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很抱歉呢 如果你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我大概会说没有。但是如果有人问我有没有在意在乎的人,那我大概会说 有人称我不注意时悄悄入住在了我的心间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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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 scared but it'll pass. It'll pass.
Until then, just let me be blindly good to you without knowing why. I don't know, I don't want to know, I don't think I need to know. But it makes me feel safe and feel at ease. It allows me to be myself for a small moment. So you point the direction, and I'll try, can we?
I don't like believing in fate and I don't like placing my life in the hands of other people. I know what I want in my life and I know I want you to stay in it as someone I can care about. So just. Let me work towards a life where I have the choice and you have the option. And until then. I won't ask unless you ask.
#delete later#大概我们都是双向奔赴的病情吧#我喜欢当备胎暖男是病 得治#但是有人对我稍微有一点点好 我大概就控制不住地想要赋予一片真心呢#心里骂自己不争气 但是自我攻略做得足足的#她心里也有我呢 她心里有我#我不太想要那种火花四溅的爱情 我只向往长长久久的陪伴 更似亲情友情的爱 可能因为我是那种比较别扭拧巴的人吧#我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语 也不会什么浪漫壮举 酝酿情怀还很���易说几句搞笑话直接破场 但是我会在意别人喜欢什么 我会学习会陪伴#平凡的人间烟火气 厨房内听着音乐小打小闹 在外餐厅内八卦闲聊 剧场内悄悄分享心得 人群中无声的眼神交流#我并不懂情爱。我不喜欢喜欢的感觉。那种心惊胆颤七上八下的感觉我觉得我无福消受。在各种他到底对我是什么感觉的疑问中迷失自我 我不喜欢那样的自己#我不懂喜欢,我只知道我在乎一个人的时候 我一定会让她知道我是在乎她的。不管是哪种爱因为什么原因。被在乎的感觉应该是沉稳可靠温暖的。我想要做个让人觉得温馨的人。#所以很抱歉呢 如果你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我大概会说没有。但是如果有人问我有没有在意在乎的人,那我大概会说 有人称我不注意时悄悄入住在了我的心间上呢#很不巧 我很慢热固执 也习惯生人勿进以礼貌作为我的防线。所以也很不巧 对认准的人 我特别特别护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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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QIN SHI HUANG
的是不我一有大在人了中到资要可以这个你会好为上来就学交也用能如文时没说他看提那问生过下请天们所多麽小想得之还电出工对都机自後子而讯站去心只家知国台很信成章何同道地发法无然但吗当於本现年前真最和新因果定意情点题其事方清科样些吧叁此位理行作经者什谢名日正华话开实再城爱与二动比高面又车力或种像应女教分手打已次长太明己路起相主关凤间呢觉该十外凰友才民系进使她着各少全两回加将感第性球式把被老公龙程论及别给听水重体做校里常东风您湾啦见解等部原月美先管区错音否啊找网乐让通入期选较四场由书它快从欢数表怎至立内合目望认几社告更版度考喜头难光买今身许弟若算记代统处完号接言政玩师字并男计谁山张党每且结改非星连哈建放直转报活设变指气研陈试西五希取神化物王战近世受义反单死任跟便空林士台却北队功必声写平影业金档片讨色容央妳向市则员兴利���白价安呵特思叫总办保花议传元求份件持万未究决投哪喔笑猫组独级走支曾标流竹兄阿室卡马共需海口门般线语命观视朋联参格黄钱修失儿住八脑板吃另换即象料录拿专远速基帮形确候装孩备歌界除南器画诉差讲类英案带久乎掉迷量引整似耶奇制边型超识虽怪飞始品运赛费梦故班权破验眼满念造军精务留服六图收舍半读愿李底约雄课答令深票达演早卖棒够黑院假曲火准百谈胜碟术推存治离易往况晚示证段导伤调团七永刚哥甚德杀怕包列概照夜排客绝软商根九切条集千落竟越待忘尽据双供称座值消产红跑嘛园附硬云游展执闻唱育斯某技唉息苦质油救效须介首助职例热毕节害击乱态嗯宝倒注停古输规福亲查复步举鱼断终轻环练印随依趣限响省局续司角简极干篇罗佛克阳武疑送拉习源免志鸟烦足馆仍低广土呀楼坏兵显率圣码众争初误楚责境野预具智压系青贵顺负魔适哇测慢怀懂史配呜味亦医迎舞恋细灌甲帝句属灵评骑宜败左追狂敢春狗际遇族群痛右康佳杨木病戏项抓徵善官护博补石尔营历只按妹里编岁择温守血领寻田养谓居异雨止跳君烂优封拜恶啥浪核聊急状陆激模攻忙良剧牛垒增维静阵抱势严词亚夫签悲密幕毒厂爽缘店吴兰睡致江宿翻香蛮警控赵冷威微坐周宗普登母络午恐套巴杂创旧辑幸剑亮述堂酒丽牌仔脚突搞父俊暴防吉礼素招草周房餐虑充府背典仁漫景绍诸琴忆援尤缺扁骂纯惜授皮松委湖诚麻置靠继判益波姐既射欲刻堆释含承退莫刘昨旁纪赶制尚艺肉律铁奏树毛罪笔彩注归弹虎卫刀皆键售块险荣播施铭罗汉赏欣升叶萤载嘿弄钟付寄鬼哦灯呆洋嘻布磁荐检派构妈蓝贴猪策纸暗巧努雷架享宣逢均担启济罢呼划伟岛��郭训穿详沙督梅顾敌协轮略慧幻脸短鹰冲朝忍���河批混窗乡蛋季散册弃熟奖唯藏婚镜紧猜喝尊乾县伯偏偷秋层颗食淡申冠衣仅帐赞购犯敬勇洲束斗徒嘉柔绩笨拥漂狮诗围乖孤姓吸私避范抗盖祝序晓富译巨秀馀辉插察庆积愈端移宫挥爆港雪硕借帅丢括挂盘偶末厅朱凡惊货灭醒虚瑞拍遗忠志透烈银顶雅诺圆熊替休材挑侠鸡累互掌念米伴辅降豪篮洗健饭怜疯宏困址兮操临骗咧药绿尼蔡玉辛辈敏减彼街聚郎泡恨苏缩枢碰采默婆股童符抽获宇废赢肯砍钢欧届禁苍脱渐仙泪触途财箱厌籍冰涛订哭稳析杰坚桥懒贤丝露森危占茶惯尘布爸阶夏谊瓶哩惨械隐丰旅椰亡汽贝娘寒遭吹暑珍零刊邮村乃予赖摇纳烟伦尾狼浮骨杯隔洪织询振忽索惠峰席喵胡租款扰企刺芳鼠折频冒痴阴哲针伊寂嘴倚霸扬沉悔虫菜距复鼓摩郑庄副页烧弱暂剩豆探耐祖遍萧握愁龟哀发延库隆盟傻眉固秘卷搭昭宁托辩覆吵耳閒拨沈升胖丁妙残违稍媒忧销恩颜船奈映井拼屋乘京藉洞川宪拟寝塞倍户摆桌域劳赚皇逃鸿横牙拖齐农滚障搬奶乌了松戴谱酷棋吓摸额瓜役怨染迫醉锁震床闹佩牠徐尺干潮帽盛孙屁净凯撞迴损伙牵厉惑羊冬桃舰眠伍溪飘泰宋圈竞闪纵崇滑乙俗浅莲紫沟旋摄聪毁庭麦描妨勒仪陪榜板慕耀献审蟹巷谅姊逐踏岸葛卧洽寞邦藤拳阻蝎面殊凭拒池邪航驱裁翔填奥函镇丌宽颇枪遥穹啪阅锋砂恭塔贺魂睛逸旗萨丸厚斋芬革庸舒饮闭励顿仰阁孟昌访绪裕勿州阐抢扫糊宙尝菩赐赤喊盗擎劝奋慈尽污狐罚幽准兼尖彰灰番衡鲜扩毫夸炮拆监栏迟证倾郁汪纷托漏渡姑秒吾窝辆龄跌浩肥兽煞抹酸税陷谷冲杜胸甘胞诞岂辞墙凉碎晶邱逻脆喷玫娃培咱潜祥筑孔柏叭��犹妻估荒袋径垃傲淑圾旦亿截币羽妇泥欺弦筹舍忌串伸喇耻繁廖逛劲臭鲁壮捕穷拔于丑莉糟炸坡蒙腿坦怒甜韩缓悉扯割艾胎恒玲朵泉汤猛驾幼坪巫弯胆昏鞋怡吐唐悠盾跃侵丹鑑泽薪逝彦后召吕碧晨辨植痴瑰钓轩勤珠浓悟磨剪逼玄暖躲洛症挡敝碍亨逊蜜盼姆赋彬壁缴捷乏戒憾滴桑菲嫌愉爬恼删叹抵棚摘蒋箭夕翁牲迹勉莱洁贪恰曰侨沧咖唷扣采奔泳迹涯夺抄疗署誓盃骚翼屠咪雾涉锺踢谋牺焦涵础绕俱霹坜唬氏彻吝曼寿粉廉炎祸耗炮啡肚贡鼻挖貌捐融筋云稣捡饱铃雳鸣奉燃饰绘黎卷恢瞧茫幅迪柳瑜矛吊侯玛撑薄敦挤墨琪凌侧枫嗨梯梁廷儒咬岚览兔怖稿齿狱爷迈闷乔姿踪宾家弘韵岭咦裤壳孝仇誉妮惧促驶疼凶粗耍糕仲裂吟陀赌爵哉亏锅刷旭晴蝶阔洩顽牧契轰羞拾锦逆堕夹枝瓦舟悦惹疏锐翘哎综纲扇驻屏堪弥贯愚抬喂靖狠饼凝邻擦滋坤蛙灾莎毅卒汝征赠斗抛秦辱涂披允侦欲夥朗笛劫魅钦慰荷挺矣迅禅迁鹿秤彭肩赞丙鹅痕液涨巡烤贱丈趋沿滥措么扭捉碗炉脏叔秘腰漠翅余胶妥谣缸芒陵雯轨虾寸呦洒贞蜂钻厕鹤摔盒虫氛悄霖愧斜尸循俩堡旺恶叉燕津臣丧茂椅缠刑脉杉泊撒递疲杆趁欠盈晃蛇牡慎粒系倦溜遵腐疾鸭璃牢劣患祂呈浑剂妖玻塑飙伏弊扮侬渴歪苗汗陶栋琳蓉埋叡澎并泣腾柯催畅勾樱阮斥搜踩返坛垂唤储贩匆添坑柴邓糖昆暮柜娟腹煮泛稀兹抑携芭框彷罐虹拷萍臂袭叙吻仿贼羯浴体翠灿敲胁侣蚁秩佑谨寡岳赔掩匙曹纽签晋喻绵咏摊馨珊孕杰拘哟羡肤肝袍罩叛御谜嫁庙肠谎潘埔卜占拦煌俄札骤陌澄仓匪宵钮岗荡卸旨粽贸舌历叮咒钥苹祭屈陋雀睹媚娜诱衷菁殿撕蠢惟嚣踊跨膀筒纹乳仗轴撤潭佛桂愤捧袖埃壹赫谦汇魏粹傅寮��衰辜恳桶吋衫瞬冻猎琼卿戚卓殖泼譬翰刮斌枉梁庞闽宅麟宰梭纠丛雕澳毙颖腔伫躺划寺炼胃昂勋骄卑蚂墓冥妄董淋卢偿姻砸践殷润铜盲扎驳湿凑炒尿穴蟑拓诡谬淫荡鼎斩尧伪饿驰蚊瘟肢挫槽扶兆僧昧螂匹芝奸聘眷熙猩癢帖贫贿扑笼丘颠讶玮尹詗柱袁漆毋辣棍矩佐澡渊痞矮戈勃吞肆抖咳亭淘穗黏冈歧屑拢潇谐遣诊祈霜熬饶闯婉致雁觅讽膜挣斤帆铺凄瑟艇壶苑悬詹诠滤掰稚辰募懿慨哼汁佬纤肃遨渔恕蝴垫昱竿缝蹈鞭仆豫岩辐歹甄斑淹崎骏薰婷宠棵弓犬涂刹郁坎煎螺遮枯台昔瘾蒂坠唔瞎筝唇表吁冤祷甩伞酱范焉娇驼沦碳沾抚溶叠几蜡涌氧弦娱皓奴颓嘎趟揭噹剥垦狭魁坊盐屎郝佩摧栗菊瘦钧匿砖嘘缚嘟盆债霞挽逍畔蕴颈获畏喂脾姬赴囊噪熄锡诀肇璋晕���伐峡窃枕倘慌垮帕莹琦厢渺脏削锣虐豔薇霉衍腊喧娶遂睁裙韦矢伺钉婴蓄奸廿堵葬蓬鸦尝挨蕾璿挚券厨醇呻霍剃浆葡暨滨履捞咕耕棉烁尉艰妓棺鹏蒸癌纬菌撇惩绑甫崩魄拂汰氓歇萝呒萄蕃曝疋向胏烛腻襄妆髓朴薯颂薛滩橘贰嘲叹枚侮豹巢酬碑翩蚕辽矿屡谴卵撰攀肌冯宴盏阪浦迦颁炼尬胀辟艘株只湘饲爹梨喽侍疫雕黯并铝弗爪鄙钗栽狸谘柄悸喉擅劈秉芷裸锵贾逗寓咚璞烫铅啸炳屿竖惶仕挪栅迄顷窄鸥鲢郊倩兜茧磊抒夷绰溯拙僚芙杖溃凶鸽妒沌祺呐卦聆栖蝇佮唾汇楣匠蛛悼舜耿瞄芋瞒竭茵吼苛浸拯克豆沛掠廊凸搅俺酌倡朦蕉暱焕掏蝉焰狄绳惰芽裹宛御赎燥滔贬悍袂坟颉啤押尴颤钝腥缔粮哑槟簿斧肿纶僵齣辖蹲敷喘扎酿佑肖愈隧嗜檬迳碌襟凋圭寇污哨倪筠桦诈姜旬秃脂噢撼衅庚炫谭惭涩崔贷胡晒琉捏绮膝拭暗醋膨杠鑫瀑喃剖袜逾涅扳惘凳呃掘捍榔窍蜗旷梵暇稻柠抉辗蔚钩���莺匡蜘祯哔窟亟谛溢黛晦伶逮傍葱刁堤恍匣谍禧轿耸瀚斐忿泓拐驴罕沫绽刃窈渝仄瑛葵噜绣奕窥浏隶蔽仟敛丞诘鳖疤膏锥窕皱晰晖舅孰煽姚钞袱绊焚芦咸沮呕瞪淳丐茹盘菱篠涕衬蚀溉瑄翟怠钰躯肺掷丑奢荫靶纱芸佰峻阱哄肾庄囡阑戳腕菸凹蟾蒐呱巾雏螃盯馈垄毓犀逞姨穆樵阀弥跷搁隙疵憧忏琨阙萱怅辄搏榕饥捣渣眺虞俯绅谤珑咫俏淆蜀楠乞诅匀貂寰迋敞跪囚溺骆憬苇脊瑶疆乍杆眸窜孽卅夭簧徘馒趴鎚啼冗缉絮啄沸萃嘶鸳禽惫徨屐舆邂掀嫖苟檯矫铎棱哗徊拱蕙徬滞吠妞氾芹叩朽侪赦汐丰虔茅棠仑膳魉儡鸯懦渗邵筱畜崖瑕蕊揣擒挂屯莽矽侏弧澈饺奎裘塌饵偎泻蔓彗樽衔茍磋萎廓悯铸茎歼壤浇蚤恃瞻拚汀椒嚼粥磅佫勘脖吨澜锻笙厄嚷伽徽隅寥缤簾烘茜驯噎厦闰煤链锈诫颊俐曳蓓暧郤淌喀昆蔑峙躁菇逅雇殴泌酥缮莓辕骇巍糗扛杏茁琵礁秽岔僻焊嗡诵瞌捌遁赃涡琮卯锯扔苏邹莅隘蹋湛昼岫蛰桩藐汲禄皂濑绒耽粪粤卤曜懋咎痘聂垢瞳闵睿跤鉴躬斟淇莒毯幸骋岱庐殃橄恤叽鳞蒙芥榄楷硫苔麒椎禹喙厘袅亥倌吭诃裔梓蓦岩帜瓣狡惕蒙怯嫩龚嚎豚埠暸唆妃瓢蹄厮讥啃琶愿噱狷搪氢橙咆靡砌筷兑溼呸镀踹冢祟懈术搓攸橡膛俞祉冀炊瓷遐揽鹭茄蜢塘郡韬挟牟糙阎旻赘霆呎炭霄媳瘤猿颺煚铠蝠钜苓傀烬墅璇困愣恬嫉琐嫂淼梳憎搂藻酵屉陡摺箫飨桐蚱曦璧偈蹦昶咙铮嗤戌屌耘裳啾嵘胺笃烹巩厝疚鸶汹蔷沐咽烙畸讳揍曙铐朔涓睬矶岐凄鲫楞鲤荆偕徜饥肮蔼辙恁霈诛鞠茉煜傭嗓酹昙铨艳绷峨揉珈鹃诲臆焰隽熔堇韧扒憨舵肛戊坝抠骷碘鞍冕榨肘羔哺霓巳铲蚵惆驹撷稽羹纺蜕趾吊豁褪癸眨臻慷蝙胧沼舱柚抨葭枷靥硝绚绞缆讪褚砗嫣蒲丫鹦蒹憩懊聋盎婊盔峦矜凛铺鹉蜴惚畴羁媛堑泛疮韶憋祁诟搔蜥袒奄忱玖拌悴祠扼髅筑蛤茱骐捶须亢葔艸筛岳岳慵戮跎砰仑炜篱笈瘫吏痊庶厥棘娑沁窘鲸缕硷俨栈蔬鸠闲迢恣昀泠涟眩噫娥荼鳄镖侃虏俾樟榴咛炬窦笠翱莘躇翡姜枭匕藩徉觞拣吱皈墉傌梢巅踌萌幌杭侥栾奠痲夸瘖芯蟀驿耨禾瑾
“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RA 𓀀 𓀁 𓀂 𓀃 𓀄 𓀅 𓀆 𓀇 𓀈 𓀉 𓀊 𓀋 𓀌 𓀍 𓀎 𓀏 𓀐 𓀑 𓀒 𓀓 𓀔 𓀕 𓀖 𓀗 𓀘 𓀙 𓀚 𓀛 𓀜 𓀝 𓀞 𓀟 𓀠 𓀡 𓀢 𓀣 𓀤 𓀥 𓀦 𓀧 𓀨 𓀩 𓀪 𓀫 𓀬 𓀭 𓀮 𓀯 𓀰 𓀱 𓀲 𓀳 𓀴 𓀵 𓀶 𓀷 𓀸 𓀹 𓀺 𓀻 𓀼 𓀽 𓀾 𓀿 𓁀 𓁁 𓁂 𓁃 𓁄 𓁅 𓁆 𓁇 𓁈 𓁉 𓁊 𓁋 𓁌 𓁍 𓁎 𓁏 𓁐 𓁑 𓀄 𓀅 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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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称 17
翌日黄昏与夜交替之时,伊万臂弯里挎着件毛皮大衣来到弗朗西斯所住的旅店的屋顶,他躲进烟囱的阴影里以避免自己被��上以及天井花园里的人发现,待花园里的人或是进入旅店中或是通过小巷离开后,他漂浮至弗朗西斯的卧室窗前。
弗朗西斯正站在圆桌边,他左手抱着右手肘,右手则端着只杯子时不时抿一口杯中的液体。因窗户是敞开的,伊万敲了敲窗户用响声示意弗朗西斯自己的到来后就径自翻进屋内。
“你来了。”弗朗西斯说,他迎向伊万走了几步,用疑惑的目光瞧了瞧伊万臂弯里的毛皮大衣,而伊万盯着弗朗西斯手里的杯子抽动了下鼻子问:“葡萄酒?”不待弗朗西斯回答,他又说:“你该多喝点儿好让身体保持暖和。”
“暖和?”弗朗西斯挑眉问。
伊万点点头,“虽说现在是夏末,可高空与飞行时的风依旧会让你感到寒冷。”他说着,递出毛皮大衣道:“我从未在使用意识体特有的移动方式时携带过另一名同族,我不知道那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我只能根据我自身飞行的经验来预估,你可以现在穿上大衣,或最迟在抵达新大陆后得穿上,否则当我们抵达马修的庄园后你肯定会被冻僵的。”
“你不穿吗?”
“厚重且会被高速的风吹得平展开来的衣服将对飞行形成阻碍。”伊万解释道。
“好吧。”弗朗西斯似乎接受了伊万的说辞,他一口饮尽杯中剩余的酒,又拽住放在他身旁的葡萄酒瓶的细长瓶颈仰头将里面的液体全灌进自己喉咙里,随后他放下酒瓶,做了个深呼吸说:“等我们踏上新大陆后我再穿上大衣吧。现在,我们该怎么出发?”
带领弗朗西斯抵达新大陆的过程没出任何意外,伊万牵起弗朗西斯的手翻至窗台上,他抬起右脚,身前花园里橡树那茂盛的枝叶、两侧与身后旅店的建筑轮廓皆如突然活过来了般开始扭曲弯浮,他朝前跨步,那些扭曲弯浮的轮廓便化作无限延伸的各色的线包裹住他和弗朗西斯,他们头顶那块混着点儿紫的黑蓝色块则被更明亮的蓝色一点点入侵,又逐渐染上层次模糊的黄与橘,当伊万在新大陆的某个��谷里停下时,位于他与弗朗西斯身后远处的雪峰表面还覆盖着一层由余辉组成的暖橘色调。
“穿上大衣吧,”伊万对弗朗西斯说,“从这里开始我们得一路飞过去。”
弗朗西斯接过大衣一面将衣袖套在手上一面问:“你说的飞,是指鸟类的那种‘飞’吗?那么你要怎么——我该使用哪一个词?搬运我?携带我?”
“我想我能抱住你。”早已设想过这一过程的伊万回答道,“我搂住你的腰,而你也回搂住我。”他比划着说。
“虽然我对自己的肢体力量很有自信,但我不敢肯定我能维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得抵抗重力两、三个小时。”
“我还会用一些巫术来辅助,但,”伊万迟疑地说:“我没有对同族使用过巫术,所以我——别担心,弗朗西斯,”见弗朗西斯睁大眼,伊万忍笑向弗朗西斯保证说:“我敢确定那些巫术能对意识体起作用,我不会让你从高空中摔下去变成一滩肉泥的。我不确定的是,嗯,巫术生效后你会有什么感觉,因为那通常不是用在活着的生命身上的……”伊万的声音越来越小,弗朗西斯的双眼瞪得更大了,伊万赶忙恢复原有音量补充道:“不是说它不能用在活物上,它也不会对生物产生任何伤害或坏的影响或糟糕的后遗症,就只是,我们通常不那么用而已。”
弗朗西斯张了张嘴又闭上,他抬手比划了个无意义的手势,沉默的与伊万对视数秒后说:“……我想我最好别了解得更详细了。你是现在就施放那个不知名的巫术还是——?”
“现在。”伊万说着向弗朗西斯的方向伸出手,他调动自体内散溢的能量拧成几束后朝弗朗西斯蔓延攀去。这些能量的触碰导致弗朗西斯打了个哆嗦,“那是什么?”他问。而伊万没分神回答弗朗西斯,他集中精力,操控那些能量变成的触肢钻进弗朗西斯的躯壳内,在触碰到如一汪积在浅坑里的雨水的、所有有肉体的生命在诞生之初就有的那个难以用话语来定义与描述的、非灵魂的存在后,他屏住呼吸,形如触肢的能量的尖端融化成某种软而轻的、介于液体与烟雾之间的东西,他控制着那些触肢在那存在的表面拖曳出特定的、人类称之为符文的纹路,这些纹路前后相连,既像是一个整体又像是能挨个区分开来,故很难说他到底是画下了一个长条状的图案还是画下好几个纹路。
待伊万画出所有他需要画的东西并小心翼翼撤回触肢放下手后,他与弗朗西斯皆长长舒了口气,“你感觉如何?”伊万问,他端详弗朗西斯的脸色与表情欲以此查看弗朗西斯的状态。而弗朗西斯露出不自在的神色用双手拍打自己的胸腹数下,“嗯,我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他揉了揉自己的肩脖,“这是……痒?还是说……冷?仿佛有什么异物埋在我的皮肤下,”他按压着自己的胸骨,垂眼打量自己仿佛像穿透衣服以及皮肉看伊万在他体内做了什么一般,“我分不清这是舒适还是难受,我只知道你对我做了些什么。”
“另一名意识体的能量对你肉体内的那种——嗯,”伊万皱着眉从脑海里挑选出一个能用作代称的词,“存在而言,的确是异物。”他张开双臂,“来吧,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得赶。”
飞跃那块隔在俄罗斯殖民地与马修的领土之间的、无归属土地的旅程对伊万来说不太好受,当他开始前进后,他才发现因两人姿势的关系,弗朗西斯那头长至肩膀的头发被风牵动着不停往他脸上拍打,且似乎弗朗西斯说了什么,可那些话还未触碰到他的耳垂就被风吹远了,在高声询问几次“什么?”以及“你刚才是不是在对我说话?”后,伊万放弃同风较劲儿,他偏头贴着弗朗西斯的左耳说:“现在我听不见你在说什么。”此后弗朗西斯不再尝试与他交谈,可没过多久伊万又为这种被风的呼啸声填满的寂静而感到尴尬。
在穿过国界上的薄膜时伊万为了防止柯克兰感知到入侵——毕竟这次是两名意识体,且过快的速度与过强的力量在薄膜上撕开的裂缝将更大——而降落至薄膜边。
“我们到了?”弗朗西斯问,“可我觉得这附近瞧上去不像是魁北克。”
“我们还未抵达目的地,这只是为了避免柯克兰发现我们入侵他的殖民地故得缓慢通过马修领土的边界。”伊万解释说,“以及,魁北克是马修居住的那座城镇的名字吗?”
弗朗西斯点点头,他拢了拢衣领,“现在我明白你说的‘寒冷’指的是什么了,我觉得我的后脑勺仿佛被人挖掉了,���么就是被一把冰做的锥子刺穿了,”他用手梳理一下散乱的头发,仔细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又将手收回眼前打量,在发现指间什么都没有��送了口气,“我以为我的头发全像经过了一夜风雨的枝头上的枯叶那般掉光了。”
“抱歉,我之前没想到这个情况,早知道我该把毛帽也带来的。”伊万满含歉意地说,“或者,我可以对你的头发施放巫术?放心,这巫术本就是用在人类的毛发上,维那莫依宁教授给我,而我猜他是从乌克森谢纳那里学来的,你知道的,维京人。”伊万说着,侧过身伸出右手做出插入某种东西并朝一旁拨的动作。弗朗西斯好奇地望着伊万,他看上去对伊万所说的那个巫术跃跃欲试,不过犹豫片刻后拒绝了伊万的提议,“你在做什么?”他问。
“还记得我在信中提到的国界上的那个大部分意识体无法用肉眼看见的薄膜吗?”伊万的左手也插入薄膜中,他两手往两旁施力,将感知中的薄膜撕开一条能容纳他与弗朗西斯通过的裂缝,他回过头对弗朗西斯说:“虽然通常来说能使用巫术的我们对无法使用巫术的你们的感应更微弱,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从我撕开的裂缝中钻过去吧,”他抬高双手尽可能给弗朗西斯腾出空间,“就从我两手之间。”
“这样做可有点儿古怪。”弗朗西斯嘟囔道,他弯腰从伊万的双手间穿过并前进几步后回过头看伊万,随即伊万跟在弗朗西斯身后跨进裂缝之中,他们再次贴抱在一起,只是这次起飞前伊万拆下自己的领巾充作发带将弗朗西斯的头发扎了起来。在经过近一小时的无言飞行后,伊万逐渐减慢速度向横穿魁北克市的那条河一旁的高地降落,他打算告诉弗朗西斯他们抵达了目的地,但在他出声前耳边就传来弗朗西斯略激动的“我们到了!”的声音,他瞥了一眼弗朗西斯,发现对方正以一种别扭的、之后会导致脖颈肌肉酸痛的姿势转头瞅着那座高地上的庄园。
他们落在包围庄园的石墙边的一颗茂盛的树投在草坪上的阴影中,“你知道马修卧室的窗户是哪一扇对吧?”伊万对弗朗西斯说,“你们得留意时间,现在是夏末,夜晚远比白昼短,我们得在黎明前赶回基辅。”他扫视四周,确认庭院中没有巡逻的守夜仆从,他猜想或许是不久前感知到弗朗西斯靠近的马修对仆人们下了避开此处的命令,“我就在这里等你。”
弗朗西斯点点头,他扯开绑住头发的领巾、脱下毛皮大衣并将其递还给伊万,用手指充作梳子梳理几下头发,又调整自己的领巾和袖口,低头抚平短大衣上不存在的褶皱,“我看上去怎么样?”他问。
“很好。”伊万简短回答道。弗朗西斯闻言做了个深呼吸,随后他转身向着前两次伊万敲过的那扇今夜维持着已打开状态的窗户走去。
伊万望着弗朗西斯的背影,随着弗朗西斯靠近那扇窗户,窗内的黑暗里突然冒出一双扒在窗框上的、小且短的手以及一个长着金发的脑袋,接着弗朗西斯的步速忽然变快了,他几乎是小跑向窗边。伊万情不自禁露出微笑,他转过身翻上石墙坐下,把大衣搭在一旁,仰着头瞧被月光照射出半透明感的浮云,半晌后低下头眺望高地下方的河流以及在两岸城镇中移动的橘黄色的火光,那是魁北克市内巡夜人手中的火把。他数巡夜人的数量,又去数此时还有多少扇窗户里透出烛光,厌倦数数后他晃动双腿用脚尖去拨弄地面上的野草,配合着有节奏感的刷刷声在脑中回播各类乐曲,他记不清自己无声哼唱了多少首乐曲,因有的乐曲他忘记了某部分旋律,有的则在哼至某段时不知怎的就变成了另一首乐曲。他望见那些还坚守在深夜里的窗内的烛光一个接一个熄灭,虫鸣与柔和的拂过他脸庞的风使他昏昏欲睡,在他被毫无预兆的摔坠感惊醒、双手及时握紧石墙避免自己向前一头栽进草丛中后,他听见身后传来皮靴摩擦草叶的动静。
“你们聊得怎么样?”伊万问,他转过身跳下石墙,瞥了眼不远处的石造房屋,发现马修卧室的窗户微掩着,窗帘皆合拢拉上,卧室的主人应是入睡了,他视线移回弗朗西斯脸上,或许是此刻天上的玄月恰巧被浮云遮住的缘故,他不太看得清弗朗西斯的神情。弗朗西斯沉默地走向伊万,不等伊万再次出声询问就张开双臂搂住伊万的肩脖并整个人倒靠在伊万身上,伊万怔愣一瞬,迟疑地回搂住弗朗西斯的腰,抬手拍抚弗朗西斯后背数下。
“我们出发前我喝下了一整瓶葡萄酒,”弗朗西斯的话语随着湿热的吐息喷在伊万的耳垂上,大约是因胳膊挡在口鼻前,弗朗西斯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也许是酒精发挥效用的时间延后了,我总觉得自己似乎对马修说了不少醉醺醺的傻话。”
伊万揉了揉弗朗西斯的背脊,体贴得没戳破意识体不但难以喝醉,酒精也不可能入胃两小时后才搞晕人的脑子的这两个事实。
弗朗西斯偏头蹭了蹭伊万的���脸,他长长叹息一声,“你知道我先前喝酒可不是为了御寒吧?我……我都不明白自己喝酒到底是为了鼓足勇气告诉你我决定不与马修见面,还是让自己敢于前来魁北克,你敲窗户时我都还未作出选择,所幸你的那件毛皮大衣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我还想着你干嘛在八月末带上件毛皮大衣呢?没想到那居然是给我穿的,于是我就告诉自己,既然你为了帮我的忙已做了那么多的准备,那么我至少不能辜负你的心意……”他的声音渐渐被虫鸣声盖过,半晌后才再次于伊万耳旁响起,“我现在心里一团乱,万尼亚,我已见过马修了,可我是否该继续同他联络呢?我有些后悔了,如果今夜我没来魁北克——不,如果前几日我没抵达基辅该多好啊,那样我只需用接连不断的宴会、游猎和性爱来抵消踌躇带给我的不悦即可,而现在……”弗朗西斯又沉默了,伊万感到自己被弗朗西斯贴着的那侧脖颈的皮肤表面泌出层薄汗,毕竟夏末时的温度并不适合两名成年男性紧紧抱在一起。
“你很可爱,万尼亚,”弗朗西斯突兀地说,“还会做些可爱的傻事。”他搂着伊万肩脖的双手松开些许,撤回身子用前额抵着伊万的额头,“战争之前我们的那次交谈,你在信中的提议,昨日以及今日你的行为,一步步引得我打破了我惯来对待非主权意识体的原则,你没想过我会因此迁怒你吗?”
“打破你原则的不是我,弗朗西斯,”伊万轻声回答道,“是你的心才对。”
“而这正是我会迁怒你的原因,”弗朗西斯低笑着说,“你让我变得像名多愁善感、没有理性思维的妇人。”
“跟随自己的心行动有何不好呢?”伊万为弗朗西斯的自我比喻而皱眉,“况且意识体严格意义上来说没有性别,我们都清楚的知道会影响人类理性多少的因素不是性别而是个体的性格。”
弗朗西斯又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非但会做些傻事,还会傻乎乎坚持某些会被人们嘲笑的观点。”不等伊万反驳或自辩,他就吻了吻伊万的鼻尖请求说:“带我回去吧,万尼亚。”
弗朗西斯与马修决定维持这种私人联系,鉴于伊万在新大陆的殖民地未与马修的领土接壤,来往交通耗时且不便,伊万对马修的拜访周期定为半年或一季度一次。马修对劳烦伊万做这等麻烦且有所风险——若柯克兰察觉到此事的话,或许会将伊万和弗朗西斯的行为从个人层面上升至政府层面,即认定是俄罗斯与法兰西觊觎着大不列颠位于新大陆上的殖民地,“���使亚瑟明白我们的国家没想夺取这块殖民地,为了恶心我们他也一定对大不列颠政府提议向我们两国政府递交公开抗议,”弗朗西斯调侃说,“况且,我不知道俄罗斯想法如何,反正我的国王非常渴望新法兰西能回到他的统治之下。”——的事感到极为不安,他数次向伊万道谢又道歉,伊万只好借自己也得视察俄罗斯在新大陆东端的殖民地的理由来安抚马修。
弗朗西斯离开基辅后,伊万的生活回归日常,在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能熟练处理政务后,他逐渐退出以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为中心的、掌管着整个俄罗斯帝国的小型人际关系网,再次成为只具有象征意义的、地位特殊的宫廷人物。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似乎对伊万回避权力的举动万分不解,这次伊万并未替她解惑,而是告诉她“您该自己思考出这个问题的结论”。同时尽管伊万退出了顶层权力圈,或许是出于情感上的需要,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仍时不时或是召伊万入宫或是前往伊万家中并同伊万肆意畅聊,并不习惯同自己的统治者有如此亲密关系的伊万曾询问为何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不将那些话留给她的情人听,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则回答说:“他们的确很能讨我欢心,可我如何能像信任您一样信任他们呢?”
在成为弗朗西斯和马修的信使后,伊万逐渐同马修熟悉起来。也因此,伊万一面告诫自己他不该做这些事,一面在发觉当柯克兰拜访过魁北克可马修仍对如何使用掌控自己体内的能量一无所知后忍不住主动教导马修,他没问为何马修不去请教柯克兰——伊万记得自己说出过这类提议,而马修的性格显然不会无视旁人给他的建议,故要么柯克兰在马修面前表现得太过不好接近导致马修不敢向他提问,要么就是马修已尝试请柯克兰教授他巫术知识但柯克兰拒绝了——而要教导巫术,仅一夜、或者说刨除花在往返路程上的时间后余下的那几个小时显然不够伊万教导什么有用的东西,故伊万向马修提议也许他能估算好时间,与黎明时抵达魁北克市外的森林中等待马修,这样他们能将一整个白日用在学习巫术上。
看上去马修对伊万的提议非常心动——伊万悄悄在脑中对比了心动时马修与弗朗西斯的表情,认为依照两人相似的神态来看,虽然弗朗西斯推测马修是因西班牙和葡萄牙对北美西北部的殖民而诞生,不过接连不断移民去新法兰西的法国人到底还是让他俩产生一种由子民构成的血缘上的联系——可随即马修又一脸为难的拒绝了伊万,“仆人们会发现我没呆在家中或市内的,若他们找不到我,很有可能去向总督寻求帮助,那样的话……”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抬眸窥视着伊万的神色小心翼翼说:“……对不起?”
“您不必向我道歉,”伊万叹息着弯腰平视马修,“您也无须这般频繁得为各类小事道歉,熟知您的人知道您是个害怕给别人添麻烦的、愿意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替别人考虑的善良的人,但那些陌生人,或不愿了解您的人只会认为您软弱可欺罢了。而且——”伊万犹豫一瞬,接下来的话本不应由他来说,应由弗朗西斯或柯克兰来说,然而凭弗朗西斯对柯克兰的描述以及马修在柯克兰离开魁北克后的表现出的情绪低落的状态来看,柯克兰不太可能承担这项责任,而弗朗西斯也不再有养育马修的可能,故假若他不说,恐怕不会有同族对马修说那些话。
“按照意识体间的从属规则来说,我本没权利和权力教养您的,可我能瞧出这种教育的缺失给您生活带来的不便以及痛苦,所以,嗯,这不是高高在上的指教,仅仅是告诉您我们、即欧洲的意识体们是怎么与子民相处的。您愿意听吗?”伊万认真地问。
马修仿佛被伊万严肃的态度给吓住了,他茫然地眨着眼注视着伊万,两手无意识揪着睡袍搓揉,片刻后迟疑地点点头。
“我们是意识体,是独立于所有人类与动物之外的生命,人类在大地上出现后我们才诞生,我们死亡后人类也未必会灭绝,但脱离族群性的‘人类’这一整体概念,人类就只是快速出生又快速死去的、构成我们骨骼和血肉的存在而已,您会让您的骨骼与血肉凌驾于您的思维与心灵之上吗?”伊万伸出手隔着皮肤和胸骨轻触马修的心脏,“诚然,我们无力掌控自己的命运,在国家、文明与领土的层面上无法决定自己与谁成为朋友,与谁成为敌人,与谁生活在一起甚至成为家人,只是这不是您自轻自贱、把自己当作乖巧的宠物听从人类管教的理由。虽然您的体格与外貌形同十一、二岁的孩子,但您到来世间已有一个世纪了,您得让您的子民意识到您并非真正的孩子,而是一名有思考能力的、能独立作出决定的人,您得向他们宣告您已经长大了。更何况,我们的子民不仅限于人类,我们领土上的每一株植物,每一只昆虫与每一只动物都是我们的子民,您得学会脱离人类的视角,站在植物与动物,乃至于整块土地的高度来思考问题。”
伊万直起身,他走至窗边,而马修迷茫的跟在他身后。“您瞧,”伊万侧头望���马修一眼,示意马修望向窗外,“此刻您既在我的身旁,在这具小小的躯壳内,又存在于窗外我们视线能到达以及不能到达之处。粗看之下,您能望见人类是如何在一片荒地中修建起码头与石屋,如何种下大片的麦子、紫花苜蓿和油菜,如何从海洋另一端运来牛与羊,如何利用蜡和油在夜间驱逐黑暗,若您只是一名普通的人类,只是魁北克省长,那么您眼中看见这些已经足够了。可既然您是意识体,那么您就还得看见那些或是因年龄或是因性别而生活困苦的人,看见生活在房屋角落和水沟里的臭虫与老鼠,看见因人类到来而被砍伐的树木,看见那些被迫将领地让给人类的食草与食肉动物,您得看见、并真正明白人类焚烧草原、森林与开垦荒地对您的肉体会产生什么影响。”
马修两手扒着窗沿,他时而朝窗外眺望时而侧转抬头带着似懂非懂的表情看向伊万。
“您还记得我第一次……呃,我是说,第二次来拜访您时的事吗?我们皆疑惑于为何您能感知到体内那股自然的、巫术性的力量而弗朗西斯不能,同时明明柯克兰与您以及我一样,可他的附属意识体却没有相同的能力。”
“我记得,”马修轻声回答道,“我现在仍不明白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法兰西与大不列颠对待原住民的不同政策。原住民被欧洲的人们视为蒙昧、原始、野蛮的人,换而言之,未受到基督教这类一神论干扰的他们仍相信着自然万物皆有灵性,而灵性的汇聚能催生出神明。”伊万说,“我无法证实我结论的正确性,但据我调查,由于新法兰西以渔猎为主要经营项目,故与原住民多有合作,而大不列颠则倾向于驱逐甚至屠杀原住民。虽说在您的名字还是‘新法兰西’时,您的宗主国未将那些与法兰西人合��的原住民当作他们的国民,可您的肉体显然将所有生活在您的领地内的人类视作子民与构成您的血肉,我猜这就是您能使用那种力量的缘故。”伊万望向河对岸的石制房屋群,“这些年我前来魁北克,每隔几次都能看见这座城市在成长,所占据的范围在扩大,往后大不列颠会向您的领土运送来更多的英国人以及奴隶,这些新移民需要更多的土地以开垦成农田或修建牧场,这种需求必然会入侵原住民的活动范围,导致原住民与新移民产生冲突,而冲突会演变成战争或一面倒的屠杀。”
伊万抬手按抚马修的右肩,“即使您完全顺从人类,一心将自己视作宗主国的附属,认同管理这片土地的总督的立场将原住民视作不知好歹的、伤害大不列颠国民的野蛮人,当他们屠杀原住民时,那受到局限的思维和偏颇的立场也不能使您的肉体免于病痛,那时您该怎么做呢?”
马修先是怔愣着同伊万对视,不一会儿似乎对伊万描述的未来感到害怕般惊慌地说:“可是阿尔从没有——他、他同我提到过驱赶那些,嗯,‘头戴羽毛的野蛮人’的事,”马修抬手比划出单引号以示自己引用了新英格兰意识体对原住民的称呼,“他没详细讲述他们是怎么驱赶原住民的,但从他的话里我能听出在驱赶过程中原住民有不少伤亡,而他从未提起或表现出他的肉体因这些冲突而感到不适甚至受伤!”
“那是因为很可能一开始原住民就没被归纳进新英格兰子民的范畴内,”伊万说,“子民即我们血肉的一部分,所以子民的伤亡会作为伤口与病痛投射在我们的肉体上,且这种投射不会区分伤亡的原因,是因天灾、因镇压某次暴乱、因对外战争,还是这种非典型的‘内战’。”伊万叹息一声,“马修,您得做出选择。您可以一直躲在乖巧听话的面具之下,这样您不需去思考许多沉重的东西,不会经历哪怕竭尽全力去做某事却仍失败的无力与挫败,您还能躲开许多冲突,或至少那些冲突不会直接发生在您面前。然而作为代价,在您脱下面具前,没有人会将您视作独立的、有份量的存在,您本身的利益永远会被放在大不列颠的利益甚至某些远在英国的官员、企业家、本地总督的利益之后考虑,且在人们习惯您的温顺后,他们就会认定自己有权决定您的一切,例如决定您是否能独自在森林里呆上一整个白日。同时人类越是习惯您的温顺,当您未来因某件事——无论是什么事,是重要还是不重要的事——而表现的不那么乖巧时,人类就越是震惊,这震惊很快会转变为因感到自身权威被挑衅而产生的愤怒,简而言之,当您的体格再长大点儿,您想拥有自主性将变得极为困难。”
“我……您说的这些同我的父母——曾收养我的人类家庭以及其后的总督们教导我的说辞不一样……”马修呢喃道,他弯曲食指用指甲在窗口上来回划动,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微弱的、仿佛担心被伊万之外的对象听见的音量问:“那我该怎么做呢?”
“我无法告诉您具体的做法,”伊万温柔地说,“具体的列出每个步骤的做法即意味着死板,而您需要的是随机应变,针对不同的性格、不同的立场以及不同目的的人需采取不同的方式。不过若拿眼前的这件事、即您身边的人在监视您的行踪来举例的话,”闻言马修张开嘴又闭上,伊万猜测也许马修本想反驳说他没被监视,“您想要摆脱这种紧密的��视,可以从明日开始在不告知身边的人您的目的地的前提下去森林或另一些您过去不常去的地方,等黄昏时分再回到家中,当人们问起您的行踪时,您该以一种底气十足的、混着些许奇怪的态度反问他们为何需要得知您去了哪儿以及做了什么,或您也能利用您的外表年龄,作出无辜单纯的模样告诉人们您仅仅是去森林里玩儿。您持续这样做,根据我的经验,三五次之后人们就会留下‘我们的意识体喜欢独自跑去人烟稀少的地方玩耍且他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这一印象,此后人们就不会再试图掌控您的一举一动。”
“啊!”马修小小惊呼一声,“阿尔说过类似的话,有时他来找我玩儿时,若时间太晚他会要求住在我家中,我曾担心他的总督会因他失踪而恐慌,还害怕如果他的总督发现他在我这里的话没准儿会引发新英格兰和新法兰西的冲突,可他告诉我他的总督早就习惯他时不时失踪几日了。”
“看样子您的邻居比您调皮。一个调皮的孩子总能比一个乖顺的孩子获得更多自由,因人们对前者的期望值比后者更低。”
“是的。”马修似想起了什么般微笑着说,下一刻他的神情又黯淡下来,“不但是新英格兰的总督,阿尔也不畏惧柯克兰先生,虽然阿尔时常向我抱怨柯克兰先生,例如说柯克兰先生像只喜欢把触肢插进人脑袋里的海怪一类的,但根据他谈起柯克兰先生时的语气与内容,听上去他与柯克兰先生相处得很好,哦,”马修停顿一瞬后改口说:“也许不是通常人们口中的那种‘好’,但至少……”他耷拉下双肩,“弗朗西斯告诉过我不少柯克兰先生的事,大约是想让我找到与柯克兰先生相处与交流的方式,可在柯克兰先生抵达魁北克后,我、我完全没有勇气把脑中预演过许多遍的话说出口……柯克兰先生不是个容易接近的人,我很难将我见到的柯克兰先生同阿尔嘴里的柯克兰先生联系在一起。”
“在欧洲有这样一个传言,”伊万说,‘尽管依实际情况来看,那更像是个只有当事人不知道其已公开的公开的秘密。’他想,“大不列颠王国拥有许多殖民地,不过众多附属中只有新英格兰的意识体对柯克兰而言是特别的。这名未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意识体占据柯克兰心中独特地位的原因众说纷纭,可没人对‘独特’这个形容词有异议。”伊万隐去欧洲众人的猜测不提,因那些猜测多半同些毫无根据的、下流色情的推断有关,至于伊万,在汇总弗朗西斯的闲聊和通信中对柯克兰的描述后,伊万认为柯克兰只是想制造出一个全然信赖依恋自己的幼崽,就如当初在娜塔莉亚诞生前伊万计划着将对某个还未来到世间的、附属于俄罗斯的意识体要做的那样——弗朗西斯在得知伊万的猜测后以“你还太过天真”的语气说:“唉,万尼亚,谁说这些目的是矛盾的呢?以亚瑟的控制欲来说,等新英格兰意识体的肉体成长到能勃起和射精后,亚瑟从仅做出你猜测的那些事发展到做出其他人猜测他将做的事也不奇怪。”——“而其它同族在柯克兰的观念里甚少有值得他正眼相看的对象,大部分同族都无法进入他的视野,尤其是小公国与附属意识体,余下的那些,因大不列颠赢得了数年前的那场战争的胜利,所以对他而言不是日薄西山的竞争者,就是尚且无法威胁到他地位的潜在对手。”
伊万不知自己的话是真的安慰到了马修,还是马修仅仅是体贴他的好意,总之面前这个身高已达至伊万胸口的意识体露出释然的神情,随后马修好奇的问:“弗朗西斯和您也在您说的那个范围中吗?”
