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櫃仔魯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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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人獻曝話露營
藝文上下古今
魯秋琴
2024-09-08 02:00 ET
暑氣逼人的夏夜,最愜意的莫過於躺在草地上,仰望星空,在蟬聲唧唧聲中睡去。每當氣溫升到華氏九十度以上,我都有一種去大山裡露營的衝動。
露營有許多形式,常規的和拖車式,都得先預約地點並且附設了洗浴設備。喜歡冒險或攝影的愛好者多半自己安排紮營處,甚至得自備登山工具、糧食和水。不論如何,捨棄安逸舒適的家居生活,奔向大自然,需要的不僅是勇氣,更是一份情懷。
從東部遷到加州那一年,參加了校友會主辦的優勝美地大露營。「露營」是件新鮮事,而我們則是新鮮人,除了照單預備所有的工具,此起彼落的問號像沸騰的滾水,不斷地出籠。
抵達營區,打開了帳篷包裝,家中那兩位六尺男兒全都楞住了,在那標示著特大號尺寸的紙盒中,竟躺著一套特小號的帳篷。當晚,只好採取輪崗制,我帶著女兒捲縮進入營帳,初次邂逅野營,竟是如此狼狽不堪!想起了一首明太祖朱元璋的詩:「天為羅帳地為氈,日月星辰伴我眠;夜間不敢長伸足,恐怕踏破海底天。」不敢妄想踏破海底天,倒是初嘗了以天地為帳氈的滋味。
營區中規定所有食物必須鎖進鐵櫃,免得引來野熊的覬覦。晨曦乍現,拉開營帳,清風徐徐,氤氳靉靆,彷如仙境。揭開了鐵櫃,竟冒出了兩個烏溜溜的眼珠子,來不及驚叫,卻聽見「唰」地一聲,一頭誤入鐵櫃的小熊溜得無影無蹤。
驚甫未定地擺好了早餐,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回頭一看,只見外子痛苦不堪地遞來一個橙汁瓶,我瞧了瞧,瓶子上註明了「麻油」二個大字。頓時,彷彿墜入愛麗絲仙境:特大號箱中裝著特小的帳篷,橙汁罐中換了麻油,食物櫃裡冒出小熊……,我們像脫離了軌道的星球,在銀河裡跌跌撞撞地找不到立足點。
優勝美地是高山、瀑布、岩石和溪流的組合,從山邊的小瀑布揭開「新娘面紗」,順著山路,大約得兩個小時左右。終於進入源頭,氣勢磅礡的泉水飛而下,彷如萬馬奔騰,暑氣全消。孩子們在岩石上各顯神通,忽而擺出招式躍進水潭,忽而學「泰山」呼嘯而過,轉眼一看,岩石上掛滿了鞋襪,一群ABC穿越了時光,與詩仙在「夏日山中」相遇,「懶搖白羽扇,裸袒青林中。脫巾掛石壁,露頂灑松風。」
山谷中溪水格外清涼,午後回暖恰好適合激流比賽,各家選一艘耐撞的橡皮艇,義無反顧地縱浪大化中。孩子們成了山大王,我們聽命行事,陪著���水仗,陪著搖旗吶喊。瞬間,都跌進了溪流,晾乾了的衣服又濕了,把熱氣扔進了水花中。
當彩霞染紅了天邊,搭乘園區的接駁車上山,晚風習習,白天的酷熱消弭殆盡。面對著半山岩(Half Dome),管理員開了頭,聊起山中的傳說和神話,大夥兒接著腔,從天山雪蓮到飛鳥野獸,層出不窮的故事牽絆著歸程,夕陽遲遲不想回家,星星們在遠方不甘寂寞地擠眉弄眼。
忽而隔山吆喝,忽而縱身戲水,園區總是那麼喧嘩!孩子們聽不見家長的嘮叨,也看不懂回營的指令,只有藉著縷縷炊煙召回饑腸轆轆的各方勇士。聚餐時,主婦們拿出了看家本領,林林總總地擺滿了各類小吃:蚵仔麵線、五彩涼麵、珍珠奶茶,以及愛玉、仙草冰,加上從河水中撈出的冰西瓜,羨煞了許多鄰近營區,紛紛跑來湊熱鬧。只見大夥兒落落大方地表現出泱泱大國的風範,來者不拒,也換來了烤棉花糖、熱狗。瞬間,營火燒旺了,各種語言此起彼落,笑聲和歌聲跨越了國界。
摸清了門道後,每逢炎炎夏日,總要邀集好友到山區裡避暑。那一年,外子的韓國同事要回國述職,兩家人相約在大峽谷露營,夜間忽然狂風四起,鳥鳴戚戚。
第二天下山時,外子收到從紐澤西傳來的簡訊,婆婆仙逝了。我們取消了所有行程,立即搭機去東部參加葬禮。一路上,想起了曾經答應帶婆婆去參加露營,卻永遠無法兌現,「樹欲靜而風不止」,在那一份愧為人子的哀慟中,封存所有的裝備,也停止了野外露營。
每年夏天,校友會依然送來邀請函,抵擋不住野地中傳來的呼喚,終於,再度掀開了櫃子,瞧見那一套野營用具,露營往事一一湧上心頭。問兒子可否再一起去野外紮營,他說:「我以為奶奶走了,我們就再也不露營了。」我回答:「可是,我現在也升格成了奶奶呀。」電話那一頭傳來了一聲聲尖叫:「露營!我們露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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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義小吃【阿宏師火雞肉飯】在地人推薦火雞肉飯.雞油飯Q油蔥香!魯肉油香超滑嫩好吃│火雞肉片飯賣完為止│東區美食
嘉義火雞肉飯非常多間,各有擁護者! 這間阿宏師火雞肉飯身受在地人推薦. 銅板價格份量足夠,重點口味也好好. 而且就在文化路夜市附近,步行即抵. 安排用餐相當順路,吃飽飯就能逛夜市~ 店內超人氣火雞肉片飯,記得早點來吃! 用餐時間整個人潮爆滿,外帶便當超受歡迎.
嘉義文化路夜市附近美食「阿宏師火雞肉飯」在地人推薦火雞肉飯.雞油飯Q油蔥香!
阿宏師火雞肉飯│餐廳外觀
阿宏師火雞肉飯就在文化路夜市附近光華路上! 是在三角窗店面,大大紅色招牌,遠遠就能看到. 周邊不好停車,建議尋找路邊車位或收費停車場. 假日晚上用餐時間,客人已經滿到店家外面~ 排隊超長真的很驚人,在地人和觀光客都有阿! 外帶便當也是相當人氣,多了配菜吃得更飽足.
內用的客人要在門外排隊,依序人數安排座位. 外帶便當可以入內排隊依序點餐和配菜,最後結帳~ 如果不想店內用餐,其實也能外帶便當回到飯店吃飯.
阿宏師火雞肉飯│室內環境
走入店內,燈光明亮,桌數不少耶! 但是依然容納不了饕客們想來吃飯的人潮. 若是併桌,店家有用隔板分開,用餐也不尷尬!
外帶便當有小份和大份! 小份便當沒有配菜,大份則是三菜一蛋! 便當品項和價格都有清楚標示. 依序排隊點餐和配菜,最後結帳.
內用的結帳櫃檯有牌子指示哦! 可別排錯隊伍哦~
我們本來想點燙青菜. 但是點了幾樣都賣完. 所以千萬不要太晚過來吃飯~ 像是超人氣的火雞肉片飯也賣光! 最後問了現場人員,能否點便當配菜. 是可以的哦,要20元,還是30元. 之後若有需要點菜,價格還是再問清楚.
阿宏師火雞肉飯│菜單品項
火雞肉飯、火雞肉片飯、腿庫飯、 腳筋飯、滷肉飯、咖哩飯、白飯! 再搭配湯品、小菜,價格都很便宜~
本來有點味噌湯、白菜滷,當晚都賣光! 魯肉飯在結帳時,有問偏肥可以接受嗎? 覺得這樣的小小詢問也很貼心耶! 當天就連燙青菜好幾樣也都賣完. 最後就點便當配菜!
火雞肉飯
雖說店內客人多到不行. 但是結帳後,餐點上桌超快速! 端上桌就聞到油蔥酥香. 一塊塊火雞肉也很大塊耶. 雖說沒有吃到火雞肉片飯. 但這碗肉質也夠厚度又多塊.
火雞肉有肥有瘦,吃起來好嫩. 然後油蔥酥香,而且有著脆度. 火雞肉入口雞油香和油蔥酥香,搭配剛剛好~ 香噴噴的肉片油蔥再配��米飯,一口接一口!
魯肉飯
另碗推薦的飯類是魯肉飯! 結帳時,有說魯肉偏肥呦,接受再點餐~ 但我們就是愛吃偏肥的魯肉飯呀.
油亮肥嫩的魯肉吃起來鹹香滋味. 還有著瘦肉部份,配起來不油膩. 拌著米飯真是越來越香,秒扒光!
便當配菜-高麗菜
我們點了這份是30元! 就像一般便當菜色,有著蔬菜自然甜味. 炒過帶著清脆度,吃起來不會過鹹過油.
吃飽飯後,可以散步走回文化路夜市. 經過了這間林聰明砂鍋魚頭,應該是另家新店! 用餐時間一樣大排長龍.
然後,經過林聰明砂鍋魚頭的總店! 當然不用想這門口的人潮絕對很驚人.
在林聰明砂鍋魚頭總店的對面南北貨店! 有賣各項豆類、梅子、麵茶粉、穀類、堅果. 整間賣得商品還真不少,而且生意很不錯哦. 我們買了化核梅,一包100元,價格可以接受.
果然假日的文化路夜市就是繁華熱鬧! 慢慢散步買個幾樣小吃、飲料帶回飯店當消夜點心. 如果想要麵飯餐館,可以走到後方文化公園對面. 有一整排的餐館哦~價格平實,環境也都不錯! 像是鍋燒意麵、蚵仔煎、炒飯、鴨肉羹等.
阿宏師火雞肉飯│收錄於輕旅行
│輕旅行駐站玩家: Fresa芙芮莎♥莎旅憶食 │嘉義|阿宏師火雞肉飯:在地超人氣火雞肉片飯推薦,銅板價格份量足!
之前太晚來阿宏師火雞肉飯. 只能看到店家打掃休息. 這次特別五點多就來用餐. 客人就要排隊內用了. 等到六點多離開,排隊人潮更是誇張! 想吃記得早點來哦~火雞肉片飯下次吃.
> 【阿宏師火雞肉飯】 > > 時間:10:30~20:00 > > 公休:無 > > 電話:(05)223-3467 > > 粉絲團:[阿宏師火雞肉飯](https://www.facebook.com/Hong2233467/?locale=zh_TW) > > 地址:嘉義市東區光華路108號 > > (04MAR23│本文純屬美食分享文│餐點口感及現場客源可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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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425. ⠀ 兩隻狗(?)終於難得的相約。 ⠀ 今日的相約也是厲害! 從當初在韓國說回國約,約到某狗從韓國回臺南了,沒約成。 從我這隻狗從臺北回高雄了,還沒約成。 結果我回來到了民雄,她今日放假說:「那我們約嘉義!!!」 我:『但我不熟嘉義啊!而且沒交通工具喔!』 她:「沒關係!我也只熟一條路,我們就走那條路!!!」 ⠀ 是的!!! 我們今日就分別從民雄和臺南坐火車到嘉義會合,非常紮實的逛了一條路。😂 ⠀ 喝了 御香屋 好喝的葡萄柚綠茶!👍 吃了好吃的 阿娥老店豆花!👍 逛了文化路、秀泰廣場和幾間店。👍 又再吃了好吃又便宜的 方櫃仔魯味!!!👍 ⠀ 必須要說,感謝今日有她 @yucilan !❤❤❤ 即使兩隻狗出門只有少少的錢,但我們還是整個有吃有喝的狠充實。👏👏👏 ⠀ ⠀ 不過,從某狗在韓國說回國後要吃我們都狠想念的涮涮鍋,說要約一直約到今天,我們還是沒吃到啊啊啊啊啊!(咦?!) ⠀ 我們大概只能冀望在不遠的某天(?!)能吃到想念已久的涮涮鍋!!!😂😂😂 ⠀ ⠀ #Naimalai #Nulife #Love #無濾鏡系列 #Chiayi #Minxiong #嘉義 #民雄 #御香屋葡萄柚綠茶 #阿娥老店豆花 #文化路 #秀泰廣場 #方櫃仔魯味 #我終於跟嘉義熟一點點了 #還是先存旅費比較實在 https://www.instagram.com/p/Bwr2vsRlIFx/?utm_source=ig_tumblr_share&igshid=rvprcnp88yne
#naimalai#nulife#love#無濾鏡系列#chiayi#minxiong#嘉義#民雄#御香屋葡萄柚綠茶#阿娥老店豆花#文化路#秀泰廣場#方櫃仔魯味#我終於跟嘉義熟一點點了#還是先存旅費比較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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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仁] Reflets dans l'eau (Combeferre/Enjolras)
這裡是撤離老墳頭的抖森的學妹
搬篇短篇試試水
[義仁] Reflets dans l'eau
退役軍醫C/冬兵(???)E,應該算無差 戰損+哭唧唧的領袖好好搞
總之是個奇怪的盾冬(?味兒二戰AU,領袖真的很適合軍人設定,但是如果角色反轉了呢?
也繼續搞音樂家ABC
說是義仁其實也打了點ER雙C擦邊球,不適者請自行避雷
自殘畫面預警。本來是想要寫個BE的可是薏仁這麼冷就還是別了吧
照慣例可全文搭配拉威爾G大調鋼琴協奏曲第二樂章食用
也可以單獨收聽個別節點自帶的BGM
1.
