天地间白茫茫的积雪,再多繁华,就留给后人说去吧!
水浒传——义
01. 酒乱性,色迷人。
酒色财气,人本是迷的。又关酒与色什么事呢?
02. 君子问灾不问福。
佛家言:菩萨畏因,凡夫畏果。是君子,就有一种大义凛然,无所畏惧的胸怀和气质,他不怕灾祸,敢于正视现实,去经受灾祸的磨练,所以他敢于“同灾”。
03. 吃饭防噎,行路防跌。
世上常有的事,所以不得不小心预防。简单明了,却够直接。
04. 酒能成事,酒能败事。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世间种种,往往都是双刃的剑。利用好了,便成了好事一桩。
05. 知恩不报,非为人也。
恩与仇,是江湖规矩,是庙堂规矩,是人的规矩。
06. 风流茶说合,酒是色媒人。
风流有两义,本是一线隔。人一喝酒,会失去理智,所以,万不可逞强。
07. 欢娱嫌夜短,寂寞恨更长。
心下空虚,总免不了七上八下,忽短忽长,一时欢、一时忧。欢乐不是药,是毒。
08. 急来拖佛脚,闲时不烧香。
功利,是人心永远的病。学会慢慢生长,才懂岁月长。等到烧火做饭,却发现无柴可烧,那只能饿肚子了。
09. 量大福也大,机深祸也深。
傻人常常有傻福,聪明反被聪明误。生活中不可以缺乏小心机小聪明,亦可称之为小情调,但做人得君子坦荡,算计他人心机重重终就害人害己。
10. 世情看冷暖,人面逐高低。
人前高低,人情冷暖,是永恒的困境与叹息,只要���在俗尘中,都离不开人情的控制。
11. 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气象,只在胸中。古今智者,大多都是从一醉方休的境界中认识世界,彻悟人生,建设自己的品性。
12. 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
永远紧绷的臂膀,叫硬骨头;永远握紧的拳头,叫我不服。
13. 蛇无头而不行,鸟无翅而不飞。
蛇头昏只会乱窜,翅膀软不能高飞。领导力很重要,否则就是无头苍蝇乱飞一气。
14. 得之易,失之易;得之难,失之难。
所以,踏实做人,老实做事。不去在乎一时的得失,最终,付出总会有回报。
15. 风不来,树不动;船不摇,水不浑。
人要多反省自己,从来一个巴掌拍不响。是不是时刻反思自己,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误,只有反思,才能进步。
16.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有因必有果,这是规律,看不了一世,看得了今生,看不了来世。最终,时间会给你答案。
17. 经目之事,犹恐未真;背后之言,岂能全信。
肉眼之外,要用心眼;心眼之内,还须三思。只有如此,才能安心。
18. 谁无暴风劲雨时,守得云开见月明。花开复见却飘零,残憾莫使今生留。
只有坚持到底的人才能等到拨云见日,云散月明的一天。坚持到底,彩虹就会出现。
19. 原来这色最是怕人。若是她有心恋你时,身上便是刀剑水火,也拦她不住,她也不怕;若是她无心恋你时,你便身坐在金银堆里,她也不睬你。常言道:“佳人有意村夫俏,红粉无心浪子村。”
女人,从来看感觉。哪怕物质,也是她要的感觉。即便你使出十八般武艺,不爱就是不爱,情就是如此。
20. 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忽地顿开金枷,这里扯断玉琐。咦!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最粗的鲁智深,最透彻的悟。愿意打破这个难以打开的禁锢,扯断自己身上的枷锁,就不要再去计较以前的所作所为,从新开始。
三国演义——争
01. 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不满足有时确实是一件好事,不满足于已有的成绩,不满足于现在的生活,不满足于寄人篱下……这样才能激发起自己的奋斗意志,不断提升自己的能力和水平,促使自己不断冲锋和进步。
02. 为社稷之臣,不能匡君救主,空生天地间耳!
每个人都有心中坚守,撑着这把病骨头。
03. 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遂,奈何死乎!
有时,人怕的不是死,是死的窝囊。战争还未胜利,大丈夫岂能苟活?那怕死,也要死的痛快!
04. 大丈夫处世,遇知己之主,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言必行,计必从,祸福共之。
忠君已过时。不老的,是信义。既然已是君臣,作为臣子的就要尽心辅佐,献出自己的满腔热血。
05. 大丈夫处世,当努力建功立业,着鞭在先。今若不取,为他人所取,悔之晚矣。
进取进取,进才能取。不要等到别人建功立业了,再去说后悔的话。
06. 竖子欺吾年老!吾手中宝刀却不老!
世间能够不老的,只有腔子里那颗心。只要心在,年龄算什么!照样上战场杀敌!
07. 自古以来,有兴必有废,有盛必有衰,岂有不亡之国、不败之家乎?
看得破,却难逃得开。人的悟,总是来自辛酸尝尽、头破血流。不撞南墙不回头。
08. 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邦定国,终定大事。若嗣子可辅,则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为成都之主。
刘皇叔,与诸葛孔明;信任,或者试探。复杂的,从来是人心。
09. 生死人常理,蜉蝣一样空。但存忠孝节,何必寿乔松。
人亘古的追求,是永恒;给出的答案,却不同。只因,人不同,要的就不同。
10.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可强也!
一切的痛苦与不甘,也不过因为这个“强”字。但是你不去谋,连成功的机会都没有,你去谋了,至少有一半的成功机会,不是吗?
11. 司马昭问后主曰:颇思蜀否?后主曰:此间乐,不思蜀也。
乐不思蜀,还是强作欢颜。人活世上,从来冷暖自知。
12.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这就是规律,就象太阳早上要升起,晚上要落下一样。看透了此中规律,也就淡然了。
西游记——悟
01. 心行慈善,何需努力看经。
“心平何劳持戒,行直���用修禅。”不做的,从来叫做空谈。只要心怀善念,读不读经书又有什么区别?
02. 欲求生富贵,须下死功夫。
天下没有一处成功是白白挣得的,想要享受荣华,必须先熬得苦中苦。
03. 你回你的花果山,我回我的高老庄。
说再多分道扬镳,也终是一条道。这就是命数。世间的聚合,常常不是嘴上说了算的。
04. 宁恋本乡一捻土,莫爱他乡万两金。
人,失意便思乡,因那是家的方向。无论身处何地或任何环境,总要守住自己的本份。
05. 强者为尊该让我,英雄只此敢争先。
人人争强好胜,一个不是英雄。强者踏枯骨,英雄心能容。
06. 山不碍路,路自通山。
上善若水,处下才能通达。腰肢软了,天地就宽了。强者脚下,自有通山之路。 无论前途如何险阻,总会有路可走。
07. 千日行善,善犹不足;一日行恶,恶自有余。
一个向天高地远,哪里是足?一个向万劫不复,如何不余?
08. 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朴实、正确、有效。人生进进出出,无外乎借借还还。
09. 皇帝轮流坐,明年到我家。
世事无常,何必荒凉。今日你比我高,等你落魄那一天,说不定正是我高升之日。
10. 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门前是与非。
但凡说这话的,都是失意的可怜人。今日只管醉去,今日何其多?浑浑噩噩又是一日,想要改变,不如就从今日开始。
11.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庄子·知北游》中说:“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常念着死,可更好的生。其实活在当下才是长久,无所谓得,无所谓失,只要快乐,便是长久。
12. 菩萨、妖精,总是一念。心生,种种魔生;心灭,种种魔灭。
地狱天堂,其实只看你想。是非人我,高低贵贱,善恶美丑, 不过都是自己心中呈现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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