“当然。”伊万笑了笑,“弗朗西斯就是那个日薄西山的竞争者,我嘛,则是个没认清自己位置的、一心想挤进欧洲的亚洲农夫。”马修诧异地看着伊万,像是不明白为何柯克兰把俄罗斯帝国当作亚洲国家般,“我的国家位于欧洲边缘,且近乎三分之二的领土属于亚洲。”伊万耸着肩解释道,“回归我们原本的话题,您得尽快决定您想要在这盘以整个地球作为基底的棋局中扮演什么角色,是扮演一个以大不列颠利益为首的‘另类原住民’,还是扮演一个以您的领土与子民利益为先的意识体?说起来,依照大不列颠现在的实力以及发展需求来看,他们必然会向新大陆东侧扩张殖民地范围,也许未来某日你我的领土会接壤,甚至发生军事冲突以及战争呢,马修。”
闻言马修僵住了,伊万能瞧出这可怜的孩子从未预想过这种可能性,他补充说:“以及弗朗西斯,英格兰同法兰西可是世代仇敌,以地理位置来说您不太可能直接同法兰西开战,但大不列颠必然会在战时要求您提供军备物资与士兵。”马修的神情使伊万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年幼意识体的后脑勺,“别担心,这不会改变您与弗朗西斯或您与我之间的私人关系。”伊万安抚道。
“可、可若我们的国家成为敌人……”
“您也说了,是我们的‘国家’,而非‘我们’。不得不承认在战争给已方带来无数损失的情况下,区分敌方的国家与意识体是件困难的事,然而国家的立场随利益而不断变化,诸如几年前的那场战争,想必您也听说过俄罗斯在新沙皇掌管国家后原本的盟友立刻变成了敌人。”见马修点头,伊万便继续说:“这种事时有发生,且即便是盟友,因目标与想达成的结果不同,合作时也常出现表面上承诺提供帮助但出工不出力的情况。因此,我们在与同族相处时,倾向于避免让人类的立场和情感过于影响我们自身的交际。”
马修垂首盯着自己的双手,木制窗台上出现数道浅而短的划痕,他摩挲着那些划痕,半晌后小声说:“我……我得用点儿时间来思索您说的这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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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园
1. 他睡了很久很久,久到忘记了清醒的感觉,以至于他刚睁眼时都无法分辨梦境与现实。 他从睡眠舱中坐起身,舱门是打开的,狭小而黑暗的房间里没有其他物品,空荡荡的空间就如同他的大脑——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为什么会睡在这里? 他的四肢沉重,不灵活的手指把睡眠舱上的按钮全部按了一遍,没有得到任何反应后他确认了自己的苏醒源于睡眠舱的停工。 他走出睡眠舱,踉跄地推开房间的门—— 迎接他的是明晃晃的日光和海浪的声音。 待他的双眼适应了光线,他看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红色,过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那就是海水。 他似乎身处一座海上岛屿的丛林中,身边茂密的绿色植物与远处血红色的海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哪怕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也知道海水不该是这样的颜色。 “你是谁?” 他的头顶穿来一个少女的声音。他抬头,看见一名年轻的女孩坐在一颗大树的枝丫上,穿过枝叶洒下来的阳光正好漏过她的两腿之间,为短裙下的风景添上一道圣光。 他呆然地重复:“我……我是谁……?” 少女笑了,轻盈地一跃而下跳到他的面前:“你可真奇怪,突然从遗迹里走出来,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谁吗?” 他摇头。少女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背心与短裙,他下意识想避开目光。 少女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你也太奇怪了,我第一次见到胸这么小的人。” 他又下意识护住胸口,心想,那当然,因为我是男人啊! 少女继续说:“你的身下还有我没见过的部位。” 他倒抽一口,这才意识到自己从醒来后就赤身裸体,马上又改为遮住下半身。 “你干嘛挡住!快告诉我那是什么东西?” “我、我、我是男人,当然没有胸,下面那个是阴茎!” “男人?阴茎?” 少女困惑地重复了一遍,他面红耳赤,恨不得马上转身回到睡眠舱里。 “算了,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我不记得了……” “那这样好了!”少女抓住他的左胳膊,指着上臂侧面印着的一行号码,“我们都是按照数字起名的,既然你这里有现成的数字,就叫你19吧!顺带一提,我叫50。” 他低头看了眼胳膊,上面有一排纹身似的数字:00019 50说要带他去见其他人,他们一前一后走在丛林中。 他取下一片巨大的树叶围在腰间,50又说他真奇怪,为什么只遮下面。他满腹狐疑,这个地方的女孩子都这么没有常识吗? 他的疑问在抵达目的地后得到解答——居住在这个沿海小村落里的全是年轻女性,外表年龄从15岁到30岁不等,女人们身着相同款式的背心和短裙来来往往,目之所及不见一名男性。 “这个孩子是谁?” “她为什么穿着树叶?” “她的胸好小。” 女人们把他俩团团围住,他站在人群中心不知所措。 “他下面还有没见过的部位!”50不由分说一把扯掉了他腰间的叶子。 “哎呀!这是什么东西?” “好奇怪的配件,有什么特殊用途吗?” 他捂住脸,感受到了极大的羞耻。 人群发出就惊呼:“哇,这个东西竟然立起来了!” 此时他更加怀念刚苏醒时的睡眠舱了。
50带他去见村落里的长老,人们都说长老是这里最年长懂的最多的人,也许能给他一个答案。 长老住在村子最深处的房子里,她的外表仍是一名年轻貌美的女性,只是与50相比动作迟缓了很多,浑浊的眼神中饱含沧桑。 “你说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你知道自己是‘男人’?”长老问他。 “对……请问您知道些什么吗?”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词。你醒来的地方是古时留下的遗迹,自我出生以来就没有人接近过那里了,也许在你沉睡的这么多年间世界发生了许多变化吧。” 他回想醒来后发生的这么多事,认同了长老的观点。陌生的艳红色海水又一次浮现在脑中。一些模糊的画面在眼前若隐若现,仿佛隔着浓雾观看远方的景象,他的脑海深处有个声音叫嚣着海水应该是蓝色的。 需要多久地球上的海水才会从蓝色变成红色呢? “您知道我大概睡了有多久吗?” “我猜至少有五千年吧。” 他心底一沉,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他与50并排站在一艘小船的船尾,船已扬帆,顺风驶离狭小的港口,50冲岸上的女人们挥手道别。视野里的海岛越来越小,最终变成远方的一个点,悄然隐于暮色中。 “好啦,19,你不要这么愁眉苦脸的,说不定到了首都就能找到你的同伴啦。” 笑容满面的50转头安慰他。 长老建议他们前往首都。她说首都是这个星球上最大的一座岛屿,那里保存着数千年前的遗迹与古代科技。自从古时大陆被分割成无数独立的岛屿后信息便不再流通,这里的人谁也没去过首都,也没人前往过离附近的群岛更远的地方,她们只能猜测也许在遥远的首都还有‘男人’的存在。 “你为什么要陪我一起去呢?你离开家人真的好吗?”他问——我也是有家人的吗——他在心中这样问自己。 “我们没有家庭,每个人都为自己而活。而且我很早就想去首都了,长老也是知道这一点才安排我和你同行吧。”50大大咧咧笑着,“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也没有这个机会,为了表达感谢,这一路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他露出了醒来后的第一个笑容,难为情地。 ——如果他的身上没有穿着50同款的背心和短裙就更好了。
2. 19和50在海上航行了数日。 他们乘坐的小船简单朴素,功能俱全,之前用于和其他岛屿的交易,斑驳的船体无声诉说岁月的痕迹,与伤痕累累的外貌相反,内室被用心打理过,看起来干净又舒适。 整艘船呈小型游艇结构,封闭的驾驶舱内有自动驾驶系统和导航,操作起来并不复杂,驾驶座后方有一张小沙发,19和50轮流驾驶休息,舱室的外部顶端是一排太阳能发电板,50解释她们生活中的电力主要来源就是太阳能。下方的船舱是储物室,用来存放食物和生活用品以及一些岛上的特产。 他们携带的食物只有岛上奇形怪状的水果,50说她的食量很小,多晒晒太阳就能补充能量了,因此大多数的食物都分给了19。 最初的几日19时常一整天沉默不语,陷入自己的思考中。 每当他试图唤起自己的回忆都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雾气,曾经属于他的记忆遥远得仿若前世。他想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会进入到睡眠舱里?他沉睡了多少年?这个世界上都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他无法准确描述出自己认知的世界是怎样的,只能对现状感到一种无所适从的维和。 好在他的同行人总能打破他的独自忧伤—— “刚才我们路过的岛上有我的朋友,她叫05,和我的名字正好相反,我们又是好朋友,很有意思吧?那个岛上的人经常会和我们来往,我们之间会互相交换收获的果实和织布,05会制作很可爱的图案,她说那些图案是参考了她们岛上遗迹里的雕塑,我一直想去那里看看,但是每座岛屿的遗迹只准本地人在长老的许可下才能进入,看不到真的好可惜啊!你不这么认为吗?” 名为50的少女从驾驶座前转过身面对他絮絮叨叨讲了一堆话,他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才回过神来,刚才半个字也没听进去,只能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啊,嗯……” “你刚才其实没有听我说话对不对?其实也没关系,我本来就喜欢跟别人讲话,有时候我说的话自己也不记得。岛上的人早就习惯了,你可能需要点时间就会适应啦!” “这样啊……”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事情吗?” 他深深叹了口气:“抱歉,我什么都记不起来,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你一定会有不懂的事情吧!你看起来对我们的生活一无所知,之前还问我海水为什么是红色的,然而我也不知道答案,它本来就是红色的呀。”50说完咯咯笑了,“如果你还有其他问题就多问问我吧,说不定就会有我可以回答上来的内容呢!” “……说的也是。” 他感觉之前一直压在胸口的烦闷稍微缓解了,也许在女孩如太阳般的热情下不论怎样紧闭的心房都会被她敲开吧。
3. 一路上19看到了许多将一小部分身体露出海面前行的生物,一开始他以为那是某种生活在海里的生物,直到一次他们遇到一只全身浮出海面的个体他才看清那个生物的模样—— 身躯是一颗接近圆形的肉球,在需要的时候会从肉球中打开一个口伸出某个器官,有时是嘴巴,有时是肢体。 “那是什么生物?”他问。 “现在世界上仅存的种族只有两个,一个是我们,另一个是她们。”50说完看了眼他,补充,“现在看来也许还有第三个——就是你啦!” 他惊讶地消化了一下这个事实,心里又怀疑起以前的世界是这么空旷的吗? 他们又航行了几天,这次他在海上看到的怪物们身上都背着某种东西、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她们身上的是什么东西?” “从某个荒岛上收集来的材料吧。” “什么材料?” “建造宫殿的材料。” “宫殿?” “你很快就会看到的。我们把她们称为‘建造者’,因为她们除了建造宫殿以外什么都不做。” 19听完一头雾水,直到当晚他们路过了50口中的宫殿。 那是确实是一座巨大的宫殿,19觉得那庞然大物比他苏醒时的那座岛屿还要大数倍。宫殿的结构下宽上窄,外表光滑没有棱角,像一个伫立在海面上的巨型圆锥体。圆锥体的顶部还没有完工,不过看起来距离竣工已近在咫尺了。 “她们为什么要建造那个宫殿?” “不知道。建造者不会讲话,与我们互不侵犯,她们已经���样沉默地建造了几千年。谁也不知道宫殿建成后会发生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座建造中的宫殿,据说首都里在建造世界上最大的宫殿呢!好想去看看呀——” 19茫然地望着海面上背着材料向宫殿前行的建造者,难以想象那样精良的宫殿会出自这些肉球外观的怪物之手。 “既然建造者不会讲话,那他们怎么知道宫殿的制造方法呢?” “建造者都听从一个Alpha的命令,统领这个星球上所有建造者的Alpha就在首都的宫殿里,但是从来没人见过她——当然这些也是听说的。也许Alpha根本不存在,建造只是刻在她们基因里的本能呢?啊!好想知道更多的未解之谜呀——” 50的语气里满是对首度的向往,听起来恨不得明天就能抵达目的地。 19无奈地看了看身边的少女,又远远望向宫殿高耸入云的顶部,感觉那建筑像一座蓦然矗立在海上的大山。
4. 他们抵达了一座热闹的岛屿,50说这里是贸易之岛,周围的岛民都会来这里进行以物换物的交易。 不出意料贸易之岛上的人们也全是年轻女性,她们身着的服饰总算有了变化,除了背心短裙还有一些其它的简单款式——然而就是没有裤子。19早就想脱掉这条小短裙了,他主动去换了一条到脚踝的长裙。 “你会很热的。”50提醒他。 热也比走光好啊——19心想。刻在他骨子里的道德观念和羞耻心并不能接受自己作为男性却穿着随时可能露出屁股的短裙走在人群里,哪怕周围的女人没人会在意。 他们用水果换了一些加工后的食品与可饮用的液体,50说他们带来的特产是稀有物品,要留到首都再使用。 于是他们在岛上四处打听关于“男人”的事情,人们都对此一无所知,还会对19投以好奇的目光评价他的外观真奇特——为什么你的头发很短、声音很粗、脖子上有凸起、胸还这么小? 他脸上苦笑着,心里回答:因为我是男人啊! 他们在贸易之岛上停留了一整天,到了晚上他们在人们的引荐下见到了这座岛上的商贸会长。她看起来还是十分年轻,但神态比长老还要沧桑,灵魂与肉体的不协调感冲击着19的认知。 “在我年轻的时候,‘男人’是传说里的存在。”她开口,声音沉稳不失威严,“传说中男人与我们相似却又不同。那时的世界上有我们、男人和动物,所有生物一起平等地生存。然而某一天起男人从世界上消失了,逐渐动物也消失了,最后世界只剩下了我们、建造者和植物。” “您知道男人从世界上消失的原因吗?”19急切地问。 “传说没有答案,只有后人的猜测。说法有两种,一种是男人主动离开了这个星球,另一种是男人被人为地消灭了。” 19冒了一身冷汗,如果是后一种情况,恐怕这个星球上曾经发生过规模最大的种族屠杀。 会长见他脸色不好,安慰道:“这也只是我们这种偏僻小岛屿上的传说,过去这么久了,现在连知道男人的人都不剩几个了,说不定在首都会有不一样的说法吧。” 19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他小心地开口:“请问……您今年贵庚?” 会长年轻貌美的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用与那外表不符的沧桑语气回答:“哎呀……再过几年就要过千岁大寿了。” 震惊的19转头看向身旁的50,50感受到他的视线,笑嘻嘻回答:“你问我吗?快200岁啦!” 他又一次跪在地上。
5. 离开贸易之岛后的几天19比以往更加沉默,他还没有完全消化掉看起来与他年纪相仿的50已经将近200岁这件事实。 诚然,他失去了自己进入睡眠舱前的记忆,但是就像他潜意识里明白海水不应该是红色的一样,他的潜意识同样告诉他这里女性们的年纪不是正常的。 越是了解现在的世界,他的内心就越焦虑。他迫切想要找到让自己感到熟悉的事物来抚平心中的不安。 50早已习惯了19的沉默,一整天过去全然没有发现对方的烦躁,或者说她生来就缺乏对他人情感的感知能力,依然我行我素地喋喋不休讲着话:“我今天突然想到,莫非这你生活的时代女人和男人会像我们和建造者一样生活吗?划分界限互不侵犯?如果是那样的话也难怪大家都不知道男人是什么啦。可是你又为什么会睡这么久呢?难道是像会长说的一样男人离开了这里把你忘记了吗?” 50的这句话点燃了19,他第一次在醒来后冒起一阵肝火,没好气地说:“你什么都不懂就不要妄作评价。” 其实他的心里拼命否认那个可能性,他不希望自己是被遗忘的人。 50还是没有发现他的不悦,笑逐颜开拍起手来:“都到晚上了,你今天终于开口说话了!” 轰隆—— 他一开始还以为那是自己心里爆发的声音,过了半秒天边闪过一道惨白的光,他才反应过来那是船舱外的雷声。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他发现那雨点是黑色的,入夜后呈现深红色的海面迅速被雨水染成浑浊的墨色。 海浪愈发汹涌,早些时候50已经观察到风雨欲来提前收起了帆,常年生活在海岛上的人们对自然天气的变化异常敏锐。此刻小船随着浪潮剧烈颠簸,掀起的巨浪好像随时会把他们吞没,19的脸上瞬间写满担忧担忧。 “不要紧,这点浪我们的船不会翻的。”50信誓旦旦说。 暴风雨持续着,一波浪潮过后一只建造者留了在他们的甲板上。 那只建造者巨大的身躯如一条脱水的鱼扑棱着,球形的体型此时扭曲成诡异的形状,中间的开口像被撕裂了一样持续扩大。 “那只建造者……” “她在借用我们的甲板繁殖。” “繁殖?” “建造者虽然能在在海里活动,却无法在水中进行繁殖,有时她们就会像这样借用我们的船。” 19再看向窗外那只建造者,从她撕裂的口中出现了一颗比建造者小很多的肉球,肉球被一层血色的薄膜包裹着,新生的肉球与母体之间连接着一根血管一样的器官。他看到有什么东西在通过血管源源不断送入新生儿的体内,于是新生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与此同时刚分娩完的母体则愈发衰弱。 “新出生的建造者需要从母亲的身上获取营养。”50解释道,看得出她对面前的状况习以为常。 “母亲会死吗?” “一般不会啦,但是这只建造者已经很虚弱了,也许这是她的最后一次繁殖。在她死后她的孩子会吃掉她的身体,跳过青少年的阶段直接成为成年的建造者。” “这样的繁殖方式……太残忍了。” “从我有记忆起她们就是这样繁殖的,不过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母体将死前,很难遇到的,你的运气不错呀!” 50拍了拍19的背。19回忆起对方一直用女性代称指建造者们,他说出了自己的困惑:“建造者……只有一种性别吗?” 50反问他:“性别是什么?” “那个……性别就是把人区分成像你一样的女人、和像我一样的男人。” “那肯定是没有啦,不管是我们还是建造者,以前都没有见过男人呢!” “可是,建造者是如何孕育小孩的?” “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呀。” “……那你们呢?” 50的眼神天真无邪:“我们?我们不用繁殖,我们是被工厂制造出来的。” 看着对方纯真的模样,19也不禁怀疑起自己:莫非我也是被制造出来的?
6. 暴风雨过后他们的船偏移了航线,被浪潮推向了一个偏僻的岛屿。 地图和导航系统暂时失灵了,50摸着脑袋为难地表示虽然她保证了不会翻船,但是系统的损坏是预料外。 雪上加霜的是,她完全不懂如何修理船只。 “没办法,总之先去岛上找人帮忙吧!”她的心态一如既往地乐观。 他们下船往远处村落模样的方向前进,与其它岛屿相比这座岛明显冷清多了,一路上他们一个人影也没见到,如果不是村落那头升起了炊烟,19简直要怀疑这里是座无人岛。 视野里的建筑逐渐多了起来,村落里四处是看起来多年未修缮的破旧房屋,稀少的住民三三两两在村庄里缓慢地走动,在发现了异乡人的造访后欣喜地向他们搭话。 “我们这里快一百年没有外人来���了!” 人们一开口19便明白了为何这座岛如此萧条。居住在这里的女性都有像长老和会长一样的维和感,她们永驻青春的肉体里居住着衰老的灵魂,零落的人群中唯有50的眼中闪着属于年轻人的光芒,而其她人的眼神���同这破败的村庄一般灰蒙蒙的。 和其它地方相同的是,不论19走到哪里他一定会被好奇的人们评头论足。 “这个孩子有点奇怪呢。”“对呀,和我们的区别好大。”“难道是很远的工厂制造出来的吗?” 19在心里唉声叹气,他只能安慰自己早点习惯吧。 他们被带领去见村中的长老。长老的居所是整座村里外观最新的一栋,看得出来这里被人们仔细地维护过。 一进门他们看到窝在一把摇椅上的长老,她看起来还是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却老态龙钟,19感觉她恐怕比贸易之岛上的会长还要年长。 50表明了他们的来意,长老和蔼地允诺这就派人帮他们修船。 “为什么这里没有年轻人呢?”19问。 “我们的制造厂500年前就停工了。”长老淡淡地回答。 “怎么会,竟然那么早就停工了!”50惊呼。 “我们的村落曾是这片海域中第一批繁荣起来的贸易岛之一,但自从制造厂停止后便逐渐衰落了,可能大限已至了吧。” 大限已至——19咀嚼这个词,难以想象这些永葆青春又长寿的女性会以何种方式迎来生命的终结。 “您知道关于‘男人’的事情吗?”19又问。 “在我出生的很久以前就已经没有男人了。我知道男人在这个星球上真实存在过,你的出现就是证明。我听说男人消失的原因是地球不再适合他们居住了,不过这也是很多年前的传说里。我想,你的身上一定掌握着重要的线索吧。” 19想到自己身上唯一的线索就是胳膊上的那串数字:00019。 那是什么的编码呢?其中有什么秘密吗?然而在他失忆的现阶段就算想破脑瓜也想不出什么。 “去首都吧——”长老说,“这座星球上最长寿的万年古城里一定会有答案。” 当天他们在村中度过了一晚,那一夜19辗转难眠。 关于死亡的事情盘绕在他的脑海中迟迟无法散去。他必须得面对这个从醒来后就一直逃避的可能性:他曾经认识的人们早已死去数千年。 他一边想找回记忆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边恐惧着当他回想起一切后面对旧识们的死亡。 孤独感化作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心头。 第二日他们的船修整完毕,大半个村子的村民都来到港口欢送他们出海。 19五味陈杂地与人们道别,船只发动后缓缓驶离这座衰败的岛屿,他心头关于死亡的阴霾却不曾离开。
7. 他们多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重回航道。一连数日窗外的景色千篇一律,有时他们会遇到其它船只,50会主动接近对方打听他们现在的位置;偶尔他们会路过宫殿,看到许多背着东西成群结队行动的建造者,相同的外形下有些宫殿的规模看起来更大或更小,共同点是它们都呈现出即将完工的形态,只差顶端的最后一颗���头。 19有气无力地坐在驾驶座上,隔着玻璃眺望远处时看到自己愁眉苦脸的模样,这些天他产生出自己正在似乎迅速衰老的错觉,一想到就又忍不住叹气。 “为什么你最近看起来这么难过呢?” 他以为50早在后方的沙发上睡了过去,忽然冒出的提问又一次打破了他的一人世界时间。 19转过身,他看到往常总是充满活力的少女此时难得严肃,他察觉到拧在一起的眉头并不适合对方的形象。 “从我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岛上。周围的人每天都很开心,大家很少有烦恼,即便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很快过去后一切又回恢复如初。我以为你的烦恼也会很快过去,但是这些天来你的表情却越来越阴沉了。我不能理解你的心情,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50认真地注视他,语气十分诚恳。 面对这样诚挚的直球发问,19有一点不知所措:“抱歉,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的心情太复杂了,自己都想不明白……” “你很难过吗?” 19想了想,点头。 “为什么会难过呢?” 19意识到抽象的形容无法让对方感同身受,他思考了一会,试探着开口:“假如有一天你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什么都不记得,那里的人谁也不认识你。你虽然想不起以前认识的人都有谁,但是你知道自己曾经有过这些朋友,而现在,她们有可能早已离世,只剩下你一个人在很多年后的世界……你可以想象这样的场景吗?” 50闭上眼睛开始遐想,她领悟了什么似的点点头,然后猛地睁开眼睛:“我知道了!你觉得很孤独,是吗?” “孤独……吗。应该是的。” “如果我认识的人都不在了,我会很难过。你也是这种感觉吗?” 19点点头。 下一秒他的双手被50一把抓住,把他吓了一跳。 “如果难过的话要和我说啊!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后心里会舒服一些,一个人想这些事情也不会有好转——这个是我从大家身上学到的事情。之前没有理解你的心情是我不好,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至少物理范围你不会感到孤独,对吧?当然啦,我也想希望你的心里能好受点儿,你可以给我多讲一讲你的心情吗?我会闭上嘴好好听你说话的。” 少女的脸近得几乎能碰到他的鼻尖,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看进他的心底。 他感觉到对方是真心想要帮助他,她的热情像一缕阳光冲破萦绕在他心头的阴霾,照亮一片天地。 他的心里升腾起一股暖意,这股暖意很快又窜到他的脸上,他慌忙错开脸不去看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谢谢你,你说得对,我会和你好好讲的,不过你能不能……先松开手?” “哎呀,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这样了。”50这才反应过来,嘿嘿笑着松了手,她总是忘记19并不适应她习以为常的肢体接触。她又正襟危坐回到沙发上,一副准备好洗耳恭���的模样。 她说得对,自己钻牛角尖没有意义,应该和她分享自己的想法,毕竟他们是一起旅行的伙伴——19这么想着,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么——从哪里开始好呢。” 那一天,驾驶室的灯一直亮到深夜。 19一面回忆着自他醒来后感受到的点点滴滴,一面对50讲述自己的心境变化。他讲自己的迷茫、不安、对过去的好奇和恐惧、对周遭事物的不解和困惑;他讲自己无法准确回忆过去的事情,却感到现在的世界处处充满违和。他慢慢地讲着,50静静地听着。他们一起旅行了数个星期,第一次感受到两个人心与心的距离正在接近。 船舱外,海阔天空。
8. 一路上他们看到的岛屿与船只慢慢多了起来,50开心地说这就是他们在接近首都的证明,首都是人口流动与贸易最多的地方。 “为什么你的岛上除了你没人想去首都呢?”19主动提问。 自从那天19敞开心扉和50彻夜相谈后他的话一点点多了起来,和旅途开始的时候相比他最近很少会独自沉默了。 “其实关于首都也不全是好的传闻,去了那里的人都是有去无回。有人说那里的住民早已失了心智,只知道花天酒地夜夜笙歌,一不小心就欠了一屁股债,得留在那里用一辈子的时间打工还钱。反之在岛上自由自在,偶尔还能去附近的群岛玩一玩,相比之下冒着生命危险去首都太不划算啦。”50笑嘻嘻地讲出并不是那么欢快的内容。 “……既然有那样的传闻真亏你还这么想去啊!” “那有什么,比起欠债卖身的危机,还是万年以上的历史古都更让我心潮澎湃!首都是这个星球诞生起就存在的城市,一定连一砖一瓦都与众不同。据说那里的人们住在遗迹里,使用古代科技,与建造者共同生活,建造者还在建造世界上最大的宫殿!现在知道了首都里说不定还有你的同伴——男人!啊,我真希望明天就能抵达首都!” 一谈起首都50的双眼就闪闪发光,话题像打开了阀门似的倾泻不止。19心情复杂地摇头,他觉得50对首度的向往过于盲目,尤其听说了那里褒贬不一的评价后心头多了几分担忧,又想到如果不是她的执着自己也不会有出海前往首都的机会,也不全是一件坏事。 “地球上应该不会有比你更向往首度的人了。”他笃定。 “那你呢?除了首都,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50听了后的话锋一转,向19抛出了问题。 “我想去的地方……”19陷入一阵沉思,然后伸手指向远处:“我想去一次那里看看。” 指尖的尽头是一座耸立的宫殿。
“你可真奇怪,竟然会想到宫殿里面,我们和建造者能维持和平的关系是建立在互不侵犯的前提下,进去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50把船在岸边固定好,此刻他们的面前就是巨大的宫殿,一群背着材料刚上岸的建造者排着队进入门中,19先一步排到了她们队伍的末尾。 “你如果不想去的话可以在船上等我。” “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来都来了不进去怎么行呢!” 50一路小跑跟在他身后,她嘴上这么说着,表现出来的样子却不是很乐意。挑战从小被教育的传统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前方的建造者对他们不闻不问,两个人就这么顺着前进的队伍堂而皇之地进到了宫殿内部。 宫殿里一片漆黑。 建造者没有视觉,对他们来说白天与黑夜没有区别,同理,这座封闭的宫殿里也不需要灯光。 50打开了一盏探照灯,借助有限的光线他们窥视到内部复杂的构造——宽阔的空间划分出许多独立的小型建筑,每栋建筑前都有至少一两只建造者忙碌着,密密麻麻的人口与紧密的房屋结构聚在一起,看起来俨然像是在建设一个村落。不知道哪里传来引擎运作的巨响,混合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敲打声,宫殿内部活像一个忙碌的建筑工地。 “我第一次同时看到这么多建造者……”50小声说。 探照灯的光线向上移动,他们仰头看到在很高的地方有一小束光,那里应该是即将完成的宫殿的顶层。逐渐向上收紧的环形墙壁上还布置了许多延伸出来的空间与传送用的升降梯,刚才带着材料归来的建造者搭上了一部升降梯去往最顶端。 “我们该往哪里走?”50难得没主见地躲在19背后,她显然是害怕了,下意识抓住了对方的衣角不肯放手。 “不知道……”19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忙碌的建造者们就像没感知到他们的存在,“既然他们对我没有敌意,那就随便走走吧?” “好……!你带路!”50不由分说把探照灯塞给对方。 他最初想寻找轰轰作响的引擎在哪里,在视野有限的条件下绕了一大圈还差点迷失方向。他只好放弃这个想法,开始漫无目的地走动。虽说人们根据外观把这里称为“宫殿”,但在19看来这里与岛屿上的村落别无二致。他猜想建造者也许有着和人一样的社会结构,每个人分工明确各尽其责,可是为什么要花费数千年建造这样一座宫殿呢? 这不是靠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就能建成的工程,她们必须先有一张明确的蓝图才能进行这般有秩序和效率的建设,那么又是谁设计出的宫殿呢? 如果按照50所言,千年来人与建造者互不侵犯,想必也少有人像他俩一样敢大摇大摆闯进建造者的宫殿里,因此这里才缺乏防范措施。建造者对他们采取的无视态度,也不知是真的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还是根本不把他们的这点威胁放在眼里呢? 19的大脑里一连冒出许多疑问,他对现在的世界越是了解就越是好奇一切的根源,他想知道的事情多得数不胜数,而那些都不是靠自己的力量就能找到答案的事情。 最后他得出结论—— “回去吧,我们还是早���去首都吧,那里一定会有答案。” 50如释重负地点点头,拽着他的衣服迫不及待冲向宫殿的出口。
9. 他梦见自己坐在一间空荡的大房间,四面八方被雪白的墙壁包围,他在那里等待着谁的到来。 他身前的桌面上摊开着一份文件,复杂的条目与难懂的词汇令他头晕目眩,他知道那些文字的涵义并不重要,自己只用在下方签名就好了。 于是他提笔,笔尖即将接触到纸张前猛地停住。 对了,我的名字是——
19惊醒的同时从沙发上跌落。 他揉了揉发疼的脑后勺,现在还是深夜,今晚不是他的夜班,他发现此时本应在驾驶座上的女孩不见踪影。操纵台上显示自动驾驶系统一切正常,他望向窗外,在甲板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晚上好。”19也来到外面,站在50身后轻声打招呼。 “……呀!你怎么醒了?啊,我不是在偷懒!我就是稍微休息一下!”50惊讶地转身,下意识为自己没在驾驶一事辩解。 19示意对方放松,打了个圆场:“没关系,我偶尔也会这么做。反正都是自动驾驶,出来休息一下也好。” “真的吗?我竟然从来没发现。”50用胳膊肘顶了下对方揶揄,同时松了口气。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深夜的甲板上共处。 就算这个星球的海水变成了红色,夜空还保留着他潜意识里应该有的模样。深色幕布上一轮明月高挂,海面也是黑暗的,看不到地平线的痕迹,灿烂的繁星洒满天幕,星辰的光芒投在海上闪闪发光,他们仿佛身处无尽的太空。 19见身旁的少女难得有点安静,于是问:“你在想事情吗?” “也不全是。刚才一想到快到首都了就坐立难安,想着要不试试能不能从这里看到首都的宫殿呢——当然啦,什么都看不见。”50嘿嘿一笑,说起不着边际的内容。 “这么黑的夜晚,视野很不好吧。” “所以就当做看星星了。” 他抬头望了眼星空,在数不清的光点的环绕下产生一种他们正被无数星星淹没的错觉。 “今晚的夜空确实很美。” “是一直都这么美。”50自豪地纠正,她从不掩饰自己对这片土地的热爱。 她又沉默了一下,看起来在酝酿有什么想说的事情,而后有些难为情地浅笑着开口:“其实呢,以前在岛上我很少有机会出海,无所事事的时候经常会在高处眺望远方寻找首都。一开始是用眼睛看,后来用望远镜看,还为此专门找材料制作过加大倍率的望远镜,每天都在看啊看,总以为视野里的某个点就是首度的宫殿。你醒来的那一天我就在做这件事,那棵树是岛上的最高点,我费了好大劲儿才爬到树顶,以为站在高处就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一低头却看到了你。” 19回忆起他们的初遇,第一个浮现出来的画面竟是少女裙下的圣光,他连忙打消这个念头,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嗯,原来是这样。” 好在50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继续说:“长老不希望我去首都的原因并不全是因为那里很危险。” “还有别的理由吗?” “我是岛上最年轻的人,也是最后一个被制造出来的。在我出生之后,制造厂就停工了。” “停工?”19听到这个词,吃了一惊。 50点点头,平静地说出骇人听闻的事实:“我出生的那一年,周围群岛所有的制造厂都停工了,从此再也没有新的孩子被制造出来。” 他吸了一口气:“……也就是说,你是世界上诞生的最后一个人?” 少女没有否认:“至少在我们那片地区是这样,世界范围的不确定,说不定在首都比我更年轻的也大有人在呢。不过可使用的资源一年年紧张,老旧的太阳能设备频繁故障,大家不得不想办法减少能源的使用,年长的人都说以前的生活更轻松。所以岛上的每个人都清楚,这颗星球快走到尽头了。” 19拼命眨眼试图消化刚才听到的消息,他抬头看了看美丽而宁静的夜空,又看了看环绕他们的静谧的海水,他不敢相信这些景色也会又尽头,一如他最初难以相信永葆青春的女人们也会死于自然衰老。 “为什么会这样?没有人去修理制造厂吗?” “制造厂的技术是古代科技,没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开始存在的,也没人能理解它的运作模式。每个制造厂会自动计算当地的环境数据来控制人口,通常至少每隔100年就会有新的孩子被制造出来。但是在我之后所有制造厂都再也没有运作过,至今已经快200年了。拜它所赐,我一直是岛上最年轻的孩子,所有人都很疼爱我,所以我也能理解大家不希望我去首都冒险的心情啦。” 50说得一派轻松,事情与她无关似的。反而是19听了后比当事人还难过,他皱着眉头,不想把话说的太直接:“如果,我是说如果,连首都的制造厂也停工了,世界上没有新的孩子被制造出来,再过很多年你也会衰老,到时候只剩你一个人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当然知道。我一直都很清楚——我也许会成为地球上的最后一个人,亲眼见证这颗星球的毁灭。” “你难道不害怕吗?” “以前确实害怕过,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与其担忧不知道多少年后才会发生的事情,不如好好度过今天,把想做的事情都做完。去首都就是我的第一步,之后我想周游世界,好好看看这颗星球的每一个角落。你不觉得这个计划很棒吗?” 她笑嘻嘻的语气就像在讨论喜欢的食物,与沉重的话题形成巨大反差。 19瞠目结舌,说不出话。过去他一直认为50只是一名不懂人情世故又不成熟的少女。这一刻他才明白,50面对生与死的态度远比自己豁达。 他想象着一个画面:几百年后,当地球上的一切都风化成残破的废墟,50只身一人在荒凉的遗迹中漫步,肆虐的风沙扬起她的裙角,灰暗的天地间唯有她是鲜艳的。 ——这样的结局对她来说会是一件好事吗? 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心情在心里扩散,19知道自己既无法为对方做什么,也无法改变已经注定的事实。他难得主动做出肢体接触,一言不发抱住了50,是一种无言的安慰,也是对自己悲伤的掩饰。 50笑了笑,反过来轻拍他的后背。 广阔无垠的天地之间,他们在宇宙中航行。
10. 抵达首都之前的最后一个目的地是通往首都的必经之路——海关群岛。 海关群岛是从四个方向围绕首都的四座岛屿,每座岛上都沿岸修建了巨大的港口,凡是想去首都的人都必须在关卡处寄存船只,统一乘坐摆渡船才可进入首都,没有得到许可的私人船只擅自闯过海关岛会遭到严重的惩罚。 “比如怎样的惩罚呢?”19听到这里发问。 “嗯……好像会被杀死吧。” “只是没有通过海关岛就要被杀死吗?!” “那可是首都啊!”50说得义正言辞。 发生过这段对话后从开始接近海关岛起19就一直紧绷着神经。50虽然是个无药可救的首都狂热迷,但是从来没有亲自造访过,她的“经验”和“见闻”建立在成长过程中的道听途说上,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准确。 一接近海关岛他们就默契地发出感慨。他们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船,栉比鳞次的船只完全覆盖住了红色的海水,能容纳这么多船只的港口同样大得惊人。50小心翼翼跟在其它船后面进入了西海关岛港口,并找到了寄存船只的位置,接下来需要去做的是兑换货币。 从出发起便一直保留着在储物箱中的长老托付的特产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 他们合力取出来,发现那是一支做工精致的花瓶,19隐约记得他在长老的家中看到过相似的款式。 “没想到长老这么大方,把我们那里最好的东西拿出来了!这个绝对能换很多货币,到时候在首都里买什么都不愁用了!这下不给大家带点礼物回去就说不过去了呀,要买什么好呢——” 还没有摸到货币50就已经开始心花怒放地计划起如何消费,一路上连蹦带跳看得一旁的19心惊肉跳生怕她手里的花瓶摔了。 “兑换货币的物品价值又是由谁来评估的呢?” “当然是首都里的人了!据说职业人士看一眼就能知道这是哪边的岛屿生产的、历史价值和保存状况。能做这种职业一定非常见多识广吧!每天都能看尽天下的宝物,真羡慕啊——” 你只是羡慕一切和首都有关的事物吧,19叹了口气。 如50所言,他们在兑换窗口换来了满满一袋货币,50一接过就连忙从中取出一枚拿到眼前观察。 “快看这枚货币的成色和制造工艺,至少有500年历史了吧!经过多次使用���经开始褪色了,但是精致的印花却丝毫没有磨损!这是多么令人惊叹的手艺!”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侧目看向这位手舞足蹈的少女,19不由分说赶紧拖走了他的同行人,并对接下来的行程忧心忡忡。 通往首都的摆渡船比想象中还要大,能容纳上百号人的空间座无虚席,四面八方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不绝于耳。50很快就和一行与她一样是首次前往首都的女孩们聊到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分享起她们对于首都的印象。 “听说首都里有上古的遗迹!”“听说首都里有精美的古董!”“听说首都里有从来没见过的机器!”“听说首都的占地比十个岛屿加起来还大!” “你们是第一次来首都吧!”站在一旁商人打扮的女人调侃道。 “是的,你经常来吗?”50马上转向她,双眼闪闪发光。 女人自信地扬起下巴:“关于首都的事情没有我不知道的。” “那你知道首都里有男人吗?”提问的是19。 “男人?那是什么?从来没听说过。” “欸……” 还没到首都就先被泼了一盆冷水,19脸上的表情迅速黯淡下来。 女人见他低落的样子,改口道:“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就去首都的宫殿试试求见Alpha吧,据说那是一个活了几万年的家伙,她对这个世界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不过至今为止她还没答应过任何人的会见请求,想见到她比登天还难呢!” 女人说完独自大笑了起来。
11. 在摆渡船上他们听说首都比十座岛屿加起来还大,亲眼见到首都时19感觉这个形容毫不夸张,踏足这片土地一不小心就会忘记这里是座岛屿,产生出自己身处陆地的错觉。 他们环顾四周,数万年前繁盛过的古代都市如今只剩下一具空壳,没有传说中的古代科技与先进的机器,巨大的废墟内部早已被掏空,后来的人们将新生的文明搬进这里,灰暗的建筑框架里摆满了外观鲜艳的商品与美酒,活像在空骨架里装饰鲜花。 首都的主干道两边支起无数小摊小贩,庞大的人流把本应宽阔的道路挤得水泄不通。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就像整个星球的人都聚集在一起一般数不胜数。人流的尽头、距离城镇遥远的地方,那里巍然屹立着一座他们迄今为止见过的最为恢弘的宫殿。宫殿的顶端高耸入云,一眼忘不到尽头,而底端宽广的距离几乎横跨了整座岛屿。人们难以说清究竟宫殿是首都岛屿的一部分,还是首都是宫殿脚下的一部分。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只会强烈意识到自身的渺小与微不足道。 19茫然地环顾四周,密集的人群让他失去了方向感。令他失望的是,即使这里聚集了这么多人,目之所及依然只有年轻女性的身影。好在首都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脚步匆匆,他很少会被人侧目。在这里他有了自己不再是人群中的异类的安心感。 “我们先从哪里开始好……?” 原先情绪高涨的50到了这个时候也难得安静了下来:“嗯……先从为大家挑选礼物开始?我担心留到最后的话货币不够用了。” “好,有道理。” 反正都已经到了首都,急不了这么一时。 他们顺着沿路的小摊挨个参观,50认真地对着每一件商品比划:这个不行、这个太大了、这个太小了、这个不好看、这个没有用处,既然是给大家挑选的纪念品那一定要是完美的才行! 渐渐地19感觉少女又恢复到了往日里精力旺盛的状态,即使发现首都里也没有男人令他备受打击,此时受对方的情绪感染也慢慢打起精神。如果摆渡船上的女人说的话属实,那就先陪他的同行者两天,在这之后去见Alpha好了——他这样计划着。 呜—— 四周响起了某种连绵不绝的警笛声,吓了他们一跳。原本被挤得水泄不通的主干道上人们主动朝两侧避让,凭空劈开了一条道路。 “发生什么了?”50被挡在人群后面好奇地垫脚张望。 “建造者要回来了。”有人说。 半晌功夫过后,一大批背着材料的建造者抵达海岸,她们沿着空出的主干道排成一列前行。19对第一次在宫殿和大海以外的地方近距离看到建造者感到十分新鲜,首都居民则见多不怪,每天早晚一次他们会像这样主动为建造者让出一条从海岸延伸到宫殿的道路,最后一名建造者前脚刚走后脚道路人流的开口就立马合上,集市又恢复到一派熙攘的模样。 “建造者的宫殿快建好了吧?没人好奇建成后会发生什么吗?”19问身旁的小贩。 小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回答:“谁知道呢,反正与我们无关。” “有人进去过吗?” “想要硬闯进去的人都会被拦下,有的死相还很难看。” 19心里一惊,首都的宫殿竟然会有森严的防备,幸好之前他和50什么都不知道就闯入宫殿那次平安无事。 小贩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说道:“好像有人在里面和建造者一起生活,怕不是换来了什么好处吧。” 和建造者一起生活的人?这个消息勾起了他的兴趣,他原本想继续深入询问,小贩开始和一名客人争执起来,他只好悻悻然紧跟50的步伐离开。 他们顺着人流一路往前,慢慢地他们来到了一片开阔的场地,显然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在这周围商贩的规模更有模有样了,有人把原本破旧的房屋打扮成精美的小店,人们可以在店内坐下享用食物和饮品。不过比起五花八门的店铺,广场中间的雕像更吸引19的目光。 那是一座有数十米高的石头雕像,经过数千年的洗礼已然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依稀还能辨认出那是一名女性的身型:她昂首挺胸,抬起的的胳膊指向远方,她的面容已严重风化,五官的位置只有一片被腐蚀过的空洞。 50还忙着在店铺中穿梭寻找礼物,19找到时机和一名店主搭上话:“请问你知道���个雕像是谁吗?” “客人你是新来首都的吧。”和蔼的店主笑眯眯地说,“那尊雕像是我们的第一任领袖,传说就是她给所有人带来了自由和平等,我们才有今天呀。” “为什么首都以外的地方都没有听说过她的故事呢?” “大陆和大陆之间相隔太远了,很多故事没能流传下来,在不同的地方又衍生出了不同的传说呀。” 19回忆起一路上他们打探到的关于男人的传说,确实每个地方的说法都有所出入。 “不过,还是有一件事情保留下来了。”店主补充道:“传说她的名字由数字构成,因此后世的人们才会同样以数字命名,不论是哪里的人们都保留了这个传统呢。” 他这才恍然大悟,受50和其她人们的影响,他一直也把用数字命名当做常识。在他做过那个在白色房间里的梦境后隐约感觉自己原本的名字应该不是数字,却未曾想过为何现在的人们起名品味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如果人们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了,那要如何称呼她呢?” “就是‘她’,仅此而已。” 19远远看向“她”的雕像,她抬起的手臂所指的尽头是没入云层的宫殿顶端。
12. 转眼便是黄昏,50没有找到心仪的礼物,19也没能打听到有关男人的消息。忙碌了一整天一无所获的二人找到一间被称为“饭店”的地方用过晚餐,从未品尝过的口味颠覆了他们对食物的认知,就连一向对吃没有兴致的50都难得大快朵颐。 酒足饭饱后走出饭店,天已全黑,入夜后的首都呈现出和白天不一样的景色。人们在广场上架起一座舞台,一支乐队演奏着激烈的音乐,台下的观众随着台上的舞者忘我地舞动,欢声笑语中混杂着刺耳的尖叫声,在五彩斑斓的灯光的映射下,这幅场景充满十足的迷乱和癫狂。 在人群的边缘,有一些小贩在兜售某种气味刺鼻的食物,小贩热情地介绍食用后会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快乐,19和50狐疑地拒绝了。比起享乐,他们还有当务之急的事情要做。 “你知道首都里最年长的人在哪吗?” 这是他们方才吃饭时讨论出的策略:按照这一路的经验,每个岛屿最年长的长老都会知道一些关于男人的传说,那么首都里一定也有这样的人存在。 小贩听到19的提问笑出声:“怎么可能!首都这么大,有这么多人,没人会在意其他人的年纪。” “那首都的制造厂在哪里?”这个是50的问题,她想知道首都里是否会有比自己年轻的人在。 “你可真是对首都一无所知啊,这里没有制造厂。” “首都竟然没有吗?!” “是啊,首都的人口都来自外地,就算没有制造厂每年都人口只增不减。不过也没办法,谁叫每个人来了首都都不想走呢。” 结束了和小贩不愉快的对话,他们闷闷不乐地拨开人群离开拥挤的广场,投入地讨论起下一步该怎么做。回过神来时他们已误入一个阴暗的小巷,与主干道和广场上的纸醉金迷形成反差,阴暗潮湿的小巷角落里堆满气味难闻的垃圾,以及,几名全裸着蜷缩着墙根的女人。 女人们的表情没精打采,像是丧失了所有的生气,只是呆呆地注视着虚无,甚至没人抬头看一眼误入这里的19和50。 “你需要帮助吗?”50主动蹲下身去询问其中一名女性,而对方一言不发,轻轻瞥了她一眼又错开目光,涣散的瞳孔再度看向虚无。 “她们这是怎么了?”19问。 “快死了哦。”回答他的是一个来自身后的声音。 他们心里一惊回身,一名成熟性感的女性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巷口,她的打扮精致,衣着华贵,指尖上把玩着一支古董烟管,里面却没有点烟。 “请问你是……?”19没有掩饰自己的警惕。 “我只是偶然路过这里而已。看你们是第一次来首都的样子吧?提醒一下,不要买那些会让你快乐的食物,吃多了就会变成她们这样,大脑坏死,分不清现实和幻觉,就连家当被人拿光也无动于衷,只会窝在这种角落里等死。”女人说着冷冷看了眼墙角的人们,有那么一瞬19感觉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堆垃圾。 50听后一脸震惊:“既然吃了后会变成这样,那为什么人们还要买?” “脑子里只有快乐是一件容易上瘾的事情,不想变成那样就努力自制吧。” 女人留下这句话就要转身离开,19赶紧叫住了她:“等一下!请问你知道关于男人的事情吗?” 女人的脚步顿住,她这才转过来把19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被当作异类审视的感觉又来了,她的视线仿佛自带低温,19身上被扫视过的地方都开始发冷。 “男人?不知道。不过你长得很奇特呢。你是哪里来的?” “我们是从西面的岛屿来的,离首都很远……” “能在首都里见到像你这样的人也是乐趣之一呢。”女人似乎来了兴趣,慵懒地斜倚在墙边,“你们来首都做什么?” “呃……想找关于男人的信息……” “还想找首都里有没有近200年出生的年轻人!”50在后面补充。 女人抬了抬眉毛:“以我对首都的了解,你们想找的东西在这里都没有。”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她没有回答19的问题,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给你们点建议吧。早点找个落脚的地方,再晚一点外面可不安全。在这里看够风景了就早点回去,除非你想变成她们一样。如果实在有什么想知道的,不如试试去见Alpha,前提是你能见到。祝你们好运。” 女人潇洒地一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这次他们没能留住女人,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某个转角,只剩他俩面面相觑。 19和50不死心地继续在首都里四处打听有关男人和年长者的消息。街头巷尾的人们都沉浸在一种病态的欢愉中,她们的神志恍惚,面对提问答非所问。有脚步不稳的女人跌跌撞撞地从一栋建筑里冲出来撞倒他们,然后尖声大笑着跑走。也有人会突然投送怀抱,痴痴地笑着作势就要亲吻,19手忙脚乱地赶紧推开她,拉起50转身就跑。 经过一晚上的奔波,他们精疲力竭,找了个偏僻的海岸靠着礁石坐下来休息。安静的海边只有浪潮声陪伴他们,喧嚣从很远的方向隐隐约约传来。 “唉,首都可真让人失望。”50撑着脸长长叹了口气。 没想到这句话会由一直向往着首都的人主动说出来,19感到意外:“我还以为你觉得首都不错。” “首都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50用力摇头:“从我们出发起每个人都说在首都会找到答案,我以为答案会是一踏入这里就能马上发现的东西。比如这里其实住着很多男人,有很多比我还年轻的女孩,人们的生活节奏优雅有序,我们身上不同的地方在这里被当做平凡的事情……之类的。但是现实中的首都和我想象中的画面没有任何共同之处嘛!这里只不过是一座比较大的岛而已,到处都很破旧,人们的生活也乱糟糟的,和其他岛屿比起来这里简直冷漠得不近人情啊!” 19回忆起他们这一天的经历,不得不认同对方的抱怨:“你说得对,这里比我们想象的都糟糕多了。看来其他岛屿对首都的传说夸大其词了。” “接下来怎么办?还要继续呆在首都里吗?”50难得没了主见。 “我也不知道……总之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吧,明天再想办法好了。” “说的也是,我看看现在还有多少钱。” 50掏了掏口袋,忽然发现哪里不对劲,她猛地站起身开始在身上的每个地方摸索,一脸惊恐的同时嘴里念叨着:“不会吧……” 19也察觉到大事不妙:“难道说……” “钱袋丢了?!” 他们异口同声。
13. 夜深了,根据月亮的方向推测时间已到后半夜。19和50身无分文,连买乘坐摆渡船回到海关岛的钱都没有,钱袋很可能是被某个撞倒他们的人顺走了。现在他们决定在宫殿上赌一把,万一有机会见到Alpha会出现转机呢——50的想法总是乐观十足。 他们不熟悉首都的道路,只能朝着视野里的那个庞然大物走,看似近在眼前的建筑却又远在天边,他们已经一刻不停走了两个小时了,宫殿还是维持着那个不远不近的距离,19甚至哭笑不得心想莫非宫殿只是他们看到的幻觉? 越接近宫殿的路就越发冷清,深夜的街上只剩他俩并排走着。 “要是我们见不到Alpha怎么办呢?”19担忧道。 “不知道啊,那样的话我们在首都里就什么新发现都没有了。”50的语气听起来并不是很难过。 “你觉得我们的旅途是没有意义的吗?” “怎么可能会没有意义呢?” “因为我们在首都里什么答案都没有找到,这里没有男人,也没有制造厂。如果见不到Alpha也许就要不明不白地离开这里了。” “可是我们从岛上前往首都的过程是有意义的呀。我们经过了许多岛屿,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们,听说了好几个关于男人的传说,又进到了一个宫殿里……一路上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怎么会没有意义呢?”50说着笑了起来,“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你变了很多!一开始完全不愿意和我说话,每天都皱着眉头独自想事情,我和你搭话都爱理不理的。但是现在你健谈多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看到你开心的样子我也就觉得开心了!” “是,是这样吗。”19难为情地摸了摸后脑勺。他也回忆了一下自己刚醒来后的心态,也许真的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吧?或者说,他是被身边的少女影响了? “首都和我的想象里完全不一样确实让我很失望,不过我的人生目标并不是只有这一个,接下来去做其他事情就好了!” “比如什么事情呢?” “周游世界!”50的语气又激动了起来,就像她之前讨论起首都时那般兴奋:“如果我们回程的时候不从西边走,而是继续一路向东前进,总有一天也可以回到我们的小岛,对吧?那样的旅程可以去往更多更远的地方,把所有经过的岛屿都去一遍,体验不同的地方的不同风情,认识许多新的朋友,说不定在首都以外的其他地方就会有男人呢!万一哪个岛上的制造厂还在继续工作呢?你不觉得很棒吗!” 19惊讶地眨了眨眼,当他听到之前少女抱怨对首都很失望时原以为她多少会有点沮丧,没想到她的全身上下都由乐观和积极构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快速找到了新的目标。 她说的没错,即使他们一路上把首都当作目标却没在这里找到答案,前往首都的过程绝对是有意义的。首都并非他们的终点站,而是一个经停点,从这里他们还可以前往更遥远的地方。 “你的想法确实很棒,”他忍不住翘起嘴角,原来光是想象了一下接下来的旅行就对未来产生出无与伦比的期待,他强烈地感受到自己的未来是光明的,“我会和你一起去的。这个一路向东的计划我们来一起实现吧。” 50到他的回答,脸上洋溢出的笑容堪比一天中最耀眼的阳光:“好呀!说好了!”