Sergei Rachmaninov- Elegy in E-Flat Minor, Op. 3 No. 1
1946年5月8日。
醫學生聚集在教授休息室聆聽無線電收音機轉播的審判結果。他們最關注的名字有三人被判決死刑,最後一人終身監禁。
「整整一年過去,」若李說,「我還不能完全相信我們又在巴黎,試圖重新讀進中級解剖學課本。領袖這兩天怎麼樣?」
「也許他很快就要想起格朗泰爾了。」公白飛說。
回國後若李被困在綿延不斷的憂傷。它不叫人在自己的房間痛苦地嚎啕,也不入侵夢境,卻徘徊在空氣裡消散不去。這低落的情緒趕也趕不走,被它纏住的患者只能學習與其和平共處。
「我確信這也是一種戰後的心理疾病。」若李又說,「最好注意下領袖,公白飛,我擔心他在找回自己的途中也患上這個討厭的毛病。」
「回你住處去,若李,」公白飛則說,「回去試著多睡會,你蒼白的像患貧血。」
這是個依然有效的恐嚇,即便若李自己與公白飛同樣清楚他不過是花了過多時間在解剖��悶頭研究而缺乏適量的陽光照射。回巴黎後若李換了個新住處,他回去的路上總會經過拉雪茲神父公墓,他也總會付幾個硬幣給賣花女,把花束等量分配後擺在幾座尚且光亮的墓碑前。
公白飛找出他身上的幾個硬幣交給若李,「幫我給大伙兒問好。」
「也幫我給安灼拉問好。」若李說。
回巴黎後公白飛被招回醫學院給一年級新生講課,他想在醫院繼續實習的計畫暫時被擱置了。起先公白飛上課經常上的提心吊膽,但是安灼拉回到巴黎後的表現很平靜,除了那幾次他才進門便看見滿桌滿牆腥紅的污跡,而安灼拉拽著手腕,或肩膀,或小腿,刮鬍刀片或什麼尖利的物品掉在他手邊的血塘子。戰爭結束一年了,安灼拉還在戰場。公白飛感覺有股從戰俘營帶回來的陰霾正在與陰霾底下奮力掙扎的安灼拉相互消耗。他怨恨、疼痛、怒不可遏、孤獨,畏懼,甚至恐慌,這是戰爭對安灼拉做的,是戰爭對他們所有人做的。不論原因有多正當,不論發動戰爭有多必要,戰爭本身即是罪惡[1]。戰爭帶走鮮活燦爛的生命,留下來的即使活著也大多在苟且偷生裡學習憎恨。
公白飛在巴黎的住處幸運地被沒有被轟炸摧毀。巴黎在重建,她是座堅強的城市,她見證歷史、見證人類救贖自己,也見證奇蹟。巴黎是他們的家鄉。
安灼拉捧著相框仔細端詳相片裡的青年們。公白飛掛好外套,找了個地方放書,循著物品被移動的聲響來到書房,安灼拉就在這裡;看見公白飛讓他露出片刻的迷惘,接著很快認出他。這是個進展。公白飛也沒有時間學習憎恨,他有各種意義上都更重要的任務得完成。
他用手指尖輕敲相框,說,「這是你。這是我。這是格朗泰爾。」
安灼拉找到另一個他瞧得出是誰的面孔,相片裡青年都才剛領到新制服,在攝像機前勾肩搭背。他瞧著那張臉上明亮的大笑,遲疑著拼湊出那個名字。
「這是古費拉克?」他問。
公白飛忍受著又一次滾進他喉嚨的火球,說,「是的。這是古費拉克。」
下一秒安灼拉粗魯地把相框摜回書架,背過身走向窗戶。書桌上早就沒有任何物品,抽屜也都上了鎖,自從幾週前安灼拉又在抽屜裡尋到削筆刀,公白飛找來鎖匠,給他這間屋子所有的抽屜配上鎖匙。安灼拉稍微清醒後同意他的決定,所以昨天公白飛回家時看見的是安灼拉坐在浴室,臉上又給刮出新傷,血絲和著還沒有乾的淚痕,他的手指關節全是瘀青和血,玻璃鏡的渣子如雪片撒在磁磚地面。
書房的窗子是這間屋裡最大的,他們離開巴黎前也經常聚集在這裡談論整個世界。窗簾長期拉開,陽光經常把公白飛的木頭書桌曬的暖烘烘的,陽光也照在安灼拉有些蓬亂的頭髮,他沐浴在晚春潔淨的陽光,卻仍舊被困在黑暗。普通醫院會把這個狀態判定為極度不穩定,在公白飛看來已經是夠好的了。某個程度上安灼拉已經戰勝陰霾-他不讓那些被強加給他的怨恨傷害旁人,因此只能傷害自己。
「您這是在浪費時間,」他說。
「你。」公白飛說。
「我連我自己都認不出來。」安灼拉回頭來看公白飛,他的眼神熱烈的像火,曾經那把火是他們對未來的希望,是他們對祖國的熱忱。公白飛望著他,安灼拉眼睛裡的火焰被痛苦取代。他恨上了世界,也恨他自己。
「你認得古費拉克了。」公白飛說,「他會很高興的。」
安灼拉反唇相譏,怨恨且惡毒,「不,他死了。他什麼都感覺不到。」
「你卻還感覺的到,」公白飛說,「我也還感覺的到。你怎麼不來攻擊我呢?」
在特定情況,公白飛甚至會適度允許安灼拉拿他自己去撞什麼東西,但是今天不行。他逮住安灼拉的手腕,他最好的朋友沒有屈服,至少他放下拳頭。兩秒鐘前他又要拿他自己的手去打水泥牆。
「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安灼拉說,「你認識的那個人也早就死了。你最好在我決定攻擊甚至打死你之前離開。」
公白飛冷靜地問,「為什麼不?」
沒有遲疑的安灼拉說,「因為你也是我的[2]-」
那個f音起始的字沒有被順利說出來。公白飛在安灼拉身上看見治療失憶症的問答法的可行性:安灼拉滯在當場,他劇烈地顫抖,像是他腦海裡的兩個聲音正在殊死決鬥。上前線前,他們穿著制服,在謬尚激動地談論這些問題。那是最後一次朋友們所有人都在謬尚。同胞就是他們的兄弟,部分罕見的友誼或許比兄弟的血緣更能信賴。當兄弟被迫站上與他們對立的另一條線,他們又應當採取什麼態度?
公白飛伸��手等著,安灼拉扶著灰色的牆猶豫半晌,最終露出做出重大決定的表情。他給出他的信任。
公白飛握住他的手。若李曾經因為這個舉動被誤傷,他沒有防備地去碰安灼拉,被他反手一搡掀翻,護士也被若李撞倒,她托盤上的藥瓶挨個跌碎。那時所有人都認為安灼拉不再有希望,公白飛沒死心。也是在那天,他想起那個其他軍醫沒有想到的詞,這個詞成了他們的安全關鍵字。它擁有某種有絕對的力量將安灼拉從混沌喚醒,那些極短暫的時間裡,他又是他本來的模樣。公白飛把這個發現告訴若李,他們證明了安灼拉不僅有希望,並且是充滿希望-他想要回家。
他們只需要時間。
公白飛握住安灼拉的手,他低著頭,抖得厲害。安灼拉身上佈滿已經很難褪除的痕跡,可今天清早公白飛分明聽見他溜出臥室摸進書房來彈鋼琴,單手單音彈出那支最早喚醒他的旋律。公白飛試著再往前一步,安灼拉還是沒有屈服。他被困在混亂的思緒裡掙扎不休,清洗不乾淨的記憶正在與那些使安灼拉仍舊是安灼拉的記憶相互抵制。與此同時,他接受了這個不成形的擁抱。他全身灼燙。
「公民,」公白飛用極輕也極堅定的聲音問他,「告訴我,你感覺到什麼?」
2.
Ludwig van Beethovan- Sonata for Violin and Piano No.5 in F major, op.24:2. Adagio Molto Espress
戰爭後的重建工作也揭發不少真相。自命是科學家的納粹軍官在紐倫堡審判上說明實情,人民也就原諒了安灼拉。至少大部分的人民都原諒他。盟軍將領收到��量驚人的信件,被他幫助過的士兵來信拼湊出更多事實卻也不無誇大的成份。取得寄件者同意的信函被公布在報上,若李拿那些報紙墊實驗室的桌腳。公白飛自己也有信要寫,他定期寫信給安灼拉居住在南方的父母報告他的情況;他們寄來幾張新的唱片,公白飛拿起其中一張放上唱機,安灼拉端著相框試圖認出相片裡頭有誰,唱機裡的小提琴就著鋼琴演奏流動如河水的行板,這段音樂使安灼拉從公白飛手上奪過唱片盒,期待著什麼似地盯住紙盒上印刷的德文標示。
「我在哪裡聽過這支曲子。」安灼拉說。
公白飛知道他就要再想起一件往事了。
「是的。」他微笑著回答。
“ABC的朋友們”曾經是同盟國軍隊裡名聲最響亮的工作分隊,十字軍行動(Operation Crusader)成功有他們的一份功勞。他們紀律嚴明,配合度好的異常,原因無他,他們原先就是朋友,隨著時間推進也逐漸成為真正的兄弟。從1942年下半葉開始,盟軍把ABC的朋友們定位為特殊部隊,專門執行奇襲、援救、破壞埋伏等工作,他們也執行過幾樁暗殺敵軍地區主將的任務。他們為盟軍執行過十八件敵營偵查,三十二件救援戰俘的行動。安灼拉是他們的隊長,這是種遵循慣例的模式,還在巴黎的時節,安灼拉就是領袖。公白飛以醫官的身分擔任副隊長,格訪泰爾負責駕駛汗馬車或坦克載他們衝進敵陣,古費拉克負責偵測爆裂物。其他人各有所長,例如巴阿雷很能近身格鬥、馬呂斯破譯部隊竊聽來的情報,弗以伊甚至能假扮成納粹兵潛入德軍竊取第一手消息。在某個ABC紮營於森林,依靠斜坡的陰影作掩護的黑夜,熱安在細心維持著小且不滅的柴火旁談論起近代歷史,話題很快地蔓延開,安灼拉不得不數次厲聲讓朋友們放低音量。格朗泰爾用火上烤熱的瑞士刀切開僅剩的黃油,讓每個人挖一塊去給他們的豆子罐頭添添味道。
熱安又說,「剛才,我有個瞬間的錯覺,我們這不是在同德國打仗,是在六月革命的街壘下等待天亮。」
「嚮導,」古費拉克說,「給我們說些有意思的故事吧。」
「小聲些。」安灼拉提醒他們,他的目光也充滿期待地定格在公白飛身上。那個深夜,他們熄滅柴火,頂著寒冷的夜露,在黑暗裡清楚看見彼此。公白飛給朋友們說起維吉爾、中世紀的宗教音樂、農事詩,詩歌的話題取代革命延續到下半夜,直到安灼拉不得不出聲提醒他們爭取時間休息。
「古費拉克,你跟我一起看哨。」他說。
古費拉克就著月光挪動他扔在地上當坐墊的外套,換了個視野更好的位置,面向森林。
「我知道現在提他會給你們斃了,不過-」格朗泰爾笑著說道,「如果你們現在都在腦子裡給自己奏安眠曲,我祝這些音符長翅膀,帶你們在夢裡飛過恆河邊上,���到世上最美的地方[3],對我來說,那裡必定有喝不完的白蘭地。」
「大R,海涅是猶太人。」熱安說。
格朗泰爾諷刺兮兮,「一個德國的猶太人。如果他現在給關押在集中營,恐怕我們倆得申請個特別任務去炸掉奧斯威辛。」
「住口,格朗泰爾,」安灼拉說,「睡覺。現在。」
古費拉克在竊笑。他就坐在公白飛左邊,公白飛也半坐著,警覺以及他正在盤算的細節讓他保持一定程度的清醒。那是場救援盟軍戰俘的行動,弗以伊偵查過後帶回來的地理信息比他們原有的更複雜,計畫全盤改變,他們幾個身上帶的地圖都已經給塗畫的看不出原型。
「至少想辦法睡著。」古費拉克湊在公白飛耳邊說。
「我在試呢。」公白飛回答。安灼拉在離他們不遠的草地,伸手將不怎麼安分的格朗泰爾打平在草地。
古費拉克在安灼拉轉過來低聲訓斥他的前一秒,飛快地吻在公白飛的鬢角。這是古費拉克表達他的感情的方式,整個ABC都給他吻過,安灼拉也沒有倖免。那時他們剛結束十字軍行動,從北非回到法國北部戰線。巴黎就在一趟火車之外的遠處,幾乎等於他們回家了。
不過他們沒有回巴黎,而是留在軍隊。ABC的名聲隨著十字軍行動的成功傳播,女酒保拿出她們收藏起來當救急藥品的伏特加。酒吧裡還有其他盟軍成員,目睹這樁事的人幾乎瘋狂,安灼拉揉揉他給古費拉克逮著啃的臉頰,躲到公白飛背後,對於他自己揚起的嘴角出賣他的事實並不理睬。格朗泰爾見狀抬腿去踹古費拉克,熱安當場做出頌詩紀錄這歷史性的瞬間。公白飛試著拉開還要去追安灼拉的古費拉克,他一回頭猝不及防也啃了把公白飛的顴骨。軍隊的酒吧有鋼琴,音色糟透了卻是當時他們能得到的最好的。古費拉克就像在謬尚那樣,喝上兩杯過過癮,然後把酒杯擱在鋼琴的角,坐下來開始彈奏德彪西。
格朗泰爾兩手各摟著若李和博須埃,安灼拉趁他沒注意偷走伏特加酒瓶塞回女酒保手裡。公白飛在隨身攜帶的地圖背面用鉛筆憑記憶畫蠶蛾,古費拉克彈琴時,巴黎就被他的音符潑灑在軍隊酒吧了,鬧哄哄的酒吧安靜下來聽那支《水中倒影》。塞納河面的巴黎鐵塔倒影是銅銀色,午後的公園經常有穿戴漂亮的少女陪伴她父親出門散步;馬呂斯在公園認識了他的珂賽特。大學課室敞開的木板門釘著考試公告,維吉尼花園���滿了睡蓮,圓形的葉片連同生著芽蟲的花緊貼水面,乍看也彷彿逆著方向生長到水下。謬尚咖啡館的玻璃窗總是被擦的發亮,光芒在咖啡杯或酒杯裡朝ABC的朋友們眨眼睛。星期天的下午三點整,巴黎聖母院的鐘聲經常打斷熱烈的爭辯。
戰爭時盟軍不成文禁止演奏或聆聽德語區作品。這項規則在ABC內部不適用,弗以伊率先提出音樂不應該被政治意識影響,格朗泰爾直接無視這陣風氣,針對海因里希‧海涅和菲力克斯‧門德爾松的民族認同問題發表大篇宣言,如果有人拿紙筆記錄下他講的話,恐怕可以寫成整三大頁。
「猶太人可說是地球上最了不起的民族,法蘭西人發明共和國,可猶太人發明了雅歌和上帝!」格朗泰爾在大庭廣眾下嚷嚷,「海涅!啊!海涅,他的妙筆能使莫斯科的凍土開出鮮花,啊,那是甜美的罌粟,朋友們,我們來品嘗愛情與寧靜,安灼拉,給我們一支曲子的時間做個神聖的好夢!」
「R,你太醉了。」巴阿雷說。
熱安狂熱樂迷似地給安灼拉鼓掌,馬呂斯很快加入催促安灼拉的行列。格朗泰爾醉的走不穩路,給他起了外號的軍隊的女酒保同樣為格朗泰爾保管他的小提琴,酒吧里的士兵意識到他們即將聽見的是什麼,跟著古費拉克製造出震耳欲聾的喝采。
「燴兔肉,別告訴我,您把我的寶貝拿去當柴燒啦。」格朗泰爾對女酒保喊道,他杯里的伏特加撒了自己整身。
「去啊。」公白飛對安灼拉說。
安灼拉輕蹙雙眉,「我們不大應該這麼做。」
「這只是音樂,」公白飛笑著說,「而且,至少別讓格朗泰爾失望。」
格朗泰爾端著酒杯去拿他的琴,玻璃杯因此被他放開,旁邊的美國人眼明手快救下杯子卻救不了裡頭的伏特加,整間酒吧全是笑聲。熱安巧妙地用法語為大伙兒全篇朗誦那篇浪漫詩,格朗泰爾湊過來,大半個人壓在安灼拉腦袋上醉醺醺地懇求或者逼迫他。博須埃笑到手指上夾著的香菸都掉了,把他的耐磨長褲燙出一個洞。
最後安灼拉撥開黏在他身上的格朗泰爾,宣布,「行吧。」
古費拉克拍拍桌子,酒吧裡的士兵用同一種語言的同一個詞歡呼,”Bravo!”
那場突發的小演奏會是整個戰爭裡色調最柔和的一筆,戰爭過後也在不經意間幫他們喚醒安灼拉。也許格朗泰爾在看不見的地方幫了忙。格朗泰爾醉的時候反而能鋸出他能給的最好的音色,安灼拉給他彈琴,被月光渲染的恆河就讓他們帶進軍隊酒吧了,紫羅蘭的耳語,玫瑰的傾訴,河水潺潺的流動打碎煙硝,把他們帶回夢境裡的故鄉。後來安灼拉主動又給酒吧裡的同袍演奏另一支曲子,公白飛與古費拉克並肩坐定,熱安率先唱起來,他們都記得那支曲子裡的祈禱詞。
公白飛不相信朗誦經文的形式能夠獲得甚麼禱告效果,他的幾次祈禱獻給他的朋友們,他越過聖經,直接呼請上帝為他的朋友敞開祂的花園,請求祂帶安灼拉回家。
安灼拉不穩定的情況持續到他們返回巴黎。他也有絕對清醒且試圖重新認識巴黎的時刻,納粹殘留在他腦海裡的聲響就像無線電收音機的雜音,當1942年以前的回憶逐漸占上風,這些雜音就對他發動偷襲。公白飛不記得他上回一睡到天明是什麼時候。安灼拉睡在他住處的客房,公白飛面對他自己的惡夢,更經常在夜裡拿鑰匙開客房的門,從捲成蛹的被單拯救出安灼拉。他的夢境也是無休止的鬥爭。公白飛在囈語裡聽見那些熟悉的名字,他們的朋友的名字;這是希望的象徵,公白飛讓他放棄接受國家計劃性的記憶治療,安灼拉只能靠他自己。夏天來了,氣溫突然增高的夜晚叫巴黎無所適從,公白飛也睡不著。他躺在床上數天花板的裂縫直到凌晨,最後決定起床找書看。離開巴黎前,ABC共同的話題停留在自由主義的新定義,公白飛向安灼拉借來讀的英語書籍還沒有還給他。
安灼拉在噩夢裡嘶聲力竭,公白飛抓起客房鑰匙過去開他的門,跪在地上與安灼拉著實搏鬥了好一陣子。安灼拉被訓練出睡前鎖門的習慣,即使他的敵人擁有無數不靠鑰匙開門的手段。他被夢魘糾纏卻從不對陰霾求饒,半夢半醒之間掙扎的力量大的幾乎迫使公白飛鬆開他。他在夢裡,也許又在對格朗泰爾大喊大叫,那是他們相處融洽之道,安灼拉希望格朗泰爾別信仰他。在夢裡,”自由”和”祖國”最常被高聲提起。公白飛按照標準醫療流程紀錄他聽見的夢囈,只同若李談論這些心理病況,前些天他們推測著或許真正的安灼拉就要回來了。
公白飛費了點勁頭把安灼拉搖醒,把他拖出遍布煙硝的混亂夢境,那場技術上完美成功的救援行動結束於德軍扛著火炮追出戰俘營,通電的柵門警鈴嗡嗡大做,ABC救出百十個盟軍戰俘,安灼拉挨了子彈,他沒法跑的快,留在鐵柵門後頭,把最後離開的同袍推出去,對他們下令,「快走!」
「醒醒。」公白飛說,「安灼拉,你得醒過來。」
他們像剛結束格鬥訓練般渾身是汗,公白飛搖醒他,安灼拉陡然睜眼,夢境裡來不及流的淚水被帶回清醒的世界,他揪著公白飛,雙膝跪地大口喘息,才結點薄痂的手指又給他磨破,衣服上的血痕斑斑點點。
「公白飛,」安灼拉說,「其他人在哪裡?」
那是他的聲音。安灼拉自己的聲音,他急切地詢問戰略問題,公白飛甚至還沒有聽明白他在問的是ABC執行的第一場還是最後一場救援行動。
「傷兵都送走沒有?」安灼拉問,「納粹發現我們了。飛兒,帶上若李快走,格朗泰爾在哪裡?」
「安琪。」公白飛說。
安灼拉的眼神又是他自己了。他的眼睛裡燃燒著熱忱,熾烈的像星火,清澈的像陽光晒化了的雪融入山泉。他不會仇恨,他只愛人民與自由,那就是他的信仰,如詩如歌,如溫柔的天鵝也如展翼的雄鷹,是恆河彼岸不凋的紫羅蘭也是塞納河畔灼灼盛放的玫瑰。
他回來了。
「安琪,」公白飛重複。安灼拉比前幾秒更加困惑,公白飛得向他解釋很多。他與他最好的朋友緊緊相擁,安灼拉不明所以,只管展臂也擁抱他。公白飛希望他們的朋友都看見了。他只給安灼拉說明最重要的一件事,
「戰爭結束了。」
3.
Franz Schubert- Der Lindenbaum arr. Piano and Cello
「我做了什麼?」安灼拉問。
「你什麼都沒有做。」公白飛說。
安灼拉放下塗鴉著人物肖像的地圖,無眠的夜晚過後他們迎來真正的朝陽,公飛下樓問公寓管理員要來兩杯剛燒好的咖啡。安灼拉回來了,他的戰爭正式結束,剩下要做的是審判與和解。公白飛上樓時聽見他的鋼琴被奏響,安灼拉展開格朗泰爾留給公白飛的地圖,擱在鋼琴譜架,圖紙背面給他畫著ABC的朋友們的半身肖像。
「我殺過多少我們自己的同胞?」他問道。
「那不是你,」公白飛溫和的強調,「當你被奪走你自己的心智而做出對不住人民的事,那樣事就不是你所為。那是納粹德國所做的,你也是受害的一方。[4]安琪,你不需要承擔這些。」
安灼拉沐浴在初夏早晨的陽光,金色的頭髮在陽光下接近白色,側影線條分明,公白飛把咖啡杯放在鋼琴上頂蓋,過去坐在安灼拉身邊。在那個彷彿上輩子的無憂無愁的大學生涯,他們在謬尚,也是緊挨狹窄的咖啡廳角落相偕而坐。安灼拉抬起頭時臉上是濕的,他在做他自己的法官,從德拉古法典尋找佐證的法律。
「你沒有做過任何危害法蘭西人民的事。」公白飛用雙手按在他的肩膀,又說,「沒有人會責怪你。為了我們的朋友,你也必須停止審判你自己。」
「但是我記得那些。」安灼拉說著,眼淚順著他雕像般的臉龐滑下來。
公白飛說,「你付出的夠多了。」
星期天的早晨有彌撒。聖母院的鐘聲喚醒整個巴黎。安灼拉聽見鐘聲,模樣顯得有些無助,公寓管理員在清掃樓梯,用跑調的歌聲哼唱那支原先只在法國境內流傳的祈禱歌。
「瞧,他不是帶你回家了嗎,」公白飛微笑起來,對安灼拉說,「就像她帶他回家一樣。」
公白飛信仰,但很少祈禱。他知道管理他們公寓樓的老太太會去聖母院給安灼拉點白蠟燭祈禱,她是最先對安灼���敞開大門的人。
「如果您們想搬走,也請自便,上帝保佑您們,」她對威脅她的其他住戶說,「這個青年為盟軍奉獻的是比他的命還貴重的東西,萬福的瑪利亞,祝福他的靈魂。」
公白飛的決定讓軍方不免有推卸責任的嫌疑。德軍正式投降前的最後一波地毯式奇襲以敵方首領突然停止襲擊造成的失敗告終,跟在他們首領後頭發動攻擊的德軍還沒有反應過來,盟軍擊中並當場逮捕在槍林彈雨下突然停止前進的納粹特務,扒下面罩,看見一名眼神狂亂的俊美殺神。關於納粹在戰俘裡挑選菁英士兵,進行藥物控制後訓練成特種殺手的謠言被坐實。公白飛在軍隊醫院收到這個消息,他的懷疑也獲得印證。盟軍開始調查1943年後所有北方戰線指揮官離奇的刺殺案,重新檢視幾件德軍地毯式突襲的線索,罪證水落石出,可沒有人敢真的對安灼拉做什麼。被1942年末那場由ABC執行的救援行動救出戰俘營的士兵違反軍紀闖進將領會議室,以舉槍自殺的威脅成功阻止盟軍將領對安灼拉做出任何判決。
公白飛是那場意義重大的鬧劇發生的隔天才從馬呂斯那兒聽來這樁事。近百名操著不同語言的士兵在將領會議室外整齊劃一拿上膛的手槍抵在自己太陽穴威脅他們長官,馬呂斯被喊去維持秩序的同時,公白飛在軍隊醫療翼對付安灼拉。無線電收音機在角落發出不間斷的聲響。兩支鎮靜劑讓安灼拉徹底失去反抗的力氣,被擺佈著讓公白飛執行過整套檢查。他臉色慘白,藥劑的效用迫使他放慢了呼吸,眼神依舊熾烈的像隨時要爆發,那卻是他們不認識的眼神。安灼拉不會仇恨,公白飛確認過安灼拉依舊能聽懂法語,嘗���與他交談。若李結束諾曼底的工作,回到北方部隊擔任軍醫,在他們隔壁床照料突襲裡被炸掉右邊手腳的德國士兵。志願護士想給安灼拉的傷口做些包紮卻被他的模樣嚇退。
「安灼拉,你記得伽佛洛什?」公白飛問。
那時的安灼拉像具活屍。公白飛看著這副他再熟稔不過的面孔卻認不出他最好的朋友。安灼拉帶著詭異的冷靜詢問,「我該殺他嗎?」
「不,他是我們的弟弟,」公白飛說,「謬尚呢?記不記得謬尚?」
「離我遠點。」
「我們在謬尚曾經為了社會契約論的漏洞爭執整晚呢。」
「我根本不認識你。」
然後一個醫學意義上的聽覺記憶範例發生了。
安灼拉還被皮帶綑在病床,公白飛停止追問,讓護士準備他需要的物品,拉起安灼拉的手讓人用酒精擦掉乾血跡。公白飛掐著他,這是個有效的恫嚇,安灼拉理解到掐著他的這只手對人體的熟悉程度足夠公白飛隨時卸掉被他掐住的關節。護士用棉球清理傷處的膿瘡,無線電收音機的頻道播放起女高音演唱的門德爾松作品第三十四部第二號。
安灼拉還讓公白飛逮著手關節,那支曲子如同響雷般擊中他。他猛地回頭尋找那個聲音,收音機那兒沒有人,安灼拉往別處張望著找人卻沒有找到他要的,護士領班假裝忙著整理藥櫃,玻璃櫃門照出她拿手帕擦眼睛的模樣。若李正要給他負責照料的德國傷兵注射消炎劑,他也停下來,針筒隨之停在半空中。他也看著安灼拉擺脫護士,掙脫出來的手揪緊公白飛的白大褂。公白飛想告訴他答案,可他只是安靜地望進安灼拉的眼睛,一度被掩埋的記憶如同樹苗的芽鑽出堅硬的土壤。安灼拉困惑又徬徨,他抓住公白飛,那個瞬間公白飛決定不再讓任何自稱是醫學專家的人在往後的日子繼續折磨他最好的朋友。
音樂最終消失在無線收音機炒豆子似的雜音裡,經過角落的護士調整天線,試圖找出信好最好的角度。公白飛放開安灼拉的腕關節,握住他的手。若李聽聞安灼拉被送進盟軍醫療翼後興沖沖趕來瞧他,被安灼拉下意識掀倒,其他醫官登時拿起皮帶把他囚禁在病床。
「公民,他們對你做了什麼?」公白飛問。安灼拉用茫然的藍眼睛瞪他。
他們隔壁床的德國士兵成了整間醫療翼的箭靶,仇恨的目光匯集在他身上。志願護士放下托盤,藉口照顧其他盟軍士兵抽身離開,有人用不明顯的聲量說了幾句粗魯的德國罵人話,德國士兵垂著頭。那不真的是他個人的錯誤,他卻為他的國家在盟軍的醫療翼承擔錯誤的後果。若李放下消炎針,雙手舉在眼前,他等到它們停止顫抖才給他的病人完成注射。他們對面的美國士兵往空水杯啐了口痰。
德國士兵對治療他的醫療員說,「Danke (謝謝)。」
若李回答他時臉上沒有肉眼能見的波動,「Alle Menschen werden Brüder, Wo Seine sanfter Flügel weilt (在他光輝照耀下面,四海之內皆成兄弟。)[4]」
ABC裡德語最流利的是弗以伊,再來是馬呂斯,接下來是格朗泰爾,ABC們為了作戰工作也向他們學習這門言。當戰爭過去,語言成為新的軟武器,若李寫完紀錄,離開去檢查下一床英國傷兵。公白飛想起弗以伊在他們親手挖的壕溝裡,用席勒給大伙兒解釋語法問題,安灼拉在站哨,古費拉克划火柴點亮煤油燈,話題隨著詩的內容又扯回二十世紀後的新興獨立國家;他沒有忍住笑容,眼眶像是給火柴點著了。德國士兵在公白飛擺平安灼拉,讓護士繼續清潔膿瘡的當兒,用他僅剩的左手摀著臉龐。他為他的祖國承擔戰爭的後遺症,連流些眼淚也不被允許。
部隊對於公白飛讓他住在普通公寓的想法明確表示反對,公白飛也明確告訴法國政府他們不會再讓安灼拉受到沒有意義的虐待。啟程回國前若李拿到政府給安灼拉安排的治療說明書,裡頭列舉的療法相當於把德國人用在安灼拉身上的法子重新操作一輪。
「這太荒謬了,」若李說,「他值得更好的。」
他的確值得。上前線前公白飛在醫院剛做完一年實習,ABC們有好幾個甚至還沒有完成大學最後一學期。如今他們回到祖國,試著建立新的日常生活,安灼拉經歷了兩段人生,又靠著他自己驅散納粹強加給他的魘霾。他是如此堅韌。如今他回到家,記憶在復甦,他想念他的朋友,渴望看見他的師長家人,他想出門去散步,他還想喝點謬尚的咖啡。所以若李把咖啡連同做咖啡的女侍還有他的女朋友帶來了。愛潘妮穿著黑色的裙子,神態世故鋒利許多,公白飛見過米西什塔幾次,她是猶太人,當過一段時間的電報接線員,戰後她在醫學院附近的餐館值日班。
「領袖!」他撲上去掛在安灼拉的脖子,「我可太高興又看見你啦!歡迎回來!」
公白飛找出空瓶,米西什塔往瓶子插上她帶來的矢車菊,若李喋喋不休說著安灼拉錯過的精采故事,安灼拉看著那束花,在若李談及格朗泰爾把他的小提琴做了砸破納粹間諜腦袋的最佳貢獻時開口說話。
「我很想見一見他們。」
公白飛放下他擦拭乾淨的相框,若李安靜下來。安灼拉將插花的瓶子挪到日照更充足的地方,垂下眼瞼,光與影在他身上就像油畫,外頭的街道有棵擁有百年以上歷史的菩提樹,���與這個街區同樣好運地沒有受到轟炸摧毀,安灼拉倚著牆,午後往西邊傾斜的陽光拖長了菩提樹的影子照進客廳。ABC的朋友們在盟軍的酒吧無數次違反不成文的禁令,熱安對德奧作曲家的偏好有限,舒伯特則是古費拉克即興演奏的好夥伴。
公白飛安慰他,「我也很想念他們。」
「我們可以紀念他們。」愛潘妮提議。她說的是我們而不是你們。
「有一支曲子,」公白飛說,「你不在的時候,我們經常提到它。」
安灼拉用軍隊酒吧那架音色糟透了的鋼琴演奏這支祈禱歌的時候,屋子裡的法國青年跟上節拍大聲唱歌,他們都想家,也都在同袍身邊找到片刻歸屬。其他同盟國的士兵抄下禱文,弗以伊給他們用數字譜做註記,這支原先只在法國境內流傳的祈禱歌就這樣被傳到歐洲大陸甚至美洲。安灼拉在另一個難得的機會拗不過朋友們的要求,又給酒吧裡的聽眾演奏它。那時這支祈禱歌已被翻譯成不同的語言,公白飛的杯子還在嘴邊,他被格朗泰爾推出去,ABC起鬨要他去領唱法語歌詞,古費拉克嚷的最大聲,不僅帶頭起鬨還笑出眼淚。博須埃在吹口琴,熱安也不知道從哪兒搞到了柄長笛,單方面宣布這足夠他們組成完整的合唱團。
那時公白飛無奈地說,「我們這都在做什麼。」
安灼拉聳著肩膀,「就當成哄那幾個傢伙高興了。」
「這可不是我瞎吹,」格朗泰爾拎著小提琴過來站在鋼琴另一側,「盟軍裡有哪個國家的部隊有這樣完整的樂手配置?」
安灼拉發布過無數不允許反駁的命令,也總拗不過他的朋友群起懇求。他為他們演奏過很多次祈禱歌,在巴黎,在軍隊酒吧,在公白飛的書房。
主在上,聽我祈禱:
當我需要幫助,您總是在我身旁;
讓他歇息,上蒼庇佑,
賜他安寧,賜他歡愉,
帶他回家吧,
帶他回家。*
公白飛在客廳書房擺上他擁有的ABC們的相片,這樣他們也就見證安灼拉甩掉追逐他的陰影找回他自己。他回來了,卻還在漂泊。公白飛想幫助他最好的朋友得回他應有的寧靜。
4.