天微微亮,一夜的喧闹过去后首都终于迎来一时短暂的宁静。 宫殿入口就在主干道的尽头,他们费力地爬上一段漫长的阶梯才来到门口,与他们之前顺利潜入的那个宫殿不同,这里的宫殿门口堵着两个雕塑似一动不动的建造者,显而易见这里不欢迎外人。 也不知道与建造者交流是否有用,19硬着头皮上去搭话:“那个……我想求见这里的Alpha。” 建造者纹丝不动。 “建造者能听懂我们的语言吗?” “不知道,目前还没有听说过有人成功和建造者交流的例子。” 两个人一筹莫展。 不能成功交流的话,传言中和建造者一起生活在宫殿里的人又是怎么做到的呢——19心里冒出这个疑问。 50灵光一现,指着19对那两个建造者说:“对了,他是男人!可以告诉你们的Alpha有个男人求见吗?” 建造者还是纹丝不动。 “要不要想办法闯进去呢?” “还是别了,太危险了。”19及时制止,他还记得早些时候小贩说过有硬闯的人死得很难看。 “是个明智的决定。” 第三者的声音从守门的建造者身后传来。 两个建造者默契地让出道路,一名女子的身形从后显现。 来者的长相不出众,是随处可见的五官和身型,一头长发一丝不苟地高高盘起,令人过目难忘的是她身上精简干练的深色制服,精细的设计和裁剪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 “我的主人已经等候您多时了,00019先生。” 女人的声音没有起伏,冰冷的态度让人感受不到她的情绪。 “你知道我是谁吗?”19听到自己被这样称呼吃了一惊,连忙问。 女人没有回答,侧身做出邀请的手势:“里面请。” 19和50面面相觑,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我的主人只邀请了00019先生,无关者禁止入内。” 建造者应声拦住了想一起进入的50。 “她不是无关者,她是我的朋友,我想带她一起进去。” “对啊对啊,我们是好朋友,走到哪里都要在一起的!” 女人和建造者无言注视着他们,几人僵持了一阵,50先松了口,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失落:“好吧,那我在门口等你好了……” “我会早点出来找你的。”19也保证道。 自他从睡眠舱里醒来还是头一次和50分开行动,转身离去的一刻感觉心里有一处空落落的。
14. 一开始的部分与之前的宫殿区别不大。 漆黑的空间里有不停歇的金属碰撞声回响,是建造者在施工的声音。他没有携带照明工具,只能紧跟在女人身后生怕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走失。 他们向前走了很长一段路,而后前面出现了一堵墙。女人把手掌贴在墙面上,接触的部分浮现出幽暗的光芒,凭空出现的一扇门缓慢打开。门的内部是一个狭小的环形空间,墙壁与地面都使用了纯白色的材料,干净得一尘不染。 他们一起走进去,门又缓缓合上,随后他感到脚底开始震动,房间被一股力道拉扯着向上升起,他意识到这里是一处封闭的升降梯。 女人从头至尾一声不吭,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虚空。19这时想念起50的聒噪,他回忆起这场旅途的最初自己总是沉默地思考事情,当时对方的心情像自己现在一样吗? “你的主人是建造者的Alpha吗?”19忍不住开口询问。 女人沉默不语。 “你在这里住了多少年了?我第一次看到住在宫殿里的人,刚才看到门口那两个建造者很听你的话,你和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 女人还是不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 过去了许久,久到19以为这问题又被无视了,先前一直保持沉默的女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零,”她说,“我的名字是零。” 话音刚落,房间里响起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大门缓缓开启,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门外是一间更宽敞的封闭式环形房间,与升降梯内相同,里里外外都由纯白色的材料构成。一些不清晰的记忆碎片闪过19的脑海,他似曾在哪里见到过类似的房间。 “我终于见到你了,00019。” 陌生的女声同时从四面八方发出,他吓了一跳,目光迅速锁定在房间正中间的一台机器上。如果不仔细看还会以为那是一根柱子,外壁上分布了许多小的荧幕与操作按键,每一面荧幕上都快速闪烁着某种信息。像一台不停歇的高速计算器——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你就是建造者的Alpha吗?” 19朗声询问。 “如果那个名称就是世间如何称呼我的话——是的。”那个声音回答他。 “你的身体,难道是那台机器吗?” 环顾四周,这件空荡荡的房间里除去19和零就只剩下正中间那台机器了。 “没错。我的肉体早已死亡,我的大脑经过数字化处理后入驻这里,可以说我是一道程序、一个系统、一颗灵魂。我是星球上最长寿的存在,我在这里见证了它从兴盛到衰亡,并且终于在今天见到了你——00019。” “你知道我是谁?” “没错。从你苏醒后我就一直在观察你的动向,在这里静候你的到来。” “也就是说,你活了几万年,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是的。” “你如何向我证明这点?” Alpha笑了,像是从喉咙中发出的讥笑声令人不寒而栗。 “我可以告诉你想知道的所有事情,比如关于你的身份、在你沉睡的时间里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19的呼吸一滞,他苦苦寻找的答案就在这里!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他的声音不自觉提高:“那就快告诉我!” “如你所愿。” 房间里骤然变暗,白色的材料是浑然天成的幕布,他仿佛置身于异空间,陌生又熟悉的影像在眼前上演。
最先跃入五感的是明晃晃的日光和海浪的声音。 蔚蓝色的海水一望无际,海鸟振翅飞跃头顶,一根洁白的羽毛随风落下。 咔嚓—— 方才还栩栩如生的景色刹那间消失,身处的房间变回一片了无生气的白。 门打开了,一名金发碧眼的成熟女人探头进来,她的笑容如阳光般和煦,即使打断了投影也难以让人生气。 “时间到了,我们走吧,艾伦。” “不可以再多呆一会吗,母亲?” 房间正中央的少年央求道,他回过头来,有一张与19如出一辙的面孔。
15. 从他有记忆起就生活在设施里。 设施里的孩子不多不少,总共不过19人,全是男孩。他是最年幼的那个,实验编号00019。 虽说他是最年幼的孩子,最年长的孩子也不过大他三岁而已。 19名男孩的种族各异,没有血缘关系,他们在设施里出生,接受统一的教育和生活指导,他们在一起像个大家庭,热热闹闹的一起成长。 设施里的孩子们从未离开过这栋建筑,他们在第一节教育课上就了解了自己的身世,并接受了这样的生活方式—— 在他出生的5年前,世界上的男人开始逐渐减少。 最初是一两名男人毫无征兆地猝死,人们并没有放在心上。 紧接着是大面积的暴发,在人们反应过来之前病毒的扩散已难以控制。 这是只有男人会患的传染病,病毒会迅速破坏病人的免疫系统,三天之内身体丧失全部抵抗力的患者可以轻而易举死于一场小感冒。 短时间内全球的男性人口骤减,抗体的研究进度远赶不上病毒的扩散速度,更为讽刺的是顶尖的研究机构成员多以男性居多,活跃在业内第一线的博士们早早患病过世,一时间医学界陷入了人才荒芜的状态。 设施建立在病情最严重的那一年。 政府紧急修建了一所全封闭式建筑,在那里拥有世界上最卫生的无菌环境,机构严格筛选出了三代内无重大���传病、基因优秀的19名新生男婴,他们的生母在设施内分娩,而后他们由这里的工作人员抚养。 设施的成立初衷是以健康的男孩为实验个体,尽早制作出抗体、拯救世界上的其他男性。 “你们是被选中的人,肩负着拯救世界的使命。”他们的老师说道。 他坚信这里的教诲,每天遵从着设施的安排在规定的时间起床、服药、上课、参与实验、休息。他们从未有机会接触外面的世界,连真正的阳光也不曾见过,十几年来每一天的生活都按照着设定好的日程进行,日子平淡地流逝着。
每个男孩都有一名“母亲”。 母亲并非他们的亲生母亲,母亲们正式的职位名称为“实验体负责人”。母亲们本职是研究者,孩子是她们的重要实验对象,她们会关心他们生理与心理的健康状态,像个真正的母亲一样嘘寒问暖,每天最重要的任务是在实��时进行引导、记录他们成长过程中一点一滴的数据。 他的母亲是一名温柔的人,有着令人过目难忘的金发碧眼,是男孩们中公认最漂亮的母亲。 他的名字——艾伦——也是母亲为他命名的。 “我曾想过如果有孩子的话就要为他起名’艾伦’。可惜我已无缘结婚生育,我会将你看做自己的亲生孩子,你也把我当做亲生母亲吧。” 母亲在他年幼时就一直这么说。 每周经过严格紧凑的学习与实验后,星期天是难得的自由活动时间,他们会与母亲一起在设施的娱乐中心度过。 娱乐中心有许多来自外面的东西(每一件物品进入设施前都要经过繁琐的消毒),玩具、游戏机、影像光盘、漫画书……好玩的东西数不胜数,等待每个周日的到来是设施生活的最大乐趣。 艾伦最喜欢的地方是环绕影厅。在纯白色的环形房间内播放360度的环绕影像,在这里他可以游览外面的世界——拥挤的城市、辽阔的草原、连绵的群山、荒凉的沙漠、一望无际的大海。每当影像开始播放他仿佛置身其中,如痴如醉地感受着对他来说遥不可及的景色。 “我什么时候可以到外面去呢?”他问母亲。 “只要你乖乖配合实验,帮助大家早日完成抗体的研究,当病毒对你不再构成威胁,你就可以到外面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了。”母亲回答。 他相信母亲的说法,比谁都认真学习,积极参加实验,只为早一点看到外面的模样。
这样普通而又不平凡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他13岁时。 设施里最年长的男孩——亚当——逃到了外面。 亚当的母亲发现这件事后设施里乱作一团,其他男孩被关进自己的房间禁止外出,他们隔着房间的窗户悄悄看着外面的大人们惊慌失措地跑前跑后。 两天一夜后,亚当被带回了设施。他被隔离了起来,住在设施最深处的病房里。 母亲告诉艾伦,他在外感染了病毒,为了其他人的健康,男孩们都不能接近那间病房。 于是生活又回到了普通又不平凡的状态,男孩中少了一个人意外的没有对他们产生多大的影响。 三个月后的一晚,母亲敲开他的房门,神色严肃:“亚当的病情恶化了,今晚是你最后一次见他的机会。” 这是从亚当出逃起的那晚过后艾伦第一次见到他。 通过隔离病房厚重的玻璃窗,他看到病房里摆放了满当当的医疗器械,那个熟悉的男孩倚靠在病床上,氧气面罩下的面孔苍白虚弱,他难以把面前死气沉沉的病人与三个月前还是男孩中最活跃的大哥联系在一起。 他知道感染了病毒的男人会很快死去,他也知道设施里的大人用尽了所有手段才让他撑过了这三个月。 他忽然意识到了即使他们在设施里出生长大身为抗体研究的活体实验对象原来还是无法战胜病毒。 一时间有很多思绪浮现在他脑海中,过去与亚当相处的种种回忆涌上心头,他还没有这个人即将死亡的实感。 隔着视讯屏幕他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那件事:“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 屏幕另一端的亚当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像是讽刺的笑容:“……我不能告诉你。这是‘上面’的要求。” “是吗……” “但是……”亚当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十分满足:“……有活着的感觉。” 亚当讲完这句话便陷入了昏睡,次日清晨,他安静地死去了。
以亚当的死亡为开端,设施内维持了数十年的秩序开始逐渐崩坏。 即使母亲们缄口莫言男孩们也能感受到无形的压力。被赋予了全人类男性希望的他们经过数十年还没能成功研制出抗体,首次出现的死者更是对整个计划的重大打击。 他多少偷听到大人们交头接耳的谈话中提到“上面的人”开始对设施的研究方针施压,似乎最近外面的世界开始动荡,抗体的研究进度刻不容缓。 没过几天每个男孩都收获了一份协议书。 白纸黑字上写满复杂的条目与难懂的词汇,写下这份协议书的人用隐晦的方式告知他们未来有可能会参与出现生命危险的实验。说是协议书,实际上男孩们没有别的选项,设施里的他们从一开始就被剥夺了选择的权利。 签署协议过后没多久,每日的实验发生了改变。 他们不再上课,不再模拟设施外的正常生活,没日没夜地和母亲们一起耗在冰冷的实验室里。药物从口服改为注射,强烈的副作用即使是青春期身体强健的男孩也无法承受,每一天的实验他们都在精疲力竭中倒下。 “为什么我们不得不做实验呢?” 艾伦虚弱地躺在实验室的床上,他感觉自己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像在被虫子啃咬,又酸又痛。一想到这样的生活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他委屈极了。 母亲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轻声回答:“早点完成抗体的研究,你就可以到外面去了。” 早点又是什么时候呢?飘渺的理想成了他当下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经过两年来严格的实验,抗体的研究进度总算有了突破,代价是设施内失去了一半的男孩。 有人死于药物的副作用,也有人死于接触病毒测试抗体效果的实验。这期间还有人不堪重负试图自我了结,却被拥有顶尖医疗技术的设施抢救回来。 在设施里出生、从小享受着优良待遇又接受高等教育的男孩们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没有尊严的小白鼠,从他们签署了那份协议起过去虚伪的扮家家游戏就结束了,他们存在的意义即是抗体研究的垫脚石。 既然最后死得毫无尊严,为何一开始还要让他们体面地生活? 从母亲遮遮掩掩的态度中,艾伦察觉到设施背后一定另有隐情,只是目前的他没有精力去考虑那些事,光是在这所陷入疯狂中的设施中努力活下来就已竭尽全力,只有“一定要看一眼外面的世界”这个念头一直支撑着自己。 得知抗体的研究有了突破让他看到了一丝曙光,满心欢喜期待着一切都会变好——他们应该不会再有人牺牲了,他应该很快就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了。
事与愿违,在那之后研究进度毫无预兆地搁置。 剩下的男孩们一夜之间回到了过去的生活,他们遵循着固定的作息起床、服药、上课、参与实验、休息。过去两年间的地狱经历仿佛只是一场噩梦,只有当他们坐在变得空旷的教室时才提醒起自己这里是现实。 男孩们的母亲却在这段时间不约而同地减少了出现在设施里的次数。逐渐的,不仅是母亲们,设施里的工作人员也在减少,他们的日常被最大限度委托给了人工智能,有时走在清冷的走廊里他会怀疑自己住在一座鬼城。 过了一段时间他的母亲回来了,母亲久违的和他一起去了设施的娱乐中心,他在环绕影厅里呆了至今为止最长的一次。过去每当后面有人开始排队母亲就会打断他,这一次连排在他后面的男孩都没有了,他久久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从这场美梦中醒来。 “时间到了,我们走吧,艾伦。” “不可以再多呆一会吗,母亲?” “那好吧,正好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母亲走进影厅里站到他身旁,他看母亲的表情严肃,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外面发生了什么吗?”他问。 “是的,战争马上要开始了。” “为什么人们要发动战争?” “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利益发生了冲突。” “利益?” “艾伦,你还记得建立设施的初衷吗?” “以健康的男孩为实验个体,尽早制作出抗体、拯救世界上的其他男性……这不是对全人类都有好处的事情吗?为什么会发生利益冲突?” “得到好处的并不是全人类,只有全人类的男性。” 他的心底一沉。 “艾伦,最初设施成立时确实寄托了全人类的希望,有了民众的支持,政府以研究资金为由大量征收税务。创始人提出了‘像生活在外面的孩子一样抚养他们、不进行违反伦理的人体研究’的原则。你们的日常通过摄像头的记录对大众公开,并接受喜爱你们的人给予的捐助。在你们不知道的地方,设施里的每个孩子都是外面的大明星。” 他感到背后发凉,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成千上万人的注视下,那莫非就连现在也……? 母亲见他不安地寻找摄像头的样子,无奈地笑了下安慰他:“放心,设施在两年前就已经不再对外公开了。” “因为亚当吗……?” “是的。虽然在这里工作的都是女性,外面的世界也逐渐转变为女性主导的社会,包��你们的捐助者里有95%是女性,但是你们总是谈论的‘上面的人’却都是男性。为了与病毒隔绝,他们在15年前也住进了类似的设施里,一直在那里等待抗体研究的完成。当他们听说亚当的事情后暴跳如雷,认为过去十几年的等待是在浪费他们的时间。我就这么说了,艾伦,那里住的都是一些贪生怕死、苟且偷生、却掌握了国家最高权力的男人,他们只想尽早利用你们完成抗体延长自己的寿命。那时他们背弃了设施创始人的原则,以家人的安全要挟所有工作人员采取极端方式加快研究进度,并不再公开设施的内容,不让世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所以,那些孩子们……艾伦,我很抱歉……我们当时没有选择……” 母亲说到动情之处不禁落泪,这是她第一次在孩子面前哭泣。 他感到心脏被揪紧一样难受,过去两年间死于实验的哥哥们的脸庞依次闪过脑海,又想到他们的母亲也许对此一直怀有巨大的痛苦和愧疚。他也鼻子一酸,安慰道:“那不是你的错,母亲,我从来没有责怪过你。” 母亲听到这里抱住他失声痛哭。 过了会儿,母亲的情绪有所缓和,便继续说:“上个月,有黑客进入了设施的系统,对外公开了这两年的研究资料。知道了真相的世人愤怒又悲伤,人们对在研究中去世的孩子们自发举行悼念活动,并对上面的做法进行强烈抗议。迫于舆论压力,之前的研究终于得以中断,你们也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这不是很好的事情吗?为什么还会爆发战争呢?” “原因说来复杂。在抗议活动中逐渐出现了不同的主张。有人质疑现阶段制作抗体真的是必须的吗?从病毒爆发开始至今,男性的人口只剩过去的10%,并且剩下的这部分人被政府精心地保护了起来。这20年间,外面的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发现即使没有男人,只有女人也可以维持社会的运作,甚至比过去做得更好。近几年的经济发展欣欣向荣,犯罪率连年降低,就连生育问题也在最近完成了人工受精的课题。提出这个观点的政客认为如果颠覆现在的政权,也就是‘上面的人’,社会还可以发展得更好。她的主张得到大量支持,在这个设施里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人们对对掌握大权的男人们产生反感,现在外面的世界爆发了‘不需要男性’的抗争运动,要求他们下台的呼声一天比一天高,并逐渐上升为武力冲突,而最近,恐怕战争就要开始了。上面的人毫无胜算,马上这个世界就会成为只有女性的世界了。” “如果不需要男人的话,这里、设施会怎样?我们会怎样……?” 母亲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看向他:“艾伦,我们一直没有告诉过你们设施的真名。这里被称作‘伊甸园’,研究项目名为《伊甸园计划》。抗体的研究只是其中之一,目前的人类没有在短时间内制作出抗体的自信,真正的目的是保留最优秀的男性基因。《伊甸园计划》的最后一项是:当抗体的研究遇到瓶颈,将使用冷冻睡眠舱保存现有实验个体,等待技术成熟之时再启动。” “也就是说……我们马上就会被冷冻了吗?” “是的,就在明天。” “我们会被冷冻多久?战争结束就好了吗?我再醒来的时候还能见到你吗?” “……对不起,这些我都不能保证。过去两年的过度研究虽然有了突破,但是也损失了一半的男孩,这与伊甸园的最终目的冲突了,我们不能再失去更多的人了……以目前的科技水平,短时间内很难会有新的进展。战争结束后外面的社会也需要时间进行重组,以目前的风气,恐怕新政府不会马上再启动伊甸园项目……我也不能保证当你的睡眠结束时我还在世上。艾伦,对不起,你只是一个孩子,是我们这些不称职的大人没有给你们选择的机会……” 他五味杂陈,庞大的信息量让他无法喘息,甚至无法思考这些事都意味着什么。 此刻他的脑海中只剩下唯一的想法:我还能看到外面的景色吗?
第二天母亲陪同他前往设施的最下层。所有男孩一起清洗身体、消毒,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走进不同的单间。狭小的房间里除了睡眠舱以外什么都没有,摆在正中间的机械看起来活像一口棺材。 他赤身裸体躺进睡眠舱,如同他赤裸着来到世上。 他昨夜几乎没睡,一晚上想了很多东西,反正马上就要睡很长的一觉了,他想在入睡之前多看一眼现在的世界。 母亲站在他旁边,舱门即将关上时他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艾伦——
——做个好梦。
16. 他曾设想过许多种找回记忆后的可能性,也对自己的身世进行过上百种猜测,但是没有一种接近过刚才被唤醒的回忆。 他感到难以呼吸,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却迟迟无法流出眼泪。 那些恍如隔世的记忆碎片交织在脑海中,他的面前依次闪过哥哥们的面孔、他们出生长大的设施里的每一个角落、研究室里冰冷的机械、母亲温和的笑容……记忆戛然而止在进入睡眠舱的最后一刻,他忽然察觉到一件事—— “距离我进入睡眠舱后过去了多久?那之后地球上都发生了什么?一起进入睡眠舱的其他人呢?他们怎么样了?”他急切地问Alpha。 “一万年。为伊甸园计划制造的睡眠舱经过后来的加固处理,功率可以最大限度维持一万年,艾伦先生,你足足沉睡了一万年。这期间发生的事情我无法用三言两语为你解释清楚,包括其他实验体的去向,我们需要一点时间慢慢讨论。” 一万年? 他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他曾听从岛上长老的话语相信现在距离自己出生的年代已度过五千年有余,在跋涉至首都的一路上他接受这件事的心理准备也止步于五千年,从他对人类科技的认知来推测那应该也是睡眠舱技术维持的极限。却从未想到睡眠舱会经由加固把这个时间维持到了一万年。 也难怪沧海桑田,世界与过去大不相同。 他沉默了许久,问:“请先告诉我,在我进入睡眠舱后发生了什么?” “旧政府被推翻了。他们的设施遭到围攻与袭击,在总领被制伏之前他启动了数枚洲际导弹与新式核武器,男权社会被颠覆的同时女性也遭遇重创,地球的生态一度陷入危机。那次被称作‘第一次大灾害’。” Alpha以波澜不惊的语气讲述着惊心动魄的往事,他听闻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为什么总领要那么做?” “男人的自尊吧。”Alpha的口吻似在嘲讽。 “……”他感到面前这台冰冷的机器身上有一双看不到的眼睛在轻蔑地审视同为男性的自己。 “旧政府被推翻后,女权社会正式拉开帷幕。世界上仅剩的男人们相继在数年间无法救治因病过世,除去伊甸园计划保留在睡眠舱的数名少年,世上已不存在男人。维持数千年的男权社会传统一夜间被颠覆,新政府的每一个尝试都是未知数,残留下的女性振作起来努力建设新的世界:人工授精技术、单性繁殖、生态重塑、AI开发、重工业机械……人类社会前所未有的平等繁荣。” “那就是现在人们所说的‘古代’时期吗?” “不,真正的‘黄金年代’是从‘人偶’大量投入民间开始的。” “人偶?” “人形人工智能机械的昵称。最早是模拟人类外形从事体力行业的机械,由于核辐射与繁殖技术缺陷的影响,新时代的新生儿普遍体弱多病,残疾率高达40%,体力行业严重人手不足,为此由新政府旗下直属的AI研究工作室研发了拥有人力技能的人形机械。获得成功后继续改进出家用人形机械在民间发售,为家庭看护与劳动提供帮助,为增加亲切感,她们有了这个人称:人偶。随着技术的提升,人偶的外形与人类无异,拥有完全模拟人类的自我意识与情感能力,可以通过太阳能和少量天然食物获得能源补给,并有长达数百年的待机能力,一时间大量人偶出现在社会上,一度人类与人偶的人口比例达到了1:1。” “等等!”这一路他多少察觉到了异状,听完Alpha的话他终于发现了答案:“你是说,她——”他指向零,“和外面的所有……女人,她们其实都是人偶?!” “没错。” “那么人类呢?!” “建造者——如果这是外面的人偶如何称呼人类的话——她们是现在的人类。” 他想到50灿烂的笑容,那个女孩真实的情感明明与人类无异,他又回忆起面目丑陋的庞然大物建造者,那些竟然才是他的同类,不禁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怎么会……人类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是核辐射吗?” “不全是。这么说可能会让你感到困惑,事实是:这个宇宙正在走向死亡。” “……这与宇宙的寿命有什么关系吗?” “一开始科研者也认为是核辐射影响导致新生代基因缺陷,三代后的人类的体能严重下降,自然寿命大幅度缩短。这时他们开始重启伊甸园计划,引导实验体与女性性交后自然受孕。然而结果不尽人意,受孕的女性不论年龄全部流产,或产下死胎。那时的观点认为是由于新一代女性的基因缺陷导致身体无法为自然受孕的胎儿提供营养。” “重启……?也就是有人在那时就从睡眠舱里醒来了吗?” “是的。睡眠前达到17岁的实验体按照年龄从长到幼的���序依次唤醒,那时男性病的抗体研究已搁置多年,为保护贵重的实验体,实验人员重建了过去的伊甸园设施,在那里秘密进行实验。由于自然受孕的效果不尽人意,于是又尝试了人工受孕、在机械子宫中培育受精卵、甚至取出旧时代保存下的卵子进行受精。但是没有一种方式成功,总有未知的原因导致胎儿死亡,偶有成功生产下的胎儿全数先天畸形,就如同过去男性死于未知的疾病,人类无论如何提高技术也无法突破这个难题。持续几十年的过程中被唤醒的实验体由于身心上的双重压力,精神与体能状态开始下降,精子活力大幅度减少,这时伊甸园计划不得不再次中断。” “那些被唤醒的人呢?计划中断后他们如何了?” “伊甸园计划的再启动是国家高度机密,实验体们禁止外出、禁止与外界联系,只能选择余生继续在设施中度过。不过所有实验体自发签署条约,要求对他们进行安乐死。” “……所以他们……被安乐死了吗?” “不是被安乐死,是每一个人主动要求对自己安乐死,科研人员出于人道主义,答应了他们的请求,仅此而已。” 轰地一声,大脑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出离愤怒抬高了音量,渐渐地对着面前的机械咆哮道:“什么人道主义,伊甸园计划里出生的所有男孩从一开始就没有人权!我们被监视、被观察、被命令。听从设施的安排没有自我意志地活着!需要利用的时候就被当作小白鼠研究,死了就丢弃!活下来的人连选择去死的权力都没有就被赶进睡眠舱!说什么人道主义,计划重启后被唤醒的人根本没有继续活着的选项,他们只能和死了没有区别地活着,要么就自己选择去死!每一个人都是被逼到这个地步的!” 与他的愤怒相反,Alpha依然用平淡的声音回答他:“冷静点,艾伦先生。你现在活着,就在这里。” “可是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活着!这对其他人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为什么是我们!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压抑多时的情感全部释放。从他苏醒以来感受到的孤独、迷茫和困惑,到现在听闻真相后的愤怒、苦闷和绝望,他从未想到人可以同时被数种负面情绪袭击,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想在此时此刻把这些情绪从身体里释放。他锤击地面,他大吼,他哭喊,他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怒吼着宣泄痛楚。 Alpha没有说话,沉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房间里只有他一人的声音。 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全身的力气都被呕出一般脱力,他只能小声地啜泣,任眼泪安静流下。 此前一直无声站在后方的零适时递给他一张手帕,他接过来粗略地擦了把脸。 “我们可以继续了吗?”Alpha问。 “……你说吧。”他选择继续听下去。 “当时的科研者将失败归结于技术的不成熟,往后的数百年每一代科研者都在想方设法突破这层障碍,然而不论技术怎样提升也无法找到突破口,这期间诞生的新生代更加虚弱,她们需要大量的人偶看护才能维持住脆弱的生命,因病过世的比例只增不减,人类人口逐渐减少。经过当时我的计算,放任如此的话三百年不到人类就会自然灭绝。 “转机出现在动物身上。动物学家偶然发现大量动物的基因都在三代内出现突变——坏的变异。这些变异会导致他们在野外更加难以生存,降低天然存活率。就连被人类饲养在家中的宠物也是,即使采取最健康的方式照顾,动物的自然寿命仍在连年降低。这个现象很快席卷了地球上的每一种生物,种种迹象都表明由于未知原因生命开始自然消亡。 “于是政府尝试将方向对向宇宙——莫非地球之外的星球也是如此?当时的航天技术已停滞多年,也由于上述原因人类航天员的数量寥寥可数。为了寻找真相,政府又投入多年筹备了《巴别塔计划》——去往太空探索。航天员由特制的宇航人偶担当,她们只用少量的资源就可以完成高难度的宇宙研究任务,更加强壮的身体能适应多种星球的环境。宇航人偶将环绕太阳系进行数据和样本的采集后前往外太阳系,继续对银河系上的星体采样,完成后她们将关闭能源进入休眠模式,飞船在自动驾驶模式下回到地球。巴别塔计划非常成功,飞船返回地球后科研人员又花费了数年对飞船带回来的样本进行分析,最终得出结论: “宇宙的大限将至。 “每一颗星球、每一个物种、每一个生命都在以相同的速度逐年衰退,并且会在某个时刻彻底迎来灭绝。人类男性的毁灭是这一切的开端,这不只是人类的命运,是整个宇宙的命运,没有任何一个生命能逃离这个结局——除了被人类制造出的人偶。 “真相虽然令人绝望,却也提供了转机。只要能打破宇宙为人类施加的诅咒就能逃过一劫,不论代价是什么。被宇宙创造出的生命终将消亡,而人类创造的人偶却不受约束,因此可以推倒出人为修改人类基因、扭转自然进化的规律即可打破诅咒。但即使人类逃过一劫,生态系统的毁灭也会导致任何一颗星球都不会适���人类居住,而宇宙的死亡只是时间问题。为此人类计划了一个历时万年的庞大计划——方舟计划。 “艾伦先生,你认为分布在这片大地上的宫殿、我们此时此刻身处的这栋建筑是什么?” 没想到问题会突然抛给自己,他猝不及防,思考了少顷说出自己的看法:“建造者……不,人类的居住地?” “不,是飞船,是全人类的诺亚方舟。” “可是这艘船能去往哪里?宇宙不是会死亡吗?” “是的,但是只要前往另一个宇宙就好了。” 他的心里一惊:“……难道说!” “没错,诺亚方舟是可以扭曲空间、穿梭到平行宇宙的飞船。 “方舟计划第一步:人为修改基因改变人类的进化方式。从计划启动开始的新生儿被写入单性繁殖基因,后续的人类每一代都会发生行为退化,降低对生存的物质需求以适应日渐严峻的地球环境,由于进化过程中基因突变和环境刺激等不确定因素,即使当时不清楚人类最终会进化成什么样,为了人类文明的延续这是唯一的选择。为此政府与人偶达成协议,人偶可以成立自治区自由生活,政府提供制造人偶的自动工厂,维持自治区的人口基数。但是人类也需要人偶的帮助,直到人类退化到可以不依靠外力支持就能生活为止,往后人类与人偶将互不干涉。 “方舟计划第二步:方舟的制造。人类最顶尖的研究者们花费数年设计出可穿梭时空的飞船——‘方舟’。预计在地球建造总共两千艘方舟,两千座核心被送入全球的开工地址,每一艘的规模取决于当地的人口基数,位于首都的方舟是最大的旗舰。在人偶的协作下完成了方舟的基本框架后,剩下的建设将由进化完成后的人类亲自完成。每一艘方舟的内部设有一台融合锅炉:把多种材料投入后进行打碎重组即可制造出用于方舟的全新建材。未来完成最后进化后的人类将亲自在世界上搜寻合适的材料,用简单的方式一点一滴完成方舟的建造。由于方舟设计的复杂和巨大的规模,再加上进化后人类身体的局限性,这一步将耗费一万年左右的时间,也是你苏醒后看到的情况。 “方舟计划第三步:全两千艘方舟完成后,一同启动引擎前往平行宇宙,寻找一个尚未开化适合人类定居的宇宙和地球后在那里驻扎。之前改写的基因只要回到类似过去的自然环境就会触发进化机制,直到若干代后恢复至过去的形态,人类将开始重建文明。而方舟计划的数据会保留下来,直到下一次宇宙的终结时再度启动。如此一来人类文明得以在不同的宇宙持续发展,生生不息。 “以上就是在你进入睡眠舱后在这个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事情,艾伦先生。希望这些内容解答了你的疑问。”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花了很久的时间消化方舟计划的信息量。50和其他女人是被创造出的人形机械、这个宇宙马上要灭亡了、建造者的形态原来是人类自行选择的“退化”、是人类亲自把地球拱手相让给人偶、通过全球共两千艘诺亚方舟承载人类前往全新的宇宙重新开始文明、历时一万年的移民计划……他一时不知自己在睡眠舱里错过的这一万年是好是坏,还是该应该庆幸自己没有体验那些年的动荡岁月。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他一直在等待这个漫长又压抑的时机过去,许久他才能重整心情发出疑问:“你说的这些事情如果都是真的,我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接受……按照你的说法,第二次伊甸园计划结束后应该还有其他没有被唤醒的男孩吧?他们是否和我一样一直在睡年舱里没有醒来?” “当时伊甸园计划仅剩的三个睡眠舱经过最后一次加固后将一同转移至首都登舰,不料彼时地壳发生了一次未观测到的剧变,又称‘第二次大灾害’。七大洲被分裂成许多碎片,海平面上涨淹没了70%以上的陆地,灾难夺走了半数人类的性命,许多珍贵的研究成果惨遭毁灭,而运送中的睡眠舱遭遇危机,实验体00019丢失。现在除了你以外,其他睡眠舱尚保存在这艘方舟里,经过二度重建还可再多维持五千年的续��时间,待方舟计划达到最后阶段,他们将被唤醒,为人类文明的复建做出贡献。” 他忽然松了口气,他想其他人应该是男孩们按照年龄顺序排在自己前两位的哥哥们。从他苏醒的第一天起就苦苦追寻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首都里的确有其他男人存在。 “为什么我的睡眠舱会到那么远的地方呢……” 他的自言自语被Alpha听见了,后者回答他:“第二次大灾害后,你的睡眠舱沉入海底,直至大约三千年前偶然被当地人偶打捞,彼时人偶已不熟悉过去的人类文明并与人类互不干涉,她们当然不知道那个睡眠舱意味着什么。经村内的商讨,她们决定把睡眠舱储存在岛上的遗迹中不再接触。你是幸运的,若没有被偶然打捞到,当睡眠舱停止运作时海水会瞬间灌入舱内,而你会在海底永眠。” “也许我确实是幸运吧,”他苦笑了一下,继续提出自己的问题:“如果现在的地球的生态已经不适宜过去的人类居住的话,为何我还活着?” “男性病的爆发是毁灭人类的第一步,某种突变病毒通过空气传播消灭了全球的男性。然而当地球生态大不相同后,病毒便自然消亡了。实不相瞒,能观测到你的生命迹象让我十分意外,就连我也没有计算到一万年后的地球会适宜过去的人类男性居住,而现在纵使有了男性也无法完成人类的繁衍。请把这件事当作造物主的玩笑吧。” 那还真是残酷的玩笑——他心想。 “什么时候方舟会启动?” “今晚。” “就在今晚?”他又吃了一惊,他知道宫殿随时都会竣工,却没想到就在今晚。 “没错,你是幸运的——如果晚来一天便一生无法知道真相了。” 你是幸运的——在他醒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认为自己是不幸的。在不熟悉的地方醒来,失去所有记忆,面对陌生的世界,他一直怀疑自己是被抛弃的人。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Alpha说的对,他是幸运的那一个。此时能站在这里追求到所有真相的自己是人类史上最幸运的男人吧。 “我有最后一个问题——”他注视着面前这台庞大而冰冷的机器,Alpha讲话的语气总是如机器一样平静而淡漠,但是他感觉在这种淡漠下深埋着一颗拥有复杂情感的灵魂:“你说过自己肉体早已死亡,大脑经由数字化变成了这样,那么你是谁?为什么会成为人偶们所说的Alpha?” 长久的沉默。 Alpha风淡云轻地说:“我只是比世上的任何人都深爱着人类,仅此而已。”
17. 接下来的时间里Alpha为他展示了过去一万年来人类生活的影像,甚至允许他操纵自己的一部分身体,阅览在名为《图书馆》的文件夹里的所有文件。 他在有限的时间内最大程度利用这个电子图书馆去追溯自己错过的人类历史。他甚至找到了“母亲”的信息——她在伊甸园关闭后没多久死于第一次大灾害。 他情不自禁想像那些在时代洪流下苦苦挣扎的女性们的遭遇,想像过去被唤醒后困在设施里几十年的哥哥们度过的人生,想像一万年间地球的瞬息万变……他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原来他自出生以来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将要死亡的宇宙。 他又一次沉浸在由想象构成的世界中,一如曾经他在环绕影厅中独自想象外面的世界。 不知过去了多久,Alpha提醒他方舟马上将要起飞,他才从屏幕前如梦初醒,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这艘方舟里还有保存下的睡眠舱,我十分欢迎你和人类一起前往新的宇宙,等待人类适合繁衍的那一天的到来。不过我无权强制要求你加入这项计划。你之前说的没错,政府亏欠伊甸园的孩子们太多,你们从未有过为自己做主的机会。不过这一次,选择权在你的手里。” “欸……” 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要加入方舟计划,和人类前往新的宇宙,继续在睡眠舱里等上一万年,直到下一次需要自己的实验来临? 还是留在这个随时可能会终结的宇宙,和不老的人偶们在什么都不剩的地球上度过有限的时光? 他的脑中第一个闪过的是50灿烂的笑容。
“那么,你会如何选择呢?”
18. 日薄西山,热闹非凡的首都被蒙上了一层桔红色的布帘。 巨大的宫殿门口,名为50的少女百无聊赖坐在台阶上晃着双脚,她已经在这里等了整整一天都不见同行的19出来,期间数次试图闯入都被守在门口的建造者拦下,多次失败后她只得乖乖在外等候,平常总是充满笑容的脸上现在写满了担忧。 过了会,她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满是惊喜地转头看到了想见的那个人的身影—— “19!你终于出来了!” 少女喜出望外地冲上去一把抱住对方,明明只是一天不见,她却感觉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你还好吗?里面都有什么?为什么进去了那么久?建造者没有对你做什么吧?你找到其他男人了吗?你为什么表情这么奇怪?” 面对50连珠炮的询问,19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他发现当自己看见少女的面容时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安心,不禁哑然失笑。 再次看到首都的景色感觉恍如隔世,喧闹的人声、鲜艳的色彩、人来人往的街道和远处的红海在斜阳下熠熠生辉。 他深深吸了一口空气,此时此刻有了活在当下这一鲜明的实感。 “抱歉让你久等了,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 他小心地酝酿措辞,在前面带领50慢慢走下宫殿门口的台阶。 “我想也是应该发生了很多事情!不然你怎么会在里面待了那么久!所以快告诉我吧——都发生了什么?” “嗯……这么短的时间我肯定说不完。比起这个,今晚怎么办?” “今晚吗?”50眨了眨眼,又摇了摇头,“现在我们一枚货币都没有,没有地方住……先想办法在首都赚钱?” “这个倒不用操心,里面的人给了我这个。” 他拿出了一袋货币,那是分别前名为零的人偶交给他的东西。 50的双眼闪闪发光紧盯着钱袋,太过兴奋差点在台阶上摔倒:“哇!有了这么多钱给大家买完礼物还绰绰有余!里面的人是谁?真是个大好人啊!” 他回忆了一下零冷漠的模样,也许她是个好人吧……? “我们接下来就像之前说的那样,一路向东去旅行吧?” “好啊!我现在就想出发了,不过先得给大家买完礼物呢!” 此时他们走完最后一段台阶,街道两侧的灯光正好依次打开,照亮了他们前方的道路。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路,50走在前面喋喋不休讲起自己的旅行计划,走了几步她察觉到19并没有跟上来,她才回过头,看见身后的男孩温柔地笑着,她从未见过对方脸上露出这样柔和的神色,胸口的地方有个奇怪的开关跳动了一下。 “50,谢谢你。” 他的背后,巨大的宫殿在震耳欲聋的引擎声中缓缓升起、消失。
19. “艾伦——” 睡眠舱即将关上时他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希望你醒来后,可以自由地生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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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imal Factory “本庭宣判:被告贩毒罪名成立,判入狱五年。退庭。”随着法官的判决,我正式的从一个奉公守法的好市民变成一个人人喊打的罪犯。在通往监狱的囚车上我反复的思考,事情是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首先是两个毒枭在一艘游轮上交易,而不巧的是那艘游论正是我的,并且我还很不巧的正在船上,接着我被警察逮捕,然后又被法庭宣判有罪,现在我又来到了这个臭名昭著的野蛮监狱。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完整且活着走出这监狱。 今天的天气还不是普通的恶劣,天空阴沉沉的布满黑云,衬着监狱的高墙电网更显阴森。我作为一个新丁被带进了A座的检验室。在这里我和其他人做了一些常规的检验。“喂,我叫迪,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被抓起来?”我转头,是我旁边的男子,“等一下再说,典狱长来了。”典狱长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明显的啤酒肚,头发有些稀疏,长相嘛还可以。他笑着开始了他的演说,一些关于监狱的规矩啦,由来啦,听得我都快睡着了,掩口打了一个哈欠,换来了小腹上的一拳。呵,是那个长得高大的狱警,真是有力的一拳,我痛的跪倒在地上。狱长的讲话终于结束了,我和迪被分到同一间仓房,我的编号为1074781。 在仓房我们认识了戈纳,他说他是这里的老住客了,并对我们讲解了一下监狱的情况。在他的叙述中,让我感兴趣的是一个叫艾尔的囚犯,他可以算是这个监狱囚犯的老大了,听说他可以办到许多囚犯办不到的事还有他与这个监狱的狱长和狱警关系良好。在囚犯眼中他十分强壮,而且长相也很英俊,戈纳还说他是他的神呢! 夜幕很快的降临,该是熄灯睡觉的时间了,我对这座监狱很感兴趣,所以我准备夜探这座神秘的监狱。 1 真应该感谢戈纳,他的介绍是我很快的了解了这里的地形,我用细铁丝轻巧的打开牢门,发现本该有守卫值班的地方连一个影子也没有。信步走在廊上,无一人打扰,这座监狱真是诡异极了,难道他们不怕有人逃狱吗? 疑!?这是什么声音?好像是皮鞭挥动的响声。对,是从典狱长的办公室传来的。该不该去看看呢?好奇哟!脚步不自觉的迈向那扇虚掩的门。 门中的景象吓了我一跳,一个男人被半吊在空中,整个头部被一个黑色的布袋罩住,只留下一双晶亮的眼睛。男人全身赤裸,胸前是一片血肉模糊,狱长手中黑色的皮鞭像一条邪恶的毒蛇不断的撕扯开新的伤口。呼,一定很痛吧!以一个医生的角度来讲,那伤口虽然不会致命但是不断的攻击同一点所得的伤痛是一般攻击的3倍。普通人如果受到这样的伤应该早就痛呼失声了,而这个男子却一声不吭,那双黑眸是那样的清明,冰冷,没有一丝屈服,有的只是冷傲,哈哈,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啊,典狱长把皮鞭扔掉了,怎么要换新招了吗? “宝贝,舒服吗?还是血的颜色最适合你!”狱长肥短的手指在男子滴血的胸膛一阵乱戳,最后落在那对被鲜血覆盖着的小巧突起,捏住,猛地向外拉扯,耳边传来男子因为突来的疼痛而发出的抽气声。“求我,宝贝,不然我就把你这对可爱的小东西扯下来!呵呵呵……!”典狱长那干涩的声音使我掉了一地的小疙瘩,冷啊!狱长加重手劲儿,换来的却是男子轻蔑的视线。我不禁替那男子担心起来,因为典狱长一幅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而男子的乳首又因为刚刚的鞭打变得十分脆弱,一幅摇摇欲坠的模样。就在这时,男子突然屈膝狠狠的顶到典狱长的下身,几乎是立刻的典狱长抱着下体在地上哀号!哈哈……,这幅画面实在是很有趣!(呵呵,大家想一想小S到在地上哀叫,而小M则在一旁冷笑的场面吧!) “好,很好!你这个贱人居然敢踢我,哈哈……,我让你看看敢违背我的下场!”看样子典狱长是气得不轻,他身上的肥肉随着他的吼叫颤抖。疑?他手里的是什么东西?是绳子,啊!他把男子的脚绑在大腿上,并吊了起来,这样子连我的都可以清楚的看见男子的阴部了。呀!头罩被摘下来了!好英俊的人哟!不是过于阳刚英挺,也不是像女生那般的柔弱,是一种邪邪坏坏的又有些冷酷的俊俏,好帅哟!正是我喜欢的类型! “呵呵,看样子上次的效果不错,这里不是那么白了嘛!”典狱长伸手拉扯着男子那甚为可观的玉茎,并用粗糙的肉掌像搓麻团一样搓捏着男子红肿的尖端。男子紧咬下唇,虽未出声,但从变化的脸色来看他正被痛苦折磨着。“是古铜色的哟!和你身上其它部位的肌肤颜色差不多了。为了这种效果,我可是不辞辛劳的让你晒了10个小时的太阳哟!看看,连你这小穴穴周围我也有照顾到啦!只是怎么会红红的?真是破坏美感!”典狱长边说边拍打着男子玉茎上和小穴周围细嫩泛红的肌肤,以至最后越来越用力,“求我,还不快求我!向我求饶啊!你这不要脸的贱人!”典狱长掸打着男子被晒伤的分身,另一只手掏出自己肥短的男根,对着男子紧闭的小穴尽根插入。 预期的喊叫并没有来临,男子紧咬的下唇滴出血来,脸色惨白,双眼瞪向那羞辱他的典狱长,只有从花穴内流出的血液诉说着男子所隐忍的巨痛。“好紧那!你有做我每天给你的训练吗?应该没有吧!呵呵,没想到你这么想要我给你的惩罚啊!”典狱长猛力的在男子体内抽送,终于在男子体内喷出混浊的白液。“我看还是用警棍吧!上次你不是很爽吗?你这下贱的东西还射了好几次呢!” 好变态呀!居然要往那么小的洞里插那么粗的警棍,有没有搞错,那可是排泄器官啦!不行,要救人啦!我喜欢的人怎么可以毁在这个变态的手里!怎么救呢?对了,用电话!我悄悄的潜进隔壁的办公室,拿起电话,拨号,OK! 典狱长被突来铃声吓了一跳,赶紧接起电话。“Honey!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哇,这是我的声音吗?竟然学女声学得这么像。“Darling,不是我不回家,是因为我有工作要做啊!”好肉麻的称呼,典狱长把我当成他的太太了,哈哈,这样刚好。“工作?半夜了还有什么工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现在立即给我回家,不然有你好看的!哼!”“宝贝,你别生气,我马上就回来,工作那有你重要啊!等我哟!”我挂了电话,仔细倾听隔壁的声音。 “哼,小子,算你走运,今天有事,你自己给我滚回去。”“等等,我们的约定呢?”是那个男子的声音,好好听哟,不过其中却夹杂了一丝急切。“什么约定?今天我没尽兴,约定就一笔勾销了!你给我把这里收拾干净,然后滚回你的仓去��”脚步离去的声音,看样子典狱长已经离开了。我小心翼翼的打开门,走进了点狱长的办公室。 “喂,艾尔你还好吧?”男子浑身是血的仰卧在地上,双眼空洞的注视着天花板。“你是谁?”艾尔猛然起身,目光炯炯的瞪视我。“不管你是谁,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是禁区,一个囚犯不应该会在晚上出现,你是要逃狱还是另有图谋?说!” “喂,那么凶做什么!要不是那通电话,你还不知道会怎样呢!”“我怎样用不着你来多管闲事!等等,那电话是你打的?你,你知不知道你坏了我的事?如若不然,我就有机会离开这里,查出事情的真相了!你!滚开!”艾尔很生气,推开我就走掉了。 “喂,你等等,听我说啊!”我紧跟在他身后,希望他可以听我的解释,于是我就一路跟到了他的仓房门口。我真怀疑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还可以走得那么快。我终于忍不住了,冲他大叫,“艾尔.兰斯特,你给我站住,怎么说也是我把你从那老头手中救出来的耶!”我跟着他一同近了仓房,我四处打量,这是一间囚室吗?跟总统套房有的拼,好大哟! “你给我马上离开!”“我看你还是先清理一下你的伤口吧!医药箱在哪里?我来替你包扎。”我来到浴室,果然让我在里面发现了我需要的药品。再出来,我发现艾尔因为过度消耗体力而晕倒在床上。呵呵,我正好趁现在给他上药。 2 好不容易为他胸口的伤上好了药,其实他伤的没有看起来严重。下体的伤就没有那么好处理了,毕竟那么细嫩的皮肤在阳光下暴晒10个小时,晒伤是在所难免的。但最糟糕的是在晒后又没有及时的处理伤处,使得现在他的阴部整个红肿了起来,又由于典狱长对他下体的拍打搓捏是他的表皮受损,温度升高,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冰敷降温。 在他的冰箱里找来一桶冰块,用毛巾包起几块冰,轻轻的贴着他赤红的分身移动。“你在做什么?”艾尔猛然坐起,一手钳起我拿着冰袋的手。“好痛!放手,我正在给你冰敷降温,对你的伤有好处啦!”我试着想抽回手臂,却发现在他的钳制下我无法移动分毫。“冰敷,降温,有好处?哈哈!我怎么没听说过。”“你没听说过不代表没有作用。你现在不就好多了!”“好一个强词夺理,不过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人。” “你,你真是狗咬吕栋斌。艾尔.兰斯特,你以为你有多伟大,还不是被人上。也不过是一个自大狂兼富家子而已。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领呢!也不过而而!你……”“怎么不说了?”我终于看到了警讯,艾尔眯起的眼闪过恨不得把我吞吃入腹的精光。 “你要干什么?啊!放手,你为什么要绑我?喂,我的衣服,不要脱我的衣服啦!好痛,你绑的太紧了啦!喂,绑人不是这么绑的,会血液循环不良的!”怎么会这样啊!我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衣服被脱了个一干二净,“像你这种人还穿纯白的内裤啊!真是亵渎啊!你不配,你不配穿衣服。”艾尔冰冷的语气让我打了个寒颤,看他轻松的撕碎我的衣服,让我有种他想把我也撕碎的错觉。 艾尔的手抚过我的脸颊,颈项,来到我白皙的胸前,技巧的拈弄着其上的两颗红樱。我轻轻颤抖,肌肤随着他的玩弄变得敏感,两颗红豆也变得更加饱满突出,娇吟从口中溢出。“好敏感的身体,只是碰碰下面就硬了,只是我可不是让你来享受的。”突然,艾尔变得粗暴,拈弄变成扭转拉扯,唇舌的挑逗则变成了暴力的撕咬。痛楚随着鲜血流出,刚刚抬头的欲望迅速的萎靡,我扭动着想逃避,却逃不开他的钳制。 “好痛,你不要玩了,恩……恩……,不要!”艾尔口中含住我因他粗暴对待而流血的珠蕾时而舔弄,时而轻咬,手则来到我的秘部挑弄。“嗯……!不……不要!”“真的不要吗?挺起来而不得释放可是很痛苦的哟!不过,既然你要求,我是一定会满足你的,来,我这就帮你绑上!”艾尔手上拿着不知从哪里来的丝线,紧密的缠在我粉嫩的花茎上,连花茎下那两颗胀得红红的果实也不放过。 “呜……,好痛,艾尔,不要,松开啦!紧……紧啦!”我呜咽着,被紧束而不的释放的欲望疼痛难耐。“怎么,你嫌不够紧吗?那好,我这就帮你紧一紧。”“不……不要!啊……啊啊啊啊!”骤然间束得更紧的丝线勒进皮肉,阻滞了血液的回流,两颗红果更加突出饱胀,成熟的象是要从身体上掉下。欲望尖端所流出的透明泪珠像是在为主人哭泣。 “哟哟,真可怜那!刚才不是还在嘴硬吗?我到想知道你的最有多硬。”突然,花穴感到一阵冰冷,艾尔手持着冰块描绘着我小穴的形状。“好可爱的小嘴呢!很热了吧,我来帮你降降温。”说着,冰块被接二连三的塞进,冰冷的触感使内壁收缩。“艾尔,不要,好凉,拿出去!”不断填入的冰块使我冷得发抖,整个腹腔好像要冻结了一样,随着冰块数量的增多,强烈的饱胀感让我胀痛。“艾尔,好冷,好痛,不要再加了!” “冰块已经用了半桶了,你还真能吃呢!不过,你后面吃饱了,前面可还没有啊!瞧,你这里又肿又烫的,都胀成这样了。”剩下的半桶冰块全部倒在了我火热的分身上,艾尔还恶劣的把冰块放进被薄膜保护的肌肤上。“好了,喂饱了你,该我了。”没有预兆的,艾尔火热粗大的肉刃插入我紧闭的花穴,我想我一定被撕裂了吧,虽然被冻得麻痹的肠壁没有意思感觉,但是鲜血染红了透明的冰。 “从今天开始,你将是我的奴隶,我每天都会好好惩罚你的。”耳边是艾尔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我想反抗,但力不从心。用尽力气挤出几个单字,“不……要!”紧接着,我陷入了昏迷。 3 看着床上的人狼狈的睡脸,艾尔不禁寻思他这样做是错是对。第一次发现他好小,冰冷的身躯不住的在发抖,混着碎冰的血水和着自己的精液自他那被残忍对待的小穴内流出。被丝线缠的变形的小巧花茎更是被冰冻成了紫色,两个小球则被勒得惨白,胸前的两颗红樱附着干涸的血迹。愧疚感侵袭着艾尔的神经,但很快的艾尔想起了是这个人破坏了他的计划,让他的忍耐赴逐流水,尽管他可能不是故意的,但还是不可原谅。 对,他要让他变成奴隶,让所有人都可以任意的践踏他。可为什么当想到他被其他人压在身下的画面的时候,心中会有一些不舒服呢?这种感觉会不会是……,不,不是,一定不是!一定是因为那样太便宜他了,他是想让他更痛苦,想让他屈膝在他的身下,让他变成专属于他的奴隶,一定是这样的。 这座监狱要一个传统,新入狱的囚犯将作为奴隶服侍狱中的老一辈,如果其中有人被老一辈的看上了,要其作为他专属得奴隶冰得到他的保护,那么那个人将要通过一个专属奴隶测验。这是一项对奴隶的测验,它将持续72个小时,其间有2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在测验期间,被测者将忍受一切奴隶该有的测试,被测者要保持清醒,如在中间昏迷则取消资格。这项测验的通过者至今为止不到10个,而艾尔现在决定让我们可怜的小受君去参加这项测试。 不过,现在首要的是要弄醒这个家伙。艾尔抱起床上的人,来到浴室,把怀中的人毫不留情的扔进注满热水的浴缸内。“啊啊啊……!好烫!”我用刚获自由的双手攀住浴缸边缘试图站起来,却发现双腿无力,大腿间的部分更是刺痛难忍,记忆重新回笼,我狠瞪着一旁邪笑着的艾尔。“有力气瞪我不如先洗干净你自己,一会儿我们还有事情要做!”说完,艾尔很快的离开浴室,独留我在这里干瞪眼。“什么嘛!我这样是谁害的,艾尔.兰斯特,这笔帐我一定要讨回来!诶哟!好痛!” 我躺回浴缸,让温水浸泡着我有些冰冷的身体。幸运的是腹内的冰化成水带出体内的脏物,不用我特别的清洗。我检查着我的身体,胸前破皮红肿的突起应该没什么大碍,甚至可以不用擦药。再看看被绑得变形的分身,讨厌,竟然解不开是死扣。“好痛!”没想到轻碰都会痛,“艾尔!你给我滚进来!”唉,18年的修养全毁了,都是因为他! “你鬼吼鬼叫些什么?”艾尔生气了,非常的生气,他的眼睛在冒火!“呜!帮我解开啦!它绑的我好痛,你看都淤血了!”硬的不行我就来软的,我托着肿痛的分身,双眼可怜兮兮望着艾尔。“很痛吗?”艾尔走过来,用手轻抚着我被绑得���肉粽子的分身,哇,好温柔哟!好幸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痛……!”艾尔紧紧的钳住我的分身,并向同一方向扭转。脆弱敏感的分身不堪承受如此的对待,我痛得快要死掉了! “我就是要让你痛,告诉你这只是开始,等一下有你受的!”我慌乱的想推开艾尔的手,谁知艾尔却用手指钩住勒在肉里的丝线,猛地向外一拉。丝线脱离,我尖叫着挺直身子,分身血流如注,眼前一片红光。我无力的躺下,浴缸里的水因为我的血液开始泛红,而我的脸色则更加惨白! “喂!你没事吧?喂!你说话呀!”是艾尔,他的声音里有一丝急切。我闭着眼,静静的躺着,分身上的剧痛使我无力言语。我被抱了起来,接着被温柔的放在沙发上。“对不起,我,我只是想让你痛,没想到会流这么多的血。”疑?他在做什么?啊!好痛!这个白痴,竟然紧握住我的分身来帮我止血!“痛……痛!你松手啦!” “可是,你流了这么多的血,一定要止血啊!”我真不知道他是真要帮我止血,还是想痛死我!我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把药棉给我,还有把我衣服口袋里的蓝色药盒拿过来!”艾尔拿来了我需要的东西,我刚要接手,却被挡开。“我来!你休息就好了!”艾尔轻柔用药棉擦拭着我分身上的血液,“喂!是哪一瓶啊?”“啊?哦,白色的。”轻轻的撒上白色的药末,血很快就止住了。“你叫什么?多大了?”艾尔询问,听得出他的声音有些疲倦。 “我叫君,18。”我诚实的回答。“18岁?你怎么会来这里?年龄不够啊!”“啊,大概是法官不小心弄错了!”“是吗?算了!”艾尔有些质疑。我赶快转移话题,“嗯,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对不起,我只是很生气,本来我与典狱长有个约定,只要我陪他三次,他就给我保释离开的机会,而昨天是最后一次。”艾尔说的时候在脸红,却也可以看出他对典狱长的厌恶。“你为什么那么急着想保释出狱,这是迟早的事啊!”我不解,“我要查出真正的凶手,这越快越好!”艾而变得面无表情。“这么说你是无辜的喽!”“是的,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我相信!”“你说什么?”“我说我相信!” “为什么?