Felix Mendelssohn- Auf Flügeln des Gesanges arr. Violin and Orchestra
人民想念安灼拉。安灼拉想念他的朋友。最大的問題是安灼拉認定自己沒有臉面再見他的同胞。在ABC的朋友外首個見到安灼拉的自然是他的雙親。公白飛拍了封電報通知他們來瞧他。剛回巴黎時安灼拉的父母來見過他,就連他們都幾乎認不出安灼拉。那時他的眼神能夠把聖母院那口大鐘從它的鐘樓剜下來,公白飛甚至得提醒他朋友的父母別太靠近他。若李��法回答安灼拉父親提出的問題,他母親嘗試著說起幾件只屬於他們家庭最私人的往事,短暫的茫然後換來的是安灼拉的另一次爆發。
這回不一樣。安灼拉思念他的家人,公白飛上郵局發出電報,很快收到回覆,安灼拉又反覆向公白飛確認上回他們見面時他沒有做出傷害他父母的事。馬呂斯從火車站接到那對心情介於焦慮與亢奮之間的夫婦,敲開公白飛的公寓門。安灼拉從公白飛的背後怯生生探著頭看見他的父母,他的母親也從他父親背後怯生生踮起腳尖想多看見他。
公白飛輕輕推了安灼拉,他在發抖,公白飛想說點鼓勵他的話,他的母親也注意到了。她忘記所有的擔憂,越過她的丈夫,踮起腳一把摟住她的孩子。公白飛把朋友們帶進書房,讓安灼拉與他的家人用足夠的時間重新認識彼此。
若李拿起書架上的相框,珍惜的觀賞ABC的朋友們換上軍隊新制服的合照,說道,「我來的路上去了趟公墓給大伙兒報告新消息,他們會很高興的。」
「但是真的沒有必要再進行任何審判,我敢說盧森堡宮不會同意開這個庭。」馬呂斯說。
「他希望能這麼做。」公白飛說,「就當成換個方式的補償了。」
若李拿起稍小的單人相框,晃晃那裡頭在自己學院畢業典禮遲到的格朗泰爾,說,「如果R能一水壺敲醒他就好啦。」
十字軍行動是ABC作為完整受訓的陸軍隊伍正式參與的首件行動。他們被法軍元帥指派去支援英國軍隊,從德軍手上收回大片北非領地,那是場傷亡慘重的勝仗,慶功宴也是哀悼彌撒。事後他們返回歐陸戰線,從側門進入打烊的軍隊酒吧,平常安灼拉禁止隊伍在白天喝酒,那天他破了例,讓格朗泰爾從吧檯下搜出幾瓶全新的酒,弗以伊用威士忌杯壓住鈔票放在收銀櫃上。
「我想我們得舉杯,」他說,「從今天開始,我們都與過往的自己道別了。」
「敬我們的同胞,」熱安附和著,格朗泰爾倒的第一杯酒便給了他,「敬我們的同袍。」
「敬自由法國。」
「敬法蘭西共和國。」古費拉克說。他拿到酒,伸手來與公白飛碰杯。安灼拉接下酒杯的同時右手還在寫偵查計畫表,格朗泰爾揉他的腦袋,安灼拉寫到最後一筆的r字母線條在紙上飛成形狀奇特的波紋,公白飛說,「R,別欺負他。」
「嚮導,別欺負R。」古費拉克說。這下子連安灼拉都不能不笑了。
「這聽起來特別彆扭,」博須埃說,「但是,我挺希望時間能停在這裡。我們打了場勝仗,大伙兒都完好無缺的在這裡。」
巴阿雷掏出打火機點菸,嘟囔幾句同意的話,馬呂斯抓緊空檔寫他自己的信,珂賽特利用報社的工作經常給他們寄送免費刊物。離開巴黎後,熱安也負責代表他們全體與謬尚保持通信。格朗泰爾借巴阿雷的火點他自己喜歡的菸,古費拉克拒絕吸收他們吐出來的廢氣,跑去坐在鋼琴那兒,不一會兒便控制不住自己打開琴蓋彈起琴。
安灼拉說,「時間得往前移動,戰爭才有機會結束。」
「珍惜會當下吧,」公白對他說。安灼拉正在新的紙頁抄寫他被打斷的偵查計畫內容,他對公白飛露出笑容,寫完計畫第三項,收起鋼筆。公白飛擔任著某種補充或糾正安灼拉的角色,這是ABC對他們的形容,他們隔著桌面互相碰杯敬酒,手指節一擦而過,在公白飛的皮膚留下火燒般的記號,溫和的蔓延到他全身。安灼拉抿了口酒,直勾勾盯著貼滿軍樂隊畫報的牆。
若李說,「公白飛說的對,我說句掃興話,因為這很可能成真,戰場上什麼事都說不準,如果現在有個記者還是軍隊攝影師,我希望他來給我們拍張照片。」
「古費,給我們點即興曲,今天別理那苦大仇深的肖邦了。」格朗泰爾說,「是啊,戰爭,他們說在舊社會為國家陣亡是最甜蜜的死法,這個時代的戰爭只會讓人死的時候還摸不清自己到底幹嘛去送死[6]。根本沒有什麼榮譽的死亡,看看那些戰敗的國家,他們死了一整代青年人口卻什麼都沒換到。所謂的犧牲是虛假的謊言,我們現在在這裡,不過是從維琪(Régime de Vichy)巴黎逃到北省,根本摸不清未來長什麼模樣,說不定到最後我們統統被抓去給蓋世太保擦鞋哩。」
前頭安灼拉等待著墨水乾燥。他闔上記事本,端起酒杯卻不喝,問道,「你為什麼又來這裡?如果你不信仰這些,生死、榮譽、盟軍,我們的法蘭西,你為什麼還浪費你自己的時間來打這場看不清楚未來的仗?」
古費拉克把他自個兒埋在鋼琴鍵盤,他的即興曲是種張揚的宣言,色調繽紛濃烈,糟透了的音色也擋不住碰跳著的晶瑩的彩色的音符竄過酒吧。
「讓我引用我們都愛極了的猶太朋友,」格朗泰爾坐在桌面,拎著酒杯,豎起手指夾開他叼著的香菸,公白飛猜測到格朗泰爾即將要說的話,他沒有出言阻止。安灼拉明亮的藍眼睛也望著格朗泰爾,香菸菸蒂給他咬出齒痕,酒杯早已見底。格朗泰爾拿起瓶子倒滿整杯,吐了個煙圈,他總是笑的肆無忌憚,對安灼拉說,「我不相信上帝,他的甫祭全是侏儒。我只信你的心,除此之外,我別無信仰[7]。」
安灼拉嚴厲地打斷他,「少胡說。」
「實話就該說出來呢。」
「你喝醉了。」
「我看起來像醉?」
「如果你真的有信仰就不���把信仰掛在嘴邊。」
格朗泰爾擺出嚴肅的表情,「你可太小看我了。」
公白飛清清喉嚨。安灼拉不再同格朗泰爾爭辯。他站起來,氣勢相當懾人,格朗泰爾抬起眉毛,安灼拉什麼都沒有說,右手按著格朗泰爾的肩膀,格朗泰爾哈哈大笑,拍在安灼拉的手背。古費拉克彈琴到他滿意了,也停下來,他搖晃酒杯,攏攏散亂的鬈髮,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
「這就是我中意舒伯特的原因,」他說,「肖邦啊,他拿樂譜塞進你的腦袋,對你說”自己體會”,你花了十年研究他也沒個定論。舒伯特不來這套,門德爾松同理,他們什麼都告訴你了。你一聽曲子就知道,他們把一切都告訴你了。」
安灼拉對格朗泰爾的記憶停止在他們從德軍戰俘營撤退的那幾分鐘。格朗泰爾掩護他救援的美國士兵,安灼拉掩護他們。他想知道行動的成果,公白飛告訴他了。他們在客廳促膝談話,安灼拉養成新的習慣,當屋子裡只剩他們兩個,安灼拉會倚在公白飛這兒,這是種依賴,公白飛則很高興得知安灼拉找回需要依賴的感覺。他把手臂環過安灼拉的後頸,繞過肩膀,停留在距離胸前幾吋的地界。唱片在循環播放,安灼拉知道了救援行動的最後一刻格朗泰爾是怎麼被他趕出戰線之外。他拿起唱片匣,結痂的手指拂過那行德語字樣。安灼拉在逐一找回屬於他的回憶,他的朋友未曾殉身於他手的事實也不足以安慰他。
「這是他最喜歡的曲子,是嗎?」安灼拉問。
「格朗泰爾愛它。」公白飛回答,他也愛這支曲子。格朗泰爾為了幾句詩歌愛著海涅,同樣是猶太人的門德爾頌為海涅做曲;它在戰爭剛結束的混亂裡成了他們朋友的替身,它也率先為ABC的朋友們將安灼拉從納粹遺留在他腦海的陰霾喚醒。
懷念佔據他,安灼拉還拿著唱片匣,客廳的矮桌也擺了些相片,安灼拉拿起其中一只相框,那張相片原本釘在ABC臨時宿舍的牆,取下來時被圖釘扯了個口子。相片裡的格朗泰爾與安灼拉穿著大學槌球隊的運動服,手拄球桿,在運動場的草地讓人拍下合影,安灼拉向來比誰都克制,就算開開心心的笑著也流露出嚴肅的神態,格朗泰爾朝鏡頭擠眼睛,笑的肆無忌憚。
「我們也都愛你。」公白飛說。
「我背叛了你們。」安灼拉說。
公白飛說,「你沒有。」
然後他吻他。他吻安灼拉的嘴唇,帶著所有朋友對他的愛,ABC早就不是朋友了,卻也不是兄弟-他們比手足更親。公白飛把ABC對他的愛留在安灼拉的嘴唇。它們鮮潤柔軟。安灼拉追上來吻他,公白飛也說不上是驚喜還是意料之內地愉快,這是個熱烈又沉重的,私人的吻,把所有過往和盤托出,或許他很久以前早就想這麼做只是不曾自覺,又如果這樣能讓他最好的朋友相信他們愛他也無不可。
「但是馬呂斯說的對,」公白飛說,「該過去的都過去了,沒有必要再進行任何審判。」
「該做的還是得做。」安灼拉答道。
他微笑起來,平靜的神態裡���現他特有的肅穆,追加道,「我準備好了。」
5.