我那样对你,你还相信我?”艾尔看起来好脆弱,我伸手抱住他,让他枕在我的胸口,“我相信你!你是好人,你帮我治伤了不是吗?乖,你累了,好好睡吧!等你醒来,我们再想办法离开!” 4 “喂!起来啦!天快亮了,你该回去了!不然会被守卫发现的!喂,醒醒!”好烦哟!哪只蚊子在我耳边吵啊!“呜!不要啦!我还要睡嘛!别烦我!”“你给我快起来!”好痛,有人在拍我的脸,“呜!讨厌啦!不要拍了!”我不情愿的睁开双眼,“你烦不烦啊!”哇!哪来的妖怪!?原来是艾尔放大的俊脸,吓死我了!看到我受惊吓的样子,艾尔笑的好灿烂!“你要死啦你!干什么吓人?”我抱怨,一手推开他的俊脸,另一只手撑起酸痛的身躯。顺手拿起一旁的连身囚衣,动作缓慢的套上。 “我真是好运呢!一早上就可以欣赏到美男着装的养眼风景!怎么?你这样诱惑我是不是还想再来一次啊!”艾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手撑着头,眼中带笑的看着我。“神经!我这样是谁害的,还在一旁说什么风凉话!这么闲的话,过来帮我穿衣服!”“乐意之至!”艾尔来到我身后,双手绕过我,接过我穿到一半的囚服,手不时的滑过我敏感的大腿内侧,引起我的颤栗。“喂,你是在帮我穿衣服还是在玩啊!啊啊啊啊……,你的手在做什么?快拿开啦!要来不及了啦!嗯……!”艾尔的手轻柔的玩弄着我半挺的分身,唇舌轻舔着我粉嫩的耳垂。“你确定你现在能走吗?不诚实的小东西!”边说边在我耳边吹气。一股热力迅速在下腹处聚集,分身不由自主的挺立。 艾尔的吻顺着我的颈项滑下,所经之处留下点点红痕。终于忍不住这甜蜜的折磨,我转过身狠狠的吻住艾尔那四处点火的双唇,刚穿到一半的衣服从又回到大地的怀抱。唇舌的交缠,艾尔的舌钻入我的口腔,灵活的四处搜刮,我则被他抱到干净的床上。唇缓缓的分开,我因呼吸不顺而满面通红,呼呼的喘着气!“小宝贝的嘴好甜哟!让人舍不得离开,身子也好香!”“你神经有问题,我怎么会……啊……恩……恩!”艾尔的手不老实的挑弄着我胀的红红的两颗突起,让他们越发挺立。“现在我就来品尝一下这两颗小东西的滋味!你可别乱动哟,不然我可是会不小心把这可爱的豆豆咬下来!”“艾尔,你不要太过分了!啊……,痛……不要!嗯……恩……啊……不……要……啊!”“真的不要了吗?不诚实的话是要受惩罚的哟!”说着,原来技巧的磨咬变成了粗暴的撕咬,我痛的流出了眼泪。“快说实话!不然我真的会咬下来!”“呜……!你欺负人!你知不知道我被咬的好痛!你看,都快出血了!呜……!我不要理你了啦!哼!” “撒娇也没用!快说,喜不喜欢!”虽然艾尔这么说,但他还是轻舔了舔我拿被咬得要滴出血的红蕾以示安慰。“嗯……!喜欢!我最喜欢在艾尔口中的感觉了,就算是被咬痛也喜欢!嗯……啊……恩!”看来他很满意我的答案,不但奖赏的温柔舔咬我胸口的红蕾,还把我尖端滴出透明液体的花茎也收入口中,手技巧的捏弄下边两个肿胀的红丸,使之快感连连却不至疼痛。 “嗯……恩……!艾尔!呼……呼!”艾尔的舌力道刚好的划过我分身上每一道纹理,在接近顶端的小沟里流连。快感袭遍我的全身,我挺起身想得到更多,“小东西,着急啦?还有更多呢!”说着就在我胀得象是小蘑菇一样的尖端轻咬,并加快套弄的速度。“啊啊啊……!快……艾尔!啊……恩!”快感的堆积,却无处宣泄,我几乎处在了崩溃的边缘。突然,艾尔狠狠的紧捏住我鼓胀的小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剧痛所带来的刺激是我在艾尔口中达到了高潮。 “好了,现在该我了!小东西,你准备好了吗?”艾尔把我射出的白液当作润滑剂,仔细的涂抹在我有些微肿的穴口,就在他准备进入时我突然坐了起来。一拳打在艾尔好无妨被的小腹上,接着敏捷的离开他的势力范围,套上衣服。“艾尔.兰斯特,你别想那么容易的再上我一次,有本事再来找到我!”我转身欲离开,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住脚步,“噢!对了,我叫君,不是什么小东西!”说完潇洒的离开,耳边传来艾尔欲求不满的叫喊。 想着艾尔的事,我不禁笑开了,真是一个有趣的家伙。疑?前面怎么会有一堵墙?“小子,你没长眼睛啊!”墙怎么会说话?诶哟!我被墙,哦,不,是一个高壮得像一堵墙一样的人推倒在地。“对不起,先生!你怎么可以随便推人?我已经道歉了!你是不是也应该向我道歉?”我习惯性的伸手去推一推我的眼镜,却发现我没有戴,只好用手撩了一下头发。我的动作很可能惹毛了他,他眼中升起了不知道代表什么的火。 “你小子找揍!”墙举拳向我挥来。 5 近在咫尺的铁拳并没有如期的落在君的脸上,一只修长的手挡住了铁拳的去路。拳上的力道轻巧的被化去,而挥拳的人因收势不住跌倒在地。暴怒的男子所对着的却是一张悠闲的面孔,四周嘘声顿起,令男子更想狠揍一顿那令他颜面尽失的君。但是男子的每一记挥拳都被君轻松的闪开,人群更加鼓噪,每一个人都兴奋得看着这本应是实力悬殊的较量。众人高呼着:“打死他!打死他!”而显然的,众人口中的‘他’就是那一派悠闲的君。高壮的男子再次挥动起他那好似铁锤一般的拳头,当众人以为君将再次避过时,那铁拳却出乎意料的重击在君那毫无保护的腹部。君被击倒在地,紧接着的是那如暴风雨般的重拳。这时的君没有求饶,只是嘴边浮现出一记诡异的笑容,让众人以为好像被打的不是他一样。直到君因终于受不住连续的重击而喷出一口血来,狱警才慢悠悠的驱散众人,分开了君和那粗暴��男子。 审讯室内,君与那攻击他的男子各踞一方,典狱长则坐在那唯一的一张桌子后。“罗德,你应该知道规矩的不是吗?在我的地方闹事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还有,别忘了你的责任是什么!你可以随便出手吗?今天的事你回去好好反省一下,如果你还向在这里混下去,劝你不要跟我作对,好好的作你该做的事!好了,你先回去吧!”随着典狱长话的结束,男子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卑躬屈膝的说了一些讨好的话,紧接着迅速的离去。君看着这幅画面,咧开一记微笑,却不小心扯痛了嘴角的伤口,使他的笑容稍显僵硬,有趣的监狱,这是他得到的答案。 不过他的笑容并没有维持多久,典狱长在看向他时所露出的淫��奸笑使他恶心的想吐。“1074781,我想你是刚来的吧!你应该知道打架闹事在这里是不被允许的,而违反规矩的人就要接受处罚。打架的处罚是鞭刑15,伤人则是鞭刑20加上禁闭1个月。当然的作为一个新人在这间监狱里是没有地位的,所以在你出来的时候,你将被列在保护之列外,这就是一个不听管教的人的下场。”无视于典狱长的长篇大论,君只是不耐烦的在一旁打着哈欠。 “我说典狱长大人,怎么看我也像是那受害者,什么打架啊,伤人啊,应该没有我的事吧!真正伤人的是你放走的那个家伙,我想这点你应该比我还清楚!该惩罚的应该是他吧!既然你不惩罚他,你也就没有立场来惩罚我,你们应该有什么关系才是你有所顾忌,不是吗?还有,你下句话大概是如果我顺从你,你就会让我逃过这个惩罚,对不对?”君自顾自的说着,并没有去看那典狱长越来越黑的脸色。“你只不过是一个犯人,怎么可以这么对我说话!好,你就等着挨鞭子吧!哼!到时候你可别求我!”君依然带着笑,“怎么?被我说中所以恼羞成怒了?”平静的语调却挑起典狱长更大的怒火。“好,很好!你就等着吧!没人会救你的!” 直到被吊起的那一刻,君的脸上还挂着那冷静的笑容,没有求饶,只是笑看着典狱长和那手持长鞭的狱警。 6 “怎么样?还不快求饶?不然等一下皮开肉绽的时候,你可就后悔莫及了!”典狱长边笑边下这最后的通牒,那双小眼中闪着至在必得的光芒。君没有理睬典狱长的威胁,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纹理,象是在算着什么。沉重的鞭子挥舞,响亮的鞭声,但是并没有落在君的身上,而是在地上留下一道明显的鞭痕。“看到没有,如果你再不求饶,下一鞭的痕迹就会留在你这细嫩的皮肉上了!反正你我是要定的,不管怎样你都逃不过!”那志在威吓的一鞭并没有成功,君依然带笑,甚至更为灿烂,平静的吐出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语:“他,应该来了!” 君的话音刚落,刑室的门就被撞开,而像战神一样冲进来的人就是那被君丢在床上的艾尔。“放开他!”低沉的语调,威严的气势,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你……你开什么玩笑!他……他正在接受他应得的惩罚!你……你!”典狱长的气势相比之下明显的弱了一节。“我想你比我更知道事情的真相,人我带走了!”说着,艾尔解下君,转身离开。典狱长气得脸色铁青,对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咆哮:“艾尔.兰斯特,你等着!我不会让你们在这里好过的!”然而,回应他的却是君连串的笑声。 艾尔的脸色十分的阴沉,看样子是气得不轻。君静静的窝在爱而的怀里,被他抱回他的仓房。“艾尔,怎么?生气啦!”艾尔并没有理睬君,自顾自的把君扔在床上。“别生气嘛!你看,我又没有事!”君跪在床上从身后抱住艾尔健壮的腰身,手不老实的在艾尔胸前划着圈圈。“不要不理我嘛!还是你在气我早上……”君还没有说完,就被艾尔封住了嘴。艾尔霸道的把舌伸进君的口中,粗暴的噬咬着君粉嫩的唇瓣,火热的男性气息充斥着君的口腔。使君的身躯开始燥热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就在君快要窒息的时候,艾尔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君的唇舌。 君才刚要平缓被扰乱的呼吸,却被艾尔下一步的动作挑起了更深的情潮。落在锁骨处的亲吻使君的欲望被挑起,囚服被褪去,艾尔的吻膜拜着君的身躯,唯独那欲望的根源没有得到一丝的安慰。君弓起身,想得到更深一步的快感,艾尔的手指借机刺入君那因欲望而一开一合的小穴。“啊……,不要!会痛!”被侵入的不适感使君伸手想阻止艾尔更进一步的入侵,却因艾尔的动作而倒抽了一口冷气,快感源源不断的袭来。“就是这里了吗?”艾尔邪邪的笑了起来,手下更是加快了对那一点的刺激。“啊……恩!不……!啊……恩……恩……!”艾尔时而按压,时而刮搔,甚至加入了第二根手指。 前列腺被不断刺激的君无措的承受着这巨大的快感,透明的液体从胀大的分身顶端溢出。手不由自主的抚上被忽略以久的分身,上下撸动。突然,艾尔狠狠的握住同样被忽略的两颗红丸,激痛使君的思想一瞬间变得空白,没有呼喊,只能张大嘴像渴水的鱼儿一样拼命的呼吸。“我有说你可以自己动手吗?嗯?”说着艾尔更加大力道,从脆弱部位传来的疼痛刺激着君敏感的神经,泪水从眼眶中滚落。“说话啊!怎么不说?”“没……没有!艾尔,放开……我!好痛!”可怜的红丸被艾尔粗暴的力道挤压揉搓的变了形,但是艾尔却并没放开的打算。“不要!艾尔,好痛!不……要!痛……!” “痛?会有我痛吗?你竟然跑去招惹典狱长那个变态?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你会怎么样?”想到这里,艾尔更加生气,手也不觉得我得更紧。君已经疼得冒出了冷汗,“艾尔,不要再紧了!会坏掉的!啊!”“坏掉?呵呵,更好!给你个教训,省得你再不知天高地厚的乱来!”虽说如此,但艾尔还是卸掉了手上部分的力道,使君只是疼痛却不至于受伤。紧接着,君感到秘穴被贯穿,由于先前的扩张,并没有很是疼痛。反而随着艾尔火热的坚挺不断的抽送摩擦着前列腺,导致快感不断的蔓延。 “啊……!艾尔!嗯……痛!不……用力!啊!艾尔!”前面睾丸被挤压的剧烈疼痛和后方空虚被填满的强烈快感使君不知道如何是好。随着艾尔抽送的速度不断加快,君终于在痛楚与快感中达到高潮,艾尔也同时在君体内喷射出炙热的爱液! 激情过后,君温顺的躺在艾尔的怀里。“怎么样?消气了吧!我可是被你整得很惨呢!那里被你捏的好痛,都肿了呢!”环着艾尔的腰,君撒娇似的说道。“谁叫你那么胡来,让我担心!这只是一点小小的惩罚,让你吸取点教训!”艾尔紧紧的抱住君,好似只要他一松开君就会消失似的。“答应我,以后不要这么鲁莽的顶撞典狱长那老家伙!”“呵呵,不会了,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就会有好戏看了!”君把头埋在艾尔的胸口,吐字不清的说。“你说什么?”“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救我的!” 看着怀中君甜美的睡脸,艾尔微叹,“君,如果有一天我来不及救你,或者我不再有能力救你该怎么办?”象是在问君,又象是在问自己。得罪了典狱长,艾尔不禁为他们的将来担忧。 7 我的名字是君.竹。职业嘛,呵呵,可以算是一个医生,但是也不算是因为没有执照嘛!准确来说我还是一个学生,一个医学院的学生,别以为我的医术不怎么样,我可是救活过很多人的!不过,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是不会救治与我无关的人的,因为无照行医是犯法的嘛!虽说如此,但我还是进了监狱,不是因为行医,而是因为他们怀疑我贩卖毒品,谁叫我年纪轻轻就那么有钱!唉!可惜了一个青年才俊了!但是,我进的那个监狱有个秘密,而我就是因为那个秘密而来的。 说实话,这个监狱还真不是一个好地方,警匪勾结啊!我在这里认识了艾尔,一个被陷害的继承人,他的罪名的杀人。当然,人不是他杀的,毕竟那个人是他的哥哥。他在这里过的蛮好的,因为他的家族很有钱,而他的祖母相信他是无辜的,所以有他的家族做靠山,那些人也不敢拿他怎么样!不过,这恐怕持续不了多久了,因为他的祖母前两天因心脏病住院了,家族的事暂由他的舅舅代管。失去靠山的他要在这里生存恐怕是十分的艰难了!再加上一个月前,他为我得罪了典狱长那个奸诈小人之后又因为我相继得罪了不少监狱的老大,他们一定会趁此机会报复他的!我现在正在等待,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虽说如此,我还是不舍得他受到伤害,不过如果我不这么做,这座监狱的秘密将永远不会暴露出来,他是这场赌局里的诱饵,而我则持着线,等待着大鱼的上钩!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我居然爱上了他。在狱警冲进他的仓房的时候,我正睡在他的怀里,于是我和他都被带走了,我被自己的心推进了对我不利的境地。 黑暗的房间预示着即将到来的一切,我被艾尔抱在怀里不断的安慰。怕吗?有一点,不过那是因为我对艾尔的愧疚,我怕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会讨厌我!缩在他的怀里真的好舒服,他的皮肤摸起来好滑,抱起来有暖暖的,忍不住用脸在他胸口蹭了蹭!“你做什么?”呀!不好被抓到了,我习惯性的舔了下嘴唇,疑?好像舔到什么了,是凸出来的!味道还不错,咬咬再吸吸,然后再舔一舔,“嗯……!别闹了,君!”艾尔有反应了耶!好可爱!右手忍不住去挑弄他另一个小豆豆,让他在手中变硬。“君,不要闹了!先看看情况!”讨厌,手被抓住了,我咬!“嗯!君,你要是再这样我就生气了!”感觉到艾尔的颤动,我更是变本加厉的在他已经起立的火热上蹭了蹭。“都硬起来了还��什么?” 我的举动换来了艾尔的呻吟和乳首被用力扭转的疼痛。“啊!好痛!艾尔,我不敢了!”标准的欺软怕硬,但是真的好痛,我可怜的小红豆象是要被他扭下来一样,看样子他是真的生气了。“我可爱的君君,发春也要看情况,这里可是有人在监视的!”臭艾尔,你才发春呢!我是在缓解气氛啦!“艾尔!放开我嘛!好痛哟!我知道错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知道错了?”“嗯!嗯!艾尔,不要欺负我了,好痛的!”装可怜,骗取同情。 “你们两个真是不知廉耻,都被抓了还在那里调情!”突然,灯被打开,好亮!居然是典狱长那家伙,“我们两个再怎么调情也不关你的事吧?我们调情是正常的,偷窥的人才是不要脸呢!自己躲在黑暗里像老鼠一样,还有什么资格教训别人?”哼!跟我比口才?修炼还不到家呢!“你……你!哼!你别得意,我到看看你等下还怎么得意的起来!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招呼你们的!尤其是你那张讨人厌的臭嘴!”“哈!自己没本事就会仗势欺人,典狱长也不过如此!”看着他气得通红的老脸,我得意的哈哈大笑!不过,我的得意没有维持多久,几个粗壮的狱警很快的把我从艾尔的怀里揪了出来,绑到典狱长的面前。 不要啦!好讨厌!我要躺在艾尔的怀里啦!更讨厌的是他们怎么可以把艾尔也绑起来,真是没有美感,艾尔一点都不适合绳索,他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看,就算手持皮鞭也比被绑着好!“你知道我今天要玩什么吗?我今天啊……要把你们带去一个很好玩的地方哟!呵呵呵!”一幅色色的样子,真恶心!还是我的艾尔帅!“喂!你们几个还不快带我们的艾尔少爷和这个东西去参观一下他们以后的住处!记得,是最里面的一间哟!呵呵呵!” 我和艾尔被他们压着走进典狱长办公室里的一道密门。一路上艾尔和我都没有说话,他象是保护着一样用他的身体护着我。我想他一定是以为我在害怕吧!他是不是也一样在恐惧着这不可预知的前方呢?我嘛!只是在好奇,在这黑暗的尽头会是什么呢?会不会就是我要找的………… 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什么呢?我想大家不用我说也知道吧!下一章就要开始调教君了,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谢谢支持和鼓励我的人!^__^ 8 晦暗的走道里飘出阵阵混着血腥的腐臭味道,哀号声不绝于耳,哭喊求饶的声音更是不曾间断!不可置信的是这人间地狱般的景象竟出现在一做监狱里,而且还是出自一个高级警官之手!政府的高官,治安的守护者?在这间密室里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去判处他人的罪行? 走廊的尽头是一间封闭的小室,没有窗户也没有明亮的灯光,有的只是烛火的微弱光亮。我们被告知这里将是我们以后接受训练的地方,而我们住的地方则是一个叫兽场的地方。他们说由于时间太晚了,今天就饶过我们,等明天在接受训练。还有他们让我们别高兴得太早,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到达兽场后我完全明白了! 兽场是一个类似养鸡场的大棚子,里面分别由好几个铁笼子组成。每个笼子里都有一些或趴或卧的人,他们的共同点是他们浑身上下都没有一件遮体的衣物,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许多深浅不以伤痕,而脖颈都戴着一个带有号码的铁环。他们的眼睛没有一丝神采,空洞的注视着前方。当管理员提着一个装满还滴着血的鲜肉的桶走过时,无神的眼散发出兴奋的光芒,像狗一样讨好乞食。当管理员向笼中抛出一块血淋淋的肉块时,他们像野兽一样扑向肉块撕咬啃嚼。他们互相攻击只为争夺那一块生肉,他们的眼中没有理智,有的只是那为了生存而存留下来野蛮兽性。他们吮吸着受伤同伴血液,在伤口处来回舔咬,象是要把伤者活生生的吞食一样。 不顾伤者凄厉的喊叫,他们竟自的夺取他们想要的血肉。皮靴声响起,争夺血肉的一幕突然的结束,他们又像乖巧的狗儿一样趴在地上,等待着主人的巡视。“很有趣的一幕不是吗?很快的你们也将变成他们的一员了!瞪着我看做什么?不服气?没关系,你知道吗?他们刚来的时候可是很凶的,到现在还不是乖乖的匍匐在我的脚下!这里没有别的,只有主和奴隶,他们这些没有资格做奴隶的就将成为斗兽场上的娱乐品,而其他的则将是作为商品卖给那些需要奴隶的人!在他们的空间里,存在的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有强者才能生存,弱者只能成为泄欲品和食物!好好享受你们那为数不多的时光吧!哈哈哈……!”典狱长转身离开,“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们,我的小兽们可是很喜欢亲近新来者的,你们就等着那别开生面的欢迎仪式吧!” 随着那些自封为主子的人离开,那些人又恢复了野兽的本性。眼中闪现着贪恋的欲望一步步的向我们逼近。艾尔当在我的身前以保护者自居,但是双手被缚的他怎么可能赢得了那些被欲望控制的人!虽是感动,但也为他呆呆的样子感到好笑!双手被反绑还能跟人打架,真有他的,不过好像趋于弱势,加��!哎呀!糟糕!被抓住了!不知道这群野兽打算怎么对付我们呢?艾尔还在做垂死的挣扎,不过衣服已经被撕成碎片了,古铜色的肌肤上也被抓出了好多渗血的抓痕! 那些野兽们不断的扑向艾尔的身体,抓咬啃噬,指痕和齿痕浮现在艾尔身体的各个部位。突然,艾尔的脸色变得惨白,被压制的身躯剧烈的抖动,口中发屈辱的怒吼。他的身体不断地被瓜分,敏感带上早已被那些人的手覆满,不是温柔的抚摸而是粗暴的蹂躏。胸口坚实的两个突起被人狠狠的揪起拧捏,身上也是青紫一片。后庭处被手指填的满满的,几乎要被撕裂似的!渐渐的我的眼睛变得模糊,温热泪珠不断的滚落,我后悔了,不该把艾尔也卷进来的! 我想救他,真的好想!但是我却没有那个能力,我也被他们钳制住了,根本不能动!艾尔所受的一一实现在我的身上。真的好痛,胸口的红莹几乎被扯落的痛,每寸肌肤都布满了被拉扯啃咬的伤痛。他们还嫌不够似的翘开我紧抿的嘴,把腥臭的阳具塞入!恶心是我唯一的想法,狠狠的咬下是我第一个动作,紧接着是那如杀猪般的嚎叫!呵呵,真是一群白痴,送上门的东西,不咬白不咬!嘴再次被扳开,嘴里那丑陋的东西迅速的逃离,拳头如雨点般落在我光裸的身躯上! 挣扎,无用的挣扎!双腿被分开,迎着艾尔悲伤空洞的眼,秘穴被毫不留情的撑开,粉红的媚肉被迫显露!难堪,屈辱,愤恨,还有那巨大的撕裂痛楚!肮脏的手指探入,粗暴的搔刮,脆弱的粘膜被划破,血!黑暗,无望!肿起的分身被两只手握住,向相反的两个方向拉扯,被折磨的象是要滴出血来的蘑菇头则被人紧紧的咬住!剧痛!感觉分身象是要被拉断,而尖端好像已经被咬了下来一样!撑开秘穴的手指还在不断地向外扩张,填入内部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或许那小小的穴道早已经被撕开了吧,所以才能承受这么多! 黑暗的房间里充斥着艾尔与我的哀鸣,还有那群野兽欲望的叫嚣,没有了!没有了吗?结束了吗?让头脑混沌吧!睡吧!期待着明天吧!明天会更好,对吗? 9 好难过!天亮了吗?四周都没有人了啊!艾尔呢?身体好痛,艾尔到底在哪里啊?唉!早知道会这样的不是吗?希望他没事才好!君艰难的趴起身,环顾四周。“原来我还在笼子里!艾尔应该是被带走了吧!算一算也该是时候了,就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呢?”君用尽全身的力气爬到笼边,靠在冰冷的铁制的栏杆上,吃力的检查自己身体的状况。“真惨呢!左手臂肘关节脱臼,不过幸亏没有骨折!身上的只是一些皮外伤,一些瘀青和齿痕。这群人真是发疯了,就只会用咬的。”下体好痛!君的手轻轻的伸向布满凝结血液的后穴,“呜!可恶,肠粘膜一定被刮伤了,肛门口也有些撕裂伤!还好伤的不是很重!希望艾尔能比我幸运!”轻轻的抚过左臂,拉直,扭转,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脱臼的手肘被君轻巧的复位。 “醒了吗?想看看艾尔怎么样了吧?”这声音,是典狱长!君睁开有些沉重的眼,“我这就带你去看看我们可爱的小艾尔怎么样了!”可爱?还小?有没有搞错,艾尔看前来哪里小了,真是有病。尽管不屑,但还是敌不过手臂上强大的拉力,君被半拖着出了铁笼。 秘室里,艾尔正被一个粗壮的狱警折磨着。高大的身躯上满布伤痕,鞭伤,抓伤,咬伤,还有许多凝固的精液的痕迹,这些都不是最严重的!最让他生不如死的是那贯穿他后庭的丑陋阳物,巨大的肉刃一次又一次的撕裂那饱受重创的秘穴,活塞似的运动带出粉红的肠肉,背后的人不断地说着淫秽低俗的话语。艾尔勃起的分身在狱警的手里更加胀大,快感伴随着剧痛和强大的耻辱感侵袭着艾尔越发脆弱的神经。脸色驼红的艾尔口中不断的发出那似痛似快的呻吟,淫弥的气息充斥着整个房间。 君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艾尔尽管痛苦却敌不过欲望的支配,委身求欢!因无精可射而全身抽搐,到最后只是滴出几滴带血的清液,欲望却得不到满足!看着这样的艾尔,君的心不断地抽痛,后悔是怎样的他总算尝到了!“怎么样?多么媚的画面啊!我们的艾尔好像很痛苦呢!沉浸在欲望中不可自拔了!我想就算我用这鞭苔的皮带狠狠的抽他,他那根贱东西还是会抬头呢!呵呵!哈哈……!”“恶心!”“对呀!就是恶心,这样贱的东西还真是恶心呢!”典狱长得意的说着。“我说的是你恶心!人做成像你这样还真是失败!自己没本事,就会用媚药控制人!真是让人唾弃!卑鄙!” 君挣脱那些抓着他的人,跑到倒在地上的艾尔身边,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前,轻抚着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呵呵,多么感人的画面呀!唉!怎是催人泪下啊!哈哈!不过我没空在这里看你们叙旧,你们去把他们抓起来!”一个狱警过来想抓住君的手臂,却没想到被他灵巧的避过,腰际的配枪也被君夺了过来。君让艾尔一手搭在他的肩上,他则一手环住艾尔的腰,一手拿枪指向点狱长。“让开!”一旁的狱警还想上来夺枪,君连开两枪,一枪命中狱警另一枪则射在典狱长的腿上,“让他们让开,不然下一枪就是你的脑袋!”看着典狱长抱腿哀号和自动让开的狱警们,君慢慢向门口移动。 忽然,君感到身后有人,他转身欲开枪,却因怀里的艾尔而减慢速度,下一秒已被劈中后颈晕倒在地!劈中君的就是那个当初打中君腹部的那个高大狱警!典狱长冷汗连连,颤抖的发布命令:“你们还不去叫救护车!呼呼!”接着转向那个高大的狱警,“安,这个垃圾就交给你了,给我好好的教训他,给他注射火媚,我要他生不如死!”“是!长官!”安英挺的脸上净是冷酷,典狱长和另一个受伤的狱警被抬走,昏暗的囚室里只剩下安和两个昏迷的囚犯。紧接着一车瓶瓶罐罐还有针筒和一些看都没看过的器具被推了进来。 推车的人离开后,安抱起昏迷的君,把他倒吊了起来,双腿分别向两侧分开。接着安拿起高压喷水起打开后向君身上中喷去。冰凉的液体携带着强大的冲力不断的冲击着君伤痕累累的身躯,强迫君从昏迷中醒来。“放开我!咕噜,咕噜!”水柱冲进君张开的嘴里,“我不喜欢脏兮兮的东西!”冰冷的语调没有起伏。当水柱终于离开君的嘴时,君忍不住开始大力的咳嗽,“咳咳咳!你……咳……神经病啊!想呛死我啊?喂!你想做什么,痛!不要冲那里!啊!”水柱来到君双腿中间的私密处,红肿的分身被水柱冲的左摇右摆,甚至甩到空中随着水柱翩翩起舞。 “啊!痛……痛!不要啊!不要!啊……!”君摆动身子想躲避,但是那水柱却如影随形。“好玩!”冰冷的声音吐出让人气结的话语。“好玩?那你不会玩你自己的啊!”“会痛!”“废话,那我就不会痛啦!”象是终于玩够了,水柱被移向君的后穴,激痛!被撕裂的伤口好像被撕扯的更开,血再次的流了出来!不只是多久了,后庭被冰冷的水冻的麻木,不再感到疼痛,喷发的水柱终于停了下来,“现在干净了!”君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睁着眼瞪着那正在拨弄着他紧稚小穴的家伙。 “喂!要给你注射火媚了,就是给那个家伙注射的药!让你High到无精可射却还不能满足的强力媚药。不过,最狠的不是这样,等一下你就知道了。”注射器缓缓的把火红色的液体推入血管中。“怎么样?感觉好吗?是不是觉得浑身都热起来了?呵呵,现在我就帮你套上这个美丽的银环,保证适合你的肤色,让你展现最美丽的样子!”(呃……!好像在做广告哟!) “安!你!你要是敢套你就……!啊……恩……!你……!”美丽的银环被套在君火热的份身上,成为一个困住欲望猛兽的牢笼。“真漂亮!从没见过这么适合它的人!”说着扯了扯君那因被束缚住而胀得通红色的可爱分身。“啊!别碰!会痛!啊啊啊……恩!”君的全身因为媚药的作用变成了可爱的粉红色,滑嫩的肌肤小巧的菊穴无助的一开一和。“好可爱的小穴穴,真想看看它被填满的样子,你说要插什么好呢?” “啊!随便啦!好痛!啊……!好难过!啊啊啊!药……我要……药!给我!好热!”好难受,全身就象是火烧一样,那通红的小茎更是火辣辣的象是要胀爆掉一样的痛苦,而后面却空虚的要死。这就是火媚吗?这就是艾尔曾经受过的痛苦吗?那恨不得把花穴插爆,和把茎体割掉的感觉!“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这根好了!”安拿起一个几乎比成人手臂还要粗的假阳具在君的眼前晃了晃。着绝对是一个恐怖的东西,粗糙的表面上布满突起和倒刺,看着这恐怖的东西,君不住的颤抖,“安,不要!换一个,太大了!我受不了的!” “没关系!绝对可以的!只有这个才能满足火媚的需求,保证让你爽到死掉!”“真的只有它才可以?嗯……!”君半信半疑的问,“当然还有别的,就是我!你要哪个?”安的声音不再是冰冷,变得轻佻。“它!”“君,你还真会伤害我幼小的心灵!既然如此那就成全你吧!”硕大冰凉的物体抵住君的菊穴,尽管君有所准备还是因被那巨物贯穿的巨痛儿倒吸了一口冷气。痛!该死的安,那里一定被撕裂了!“君!糟了!流血了!”废话,插那么大的东西当然会流血了!君试着调整呼吸,“打开开关!” “可是,君,你那里会受不了的!”安一幅担忧的样子,“打开!你也知道会受不了,那为什么要把解药放在这么大的东西里?呼呼……!”“我!我!这又不是我决定的,这是大家的意见嘛!而且梅他们也有份的!这个东西还是他做的呢!”银环和按摩器的开关同时被打开,按摩器开始在君的小穴内跳动抽插,倒刺和粗糙的突起撕扯着破损的粘膜,鲜血一股股的从穴口涌出,君疼的连呻吟的力气也没有。前方的银环尽责的按摩着君充血的花茎,是快是痛已无法分辨。终于在君快晕死的时候,一只针从扩张了的银环里伸出,刺进那可怜的花茎,少许冰蓝色的液体注入君的体内。银环脱落,按摩器被安抽出,股股红色的精液从君的花茎处喷出。 安静!绝对的安静!安细细的清理着君的伤处,并抹上了他带来的药膏。君醒了过来,身上的上由于上了药,变得不是那么疼痛。“安!艾尔呢?给他上药!”“啊!啊!原来我们素来冷静的君动心了,所以才会被典狱长抓住,又为了救那个艾尔不惜动用身份去调查真相,真令人感动!”“艾尔呢?”“别急嘛!放心,他的伤早就料理好了!”安一幅看好戏的样子,把君抱到艾尔的身边。 看到艾尔无恙,君才放下心,随即又恢复冷静。“这座监狱的秘密已经知道,证据也有了,只要等到他们举行拍卖大会的时候派人围剿就好了!我想你也知道拍卖会就是今天,我就不管了!艾尔的上诉已经被判无罪,他可以离开这里了!以后的事就交给你了,我累了,把我们送出去吧!”君说完就沉沉睡去。 “真是的!说完就睡,又是我干活呀!唉!身为劳苦大众真实悲哀呀!”安任命的叫人把这两具象是尸体的人太了出去。 怎么会写了这么多的不知所云的东西,我本来只打算写一点就好啊!怎么到最后变成了一整篇只有SM的东西!检讨,我是要写君与艾尔的呀!唉!:P 10 数天后,医院的病房里 干净整洁的房间里,一张复古的king size的大床占据的了房间的一半空间,沙发,电视,窗帘还有壁炉,整个房间就象是一个样品屋一样,温暖舒适。君靠在床上俯视着睡的象是婴儿一样得艾尔,嘴边有一朵不可抑制笑容。好可爱哟!艾尔的睫毛怎么那么长啊!不过,他怎么在皱眉头呢?是因为在监狱里的遭遇吗?我该怎么对他说呢?真是的!忍不住想为他抚平皱着的眉头!呀!糟糕!把他弄醒了! “君你还好吗?这是哪里?我怎么?”艾尔一幅困惑的样子环视着四周,虽然他小心掩饰,但是我还是再他的眼里看都了脆弱和恐惧。是啊!有谁能在经历过那么恐怖的事后还能无动于衷呢!可是积存了过多的恐惧是会生病的呀!像艾尔这样的性格是不会主动说出来的,他的自尊不许他轻易的显示脆弱,他的地位也不允许啊!既然如此,只有我来显示懦弱,然后让他渐渐的忘记了!“艾尔!我们得救了!还有法官因证据不足判你无罪释放,所以我们���自由的了!这里是医院的病房!”我倒在艾尔的怀里,紧紧的环住他的腰。“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可以看出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消息。“几天前!从被救出来开始你一直昏睡到现在!一定是因为太累了!” 艾尔回抱住我,还是在他怀里最舒服了!“君!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啊!?不要啦!我……我没事的!我没有受什么伤啦!”我企图蒙混过关,悄悄的想退出艾尔的势力范围,可是我还是被他紧紧的抓住了!“君!你有事情瞒着我!如果是平时,你只要受了一点小伤就会在我面前叫个不停!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那群野兽怎么对待你的我会不知道吗?毕竟……!”艾尔的神情有些恍惚,他又想起在兽笼里的事了吗?还是象气在那间密室里的事?“艾尔!别想了!我们的救了不是吗?那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啊!对了,你想不想吃些什么?”我试着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说我们的救了?为什么我们会得救?还有你还说法官因证据不足判我无罪?这些事怎么那么巧会在我昏迷的时候发生?还有为什么会有人救我们?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故意进到那所监狱里的,而你的目的则是那间密室!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对你来说究竟算是什么?”艾尔的表情是那么的严肃,好似不得到答案决不罢休似的!我好怕,如果我说出真相,他会不会原谅我呢?我们之间到底有多远………… 11 “我……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什么?告诉我这一切并不是一个阴谋,这不是你计划好的!告诉我!”艾尔的神情好激动,可是他越是这样我越不知道该怎么办!该不该告诉他真相,然后让他恨我呢?还是说一句谎言,享受此时的平静,然后等谎言拆穿时承受那不可弥补的痛?“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不要逼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呀!”我好害怕!我还是承认了! 看着艾尔那渐渐变冷,布满失望的眼神,我的心好痛!“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连说谎骗我都不用!为什么!至少告诉我你是真的喜欢我!为什么在我刚刚感到温暖时又把我推进地狱?你这算是什么?我在你心中又算是什么?一个打发无聊的可笑玩偶还是一个自以为是英雄的可怜可悲的诱饵?” “不!不是象你说的那样!我……我是真的喜欢你,爱你的啊!只是我也有我的任务,我……我……对不起!你要怎样才可以原谅我!”我真的慌了,确实的慌张,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事情逃出了我的掌控! “笑话!我为什么要原谅你!在你做了那么多的事以后,我还有什么理由可以相信你?喜欢我?爱我?你把我当什么?一只呼之及来挥之及去的小狗吗?我的感情可不是这样被糟蹋的!你现在的样子真让我恶心!”艾尔起身欲走,我赶紧压住他。可是当视线触碰到他那满含鄙夷的眼神时,我真的无地自容了!好后悔!真的好后悔!不该利用他的!可是事情能进展的这样顺利,全是他的功劳,希望他可以明白,我真的没有利用他的感情,他的感情是有回报的啊!我是真的喜欢他的! “我是真的爱你的!你要怎样才可以相信我呢?”懊悔!抱着最爱的胸膛放声大哭!这一刻,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真的不知道!他并没有把我推开,但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回抱住我,他只是静静的躺在床上,没有说话没有动作!我可不可以把这解释为他还是喜欢我的呢? 许久之后,在我终于哭累了的时候,我悄悄的抬起红红双眼看向他!他什么也没说,但是我知道他在心疼我!尽管他还在生气,但是我可以在他眼中看到一丝怜惜,尽管是很小藏得很深,但是我也满足了,因为他还是在乎我的! “哭够了?”同样的面无表情,但是我还是很高兴。“嗯!”我用力点头。“那就放开手!别用你那肮脏的身体碰我!”我愣住了,确确实实的愣住了!我以为他原谅我了,没想到……!“我要回家!”“不!不要走!我真的好爱你!不要离开我!不管怎样都好!求你原谅我!”现在什么面子里子全都不重要了!我第一次说出了乞求的话语,“艾尔!只要你可以原谅我,我做什么都可以!” “好!我给你一次机会!我要先去看我祖母,跟不跟随你!”“我跟!我这就去收拾行李!”我兴奋得跑了出去,并没有看见艾尔眼里的算计! 12 人家说一失足成千古恨,原来是真的!我现在就好悔恨,艾尔他生我的气了!虽说他让我跟再他身边,可是他都是那么冷冰冰的,我真的好沮丧呢!感觉上他离我好远,不管我多努力都追不上!我跟着他一起搬进了那个他称为祖宅的别墅里,怎么说呢?那里没有一点家的感觉,没有一丝的亲情,有的只是勾心斗角耍弄心机,在我看来真是无聊!我天天跟在他的身侧,不管他是去医院看他的祖母还是去公司办公,总之我就是要缠住他,一有机会就跟他道歉装可怜,我知道只要这样的话他总会原谅我的,有的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天,他的心情很不好,因为院方通知了他一个很糟糕的消息,他的祖母病情很不乐观,她必须做一次风险极高的心脏手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十五,这几乎是一项不可能的任务!他很烦躁,不停地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梳整齐的头发被他弄乱,领带松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衬衣的扣子有两颗已经被解开,敞开的衣领可以看见他古铜色的胸膛!好性感,可是当我看到他焦虑的样子,心不禁抽痛,难过!喝着杯中的黑咖啡,好苦!但是我却还在一杯一杯倒入口中,很快的一壶香浓的黑咖啡就见了底! “艾尔!不要走了,就算你把地板磨漏也不会使手术成功的机率升高的!”我试图让艾尔觉得好过些,不过显然没有多大的公用,他的眉头还是紧紧的皱起,但是还是坐到了皮质的办公椅上,这是我感到些许的欣慰。我轻轻的走到他的身边,一手抚着他紧皱的眉,一手技巧的按摩着他颈后的穴位,让他渐渐的放松下来!而我则嫌站着太累,索性的做到了他的腿上,头靠在他的肩上,呼,好舒服!连他也象是很享受似的闭上了他那焦虑的双眼!这一刻让我觉得我们好像是回到了从前,然而好景不长,下一刻我被他狠狠的摔到了地上,冰冷的眼中,那抹光芒让我觉得下一刻我将被他吞吃入腹!喝!好熟悉的光芒哟! “别得寸进尺!我还没有原谅你的欺骗呢!”我坐在地上,仰视着他,“那你到底要怎样啊?我天天跟在你身边,对你说我去监狱是因为要调查那里的失踪案,而遇上你则是意外,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只是不方便说而已!我是真的爱上你,要不然我为什么工作学业都不顾的天天随着你还要受你的冷眼!我从没有这样低声下气过,连乞求我都说了,你还要怎样才会相信和原谅?”他默不作声的打量着我,从头到脚一处也没放过,看的我浑身都不自在,好像在他眼中的我一丝不挂一样!渐渐的他的眼神不再无情,而我则被他看得浑身发热。疑?腹内的压迫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 “开始有感觉的吗?喝了那么多咖啡,肚子会不会胀胀得想要去排泄?”我一定脸红了,好丢脸!我起身要走,那邪肆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你现在走的话就永远别想我原谅你!”“我要去洗手间!”看着他算机的眼,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是我不想让你去怎么办?我现在就想看看你那美丽的身躯!”“可是……我……!”又是那抹笑,我的汗毛直立,“你不想要我的原谅了吗?”无力,真正的无力,我认命的开始褪去穿戴整齐的西装,谁叫我有求于人。 “要全部脱光哟!你知道我最喜欢你那干净的小茎茎和那粉嫩嫩的小菊花了!”哎!让我死了吧!被急欲排泄的感觉折磨还要忍受的展示那羞于见人的部位,长期没有发泄的身体只被他看一看欲望就忍不住抬头,还有逐渐胀大的趋势,他那嘲弄的眼神更是让我无地自容。“你……你看够了吗?我……我要去……!”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截去,“你是不是忍不住了?”点头,点头,是的是的!“可是我现在不想让你离开怎么办?”他的双手开始在我的身上游走,更可恨的是他居然用手指技巧的在铃口的凹陷处按压逗弄,略微粗糙的肌肤摩擦着敏感处的块感让我忍不住呻吟,但随之而来的警讯让我跳出了他所能触碰到的范围!我刚才差一点失禁,天哪!如果我真的……,不敢想象! “你不乖哟!我生气了!”恶魔,绝对是恶魔!“拜托!让我……!”“不要!我还没玩够呢!因为你刚刚让我不高兴了,所以我决定在我没有允许之前你不可以排尿!所以你下面的这个东西给我闭牢一点,不然我不介意来帮你惩罚一下不听话的小东西!”呜!感叹,我怎么那么可怜!“艾尔,不要这样啦!对身体不好的!”我盼望奇迹,可是老天不帮我,“偶尔两次没关系的!再说这可是你欠我的!别忘了在监狱里我……!”“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了!可是我真的忍不住!”“忍不住就用领带系住好了!来,躺下,用手抱住你自己的腿,打开,我要看看你后面的小可爱!”什么嘛!怎么可以这样!无奈,伸手抓过艾尔垂在胸前的领带不情愿的把那唯一的出口封住,我知道我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果然,“系紧点,不然到时候不小心流出来倒霉的可是你自己!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哎!今天是我的黑霉日吗?“艾尔!帮我,我下不了手啦!”勒紧是会痛的耶!尽管是质地光滑的领带,但还是会勒出瘀痕的。“唔!好痛,不要那么紧!”果然,现世报,艾尔居然一点都不手下留情,紧成这样肯定什么都出不来了!“怎么?在为你这根贱东西哀悼吗?还是嫌不够紧?”我沉浸在自我的情绪里没有立即回答艾尔的问题,下场就是可怜的分身被束得更紧,痛啊!“不要再紧了!好痛!我保证不会有东西漏出来!”没志气就没志气吧!反正对象是艾尔! “这才乖!想少受点苦,早点结束就要乖乖的听话,不然……嘿嘿!”俊美的笑容却让我毛骨悚然!在小穴周围移动的手让我提心吊胆!“你知道吗?你这个小洞可不是一般的诱人,我可是很喜欢里面紧稚却温热的感觉呢!不过,我现在想看一看你这里到底可以容纳多少东西,所以让我想想可以填什么东西进去呢?”随着他的眼在屋中游走,我的心开始狂跳,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害怕,总之是因为他! 13 艾尔修长的五指流连在我暴露在外的阴部,指尖时而挑逗着我胀红的小球,时而刺探一下那紧闭羞涩的花穴。看着我因本能而夹紧他的手指。“你这张小嘴还真饥渴呢!看他把我夹的多紧!既然如此,我不喂你点东西还真对不起你,说不定别人还以为我虐待你呢!你看这个怎么样?我记得你最喜欢握着它了,就让它来满足你怎么样?”看到他手中的东西我吓了一跳,有没有搞错!“不……不用了!那个……是电脑的鼠标啊!怎么可以放进去呢!”我颤抖着不自主的向后退却。 “你很不老实哟!你看你明明就很想要嘛!来,我先帮你扩张一下,不然它进不去!”我的身体随着艾尔手指的舞动开始向他靠近,舒适的呻吟从口中溢出,身下的小穴一张一合的象是在做着邀请。美妙的触感几乎让我忘记小腹的胀痛,“艾尔,我……要……!”“你要什么?”好具诱惑的声音哟!“我要去洗手间!”(破坏情调!) “你!好,很好!既然如此……”“啊啊啊啊!好痛!不要再推了!”好痛,他竟然真的把那个无线鼠标推进我的穴道里!?“没关系哟!在一下就好了,你看已经进去了呢!”好胀,异物深入穴道把肠壁撑开,好难过!“拿出去,快拿出去啦!我不要玩了!”“那可不行,如果你不玩完你怎么知道我的答案呢?来,乖!自己把夹子夹上!你难道不想……”恶魔,艾尔绝对是利用人弱点的恶魔! 我伸手接过他递来的夹子,有没有搞错,居然是铁质的文件夹?“还犹豫什么?还不快做!”“我……我做不到啦!”“好,既然如此我就来帮你!”我在害怕,应该是的,我闭起了眼。好痛!这个家伙竟然用力的揪起我胸口的红豆,“眼睛睁开!”尽管不情愿但还是照做了,映入我眼帘的是艾尔手中的铁夹子渐渐的向我被揪起的红豆靠近,缓缓的张开,接着猛然的松开,啪的一下合上!“阿……呜!痛……!”追心刺骨,有种被夹断的错觉,下体也在同一时间被艾尔火热的巨大侵入! 痛啊!虽未被撕裂,但是脆弱的粘膜还是被粗鲁的攻击弄伤,该死的鼠标被顶到更深处。粉红的肠肉随着艾尔的抽动被带出,很快的再次随着他的插入被推进!虽不是很喜欢,但因为是艾尔,还是因此兴奋,快感连连!随着他猛烈的的攻击而摆动,感觉到他的速度与热力,渐渐的不再能思考!天堂的白光随着剧痛而来,夹子被扯掉的刺激激发了渴望,随着领带被解开,我们一起解放,不再顾虑精液还是尿液! 激情过后的宁静,轻轻依偎在他的怀里被他强壮的手臂紧紧的环住。不用在顾虑,因为惩罚已经结束,许久不来的睡神再次降临。我与他都需要好好的休息,因为我们将要面对的还有更多!他的亲人,他的责任还有那隐身在幕后的真正凶手!明天将是新的开始,迷题将一一的揭开,而我们将一起面对! 14 整理好衣衫,艾尔让君先行回家,自己则要先去医院看奶奶。离开艾尔的办公室,君发现大家都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他。女士眼中的爱慕不见,有的全是鄙夷和厌恶的恶心。男士中除了轻蔑还有一些的是色欲。想必是他们已经知道自己与他们总经理之间的事了!真是的,虽然自己不在意,但是被这样看着还是会不舒服的,反正也该走了,回去之后不知道会有什么好戏看呢? 这时,手机的铃声响起。“安!怎么样了?” “亲亲君君,我办事你放心!一切搞定!猜猜谁是主谋?还有,嗬嗬!” “安宝贝!我劝你长话短说,还是你想试试我的新药?”温柔的声音却让电话另一端的安打了一个寒战。 “呵呵,不用了!就是那个,你的艾尔亲亲的哥哥死的那个旅馆正好是梅宝贝的管辖,你知道他的习惯,有录影带偷拍!查到杀手和雇主了,交易的经过也被一号卫星拍了下来,反正就是一切顺利!” “好!那,安呐!这些凶手雇主的就交给你了,不过好戏可要通知我哟!就这样了,拜!”挂了电话,随手叫了一辆出租车,目的地兰斯特家的祖宅。 一进大厅,君就知道好好睡一觉的计划要改期了!兰斯特家族的祖宅内的所有人物差不多都坐在大厅里了,以艾尔的叔叔为首的等着讨伐他!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对自己的不屑,看样子是要来一个三堂会审了! “请你离开艾尔。这里是三百万的支票!”果然,是艾尔的婶婶先发言。 “为什么?我不想离开艾尔,我爱他啊!为什么你们不能接受我!我真的是爱他的,没有他我会不下去的啊!他是我全部的生命!难道爱一个人也有错吗?就因为我们性别相同就不能获得爱的权利,就要被迫分开吗?”真佩服自己,装的楚楚可怜还能挤出两滴眼泪来博取同情。低下头,交握着双手,全场百分之八十的人器械投降,临阵倒戈的走人。剩下的就是艾尔的叔叔,婶婶们,还有他的堂兄弟。 “说的那么动听还不是因为艾尔有钱!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一个男寝,不自量力的还想得到什么爱?我呸!像你这么低贱的人怎么配得上兰斯特家族的光环?我告诉你!艾尔三天后就要和我们菲利斯家族的丽娜小姐结婚了,我劝尽快离开,免得到时候被赶出门,那丢脸就丢大了!”艾尔的叔叔一副势力的嘴脸,看着就恶心。菲利斯不就是他自己的家族,野心还真大,也不想想他还不是因为自己的家族没落才入赘艾尔家的,像谁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似的! “结婚?不会的!艾尔不会离开我的!你们骗我!”好困!真无聊!不想玩了! “不信?艾尔他就在你后面!不信的话你可以问他啊!”废话!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转身,看向神情冰冷的艾尔! “三天后,我要与利娜举行婚礼,欢迎你来参加!”平板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欣喜,君听到的只有那尽力掩藏的伤痛与不舍。 走到艾尔的身前,君的双臂环住艾尔的颈项,对着艾尔的脸,吐气如兰。“真的要我走吗?不爱我吗?”红艳的唇瓣极具魅惑力的考验着艾尔的自制力。轻轻的吻上,没等艾尔有所反映就再次离开。“约定的吻!婚礼的那天要等我哟!我一定会带给你一场惊喜的!一场会让你悔婚的惊喜!拜了,亲爱的!”自信满满的离去,留下尚在震惊中的艾尔和一群各怀鬼胎的亲人。 15 “可恶!那个臭艾尔,居然敢跟我说他要结婚了!气死我了!神经病!哼!”手持手术刀的君正在分尸着桌上可怜的牛排。自觉比那牛排还要可怜的安正躲在房间的角落,吓得不敢靠近。他可不想成为君的刀下亡魂。 “君宝贝!不要生气啦!你不是也知道这是那个叔叔的计策嘛!利用艾尔对他祖母的孝心来达到他的野心!你的艾尔没有背叛你啊!”小心,小心,在小心,千万不要扫到台风尾。 “谁气他��叛我了!我是气他怎么这么笨!明明被利用了还不知情!还有,他那是什么表情嘛!如果真想让我离开的放心,他结婚总要装出一幅开心,喜气的表情吧!你都没看他那脸,臭成那样,谁会相信他是心甘情愿的结婚呐!还有他的演技真是有够烂的!明明心疼的要死,还在那里装酷!这么蠢的人跟我站在一起简直是破坏我的形象!”掷出手术刀,目标是离安的脑袋不到一寸处的飞镖盘。正中红心! “哎呀!我的君君大人啊!你心情不好也不要那我当那靶子吧!我要是死掉了,你的那些情报可就没人向你汇报了!真是天妒英才啊!”说这还一副西子捧心的样子! “你少在那里恶心了!手术准备的怎么样了?还有关于婚礼那天的事宜,那些警察什么的,时间要算准,不然就不好玩了,如果让他们坏了我精心安排的场景,哼,有你好看的!” “都准备好了,那些犯罪证据什么的已经匿名寄给克鲁局长了!但是,你确定你要给那个人动手术吗?我是说…………” “不用说了!我都决定了,你只要办好你的工作就好了!手术房准备好,我要去了!这里就拜托你了!明天见了!”君说着转身离开房间,嘴边带着等着看好戏的笑容! 相对于君的悠闲,艾尔可就惨了! 16 一室昏黄的灯光,艾尔颓废的瘫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不加冰的威士忌被像白开水一样一杯一杯的灌入口中,浓烈的酒气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散。凌乱的金发,敞开的衣襟,都象是在衬托出艾尔眼中那沉痛的哀伤。入口的烈酒,苦涩的感觉,却赶不走那时时在眼前飘动的清逸身影,那恶作剧成功后的顽皮笑脸时时刺痛着他那越来越清醒的神经。浮现在那本该属于阳光的俊脸上的苦涩笑容象是在讽刺着主人的优柔寡断。因为一句责任而放弃了本该属于自己的爱,还刺伤了自己最不愿意伤害的人。想着竹离去时那布满伤痛与绝然的脸,以为已经死去的心不住的抽痛。“对不起!对不起!竹,原谅我!竹……” “等下就是婚礼了,还喝什么酒?你们快把少爷洗一洗,换上衣服,等下就要出发接新娘了!”进来的是艾尔的叔叔,看到如此颓废的艾尔,嘴角的笑更深,他知道如果艾尔保持这个样子,那么他的计划就更容易成功了,他几乎看到了大把大把的钞票飞到他的口袋里,那些所有曾经看不起他的人都匍匐在他的脚下,而这俊美的侄子也将臣服于他,乖乖的做着他的命令。这样的想法让他几乎掩不住兴奋的表情。 “等等!叔叔……我……”艾尔犹豫了,他真的可以娶另一个人,而放弃君吗?他的心好痛!“别等了!时间差不多了!那边牧师都已经准备好了,莉娜准备好了,现在就等你这个新郎了!”不等艾尔说完,他就积极的催促艾尔,他可不希望有什么变故。“可是……叔叔,我……”“我的侄子穿上喜郎的礼服还真是英俊挺拔啊,如果是你奶奶看到一定会很欣慰吧!她盼着你结婚都那么多年了,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了啊!可是母亲她……!唉!”他假意的拭拭眼,叹了口气,脸上是一种虚假的哀伤,“艾尔啊!你要跟叔叔说什么?”“没……没什么了!我们走吧!宾客们也等急了吧!”艾尔最终也没说出来,想起奶奶对自己的疼爱,她最后的愿望自己怎能不完成呢?就算痛苦也好,不愿也罢!现在的艾尔只希望能再见到君一面,但是他又希望君不要来,因为在见面时,他不知道他是否真能若无其事的在君的面前于别人定下那誓言。 教堂!本应该很远的距离却异常的近,好像在一瞬间就到了,艾尔无奈的想着,好仓促的婚礼啊!他这个新郎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推到了红毯的彼端,牧师的嘴一开一合的说着什么,艾尔却连一句都听不懂,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这些人,不管是亲戚,好友,牧师还是新娘。他的心忐忑不安,他在等待,等待着他的君,君说过他会来的,而他会等着他的。 身边的新娘娇羞的说着“我愿意”,艾尔觉得有些讽刺,自己竟然要和一个才初次见面的人结婚,好笑,真是太好笑了!如果……如果竹在的话,他一定会笑我蠢吧!竹!你在哪里? “艾尔•兰斯特先生,你愿意娶这位小姐为妻,并且不论……”牧师焦急的声音再次在艾尔耳边响起,冷汗从牧师的额角流下,这新郎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问了这么多次也不回答! 从想念竹的思绪中醒来,艾尔张了张嘴,“我……我……”一句愿意却怎样也说不出口。 “他不愿意!”教堂的大门被从外推开,风顺势灌了进来,阳光下那么熟悉的人影让艾尔浑身一震,僵立在圣坛前,一双美丽的眼中却充满了思念。“竹?” “是我!”那熟悉的笑容和口吻让艾尔震惊的合不上口。就这样呆呆的看着竹走近。“对不起了,美丽的新娘,你的新郎我带走了!”拉起艾尔的手,转身就走,却被艾尔的叔叔挡住。 “艾尔!你不能走!这是你的婚礼!还有你这个不要脸的人,你怎么还敢出现在这里,而且还破坏艾尔的婚礼?” “恼羞成怒了,叔叔?艾尔爱的可是人家呢!您怎么可以和人家抢艾尔嘛!”半开玩笑口吻让人哭笑不得。 “艾尔!这婚礼可是你奶奶最后的愿望!”使出杀手锏,他就不信艾尔可以不顾他奶奶。 感到艾尔明显的定在原地,竹有些不高兴了。“什么最后的愿望嘛!说的好似老奶奶就快要死了似的!叔叔就这么想要当家作主啊!那也不要诅咒人家老奶奶嘛!人家来的时候老奶奶还好好的在人家家里看电视,吃点心呢!” “竹!你说什么?我奶奶她……”艾尔震惊,奶奶不是命在旦夕吗? “哎呀!人家说了嘛!老奶奶很好的,人家来之前她还在和人家抢蛋糕呢!人家妙手回春,老奶奶根本不会死嘛!”竹说的丝毫不在意,然而却在这一教堂人心中丢下了一颗炸弹。 “艾尔,你不要信这小鬼胡说,连那么多名医都没有办法的手术,这小鬼怎么可能……”看出艾尔的动摇,菲利斯加紧劝说。 “竹?”艾尔的眼神不确定的看向竹君。 “安啦!不信你自己听电话!”说罢,扔了一台银色的手机给艾尔。转向菲利斯的眼神变得犀利。“亲爱的菲利斯先生,现在我将以谋杀罪逮捕你!”这时,不知从哪里涌出一堆警察,把菲利斯家族的人团团围住,一副冰冷的手铐铐在了菲利斯的双手上。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凭什么逮捕我?”菲利斯的脸涨得通红,“艾尔!” “就凭你谋杀了艾尔的哥哥,这里是你和杀手接头的录影带,而这个就是你谋杀艾尔的哥哥的实况转播!”紧紧的抱住激动的艾尔,从艾尔的神态可以看出,奶奶的平安让他舒心,然而叔叔的所作所为则……“为什么要这么做?叔叔,为什么?” “哼!兰斯特家族本该是属于我的,如果不是你们的父亲,如果不是他,这一切都是属于我的,我只不过是想夺会属于我的东西而已!你和你那笨蛋个个都是不该存在的,杀了他,和设计你顶罪都在我计划之中,然而那个老太婆居然动用关系免你死刑,而你又这么好命的从监狱里出来,哼!如果不是这样,兰斯特家族早就在我的掌握之中了。”菲利斯的眼睛发红,怒瞪着竹,“如果不是你这小鬼的破坏,我早就成功了!你这小鬼,我一定要杀了你!”菲利斯在怒骂声中被警察带走。 “走吧!艾尔!直升飞机还在等着呢!”伴着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这场闹剧般的婚礼落幕了! ◎◎◎◎ 加勒比海的游轮上 欲火焚身的艾尔扑向竹,却被竹君一脚踢开。“唔!人家好想要!” “不要!人家不想!”没的商量的口气,竹推了推金边眼镜,重又把注意力放在书本上。 “竹!你要惩罚人家到什么时候啊!”嘟着嘴,艾尔满脸可怜的望着竹,金色的头颅在竹的眼前晃呀晃。 “到我高兴的时候!” “那你什么时候高兴?” “不知道!” “为什么这样呀!” “这是你不相信我的惩罚!” “呜……唔……唔……!竹……不要啦!人家真的……” “……” 游轮上,艾尔的这场战争还有的打!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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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压切
1.压力爆发
长谷部从不会主动找人抱怨什么,至少烛台切初来本丸时是如此情形。他只抿着薄而锋利的唇,把一日一日的焦头烂额都挽成沉默的结挂上眉头。烛台切看在眼里并不言语,背后却偷偷向主上请求一场与长谷部的手合,在演练场上用并不熟练的傲慢几近挑衅之能事,直逼得长谷部迫出搏命的气势。木刀丢在三米开外,两头桀骜的野狼撕咬着滚在一起。热汗蒸腾,血花起落,对视的瞬间炽金风暴摇撼藤影幢幢。一招之差,长谷部翻身跪骑在烛台切身上,手肘已压制住他的喉咙。长谷部俯下头颅,灼热的气息打在烛台切鼻尖,他露出天真又邪气的笑,将烛台切先前笨拙的挑衅出神入化地重演一番,而烛台切欣赏着他恢复清朗俊逸的眉峰,一概不还嘴,只在最后鬼使神差地扣住他的后脑,强硬地吻了上去。
那次手合以两人昏迷着被送进手入室而告终,而现在,让长谷部恢复精神的方法只需最后那一步——烛台切用悠长而缠绵的吻堵上长谷部的唇时,怀里的人反抗似地扭动起来,终于还是配合他一同加深了这个吻。烛台切忽然怀念起过去独自生闷气的长谷部,但遗憾只是一闪而过:果然还是现在会向自己喋喋不休抱怨烦恼的长谷部君更可爱吧。
2.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政府开辟了新战场,长谷部也久违的从行政工作中抽出身来提刀出阵。敌人的低吼燃起喧嚣的战意,血液升温,心跳加速,长谷部抢先冲出。他扫视眼前,六双晦暗阴冷的眼睛齐齐锁定自己,握刀的手心浮起一片潮湿,而背后那道不时跟来的灼热视线也没有缺席,同往日一样,像系在风筝尾部的细线,恰到好处地提醒他收敛过火的杀意。但今日似乎停留得太久了,长谷部甚至开始分心,这样过分的关注是否会让那振帅气的太刀忽视他自己身边的危险。
“从刚才起你就一直在看我,”长谷部利索地斩落敌军的头颅,忍不住回身看向烛台切,他抹去溅在脸上的血迹,藤色眼眸中沸腾的杀意还未停歇,“是我的刀法生疏了?”