Maurice Ravel- Sonatine, M. 40:No. 2 in D-Flat Major, Mouvement de menuet
貝當元帥(Henri Philippe Pétain)把他們的巴黎投降給納粹的決定是最令人無法接受的。納粹入侵巴黎後伽佛洛什不再上學,公白飛就在謬尚教他算術,安灼拉充當歷史課輔導,熱安教他文法。伽佛洛什做了報童,古費拉克用謬尚的破舊鋼琴
給他編出一支送報歌。伽佛洛什為自由法國送報紙,安灼拉則堅持拒絕使用那兩個分裂他們祖國的稱呼。他們在謬尚研究彼此收到的徵兵令上的報到日期,格朗泰爾走進來,已經換好嶄新的陸軍制服,衣衫上卻有血。他瞧了眼興高采烈的朋友們,發出沒有聲音的冷笑。愛潘妮在工作的空檔給她弟弟補衣服,格朗泰爾說,
「共和國萬歲,妳白效力了,愛潘妮,我們那湯姆‧索耶小兄弟為了嘲笑維琪法國派來的德意志鬼子給用刺刀戳死了。」
隔天安灼拉領著還沒有報到的幾人提早簽字入伍。愛潘妮有她自己的辦法:伽佛洛什葬在公墓,他的姊姊取回那套被刺刀打穿,血漬變成銹紅色的舊衣衫,掛在謬尚門口。戰爭期間的謬尚改成孤兒收容所,報社打字員成了志願教師,咖啡館女侍變成監護保姆,對巴黎女人還有她們的德國舞伴橫眉豎目。
「你們可想清楚了,」愛潘妮往他們的桌子放下托盤,說道,「珂賽特是負責登頭版的,消息一登報,你們就沒有機會反悔。」
「我準備好了。」安灼拉說,「我們準備好了。」
「公白飛,別告訴我你還真同意這個瘋子的想法。」
公白飛心安理得,「這不就是朋友會做的事嗎。」
安灼拉翻閱馬呂斯寫好的辯護文件,愛潘妮睥睨著這幾個她眼中的傻瓜,搖搖頭。
1942年末,公白飛被調職成為主任軍醫,他不能繼續與ABC的朋友們在最前線紀念安灼拉。古費拉克接下隊長工作,若李則接替公白飛的隊醫職位。那場救援行動讓ABC失去他們的領袖。盟軍搜索三十餘天,在安灼拉的檔案簿蓋上標示死亡的紅印章。公白飛拿著檔案簿拍開戴高樂將軍的門質問這個消極的決議,為此收到調職通知作為不服從調查結果的處分。
「戴高樂是個混蛋,」古費拉克對公白飛說,「而你是個善良的笨蛋。」
「是我的錯。」格朗泰爾說。
「別說這種話。」ABC們說。
ABC的朋友們從德軍陣營救回來的盟軍士兵組織起一場紀念會,軍隊酒吧掛上紅色旗幟。士兵們在酒吧裡談論他們對安灼拉的印象,細數救援行動���稱精彩的過程。有個參戰前做過神學生的準牧師拿酒吧的鋼琴當教堂管風琴自彈自唱美國南方的聖歌。公白飛走進酒吧,越過人群看見巴阿雷鑽進儲藏室。他跟過去,看見他的朋友們齊聚在此,格朗泰爾分不清是哭得不像樣還是醉得不像樣,古費拉克摟著他。
博須埃說,「這不是你的錯。領袖見了你這副聳樣準會揍你。」
馬呂斯掰開格朗泰爾的手指,拿走那支酒瓶。格朗泰爾又說,「是他們先發現我的,全賴那個該死的-怎麼不是我的錯,你們都撒謊,安灼拉就是個王八羔子-你他媽是個瘋子,安灼拉,待在你的位置,別過來挨子彈!快跑!熱安,上帝把他的二品天使拋棄啦,納粹鬼子逮住他了,公白飛,你看見納粹鬼子逮住他了,我們拋下他自己跑回來了!混蛋、膽小鬼、我們全是群懦夫,我把安灼拉害死了。」
「我們是在執行隊長的指令,」古費拉克摟著他說道,「記得吧,R,安灼拉說”我來斷後,你們得把這裡所有的人帶回去。”」
「是啊,」格朗泰爾嗚咽,「斷後!多英勇!多高貴!納粹鬼子拿他們骯髒的槍桿子打中我們的領袖,瀆神!他們射殺了阿波羅!」
「你怎麼就信了戴高樂的謊話?」公白飛問道,「安灼拉不會死。他扛的過去。我們會打贏這場戰爭,叫納粹把安灼拉還給我們。」
「他可是塊強硬的雲石,米開朗基羅的鑿子也敲不動他。」古費拉克也說。
「讓大R哭一哭吧。」熱安對朋友們說,「我也相信領袖還活著,眼下我們就暫且別逼他了。」
古費拉克攬著格朗泰爾,讓馬呂斯把白蘭地酒瓶擺去他搆不到的地方。熱安拿出他隨身攜帶的本子,給朋友們讀他抄在裏頭的詩。格朗泰爾把自己埋在古費拉克懷裡,結結實實哭了整個晚上。
留在前線的朋友們出發去諾曼底前把他們重要的物品交給公白飛保管,這當中有巴阿雷觀賞鳥類的望遠鏡、格朗泰爾的琴弓、他用四年時間畫成的幾大冊畫集,以及弗以伊帶上前線的所有家當。盟軍解散後它們也回到巴黎,公白飛買了新櫃子單獨放這些物品,古費拉克的腕錶現在被他接收來戴著。熱安的本子附有棉線製成的標籤,公白飛小心地避免移動標籤,翻開本子,給安灼拉找到熱安給朋友們讀的詩。
安灼拉用指尖掃過光滑的紙面。熱安的字具有漂亮的弧度,像是協和廣場噴泉的水柱,他在本子裡抄下他最喜愛的作家的作品。安灼拉的眼睛看見那些字句,公白飛則回憶熱安讀它的模樣。
「光明的星星將烏雲化為一團絨絮,」熱安拿著本子,神情莊靜柔和,口吻彷彿佈道的主教;他眉目含笑,環視他身邊的朋友,
「這是有思想,有生命的光明,
它撫平了波濤澎��的暗礁,
人們相信從珍珠鐘看到了一顆靈魂,
是夜裡,黑暗徒然籠罩,
天空神般的微笑亮了。[8]」
「他是對的。」公白飛微笑著對安灼拉說。
安灼拉的手指現在被若李強制纏滿塗飽藥水的創可貼。他的手腕和腿有數道泛白的長條疤痕,那是安灼拉還被困在黑夜裡時他同他腦海裡的納粹軍隊進行決鬥的遺跡。公白飛縫合過那些刀子割出來的傷,幾天後安灼拉割斷縫線,公白飛就再縫合新的傷口。他們反反覆覆又與看不見的敵人鬥爭到安灼拉如同樹芽鑽破加厚水泥牆長出頭般穿過重重陰影親手奪回他自己的心靈。
安灼拉的記憶有幾段完全的空白,也許永遠想不起來,這是公白飛唯一放棄不管的,他也勸服安灼拉放棄重建那些記憶。公白飛沒有問過任何他在納粹戰俘營的經歷,他希望安灼拉永遠徹底將其遺忘,他希望他過好當下的生活,因此也才能夠為他們的朋友迎接未來。
馬呂斯上樓的時後順便把公寓管理員用線捆起來的整疊信件交給他們。公白飛聯繫過他們在陸軍指揮部的舊長官,由馬呂斯與法院敲定日期,消息也登報發布出去,想念安灼拉的人民寄信到報社,報社就把這些信原封轉寄到公白飛的地址;來拜訪他們的指揮官一度懷疑這是場精心策畫的整蠱行動,安灼拉的說詞說服他,最後一場審判就這麼確定了。
「庭審的結果是可以預料的,」ABC的朋友們的指揮官說,「人民早就原諒你了,審判庭不會是他們期待看見你的地方。」
「他們不知道我做過什麼。」安灼拉說。
「不,他們知道。他們只會驚訝於你的選擇。」
「讓人民決定吧,」安灼拉說,「拉馬克將軍。」
拉馬克將軍說,「我向上帝發誓,你是我見過最頑固的-」
他沒有想出最合適的字眼。安灼拉是個頑強的戰士也可以是最固執的傻瓜。拉馬克將軍又對公白飛說,「你創造了奇蹟。」
「我沒有。」公白飛答道,「是我們的朋友們創造了奇蹟。」
「過來,孩子們。」拉馬克將軍招招手,他擁抱這幾個僅剩的ABC的朋友就像擁抱他不曾擁有的兒子;其他人在大大小小的相框裡無聲地歡笑。
6.
Claude Debussy- Images Book 1 no. 1. Reflets dans l'eau
公審的日子是1946年的6月5日,這是個好日期,天氣也很好。
拉馬克將軍在證人席,馬呂斯是安灼拉的辯護律師,戴高樂將軍擔任法官,這是場軍事庭審,無法進入審判廳的人民聚集在法院外高舉無罪標語,新聞記者拿鏡頭瞄準他們的目標。
安灼拉回來後,公白飛也找回以往在週末早晨彈琴的習慣。他有很長時間沒碰過鋼琴了。出門前,公白飛給安灼拉演奏德彪西的意象集,回憶也讓音符串成的線牽著在他們的話題裡連篇飛舞;那些回憶是柔和的油彩畫,沒有硫磺煙硝,歡聲笑語在已趨平靜的往事裡清晰可辨。
審判結果如同拉馬克將軍預言的在意料之內。法庭助手用幻燈片播放出軍隊檔案館的紀錄照片,安灼拉認下所有出自他手的案件,包含那樁他在神識不清的情況下中途停止前進的突襲;他沒有提出自辯,也沒有被判定任何刑責。聽眾席甚至陪審團在法官宣布判決結果的當下便已起身鼓掌,戴高樂將軍甚至沒有辦法宣讀完整份判決書。
��白飛與若李離開座位走下台階,馬呂斯過來的時後差點兒被他的律師袍絆倒,安灼拉還在他站著受審的地方。漫長的公審結束了,安灼拉聽見他背後聽眾席的掌聲,若李拉他離開受審人的站席,三個人把安灼拉夾在中間,過於使勁的擁抱險些讓他窒息過去。
「這是你應得的。」馬呂斯對他說。
若李喊道,「其他人都看見了,我敢說-不,我很確定!」
安灼拉也擁抱他的朋友們。他湊在公白飛耳朵旁說悄悄話,「我想見他們。」
戰爭的末期,公白飛留在醫院照料從前線回來的傷兵,他的朋友中僅有兩人見證諾曼底戰役獲得勝利。ABC的朋友們臨危接下接應奧哈瑪海灘(Omaha)美軍部隊登陸的任務,他們在1944年的6月5日離開北部,與空軍一道前往西戰線。德軍開始潰敗後盟軍又遭遇幾次地毯式突襲,好不容易守住的戰線險些又被攻破。公白飛檢查遭遇暗殺的前線指揮人員的遺體,判定作案手法與死因,那時公白飛已大約猜到最壞的結果-他太認識這些造成遇刺盟軍將領致命傷的手法了。古費拉克拿到盟軍擊退突襲敵軍的作戰報告仔細研讀,在藥品倉庫找到公白飛。古費拉克也在猜測最糟的情況,那些德軍突襲的模式都是ABC進行特殊任務時使用過的。納粹軍隊從盟軍戰俘挑選人力訓練成殺手的謠言從戰線移動到法國北部就蜚蜚地流傳不休,公白飛的發現幾乎證實古費拉克的推想。他在藥品倉庫來回兜圈子,作戰報告給他揉成皺巴巴的紙球,公白飛拉住他,古費拉克把他還得交還給檔案室的報告扔出去,紙團砸在牆上發出聲響,古費拉克抱著腦袋癱坐在地,紙團掉進碘酒籃子。
「操。」他說,「畜生。我沒有這麼期待過打仗。」
「冷靜點。」公白飛說,「安灼拉活著,這才是最要緊的。」
古費拉克哽咽著說,「他們把我們的安琪變成殺人的傀儡了。」
「他還活著。」公白飛強調,「你猜怎麼著,我們會勝利,我們會讓納粹把安灼拉還給我們,然後把他變回來。我們會帶他回家。」
半晌,古費拉克問,「你相信我們辦的到?」
「我不信兩年的藥物控制能勝過十年真正的友情。」公白飛陪他坐在倉庫冰涼的地板,回答。
古費拉克的眼睛��紅的,他是個快活的小伙子,戰場上的生活往他們所有人的臉龐刻上改變他們鋒芒的痕跡,古費拉克笑起來,咧開的嘴角露出幾顆潔白的牙齒。「飛兒,你很愛他,不是嗎。」他說。
公白飛也笑著說,「你不愛我們最好的朋友?」
「我愛他。我們都愛安琪,」古費拉克說,「不過不像你這樣。說不定你是對的,安灼拉也愛你,他不可能忘記這個,等我們幹掉那些混蛋,你會把安灼拉變回來。」
公白飛得等回到巴黎才能理解古費拉克的話了。那個時後他說的是,「你胡說什麼呢。」
「你自己體會。」古費拉克說。
他們沒有把關於安灼拉的猜測告訴其他人。當時戰爭即將看見盡頭的盼頭在盟軍部隊點起雀躍的氣氛,ABC的朋友們收拾行囊準備前往諾曼底,臨時宿舍所有可以貼東西的地方貼滿戰略地圖,在地圖上邊又用圖釘釘住相片。馬呂斯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央求公白飛代替他暫時保管珂賽特的信件,解釋道,「我不想遺失它們。」
公白飛建議朋友們把重要的物品留在北部由他保管,熱安把長笛交給公白飛,打開背包拿出他抄詩的本子。幾個朋友的東西裝成一框,讓公白飛收在軍醫宿舍。拉馬克將軍來到臨時宿舍為ABC講述盟軍的登陸計畫,奧哈瑪海灘的指揮部門缺乏陸軍接號員,古費拉克提出自薦,格朗泰爾說,「法國萬歲,我也是一個。」
他爬上鐵床架,拔出牆裡的圖釘起取下那張合影,公白飛為了專注課業離開槌球校隊,隊長的位置空出來,安灼拉向球隊教練推舉格朗泰爾,那幾個球季他們的球隊沒有過敗績。
格朗泰爾把這張相片連同畫冊,還有背面被他畫滿肖像的地圖交給公白飛,又說,「我們要代表安灼拉去砍日耳曼韃子啦。」
「別難過,嚮導,你在這裡有個好處,」古費拉克解下他從南方的家鄉戴到巴黎又戴來戰場的腕錶,「要是誰在諾曼底受傷,你就是負責把我們的胳膊肘縫回來的那個人。」
ABC忘記他們的指揮官還沒有離開,被古費拉克惹得放聲大笑,若李連聲啐掉不吉利的扯淡話;公白飛聽明白古費拉克話外的意思,他將格朗泰爾交給他的相片夾進記事本,笑道,「別亂說。你們會好手好腿完整地回來。」
「這是當然的。」古費拉克輕鬆地回答。
但是他們沒有回來。
諾曼底登陸戰役始於1944年的6月6日,兩個半月後盟軍重新佔領巴黎,回到北部指揮區的只有馬呂斯和若李。德軍被驅離西海岸,天氣炎熱,陣亡的盟軍將士在西岸就地安葬。ABC的朋友們最開始有十人,到了1945年餘下三人,現在則重新是四人。ABC們的衣冠塚並列於拉雪茲神父公墓花草最盛的一隅,安灼拉錯過共和政府追思陣亡將士的公開典禮,現在他回來了,他挨個在鐫有格朗泰爾、古費拉克、熱安,巴阿雷,弗以伊還有博須埃名字的石碑前放下花束。公白飛陪他在安靜的���墓紀念這些朋友。
「謝謝你。」
公白飛說,「為什麼?」
「你沒有放棄我。」安灼拉說。
「不,安琪,是你沒有放棄,」公白飛說,「我拒絕部隊提供給你的療法,是你不放棄你自己。」
樹影在他們上頭搖曳,夏季的熱風吹進公墓,安灼拉握住公白飛的手,他指節的痂也掉的差不多,握起來有些粗糙,不過這些會好,他們只需要多點時間。
公白飛看了眼腕錶,提議去散步;安灼拉又用手掌心挨個拂過陽光下的墓碑,往後他也能經常來瞧這幾個朋友了。他們離開拉雪茲神父公墓,經過街道,沿著塞納河右邊河畔的磚頭路漫步,這時安灼拉提起他沒有說過的事,公白飛沒有想過問這些,不過既然安灼拉開口,他也就聆聽。
「這幾個傢伙不肯走,還有你們,我腦子裡的你們扛過納粹對我做的事,」安灼拉說,「我經常聽見你們的聲音,那些笑話,那些曲子,還有我們在謬尚說過的話。是你們帶我回來。」
「因為你值得。」公白飛說,「你屬於我們的祖國,屬於這裡。你屬於巴黎。」
「我屬於你們。」安灼拉回答。
他們來到樹蔭下,陽光穿過沙沙作響的樹葉照亮他們,公白飛乘著四下沒有別人,吻在安灼拉的嘴角。
「還有未來。」他笑著說,「我們得代表其他幾個過好接下來的生活。」
安灼拉也笑了,這笑容與他的雙眼同樣明亮。
「是的,」安灼拉同意道,「這是我們接下來的任務了。」
馬呂斯在事務所,若李在學校上課;公白飛與安灼拉走在河畔,他們談笑著,爭辯起沒有在謬尚獲得解決的題目,河水倒映天上的白雲也倒映岸上的人影,潔淨的陽光照亮流動的河水,兩個人影被打散,出現了堆疊的複像,如果仔細去數,水中的倒影約有十人。
注:
[1]海明威於1946年所言,“Never think that war, no matter how necessary, nor how justified, is not a crime.”
[2]借了點原著梗,原著E槍殺國民自衛軍前,嚮導說”他也是我的兄弟(frère)”
[3]改自海涅《乘著歌聲的翅膀》首節,” Auf Flügeln des Gesanges,/Herzliebchen, trag' ich dich fort,/Fort nach den Fluren des Ganges,/Dort weiß ich den schönsten Ort.”
[4]竄改《哈姆雷特》第五幕第二景,” If Hamlet from himself be ta'en away,
And when he’s not himself does wrong Laertes, Then Hamlet does it not……His madness. If’t be so, Hamlet is of the faction that is wronged.”(禁止莎腔莎調喂
[5]取自席勒《歡��頌》,原文應為Wo dein sanfter Flügel weilt文中的”你”在全詩語境均指上帝。
[6]R式魔改海明威於1935年語,” They wrote in the old days that it is sweet and fitting to die for one's country. But in modern war, there is nothing sweet nor fitting in your dying. You will die like a dog for no good reason.”
[7]海涅《補充詩篇(Nachlese)》,原句”Ich glaub nicht an den Herrgott, Wovon das Pfäfflen spricht, Ich glaub nur an dein Herze;‘en andern Gott hb ich nicht.”
[8]雨果《懲罰集》裡的<星(Stella)>
*本來想用法版歌詞的但是法版沒有與bring him home意境相對的詞所以作罷(。
C’est Fi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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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下課後,邦夫想走時,聽到身後傳來聲音。回頭看到西尾玲子的高跟鞋後跟卡在體育館排水溝鐵蓋的縫隙裡不能動。 邦夫急忙向四周看。確定沒有別人就下決心要去幫忙。 玲子也沒有露出驚慌的樣子。脫下高跟鞋,蹲下身,想把卡住的鞋後跟拉出來。 「我來弄吧。」 邦夫說完,連自己都驚訝的從口袋掏出手帕,攤在玲子的腳下。 「謝謝。」 玲子道謝後,毫不猶豫的把腳放在手帕上。邦夫紅著臉,抓住還留下玲子體溫的高跟鞋,想從水溝蓋拔出高跟鞋。鞋跟沒有輕易的拔出來。邦夫此刻的心情是很想一直看她的腳。 辰已邦夫十八歲,就讀高中三年級。臉色稍白,戴一副度數頗深的眼鏡,是典型的k書蟲。對任何運動都不擅長。西尾玲子是這個月才來的國文老師,約二十五、六歲。西尾大學畢業後在某他高中教了三年,然後轉到本校。 年紀雖輕,但很沉著,像面具一樣少有表情。長得很美,然予人冷漠的印象。 鳳眼的眼尾上翹,修長的雙腿走在校園裡確實引人注意。連女生都仰慕她,當然邦夫一下子就被她吸引了。 從她的身上能感受到巫女或占卜師那種妖媚的神秘感,當然也有男生說她像虐待狂俱樂部的女王。其實,也不能算說錯了。玲子在上課時要求很嚴,有要求完美的性格,用女王形容她可以說很適合。 玲子到任後就擔任邦夫這一班導師,在班上的成績最好,又是班長的邦夫,很光榮的第一個被玲子記住其姓名。 邦夫比那些不成熟的高中女生更被玲子吸引。現在他摸到玲子的高跟鞋,而且微風中飄動的裙子傳來成熟女人的體臭。 玲子腳底下踩著手帕,一定會留下腳的味道。 可是不能在這裡拖太久時間。邦夫不希望玲子對他產生笨男人的感覺。小心翼翼的不使其弄斷後跟,總算拔出高跟鞋。 「請……」 邦夫好像真的變成僕人,把高跟鞋送到玲子的腳下,一直到她穿好為止,雙手沒有離開高跟鞋。玲子的腳尖進入高跟鞋,對眼前所展開的優雅動作,邦夫為之陶醉。 玲子對學生的這種服務,似乎沒有什麼反應,很泰然的把鞋穿好。邦夫急忙把手帕摺好,放在口袋裡,站起身。 邦夫心想:也許會侮辱神聖的玲子。可是知道自己今天回家後,一會會拿出這條手帕聞味道,並且手淫。 「謝謝,可是真意外。」 「……」 「你竟然除了功課之外,還有關心的事。」 玲子面無表情的說。 可能是指他突然跪在女人的面前,毫不遲疑的發揮紳土精神的情形。邦夫覺得自己的企圖好像被她看穿,感到很緊張,臉也紅了。 「我正在到處看校內的情形,你能不能帶我走一走呢?」 「是!」 邦夫小學生似的回答。 上任沒有幾天,可能還沒有仔細看過校內的設施。邦夫很高興的走在前面,享受和玲子在一起的幸福感。 今天是新學期才開始不久的星期六,社團都在向一年級的新生招慕社員,所以社團的活動也要從下星期一才開始。體育館裡空蕩蕩的,絕大多數的學生都離校回家了。就在此時,聽 到有人說: 「嗨,西尾老師,要一起去喝咖啡嗎?」 邦夫看到來者是擔任體育的石塚老師。石塚是和玲子一樣從其他學校轉來,看起來像大猩猩,粗暴,沒有體貼心的人。 體育館裡有體育老師們休息的小房間,石塚好像正向那裡走去。 「不用了,我剛拜託他帶我到各處看一看。」 「我來帶你吧,因為我對校內的情形完全熟悉了。」 石塚用溫柔的聲音說完後,轉過臉來對著邦夫惡狠狠的說: 「還不快走!放學時間早過了!」 看樣子,石塚也喜歡上個性強的玲子。還有兩個人是同時調來的親切感吧。 而且就像邦夫討厭石塚那種沒有知性感的人一樣,石塚看到k書型的邦夫也感到厭惡。邦夫心想,今後的體育課一定有得瞧,於是向玲子一鞠躬後向校門走去。 悄悄回頭看,正好是石塚摟玲子的腰,被迫走進體育館的後門。 位於體育館的角落的小房間,是有兩扇門。今天沒有社團活動,所以往體育館內的門是鎖的。玲子原以為還有其他體育老師,結果是除石塚之外,沒有其他的人,不由得提高警戒心。房間是四坪大小。辦公桌外,牆上掛著木刀或竹刀,予人如同刑房的印象。只有在後門有一扇窗,看到校區的牆和樹。 「怎麼樣?對學生的感覺。像剛才那種沒見過太陽的綠豆芽,我看了就不舒服。」 事實上,上課只兩天,石塚卻擺出前輩的態度發表高見。 他是三十歲的單身漢,只比玲子多一點經驗而已。房間的角落有小小的流理台,也有咖啡壺。石塚說是要喝咖啡,卻坐在椅子上不動。不知是表示那種事應該女人來做,還是有比咖啡更好的事呢? 「西尾老師,你有愛人嗎?」 「沒有。」 「那麼,今晚一起吃晚飯如何?反正明天是星期日。」 「不用了,我想快一點看一下學校的環境。」 玲子說完,從剛坐下的椅子站起來。沒想到,石塚也站起來,以強大的力量把玲子抱緊。 「啊!這是幹什麼!」 玲子拚命用手推,想推開石塚的身體。 「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歡了。你還是老實一點吧。」 好像只要幹了,女人就會聽話的那種態度。玲子很冷靜,但敵不過體育老師的蠻力,只能不停的掙扎。等到玲子已經無力抗拒,石塚露出得意的笑容吻玲子。 在這瞬間,玲子用力推開石塚,用高跟鞋的鞋尖踢他的跨下,停止掙札是要使石塚鬆懈。 「哇!」 石塚大叫一聲彎下身體,雙手壓在胯下。但沒有倒下去,痛苦和憤怒使臉通紅,用冒出血絲的眼睛瞪視玲子。 「你很行,我就喜歡這樣強烈反抗的女人。」 石塚露出再也不會手下留情的態度逼進玲子。玲子倒是感到意外。多少練過空手道,高跟鞋應該造成重擊,但石塚非但沒有倒下,反而阻檔了她的退路。事到如今,只有採用最後的手段。玲子冷靜的分析後說: 「好吧,隨你吧。」 認命似的歎一口氣,放鬆身上的力量。 「真的嗎……」 石塚雖然還保持戒心,但看到玲子的態度後,表情也緩和不少。受到打擊的睪丸大概也恢復了。 「但在這裡不行。你也不想在校內引起問題吧。」 石塚也覺得有道理。對方同意的話,又何必急著在這樣沒有床的房間行事。 「在那裡才行呢?」 「明天下午到我的公寓來吧。」 「今天,現在去不行嗎?」 「今天不行,我妹妹來了。」 「明天真的沒有問題嗎?」 「沒有。」 「好吧,為表示誠意,讓我吻一下。」 石塚說完,又粗魯的抱緊玲子接吻。玲子這一次沒有拒絕,保持冷漠的表情。 石塚伸入舌頭,但玲子緊閉嘴唇和牙齒,拒絕石塚的入侵。 石塚大概想到剛才受到攻擊的痛苦,沒有進一步採取行動,放開玲子說: 「明天下午一點我會去,不要忘記。」 石塚說完,回到椅子上坐下,點燃香煙。玲子整理凌亂的頭髮,不像深受打擊的樣子,以穩定的步伐從後門走出去。關上門時,玲子臉色大變,因為看到邦夫站在那裡。 「你看到了。」 玲子瞪著邦夫,皺起眉頭。邦夫確實從後門的旁邊窗戶看到裡面的一切過程。 可是不知道該如何幫助玲子,��張的站在那裡。如果跑去叫人,可能功勞會被人搶走,玲子又表現腳踢的堅強一面,不久後就不再拒絕接吻,可能是和解了。 總之,邦夫連採取行動的時間也沒有。只是看到被那種男人強吻,就有說不出的嫉妒和傷心,差一點要落淚。 「為什麼不來救我?」 玲子認完,突然給邦夫一記耳光。 「啊!」 眼鏡脫落,邦夫尖叫。玲子的怒氣未消,像要吐出石塚給她的惡感,把口水吐在邦夫的臉上。說她是女老師,不如說是女王。 一佗濕濕的東西貼在邦夫的鼻樑上。對挨打或吐口水的屈辱,不如惹美麗的玲子生氣更使邦夫感到悲哀。可是相反的,有一種甜美的感覺充斥郊夫的全身也是事實。 即便挨打,也是被玲子的手摸到,就算是口水,本來也是只有接吻才能得到的東西。邦夫甚至覺的最好玲子能這樣一直責備他。當伸出手指輕拭臉上的唾液時,玲子已經不在邦夫的眼前了。 第二天,星期天下午一點鐘,石塚來到玲子的公寓。按門鈴後,來開門的是穿高中制服的女生。 「嗯?玲……西尾老師呢?」 石塚的臉上顯然出現失落感。可能玲子昨天所說的妹妹吧,原來她還沒有走。 「我姐姐……外出不在家……」 不等少女說完,石塚就進去,開始脫鞋。 「今天和她約好了。我等她回來,我是她的同事石塚,你聽說了吧。」 「是……」 看到少女點頭,石塚毫不客氣的走進去。石塚在客廳的沙發坐下時,少女無可奈何的替石塚倒一杯茶。石塚露出好色的眼光看少女。可能是放學後直接來這裡,沒有換制服。 「這個少女大概很快就要離開了吧。」 「你姐姐去那裡了?」 「她回橫濱家了。」 「什麼?去橫濱了?」 「是。她要到晚上才會回來。要我留下來看家。」 「怎麼會這樣。對我的事有沒有交代?」 「她說有急事沒有辦法,請你回去。」 「開什麼玩笑!果然騙了我。」 石塚無法發怒氣,同時也處理不了強烈的性慾望。看到眼前的美少女,產生控制不住的性慾。而且房裡仍舊留有玲子的甜美體臭,一直刺激著石塚的感官。 「我姐姐不是會騙人的人。說好了做什麼事嗎?」 少女好像聽到對姐姐不利的話,感到有些不服氣的樣子。 「我說出來,你能替她辦到嗎?」 「是……只要我做得到的事……」 「是嗎?那就解決這個問題吧。」 石塚指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胯下。 「唔……」 少女倒吸一口氣。石塚的慾望高昂到在所不惜的程度。錯在玲子不守諾言,況且,現在的高中女生只要多給一點零用錢,大概不成問題。 