烛台切深吸一口气,逆光使他的眼前浮现瞬时的空茫,他笑着向长谷部摇头:生疏的是我的眼睛。圣洁如使徒,肃杀如修罗,对于长谷部的战姿他总是贪得无厌,甚至对长谷部刀下的敌军亡魂燃起隐秘的嫉妒心:能丧生在如此美丽的锋刃下,你们应当怀有多大的感激!而他并不准备向长谷部过多解释,这不是保护,亦非约束般的提醒,那是自战场上被长谷部寻到带回本丸起便落下的病根:“我无法在你面前移开眼睛。”
3.学会了你擅长的事
餐厅长桌的正中心摆放着一盘枝豆饼,是午餐前的开胃甜点。
“每次品尝烛台切先生的枝豆饼都觉得十分惊艳呢,兼先生,要不要再来一串?”
“嗯嗯,糯米团软硬适中,毛豆也不会太过甜腻,今天也细心照顾到了老年人的口味,哈哈哈,甚好甚好。”
“呦,不愧是光坊,在门口就闻到熟悉的香味——喂,你们这群小鬼给我留一点!!”
“可,可我记得烛台切先生一早就去远征了啊……他还说会给小老虎带零食回来。”
“那今天的厨当番是?”
“没记错的话……”
众人把目光转向角落里正摆放餐具的长谷部,他呆愣片刻,挤上前来,拿起盘里最后一串枝豆饼,咬下一个使劲嚼了嚼,半晌皱起眉,狐疑地看向左右:“味道真有这么像?”
4.发现信件盒子
长谷部桌上有一个专门的盒子用来保存审神者示下的文书与��件,烛台切为长谷部整理书桌时从不会动它——当然,眼下这种情况除外。烛台切把五虎退的小老虎从散落一地的文件里抱起时,忽然被几张画风格格不入的纸张吸引住视线。
他拿起那些密密麻麻涂满正字和红圈的纸张仔细端详:纵向标注了各处战场,其后便是用作统计的正字,偶有几处笔画用红色圈出,旁边细心附加脚注,写着“几月几日、重伤”的字样。这记载似乎已经持续了几年,乍一看摸不着头脑,烛台切直接把目光拉到最近几处记录,文字在脑海里翻滚一圈,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纸张上的记载与自己近来的手入情况完全相符。
而在这样详实的数据面前,即使年幼的孩子也能归纳发现某一时期受伤概率最高的战场与时段。
出阵的人选都由审神者指定,长谷部哪怕身为最受信任的近侍也无权干涉。但近侍手中仍然握有一些权力,比如刀装的分配,比如内番的工作安排。烛台切的心突然柔软得一塌糊涂,薄薄几张纸的重量竟压得他喘不过气:原来那些苦战前悠然安闲的非番时光都是刻意安排,原来几次在紧急关头发挥效用的特上刀装也并非全是运气使然。长谷部在并没有多少余裕的工作中为他特意保留的小小私心,直到今天才以这样意外的方式闯入他眼中。他的手指抚过最初那些已然模糊变浅的字迹,越往后重伤的红色标记越发稀少,“什么嘛,真是不够帅气”,烛台切状似不甘的喟叹里回荡着幸福而满足的余音:“原来我变强的理由,从来只是有你存在啊。”
5.睡前故事
“小光!我想听你昨晚讲的睡前故事!”
蹲在田埂上休憩的伊达短刀眨着金瞳,向正采摘蔬果的另一振太刀兴致勃勃地提出请求。一期一振远征时烛台切会代为督促粟田口的短刀们按时休息,被拜托着讲些睡前故事也是时有发生的事,而由于故事情节过于热血帅气通常第二天还会加开连载故事会就是后话了。烛台切转身抛给小贞一个圆润透亮的番茄:“昨晚我并没给藤四郎兄弟们讲睡前故事哦。”
“不是给他们讲的,是给长谷部。”小贞看烛台切眼中浮现疑惑的神色,拍拍屁股站起身,把番茄塞进口袋里兴奋地比划起来,“我昨晚夜战回来经过你们房间,明明听见长谷部惊呼‘太棒了’,要求接着再来的!一定是相当华丽刺激的故事吧!”
是很华丽,也很刺激,可惜少儿不宜。烛台切笑着应下来,转身扶上额角,一边在脑中飞速构思能暂时应付小贞好奇心的故事,一边盘算着晚上回去得再把两人���间的门加厚一层了。
6.酩酊大醉
作为本丸里负责收拾残局的专业人士,烛台切和长谷部许久前便在酒席上养成一种奇怪的默契:两人从不会同时喝醉。烛台切喝醉时,长谷部总庆幸自己还保持清醒,烛台切枕在他大腿上,小孩子一般扒住他的腰不肯撒手,黏黏糊糊地把“长谷部君”叫出十来种声调,长谷部只有集中精神才不至错过藏在其中的那一声短促的“喜欢”。而当长谷部喝醉时,烛台切却总懊恼自己还清醒着,长谷部粉扑扑的脸上罩着一层薄汗,他双手挂上自己的脖颈,酒精令呼吸发酵出甜腻的味道。在那双水光迷离的藤色眼睛前,理智和矜持最为无用,可他非得受着清醒的折磨,瞻前顾后地考虑一时冲动的胡来会给长谷部的身体造成怎样的负担。他给长谷部喂了醒酒茶,又把热毛巾搭上他的额头,最后撩着他耳边的碎发,好笑地看他躺在被窝里手还不安分地摩挲自己的手腕:“真是的,你对我到底有多放心啊?”长谷部咯咯地笑起来,眼睛舒服得眯成一条线。因为酒精也只能把你变成大猫而非野兽,那清醒状态的你又有什么可顾忌的呢?长谷部迷迷糊糊如此想着,又转头咬上了烛台切未及撤回的指尖。
7.冷水澡
夜战归来,长谷部排在短刀后面最后一个进了浴室,水已经半凉了。他草草冲了澡,裹紧单薄的浴衣回到房间,烛台切傍晚刚结束一场长途远征,想来已经睡熟了。他轻手轻脚绕回自己的床铺,喉咙突然一阵发痒,一个喷嚏未及阻拦便抢出声来。
接着就有一只温暖宽大的手摸了过来,拽着他的手腕把人拉进相邻的被窝,烛台切半梦半醒间力道大的惊人,话语里还揉着浓重的睡意:“手怎么这么凉?”
话说完烛台切就彻底清醒了,长谷部的身体实在冷得不像话,湿漉漉的发丝搔着他的下巴,像冬雪融化后冒出的令人欣喜的草尖。烛台切舒展开肢体,从背后重新包裹住他,长谷部漂亮的蝴蝶骨嵌进他胸间的谷地,像久远前就已在这落地生根。脚踝相叠着擦出电火,两人脑中同时落下惊雷,而后的云雨来得心照不宣又理所当然。烛台切在背后一次次顶入,像春风一样刺骨又温柔,长谷部柳枝一般坚韧的腰身在风中起舞,烛台切俯下耳朵,只觉得长谷部喉头漏出的呻吟比莺丸房里那只翠鸟的呢喃还动听百倍。
旖旎的长夜以两人响亮的喷嚏结束,这次他们洗了一场彻头彻尾的冷水澡。
8.初见回忆
烛台切是在战场上被长谷部寻到的,睁眼看到的第一幕便是飞雪中凛然绽放的红梅,再定睛细看,原来是鲜血溅落在那雪亮刀刃的飞烧刃纹上,而那是他感知到的最后一抹亮色,因为刀的主人,不,是那振名为“压切长谷部”的刀随后走进眼中,便折煞了天地之间所有色彩。
后来伊达组其他几振刀陆续来到本丸,烛台切都显得兴奋异常,长谷部回想两人初见的光景玩味地提了一句:“总觉得当年见到我时你一副很遗憾的样子。”
“我是在遗憾。”
“哦。”长谷部平淡地应了一声,眉毛挑起一个微妙的弧度,“遗憾迎接你的不是伊达家的刀?”
烛台切凑过去,愉悦地欣赏着爱人努力藏起的小小别扭,却又分心想起两人那次见面前更为久远的“初见”。织田家的库房只有一种灰蒙蒙的颜色,而最初闯入视野的鲜活色彩是那双骄傲又剔透的藤色眼睛。
“我那时在想,以前我有两只眼,却只能站在远处望你的侧影,现在的我终于能够好好注视你,为什么偏偏只剩一只眼了呢?”
9.你的手还是那么冷
烛台切即便在最炎热的暑天也是黑色手套不离身,偏偏下雪那几日总光着手浇花做饭洗衣服。晚上长谷部雷打不动地坐在书桌前写报告,一双冰凉的手掌从身后伸进他的上衣口袋,烛台切顺势圈住长谷部,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又得寸进尺地要了一个吻。
“你的手还是那么冷啊。”长谷部装作没注意到烛台切白天的小动作,嘴角勾起一个无奈的笑,紧接着又板起脸清清嗓子,握拳敲了敲烛台切的头:“暖好了就起来,别打扰我工作。”
10.Follow me
长谷部厌恶失控的感觉,无论那是来自浓雾密布的战场,还是鹤丸出其不意的惊吓游戏,而烛台切有幸成为了例外。
“长谷部君实在太拼命了。”
一双手掌覆在眼前,视野突然陷入黑暗,长谷部绷紧嘴角像要发火,最终只是轻叹一口气,认命地放下手中的笔。烛台切换用单手捂住长谷部的眼,另一只手环上他的腰把他从堆满文件的矮几前捞起来。他从背后拥着他走出房门,步伐交叠像踏起默契的舞步。
“跟我来。”烛台切的言语轻飘飘降落在长谷部耳侧,像一根羽毛搔过心尖,长谷部因连续工作而变得僵硬的身体渐渐融化在温暖的怀抱里。他偏头躲开烛台切的炙热的呼吸,却没能躲开不知不觉间酝酿起的期待。“你要带我去哪?”——长谷部不会这么问,他放心沉入眼前的黑暗,后面的选择不再属于他,但他享受这一刻的失控:无论是厨房里一桌丰盛的甜点、还是穹顶下一汪温柔的星光,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结果从不会令他失望。
11.没有言语的夜
睡前铺床时,烛台切把自己原本紧挨着长谷部的床铺向外拉了半米远。长谷部走进屋正好看到这一幕,他眉头皱起又立刻松开,随后若无其事地跨过烛台切的被团,跳过一切日常的夜间亲昵,利索地吹灭灯烛,拉开被子躺下,自然是背朝烛台切。
他们吵架了,为大俱利伽罗昨日出阵时的负伤。最近审神者重点提升新刀的练度,满级的大俱利伽罗赋闲在本丸,有段时间没有出阵了,昨日他填补手入队员的空缺被调入第一部队,出阵地点敌情不算险恶,结果唯独他重伤回归。长谷部做战后总结时板起面孔,点名批评他懈怠日常锻炼,有辱原主之名,大俱利伽罗一概沉默接下。旁听的烛台切似有异议,他打断长谷部:“长谷部君,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了吧。”
“怎么,你还要袒护他?”
“我只是觉得在事情调查清楚前,这样做结论未免有些武断。”
“大家上交的报告里并没有提到异常情况。”长谷部又打量一眼大俱利伽罗,把手中的文件递给烛台切,“他本人也没有异议。”
烛台切趁接报告的时机贴近长谷部悄声说:“我听大家说战斗后半程他们被敌人冲散,那里的战场接近村落,或许小俱利是为了搭救偶然路过的平民才身受重伤。”
长谷部也压低声音回复:“这只是你的猜测。果真如此,他刚才为什么不反驳?”
烛台切信誓旦旦:“我们毕竟共事多年,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一定有事隐瞒。”他转而轻叹一口气,“我了解小俱利,这种事他根本不会辩解。”
“哦——”长谷部拖出别有深意的长音,他挑起嘴角笑笑:“那真是遗憾,我不像你一样了解他。”他夺过烛台切手里的纸张,提高音量,“看来你是宁愿相信自己奇怪的直觉也不愿相信我的判断了。”
“私人角度上我愿意无条件信任长谷部君,但事关他人名誉,尤其关乎伊达家的声誉,还是放下私情,谨慎为好。”
“我可不觉得你放下私情了。”长谷部面孔上浮现出怒气,“既然如此,也有必要提一提鹤丸国永与太鼓钟贞宗的训练态度。把手合场当做游戏场所,嘻嘻哈哈,毫不正经。”长谷部回忆起什么,眉头皱得更紧了,“放蛇?简直胡闹!我完全有理由怀疑你们的训练效率,看来伊达刀果然都是些只注重门面的刀。”
烛台切脸上一直挂着的温和笑容消失了,他的声音隐隐透出一股寒意:“长谷部君,这话说得更过分了。”
“现在不督促你们,是要我未来对着一堆碎片说教吗?”
“明明长谷部君重伤手入的次数更多吧。”
“你手入次数减少还不是因为我——”长谷部突然截断话头,换上另一种悻悻的语气,“占用你宝贵的时间来照顾我真是对不住了。”
“如果长谷部君把我的关心看作多余,那我以后还是不白费力气了。”
“……”
大俱利伽罗和其他队员看着两人从公事公办的态度一路向小学生吵架的套路演变,都识相地离开了房间,来到不久的小龙景光似乎还想留下看热闹,被药研果断拉走了。
小龙走在路上,手扶着下巴若有所思:“光忠前辈和长谷部先生吵架竟然是这种风格,都说恋爱中的人头脑……嗯。”小龙吞下即将出口的词汇,“原来是真的……药研,他们吵架一般谁先低头道歉?”
药研拍拍小龙的后背,脸上露出一副“你还是太年轻”的老成表情:“首先,他们不是恋爱中,是已婚;其次,有打听八卦的时间,不如去做做心理准备。”
小龙好奇地追问:“什么心理准备?”
“明日晨练慢跑增加三公里,回来还要接着面对一顿有失水准的早餐。”
12.第四次晚归
这次冷战比预想的时间要久。
往日争吵总有一方理亏,冷静下来后理亏的一方也总会认错道歉,而这回偏偏双方都觉得问题并不出于己身,他们在一切事情上都有默契,就连疏离也不例外。
白天他们各自为事,趁此机会长谷部才意识到他们的分工原本没有太多交集,平日密集的接触全靠烛台切刻意找理由与他见面,除此之外,他们最多碰面一两次,如果有心,连这一两次也可以规避。但毕竟同住一室,到了入眠时间总归要单独相处,而那时的沉默足以变成酷刑。为此长谷部一反常态,这几日总是早早入睡,他合眼假寐,耳朵敏锐地支着,计划等烛台切归来入眠后,再爬起来去做未完成的工作。结果直到他昏沉地失去意识,烛台切也没有出现。
长谷部后几夜便努力维持清醒,发觉烛台切都在凌晨近两点左右回到房间,接着天没亮又起床离开。他先前旁敲侧击地问过其他人,有人回答夜晚近凌晨时分在手入室见过烛台切的身影。长谷部焦躁起来,出阵指令他都有过目,烛台切不可能参与夜间的战斗,他白日神色如常,又看不出什么异样,反倒显得自己像个疑心疑鬼的傻瓜。
冷战后第四天夜晚,长谷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盘算着明天干脆开门见山直接询问烛台切。鼻间突然涌来一阵血腥味,随后耳边响起纸门开合的声音,他忽得坐起身,声音绕开意识的阻拦抢先飞了出来。
“烛台切!”
“长谷部君,你还没……”烛台切显然被长谷部的反应吓了一跳。长谷部听他的声音不似往常中气十足,他没能掩饰好自己的慌张,急忙去点亮火烛:“你最好给我交代清楚你都干了些什么!”
“原本想在回来前去手入,但今天手入室已经没有空位了。”烛台切显得有些沮丧,“还是被你看到这副不帅气的模样。”
灯火照亮下,长谷部看清烛台切身上的伤痕,虽然有些凄惨,但并不带有致命的杀意。
“你到底去了哪里?”长谷部几乎听见了自己话语里的妥协,他永远无法对这种状态的烛台切冷漠,他回身去翻药箱,不让烛台切发现自己的动摇。
“是演练场。”烛台切试图活动肩膀,扯动伤口还是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我额外向主上申请了特殊训练,希望她对你保密。”
“演练场?一对六?你一个人大半夜跑去发什么疯?”长谷部小心翼翼剥去烛台切沾血的衣物,拿起工具为他上药。
“冷静下来考虑,长谷部君说得不无道理,刀剑的归宿最终还是战场,虚有华丽的外表而无相应实力,才是折损伊达和长船的名声。如果我一直享受你的保护,只依靠长谷部君的私心变强,那连我自己都要唾弃自己。”
“咳,你已经……发现了……”长谷部躲开烛台切的视线,干脆直接把药扔给他背过身去,“我并没有小瞧你的实力,即使我不那样做……”长谷部的声音低了下去,但字字咬得清晰,“你依然是这个本丸不可或缺的优秀战力。”
烛台切轻笑出声,他从背后靠近长谷部,把脑袋搁上他的肩膀:“本来想趁这段时间提升实力,让长谷部君刮目相看,虽然现在的样子不算帅气,但能听到这样的话,也算意外之喜。那长谷部君承认自己对伊达刀的看法有误了?”
“就事论事而已,对于其他几位我还是持保留意见。”
“长谷部君真是严厉。OK,那么把他们也加入后续的训练计划中,总有一日我们会用战绩让长谷部君亲口承认自己的错误。”
长谷部无奈地笑笑,“果然还是爱面子的伊达男啊。那么,我无比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13.旧疾复发
右眼又在隐隐作痛了。
烛台切捂住右眼,手撑在桌角上,脊背弯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他缓缓调整呼吸,捱过这一波疼痛的攻击。右眼上烙着过去的火焰印迹,以前偶尔也有灼伤般的疼痛感,他只是咬牙挺过去,并不过多在意。他全盘接受了身为烧刀的现实,便不会再被这偶尔闪现的过去的幽灵动摇心神。
“身体不舒服吗?”长谷部在烛台切身边放下餐盘,他摘下手套别进腰间,没有去动筷子,反而伸向他的眼罩。“我没事。”烛台切握住长谷部抬起的手腕,垂下眼睛,肩膀轻轻抖了一下,“别在这里。”
长谷部闻言直接拉着烛台切的手走出餐厅,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他又伸手去摸烛台切脑后的别扣,动作更加轻缓,像怕惊扰沉睡之人的梦境。
“这里,还会疼吗?”
“偶尔。”
“是什么样的感觉?”
“是火烧过皮肤……”烛台切顿了顿,停下描述,他用手指抚过长谷部额头上光洁的皮肤,靠近身体轻轻印下一吻,“我不太想让你知道。”
烛台切先前只在夜晚退下过眼罩,光线昏暗,长谷部看得不真切,此刻他右眼上的疤痕再一次暴露在视野里,长谷部沉默而犀利地凝视着它,像与恶魔对峙。“我本该了解的。你的噩梦也曾出现在我的梦中,你想逃出来,我却想跳进去。”
“我已经成功逃出来了。因为你在这里。”右眼的疼痛终于消退,烛台切扶上长谷部的肩膀,再次给了他一个吻。这次是嘴唇,他吻得慢而仔细,像是倦鸟归巢,疲惫却心怀感激。
长谷部闭上眼睛,同样凝视着内心那道已经结痂的伤口,庆幸道:“啊,因为你逃了出来,所以我才留在了这里。”
14. 人群里你的气味
演练场的入口挤满了队伍,等待的时间里大家凑作一堆互相交流。恰巧几支队伍里都有烛台切光忠,作为消磨时间的助兴节目,有人提议玩“仅凭外表分辨自己本丸的烛台切”的游戏,很快得到了大家的响应。
烛台切胸有成竹,长谷部也在今日的演练队伍中,他不可能失手。然而前面几家本丸的成员都纷纷失利,烛台切也莫名心虚起来。——的确,他们打乱顺序站成一排,一样挺拔的身姿、同等耀眼的金瞳,着装方式毫无差异,就连发梢翘起的弧度也相差无几,如果不说话不动作,想在无法展现性格差异的情况下识别出自己本丸的烛台切,其难度不亚于在一棵树上找到两片相同的树叶。
轮到长谷部分辨时,他表现得气定神闲。他一一走过几人面前细心观察。烛台切有一瞬间想给长谷部提示,但最终忍住了,他甚至开始尽力抹消微表情,因为他发觉自己比任何人都期待得知长谷部能做到何种程度。长谷部再次折返,毫无意外地在他面前站定,伸手把他牵出来,在烛台切给出正确与否的回应前,就平静且自信的向大家宣布:“这是我的烛台切。”
没人在意长谷部措辞里“我”与“我们”的区别,其他几位烛台切光忠宣布了结果,他们惊讶于长谷部如此快速且准确地分辨了出来。长谷部用“直觉”搪塞过大家的好奇,烛台切却不相信这种理由,回归本丸的路上,他还在锲而不舍地追问。
“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吧,莫非情人眼里的我看起来会更帅气吗?”
“自恋。”长谷部哼笑一声,故意放慢脚步,留到队伍最后,他拽着领带把烛台切的脑袋拉近,深深吸了一口气,又贴着他的耳朵呼出来,“是气味。”
烛台切闻言嗅了嗅袖口,他不用香水,自觉没有特别明显的气味。他疑惑地看向已经继续向前走去的长谷部:“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吗?”
“你身上有我的味道。”长谷部回过头,语气里含着堪称骄傲的占有欲。烛台切在这一刻忘记了呼吸,他看见逆光里长谷部扬起下巴,向他露出一个眩目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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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症
飞鸟症(设定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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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城有一家很著名的玩具店,全世界的孩子都想要一个那里的玩具。能飞翔的船只、时不时会流泪的风铃、脾气暴躁的犀牛……每一件都那么神奇,每一件都是店主亲自用各种各样的纸做成的。
店里最珍贵的,是纸折的飞鸟。店主从不拿出来卖,人们也几乎从没见过,然而每隔一段时间大家总会通过千奇百怪的途径知道:店主又卖出了一只飞鸟。而买下它的人不仅都身份不明,似乎也从不愿将这珍贵的飞鸟示人。
玩具店很神秘,店里的玩具总是以十分出人意料的方式出现在市场上,但从来没有人愿意推开那扇沉重的门去一探究竟。在玩具多得挤不进脚的店面里仿佛永远没有人般的被寂静与恐怖填满,向门外的闹市宣告着拒绝;好像是为了衬托玩具们闪闪发光的魔力、将它们视作星辰,玩具店里藏进了一整个黑夜。
没人见过店主,他总是待在二楼。大家传说那是一个巨人,因为巨人们都非常喜爱小孩子与玩具,身躯庞大而又手指灵巧,但往往因为面目丑陋而羞于向自己的小朋友们露面。可惜猜错了。他就是一个阴沉的中年人,无论四季都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外套,既不喜欢小孩子也不喜欢玩具,更不喜欢喧哗的来客——制作那些纸玩具只是为了消磨时光;在他那沉寂的二楼除了纸张堆成的小山和某些不明用途的药水以外别无他物。他总是席地而坐,用苍白的手指日复一日地施加魔法,制作“愚蠢的”玩具。
突然有一天,门口总是哭哭啼啼的风铃破天荒地响起了一串惊喜的铃声,当店主讶然而警惕地走下楼梯时他震惊地发现,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人正坐在店铺的中央与一只兔子玩得起劲。
“你就是这家店的店主吗?奇怪,你的生意这么差,都不出去揽客的吗?”
店主第一次感受到那种“全世界都知道我怎么就你不知道”的挫败感。太久没有开口说话了,自觉声带还需适应一段时间,他干脆顺手撩过一只青蛙代替自己的舌头:“怎么这么没有教养。”
声音一出他就知道大事不妙。果然,“毫无教养”的年轻人发出一阵爆笑,久久没停,间隙里还不断发出询问:
“我……从没见过这么……这么有趣的魔术!你是、是、腹语师……?这些果然是魔术吧!”
店主默默地等待对方冷静一点后,扔掉手里的青蛙、扯开嘶哑的嗓音不无蔑视:“魔术只是永远会被拆穿的把戏,”他骄傲地环顾整个店里的作品,目光最后落在年轻人手里的兔子上,“它们是魔法。”
年轻人这时露出尊敬而矜持的神态站了起来,脸上挂起了极富风度的笑容,弯了弯腰说道:
“您好,我是一位王子。”
※
自诩为当代梅林的魔法师从未遇到过如此困境。一个年轻人,自称是某个国家的王子,贸然闯入一家陌生而危险的——他自己的——店铺,此刻正在煽动自己收留这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并且声称不会妨碍自己的一切日常活动,虽说他并没有什么日常。
“你为什么被赶出来?”
“赶出来!堂堂王储!”他嚷道,显然大为不满,“我是自己离开的!”
他确实是自己选择了离开,经过不太慎重的考虑。
他出生在遥远国度的城堡里,在广阔但仍有边界的庭园里成长,从未翻越过绵长的城堡外墙。和许多王室后裔不一样,他善于和自然打交道,不但精通体术、身体强健,而且聪敏强识、擅长辨认。可惜虽然接受了昂贵的教育、读过图书室里的成千上万本书,他对世事的体会程度比起儿时仍然毫无长进——他知道各种各样的事,却缺少能够感同身受的心。他的父亲希望他能继承王室,但在他成年、即将加冕为继承人的那一天,城堡外的女先知来到国王面前闭着双眼说道:
“你的独子并无人心,
他注定只是一只飞鸟,
生活在天空的广阔里,
却从不清楚太阳赐予他的荣耀。
哀悼吧,王国,
哭泣吧,王国,
你未来的统治者直到游走在冥府,
还与那七个月的孩童一样,
除了献给自然之神的天然的爱,
永远不会为所爱之人祷告。”
人民产生了恐慌。他们不同意将自己的命运交到这样一个永远无法体察他们的人手里。年迈的国王试图维护自己的儿子,但我们的王子由于单纯不愿处在这样一种争执的中心而一意孤行、跳进了女先知的壁炉里——
与我们的店主相遇了。
“所以你是因为什么而离开?”
“不懂得什么是爱。父母之爱这类我还可以用血缘呀义务呀蒙混过去,主要是我无法解释毫无关系的两个人之间怎么会产生爱。”
“哦。”
“你也许懂得?或者知道怎样让我懂得。我一旦清楚了什么是爱我就会回到我的家。如果你的店里有客人我想会有一些帮助,不过你似乎并不是让客人上门做生意的。”
两个家里蹲对视着沉默了。
不过店主突然低了眉眼,意味深长地笑了:
“你可以留下来。我的客人应该能帮到你。”
王子露出疑惑的表情。
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
“我收到一封信,上面写着……”来人披着斗篷,脸藏在阴影里,不过从嗓音与身段上可以知道是位婀娜的少女。“我会给你一只飞鸟。”店主说,在看到少女身躯一颤仿佛在表示吃惊后悠悠地继续,“���知道我,也知道我的飞鸟有多珍贵。不过好久没折了,你得等一会儿。”
少女点了点头。
“你都不让她坐下吗?这很不礼貌哎,而且听你的话好不容易才来一位客人,还是女士……喂你手这么巧啊能不能……”王子小声跟他絮絮叨叨,极为烦人。
“不能。闭嘴。”
他发现这烦人精虽然不能体察人心、但一套一套的礼仪真是既毫无用处又难以反驳,麻烦得很。
※
我收到那家很有名的玩具店的邀请函。我从不知道它还会主动邀请人上门。我已经过了喜欢玩具的年龄,也并不具有什么童心,但那封信上写着他的礼物能让我如愿以偿。
我知道这个如愿以偿是什么意思。
我爱上了一个男人,但他曾经杀了我的父亲和未婚夫。而且,他并不爱我。我来自好战的一族,身体里始终流淌着复仇的血液和荣誉的渴求,但我确实爱上了我的仇人。以复仇为名,我苦苦追随着他漂泊三年,有无数次得手的机会却故意放手。众人都看出了我并无杀意,从此我便放弃了在族中存在下去的意义,甚至与亲友为敌——但他从未爱上我。
他知道我一直跟随他。起初他认为我实力低下、寻不到机会得手,但当我好几次当着他的面将匕首抵住他的咽喉、又轻描淡写地移开,他在震惊之余便以为是我妇人之仁、伪善地不肯下手,我族好战的名声只是虚张声势;然而,在我终于鼓起勇气表达了爱意之时,他的神情忽然变得奇怪,过了半晌才为难地说:
“我……从未想过此事,纵然现已提起,我也坚持此等荣幸并非我辈所能染指。过去没能察觉是我之过,只是,你我仍旧无缘。”
为何?有缘无缘岂是空口白牙、说说而已?
“我命犯孤鸾,从未生出过什么爱人之心。否则我与你相处时日已久,怎能毫无歹心呢?”
怎么,我这一生就要葬在一“痴”字上了吗?
“你还是走吧。”
不。不。不。
不!
“鄙人兴致所至,愿意助您一臂之力,还望赏光。”既然信函上是这么说的,姑且一试未尝不可。
我在那人的店里站着等了很久,却也丝毫不觉疲倦,大概是心思都放在了别处,直到店主轻咳了一声我才回过神来,眼前递过来一只栩栩如生的纸飞鸟。我有些失望,白纸折成的飞鸟固然漂亮,终究还是个死物,怎么……“拿去,我告诉你怎么做。”他看穿了我的心思,“如愿以偿,你需要心爱之人的指尖、舌尖、心尖三滴血,依次喂给这纸鸟。”
我大惊失色:“指尖尚可取,舌尖、心尖却要怎么做?若不强迫、甚至取人性命,怎么做得到?”
他冷漠的脸毫无生气:“那就凭你自己定夺了。”仿佛无视了我的不悦,他继续补充道,“取得心尖血,你会得到一只真正的飞鸟,取出它的心脏再喂给纸鸟。
“之后你就会感激我了。”他将手向前伸了伸,示意我接过去。鬼使神差,我也伸出手来,只是刚碰到纸鸟,那原本雪白的身躯霎时成了墨黑色,我吓了一跳,却没能放手。“到时请携伴侣一同来付酬金。”他说完这话就和旁边的年轻人转身上了楼,他们一消失在拐角,店里的气氛就呼啸起来,显然是下了逐客令了。
※
等了一天一夜,玩具店也没能再次迎来那位客人。
“他们怎么还没来,会不会是想赖帐了?”
“我上次问你问题你完全都不回答,而且你和她谈话的时候我都插不上,还说什么能帮我。”
“她现在怎么样了?她到底有什么故事?”
店主:“……”
“啊……”年轻的王子屈其长腿委委屈屈地坐在地上,满腹惆怅。
“来看看吧。她要开始了。”一挥手,一幅画卷在空中展开。
沉默到连尘埃也停止骚动的房间里,黎明的光隐隐透过窗帘溜进来。她坐在一张椅子上,偏头看向身边仰卧着熟睡的男人,眼里暗沉一片,很难分辨有些什么涌动的情感。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之后,比尚未褪尽的夜色更甚的黑色纸鸟和一把柄上纹饰繁复的匕首被她拿在了手里。
男人的呼吸虽然平稳但却紧绷,是不同于防备的紧绷,看来是被下了药。
指尖之血,人心末流,触万物之体感;
舌尖之血,思维末端,流千言万语、尝千滋百味;
心尖之血,根性源头,一念发动处,动辄伤人。
——刀尖最后刺入胸口,在深处遭到了阻碍,仿佛碰到了金铁质的什么东西。他们都看见那皮肉之下,跳动着一颗坚硬的心。
“呲。”像一声短促的叹息,随之以喷涌而出的殷红的鲜血。女人始料未及的是,在逐渐蔓延开的血液里蛰伏着什么、已经醒来了。是一只飞鸟,和当时那只墨黑色的纸鸟一模一样的、活生生的飞鸟,从伤口中不断流逝的生命中振翅飞出,在房间里沉默地盘旋着。
只要用它的心脏赐予纸鸟生命,她的夙愿就可以实现了。但她始终坐在已经停止呼吸的男人身边,纹丝不动。
他们看着女人保持这个姿势一天一夜、房里的飞鸟已躺在她脚边奄奄一息,她却依然毫无反应。“这笔生意黄了。”店主最后瞥了眼画卷,有点疲惫且无奈地打算上楼,另一个却还凝神盯着。“走了啊,还看什么,她做不成……嗯?”
就在他站起身的一刹那,女人已经掐住飞鸟的脖子、挖开了它的心脏了。纸飞鸟喝了三处纯血已然有了躯体,待到吞下心脏,眼珠一转便展翅飞进了男人的胸膛里,连伤口都愈合了。
他醒来了,并且像她希望的那样,彻彻底底爱上了她。
“生意黄了吗?”王子这时回过头来看着店主,对方没有说话。
“她为什么最后还是动手了?”依然没有回答。
※
没过多久,这对情侣再次来到玩具店,为了掩盖他们的交易,店主卖给她一串纸风铃,却收取了许多黄金。在男人付账时那震惊而宠溺的抱怨中,王子询问女人:“你为什么等了那么久还是……?”
“痴男怨女,我没有办法。”她抬眼看了看他,露出一抹微笑,“从取指尖血开始……不,是从接过飞鸟开始,我就陷进去了。”“是不是有些扭曲呢?”
她忽然涌出眼泪:“我不能想这个问题。”
“你再这样,我的名声迟早会被败光。”店主义正言辞地教训道。
“可是我不懂。”
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么爱对方却要伤害他,为什么等到无法挽回了才开始悔恨、期待时光倒流的奇迹,为什么最终实现了愿望却难过得要命……
“她的每一个决定都受感情驱使,你肯定无法理解。可是就是有人会这么做,他们最终都会动手,我的飞鸟才卖得出去。
看在你的份上,这段时间我就多找些客人吧。”
一只只飞鸟从店里出去了,他们一起看着人们从狠毒到后悔到犹豫到痛苦再到最后的欢欣雀跃,王子的问题越来越少,盯着客人们的时间却越来越长。当然也有最终没有获得生命的飞鸟,没过多久它就自己燃烧殆尽了。
“你为什么要收黄金?对你来说没什么用吧。”王子问。
“在所有的废物里黄金最好看。”
“人人都喜欢好看的东西……就算旁人看上去是丑的,自己觉得好看就是好看,对吗?”
店主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一本正经思考人生的王子。
“我发现他们呀,——就是来买飞鸟的,产生所谓的爱情无非就是觉得对方长得好看、还对自己挺好的。是不是这样的人都会被喜欢?”
“你想说什么?”
“你的飞鸟为什么折出来是白色,给他们的时候就变成黑色了?”
“这个魔法就是这样的。不过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你也长得很好看,你提供我吃住有的时候还挺会照顾我的。那按照常理,我是不是也应该喜欢上你?”
气氛一时间陷入尴尬。店主硬扯着嘴角、尽可能平和地说:“感情这东西吧,是没有常理可言的。”“但是,”王子抢白道,“它是有规律的!既然……”
“不可能的。你已经都这样思考了,说明你只是认为‘应该’如此,而不是‘想要’如此。我上楼了。”店主刚要走,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的长相?我一直是戴着兜帽、还用雾气遮住脸的。”
“可是你睡觉的时候就不会啊。大概是你以前一个人睡没发现吧。”王子像一只无辜的绵羊。
“?!”他有点生气,但是懊恼无奈只能责怪自己,“好吧……”
“等一等。让我试一试。”
金发的王子凑过来,鼻息穿过魔法的雾气,轻轻吻了他的额头。
“???!!!”店主吓了一跳,兜帽落下了——露出清秀、阴沉同时涨红了的面孔��
“他们都会这么做,我想知道出于什么机制能产生这种行为、它又能促使什么……喂你别走得这么急啊,我错了我错了……”
道歉晚了嗷。
店主一连三天没理会王子。他现在一心想着把这麻烦精赶走。
※
世上总是有这种人,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能用逻辑解释的事,他偏要去理个明白,理到最后既没弄懂也失了韵味,令人讨厌。
感情啊爱情啊这样的东西,问题是总也���不完的。什么叫相爱呢?想和对方待在一起、想和对方一起散步……这样的回答只能是“相爱”能产生的结果,怎么能叫做它的定义呢?
什么叫相爱?产生爱情难道和铁杵磨针一样、是一件能通过长久的努力就能完成的吗?
或许它只是一瞬的灵感、世人称之为一见钟情的东西?
如果不能仅用时间的长短来衡量,如果它既需要契合又需要磨合,那它和一生的友谊、至亲的血缘的区别又在哪里呢?
相爱的双方,是只要用彼此的妥协忍让来取悦对方就好,还是需要让对方成长呢?
……
“你脸色不太好啊。”王子担忧而又小心翼翼地说。
店主懒懒地看他一眼,过了半晌才赏脸回答:“晚上做梦了。有人在我梦里絮絮叨叨说了好大一通废话,问了好多根本没有答案的问题。”
“喔哦哦哦哦哦!”王子沉浸在自己的兴奋里,好不容易把后半句“你终于理我了”咽下去之后才接过话头,“没有答案的问题?问题嘛,为什么没有答案。”
“你看了那么多历史书,那么多兴废和更迭,你觉得有答案吗?”
“啊?可是你说的问题是什么啊?”
“……”
他回想起梦里看似那些正儿八经的话,觉得背后也不过是戏谑和调笑。每个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只是别人不认同才会有争论。听到这个人说觉得有道理,听到那个人说觉得更胜一筹……但是,“问题是什么啊?”
挺可爱的。他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可惜了,王子没看见。这时候他正出神地盯着店外。门外有一对两小无猜的小伙伴,一男一女分享着同一个风车叶片旋转的快乐,小男孩偷偷看了一眼小女孩,从兜里掏出一块糖递给她的时候装作满不在乎地撇开了脸;小女孩高兴地接过去,然后问了一句什么,比了一个“2”的手势——
难道是在问“还有第二块吗”?
小男孩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一手拿着风车,再瞧瞧小女孩的眼睛与她脑后的蝴蝶结,抓抓后脖子,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了另一块糖,然后表忠心似的将兜翻转过来,“都给你啦”。
小女孩接过第二块糖,把第一块也藏在手里背到身后,笑嘻嘻地。
——喂,你朋友都快哭啦。王子着急地在心里喊,坐在店里不住地动。店主在他身后饶有兴趣地看戏。
没想到小女孩突然剥开其中一颗放进嘴里,然后把另一颗递到小男孩嘴边。“你自己也有糖才能给我哦。”她指了指他和自己,像是在这么说。
蓦地,王子站起身来,沉默地走上二楼。
店主莫名其妙。
※
店里的小兔子说喜欢金头发的大哥哥;
风铃摆来摆去把自己的彩带变成了金色;
小青蛙说他想要变成那样的王子;
犀牛看着王子蓝灰色的衣服气鼓鼓地说“花里胡哨真不好看”;
好几座还没来得及染色的城堡自己变成了彩色;
……
店里的大家都喜欢王子,店主却总是冷着脸。大家都故意不理他了。
他每天要三次走到店门口,把风铃的彩带变回蓝色。风铃非常伤心,因为几乎每次他一施完魔法,王子就会出现,他每次都没能看见那些金色的彩带。
他听到风铃哭哭啼啼都会翻个白眼。“我可一点都不喜欢我头发的颜色。”王子有一次刚睡醒这么昏沉沉地和他说过。
他又不喜欢你们。店主在心里这么嘲讽。
那天,他站在柜台上修理着自己的指甲,长年跟纸打交道都快惨不忍睹了。王子坐在他身旁的地上若有所思。
门忽然开了。两天前刚拿走一只飞鸟的客人一脸愁容���走了进来。
“温德尔?”店主略带诧异地打了招呼。
来人勉强一笑,把那只纸飞鸟放在桌上。“怎么了,你把这飞鸟……?”