「要看看裡面嗎?這是保健課的內容。」 石塚站起來,擋在門口,解開腰帶。然後脫下褲子和內褲,露出勃起的龜頭對正少女。 「啊……」 少女大叫一聲後退,碰到床,跌坐在地上。趁這個機會,石塚衝上去,壓住少女的身體後,不讓她喊叫,把自己的嘴壓在少女的嘴上。 「唔……」 呼吸困難,不由得張開嘴唇或牙齒,石塚的舌頭立刻侵入嘴內。少女繼續用力抗拒。 「不要亂動!」 石塚站起來,從自己脫下來的褲子拔出腰帶。 「啊……」 「我看你還是老實一點吧。」 石塚讓少女伏臥,雙手扭到背後,用皮帶困綁。控制上半身後,石塚掀起少女的裙子,從少女的背後用力拉下三角褲。 「不要……不要……」 少女拚命的哀求。石塚看到雪白的屁股興奮的吞下口水。 就在此時。 「到此為止了!」 櫃子的門窗突然打開,從裡面出來的是玲子。而且還手拿錄影機,鏡頭對著石塚還在拍攝。 「這……這……」 石塚瞪大眼睛,想瞭解狀況。 「強姦未成年少女未遂,真是一大醜聞,而且還是高中老師想強姦其他學校的女生,新聞記者一定會很高興這則消息。」 玲子帶著冷笑說。 石塚的表情立刻蒼白,勃起的陰莖很快的萎縮。 「不想公開這個錄影帶,就再也不要接近我。」 「你利用你妹妹,這還算是人嗎?」 「野獸沒有資格說這種話,還不快走。」 石塚聽玲子這樣說,只好穿上內褲,想到從玲子手裡搶走錄影機,可是想封住兩個人的嘴實在不容易。 「可惡!你給我記住……」 石塚撂下狠話,也忘了拿回困綁少女的皮帶,提著褲子走了。 「老師……快解開……」 房裡恢復清靜時,倒在地上的少女說。取下假髮時,露出沒有戴眼鏡的邦夫的臉。 「他吻你時,幸虧你忍耐了。還有,脫三角褲時是從後面,不然可麻煩了。」 玲子這才放下錄影機,像在讚美邦夫的演技,愉快的笑了。可是邦夫的心裡很難過,因為被那種男人佔有了初吻。 昨晚突然接到玲子的電話,確實感到驚訝。今天上午來到這裡聽到計劃後,邦夫很高興,因為有了恢復名譽的機會。對打扮成女生,學女生說話固然有排斥感,但這是為了打擊石塚,保護玲子。 而且能穿上玲子高中時代的記念品的制服,把邦夫引進奇妙的顛倒世界。穿上女生制服,取下眼鏡,戴上假髮,即便不是到任不久的石塚,也認不出邦夫,甚至根本看不出是男孩。 「你這樣很漂亮,再讓我欣賞一下。」 玲子冷冷的看著邦夫,又把假髮戴回到邦夫的頭上。 「老……老師……」 邦夫仍舊伏臥在地上扭動身體。雙手不能動,裙子又撩起,還露出屁股。 「想要我給你解開嗎?那就要誠實的回答。」 玲子坐在床邊,腳伸到邦夫的面前。 「你坦白的說,昨天用我踩過的手帕做了什麼?」 玲子的口吻沒有責備,而是看透了他的心事,用取笑的口 吻說: 「怎麼了?想解開雙手就要誠實的回答。」 玲子拿起床下的拖鞋,打邦夫的屁股。 「噢……」 沒有保留力量,讓邦夫產生甜美的痛感。石塚走了之後,房裡只剩下玲子,特別覺得房裡和女生制服都充滿玲子的芳香。 邦夫誠實的回答。不是因為怕挨打,而是坦白說出來後希望得到她更多的斥責。 「我手淫了……」 「想著什麼?」 「聞著沾在手帕上的老師的味道……」 「你喜歡老師的腳嗎?」 「是……」 「喜歡這樣的味道嗎?」 玲子突然用穿絲襪的腳壓在邦夫的臉上。玲子本來就不喜歡被動,凡事都求主動,更喜歡玩弄柔順的男人。邦夫看起來很老實,又能保密,又這樣瞳憬她,用來解決慾求不滿,可以說是最好的對象。 玲子的腳味使邦夫陶醉,剎那間忘了雙手被綁,以及屁股赤裸的事。邦夫是伏臥的,所以勃起的陰莖沒有被看到。玲子很快的收回腳,但這一次是脫下絲襪,露出赤腳,做出讓邦夫可以自由行動的姿勢。 邦夫像毛毛蟲一樣扭動身體爬過去,吻玲子的腳尖。邦夫毫不猶豫的把舌頭伸入趾縫裡。玲子沒有發出聲音,但腳顫抖一下,腳趾在邦夫的嘴裡,怕癢似的扭動。 邦夫也舔另一腳後,從腳跟向上前進。不知道能舔到那裡,只有把頭伸入雙腿間,慢慢的向上舔,準備舔到受到斥責為止。 邦夫現在才知道為什麼喜歡玲子的腳。因為腳是連到陌生的神秘地帶。邦夫鑽入大腿間,玲子也沒有阻止,甚至還把腿分開,希望他繼續前進的樣子。 邦夫的頭進入迷你裙,鼻尖來到三角褲的中心。透過一層薄布,聞到成熟女人的味道。 「……」 玲子沒有說話,用力吸一口氣,伸手到自己的三角褲,把三角褲的中心向旁邊拉開。出現柔軟的陰毛和濕潤的花瓣。 邦夫如做夢般輕舔花瓣。花瓣裡溢出蜜汁,舌頭碰到柔軟的黏膜,感到特別舒服。每一根陰毛都好像充滿女老師的體臭。伸出舌頭時,舌頭好像被吸進去。 就這樣向上舔時,碰到堅硬的突出部,與此同時,玲子的大腿顫抖一下。 玲子依舊無言,用另一隻手輕撫邦夫的假髮。邦夫知道,玲子的陰核有快感,於是把舌頭集中在那裡。玲子把三角褲拉開更大,親手拉開陰核的包皮,讓邦夫愛撫。肉縫很快溢出蜜汁,沾在邦夫的嘴上。 「離開一下……」 玲子說完,抬起屁股,自己脫去三角褲,然後解開困綁邦夫雙手的皮帶。 「我可以脫衣服了嗎?」 邦夫從地上爬起來,指著自己身上的女生制服。 「不行!我要和變成女生的你繼續玩。」 玲子把邦夫推倒在床上伏臥。這樣看起來,玲子不但有虐待狂女王的素質,還有同性戀的傾向。 玲子突然從上面吻邦夫的嘴。甜美的呼吸和柔軟的嘴唇,使得邦夫完全忘了石塚帶來的不快感。 「女孩是不適合這種東西的。」 玲子低頭看仰臥的邦夫,撩起裙子。三角褲也是玲子的,預測石塚那傢伙至少會撩起裙子,所以也換上女用三角褲。 現在三角褲也被玲子脫去。玲子伸手輕握童男子勃起的陰莖。 「噢……」 已經沒有被困綁,但邦夫好像受到玲子的無形困綁,身體不能動。玲子彎下上身,長髮碰及邦夫的大腿根,帶來一陣騷癢。 玲子對緊張的邦夫說: 「你要忍耐。如果射出來,我就把它咬斷。」 邦夫嚇壞了。他覺得玲子說到做得到。就在心理還沒有準備好時,邦夫的陰莖已經被玲子吞入嘴裡。 「唔……」 強烈的快感使邦夫發出哼聲。如果是被玲子咬斷,邦夫也是心甘情願,希望就這樣達到射精的高潮。可是玲子的動作並不強烈,只是輕輕的含在嘴裡。目的是確定硬度,能使陰莖勃起到最大限。 陰莖沾滿唾液時,玲子的嘴離開,然後騎到邦夫的肚子上。 「我會很少動,所以你要盡量忍耐,知道嗎?」 這時候,玲子可能興奮了,臉頰泛紅。用手握住聳立的陰莖,屁股從正上方慢慢落下。陰莖立刻進入濕潤、溫熱的肉洞內。 「啊……唔……不行了……」 邦夫立刻產生強烈快感,投降的說出心裡的話。玲子雖說不會動,但陰莖插入到底的摩擦過程中,邦夫很快的達到高潮的頂點。 邦夫覺得那裡太舒服了。沒有經驗的童貞少年又那麼瞳憬玲子,在全身緊張,顫抖之下,向玲子的肉洞噴出精液。 玲子知道他開始射精,屁股便上下活動。 「啊……」 邦夫發出哼聲。最後的一滴精液也被玲子擠了出去。強烈的高潮過後,邦夫才體會到和瞳憬的老師真的結合為一體。 玲子的體重壓在胯下,陰毛互相摩擦,肉洞包及陰莖的快感,使射精後的陰莖開���振動。射精後的陰莖沒有萎縮,再度在玲子的肉洞裡開始勃起。 「好,你就這樣……」 玲子用刮目相看的口吻說完,上半身撲倒在邦夫的身上。 上下運動變成前後運動,玲子甜美的呼吸噴在邦夫的耳根。邦夫的快感也激烈上升,從下面抱緊玲子,由下面抬起屁股,配合玲子的節奏。 這一次就是和肉洞裡的嫩肉摩擦,也不會擔心立刻會射精。而且,聽到玲子的呼吸變急促,知道她有快感,使得邦夫無比的高興。 確實,玲子的動作變快,動作時發出噗吱噗吱的聲音,證明她溢出大量的蜜汁。邦夫的陰囊也沾上蜜汁變濕潤。 「唔……好舒服……」 玲子用興奮的口吻說完,咬邦夫的耳朵,然後又和邦夫熱吻。 「啊……好……我要了……」 玲子說完,使上半身向後仰,同時身體痙攣。與此同時,包夾邦夫的陰莖的肉洞猛烈收縮,好像要把陰莖吸入更深處似的蠕動。 「啊……又要射了……」 邦夫很快的達到第二次高潮。雖然量沒有先前那麼多,但快感使他全身振動。 玲子呼吸急促的發出哼聲,拚命搖頭,使頭髮飛舞。就在邦夫把精液完全射出時,才全身無力的壓在邦夫的身上。 「從全校的學生和男老師中,只有我被玲子老師看中……」 感受到玲子的體重,邦夫陶醉在無比的幸福感之中…… 不久,玲子很滿足的爬起來,去浴室淋浴。外面的天色已暗。 「我們去吃晚餐。你打電話回家說晚一點回去。」 玲子開始換外出的服裝。 「請把衣服還給我吧……」 這時,邦夫的身上仍舊穿著女生制服。 「就這樣吧。吃完飯還會回來這裡的。」 「這……」 玲子用嚴肅的口吻說: 「知道嗎?和我發生關係的不是你,是虛構的,分不出男女的人。」 邦夫聽了,只是點頭。不是自己,只要打扮成女生就能和玲子在一起,邦夫覺得這樣也很滿足。 兩個人來到玄關。看到玲子黑色的高跟鞋,邦夫想起昨天的情景,於是用雙手扶好高跟鞋讓玲子穿。 玲子也露出理所當然的態度,把腳伸入高跟鞋裡面。邦夫想到晚飯後還會回到這裡,一定會有美妙的事情發生。準備到那時要更積極的愛撫玲子的玉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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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健身房滿是蒸氣的淋浴間,
胸口仍因先前的激烈運動而起伏,
髮梢滴落的水珠,滑下我白嫩的肌膚,消失在浴巾與胸口深谷的接合處,
看著鏡子裡紅咚咚的雙頰,
這幾個月來的運動,朋友都說自己氣色變好了,也結實多了,
整個人感覺就很好,
是啊!自己更實在的體會,就是體力變好了,開心~
拿起乾毛巾,將頭髮拭乾些,
再用吹風機將好不容易終於及肩的頭髮吹乾
換好晚上約會的服裝之後
在氣色紅潤的肌膚上略施薄粉,
並在耳後、乳溝、雙手手腕處,噴灑自己最愛的Forever and ever Dior
整個人看起來、聞起來也可人喔~
想著晚上與他的約會,忍不住一陣難掩的笑容,
當他看到我的戰服,會有甚麼想法和反應呢?真是令人害羞又期待喔~
從置物櫃拿取整理好的衣物,輕步走出健身房,
想著離約會時間還有一些時間,來去百貨公司逛逛吧!
此時手機突然響了,拿起來一看,是我親愛的妹妹打來的,
接起電話「怎麼啦?寶貝。」我甜膩地說。
「姐,妳快來救我!嗚嗚~」妹妹哭泣地喊著,我一驚,
「發生甚麼事?妳在哪?」我緊張地問。
「姐,我……我偷東西被發現,現在老闆要把我帶去警察局,
嗚嗚嗚~我不要啦!」
「甚麼!妳怎麼會做這種事!?先給我地址,我過去找��。」
收到地址後,招了部計程車就飛車過去,
心裡盤算著如何可以跟對方協商,
畢竟妹妹才17歲,如果真的送警法辦,那可是會留下汙點的,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我的手更握得更緊了。
到達目的地下車之後,看著眼前還算滿有規模的情趣用品店,
穩了穩自己的呼吸與心序,鼓起勇氣走進去。
看著櫃台坐著一位清秀的店員,
「請問~有位葉小姐在這裡嗎?我是她姐姐。」
「喔!就是偷東西的那位葉小姐吧!有,她在辦公室裡面,妳等等。」
拿起話機,他撥了內線,簡單跟主管說明一下,
掛斷電話之後跟我說,「在裡面。」幫我開了門,讓我自己走進去。
看到妹妹站在辦公桌前,面對著這家店的老闆啜泣,
還好!她人平安,我的心才放下一半了。
妹妹一看到我就跑過來抱著我,摟著妹妹顫抖的肩膀,
「嗚嗚~姊。」妹靠在我身上哭了起來,
稍微安撫她一下,轉身面對老闆,鞠個躬,
「您好,不好意思,我是她的姊姊。
抱歉,她年紀還小不懂事,請您饒恕她這一回吧!
看需要賠償多少金額,我來處理。」
在一瞬間似乎看到老闆眼睛一亮,
但是馬上又恢復正常,是我看錯了嗎?
老闆咳了一下站起來,仔細地端詳他一下,
有點像是小一號的巨石強森,
在有限的空間裡,真的給人挺大的壓迫感。
「葉小姐,我不知道你們家是怎麼在教小孩的?
竟然讓小孩跑到外面來偷東西,
既然妳們不會教,那我想交給警察是最好的,
就讓警察幫你們教吧!」
妹妹一聽到老闆這樣嚴厲的說詞,又哭起來了。我拍拍她的背,
「抱歉,在這方面是我們的疏忽,
我們日後一定嚴加管教,不會讓她再犯了,
請您給她一次機會吧!」
「不行!這不是錢的問題,做錯事情,就該被懲罰。」老闆更嚴峻地說。
望著他直勾勾的眼神,「好,那您說,要什麼樣的條件才可以放過我妹妹,
只要我做得到的,我都答應。」
老闆遲疑了一下,「喔?是嗎?」
「是,我說到做到。」
「好,那就妳替妳妹妹贖罪吧!至於要做什麼,
我想現場有未成年的孩子,也不適合說,
不過妳應該知道我要的是什麼吧!」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條件,
但是~沒錯,我知道他在想什麼,
因為從剛一開始對話,他的眼睛就沒離開過我的身體,
尤其是我白皙的肩頸和深陷的乳溝,
這讓我心裡很不安,不知道為什麼我對這附眼神有種熟悉的感覺,
卻又想不起在哪裡看過,
思肘了一會兒,轉頭看到妹妹淚汪汪的眼睛,
想到她的未來,我也只能答應了。
「好…你寫一張切結書,確認不會再追究我妹的罪責,
並且讓她先離開!」
老闆看著我不安的雙眼,意會很深的笑了一下,
「好,我寫完就讓她先離開。」
妹妹似乎不知道我們中間協調了什麼,
拿到老闆給的切結書終於破涕為笑,可以離開了,
但是想到我要代替她留下來,惶恐又疑惑地看著我。
我拍拍她的手,「沒關係的,姐姐會處理好,不用擔心,
妳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一定會保護妳的,放心吧!姐姐不會有事的。」
聽到我的保證,妹妹才擦乾了眼淚,又看了我一眼,才慢慢地離開。
看著妹妹的背影,我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接下來就是我的戰場了。
「嗯~ 妳好香喔!」這聲音就出現在我的耳畔,
嚇得我全身緊繃馬上跳開一步,而他就站在我身後。
「別緊張, 我只是想聞一下我懷念的香味。」
懷念?
「呵呵~你應該忘了我吧! Cherry按摩師。」
聽到他這句話我整個瞪大了眼睛。
「你是……?」
「雖然妳現在留長了頭髮,也比之前瘦了一些,
但是妳那迷人的香味和深陷的乳溝,
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的誘惑著我,我的棉花糖女神。」
停了一下,他繼續說。
「七年前的那個晚上,我記得被妳溫柔的按摩手法,
挑起我最深層的慾望,
向妳求歡,卻被妳掙扎地拒絕了,我永遠忘不了撕破妳絲襪的瞬間,
啊~我現在想起來都硬了…」
我驚訝的快速回想,七年,好遙遠的事情,
那時我才剛離開公司自己做外約,
但是好像……真的是有這回事,終於知道會對他的眼睛那麼地熟悉,
當初他也是用這樣火熱的眼神,像是要貫穿我一樣,
還好我極力掙扎,僅是讓他撕破了絲襪,
卻已讓我膽戰心驚,沒想到多年後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遇到他。
回想至此,我已經不敢再往下想了。
看到我整個人愣在那裡,他再次輕輕的走到我背後,
擢一縷我下垂的髮絲,深吸一口氣,
將下巴放在我的肩膀上,雙手從背後環住我的腰,壓低聲音說,
「不用怕,我這次會很溫柔的,不會再讓妳像上一次一樣嚇跑了,
不過妳今天應該也跑不了了。」
停了一會兒,
「為了上次的粗魯,我很抱歉,但是這七年來,我每天都在想,
如果可以再次遇見你我要如何來征服妳,讓你成為我的女人!」
聽到這一段宣告的話, 我真的是有點傻了。
看到我動也不動,他收緊環在我腰部的雙手,
竟然在我的頸後熱熱的呼了一口氣,讓我整個身體都麻了,
更用鬍渣留下一陣又一陣磨人的軌跡,雙手也開始往上移動,
握住我豐滿的雙乳「啊~」,敏感的身體馬上有了感覺,
忍不住將頭往後仰,整個人癱軟在他懷中。
突然他放開了我,自己坐到椅子上,留我茫然地站在原地,
「來吧!這次我不會強迫妳,妳自己把衣服脫下來。」
聽到這句話,我整個醒了,
這…在他面前自己把衣服脫掉,也太羞辱了吧!
而且……我為了晚上準備的戰服~黑色薄紗的情趣紗裙,
不就要先讓他看到了……
看我站著不動,他更是翹起二郎腿,「快啊!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
心想,反正伸頭縮頭都是一刀,手伸到背後,稍微拉開洋裝背後的拉鍊,
輕輕一放,整件水藍色的雪紡紗洋裝就這樣滑下了我的身軀,
在我穿著高跟鞋的腳邊圍成一圈像湖水的漣漪。
「哇!這件衣服是我們公司的產品耶!
穿在妳身上竟然顯得如此性感,真的是太美了!
尤其是妳皮膚如此的白皙~」
第一次被這樣熟悉的陌生人讚美,有點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只能眼神避開他,害羞的用雙手遮住身體的重要部位。
「看來妳原本晚上是有所安排了,是要跟哪個男人約會嗎?」
他突然站起來,
「可惡!我要比他更早佔有妳。」把我拉入他的懷中,背靠著他,
雙手隔著戰服揉捏我的乳尖,
這樣柔紗與乳尖強烈的摩擦,讓我快速有了反應,「啊~」
一會兒,他將我轉到正面,雙唇狂熱的在我的雙乳間求歡,
像是飢很久的嬰孩,不斷地發出響亮的吸吮聲,
戰服都被他的口水濕潤了大片,
再把我轉到側身,舌頭還直接舔入了我的耳洞,
另外一隻手卻直接滑到黑色丁字褲裡面,
硬是撐開我的雙腿,讓我成大字形站著,
戳弄我的陰核,
「啊~不要這樣……」他完全不聽我在說什麼,
不斷的挑弄我全身最敏感的三個地方。
我除了不斷的呻吟和扭動敏感的身軀,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突然之間他放開了我,讓我靠在辦公桌旁邊,他自己迅速脫下褲子,
露出他不知道硬了多久的肉棒,過來拉我,「跪下,舔他!」
看著與他身材成等比的肉棒,我根本不相信我可以把他吃下去,
看出我的猶豫,他直接把我的頭壓過去靠近他的肉棒,
聞到一股尿騷味,我趕緊把頭撇開。
「不是說要救妳妹嗎?這點事也做不來嗎?」
我皺著眉頭瞪了他一眼,強忍著鼻中的味道,
張開我的紅唇,慢慢的吞吐他肉棒的前端
「啊~我就知道,妳性感的雙唇,一定會含的我很爽,再深點。」
他突然從後腦勺控制住我的頭往前壓,
整著肉棒就這樣不斷進出我的嘴巴,就像他在幹我一樣。
這樣突然的深入,幾乎深達喉嚨,讓我超難受,
好不容易掙脫開他的箝制,
我不斷作噁與乾咳「咳咳咳……咳咳咳…」
待我乾咳平息一點,他把我從地上拉起來,稍微輕一下辦公桌上的物品,
就叫我坐上去,脫掉我的黑色丁字褲,掛在一隻腿上,拉開���的雙腿,
被他擺出這樣淫蕩的姿勢,我忍不住心中的羞辱感,流下了眼淚,
他定定的看著我,用手輕輕的拭去我眼淚,再把手伸到我的小穴撫摸,
「好濕喔~七年前妳應該也是這樣濕吧!是想要讓我幹吧!」
「沒有,嗚嗚嗚~你不要亂說。」
他就這樣在我小穴前蹲了下來,端詳了一下我的陰戶,
接著就把我的陰核含入他的口中吸吮,
「啊~不要!天啊~這樣太刺激了…」
完全不聽我的呼喊,他依舊大口大口的吸吮,
像是要將我氾濫的春潮全部吸乾。
好不容易他終於站了起來,
「嘖嘖嘖~妳這小穴怎麼濕成這樣?怎麼吸都吸不乾啊?」
於是他把右手的兩隻手指頭先在小穴外撫摸,再放入我的小穴抽插,
從一開始的一下一下慢慢動,看到我越來越緊湊的呼吸,
他就加快了手動的頻率,直到我自己受不了推開他的手。
他也停了一下,將右手舉高讓我看,
「妳看,我手上滿滿都是妳的淫水。」
說完,一邊看著我羞辱的表情,還一邊用自己舌頭舔了好幾下,
不顧我難堪的喘息,他再次把右手又放到我陰戶上撫摸,
左手則撥掉了我的高跟鞋,讓我的腳終於可以在桌上有了著力點,
我試著想要讓身體往後退逃離他,卻被他發現了,
左手突然拉住我的衣服的胸口,整個撕破「啊!」,
伸手到我背後控制住我,頭則低下來在我胸前的乳尖舔舐著,
在他雙手與嘴巴的並用下,我已無路可逃……
當他停下所有的動作,用充滿情慾的眼睛看著我,
我則是更驚恐地看著他,「你...你想幹嘛……?」
他挪動到我雙腿之間,拿出他怒漲的肉棒,
我嚇得趕快往後退,卻無法得逞,
他左手扶住我的臀部,右手抓住自己的肉棒,
用龜頭不斷在我陰戶上滑動,
「妳說我想幹嘛呢?當然是幹妳啊!」說出這句話的同時,
他也把大肉棒插入我濕漉漉的小穴,
那一瞬間的刺激,讓我幾乎暈眩過去。
為了更深入的幹我,他脫掉自己的褲子,
把我更往前拉近,一下又一下的深入,
我能意識到的,就只有自己口中發出無意識的叫聲。
之後更將我整個人放倒在桌上,將我的腿掰成M字形,
一邊抽插,一邊依然用手揉捏我敏感的乳頭,中間還幾次抬高我的腿,
用舌頭大片大片在腿上舔舐,右手大拇指也不放過我的陰蒂,不停挑弄,
引動我全身的敏感反應。
他不斷地變化姿勢,一下子讓我側躺在桌上,
抬高我的右腿,從側邊進入,
本以為這樣頭髮可以為我藏匿被羞辱的表情,
他卻硬是把頭髮撥開「我就想看妳被我幹的表情。」
過一會兒又讓我下桌,從背後直接幹我,
幾乎腿軟的我,除了他一手拉著我,我自己也要扶著桌緣。
後來看我真的很沒力了,他拉了張椅子坐下來,
讓我坐在他腿上直接進入,
他的雙手則扶著我的腰部,讓我一上一下地動著,他也不斷往上頂,
我無力到也只能趴靠在他身上喘息。
「來,轉過去。」
「啊?」他扶起我,讓肉棒暫時離開了小穴,
轉身後背著他又讓我再次坐下,
他突然打了我的屁股一下,
「動啊!反正妳晚上不是也要去給另一個人幹嗎?現在就沒力了嗎?」
「嗚嗚嗚~」這樣被羞辱我忍不住啜泣了起來,只能勉力讓自己動了起來,
中間又打了好幾下,
後來又順勢讓我站起來整個趴在桌上,繼續從後面猛烈地幹我,
雙手也沒放過我敏感的雙乳,一直揉捏,
嘴唇也不斷在我背後的肌膚舔咬著,
時而用手撫摸我渾圓的臀部,像是要將這七年來的慾望,一次發洩掉。
最後他在讓我躺回桌上,讓我再回到M字腿的姿勢幹我,
一下比一下更用力,
最後在我已經不知道高潮的幾次之後,他將精華全數噴灑在我體內,
卻仍又多幹了好幾下,才願意從我身體抽離……
看著白濁的精液混著我的體液,從穴口緩慢流出,
他臉上終於露出滿意的笑容。
整理好衣著後,他走到後面的倉儲區拿出一件黑色薄紗,
「這是我們公司最新款的,送給妳,希望下次妳能穿著讓我幹,哈哈哈~」
他就這樣帶著昂揚的笑聲走出辦公室,
徒留我在現場,品嚐這複雜的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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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應該是有史以來,寫得最快的一篇長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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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放任自己沉溺在寫作中的慾潮
讓自己忘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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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425. ⠀ 兩隻狗(?)終於難得的相約。 ⠀ 今日的相約也是厲害! 從當初在韓國說回國約,約到某狗從韓國回臺南了,沒約成。 從我這隻狗從臺北回高雄了,還沒約成。 結果我回來到了民雄,她今日放假說:「那我們約嘉義!!!」 我:『但我不熟嘉義啊!而且沒交通工具喔!』 她:「沒關係!我也只熟一條路,我們就走那條路!!!」 ⠀ 是的!!! 我們今日就分別從民雄和臺南坐火車到嘉義會合,非常紮實的逛了一條路。😂 ⠀ 喝了 御香屋 好喝的葡萄柚綠茶!👍 吃了好吃的 阿娥老店豆花!👍 逛了文化路、秀泰廣場和幾間店。👍 又再吃了好吃又便宜的 方櫃仔魯味!!!👍 ⠀ 必須要說,感謝今日有她 @yucilan !❤❤❤ 即使兩隻狗出門只有少少的錢,但我們還是整個有吃有喝的狠充實。👏👏👏 ⠀ 不過,從某狗在韓國說回國後要吃我們都狠想念的涮涮鍋,說要約一直約到今天,我們還是沒吃到啊啊啊啊啊!(咦?!) ⠀ 我們大概只能冀望在不遠的某天(?!)能吃到想念已久的涮涮鍋!!!😂😂😂 ⠀ ⠀ #Naimalai #Nulife #Love #無濾鏡系列 #Chiayi #Minxiong #嘉義 #民雄 #御香屋葡萄柚綠茶 #阿娥老店豆花 #文化路 #秀泰廣場 #方櫃仔魯味 #我終於跟嘉義熟一點點了 https://www.instagram.com/p/Bwr2QFeFjcb/?utm_source=ig_tumblr_share&igshid=19t5h0zxhtt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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