温德尔摇了摇头,“他在吞噬我。”
王子从地上一跃而起:“吞噬?什么吞噬?”
温德尔只向他微笑一下,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就是他最近的伙伴呀?抱歉上次来得匆忙”就把头转回向着店主。
“怎么回事,我这飞鸟连普通人都可以自由驾驭,你会魔法反而受伤了?”
“我知道你以前也卖给过魔法师,但是我这类的恐怕是第一个?”
王子抢着问道:“你有什么与众不同?”
店主也向温德尔点头,示意他说下去。温德尔露出无奈的微笑:“你忘了我获得魔法的原因吗?”
温德尔的祖上都是普通人,但是唯独他获得了魔法的能力。因为……
“因为我的父母他们同时使用了飞鸟。”
店主沉默不语,王子则仍然不懂。
“抱歉我不太懂,同时使用了飞鸟是什么意思?”
“想必你也知道这家店开了很久了。当年我的父亲买下了这里的一只飞鸟,与我的母亲结了婚,来这里付过报酬之后请求店主消除了她来过这里的记忆;但是没想到母亲被消除记忆的第二天她也过来买下了飞鸟,对象是……我的父亲。”
“当时的店主不是我,”店主突然插嘴,向王子解释,“我不是这样卖飞鸟的。”
温德尔继续说:“然后我母亲生下了我。大家都以为我的魔法能力是天赋,其实哪里有可能呢。现在的这位告诉我,我的魔法能力正是由于这件事才产生的。
“而你——”温德尔看着店主的双眼,“大概从来没有想到,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无法使用你的飞鸟吧。”
王子问:“为什么?”
但是问完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那些飞鸟漆黑的身体,和客人们痛苦的双眼……他都明白了。温德尔父母的爱情毫无忠贞的信心,他们对彼此、对自己都毫无信心;纸飞鸟创造不真之爱,而他是极为“不真”之爱的结晶。难怪他无法再用飞鸟去创造“不真”了。
或许是看到了他的神情,另外两人都没有回答他。
“那你把飞鸟留下吧。祝你好运。”店主沉默了一会儿,让温德尔离开了。
※
“你怎么了?”他不解地看着坐回地上的王子。“别总是坐地上了,又脏又凉的。”
“我在想……”王子自顾自地说话。
“我在想……大家心里都会有飞鸟,对吗?人们,你们,用纸飞鸟来欺骗那些真正的飞鸟,我不明白。我好像……知道什么是悲哀了。我感到很悲哀,为心里真正的飞鸟悲哀。”
“喂……你……”店主看出了不对劲,想拉他起来。
王子却摆摆手,“我以前说,你好像满足了‘我应该喜欢’的条件,可是那时我仍然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毫无长进。现在不太一样了。我觉得,我感觉到,心里的飞鸟在歌唱、在跳动。”
“不真之爱也是爱,”店主勉强压低声音、放慢语速,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什么是爱情,你离回答这个问题还远着呢。”
“不对。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白色可以被任何颜色染、黑色却又能染任何颜色?你有没有想过,白色的纸飞鸟为什么只有在客人接过去的时候变成黑色?那不就是他们自己的心染上去的。他们放出来的飞鸟,果然也是黑色的。
“我想我不一样。我想让你看看……看看我的飞鸟是什么样子的。”
店主被他之前两个问题问得失了神,没有留意到王子手里拿着他从故乡带来的刀子。
他一下子就划开自己胸前的衣服,刀尖抵在心脏前细腻的皮肤上,颤动着好像还在下决心;它的主人反而十分果敢,赶在对面的人抬起手阻拦之前一下子将它扎进了胸口。
——刀尖最后刺入胸口,在深处遭到了阻碍,仿佛碰到了金铁质的什么东西。
鲜血因为刀子堵塞着伤口,缓缓流下来了,流过他肚子上儿时爬树留下的一道伤疤,浸染他今天巧合之际穿上的他第一天到来时的那身衣服。坚硬的心里悄悄地、悄悄地探出一只飞鸟,雪白玲珑,活泼泼地跳出来高兴得要在空中飞上几圈。当它的眼神和店主的一对上,这只与众不同的飞鸟一下子安静了,飞到他的肩上亲昵地蹭着对方的脸颊。
然而店主没有太注意它。他跪坐在王子的身边,手足无措地看着王子流失的生命。
“我一直觉得你不太喜欢我。可是我想,要是把我的心给你看了,你大概就会喜欢我了。那些人真蠢,为什么要去改变对方、——咳咳——而不能把自己的感情完完全全地传达呢?”
“可是要完全传达是根本不可能的呀,”店主低垂着头,难过地握着王子的手,“总有些人既不善言辞、也不善关心,可是心里是深情的。”
王子睁大了眼睛,惊讶了一刹那,又平静下来:“你责备我了。能听到你这么说真好,可是真奇怪,我理应立刻就死掉的……”
“喔,”他看��一眼店主还在闪烁的指尖,“你要我留下,怎么不早点说呢?不过,”他看着自己的雪白的飞鸟,“你看它漂亮吧?我早就说了,要是真的喜欢,飞鸟就该是白色的,而且它就该一直留在喜欢的人身边。”
“你别说话了。”
“那你别用魔法呀。”
“……”
“抱歉,是我没先对你说。可是我怕说了,就像他们一样,你——”
他没接着说了,因为店主亲了他一下。
“哈哈。”王子特别开心地笑了。
※
白城的玩具店再也不卖飞鸟了。店主说他很忙,整天要照顾一只粘着人不放的小鸟。
温德尔后来倒是会来做客。“哎,你要是烦你怎么不赶它走啊?你连那个金发的小伙子都能弄走,还怕一只鸟吗?”
店主,不,他不再是店主了,不过叫他什么好呢——他笑了笑,没说话。
那个金发的小伙子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带着笑意:
“你也许能把我赶走,你却永远赶不走我的飞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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闇拝無名 战报 第一话
1989年1月29日 周日 10:00-12:30 DodontoF:所有對話紀錄已成功刪除 lee:test どどんとふ:「」がログインしました。 刘长福:真的是四川yfx了啊这个头像!!!!! 李大翔:where is kp KP:leileleile KP:dengwo 5fenzhong 刘长福:那你先搞我去刷个牙 KP:主要因为flash版本的WINDOWS中文输入还是有问题,我需要开两个窗口( KP:接下来放送一下跑前告知 KP:1。BGM问题。 多冻豆腐PC端内,会由KP在剧情开头播放,(通常指令为:BGMXX,XX代表数字)。曲目默认无限循环,请在次首BGM开始时关闭。如有需要,也可自行提前关闭。 如遭遇BGM卡顿、或其他客户端无法收听的情况,可使用以下链接(可离线保存)。请在看到BGM指令时,将提示的顺序曲目播放,并建议设置为单曲循环模式。 因为无法隐藏BGM名称,会涉嫌剧透或者引发提前吐槽,建议有条件使用PC端口进行游戏。 http://music.163.com/playlist?id=2613584042&userid=94106980 KP:2。材料问题 文字TIP会在INFO中进行公示和更新。 图片部分会使用多动豆腐的简单上传功能,聊天框中将会展示图片链接,点开即可。 图片有效期为1小时。 手机端若查看困难,也可以寻找其他方式解决(比如讨论组在贴一份?) KP:3。信仰与政治 尽管全模组为虚构的故事,但由于年代与题材,扮演中可能会牵涉部分政治事件与宗教信仰。 扮演中原则上不禁止任何事态发展,但如果某些信仰问题与政治事件可能会令PC感到不快,请立刻提出,KP应在收到要求后将相关内容删除或者进行适当剧情修改。 KP在接受到相关要求后,不应将故事发展再次引入该方向(具体范围因故省略)。 请注意,如无特殊申明,所有的PC在故事开始时,都会被认为是无神论者。 KP:4。剧情的周期 (待补充,第一次结束后填写) KP:5。结团 (待补充,第一次结束后填写) KP:(好的以上就是本次的跑前告知,请有问题的现在联系KP) 刘长福:是正经kp KP:然后这边我设置文字颜色,在不同客户端上都可以看到吗? 刘长福:我可以 KP:OK(小李消失中 KP:然后今天大致目标是跑掉第一天的剧情,因为我不确定大家会跑多长,总之差不多一个session基本都是一天这样。如果实在非常长,可以选择分段 刘长福:我都ok KP:20分我点呼一次,人到齐了就正式开始咯。 刘长福:这东西怎么丢骰来着 KP:1D100<=70 DiceBot : (1D100<=70) → 12 → 成功 KP:###Language:secretDice### KP:S1D100<=30 DiceBot : (1D100<=30) → 5 → 成功 刘长福:ok 李大翔:我ok KP:直接骰1D100也行反正你们人物卡我都有 KP:不用你们来自己翻了 KP:但我出现规则错误记得提醒我( 刘长福:好的 刘长福:哦对了马老师你能不能人物卡 李大翔:骰子可能有些问题,我这边不能显示,遇到判定需要kp来执行,可以吗? 刘长福:群里给我发一份 刘长福:我换了个电脑(…… KP:没有问题,稍等 KP:小李可以直接输入1D100试试,应该是有文字显示的 李大翔:以及我iPad硬核跑团似乎有卡顿,要是出现长时间的断线和不合理反应,麻烦kp后台(qq)提醒下,谢谢 KP:好 李大翔: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54 李大翔:显示54,你们能看到吗 KP:可以看到的 KP:暗骰交给正义的KP就好了!(…… 李大翔:ok KP:没有问题的话,我们正式开始了? 刘长福:好的 李大翔:好 KP:BGM01 KP:(听不到的同学请手动播放【一次】) 刘长福:我能正常播放 KP:OK(主要针对小李 李大翔:已执行 KP:单独播放完成后请停止播放 KP:BGM05 KP:(听不到的同学请直接开循环模式) 李大翔:ok KP:上身未着一缕的男性围成了一个圈。 KP:他们骨瘦如柴,头如髑髅只剩躯壳。 KP:黑暗的洞中,唯一的光源来自如同天井一般的溶洞构架顶端,月光落下来。 KP:你听到水滴的声音。 KP:男人们围成了一个圈,他们口中念念有词,向着洞窟中心,那月光落下的地方跪拜。 KP:你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世界只有水滴的声音。 KP:(所有人1D3) 刘长福:1D3 Cthulhu7th : (1D3) → 2 李大翔:1D3 Cthulhu7th : (1D3) → 3 KP:(aoki见分组1,小李见私信) KP:你的心中突然出现了这句话,毫无来由,你甚至不知道自己竟然记得这样的句子。 KP:一切突然在这个思考之后停滞了。男人们的动作,水滴声,还有似在流动的光。 KP:那个人圈中,面对着你视线方向先抬起了头。 KP:背对着你的男人站起了身。 KP:目光开始被聚拢,然后聚集到了一点上。 KP:你便是那“一点”。 KP:他们移动着位置,速度不急不缓,然后又再一次跪了下来,向着你的方向不断地匍匐前进着。 KP:你不能逃开,视线也无法移动。那一刻,你感觉开始怀疑“你”是否真的在那里。 KP:复杂的情绪开始翻涌。 KP:那么,我————— KP:(请关闭BGM) KP:你从床上静坐而起,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KP:你想尝试回忆刚才的梦,但那些景象却如同冬日里被呵出的白雾一般转瞬即逝。 KP:唯有那句话不曾散去。你反复念叨了几篇,记住了它。 KP:像是要甩掉什么一般,你双手搓了搓脸,看了���眼旁边的闹钟和台历,以及桌上那一卷被报纸包好的一个卷筒状物体。 KP:1989年1月29日。 KP:你叹了口气。虽然是周日,但今天似乎还是有事要做。 KP:OK,以上就是你们今天做到的梦,然后现在就要去找人了 KP:顺便我需要问一下,所有人在都是从哪里出发的呢?宿舍还是家里之类 李大翔:宿舍,星陈大学的职工宿舍 刘长福:周末的话我从家 KP:好的那你们并不会提前遇到( KP:那么我接下来直接过你们今天出门的剧情 KP:BGM02 KP:80年代末的S市,远不如今日这般繁华,“国际都市”的名号离大家太过遥远,大部分人都过着如今看来平淡得不可思议的生活。 KP:当然,各种商机与思潮的暗涌也在一片看似宁静的城市中缓缓蔓延开来,给城市带来了与往日似乎不太一样的氛围。你们虽然知道,但对于未来究竟如何似乎也有些不知所措。 KP:刘长福是汴江市星陈大学的学生,目前念大四,目前学校已放寒假。在当时已经基本都已经知道了毕业去向,是要先去一家名为【向东出版社】的单位。 KP:李大翔是一名学校的门卫,但是好像和普通的看大门概念有所不同,这个家伙与生俱来有些许“扫地僧”的气质。复杂的家庭背景让他在学校虽然看似百无聊赖,却没有人敢惹他。听某些消息说,这家伙马上也要去该出版社报道了,不知是真是假。 KP:总之,人未来,礼先至。送礼风气当时依旧流行,而当时最流行的就是给领导送挂历,而今天是除夕前的最后一个周日。 KP:1989年1月29日。上午10点整。 KP:你们挑了一个不早不晚的时间,这也是家里人告诉你们的生存之道:不要太早过去,打扰别人周末睡懒觉;但也不能太晚,看起来就像是强行要来别人家蹭一顿饭。10点算是刚刚好了,如果和老师讲的开心,吃顿饭也无妨;如果没有什么话可以聊,说了两句就走,对方也不用强行留你吃饭,彼此都有台阶下,免得尴尬。 KP:听得一阵头疼,胡乱答应着就带了东西出了门。 KP:不论你们自己本人是否愿意,你们都被家人逼迫着带着挂历来到了湖南路上未来领导, 向东出版社文学部主编【章明非】的家门前。而正在踌躇如何按门铃的时候,你们发觉了殊途同归的同学的声影。 KP:(你们惊异地看到了对方,思考着是否需要上前打招呼) KP:(你们可以先RP起来我临时上传BGM) 刘长福:可以提问KP吗 KP:讲? 刘长福:学校门卫的话是同所学校吗 KP:是的,李大翔和你在同一所学校 李大翔:好像在图书馆见过这位同学,礼节性地点了点头 刘长福:好的 KP:(真实而冷淡的开场www) 刘长福:感觉面前的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并不熟悉 刘长福:看到对方的示意同样招了招手作为回应 李大翔:啊,想起来了,是那个老是上课迟到急急忙忙冲进来的同学,好奇对方为什么也在这里? KP:好的,BGM关闭,请直接在APP内启动BGM12(版权要求我不能传 刘长福:虽然实在没有印象,眼光不经意瞟到对方手里拿着的东西,心里顿时明白了。 李大翔:你好,你也来找章老师啊(主动提问了 刘长福:(等一下我遇到bgm问题 刘长福:您所在的区域不在中国大陆(…… 李大翔:挂代理呢( KP:(喷了你随便搞个班得瑞假想一下吧) 刘长福:(等我搞一下我试试 KP:(对不起我只准备了一首日常BGM……) KP:(BGM13也是可以的,请听这个) 刘长福:(好的我手机可以 KP:(好你们继续) 刘长福:(那我回归RP 李大翔:我叫李大翔,由于对方没有反应,如此补充道。 刘长福:啊你好,你也是来找章老师的吗!太好了我一个人还在发愁怎么敲这个门才不会太突兀 刘长福:我叫刘长福,我们是不是在什么课上见过? 李大翔:其实我会开锁。开玩笑的,你也约了十点? 刘长福:是啊,家里老爷子一直絮絮叨叨务必让我这个点过来 李大翔:我只是门卫,不过偶尔会旁听你们系的课,你应该是那时候见过我的。 李大翔:看表(已经十点了,再不敲门就太失礼了 李大翔:敲了三下 刘长福:(有些惊讶于对方的门卫身份,但没太表露出来 KP:你们互相打过招呼问明缘由后,敲响了章明非家的大门。 KP:一个看起来60出头,面相普通,素色衣服上围着围裙的人开了门,操着略微带有苏州方言口音的女性,有些疑惑地询问你们。 李大翔:(感到了对方一瞬间的惊讶,但没有放在心上 ???:你们是…… ???:(1D100吴语check) 刘长福: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10 李大翔: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51 KP:(……) KP:(刘长福没有点吴语,李大翔的吴语是40) 李大翔:我咳嗽了几声,表示刚才没听清,请章老师再说一次。( 李大翔:请求孤注一掷 KP:怎么现在就要孤注一掷! KP:(你ROLL) 李大翔:否则要怎么办啦 李大翔: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69 李大翔:bye 刘长福:看着满面疑惑的妇人,虽然并没听懂对方在讲什么,还是先露出了礼貌的笑容 KP:(我快笑死) KP:女性看着你们愣愣的眼神,稍稍有些莫名,不过接着像是明白过来了 :局促地笑着,递上了俄介绍信 刘长福:“老师您好,我们是约好和章老师见面的学生,请问章老师在家吗?” ???:哦不好意思,我的普通话不是老标准,你们是章老师的学生吗?先进来先进来! 李大翔:松了口气,和小刘对视一眼 KP:女人迎接你们进门,打开了铁门后,你们觉得这个房子实在和你们想象得有些不同。 KP:(展示材料,章宅外观) 刘长福:感受到了旁边的视线,悄悄给小李比了个拇指 KP:【zhang overview】 KP:但是没有机会细看,只是非常大致扫了一眼后,发现这应该是一栋挺大的洋房,你们就从边上的门被领了进去。 顾姆妈:“哦,我是章老师的保姆,你们叫我顾姆妈就好唻。” 李大翔:您好 李大翔:章老师, 不在家吗 刘长福:顾姆妈您好,这家里收拾得可真好啊 李大翔:趁着打招呼的时候环顾房间 顾姆妈:不要客气,快坐呀,章老师在的。咳咳,房间嘛…… KP:一番简单的寒暄结束后,你们得知了这位女性保姆的身份是【顾姆妈】。顾姆妈引你们到了客厅,大抵因为你们毕竟是不速之客,所以客厅稍稍显得有些杂乱,桌上放着封面乱七八糟的杂志和编织到一半的绒线,边上木架的老式收音机播着地方戏曲,声音很轻,楼上应该听不见(因为你们在门外时也没有听见)。你们内心稍稍感到有些抱歉,可能打扰到了顾姆妈偷偷休息的时间。 KP:对方倒是没有更多反应,只是爽朗地收拾了一下,也没有说话,把上面的报刊杂物一并放进了身边的一个木盘里撤去,带进了厨房。稍后,似乎还是用这个茶盘,给你们端上了几杯热茶,放在你们面前,示意你们先坐。 KP:倷……哦,你们先在这里稍微一些,我去叫章老师下来。 李大翔:礼貌地道谢 KP:说完之后,她稍显有些湿润的手在自己的围裙上擦了擦,便转身上楼,去叫章明非。 刘长福:谢谢您,麻烦您了 KP:顾姆妈离开之前,还把你们的外套都挂在了客厅茶几边上的衣帽架上,离玄关不远。 KP: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你们几人。 KP:你们站在茶几前,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坐下。 李大翔:我们,还是站着吧 刘长福:是啊,不然一会章老师���见我们坐着未免也太不礼貌 KP:(1D100侦查) 李大翔: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66 刘长福: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25 KP:(65的侦查投66,李大翔绝赞小龙虾) 李大翔:李大翔突然打了个喷嚏 李大翔:好像有人在说我坏话,小刘 KP:章老师的家里布置得古色古香,空间与你们的宿舍,以及那些熟悉的平房、石库门、里弄完全不同。照理来说,这样的老房子,应该是建国前资本家的造的,一栋房子里一般可以住上十几乃是二十几户人。然而这里从居住环境来看,怎么都只有教授一个人的样子。 S市内冬天非常湿冷,但室内两件线衫甚至有些热。也没看到暖炉和油汀之类,你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室内为何竟然会如此舒适。 刘长福:是天气太冷了吧,赶紧喝口热茶暖暖 李大翔:说起来,桌上的杂志,我从没见过,你见过吗 KP:刘长福去给李大翔端茶的时候,突然“咦”了一声。 李大翔:怎么了,小刘,太烫了吗 KP:他发现了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压在茶几的玻璃板下,但被中间隔着的一层蕾丝遮住了,只能看得清一个大概:那似乎是在荒漠中,三位年轻男性勾肩搭背站着,前面蹲着一位女性。四人当时年纪似乎和你们差不多大,但后排最右男人右眼角的泪痣显然是章明非。 KP:在大四上的半学期,刘长福已经去过出版社熟悉工作环境,所以认得他,也知道他住在哪里。只是另外三人,你们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而且除了章之外,其他三人五官深邃。虽然那工作制服看起来都是一样的,可是另外几人怎么看都是外国人的模样。还有,这戈壁大漠的环境,怎么看都不在长三角区域,到底是哪儿? 刘长福:……章老师以前还和老外一起旅游过吗? 李大翔:沙漠啊,说起来,这间屋子也好热呢 李大翔:我都想脱外套了 刘长福:一边这么疑惑着一边把视线投向小李 李大翔:别看我,我也不认得这几个外国人,同样疑惑地回看小刘 KP:(你们没什么历史知识但是可以尝试性check一下) 李大翔:你不是之前就认识章老师了吗 刘长福:是啊,这里面真是暖和,比我家那个老房子暖和多了 李大翔: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5 KP:顺着刘长福的目光,李大翔仔细地端详起了照片 刘长福:也不是我认识,是我家老爷子……嗯就是我爸,一起吃饭的时候见过而已 KP:从那些服装判断,你觉得这应该是一个考古队。但为什么只有章一个中国人呢? 刘长福: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92 KP:况且,65年,一个极为特殊的年份,全国各地都是山雨欲来,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之后持续十年的那场浩劫。假如先前和外国人交集甚密,后果几乎是不言而喻的。 KP:章到底是有什么本事,可以在现在好好地坐在偌大的湖南路老宅里,当他的主编呢? 先前只是听说过,章在来到出版社之前,似乎都在星陈大学,大家也都叫他“章老师”,可是凭借你在星陈的记忆,似乎从未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他。 KP:你觉得眼前这个未来的领导,简直越来越神秘了。父母先前也未同你说过章明非过去的一些事(当然,你自己也并没有问,谁会对一个领导的过去莫名如此感兴趣呢?)不过要是有机会的话,说不定总会有人知道些什么。 李大翔:和小刘分享了我的发现 KP:刘长福显然还在专注地脱衣服,听到之后“啊?”了下,走了过来。 刘长福:哇考古吗?章老师年轻时候可真潮 李大翔:小刘,章老师,恐怕不简单。咦,顾阿妈还没下来吗? 李大翔:那我们,偷看一下桌上的杂志? 刘长福:章老师这个时间不会还在睡觉吧 KP:(算了你们过个幸运吧) 李大翔:他答应了我们十点,应该会守时的 李大翔: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78 刘长福: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36 KP:(小李建议直接撕卡算了) 刘长福:好呀我也好奇章老师平时喜欢看哪些东西 :我的卡超合理好吗 KP:刘长福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刚认识的李大翔的问题,目光却依旧停留在照片上。他尝试移动玻璃茶几,想把照片取出来仔细看看。 KP:他尝试扯动照片,二人合作,一个人撤掉了茶水后抬着玻璃板,终于小心翼翼地把照片取了出来,发觉背后写着一行字:William.S , Ming Fei .Z, Joshua.M , avec Hannah 1965) 刘长福:65年…… 李大翔:而我不认识这行字是什么意思,大概知道是外语 李大翔:mingfeiz就是章老师吧 刘长福:好老的照片,比我年纪都打 刘长福:大* 刘长福:是啊,旁边应该就是这几个老外的名字 李大翔:恐怕这是其他合照者的名字,这照片有二十多年了 李大翔:趁着没人注意,快把照片放回去 刘长福:65年章老师就能和老外合作,真厉害啊 刘长福:章老师英语大概不错,不像我,只能看看 李大翔:也不一定是好事吧,哎 刘长福:一边说着一边把照片塞回了原位 李大翔:楼上的声音,是不是比刚才小了? 李大翔:请求聆听 KP:(你ROLL) 刘长福:声音? :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79 KP:(绝了) 李大翔:没事,我耳背了 李大翔:最近经常这样 KP:李大翔刚准备仔细听听声音,发觉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刘长福:那我们坐回去吧,免得被人发现了我们动过这里 李大翔:好 李大翔:喝了口热茶 刘长福:说起来,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啊?我是指,和我听一门课的话,也是摄影相关? 李大翔:嗯,说不上什么专业。不瞒你说,我原先是当兵的,后来受了伤就被分配到学校看门。几个老师照顾我,同意我跟着瞎旁听而已,什么都会一点。 KP:一个头发花白的人渐渐下了楼,眼角如同刚才的照片一般,有着一颗刘长福所熟悉的泪痣,形销骨立却看起来格外精神。你们堪堪坐下,却又站了起来,小李被突发的状况惊到,又准备放下茶杯,又准备回话,结果呛了一口。 李大翔:别看我这样,一有空我就泡图书馆 李大翔:章,章老师好 刘长福:真厉害……啊,章老师! 刘长福:连忙起身 李大翔:又呛了口茶 李大翔:不好意思章老师,我们是不是打扰您休息了 KP:章老师应是已经听到了刚才顾姆妈的描述,看到你们并不惊讶,只是点了点头,微笑着向你们问好。 刘长福:章老师新年好啊,我父亲让我来代他给您拜个早年 章明非:新年好新年好,哎哟,现在的年轻人,叫朋友真快啊。 李大翔:慌忙鞠躬,并从包里拿出无锡土特产 李大翔:老家做的,我妈一定要您尝尝 李大翔:章老师新年好 刘长福:我们是来这里才遇上的,也是很巧了。 刘长福:一边说一边递上礼物 李大翔:章老师不仅人看着精神,屋子都格外暖和,今天外面可冻死了 刘长福:这是一点心意,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我父亲嘱咐我带过来的 KP:客套两三句后,章老师也不推辞,笑着收下了你们的东西,和你们道谢。又喊了一声顾姆妈,让她下来帮忙拿东西。顾姆妈闻声过来帮忙,接过东西后又转身进了厨房。 章明非:都是用得上的实用东西,那我也不推辞了,替我谢谢你们父母。老刘和老李最近还好吗? 李大翔:还行,承蒙关心(语气突然变得冷漠 刘长福:嗨我父亲您也知道,还是抽烟,我妈天天骂他,人倒是都看着精神 章明非:屋子?哦,这个是很久以前装的地暖了,都不怎么顶用了。不过也是多亏别人帮忙,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冬天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刘长福:真暖和,我才进来这么一会,感觉都有点出汗了 :我看了看表,现在的时间是? 章明非:精���就好,年纪大了,有精神才能长寿嘛。小刘喜欢这里,那以后就多过来坐坐,我家里没什么常客,不碍事。 章明非:(现在大约10点20分) 刘长福:不像我家,我父亲那个脾气,天天说男孩子不能那么娇气,把我房间暖炉都撤了 :章老师,您不介意我阳台抽根烟吧?不好意思 刘长福:好啊好啊,章老师不嫌弃我吵的话,一定常来拜访 章明非:小李怎么了,还有别的事吗?我刚招呼了顾姆妈,大家一起吃午饭,没有太重要的事,就不要急着走了……哦抽烟?客厅里就可以呀,烟缸在桌上,自己用没关系 章明非:(对不起KP忘记贴客厅图片了) 章明非:(展示材料,客厅照片) KP:【zhang lobby】 刘长福:(注意到小李从谈起父母后脸色不好需要过骰吗还是不用 李大翔:大冬天关着窗子不透气,我怕熏着章老师。您和小刘不抽烟的吧 刘长福:嗯……(欲言又止 刘长福:其实我也抽,不过章老师,我抽得不多,您可别告诉我父母…… 章明非:(不用骰了这里过吧) 李大翔:那还是算了,不让你们吸那个什么,二手烟。 章明非:有礼貌是好事, 无所谓的,去外面坐坐也好 章明非:花园可以抽烟,你们坐那里就行 李大翔:我抽根烟,马上回来。 KP:章笑着摇摇头,觉得你们看起来非常拘谨,也不想捉弄你们,便由你们去了 刘长福:我注意到了小李的脸色从我谈起父母后就不大好 刘长福:章老师,那我也去去就回来……我真抽得不多,您可替我保密啊 李大翔:(因为聊起继父心情有些烦躁,得到允许后去花园抽烟散心,看见小刘也跟来了 章明非:这点小事,不会的,去吧去吧 KP:(展示材料,章家平面图) KP:你们来到了屋外,这次终于有机会大约看看章家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了。 KP:【zhang map】 刘长福:可以侦查吗 李大翔:同问 KP:已经默认成功并且看到了章家的大致构造,需要进一步侦查要讲去哪 刘长福:花园 李大翔:车库 KP:章家大约是一栋3层楼的建筑,刚才进门的地方应该是左边的边门。两旁有花园,后面似乎还有一个很小的车库。 李大翔:有钱家人才会有这样的花园和车库吧,对小刘感慨 KP:你们先来到了左侧的花园,抽了一根烟,随意聊了一会儿,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东西。只是花园的凳子桌子上都是灰,看起来很久没有人使用了。 刘长福:章老师这房子收拾得真洋气 刘长福:毕竟是主编嘛,管那么多人,像我们这样送礼的肯定不少 KP:凳子和桌子都是塑钢的,桌子配了玻璃台面。只是好像少有人打理,也没有人使用的样子。冬天坐上去应该非常冷。 刘长福:我伸出手摸了一下台面,发现都是灰 李大翔:咳咳咳,好多灰尘呢,顾阿妈没收拾吗,我看我们是稀客了 刘长福:冬天的缘故吧,毕竟这天气,也没人会想坐在这里吹冷风 李大翔:环顾四周看看花园有什么花草,有没有人打理 KP:一根烟抽完以后,小李注意到了藏在屋后放的车库。从房子布局上来看,从门口到车库确实能有一根道可以通往车库,宽度也是刚刚好的程度,只不过应该也是很久没人使用了,整条小路上没有什么压痕,也没有什么走动的痕迹。 刘长福:(提问KP,那个半圆形的拱是窗户吗 李大翔:大户人家嘛,没人来面子也要讲的,比如我妈,不说了不说了 KP:半圆形的是台阶,是一栋类似西方样式的建筑,那里应该是正门的位置,但似乎被改造成了两边的门进出。 刘长福:(也就是说那扇门被改成墙了?还是单纯门锁死了 KP:(顺带一提,如今右边的门也是封住的,客厅里已经在这个位置放了家具和绿植,你们从左边的门进来。中间的门已经变成了墙壁,只有底端的台阶可以得知以前这里或许应该有一扇门。) 李大翔:小刘,你爸爸不是章老师的朋友吗,怎么好像之前你没来过这里? 刘长福:没来过,我不喜欢和老爷子每年到处拜年,每年都找个借口溜了 刘长福:今年这是要毕业了,他说我再不来就断我的粮,就把我一个人赶来了 李大翔:我们是趁机四处转转,还是抽完烟就回去。老实说,我一进屋子总有点坐立不安 刘长福:还是进去吧,实在不行过一会我们就找个借口告辞好了,我也不知道该和章老师聊什么 李大翔:也对,我明天买了票回老家,今天办完事了早点回去休息 刘长福:来了领导家光在外面站着抽烟,我家要是知道了又要絮叨我一整天 KP:李大翔听了对方的话,点了点头,随口应了一声,但是目光还是远远地看着车库。 KP:(小李过一个侦查) 李大翔:等等,我还(1d100 李大翔:1d 100 李大翔: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36 刘长福:(太不容易了 李大翔:小刘,我叫住了小刘并准备分享我的发现 KP:小李把烟蒂才地上踩灭,随便揣在了自己的兜里。叫上小刘,说“我们就稍微去看看”,便来到了车库前 KP:这里的情况似乎比花园还要糟糕。车库大门紧锁,粗大的链条锈迹斑斑,有一些已经洇到了门上,几块地方几乎是和铁门锈到了一起。应该是非常久远没有人使用过的样子,就连这把锁看起来都已经基本坏死了。 李大翔:(开锁 刘长福:没听说过章老师开车……这个车库,怕不是被改成仓库了 KP:(你骰) 刘长福:(小李太硬核了 李大翔:我之前说会开锁,小刘你信不信 李大翔: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78 刘长福:??你不会想现在撬锁吧 李大翔:其实是骗的 李大翔:你怎么当真了呢 李大翔:小李尴尬地笑了笑 KP:小李说着,动手就要去撬开那把锁,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他立刻放弃了。 李大翔:并把目光转回了车库 KP:锁在面前纹丝不动。 KP:你们过一个灵感 刘长福: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39 李大翔: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80 李大翔:我今天头好痛,小李突然抱怨 KP:(小李还是回老家吧) 刘长福:外面里面这么一冷一热着凉了吧…… KP:刘长福站在车库前,总觉得哪里不对,又似乎说不出来。但是他隐约可以闻到车库里传来的味道。 李大翔:我过侦查呢 刘长福: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KP:(……你过) 李大翔:嗯,好像真的有 李大翔: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13 李大翔:! KP:说是味道,又似乎并不确切,因为并不是通过“嗅觉”,应该是其他更复杂又融合的感官认知。刘长福和小李说了之后,小李也“闻”到了。 刘长福:这个味道有可能根据我们的知识 刘长福:骰出猜到时什么吗 KP:(不能) 李大翔:是.....海水??我觉得有腥味?(可以这样对话吗 KP:那是一种腥咸的,潮湿的,阴冷的,来自海洋的味道。它带着奇妙的侵略性,但又懒懒散散,同时又让人非常难以接近。 李大翔:奇怪的梦依稀闻到过这样的味道 KP:你们觉得这座车库有一种奇怪又熟悉的“感觉” 刘长福:说不上来,总之闻着觉得很怪异……像是里面有活的 李大翔:小刘,我突然搭话 刘长福:嗯?我应了一声扭头看他 李大翔:说出来你应该不信,来的前一天,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有鱼和海腥味还有怪人,就好像和现在的味道一模一样。我倒不是要说什么怪力乱神,但是。。。 李大翔:所以我今天头痛了一天 李大翔:脑子里都是那句话 刘长福:我十分惊讶 李大翔:什么 无人的荒野,其名为单达因。你是大学生,读书多,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刘长福:那句话? 李大翔:来来回回就是这句,想起来就头疼 刘长福:我昨天做梦也梦到一句话,里里外外的,响了一晚上 李大翔:嗯?太巧了吧 刘长福:(我的神秘学能让我理解小李这句话吗 KP:(KP长考1分钟) 刘长福:我的是什么……如来时来,如去时去,如有时有,如无时无。 KP:(什么你神秘学只有20,那你过吧) 刘长福: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68 刘长福:(好的 李大翔:我的图书馆能意识到这两句话曾经出现在书中吗(不用很详细 KP:(可以) 李大翔: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77 李大翔:小刘的图书馆呢 刘长福: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7 刘长福:! KP:小刘说了半天,又描述了一下自己的话,但是始终不得要领。说来说去,似乎都是车轱辘话而已。 KP:(……那等一下我在编) KP:李大翔似乎也很困惑,他平日看书不少,却始终不记得在哪里曾经见过这样的话。 刘长福:嗨我虽然是大学生,其实大半都在混日子……能毕业就得了 李大翔:(李大翔图书馆是微妙的50 KP:就在苦苦求索之时,刘长福突然“啊”了一声,说“我好像记得了” KP:(小刘再过一个英语) 李大翔:跟我说说? 刘长福:(要孽力回馈了 刘长福: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44 李大翔:我看小刘一时语塞的样子,感到不解 KP:“名叫‘单达因’的荒野,应该是《圣经》中相关记载的地方,我们学语言的,这些东西上课时候偶尔也学到过。” 李大翔:不愧是高材生,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一样。 李大翔:那这个单达因是什么意思呢,你老师怎么说的?我问小刘 刘长福:没有没有,刚好我没逃课的时候听到了这一句…… KP:单达因的英文应该是Dandayn,是在《以诺书》里记录的,古代巨兽贝希摩斯居住的地方。《以诺书》一直被认为是《圣经》的伪经不被重视,但我们哪个老师曾经讲过这本书和圣经的关系其实很重要,也要学习,所以就硬着头皮看过一遍,只是不记得多少就是了。 李大翔:不过吧,学习归学习,但什么外国经都不如我们四书五经,你没学清楚就就算了,洋墨水喝多了也不好。 KP:“贝希摩斯是一头公的巨兽,母的那头叫做利维坦。单达因就是这个贝希摩斯所居住的地方。至于其他……我只知道利维坦好像是海里的巨兽,其他就不清楚了。” 李大翔:小刘,你文言文怎么样? 刘长福:哈哈哈,我英语烂得恨,只能看看 刘长福:一说话就张口结舌 刘长福:文言文?还凑合吧,谈不上好,但学校里那点东西还能勉强应付 刘长福:(虽然是母语也就是60 李大翔:我看比我在行多了,你梦里嘀咕的都像是文言文 KP:(追加可以公开的INFO) KP:【单达因 Dendayn】 陌生的名字,只在《依诺书》中出现过。传说,邓达因是巨兽贝希摩斯所居住的荒野,而根据《以诺书》的记载,似乎贝希摩斯与利维坦为一对雌雄巨兽。贝为公,利为母。 李大翔:(暗示过骰 KP:(你们没有人点文言文过什么骰???) 刘长福:文言文不算在母语里吗 李大翔:我以为小刘说他会! 李大翔:算外语 刘长福:中文呀!( 刘长福:(哦那我就不会了 KP:……你过一个困难的母语吧 李大翔:吴语还是中文呢(辱骂kp 李大翔:继续rp 刘长福: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74 刘长福:(凉 李大翔:那我也(? KP:(BGM你怎么连话都说不清楚.mp3) 李大翔:请求允许 KP:(你过) 李大翔: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18 李大翔:yeah 李大翔:大学生知识水平不如自学的看门师傅(真实 刘长福:(太真实了 KP:李大翔仿反复念诵着这句话,期望有着福至心灵的一刻。尽管始终想不出这句话到底从何而来,但是思考之下,他似乎可以理解了一些这句话的意思:苦乐轮回,四季更迭,一切皆为循环,都是因果。这听起来像是某种佛教的理念,又可能是吸收了佛教知识后的一些本土宗教,或者道教之类的想法。 刘长福:……李大哥真是文化人,比我懂得都多 李大翔:趁我忘了之前,我把把这番话原汁原味地传达���了小刘 李大翔:你比我厉害,还懂什么公的母的海里的 刘长福:我还和我家老爷子提了一嘴,你知道他老人家说什么 李大翔:外国那一套我一窍不通,有机会还要找你学学 刘长福:“这什么,字谜吗” KP:互相的吹捧没有什么机会占用你们更多时间,此时,你们听到似乎是顾姆妈在喊“进来吃饭吧,不要冻着了” 李大翔:哎呀,不知不觉在风口里聊了一会儿了。说着我看了眼表 刘长福:不敢当不敢当,李大哥你太客气了 KP:(现在的时间10:50) 李大翔:赶快进去吧,我打了个喷嚏 刘长福:我也凑上头去看了一眼 刘长福:才10:50,怎么这么早就吃午饭…… 李大翔:老人家的习惯吧 李大翔:不过我还不饿 李大翔:你呢 刘长福:……本来想着来得早赶紧溜的,我嘟囔了一句 刘长福:我一点都不饿,我起得晚,寒假嘛 李大翔:我用眼神肯定了小刘的嘟囔 李大翔:我还要回去收拾行李呢 刘长福:来之前吃了碗我妈做的小面,现在还饱着 刘长福:哎跑不掉了总之,先进去吧我们 李大翔:不过晾着人家也不好,我们先回屋吧 李大翔:(kp松了口气 KP:(KP在打字) 李大翔:(kp怕我们武康路夺门而出 刘长福:(并不是没想过说跑就跑 KP:(你们可以试试) KP:进门以后,你们发现章明非坐在沙发上,望着照片出神。不知道是发觉了照片动过,还是偶尔看到,想起了些许当年往事。见到你们进来,他抬起头,原先稍稍显得凝重的表情收敛进了慈祥的笑容,站起来朝你们招呼:“烟抽的太凶不好啊。加上外面那么冷,小青年还是要注意身体的。” KP:顾家姆妈还在忙前忙后,厨房里传来了热腾腾饭菜的香味。 刘长福:没有没有,章老师,我就抽了一根……这不是在外面被院子里的植物吸引住了,才多聊了几句 李大翔:面对父亲一般的善意关怀,我略带歉意地咳嗽了两声(请求心理:章老师 KP:(KP也要去抽烟了等一下) 李大翔:(wwww 李大翔:(我包里有火机x 刘长福:您院子里这花草树木种得都是什么啊? KP:(KP回来了,过章老师心理-30没有问题吗) 李大翔:失败了您想怎样呢 李大翔:就随便观察他的水平x KP:(也不会怎么样,你骰吧,直接算困难得了) 李大翔: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34 李大翔:切x KP:(甚至不用我暗骰) KP:李大翔略微观察了一下章老师的面色,却不小心迎上了对方正面的目光。他赶忙收回了眼神,低着头望向别处。 李大翔:对啊,这屋子的花草和学校里的不太一样呢(附和小刘 刘长福:(章老师快回答我啊 章明非:院子里吗?现在都是些普通的冬青呀,以前倒是有一些月季和其他的花,不过现在也没什么人收拾了。 章明非:你们看到的特别的花,可能是之前别的地方带来的吧?以前的同事和朋友帮忙弄了,我自己倒是都不记得了 李大翔:张妈妈,年纪挺大了吧,一个人忙得过来吗?不会嫌弃的话,以后我寒假来给老师打扫,粗活力气活尽管找我。 刘长福:(不是姓顾 李大翔:别的我不行,体力活顾妈妈指挥我干就行了 刘长福:啊我也可以!我站起身,连忙表示也加入小李 李大翔:要不,我们去厨房给她帮忙? 章明非:顾姆妈是最近才来的我们家里,人是真的勤快,平时也不住家,挺好的���哦对了,你们没事的话,去帮帮她嘛,她很喜欢和年轻人聊天的! 李大翔:小李赶忙起身去厨房 KP:(KP身心俱疲) 刘长福:好啊,我们这就去厨房看看,希望她别嫌我们粗手笨脚的才是 刘长福:说着一同进了厨房 KP:于是,你们终于来到了厨房。这里似乎比你们想象中的还要热闹————但怎么说呢,于是说是热闹,不如说是杂乱无序比较正确? KP:(所有人过侦查) 李大翔:顾妈妈,章老师喊我们来帮忙啦 刘长福: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73 李大翔: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81 KP:(你们出去吧) 李大翔:我们告辞x 李大翔:吴语呢 李大翔:尝试打招呼 刘长福:顾妈妈,我们来帮你忙啦 KP:(你过) 李大翔: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65 刘长福:(我不会,小李加油 李大翔:小李迫真半桶水 KP:(小李看起来也并不会) 李大翔:快速交谈( KP:(并没东西可以给你快速交谈 KP:我给你暗骰一个心理 刘长福:我可以凭脸 刘长福:吸引好感吗 李大翔:喷了,app多少 刘长福:80 KP:###Language:secretDice### 李大翔:那心理也好吧(奉承kp KP:顾姆妈看着你们,略微显得有些惊讶,不过笑着马上要赶你们走 李大翔:我赖着不走,表示我原来是炊事班的 顾姆妈:哎呀,客人进来做什么,真是的,这里一塌糊涂不要进来,等我烧好就可以了!很快的 李大翔:一定要让我露一手 KP:(……你投个魅惑吧) 李大翔: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86 李大翔:(我回无锡吧 刘长福:顾妈妈不知道吧,我家里是四川的,打小就被我妈教男孩子一定得会做饭 刘长福:我给您打个下手没问题的 李大翔:我帮着“说服” KP:(KP对于眼前的展开很瘫痪正在编) 刘长福:我可以投说服吗 KP:(你投) 刘长福: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72 刘长福:(凉凉 李大翔:我并从包里掏出无锡排骨,热热就能吃(老家土特产其二) 李大翔:以此希望说服顾妈妈 刘长福:小李快帮忙说服 KP:(排骨不是刚才就给了吗) 李大翔: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19 李大翔:很多排骨www KP:(……绝了) 李大翔:小刘,你等下一定常常我老家的菜 李大翔:小李不顾顾妈妈的脸色,滔滔不绝地介绍 KP:顾家姆妈看到你突然从包里又掏出的一大包排骨,以为都是给她自己的,两眼突然似乎放光了。她非常好奇地望着那些油腻的纸盒包装,感觉到非常好奇。 刘长福:好啊,我一定尝 KP:想了想,她终于接过了排骨。 李大翔:您尝尝? 李大翔:直接吃也行的 李大翔:看看合不合您和章老师的口味 李大翔:我趁机巡视厨房,看看有没有趁手的菜刀 顾姆妈:好了,晓得了,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是厨房真的太脏了,你们还是出去吧。对了,无聊的话,台面上那个杂志可以拿去看看。不要给章老师看到了,他总归讲我看点稀奇古怪的书。不过我这个年纪,也不需要好好学习了呀,真是的。 李大翔:(为了做菜别误会 KP:顾姆妈把脏兮兮的一本杂志丢在李大翔的怀里,又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最终还是把你们请了出去。 李大翔:我二话不说谢过顾妈妈,把杂志装进了背包深处,装进去装进去看了眼封面 刘长福:那好那好,您忙,我们就期待您的手艺了 李大翔:装进去前看了眼封面 KP:你看到了乱糟糟的杂志的封面《今古奇谭-汴江专刊》 刘长福:我也凑过头去看了看小李怀里的杂志 刘长福:这什么书?讲武侠的? 李大翔:地方志? 李大翔:有空问问图书馆的老师吧 李大翔:现在再不回去章老师就等久了 KP:刘长福顺势扫了一眼封面,看起来是非常廉价的地摊读物,不像经历过正规出版流程。封面上罗列着一些似乎是本书噱头的故事。 KP:《涨妇帮——旧汴江恐怖艳丽少妇头目统领恶党的崛起与消失》 KP:《浮尸井——租界时期筑基修路后被湮灭的都市传说》 KP:《边立艮——民国旧中心的选取与废弃的其中秘辛》 :(为了kp的心理健康我就不请求隔空图书馆了,但请求历史? KP:由于不能被章老师发现,你们没来得及细看,回到了客厅 刘长福:……顾妈妈口味真重,我忍不住悄悄了一句 李大翔:看看有没有我听过的话题 KP:(你历史) 刘长福:悄悄感叹* 李大翔:一瞬间想到就行,不花时间的 李大翔:1D109 Cthulhu7th : (1D109) → 85 李大翔: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30 KP:(醒醒,无锡的车开了) 李大翔:绝了 KP:你是不是故意写错的! 李大翔:前面发错了呀不算多的 李大翔:小刘,房间里暖和了我就好多了,头疼也没那么厉害了 刘长福:我先从厨房回到了客厅,进门就看见了章老师坐在沙发上,“被顾妈妈赶出来了”,我摊了一下手 刘长福:章老师,我再给您的茶加点热水吧 李大翔:我干看着,心里还是在回忆杂志的标题到底哪里听过 李大翔:木然地看着小刘忙前忙后 KP:李大翔在装入书包的之前,也和刘长福一同扫了一眼标题。涨妇帮和边立艮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浮尸井”和“筑路”字眼,倒是让你想到了一条路,就是“南京西路”,以前的“静安寺路”。听说这条路还叫静安寺路的时候,英文名字是叫某某well,你为数不多晓得的英文中,well除了“好”还有“井”的意思。难道说的是那边的事情吗? KP:(公开INFO) KP:【南京西路 Bubbling Well Road】 汴江市非常繁华的一条马路,连接静安与黄浦。早在租界时期已经成型,旧成为静安寺路,英文名为Bubbling Well Road。静安寺位于其上。 李大翔:(赞美kp KP:章老师有点疑惑 李大翔:找不到好的时机和小刘分享,但他似乎听过通过神秘的力量(。)知道了我的想法 章明非:怎么这么快就被顾姆妈打回来啦? 李大翔:哎 我们两个男的手忙脚乱,可不就帮了倒忙 刘长福:是我们太笨手笨脚了 李大翔:我绝口不提排骨和杂志,希望章老师没注意我油腻的手 李大翔:趁机擦了擦裤子 刘长福:我妈在家时也嫌弃我,长这么大,切个菜都切不好 章明非:哈哈,大概是不舍得客人动手。年轻人嘛,勇于尝试也是……嗯,挺好的 李大翔:顾妈妈讲苏州话(?),章老师也听得懂吗? KP:章明非讲到这里,有一些稍稍的停顿 李大翔:我们都聊不上几句 刘长福:我可以投话术 刘长福:套章老师话吗 章明非:苏州话和汴江话很像,市区本身很多人都是苏州过来的,互相交流没什么问题。我算是在汴江长大的,所以这个还好。 KP:(首先你要决定套什么话) 李大翔:那我对刚才的停顿投一下心理? 刘长福:章老师,您和我父亲很早就认识了吧?您以前也一直版行业的吗 刘长福:一直是出版行业* 李大翔:有点在意的观察 KP:(你们自己各自过一个心理学) 李大翔: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60 刘长福: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64 李大翔:回无锡 刘长福:回四川 KP:刘长福再过一个话术 刘长福: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5 刘长福:!!!!! 李大翔:绝了,y 套路王 刘长福:(小刘,你不愧是靠脸吃饭的男人 KP:听到“一直在出版行业”几个字,章明非的脸色有些奇妙。你们不太能形容到底是什么,像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接下来的几秒是如同死一般的沉寂。正当你们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在思考应该如何圆场的时候,章明飞却缓缓开口了。 李大翔:(真实缓缓 刘长福:(KP:不要急在编了 章明非:出版行业啊……也确实是够久的了,很多很多年了吧,确实可以说是出版社里资格比较老的了。不过我还是经常觉得,这些都像是前两天发生的事情一样,给我更深记忆的,应该是之前在星陈做学术的日子吧。不过时代变了,大家都变了,很多事情和以前也不一样了。 李大翔:教授原来是什么专业的?星陈好像没有出版专业呢。莫非是中文系?? 章明非:不过呢,都是前尘旧梦了,说起来也觉得非常可笑。年轻人,还是要做点实际的事情比较好啊。不要像我这把老骨头一样,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啦。 李大翔:听说当年考古也挺有名的 章明非:星陈吗?很久没有回去了,以前我是民俗学出身,后来去星陈念的考古学硕士和博士。 李大翔:(公开info上有说考古有名,所以不接受他提高警戒并且额外怀疑我们w 刘长福:原来如此,所以我父亲才因为您发表的论文认识了您 章明非:(你爸干嘛的) 李大翔:考古啊,到底是做什么的呢。我没见识,遇到什么都想多问两句,让您见笑了。 章明非:(为什么无中生爸) 刘长福:(编辑吧那时候 刘长福:(反正现在是隔壁主编 章明非:考古字面意义,无非就是了解前人而已。你这个问题问得好,考古是干什么呢?我以前也许可以和你说很久,但现在,我也很想问问别人。 刘长福:我不太懂,考古是不是听说很苦啊? 刘长福:要去很多地方,风餐露宿的 李大翔:还要到处挖来挖去,沙漠深山都要去 李大翔:是不是还有挖海底的,报纸上听说有打捞沉船的 李大翔:我可没有这么大的胆量 章明非:(提示,现在时间11:25)正当你们还在继续问着章明非问题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高个男人突然出现在了门口,没有招呼,直接跑了进来。 ???:老章,出事了! 李大翔:我提高警惕(前军人的警觉 刘长福:我听到动静,也向门口看了过去 李大翔:我示意小刘站我身后,我像门口移动 KP:男人直接闯进了客厅,向你们看了一眼,一时间也有些愣住。章明非看到对面的人,神色诧异。“老纪,你怎么今天过来了?不是要加班吗?” KP:(你们能否不要把KP想的那么坏) KP:所有人过一个观察 刘长福: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49 李大翔: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68 李大翔:(盲 KP:…… 李大翔:聆听呢? KP:(你们就在现场不需要聆听) 李大翔:注意声音传达的情绪和口音 李大翔:这个意思 李大翔:否则要怎样lax KP:你们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却也不知道这个感觉从什么地方来。眼前的男人目测40开外,五官深邃,像是新疆人或者外国人,但是这些人对你们来说太难分辨了。那人又再次看了看你们,又看了看章,像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李大翔:和照片相似吗 刘长福:和照片里的人有想想的地方吗 刘长福:相像* 李大翔:或者过灵感? 李大翔:(调查员难以掌控 KP:(KP长考) KP:(过灵感吧) 刘长福: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75 李大翔: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62 李大翔:得意( KP:(绝了) KP:但是这个人的手非常特别。之所以会注意到这双手,是因为照片上紧紧靠着章的另外一个外国人,同样有着这样的一双手,骨节突出,小指甲形状有一块缺损,这个人也是一样。你们同时都辨认出了,这个人就是照片上的那个紧紧握着章肩膀的男人。 KP:但是奇怪的是,这个人面庞衰老程度和照片上大体相近,如果是1965年,那这个人似乎也保养的过于好了一点,是因为外国人无法分辨年龄吗? 刘长福:我看了一眼小李,相信他也注意到了 KP:在你们疑惑的时候,章心领神会地站起来。 李大翔:老纪?听到称呼我在暗自纳闷 李大翔:我相信小刘和我一样疑惑,因为照片背后没有字母J KP:“这是我未来的几个徒弟;这是老纪,我的一个老朋友。”他介绍你们互相认识,老纪心急火燎地和你们各自握了握手,章继续说,“没有太重要的事的话,吃好饭再讲吧,等会我送他们,你慢慢说” KP:(缺乏某些语言技能,无法投姓名骰) 刘长福:您好您好,我连忙站起身,伸出双手握了握他的手 KP:(思考了一下你们可以骰个知识) :我也心不在焉地伸出了手 李大翔: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13 李大翔:yeah 刘长福: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16 刘长福:! 李大翔:都是人才 KP:(等等知识在哪……) 刘长福:教育? KP:(算了既然大成功就告诉你们)老纪?这个名字在刘长福脑中想了半天,突然一个奇怪的揣测涌入了脑海:既然照片上有一个男人名字叫Willam,那么会不会这个人本身是法国人呢?Guillaume的英文写法正是威廉。而如果这样,男人被称为“老纪”似乎也说得通了。 李大翔:小刘真厉害(感慨w KP:Guillaume?纪尧姆?可能就是这样的称呼?把原本的名字汉字化后变成了现在的称谓吗? 刘长福:我真厉害.jpg 刘长福:这个人可能是照片上写着的那个William,我凑过头悄悄告诉小李,就那个,W开头的名字 李大翔:小李点了点头,投以佩服的眼神 KP:你们在交流的间隙,发觉章似乎在看着你们,尽管你们不谙世事,但隐约好像明白了中间的意思。 李大翔:对了,吃饭前,有一件要紧事 李大翔:刚才我差点忘了 KP:(??????) 李大翔:注意到章老师的视线,我想起来,我今天还要找他签名 KP:(??????) 李大翔:因为我一直是他主编刊物的忠实读者, KP:(什么刊物你倒是说说啊) 李大翔:才第一次没有拒绝继父介绍的工作 刘长福:(草(日本语 李大翔:我从背包里掏出了工作手册,里面贴满了我喜欢的文章 KP:(??????) KP:(KP要死了) 李大翔:请给我签个名吧,见到您太激动差点忘了 李大翔:我不管不顾地说 李大翔:根本不在意小刘和鬼佬 李大翔:(kp疏于防范 章明非:啊?……哎,难得你,有心了。 KP:尽管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章明非还是在你的工作手册上签了个名 KP:尽管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章明非还是在你的工作手册上签了个名 章明非:啊?……哎,难得你,有心了。 李大翔:我递上了自备的笔和工作手册 刘长福:我注意到了章老师脸上微妙的表情,想笑又不敢笑,连忙扭过了头 KP:(突然卡机) 李大翔:不知道您最喜欢哪一篇文章呢 李大翔:主编的专栏我每一篇都很欣赏 KP:“这个嘛,以后可以慢慢再交流。现在这个时间……”章再一次暗示了你们,已经接近于明示 李大翔: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刘长福:我们先坐下吃饭吧,我拽了拽小李 李大翔:满足地把签名本放进了背包 KP:(???????) 刘长福:(新型顺杆爬.jpg KP:“是的,先吃饭,先吃饭……咳咳,老纪,你也别紧张,先坐下来,我给你倒杯水去。”章抹了抹额头上看不见的汗水,转身要进厨房。 李大翔:(笔迹和照片后面的类似吗 李大翔:(??????你怎么隔空鉴定) 李大翔:会议一下而已 李大翔:回忆 刘长福:正好我也想尝尝顾妈妈的手艺,刚刚在客厅闻得我觉得好香啊 李大翔:(??????KP炸裂) 李大翔:我倒是不怎么饿,我笑声小声嘀咕 李大翔:小李投观察 李大翔: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1 李大翔:??? 李大翔:(???????) 李大翔:? 刘长福:(我要笑死了 李大翔:(调查员大战kp,章老师饭都凉了 刘长福:(章老师饿了 KP:虽然平时里记忆并不见得怎么好,但拿到工作手册的李大翔像是完全变了个人。先前照片背后的笔记的字迹和如今的签名日期,全部都如同印刻在自己脑海中一般。“19”两个数字,毫无疑问出自同一个人,英文尽管无法直接辨别,但从连贯的书写方式上还是可以肯定都是章所写。奇妙的是avec Hannah几个字母,似乎是之后才添加上去的。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才发现,但是这个结论此刻确实在他的脑中已经完全成型。 李大翔:我记在了心里,并且有机会的话想跟小刘说明我的发现 李大翔:现在吃饭w 刘长福:(KP开饭了 KP:“真的没有时间吃饭了,老章。出大事情了,江南造船厂那边死人了。像是……哎,你自己去看吧。”老纪拦住了章的去路,然后转头问你们,“你们是星陈的学生吧?这件事不要外传,今天不好意思,叔叔真的有急事找你们章老师,先回去好吗?” 李大翔:我看了看小刘 刘长福:哎好的好的,您们先忙,我们就不打扰了,我站起了身 李大翔:我拿到了签名,心满意足地道谢告辞,临走前试图和顾妈妈告别 KP:“改天,改天我请你们吃饭,我家离这里不远,下次叫上你们章老师一起来我家蹭饭。”纪可能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又补了一句。 KP:章同样有些不好意思,又和你们道了声别,但没有说多久,便让你们回去了。他只送你们到门口,让你们出去的时候带上大门口的铁门。然后就关上了门。 刘长福:没事没事,您们先谈,我们就是两个学生来找章老师唠���家常,没什么要紧事 李大翔:临走前我向厨房挥了挥手,大声叫道顾妈妈再见 刘长福:那章老师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到您家里来拜访,这次打扰了 李大翔:心里有些遗憾,早知道吃点排骨再走,这下亏了 刘长福:我在拿衣服的时候看到顾妈妈在厨房的身影摆了摆手,试图和顾妈妈也道别 KP:“快点伐,我车就在路口,你别嫌货车太颠就行。”纪见你们出去,换上了吴语说(话语太简单自动理解为听懂) 刘长福:货车? 李大翔:看得到车牌吗 刘长福:出了大门我看向路口 李大翔:车型和颜色也 KP:(van car) 李大翔:车开过来的时候,我们有没有感受到“气味”呢 KP:(距离太远,无法感知) 李大翔:车牌和颜色也看不到? 刘长福:能描述下是什么样的货车吗 KP:你们依言出了大门,见到门口确实听着一辆常见的大货车。黄的大货车背后覆盖着同样颜色的厚布,布帘微微敞开。 KP:你们看得到车牌,车牌号汴E-2316 刘长福:能看到里面吗 KP:车身上写着“江南造船厂”的字样,看起来应该是厂用车。 李大翔:开的方向也能看到吧 KP:车身非常高,有一层挡板,如果不爬上去的话,里面到底是什么看不清 刘长福: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或许是好奇吧 刘长福:掏出包里的相机 KP:车是停在武康路上的,微微拐向湖南路(可以看图) 刘长福:对着车拍了一张照(这样可以吗 李大翔:(kp警觉 李大翔:小刘你还会照相啊 KP:可以,你的手顶部刚好够到了那个距离,你掏出相机,朝里面拍了一张照片。 KP:(是否开闪光灯) 李大翔:能帮我拍一张吗,章老师家真气派 刘长福:开 刘长福:我拍了两张,一张有闪光灯的,一张没有 刘长福:先拍的不带闪的 刘长福:顺便之前连车身车牌都拍了(你 李大翔:胶片要冲印(? KP:即使是冬日的中午,因为覆盖着厚布的关系,依旧需要闪光才可以看到里面的样子。你的视线在闪光开启的时候微微观察到了里面,像是完全没有东西的样子 刘长福:可以呀,这有什么难的 KP:但是你也无法确定,毕竟视角实在太低了 刘长福:哎呀我忘了自我介绍了,其实我是学摄影的…… 刘长福:随身带着这个相机是习惯了,见到点什么东西好奇就忍不住随手拍下来 李大翔:我想和房子合个影,对了,车库也照一张(特写) KP:(???????) 刘长福:这个简单(拍了起来 李大翔:我就想打开那把锁,我要仔细看看,小李玩笑般地说 KP:(??????) KP:(你不是开过了吗) 李大翔:没来得及观察吧 李大翔:有照片找机会问锁匠xxxx KP:(?????) 李大翔:(调查员 心野 KP:(????好的好的中国人民真争气) 刘长福:(可惜都是胶片要冲印 KP:所以你们在游玩(?)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那个停着车的路口,望着这辆车,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李大翔:顺便之前的客厅图也默认小刘拍过了?夹层的照片也? 刘长福:其实没来得及,下次有机会再来不如直接问问章老师 李大翔:毕竟他喜欢随处摄影 KP:在家禁止摄影,但你们记住了样子 刘长福:客厅图没拍,毕竟家里狂拍太不礼貌 李大翔:不是一阵正好没人吗(危险发言(算了算了 李大翔:小刘,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呢,我下午要回寝室整理行李了 KP:你们站在【车】前商量着。 刘长福:江南造船厂……真要是死了人,这肯定是能上报纸的事 李大翔:(kp:不上车吗 刘长福:但是为什么一个造船厂要找章老师呢 刘长福:他又不是学机械的也不是警察 李大翔:应该和他主编的杂志有关吧 刘长福:(所以他到底编什么的 李大翔:《船舶与渔业》,我每期都看 KP:(???????) 李大翔:小刘你不知道吗? KP:(以下INFO更新) 李大翔:我兴致勃勃地展示工作手册里的剪贴稿 KP:江南造船厂 Rivernorth Shipyard 今位于汴江南段,高雄路2号。 洋务运动中,清政府于1865年购买了外国人开设在汴江市虹口地区的旗记铁厂,并将原有两洋炮局并入,组成新厂,定名为“江南机器制造总局”,制造船炮军火和各种机器。1867年,江南机器制造总局迁至城南高昌庙现址,并建立了翻译馆。翻译馆成为全面介绍、学习世界先进科学技术的开拓者,对中国早期工业产生了深刻影响。到19世纪90年代,江南机器制造总局已发展成为中国乃至东亚技术最先进、设备最齐全的机器工厂。 建国后,江南造船厂依旧为国内领先的制造企业。整个汴江现共有三所造船厂,分别是江南造船厂、汴东造船厂、汴江造船厂,江南造船厂为其翘楚。 听闻其一直有搬迁厂址的计划,打算迁往崇明周边,目前尚不得而知。 李大翔:看到章老师的签名,我顺便提了关于照片名字的想法 刘长福:不知道哎,我家老爷子只跟我说是报社领导,没说是哪的领导 刘长福:小李你连这个都看得出来?我非常惊讶 李大翔: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你不多了解点可不行,说着我把剪贴本塞给了小刘 李大翔:里面记载着一些关于船厂的信息 KP:在讨论的当口,“吱吱呀呀”的铁门拽动声传来你们的耳边,应该是章和纪已经出门了。 刘长福:哦……好,好,那这是我家电话,撕下一张纸写给小李,等照片冲印好了我给你送过去 刘长福:可以过聆听吗 刘长福:听他们谈什么 KP:(你拍照的时候怎么不聆听呢?) 刘长福:他不是出门了吗! 刘长福:拍照的时候他们在屋内我应该听不到? 李大翔:不是说太远吗 KP:(?????) KP:(算了你过) 刘长福: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60 李大翔:1D100 Cthulhu7th : (1D100) → 9 KP:卡线还行 李大翔:小李顺风耳 李大翔:声音强行传到了我的耳中 KP:脚步声之中,你们听到了两人琐碎的对话。纪一直在反反复复说着同样的一件事,也是之前你们已经听到情报,江南造船厂的人死了,死状非常诡异。但是李大翔侧耳之下,仿佛还听到了别的一段话 KP:“我不知道是不是乔,我也很不想知道。但是今年又是个特殊的年份,我真的不想把这些事都往同样一件事上推。明明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KP:“你先不要紧张,说不定只是一起意外而已”章安慰 李大翔:我全程小声学舌给小刘听 刘长福:乔?根据老纪的名字,应该是那个叫Joshua的人 KP:“意外?怎么样才能把这种事情算做意外?你看到了就知道了,整个人都融在钢板里了!手插在头上!这种事情可以是意外带过的吗?” KP:“时间太紧了……我原来以为,并不会是今年的,毕竟好像一切都看起来非常琐碎,至少不像是马上要行动的样子……” 李大翔:小李非常惊讶,声音都变了 刘长福:我听到小李的转述,手斗了一下,险些把相机摔到地上 刘长福:好黑人喏(四川话 KP:“如果我死了,把我的骨灰盒送回去吧。我不想留在这里。这里,离BAIAN太近了。” KP:“你能不能不要现在就说这些话?”章制止了他。 KP:“你我都应该明白的,不是吗。只是那个时间尚未到来而已。” 李大翔:BAIAN。小李复述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并迷惑地看着小刘 KP:“不,也许……还有机会的……”章说。 李大翔:脸上流露出“高材生应该知道”的表情 KP:“那个机会不属于我。” 刘长福:我用同样疑惑的表情看向小李 刘长福:露出了大哥我真的是个学渣的无奈 KP:“不到最后,谁又知道呢。”章最后的语气非常缥缈,虽然人越来越近,声音却低了下去。 KP:之后可能谁都没有说话,或者说话声实在太轻了。你们听到了打开车门的声音,之后尾气开始排放,你们不得不离远了一些。货车发动,绝尘而去。 李大翔:吸了口尾气,小李咳嗽起来 刘长福:怪头怪脑的……我低声嘟囔了一句 李大翔:离这么近能闻到气味吗( KP:你吸了吸鼻子,被刚才尚未完全散去的尾气又呛了一大口。 李大翔:(kp的报复www 刘长福:要真是这么吓人的死法,怕不是第二天就要上报纸了 李大翔:我咳得太猛,整个人都抖了起来,杂志从包里震了出来 KP:(????????) 刘长福:William.S , Ming Fei .Z, Joshua.M , avec Hannah……第一个人是老纪,第二个是章老师,第三个如果是他们口中的乔,那第四个…… 刘长福:你之前说,第四个是后来加上的笔迹? 李大翔:是个女的 李大翔:我能肯定 李大翔:我捡起了杂志,擦了擦灰 KP:小李肯定了你的说法,他确认这是真的(因为1965年没有PS,这是真的.jpg) 李大翔:并且把它拿在手中,静静听小刘说话 刘长福:但其实暗房冲印可以作假(轻声 KP:小李打开了杂志,先细细揣摩了一下封面。 KP:*观摩 KP:没有找到出版号,看起来是非常廉价的地摊读物,不像经历过正规出版流程。内容也较为庸俗,主要以似是而非的各种离奇怪异事件吸引读者。从刊名判断,或许还有其他地方或题材的专刊,但也可能只是一个噱头。 刊物从清末民初的汴江开始谈起,一直罗列到如今,描述了诸多莫名其妙的诡异故事。书不厚,并且打开后发觉缺失非常严重,就剩了几张内页和一个书壳子,并且其中无意义的描述文字和插图实在过多,完全文不对题。整本书也像是已几经转手的样子,破旧不堪。 目录已经不见,以下三篇大致被归在了“民国迷踪”一栏。再往后的内容,似乎也已经被撕掉了。 李大翔:这还能作假?你是说,在照片上增加一个人?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李大翔:版权页(。)还在吗 KP:三篇内容你们已经在封面上看过,分别是: KP:《涨妇帮——旧汴江恐怖艳丽少妇头目统领恶党的崛起与消失》(该篇仅被留下了开头一页) 《浮尸井——租界时期筑基修路后被湮灭的都市传说》 《边立艮——民国旧中心的选取与废弃的其中秘辛》 KP:建国后的部分几乎全部被撕去了,也可能是哪位拿去如厕时被当了手纸,仅留下了一篇《婴儿劫——虹口妇婴保健院中孩提去向成谜》 KP:(那么,要现在开始看吗) 刘长福:理论来说是可以做到的,技术好的人甚至可以做到以假乱真,只会在照片上留下少许痕迹 李大翔:我看向小刘,并且在看之前跟他讲了关于南京西路的想法 刘长福:青天白日的,我却觉得有点凉意 李大翔:在路边看太冷了?现在是一月底,我拿出地图寻找附近的图书馆 李大翔:我赞同小刘,裹紧了外套 KP:公开材料,汴江市地图 刘长福:不不不,只是单纯觉得听起来太吓人了……我们找个图书馆也好 KP:(再上传了) 刘长福:提问,自己大学里的图书馆的话 刘长福:会有在校老师发表过的东西吗 KP:【map】 刘长福:比如说65年的论文之类的(暗示 KP:(靠太大了我贴讨论组) 李大翔:在意小刘的问题( KP:你们思考了一下,觉得这种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最终,星陈大学图书馆成为了首要备选。 李大翔:那我们还是回学校吧,看完书我还要整理行李呢。对了,你的照片是不是也能马上冲出来 李大翔:小李有些期待自己和洋楼的合影 刘长福:不如我们去学校里的图书馆?那东西多,学校里设备也全 KP:学校有摄影部,借用暗房的话,应该可以冲印出一些东西。 KP:(现在时间大约12:00) 刘长福:那就去学校搞起 李大翔:小李热情地报上了宿舍的门牌,期待小刘以后有空能把照片给他(今天有空就更好了 KP:(如果从这里到学校,在80年代末,应该2小时内可以到达,甚至还可以在路上解决吃饭问题) 李大翔:回学校要多久?( 李大翔:坐车呢 KP:这个就是坐车的时间 KP:(步行和自行车没有计算过,需要现在计算吗) 李大翔:吃饭的话,我寝室里还有妈寄来的排骨,小刘别客气,反正都是我爸的钱和票 李大翔:从大学到小刘家和船厂分别多久呢 刘长福:那就坐车回了学校(并且吃了排骨) KP:(小刘家在哪) 刘长福:冲印照片大概半小时左右就可以? 李大翔:以及大学到长途汽车总站大概多久呢 刘长福:我怎么知道( 刘长福:我对上海地图太生了……() 刘长福:不然就离章宅1h好了 KP:那么因为小刘家里为了方便他念书,所以住的离学校很近,步行15min可以到达(from第四教学楼) 李大翔:小刘冲印的时间我找考古学系的异母弟弟尬聊明天回老家的安排 KP:火车站-星陈大学,大约45-1h 刘长福:还以问问章教授(暗示 KP:星陈-造船厂,2小时min 李大翔:我就住在学校,所以约等于0分钟距离 KP:(没有min 李大翔:小刘懂我x 刘长福:好 KP:(所以决定公交去学校了吗) 刘长福:是的 李大翔:我们约好了半小时后图书馆见面,给我照片并且看书 KP:(等等你们不一起坐车?) 刘长福:一起坐呀 刘长福:坐到学校之后 李大翔:所以14:00左右我们回到学校,拿着排骨分别前往暗房和我弟宿舍,这样? 刘长福:我冲相片他聊天,然后14:30图书馆见面 李大翔:两点半图书馆见 李大翔:我申请先暂停 KP:哦好的,所以你们一起踏上了回学校的公交。��上有些绕,需要换两班公交车。到了学校之后,大约是14:00。你们准备先分开行动,路上已经吃过了午饭,小刘去找暗房冲印照片,小李则回去。 李大翔:否则明天起不来搬砖 KP:好了,第一章结束了,不用暂停 刘长福:好的 刘长福:我觉得马老师心非常累 KP:(请来讨论组进行大约10分钟的复盘) 李大翔:(关爱kp的眼神
存在BUG:
1。照片1965年信息早于背面展示后就被显示了。
更新里设定:
1。PC双方父亲均认识章,PC李大翔家庭状态为存在继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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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明之色
官方设定集SS 薄明之色 渊井镝
恢复原样的世界,很美。
……之类的,还没有这种想法。说实话,towa感受到的更多的是违和感。 不仅是太阳的光芒和郁郁葱葱的树木,还有繁华街的景象,小巷里堆积的落叶,以及一切。 晕洇开的绚烂色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温和的颜色包围的世界,towa被赋予了安心感的同时,也感觉世界好像在褪色。 但是,这种违和感总有一天是可以习惯的,towa这样想着。 怪异的是过去一直以来看到的世界才对。 虽然大脑做出了正确的理解,但是对于这种突然的变化,身体方面的反应还跟不上。 ——这也是对于现在在自己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的形容。 比如——和藤枝的共同生活。
在摩耶洋馆事件发生后,藤枝为了支援那些因为适应不了脱胎换骨的新神海而感到不知所措的人们、以及努力想要重新开始新生活的人们,忙碌地四处奔走。 因为他还接下了taku的辩护工作,所以每天简直忙到连对话的机会都没有。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年终于是有所好转,藤枝就向towa说起了同居的事。 不过,果然藤枝看起来依旧很忙。 从和藤枝开始同居,towa的视觉产生变化之后,过了一个半月。 位于C特区的事务所被鹰乡组爆破后,藤枝把自己家改成了办公室——虽说本人几乎都不在家。 towa负责了藤枝日程管理和杂务的工作,在家中每天为匆匆忙忙的藤枝准备早晚饭,还包办了扫除和洗衣服等家务。 对于吃饭问题,有时也会去买外带点外卖,但towa本来也不讨厌做饭所以多数还是自己做,也并不会感到辛苦。 有空的话会去跟rei学料理,因此菜式也渐渐增加了。以询问rei关于食材的问题为契机,rei知道了towa最近有在做饭,他感到很高兴,从那之后就经常发来菜谱和豆知识之类的。 但,家务是被藤枝拜托做的。为了快点应付了事所以往往做得比较马虎,偶尔会被提醒。 每次深夜回家的藤枝都会吃towa准备好的晚饭,洗完澡后去办公室兼卧室的房间工作,然后睡觉。 由于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从那以后——在诊所towa的房间里被藤枝拥抱以后,两个人基本没怎么有过肢体接触。 做了噩梦的towa从床上一跃而起的时候,藤枝会一直陪伴着towa直到他冷静下来,除此之外也就是擦身而过的时候被轻轻摸摸头的程度。 下班的藤枝回家后只要最后一件工作完成就会马上去睡觉。过着的简直称得上是和朋友或认识的人同居一样的健全生活。
towa不知道藤枝在想什么。以前的话还能靠烟雾的颜色来判断,可视觉恢复之后已经看不到烟了。 表面上看,藤枝并不像是在勉强自己或者在隐瞒着什么。……除了有一个地方让towa偶尔会感受到违和感之外。 不过towa认为,他毕竟太忙了,所以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办法。何况,藤枝回家后虽然疲劳感很明显,却从来不会表露出不耐烦的样子。 不会说工作上的抱怨,晚饭也一定会传达对料理的感想。他好像会努力地分辨towa是不是在做没做习惯的菜,然后会做好面对的准备。 并且,藤枝好像有悄悄地在期待towa做的饭。因此towa也稍微有了为了他而掌厨的意思吧。 在繁忙的日子里,towa感受到藤枝很努力地想与自己接触。 同时,也有一点烦躁的感觉,并不是不快。——和藤枝现在的距离感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称不上接近也不能算是远离。 从前穿在他身上的【藤枝凉】这套铠甲虽然消失了,但感觉又有与此不同的另一堵墙竖了起来。 一定地保持着的距离。作为完美同居人的态度。丝毫不掺杂的欲念……不如说,那天晚上才是例外吧。 虽然这样想,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藤枝的心境。 我们的关系并不能称之为恋啊爱什么的……吧。至少我们从来没谈及过这种事。 本来对于没经历过恋啊爱啊的自己来说,也并不知道对于藤枝这样的角色应该如何相处才叫合适。 藤枝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 那时候……拥抱自己的时候,藤枝也说不知道怎么形容两人的关系。 我回答说是互舔伤口,他对我说:总有一天会让它变成相互支撑。 确实是这样。我也认为我们现在的关系正是发展成了这样。 相互支撑,然后就结束了? 要说想不想和藤枝睡,自己是想的。现在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不管是谁也好、希望被伤害的冲动,也不会在街头彷徨去寻找一夜温存的对象了。 作为暴力替代行为的性爱欲望消失了,只是还想像那个时候一样……被藤枝触碰,也想触碰他。 这样渴求藤枝的想法是不应该产生的吗,towa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自己本来对于和人的肉体关系就没有抵抗感。所以可能仅仅是普通地想和藤枝睡罢了,难道、藤枝对自己而言并不是特别的吗。 那时候的行为只是互舔伤口,现在已经没必要了吗。 ……想不通。 有时候也想过要不要强行引诱藤枝,最后还是放弃了。 藤枝真的就是像字面意思那样,粉身碎骨程度地在努力工作。所以并不想去打扰他。 towa自身已经安定到了能够有这样的考虑的程度。 虽然也有做关于过去的噩梦的夜晚,也有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存在的迷茫。这种时候身体会不舒服,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在房间乱丢东西砸墙。 就算这种时候,藤枝也不会生气。只是默默地守候在自己身边好几个小时,直到自己平息下来。 因此他有时根本没有睡觉的时间就要出门工作了。 虽然没有用言语表达,但是藤枝在尽全力去做到最好。理解了这些的自己就更不想去给他添麻烦了。 说起安定,生活确实比起之前健康多了。烟草和酒精作为自己喜欢的东西并没有改变,但摄取频度减少了。 平时的工作就是帮着处理点藤枝对付不了的活那种程度,所以完全称不上忙。对绘画的创作意欲也一点点回来了,有时候也会执笔作画。但就算这样也还是有大量空闲时间,思考如何处理这些时间的结果,自己决定去ルースト打工。 恢复了的视界映射出的ルースト店内和其他事物一样,看起来散发着保守昏暗的色彩。 一边听rei说着「每次见到你,脸色都看起来更好了呢」,一边被honami、jyuko、arata三人催促着快把藤枝带来。 混杂着玩笑的谈话中,rei一遍遍诉说着对藤枝担任taku辩护的感谢。 虽然藤枝说taku自己打算认罪所以不需要太多庇护,但他还是在此基础上尽力去争取了正当的量刑。 taku出狱后好像也没受到什么束缚,依旧处理着诊所关联的事务。towa觉得他真的是一个很正直的人。 towa白天在藤枝的事务所工作,有空就去ルースト上班。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迎来这样的生活。 过去的伤痕并没有被完全抹去。正相反,由于一切都被回想起来,痛苦的回忆充斥于大脑的角落。
自己的房间里,有一只被藤枝拜托自己保管的毛绒布偶。 虽说还是饱受过去的痛苦摧残,但总算能过着这样的日常生活……活下去、也就等于实现了给予我希望的【她】的愿望。哪怕是一点点,也感觉到自己正在从过去之中挣脱出来。
***
一边抱着些微的疑问,一边过着平静日常的一天夜晚。 towa跟往常一样在厨房准备着晚饭的时候,传来了玄关的门被打开的声音。 一定是藤枝回来了吧。towa把刚做好的饭盛入盘中。这种时间才回家已经变得理所当然了。 已经听惯的足音回响在走廊中,他打开了餐厅的门。 towa端着盛好了料理的盘子,扭过头去看他,穿着西装、头发后拢,戴着眼镜——显然是工作模式的藤枝映入了眼帘。 这样的他浑身缠绕着让towa感到安稳的空气。明明刚见面的时候他散发着的是冷冰冰如机械一般的气息,因此towa过去曾认为两个人绝对会是水火不容的存在。 结果现在变成了这样……说不可思议的话当真可以说就是不可思议。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跟towa说完话,藤枝满脸倦容地把皮包放在地板上脱下了外衣。现在正是哪怕晚上也依然感觉炎热的9月中旬。不知是不是因为感受到了空调带来的凉爽气息,藤枝呼了一口气。 “那是……涮猪肉吗?” 藤枝盯着正端着盘子走到餐桌的towa,拿起外衣和皮包走了过去。 “答对了。” “好像很好吃啊。” 藤枝微笑着看了一眼盘中的内容后,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目送着哪怕很累却依然挺得笔直的他的背影,towa继续准备晚饭。 今天的菜谱是刚向rei学的冷涮猪肉乌冬。起码自己尝过后觉得味道还不坏。 回到厨房把沙拉盛好两人份,towa把两份沙拉端到了餐桌上。 很快,脱下西装换上了便于活动的私服、摘下眼镜的藤枝回来了。 两人坐在摆好了晚饭的餐桌旁,拿起注满了啤酒的玻璃杯不约而同地开始干杯。 “我开动了。” 喝了一口啤酒后藤枝舒服地呼出一口气,开始吃冷涮猪肉乌冬。 towa小口抿着啤酒,注视着藤枝吃饭的样子。 沉默地一口接一口地吃着饭的藤枝,突然抬头望向towa。 “很好吃。” “……谢啦。” 虽然每次都会被当面这么说,但每次也都会产生一种好笑的感觉,towa不禁放松了嘴角。 藤枝称赞towa料理的话中,总是隐含着一种:为什么能做得这么好吃 的意味。 而藤枝自己真的是哪怕称赞都根本说不上很会做饭的水平。在同居之前更是几乎都是外食。称得上是做饭的也就是泡杯咖啡烤个面包的程度罢了。 工作不那么忙的时候藤枝也做过饭,味道十分一言难尽。 “这个醋的蘸汁有种特别的味道,你加了什么进去吗?” “加了芝麻油。” “原来如此,怪不得口味这么好。” 藤枝认真地点了点头,紧盯着筷子夹的猪肉,仿佛想从之中看出什么来似的。 觉得这样的藤枝越看越有趣,towa放下杯子也夹了一口猪肉放进嘴里。 和以前相比最近越来越有食欲了。虽然还是会被藤枝说吃的太少,但现在至少能够感觉出什么是好吃什么是不好吃。 不仅仅是吃饭这件事,现在哪怕普通地生活着也能感受到全身的神经在接收着各种信号,这感觉十分新鲜。 虽然感觉有点无法冷静下来,但同时也痛感到之前自己的身体和心灵称得上是死去的。 “……” towa慢慢地咀嚼着猪肉时,感受到了视线。 对上了望向自己的藤枝的视线后,藤枝马上把目光移开了。 ……又来了。 这就是对于藤枝,towa感受到的违和感。 如果和自己对上视线,立马就会转移开来。 虽然感觉应该不至于事到如今开始讨厌自己的脸,可除此之外藤枝的态度都挺普通。 难道藤枝想把之前的事一笔勾销吗。最近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我们本来就不是恋人关系,那个时候也是做了对彼此来说必要的行为罢了。他是这么想的吗。虽然那样也不是不行,但感觉会有什么东西无法释然。 果然还是没有掌握到藤枝真正的意思。一直注意着不要打扰到他的工作,但差不多也该让他开诚布公了。 你到底在考虑着什么,在想些什么。 “……从明天开始我要休息三天。” 对着沉浸于思考中的towa,藤枝小声嘟囔着。 “……休息?” 听到towa重复自己的语句,藤枝挑了挑眉。 “嗯。久违的。” “……这样啊。” towa点头回应着,拿起玻璃杯把啤酒一饮而尽。 “不用考虑明天的日程,今晚可以心无旁骛地熬夜了。” 藤枝笑着,以略显轻松的姿态说道。 “你能熬得了夜吗?不是已经很累了。” “确实这点无法否定。最近一直���命工作。” 对towa的话诚实地点头同意,藤枝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泡个澡就好了,等吃完饭我给你放热水。” 藤枝再次点头同意towa的提案。 “嗯,好的。只是热水我自己放就可以了。” 他补充的这句话既没有恶意,也没有拒绝towa的意思,towa知道。 藤枝有的时候就会这样。或许本人是无意识的吧,他会刻意和人划清界限。 他应该是想表达彼此的关系是对等的。并不想针对这点否定他,但放个热水也不是什么大事,towa认为完全没必要太在意。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突然被问到问题,towa望向藤枝。结果很意外地发现藤枝一脸非常认真的表情直直地盯着他看。 “想去的地方?” “在说明天,不是好不容易休息一次嘛。” “你还是睡一觉比较好吧,为了解除之前的疲劳。” “很浪费啊。” 藤枝永远都是说一不二的行动派。一丁点儿时间也不想浪费,效率地、积极地行动着。 “我知道了。” 对于towa稍加思索做出的回答,藤枝认真地点了点头。
***
之后两人聊了聊今天工作之外发生的事,吃完饭后收拾餐桌。藤枝总是率先去洗碗。 就连这种时候都展现出了藤枝的对等思考,或者说是体谅吧。因为towa负责了做饭,所以收拾碗筷等等是自己的工作。 每次都觉得他的思考方法很彻底,towa也没有阻拦而是就让藤枝这么去了。 收拾完碗筷,藤枝走向浴室,towa自己也打算泡个澡所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浴室空出来。 这是一个两个人住显得过于空旷的大客厅。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会有高高的天花板沉默地压下来这种错觉袭来。 对无音的时间的嫌恶还没有完全抹消。虽然没有以前那么不安,但平静不下来的时候还是会打开电视机一个人呆着。 影像在眼前变换着,藤枝打开门进来了。 “我泡好了。” 藤枝身上散发着温馨的香皂味,穿着T恤和居家裤,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被吹风机仔细吹干的头发清爽地摇晃着。 towa点点头,藤枝走向了厨房,应该是要去喝水吧。 ……这样想着,足音却在途中静止了。towa从沙发上站起来回过头去。 视线相对。 突然,藤枝先把目光移开了,然后继续走向目的地。 ……又来了。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好了。 藤枝就像无事发生过一般走进厨房,拿出冰箱里的一升装矿泉水倒进玻璃杯中一饮而尽。 用视野的余光看着这样的藤枝,towa感觉有点烦躁。便关掉电视走向了浴室。
***
暖洋洋地冲了个澡后,对藤枝的烦躁多少平息了一些。 走出浴室回到客厅。水滴从胡乱擦拭过的头发上滴落下来,落在地板上。 洗完澡后虽然有点热,但多亏了全馆空调,汗很快就褪去了。 客厅里,藤枝坐在沙发上看书。桌子上放着一盏装满红色液体的葡萄酒杯。 藤枝酒量很好。喝得再多,脸色也不会变化。顶多就是稍微会有点结巴。 他本人好像并不是特别喜欢酒,说自己只是从工作上的交际……和过去做牛郎的经验中掌握了对酒的一定的知识。 towa走向沙发,默默地坐在藤枝旁边。 藤枝把视线从书上抬了起来,隔着眼镜看向towa。他的视力似乎并不差,只是有点散光,因此在阅读文件或书籍等细小的文字时,私下里也戴着眼镜。 就在towa想瞟一眼书的内容的时候,从刘海上垂下来的水滴落在了纸上。 “……好好擦干净。” 藤枝皱起眉头,拿起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毛巾盖在towa头上,双手擦干头发上的水分。 “每次都提醒你,可为什么就是不擦呢?” “……不由自主地。” 听到这个回答,藤枝好像听腻了的样子,叹了口气。 “……真是的。” 对付完towa的头发,藤技想要把打开的书合上。towa把手指伸进书的缝隙,阻止了他合书的动作,然后盯着此时一脸狐疑的藤枝。 “你在读什么?” “是小说。一直很想读,可是怎么也抽不出时间。” “哦……?” 虽然是自己发问的,但回答实在是漫不经心,towa又盯向放在桌上的葡萄酒杯。 “那个是?” “你要喝吗?” towa点了点头,藤枝这次把书合起来放在桌子上,起身走向厨房。 杯子被取出的声音和倒葡萄酒的声音静静地回荡着,站在厨房里的藤枝把视线投向了他。 藤枝现在戴的眼镜和工作时的款式不一样。好像是分开使用的。 towa是个与眼镜无缘的人,所以也不是很清楚。虽说根据taku的吩咐测过几次视力,但好像还没有坏到影响日常生活的程度,因此至今为止还没有戴过眼镜。 透过那枚小小的玻璃片的话,多少就能感受到藤枝所看到的世界了吧。 就像以前自己的眼睛能看到人的烟雾一样,眼镜中也许有只有藤枝才能看到的景色。 正想着这些,藤枝拿着玻璃杯坐回了旁边。 “给你。” 接过递过来的杯子,towa含了一口红酒在嘴里。 慢慢地把带着酸味的液体吞咽下去后,towa微微吐了口气,这时,感觉到了视线。 一边想着:又来了,一边把脸转向藤枝。藤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把目光避开了。 刚好不容易被淋浴头的热水冲走的不快又回来了,towa把酒杯放在桌子上,再次转向藤枝。 藤枝刚才的动摇已经消失了,一脸冷静地看着towa。 “怎么了?” “有话就说出来。” 被单刀直入地发问,藤技皱起眉头。 “什么话?” “你以为我没注意到吗?受不了我的话就算了,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你在说什么呢。” 这表情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在演戏? 恐怕他真的不明白吧。 towa短促地叹了口气,牢牢地盯着藤枝。 “明明经常盯着我看,但只要视线相触就会挪开,从上周开始已经好几次了。” 藤枝屏住了呼吸。 ……果然是这样啊。 带着一种近似放弃的感情,towa继续说道。 “你还记得跟我说过要承担责任吧?如果是为了遵守那个责任才和我在一起的话,我们还是分开吧。” “……不是的。” “哪里不是了?” “……” 对着不太想回答的藤枝,towa的情绪开始波动。 “你到底想怎样啊。虽说,我们既不是恋人也不是什么,本来就没有必要这样在一起。” “这是因为……” “如果你只是因为义务和正义感而行动的话,现在马上就分开吧。人类本来就是会变卦的生物。没必要勉强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你在勉强的样子……连已经看不见烟的我也知道。” 藤枝的表情僵住,沉默不语,带着阴郁的眼神望着他,好像很沉重似的动了动嘴唇。 “……我倒是想问问,你怎么想的?” “……我?” “你对现在的状况没有什么不满或疑问吗?” 这次轮到towa皱起眉头了。 “就我所见,你比以前爱玩的时候看起来沉稳多了。 但我一直在想,这是否真的能让你满足。 我一直忙于工作,没能能花太多时间陪你。 但我仍想尽可能多地与你相处。” 藤枝顿了顿,犹豫地开口。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我们不是……恋人的关系。所以……” 或许是想要好好确认,藤枝正面看着towa的眼睛。 “你才是有没有在勉强?会不会想回到就像以前一样……那种自由的时光?” towa终于理解了他的意思。 藤枝也抱有着和自己一样的疑问。 “……也就是说你认为没能得到满足的我,其实经常在外面玩对吧?” “……” 藤枝沉默地垂下眼睛。 对于这种正直的反应,towa并不感到愤怒。 回想起自己过去的生活,倒不如说被这样想也是理所应当的。 每天生活都很忙碌,因此并没有特地开口说到过关于这些的话。 但是,好像这样是不对的。至少,对于我们现在的关系而言。 “你外出的时候,我都是在家里做各种能做的事,如果没有什么事做,我就在ルースト里每天工作,老老实实地等着你回来。” “在ルースト里不是也会遇到以前的客人吗?” “见了面也只是打个招呼,不接受邀约,也不会约他们,现在已经没有这种心情了。” “…是吗” “如果不相信也没关系。” 藤枝摇了摇头,看向towa。 “不,我相信。” “那么,你对我问题的回答呢?避开视线的理由?” “啊啊……” 返回到之前的会话内容,不知为何,藤枝看向towa的表情有点害羞。 towa感到一种和刚才不同的困惑,心中产生了疑问。 避开视线难道是因为别的理由? “从以前开始,我…一看到你就有种不可描述的感觉。” “不可描述的感觉? “嗯。” 藤枝点点头,避开和towa的对视继续说道。 “我认为那是因为你……过着奔放而自甘堕落的生活。所以,我认为自己是对这样的你产生了些许厌恶感。但是……好像并不是那样的。” 尽管藤枝少见地努力编织着词语的样子看起来很稀奇,towa还是有些不耐烦起来。 “现在的你和以前区别很大。尽管很忙,但只要和你在一起一会儿我就能明白。只是我……” “干脆点说出来。” towa按捺不住地打断道。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藤枝从正面看着他。 “也就是说,我现在也和以前一样,每次看着你就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不可思议的感觉?” “感觉有一种奇妙的魅力,并不是在特定情况下,而是不经意间的那种……色气。” 这个出乎意料的回答让towa有点吃惊。 藤枝似乎从他的反应中感受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抱歉的表情。 “呼气时,眺望远处时……喝葡萄酒的时候也是。那种性感的色气是你原本拥有的东西吧。我没有什么奇怪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很有魅力……自从注意到这点,我就很难和你对视。” 说完,藤枝像是放弃了一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towa感觉刚才的焦躁感也渐渐消失了。 真是个在奇怪的地方反应迟钝的男人。 towa似乎从中找到了一点乐趣,勾起嘴角,轻轻向藤枝探去身子。 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向冷静的眼眸像是产生了什么困惑似的,微微摇晃着光芒。 即使看不到从人身上升起的烟雾,但掌控人心的能力并没有消失。只要想做,就能做到。 但是,现在并没有窥探他内心的想法。 比起那些,更想让他自觉。让这个对自己的事情反应迟钝的男人。 “感觉我很有魅力,四目相对就心跳加速?” “……我可没这么说。” “不过,你以前就觉得我有魅力了吧,第一次这么觉得是什么时候?” “你喝醉了,差点摔倒的时候,我不是帮过你吗?那时候我就略微感觉到了。但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你是那种人所以……” “因为我是和谁都能睡的淫乱者,所以散发出糜烂的空气?” “…我不否认。” 藤枝一脸感慨地回答。这种诚实的感觉towa并不讨厌。 “然后,你说我现在也有着同样的魅力对吧,那,我问你。” 尽量压低着声音,towa把脸凑近了藤枝。藤枝虽然没有向后退缩,但可以看到他的嘴唇用力抿紧了。 “就算这样,你也没想过和我做吗?” “…………、什么意思?” “我们并不是恋人。但是,你感觉我很性感之类的,所以尽量避免和我视线接触甚至疏远着我吧。那么、你到底对我有怎样的想法呢?” 他知道对方不会回答。所以,towa继续说道。 “我倒是还想和你做。” “…………!” “但是,不知道这种想法算奇怪还是正常。也不知道你的想法,不是恋人却想要床笫关系,其实是很奇怪的事吧……现在我们的关系该是怎样的距离感,怎样的接触方式,我都不太清楚。 一边说着,towa一边用手轻轻抚摸着藤枝的脸颊。可能是温差的关系,手掌触碰到的地方感觉很热。 “你觉得呢?我很奇怪吗?” “……” 藤枝垂下眼帘,片刻后再次抬头看着towa。 “……不是的。要说奇怪的话、我才奇怪。工作忙虽说不是说谎,但也有点把责任推卸给工作的意思。” 说着,他不知为何好像很痛苦地眯起了眼睛。 “我故意不去碰你,是因为我知道你对身体交合这种事没有抵触……因此,我觉得还是不要碰你比较好。” towa默默地催促着藤枝继续说下去,藤枝似乎有好多话憋在肚子里。 “你……靠自己的力量克服了痛苦的过去。即便如此,伤口不是那么简单就能痊愈的。现在你还是被过去的噩梦所折磨,饱受着回忆的侵扰吧。到底该不该碰这样的你,让我很迷茫。” 藤枝流露出苦恼的表情,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不想被认为是在乘人之危。…我也很清楚这种不管是谁都好,想要去依靠别人的心情。” 最后吐露出的话语,大概是从他自己过去的经验得来的吧。藤枝他是一个为了知道妹妹的真相,顾名思义地把自己的身体和能利用的东西全部都加以利用,最终才能够成为一名律师的男人。为此,不知出卖了多少次尊严。 “我想证明即使没有肉体上的关系,也能和你互相支持的这份决心……结果反过来却让你不知所措了。” 藤枝露出苦笑,轻轻叹了口气。 证明。听到这句话,towa又有了一种意外的感觉。 真是个过分认真又笨手笨脚的男人。 “我是真的想再次…触碰你。所以,故意疏远你这种事也让我很难受。尤其最近。我怕一旦偏离了一次…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藤枝的声音比刚才更无力了,眉间的皱纹也愈发锋利了起来。 towa松开托着藤枝脸颊的手,用食指抵住了他那用力皱着的眉间。 “不用对我像对待易碎品一样。我从来没觉得过你趁人之危,也没有想过让谁来安慰我。” 藤枝的眉间松弛了下来,towa放下手指,再次和藤枝对视。 “我想知道你更多的事。你都在考虑些什么,你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这么想吗?” “……………” 藤枝轻轻倒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我也想了解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知道了你各种各样的一面。但是,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那个时候抱你也许确实是互相舔舐伤口。但现在……我想更加地了解你这个人。” 那句话与往常的冷静语调不同,散发着切实的热度,那不是谎言……他传达着自己的真心。 towa什么也没说,盯着藤枝看了一会儿,然后用双手轻轻抓住他的眼镜,摘了下来。 藤枝一脸诧异,不知道towa想做什么,towa把抢来的眼镜戴在了自己脸上。可能是矫正散光的缘故,有点看不清楚。 “…你在干什么?” “以前没戴过。” “…是吗,满意了吗? 藤枝一脸呆滞地伸手去抓眼镜。 “还给我。” 就像在和那只手玩逃脱游戏一样,towa恶作剧般地笑着向后退去。藤枝又恼火地把手伸向镜框想要把眼镜从他脸上摘下来。这时towa把身体凑了过去,抱住了藤枝的脖子,并把嘴唇贴近藤枝的耳边。 “束缚什么的,解开就好了嘛。” 吐息之间,两人的额头抵在了一起,towa仿佛想要看透其中般盯着藤枝的眼瞳。 眼中看到的,是摇摇欲坠的理智之光。潜藏在其深处的,是被死死压抑着的感情。 像要煽动他似的,towa温柔地轻啄了一下藤枝的下唇。轻轻地发出啾的声音后,他转即开始吮吸上面的那片嘴唇。藤枝微微张开紧闭的眼睑。towa捕捉到了方才还在他眼中摇曳着的理智光芒消失的一瞬间。 “……” 藤枝把手中的眼镜放到桌子上,将towa抱近自己身前,把脸埋进了他的肩膀。紧紧拥抱着,甚至到了会感到疼痛的程度。 “……,也。” 低沉的声音听不太清楚,towa轻轻摇晃着肩膀,像是在催促他再说一遍。 “……闻着你身上肥皂的味道。从刚才开始,我就也已经无法自持了。” 听到这句意想不到的话,towa笑出了声。 “因为刚洗完澡嘛,你身上不也有同样的味道。” “我知道。尽管如此……还是会意识着。” 藤枝好像是在呻吟般地说着,用略微粗鲁的动作夺走了towa的嘴唇。 重叠在一起的嘴唇很热。刚敞开一点缝隙,藤枝的舌头立刻挤了进来。 比嘴唇还热的舌头划过上颚,和towa的舌头缠绕在一起。滑溜溜的触感在口腔中摩擦着,让towa感到大脑深处有些发麻。 在近似紧张的兴奋之下,towa的体温立即上升,颤抖着甚至想要逃跑。虽然很想再次触碰藤枝,但最近的性生活也只是为了处理性欲而自慰这种程度。如果是以前的话,应该会适当地找一个炮友来解决吧。 在自己心中,与性相关的行为的意义好像变了。虽然不能用具体的语言来形容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只是因为好久没和藤枝接触,就已经兴奋到连自己都感到惊讶的程度。藤枝触摸到的皮肤接连泛起了一串串鸡皮疙瘩。 一边交换着热气腾腾的吐息,两人的舌头互相吮吸舔舐。“很甜”——这个句子很适合形容现在的感受。随着藤枝的舌头在口腔中肆虐地探索,他的思绪就好像笼上了一层雾气。 “……” 不知哪边先移开了嘴唇,藤枝用双手包裹着towa的脸颊,凑近注视着他的眼睛。 激烈的接吻让藤枝喘着粗气,他和平时熟悉的表情完全不同,脸上渗透着无法抑制的热意。 对这判若两人般的氛围感到有些惊讶,towa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像这样的藤枝……好想引出更多自己不知道的他。 藤枝缓缓地试图把towa推倒在沙发上,towa趁他不注意,把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一股劲推了回去。 “……唔” 看上去形势逆转了,towa把藤枝推倒在沙发上,跨上了腰间。 “挣脱束缚的不是只有你。” towa微微一笑,弯下身脱下藤枝的裤子,隔着内裤用手摩挲着那紧绷的东西。 “to……” “让我做吧,我想做。” towa打断了藤枝的话,从内裤中里取出藤枝的分身。 他嗅了嗅肥皂的香气,接着像是想确认一下久违的硬度和热度似的把它贴在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 似乎意识到藤枝的视线,towa故意直直盯着藤枝的眼睛,一边用舌头舔舐着手里的东西。 用扁平的舌头从根部往上舔它的背面,接着吮吸顶端。 「……、……唔」 感到有趣似的听着藤枝喉咙中发出的痉挛声,towa一边上下晃动着脑袋用嘴爱抚着那里。 尽量把它吞到深处再抽出来,配合着这个动作,towa用手抚摸着被唾液浸湿的藤枝的根部。 “嗯、嗯……唔、咕、……唔” 半勃起的东西渐渐膨胀,填满了口腔,来不及饮下的唾液从口角满溢出来。 顶到喉头的感觉有些痛苦,却让towa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快感。舒服得想吐。没想到到现在还能从痛苦中感受到快乐。 渐渐地,他开始沉迷于攻击自己喉咙深处的行为,故意把脑袋狠狠往下压、过了一会儿,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轻触他的头发,他抬起了眼帘。 藤枝一脸复杂的表情,克制地轻轻按了按towa的头。 “……等等。” towa从嘴里吐出藤枝的东西,继而故意用力吸着顶端发出不满的声音。 “喂、喂” “你只管射就好了。” “只有我去可不行,特别是现在,我并不是那种想法。” 说着,藤枝用混合着热情和真挚的眼神看着towa。 “……什么事都非得公平你才甘心?” “我没这么说。但是,今天……好久没做了吧。而且,也是终于能够明白你想法的一天。” 只有单方面就不行吗?那也就是说… “你是想舔我的吗?” “……也可以这么说。” towa毫不踌躇也毫不害羞地跨上藤枝的脸,改变了体位。已经有些硬度的towa的分身映现在藤枝眼前。 “这样就没什么意见了吧?” “嗯。”
就在towa准备再次吮吸藤枝的时候,一种意想不到的感觉袭来了。 藤枝触摸的不是towa的分身,而是…不同的地方。 双丘被向左右分开,窄处感受到了气息。 “你说的要舔…是要舔那边啊。” towa不由自主地低声呻吟的同时,藤枝用舌头舔了舔那个地方。 “……啊。” 湿滑的触感疼爱着狭窄的入口,像是要把那里揉成一团似地扭动着。 明明是同样的舌头,却和接吻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带着硬度和热度,towa浑身颤抖起来。 做爱虽然做过无数次,但几乎都是去实现对方的愿望,或是按自己渴望来的类似暴力的行为。所以,自己很少受到什么细腻的爱抚。 虽然有侍奉的时候,但如果是要被侍奉,自己会拒绝。自己并没有想要玩恋人游戏,所以做那种事只会让自己扫兴罢了。这就是对towa来说的性爱。 所以,也没有多少放松后孔的经验。更别说用舌头了。 “……、呜……嗯” 藤枝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打开窄口,将舌头伸进绽开的花蕊。 柔软的块状物在内侧扭动带来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towa觉得自己的意识被拉向那里。 ……看来自己也一样,不适合被单方面地对待。 一边忍受着被玩弄后孔的违和感,他重新开始爱抚吮吸着藤枝的东西。 这样的话,自己或许会先高潮,这陌生的感觉让towa意识散漫了起来。 “……呜,哈啊、……啊。” 藤枝一边舔着那个地方,一边渐渐用手爱抚着towa的分身。 towa想,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一定会感到不满足吧。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对暴力和疼痛的渴望。 是因为久违了的身体交合吗……towa意识到自己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纯粹的愉悦感从腰部扩散到整个身体,带着鼻音的呻吟不由自主地从口中泄漏出来。 “呜……嗯、嗯、啊……” 藤枝把舌头从窄口处抽了出来,轻轻舔了舔肉丘,又把手指插了进去。 比舌头还硬的东西钻进来,小心翼翼地摩擦着沾满唾液的地方。 好像压迫着内脏的感觉与舌头不同、也很舒服,towa发出了甜美的吐息。 “……舒服吗?” 藤枝询问的声音带着些笑意,让他有些不快。 towa努力地把注意力集中在口交上,用舌头和脸颊黏膜用力摩擦着口中含着的东西。 藤枝当然也很有感觉吧。并非自己的唾液的体液满溢出来,根本来不及舔舐。 即便如此,在towa里面的动作也没有停止。在反复磨擦到几乎要把手指弄湿的程度之后,第二根手指又被插入进来。 随着手指动作一开一合的内侧吸引了towa的注意力,差点咬下嘴里的东西。自己的话即使被咬了也不会跳起来,但藤枝不可能那样吧。 内侧被仔细探寻的压迫感将快感从身体深处慢慢唤起,towa全身渗出汗水。 甚至有时候,藤枝的手指会掠过那些让快感更加强烈的地方,每一次都会发出强烈的声音。 “流下来了。” 听见这样的低语,towa将视线投向他,不知何时,从自己坚固屹立的顶端滴落着液体。仿佛是要堵上那液体似的,藤枝用指尖抵住了那里。 看到这一幕,towa感觉血气上涌,不由得瞪了他一眼。 “你好烦,赶紧插进来。” “马上就好。” 藤枝慢悠悠地回答着,一丝不苟地把埋在towa体内的两根手指弯曲又伸直,反复抽插着。 “呜……” 由于这过于精细的前戏,腰附近就像被炙烤着一样感到疼痛,膝盖也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 ……够了,真的。 这么想着,他想要从藤枝的手指中挣脱出来,却被藤枝抓住了腰。 维持着手指插在里面的状态双丘被轻咬了一下,towa的身体一下子弹了起来。 回头一看,藤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过于一板一眼的前戏和刚才的嘲笑,让towa心中生出了烦躁。 终于不堪忍受,为了从藤枝的手指中挣脱,towa往前挪了挪从沙发上站起,脱下了T恤。 看着同样在沙发上赤裸着的藤枝,towa微微倒吸了一口气。 好久没看到的、和自己一样伤痕累累的身体。让towa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想一一去触摸它们的冲动,最终但还是忍住了。 藤枝说对他而言,伤痕是丑陋的,是值得忌讳的。也许不要露骨地触碰比较好。 towa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轻轻推了推藤枝的胸部,双腿打开跨上他的腰。 “等等。” 藤枝用手抵住towa的腹部,制止住了他的动作。什么啊难道又要挑事吗。towa慢慢皱起眉头望向藤枝。 “没有套,我去拿” “不用了。” “但是……” “我不是说了不用了吗?你就射在里面,等一下再处理就好了。” 听到这话,藤枝露出惊讶的表情,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放下了放在抵在towa腹部的手。 得到肯定的towa抓住藤枝的东西,把它抵在已经放松下来的窄处。 “……你看着吧。” towa微笑着发出呻吟,被玩弄到疼痛的那里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他好像故意展示着一样慢慢坐了下去。 接受的时候几乎没有疼痛,侵入的压迫感和肉壁被摩擦的纯粹的快感让自己自然地发出声音。 “呜啊……呜” 看着藤枝,就仿佛看到了自己在吞入的,让脸上泛起红潮的那东西。 towa微微一笑,双手撑在藤枝的肚子上,抬起腰,一口气整根吞了下去。 藤枝的东西刺向深处,混杂着冲击和疼痛的快感让towa的脸扭曲了。 果然,多少带些疼痛还是很舒服的。 就这样快速地小幅度上下摆动着腰,反复吞咽着藤枝的东西。勃起的分身也随着towa的动作来回摇晃,随着动作,积存在尖端的体液飞溅到藤枝的腹部。 “……、唔……” 默默看着towa的样子、气息紊乱的藤枝突然坐直身体,双手按住他的腰,自下而上地用力往上突刺。 “呜,啊!” 比自己的动作更用力地突入着,towa口中不由得发出更大的呻吟声。 “现在轮到我了。” 说着,藤枝摇晃着towa的腰,吻了吻眼前的花尖。 “呼、啊……、哈……” 被以与自己不同的节奏贯穿体内,紧紧吸住的乳首前端被恶作剧般咬了一口,towa的脊背上仿佛有电流穿过。 随着感觉的高涨,towa想要更强烈的刺激,于是自己玩弄着另一边的花尖。这样做的同时,一边用手指抠挖着胸前正中间的伤疤。 “你、果然还是喜欢疼痛吗?” 听到这句话,towa猛地睁开紧闭的眼睛。藤枝气喘吁吁,一脸严肃目不转睛地盯着towa。 “我不像以前那样渴求着疼痛了……啊,但、痛觉,现在也会让我很兴奋。” towa一边抠挖着胸口的伤疤一边回答,藤枝把脸凑到那个地方,用舌头沿着伤痕的边缘慢慢抚弄着。 “啊……” “我说过吧,包括伤痕在内,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东西。既然喜欢现在的你,那这也只是你的嗜好之一吧。不过……” 藤枝停了下来,用牙齿轻轻咬了咬towa胸前的伤疤。光是这样,就有一种令人发麻的刺激感,towa呼出一口热气。 “不是喜欢疼痛和伤痕,而是也喜欢疼痛和伤痕……我希望你能有所改变。” “……噗。” towa微微一笑,双手搂住藤枝的肩膀。 “就算没能改变,你也会想办法解决的吧?你不是说有改善的办法吗?” 藤枝一瞬惊讶地看了看towa,随即眯起了眼睛。 “如果有那个可能性的话。” “……你试试看了。” 藤枝的眼睛里闪着挑衅的光,两手抓住towa的双丘,深深地突刺着。 “就这么办吧。” “啊!啊、疼……呜,啊……!” 毫不停歇地,连续无数次被贯穿、摇晃着。不一会儿、先端顶到了一个感觉特别强烈的地方,towa用双手搂住藤枝的脖子,紧紧抱住了他的后背。 以前被抱的时候,藤技也找到了同样的地方进攻。刚才的前戏时也用手指确认似的探索着。 藤枝停止动作,呼出一口气,准确地开始瞄准那个地方。 “哇,啊……那里……” 每当被藤枝的东西稍微戳到的时候,就会有一种血气上涌、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快感袭来。 “那里……不要……” 藤枝一边瞄准towa的弱点,一边不时地啃噬着胸前的伤疤、像滚糖球一样用嘴吮吸着乳首。 “呜……啊、啊……” 如果是以前的话,应该会更加渴望疼痛吧。可是,现在只要身体被抱紧,大脑就会被一种溺水般的快乐所淹没,思考都变得迟缓起来。 就算��着空调,重叠的肌肤与肌肤之间也渗出了汗水。感受着那混合着热度落到胸前的粗重呼吸,快感不停涌了上来。 即便如此,也不能就这样让藤枝为所欲为。 想要报复藤枝的念头被点燃了,towa把自己的腰压在藤枝身上,配合着动作。 “嗯……啊,哈……” towa湿漉漉的分身在藤枝腹部摩擦着,越来越多的体液满溢出来。 用力夹紧内部的行为让藤枝的眉毛紧紧皱在了一起。towa嘴角上扬,藤枝的太阳穴附近流下了汗水。 但是,差不多已经接近极限了。藤枝大概也一样,他腰部的动作越来越猛烈,呼吸也像被逼到了绝路上一般,变得急促起来。 “啊,啊……已经、要去了……啊……咬、这里……” towa强忍着一波又一波的快感,仿佛要把伤疤递到藤枝面前似的挺起了胸膛。 藤枝瞥了towa一眼,用嘴唇温柔地包裹着疤痕,然后别开脸,咬起了尖尖的乳瘦。 “……啊!” 一边想着不是那边,一边因为穿过身体的电流而不由得仰起了头。 藤枝好几次用牙齿夹着乳头吮吸,用力地突刺着towa内部。 脑子里乱成一团,towa现在就像要跳起来一样用力地把分身蹭向藤枝的腹部,想把自己逼到更高的境界。 “已经……要去了……啊。” towa断断续续地诉说着,下意识地抱住藤枝的脖子把脸埋了进去。紧绷的皮肤感觉好烫。 之前故意用嘴爱抚乳头的藤枝,突然用力发出声音地吸了吸胸前的伤疤。 翘首以盼的感觉让towa大幅度颤抖,不禁也用脸颊磨蹭、用嘴唇亲吻着藤枝锁骨附近的伤疤。 “……唔。” 朦朦胧胧之间感受到了藤枝的反应,他继续舔舐着疤痕。 “……哈啊” “嗯、呜……呜、啊啊啊……嗯啊……” 被深深地贯穿内侧一口气上升到极限,towa的分身前端不停地射出精液。 大脑一片空白,体会到了短暂的解放感。在这段时间里一直在贯穿towa的藤枝用力按住他的腰,也停止了动作。 “……呼……啊……” 吐出几次短促的气息,把白浊灌入towa的最深处后,藤枝的分身在里面搏动着,towa知道那温暖的东西正在濡湿着内壁。 “哈,啊……” 到达顶峰后的余韵渐渐平息,身体不由自主地缠住还留在里面的藤枝。藤枝小声呻吟了一声,但并没有拔出来,而是盯着towa的脸看。 两个人交替着杂乱的呼吸,无言地对视着,不知哪边先开始,两人闭上眼睛开始接吻。 那是一个重复了好几次的、轻柔地啄吻,分开时,藤枝用一只手轻轻拨开towa的刘海。 towa感觉有点难为情,也模仿着用双手把手指伸进藤技发间,撩起了他的刘海。
***
从舒适的疲劳感中摆脱后,towa和藤枝一起走进了浴室。 按照之前说好的,藤技将射出的精液处理掉后,轻轻为towa洗净身体,换上新的睡衣。 走进藤枝的卧室,因为被说:在这里睡到早上吧,towa躺到了他的床上。 同居以来也是第一次在这个房间里睡觉。 明明已经慢慢熟悉的房间,不知为何却感觉和往常不一样。 “伤痕的事…很抱歉……” towa抬头望着天花板,脱口而出。同样躺在床上的藤枝看向towa。 “对你来说,那是很忌讳的东西吧。” 藤枝似乎从中理解到了道歉的原因。视线转向天花板。 “伤痕、呢……是啊。我还做不到像你那样去思考。但是,如果你想触碰的话,触碰也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也会接受理解的。” 藤枝抿唇笑着静静地回答。towa也没有再说什么,抬头看着天花板。 时间就这样无声地流逝,这次藤枝开口了。 “…我们的关系,该如何称呼呢?” 和towa一样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的藤枝,突然嘟囔起来。 towa稍微想了想,把身体转向了躺在旁边的藤枝。 “我想更多地了解你,你也想更多地了解我。总之,先这样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藤枝转过脸来,觉得很好笑似的笑着。
“是啊。刚才我也说了,和你在一起后,我对你的各种各样的一面感到很惊讶。确实,我想了解更多。” “各种方面,比如? “很了解餐桌礼仪。洗衣服和打扫浴室很马虎。被说教也不会改。添置的餐具和家具的品位很好。不擅长早起,刚起床的心情很差。泡咖啡的时机掌握得绝妙。还有……” 看着藤枝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事情,towa用一只手堵住了还打算继续说下去的那张嘴。 “够了。” “是你先问的我吧?” “我没问那么多。” 被生硬地怼了一句,藤枝像是感到意外一般扬起眉毛。 “嘛,不过,我和你一起生活之后,也知道你有很多地方会很马虎。” “马虎?” “前天,你用了我的牙刷吧?” “……不会吧。” “用过了啦,被水沾湿了。还有,你洗完澡后经常不关灯,基本都是我给你关的。” “……” “你也不擅长做饭吧?” “不是不擅长,只是无法达到理想的状态。” “那就叫做不擅长。” 藤枝一脸无法接受的表情闭上了嘴,但马上又望向towa。 “牙刷和浴室灯光的事,是我的错。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太累了吧,实在对不起。” 面对如此认真的道歉,towa不禁露出了笑容。 “没到需要道歉的程度。不过,我感到很意外。和认识的时候的印象完全不一样。” “啊,是啊。” towa心想,事实的确如此。 对彼此的差异太大的印象感到惊讶,每天充满着困惑。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一切不知不觉就会变成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对了,明天决定好去哪里了吗?” 听到这句话,towa想起了自己对藤枝说过“过会儿决定。”完全忘记了。 “如果你想不到,我可以提议吗?” “嗯。” “你去过游乐园吗?” 新神海虽然有和赌场并设的游乐场,但没有像本土那样的游乐园。 “没有呢。” “是吗。那、我们去吧?虽然要去本土。” “……两个大男人一起去游乐园吗?” 就算没去过,也大概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光是想象和藤枝两人一起去那里,就感觉很奇妙。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不、也没啦……” towa的回答虽然有点拖拉,但藤枝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 “游乐园好像很大,一天玩不过来吧。所以还是订个旅馆住一晚比较好。起床后我马上查一下可以预约的旅馆。” “……嗯啊。” 受到那天真无邪的表情感染,towa也笑着点了点头。
<END> 译:桐生_战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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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H/米英]Scar
文/鎌仓纲岩
-船长米X人鱼英
-斯德哥尔摩情节
-BGM:The Wolven Sto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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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密布,天空呈现出朦胧的灰,远处传来轰隆的雷声,沉闷而压抑,仿佛要把天压得更低,濒临塌损的境地。浪花拍打在漆黑的礁石上,撞起翻涌的波涛,白色泡沫唰唰落回,逐渐消失在海面。
太阳已经低到地平线上,因云层的遮蔽而看不清轮廓。海风将白帆吹得饱满,他们的船正向西航行,偶见空中有一两只海鸥掠过,宁静如同暴风雨的前夕。
水手们航行在这片海域已经有九天,这是个被世人称作危险之海的地方。传说大海深处藏着珍贵的秘宝,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海盗,都深深地为此着迷。黄金、白银,玛瑙或是钻石?坊间流传的版本多得手指都数不过来,冒险故事经过人们添油加醋地传播,早已没了原样。不过,谁也不知道大海守护的秘密究竟是什么,那些起航寻宝的勇敢家伙们,没有一个成功回来。
饶是见多识广的阿尔弗雷德船长,扬言要征服大海的冒险家,也在茫茫大海里丢了方向。
“船长。”
“稳住船舵,继续向西前进。”年轻的航海家指挥道,站在甲板上,目光投向被灰暗气氛笼罩的海面。深蓝的海水泛起波澜,阿尔弗雷德的眼睛里也涌动着意义不明的情绪。
传言这里是水手的葬身之地。
和那些人一样,阿尔弗雷德也是为寻宝而来,不过获取丰厚的财富不是他的主要目的,如果是那样他完全可以在本国做一名出色的雇佣兵军官,不必冒险出海。阿尔弗雷德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与此同时,他还年轻气盛,不甘于普通的生活。天生的冒险精神和对英勇名声的渴望,一手促成了他现在的身份。
腥味的风,带起轻柔的歌声,宛若游丝。
甜美,清澈,微苦如黑醋栗,甜如丁香,裹挟着令人着迷的绝望。
“请来我这边吧,来我怀中安睡。”
叹息一般的歌声,婉转如同夜莺的曼妙,语尾微微上扬。
昔日,有无数的水手葬身鱼腹,他们矫健有力,白色船帆在海风中翻飞作响,指引前行的磁针并没有失灵。但当水浪间的海妖轻启双唇,完全展露出她们迷人歌喉的时候——噢,人们说,危险之海里游弋着一群怪物,她们相貌丑陋,可那甜美的歌声能让人神魂颠倒。女人一样的海妖,用歌声诱惑着往来的船员,于是他们失去理智,狂热地向幻觉中的声源驶去,忘记船身缓慢倾斜,忘记海水打湿甲板,任由风暴将船只推向漩涡的中心。
阿尔弗雷德有些微的失神。
“在那里!”
水手们也听见了歌声,本能的恐惧促使他们要对可怕的海妖施以暴力。
他们用铁钩捉住了它。
那人身鱼尾的生物挣扎着,鲜血从侧腹涓涓流下,染红了一小片海水。
不是传说中的丑陋怪物,它的歌声也不会引人失去控制,阿尔弗雷德确信自己是清醒的,直到和人鱼视线相对的刹那。
那是怎样一双漂亮的眼睛啊,像湿润的水雾笼罩着一方丛林,这对祖母绿宝石的眸子应当就是危险之海的秘密。疼痛使他不断流下泪水,断线珍珠般挂在面颊。天空分明是阴沉的,他透明的尾鳍却在海水里闪光。
人鱼看着把他弄伤的那群人的船长——戴着与他气质不符的金边单片眼镜的青年,朝船这边跑来。腹部伤口浸泡在咸冷的海水中,浪花一阵接一阵地拍打过来,身体和精神上的刺痛使他弓起背不停发抖。
阿尔弗雷德一把将他抱起,混合着粘稠血液的冰凉海水沾湿了船长的夫拉克外套。人鱼攥紧了船长的衬衣,与铁钩相连的绑线被阿尔弗雷德缠绕着抓在手中,他的眼角仍有泪,然而一声不发,不愿意向这群凶恶的掠夺者示弱。
虚掩的木门被阿尔弗雷德一脚踢开,他吩咐手下的人打满一整木桶的海水,将人鱼轻轻抱进去。接触到水的那一刻,人鱼像是得到解脱一样摆动起尾巴,却“嘶”地牵动了伤口。他没法自己把铁钩弄出来,被弯曲刺入的侧腹钻心地疼,眼前的人大概也算不上好家伙,可是除了他,再没有谁能帮到自己。
翡翠绿的眼睛注视着阿尔弗雷德,半干的泪迹,高贵的尊严,他未带一分哀求。
这让阿尔弗雷德生出几分怜惜。
“忍着点。”
行动派总是动作比话还快,船长用指腹按压着伤口边沿的皮肤,快速拔出铁钩。那凶器扎进肌肤很深,所幸只是垂直嵌入,拔出来也没有造成新伤。然而从伤口涌出一大摊血,阿尔弗雷德找来纱布和酒精,给他消毒止血。当人鱼把他的衬衣抓到起皱,紧张得不停喘气的时候,包扎结束了。
阿尔弗雷德说,在伤好之前,最好别想着回海里。
阿尔弗雷德还说,该给他取个名字,以后就叫亚瑟吧。
亚瑟成了船长的俘虏。
不幸中的万幸,他没有受到这帮粗鲁家伙的亏待,每天都有各种各样从深海打捞起的新鲜鱼类和藻类送到他跟前,素食被除去枝梗,阿尔弗雷德将那些食物稍加料理后,亲自放到亚瑟旁边。每当临近黄昏时,他们会站在甲板上欣赏日落,阿尔弗雷德像初遇时那样抱着他,人鱼的尾巴就自然地垂下,贴在阿尔弗雷德的衣服上。
这家伙也并不是那么坏心眼,思绪漫无目的地飘散,人鱼收回目光,小心翼翼地朝阿尔弗雷德那边瞟,却不想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他一直看着自己,比海洋更明亮的蓝眼睛里,盛满了自己不懂的情绪,欢喜、满足、哀伤、犹豫、还有……不舍?
他感到一丝害怕。
“阿尔弗雷德,我……”亚瑟轻微地挣扎起来,想要从他怀里逃出,可是对方健壮的手臂将他箍得更紧。
“做什么?”阿尔弗雷德很容易地压制住亚瑟的动作,敞开衣领下的肌肤泛着蜜色,因常年锻炼而凸显出好身材。原本力气就敌不过对方,伤口又刚刚愈合,人鱼应该知道,自己远不是他的对手。
况且他们还在远离海面的甲板上。
海风吹拂着发丝,水滴滑落下鱼尾,印出一圈圈水渍。人鱼光裸的肌肤尤其细腻,大概是长期生活在水中的缘故。相较而言,年轻的海盗船长在这方面就显得沧桑一些,搂在亚瑟手臂上的那只手,掌心有着厚茧,在他颈侧有几道稀疏的伤痕,已经快要看不见。脸庞还是二十出头的模样,稚气,却又常常散发出成熟男性的气质。
美丽的人鱼望进那一汪蔚蓝深潭,开始歌唱。
“大海汪洋如此危险,
碧波粼粼,卷起狂风巨浪。
白帆在风雨里飘摇,
怒号的波涛把一切吞没。
伟大的英雄们啊,
你们的智慧和勇气令人赞赏,
冒险传奇歌颂着你们的篇章。
我的心切慕你,
如花朵切慕雨水。
应于此地,献上我的歌声,
应于此地,接受我的祝福,
若你的归途朝向远方,
愿赛壬的祈祷带来安详。”
歌声终止在悠远的天际,人鱼金色的睫毛轻颤着,夕阳映照下,在眼睑投射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唱完了?”阿尔弗雷德的语气变得非常温柔,尽管最近他一直在亚瑟面前表现出这样的态度。
比天空更宽广,比大海更辽阔,那双蔚���的迷人眼睛注视着他,不加掩饰的感情透过两人间的距离,传达到了亚瑟那里。
“嗯。”垂下眼睫,亚瑟没有给予他想要的回应。
“你不劝说我留在这里?”海盗船长直截了当地质问他,“刚才你唱的歌,也是想让我回到故乡。”
亚瑟没有说话,逃避似的闭上眼睛。
我想回去,他没敢在阿尔弗雷德面前说出来。
我是人鱼,海洋才是我最好的归宿,我不应该像这样被你抱着,你也不应该像对待���物那样,精心地照料我呵护我,将我养在陆地。
我也有我的故乡。
既然伤好得差不多了,就放我回去吧。阿尔弗雷德,我们是时候告别了。
“这就算是……告别了。”亚瑟小声嗫嚅着,握在对方衣领上的手也慢慢松开。
“想回家?”
“嗯……”
可不可以,不要离我远去?
天籁的歌声,柔美的躯体,你这危险尽头的海妖,光是初遇时的一瞥,翠绿双眸盈满泪光,你就将我俘获入怀。
传说中人鱼会展露美妙的歌喉,极尽诱惑之事,然后将船员送入大海,任凭风浪将他们淹没。
你没有那样做,但是,伟大的船长阿尔弗雷德如今已是你的俘虏。
美丽的人鱼,请将你的心留给我。
我不愿割爱。
“我不要你走。”
天空刮起冷冽的狂风,如同阿尔弗雷德的眼睛,灰蓝的海底下暗流汹涌。
亚瑟被阿尔弗雷德放倒在地下室的备用帆布上,准确来说是扔的,硬质木板硌得他后背生疼。刚要坐起来骂他什么毛病,那小子竟拿着刚从房间里翻找出的东西走了过来,步履带着是不容反抗的威压。
阴暗的光照下,船内弥漫着一丝发霉的味道,亚瑟躺在陈旧的帆布上,他的皮肤近乎病态的苍白,肌肤的微透明处能看到青色的血管。
亚瑟的胸口剧烈起伏,刚才还温柔抱起他的男人,此刻正在擦拭手里那把发亮的匕首。
“不!”他才刚刚养好伤,哪怕反抗也很虚弱。
阿尔弗雷德对此置若罔闻,他摁住那条人鱼,拼命摆动的尾巴上下翻飞,击中阿尔弗雷德的腿。暴虐的船长顺势用膝盖将亚瑟的反抗压住,这里没有人是他的对手,谁都不可以夺走他想要的东西。
“住手,你……你疯了!”
撕裂般的疼痛从下体传来,一片半透明的鳞片被阿尔弗雷德强行刮去,他将那腥味的东西放在唇边亲吻,表情是亚瑟从未见过的虔诚。
“亚瑟,别离开我。”他好像在笑,又像是在哭。
人鱼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喉咙里的话语全都卡住了,他当然要回去,怎么可能永远在陆地上做船长的禁脔。见他没有回应,阿尔弗雷德再次举起了匕首,没有丝毫犹豫。
“求你做我的伴侣,陪着我,陪着我……”
接连不断的刺痛夺取了亚瑟思考的能力,感到有鲜血从新伤涌出,他再也无法强撑。混沌的意识,愤怒的情绪,深入骨髓的痛觉,清醒的最后一刻,视线里残留着阿尔弗雷德的脸庞。
雷电交加的夜晚,轰隆声伴随闪电击破了大海的平静,风暴卷起船帆,在狂风里猎猎作响,地下室里却很安详,只听得见轻微的声响。
亚瑟昏了过去,阿尔弗雷德就在身旁守着他,看他慢慢醒来。人鱼比第一次受伤时还要虚弱,怒瞪阿尔弗雷德的目光也显出倦怠的无力。
新伤又被包扎好了,阿尔弗雷德还细心地为他涂上止血药粉,可是伤害自己的人也是他,为什么不能让大家都好受一些呢?
“求你将我放在心上如印记,带在你臂上如戳记。”
低声呢喃着虔诚的话语,阿尔弗雷德跪下来亲吻他的手背,如同神像前做祷告的圣徒。
被人抓住,被刮去鳞片,再被治好伤口。
尽管阿尔弗雷德只取走了三片,这数量对人鱼根本微不足道,但还是好痛。
他甚至在亚瑟的手腕系了一条银链,金属名牌上刻着“Alfred’s”几个单词。
那晚是他们关系的冰点,亚瑟翻来覆去睡不着,因为不想看见阿尔弗雷德,便背对着他暗自含泪。阿尔弗雷德守在地下室里,小心熄灭了室内仅有的煤油灯,一宿未眠。
翌日,两人仿佛心照不宣,谁也没提昨天发生的事情。不过亚瑟的食欲不太好,只吃了些海藻,其余都原封不动地退回去。
他不再愿意对阿尔弗雷德说话。
船长仍然每天陪伴在人鱼身边,为他准备食物,和他说话解闷,甚至连人带木桶一起搬到甲板,怕他见不到海洋心情低落,晚上再给抱回去。
危险之海的航程比想象中更长,他们在这里漂泊了一个月之久。船员们都有些倦怠,出航时的热情在日复一日中被消磨干净。阿尔弗雷德到船舱里检查了剩余的干粮,发现仅能勉强支撑航行完成,这几天大家都尽量在海里捕捞东西上来吃,他们的处境并不乐观。
“应该快到了。”依照航海地图和指南针的帮助,他们就快要驶出这片海域,阿尔弗雷德比划着地图,等离开危险海域后,他们距陆地只有一天航程。
船队的水手都松了一口气,晚些时候他们拿了些酒出来,提前庆祝航行顺利。虽然没能在危险之海找到宝藏,但他们在来的路上劫掠了相当大一票,也算是有所收获。再继续耗在这里,谁知��能否平安回去呢,以前可没有人从这安全离开过,他们已经是大成功了。
如果不是半夜时船员的尖叫吵醒了隔壁房间的阿尔弗雷德,那个冒失的家伙失手打翻煤油灯,木板咔咔作响,焦灼的味道传到鼻腔中,铺天盖地的大火很快席卷船体。
“快!救火,用备用的淡水!”
“夏佐去抢救财物,克里斯,你马上带着剩下的人弄些海水上来。”
好不容易就要结束行程,陆地近在咫尺,眼下却遇上这等麻烦,阿尔弗雷德揍人的心都有了。
“嗯……?”人鱼睁开眼睛,刚才的喧闹也吵醒了他。
“亚瑟,”阿尔弗雷德朝他苦笑了一下,“抱歉弄醒你了,但我真的……”
他弯下腰,如同他们相处的每一个黄昏,阿尔弗雷德从木桶里抱起了亚瑟。才从水里捞出的人鱼身上全是湿的,攀住阿尔弗雷德可靠的肩膀,然后被他横抱着,走到无数次来过的甲板。
风吹起金色的头发,亚瑟第一次认真注视眼前的青年,那对湛蓝眸子是明亮的海洋。数日相处,除了他的偏执本性让亚瑟生恨,其他时候,其他时候……亚瑟从没被谁这样细心地对待过,复杂酸楚的情绪袭上鼻尖。烟雾被冷冽的海风吹散,窜起的火光连天空也要烧灼,慌乱、愤怒、心急,帆船失火搞得阿尔弗雷德狼狈不已,亚瑟突然轻笑出声,马上又变回原先的冷淡。
“笑什么?”船长歪头盯着美丽的翡翠色眼睛,半是愠怒半是笑意,他的船都烧起来了,人快要被搞疯了,而从强行挽留后数日不给他好脸色看的亚瑟,竟然在这个时候对他笑了。
阿尔弗雷德,你好死不死运气倒霉撞在一起。
这个坏心眼的家伙,你看他眼睛里得意的神情,阿尔弗雷德想就这样把他扔下去。
“做什么?”人鱼淡淡开口。
“我的船起火了,所以放你回去。”不顾对方欲迎还拒,阿尔弗雷德紧紧抱住他,下巴蹭过人鱼的肩头,然后毫不犹豫地将他放回大海。
“你真让我意外。”尾巴在水里摆动,海水浸透了包扎的纱布,但已经不痛了。
“别了,亚瑟。”
“别了。”
这能否算一场美丽的邂逅,后会无期?
亚瑟起初这样想,不过再见到阿尔弗雷德却是日出后的事情。愚蠢的船长最终没能救回自己的帆船,水手们纷纷爬上木筏,而那家伙只顾着放自己回海,错过了时机。仗着体格健硕就肆意胡来,估摸着离陆地不远,便抛下木板自己游过去。终于在快被淹死前遇到事后追过来的亚瑟,人鱼艰难地拖着他游到沙滩,愤愤地捶了一下他的胸膛。
昏迷的阿尔弗雷德什么也不知道,人鱼在他额头留下一个轻吻,悄悄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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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The Wolven Storm》——《The Witcher 3》
“You flee my dream come the morning. Your scent - berries tart, lilac sweet.”
清晨时分,你逃离我的梦境。苦如黑醋栗,甜如丁香。”
*“求你将我放在心上如印记,带在你臂上如戳记。”——出自《圣经·雅歌》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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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你们看的甜都是伪装的,真实食癖是斯德哥尔摩 & PWP and so on,嗯……
感谢扎扎@Eliza-退休养老 推荐的歌,太好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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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天】我是如何认识一条龙的
#童话风,飞龙柚X小王子天# #小甜饼,儿童节贺文# #庆祝天天成功进蟋蟀w# #请勿上升真人。或许有ooc#
一些废话:这是我爆肝一星期只为了六一节的产物,实在没想到tag会出事。谢谢tag里的大家一直努力守护着可爱的他们。今天终于找到新家了qwq
我爱你们呀qwq
食用愉快( ´ ▽ ` )ノ
一.
很久很久以前,某个美丽而富饶的国家里,有个叫金博洋的小王子。
小王子平时最喜欢抱着望远镜登上塔楼看星星,或者把镜头下移一些,看远处那片居住着龙族的森林。
几百年以前,纷争不休的龙族和人类达成了停战协议,两方的往来日益密切,甚至常常有飞龙在街头充当交通工具赚外快。
所以某天晚上,正在塔楼上看星星的金博洋发现一只飞龙悄无声息地降落在自己身后时并不惊讶。他擦了擦望远镜上被龙炙热的鼻息呼上的水汽,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连头都懒得回。
“我文静姐在西城堡二层,你快去吧。”他继续调整着望远镜,“她等你好久了。”
每个国家的公主在成年后都要被一条恶龙抓进城堡里待一段日子。这种起源于古老传说的习俗不知道有何意义,但近百年前就已经成了公主嫁人前的固定礼仪。
所以这就是你订婚以后每天45度角仰望星空盼望上天的理由?自从隋文静订婚后,每天都遭到金博洋无情嘲笑,“这么吓人的吗?”
呵,女人。他摇摇头,暗自庆幸自己是个王子。
镜头转回今夜的塔楼。身后的飞龙闻言只眨了眨它琥珀色的眼眸,没有回话。借着月色,扭过头去的金博洋看清楚了身后银白色鳞片的龙。沐浴在皎洁空明的月光里,它漂亮得像是自己小时候读过的故事里面描述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界生物。
“真好看啊,便宜老铁了。”眼底心底都被那片圣洁的白色占据,金博洋有些失神,导致他忽略了自己转过身去的一瞬间,飞龙眼里迸发的流光溢彩。
几秒钟之后,���发现自己腾空而起。
“woc好高!”
这是他最后的想法,眼前一阵银光闪过,小王子晕了过去。
二.
终于转醒的金博洋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陷在一张不亚于皇宫尺寸的大床里,房间富丽堂皇,到处都是金灿灿的镶边和宝石的装饰。
“这咋回事?”他晕晕乎乎地回想着自己昨晚的遭遇。看来这是飞龙的古堡,竟然出乎意料地豪华。
“哎呀妈呀,比我们皇宫都好。”金博洋羡慕地摩挲着床柱上镶的绿松石,恋恋不舍地在蓬松的羽毛被里打了几个滚,长这么大第一次有点嫌弃自己的性别。
要是自己是公主的话,睡在这里就名正言顺了。他甚至有点失落。
和床铺激情翻滚了几分钟后,理性还是战胜了胡思乱想,金博洋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下来,准备向那条误把自己抓回来的龙解释清楚,然后回家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然而现实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并且向他扔了一条龙。
“很抱歉,进了飞龙城堡的公主除非被王子救走,否则是出不去的。”自称管家的青年一脸歉意。
“出不去是指……?”金博洋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屏住了呼吸。
“字面意思,永远没办法离开。”本来身高就不占优势的青年因为愧疚更加小只,“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也不知道以您这样的性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什么操作啊!男女都分不清的吗?!人话都听不懂的吗?!
想到未来必须要被一个同性从城堡里救走才能真正离开,金博洋闷闷不乐。
怎么说天总也是个体面人。
“昨天那条龙现在在哪儿,我要见他。”
“羽生君白天一般不会出现的,恕我不能告知。如果没什么事情吩咐,我就先去忙了。”青年鞠一小躬,刚走出去几步又折了回来:“我是管家宇野昌磨,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我。”
生无可恋的金博洋无力地摆摆手,顺势摊倒在贵妃椅上。
想回家,想看星星。甚至还有点想老铁。
无所事事地晃到黄昏,金博洋终于决定不向命运屈服,他快步跑下楼梯来到花园里,看着虚掩的城堡大门,深吸一口气,一步步地逼近。
旅程出乎意料的顺利,沿途没有魔咒,也没有疯狂逼近的毒藤蔓,他轻而易举地站在了铁艺雕花的门扉前。
“我劝您放弃这个大胆的想法。”正在花园里巡视园丁工作的宇野从玫瑰花丛后探出头,“封印不分性别的,再说昨天那条龙估计就快回来了,您和他当面谈比较好。”
倔脾气的东北铁汉不信,他挑衅般地抓住了大门栏杆,潇洒一拉,准备大步流星地迈出见证历史的一步。
下一秒,他被一股强大的推力怼了回来,整个人如同窜天猴一般被发射出去。
“凉了凉了。”他大脑一片空白,提前做出呲牙咧嘴的表情等待降落。
并没有感觉到想象中的痛感,相反地,金博洋撞入了一片柔软的白色里。挣扎着爬起来,抬头就望进了熟悉的琥珀色眸子。
仙境般的飞龙温柔地弯下身让他从自己宽阔的背上滑下来,额前的魔角处银光一闪,变成了青年的模样。
“你还好吗,没受伤吧?”一只修长的手扶着胳膊把他从地上拉起,语气里是分明的关切。
“没有没有……那个……谢谢哈。”已经把气势汹汹的质问挂在嘴边的金博洋看到那张脸的霎那就忘记了一切。
面前站着的青年一袭黑衣,皮肤白皙,微微上挑的眼尾带着些许非人类的特征。五官端正精致,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正含着些许疑惑望向自己。
“太好看了吧这龙!”
他猛地低头,拨弄着额前的刘海,试图掩饰自己绯红的脸颊,发出几声不自然的咳嗽:“那什么…天有点热…呃…我���金博洋,你昨天到的那个国家的王子。”
“你好,我是羽生结弦,昨天把你带来的龙。”青年似乎没有一点要解释的意思,“博洋是要找我?”
“嗯,我主要是想和你谈谈…”
羽生做出了出乎意料的举动,用食指轻轻点上了他的唇,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当然可以,但是麻烦博洋先等我一下,我去换个衣服。”他自嘲般扯了扯身上穿着的黑色飞行斗篷,接着绕过金博洋大步向城堡里走去。
“???”莫名被撩的小王子一脸懵逼。
“他跟公主也这么说话吗?!”被无端打断的金博洋瞪大眼睛,但并不觉得反感。唇上还微微残留着按压的触感,他犹豫了一下,舌尖轻轻碾过那处痕迹。
隔了几道白玫瑰灌木的宇野面无表情地耸了下肩,“完全不会,您是唯一一个能让他自己想起来换掉飞行斗篷的人了。”
合着羽生结弦平常接送公主就是这幅打扮?
他扑哧笑出声。想到那些公主嫁人之前先要经过这样一条仙龙的诱惑,金博洋心里不由得萌发出一丝同情。
宇野昌磨看着他的样子,默默咽下了剩下的半句话:
不光是第一个能让他自己换掉飞行服的人类,还是被他第一个亲自接到这儿的人类。
谁知道羽生前辈到底什么意思呢。
青年打了个哈欠,做好了吃瓜看戏的准备。
三.
金博洋坐在会客厅里,龙族的魔法让这间小房间凉爽舒适,巨大的橡木桌表面凉凉的,皮肤贴上去就不想离开。
然而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享受丝丝凉意。他看着对面的羽生结弦,对面的羽生结弦也望着他,气氛十分凝重。
羽生结弦看得出金博洋的欲言又止,他耐心等待对方做好心理建设,终于,做了至少五次深呼吸之后,小王子下定决心开口:
“请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羽生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勾起嘴角。
然而这样的示好却被对方曲解了。
“都把你接到城堡里了你说为什么。”金博洋觉得那个诡异的笑分明就是在表达这样的意思。
像是想起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一般,小王子眼睛瞪得老大:
“不会是真有其他王子要娶我吧?!”
虽然竭力装出镇定的样子,但'娶'字出口的一瞬间,他的脸颊就以惊人的速度变红了,显然羞耻度爆表。
“不会的不会的,这人得有多想不开才会想娶我?”金博洋极力安慰自己,却突然想到了隋文静收藏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王子和王子的爱情故事。
“那完了,看来有可能是真的,凉凉。”
金博洋觉得人生灰暗。
十分可爱。羽生玩味地打量着表情不断切换的小王子。原来他还不知道昨天应该被带走的是隋文静,他的到来只是个P值千万分之一的小概率事件。
他轻咳一声,打断了金博洋的脑内小剧场。
“博洋不用担心,我原本要接的人不是你,所以你不用嫁给哪个王子。我受过伤,夜间视力不太好,实在不好意思,昨天到的本来应该是隋公主。”
立侍一旁的宇野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地听着上司满口跑火车,内心小声逼逼。
——鬼哦,谁敢让你受伤啊。
“本来是去接隋公主的,但是一时眼花把博洋带来了。”
——明明本来是我去接隋文静公主的,结果一到城堡就看见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你把人家王子叼走了。
“实在抱歉。”他站了起来,深鞠一躬,声音闷闷的,听起来十分沮丧。
“这不怪你……没事儿,反正我已经走不了了。”金博洋摆摆手表示理解。
“博洋真是太好了。”羽生夸张地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重新坐下:“现在我们商量下对策吧,你有什么想法吗?”
“能不能…通知我朋友来接我?”金博洋决定为了自己的自由大计放弃塑料兄弟情,“我有个老铁也是王子,他肯定会答应来救我的。”
羽生抚着下巴沉吟片刻,终于开口:“不行,封印解除要求必须两人有高于友情的情感,朋友估计……”
想了想米沙顶着那张满脸胡茬的脸单膝跪在他面前举起戒指的画面,金博洋一阵恶寒。
“那算了。”他打个寒战,要是非得这样的话他宁愿和这条小仙龙过一辈子。
一阵沉默。金博洋和羽生各自苦恼地抓着头发沉思,从黄昏到黑夜。
“要不…先住下吧。我这两天去藏书阁看看有没有什么破解方法。”终于,放弃思考的羽生极其诚恳地开口,“博洋放心,一定会有办法的。”
这是个毫无破绽且完全无法拒绝的邀请。金博洋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那么开始准备晚餐吧。”他转身对已经打起瞌睡的宇野吩咐。
仆人们端上一盏盏银餐具,训练有素地摆开盘子。羽生结弦胳膊支在桌上,单手撑着脸,隔着长桌飞给小王子一个wink:“博洋不要客气,尽情享用龙族的美味吧。”
金博洋的心脏受到一万点暴击,残血预警。
“咳,我小名叫天天,你要实在想叫就叫这个吧。'博洋'啥的我真是不习惯……”他叉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脸颊鼓鼓的。想了想,回敬了羽生结弦一个wink。
羽生手里的叉子离当场去世就差一点点。
真的是爆炸可爱了。
四.
酒足饭饱的金博洋用餐巾揩揩嘴角,起身说要去花园里走一走,宇野昌磨刚要上前引路,一转头看到羽生跌破冰点的泠冽眼神。
你来你来,抢不过你。识趣地后退两步,青年冷漠地看着他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前辈你清醒一点,人设崩了。
天已经黑下来,萤火虫的光芒一盏盏点亮在花间。夏虫低鸣着,六月的风尚不太热,穿梭在两人的指间。金博洋习惯性地抬起头望向远方的夜空,寻找着那几颗熟悉的星辰。把它们一个个地认了一遍后,终于有了点心安的感觉。
“天天喜欢天文?”羽生和他并肩走在小径上,身旁点点萤火飘飞。
“天文说不上,就是喜欢看星星。”青年咧嘴笑了,露出一颗小虎牙,“从小就喜欢上了。”
他们继续无言地向前走。
羽生结弦一直在思考些什么,几分钟后他突然转身握住金博洋的手,正色道:“天天想近一些看星星吗?”
“呃…我以前经常上我们塔楼看,你要带我上塔楼?”
“比那更近一点。”
五.
宽阔的龙脊背十分光滑,第一次骑龙的金博洋有点忐忑地四处乱摸,想要找点能抓住的东西。柔软的触感弄得身下的龙痒痒的,半警告地颠了青年一下。金博洋果然不敢再乱动,乖乖抱住它修长的脖颈,做好起飞准备。
巨大的翅膀卷起的气流让白玫瑰扬起漫天花雨,伴随着升腾的花瓣,白龙呼啸而起。
果然骑龙和被龙抓着上天就是不一样。羽生飞得很平稳,半透明的双翼时不时地拍打空气。金博洋紧了紧身上裹着的羊毛斗篷,在高空流动的冷气流里抬头望着星空。
近到似乎触手可及的星辰辉煌灿烂。脚下城堡的点点灯光此刻如同星空的倒映一般,天地间的暖色与降下的冷光交织着,人与龙在苍穹下显得尤其渺小。
羽生盘旋着缓缓升高,金博洋伸出手指,将明亮的星光合拢在掌心。珍惜地贴在心脏的位置。
万千星辰中,金博洋早已经把心系紧了其中一颗。
“我们最多只能到这里,前面就飞出城堡的领空了。”羽生停下,保持平稳悬浮在空中,让金博洋能不被打扰地看星星。
银河正在他头顶静谧地流淌,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把目光移向了身下的龙。
要不是羽生,可能自己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看到这么璀璨的星空了。他想。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羽生,今天就到这里吧,谢谢了。”十几分钟后,背上终于传出青年的声音,飞龙点点头表示明白,盘旋着缓缓下降。
双脚重新触碰到坚实地面的金博洋因为长时间的跪坐有点腿麻,一步一钻心。他皱着眉头跺跺脚,正发愁怎么走回去,羽生就来到他身边,一只手环在肩头,另一只胳膊绕过腿弯,轻轻松松地把人抱了起来。
“等等等等你干嘛!”从小到大头一次被人这么抱的金博洋头皮发麻,这个别扭的姿势让他一个习惯了被损友们拖着走的王子觉得很没面子。
“天天会不舒服。”羽生用下巴点了点他的小腿。
行吧。真有道理,没毛病,但为啥你这么熟练?金博洋挑了挑眉,开始怀疑这条龙是不是在撩自己。
至于他的第六感真的十分准确这件事,几天之后他就会意识到的。
六.
本来就是表面年纪差不多的两个人,又都是心理年龄最多五岁的熊孩子,羽生和金博洋很快就混熟了。日常勾搭在一起拆城堡,致力于让表情稀少的管家人设崩塌。
“你们的目的达到了。”又一次面对被闹得一塌糊涂的厨房,宇野昌磨咬牙切���。
通过魔镜看到他扭曲表情的熊孩子们相视一笑,击掌相庆。
两个人惊讶地发现他们都喜欢收集一种奇特的传音石,甚至还集齐了好几种同款。
“你有这么多的吗?!”金博洋站在羽生的储物室门口目瞪口呆,一整排一整排的架子上堆放着的全是价值连城的宝石。
太社会了。金博洋想了想自己匣子里为数不多的十几块,决定放弃回头和羽生互换几块的决定。
“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几块,你花多长时间才能找到这么多的?”小王子眼睛发光,翻看着他的收藏。
“天天喜欢的话可以拿走几块。”羽生不自然地岔开话题,“不全是我的,大部分是我的祖先们一代代地积累下来的。”
“这样啊。”金博洋信了,在珠光宝气的世界里旋转跳跃闭着眼。
羽生长舒一口气,庆幸他没有继续追究年龄的问题。
自己比他大了三百多岁这种事,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毕竟龙族的一岁抵得上人类十五年嘛,他想。
当天晚上,两个人一起窝在天台特意搭起来的凉棚里看星星。
“我小时候,见过一颗流星。”金博洋一屁股坐到软垫上。伸出手在天幕上比划,“那天晚上有五百年才出现一次的蓝月,但那颗流星比月亮还耀眼,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星星。”
“可是观星师说,那天晚上没有流星坠落。”他失望地缩了缩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在软垫里。“但我知道,从那时候开始,我的心就被它占据了。”
“听起来很幼稚吧,但我很认真的,哪怕用一辈子去寻找它也不后悔。”
突然煽情的青年憧憬地眺望远方,羽生没有答话,静静地看着对方仰望星空时流光溢彩的眸子。
刚刚通过家族的测试加冕为王子的那天夜晚,当他离弦之箭一般飞过天际时,身边也有一抹幽幽的蓝月。
“说不定是我呢。”他轻轻开口,极细的声音被温柔的风携着吹入青年的耳朵。
金博洋惬意眯着的眼睛一点点地睁大了,转过身来愣愣地盯着他,半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
几片调皮的玫瑰花瓣飞上天台,点缀在青年飞扬的发梢间。
他真好看。羽生暗暗思量着,前所未有的情愫一瞬间爆发——他想吻他。
还没来得及实践大胆的想法,飞龙就猝不及防地先被亲了一口。位置偏了点,在唇角,但足以让他几百岁高龄的灵光大脑立刻死机。
诶?!
诶?!
捂着脸颊的羽生还没反应过来,罪魁祸首就已经冲下楼梯,差点撞翻上来送冷饮的宇野。
“怎么回事?“他从宇野的眼神中读出十二分的惊讶。
“我也不知道啊。”青年眉眼弯弯,用魔法在身边扬起无数粉红泡泡。
七.
冲下天台的金博洋脸颊通红,他刚刚干了什么?!连一条龙都不放过的吗?!
内心同时被狂喜和慌乱两种情绪冲刷着。他一直奔到花园里,蹲在灌木丛后疯狂喘气。
那颗星星,原来是条龙。
金博洋捂住脸,这个认知让他觉得一切都变得梦幻起来。他被多少年来藏在心底的白月光带回了城堡,甚至成了朋友。
是真的吧,不是梦对吧。他掐了掐自己脸上的肉,痛感清晰得让人雀跃。
“天天!”羽生焦急的呼喊从远处传来,能听到脚步声渐渐逼近。他平复一下呼吸,发现脸上湿漉漉的全是泪水。
“你在这里啊。”头顶上传来熟悉的声音,金博洋仰起头,对上那双朝思暮想的眼眸。
有些慌乱地想要站起,但被羽生挡住了去路。青年温柔地替他擦去泪水:“我在天天心里,已经住了十五年那么久了吗?”
金博洋犹豫一下,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谢谢你的坦率,作为交换,我也要向天天坦白一些事情——”
“把你带回来这件事,并不是个意外哦。”
那个夜晚,羽生飞过塔楼时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被星空下的一个身影深深吸引了。
塔楼上的青年身着白色渐变至黑的斗篷,其间点缀着水钻,熠熠发光像是将星河披在了肩头。望向远方的眼神闪动着不知名的光芒,那是羽生从未见过的、名为期待的情感。
于是飞龙降落在塔楼上,看到金博洋回头的霎那,心里的坚冰碎裂坍塌,化成一滩柔和的春水。
“你故意的!”小王子一跃而起,眼睛瞪得仿佛那只被狐狸耍了无数次的灰毛兔子。
“那就拒绝我怎么样?”青年笑得有恃无恐。
怕是条假龙。明明像狐狸多一点。
“就不,你能咬我咋地?”
“我不咬人的。”羽生认真地解释,“不过现在有一个想法要试验一下。天天要记得配合我。”
他松开手,快步走到大门外,金博洋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羽生结弦郑重其事地整顿了衣领和手套,缓缓走来,直到他面前几步停住,接着单膝跪地,手心光彩闪烁后出现一枚戒指:
“金博洋,你愿意嫁给我,成为我的王妃吗?”
白玫瑰的花瓣飞扬,香气四溢合着他加速的心跳。金博洋愣在了原地,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既然这不是梦——
毫不犹豫地,他覆上羽生的手心。
一霎那,城堡顶楼爆发出一朵绚丽的烟火,金黄的火花四散开来,如同繁星落在心上——封印解除了。
“你……你是王子?”视线被不由自主涌出的泪模糊,朦胧之中手指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是那枚戒指的温度。
“既然人类王子不能救天天,那么就只能由飞龙族王子代劳啦。”羽生站起来,吻去他眼角的泪珠,安慰般笑。
“原来真的能成功啊!”他欣喜地把金博洋带进怀里,脸埋在细腻的脖颈间磨蹭。
感觉到对方喜悦的泪水一点点滴在皮肤上,说不清是烫得灼热还是冰得刺骨。金博洋抬手揉了揉他细软的头发,恍然间觉得世界如同梦一般美好。本来计划用一生去实现的承诺,奇迹般地成了当下最真实的怀抱。
那颗星辰终于落在他掌心,从此他的世界白昼永恒。
“原来你们飞龙族也有王国这一说啊。”
“当然了,不然天天以为你们国家街头那群滴滴打龙是谁调遣的?”
八.
龙形态的羽生停在花园里,看着远处那个小小的身影连同身后跟着的一大群人渐渐跑近。
“龙龙抱抱!”两三岁的小女孩穿着蓬蓬裙,小皮鞋扑腾地飞快。一下子扑在自己身上,努力地抱住飞龙银白色的脖颈,迈着小短腿就要往上爬。羽生见状,舒展开翅膀托着她的腿,防止她摔倒。
“小祖宗!”终于追到目标的金博洋气喘吁吁,一把把正奋力攀登的小孩从龙身上抱下来,掐了掐她软软的小脸道:“它那么高你咋爬啊?摔着咋办?”
话罢视线转向身后的飞龙:“你也是!她要爬你就不拦着她?坏uncle!”
一脸无辜的大龙闻言若无其事地甩甩尾巴,温柔地看着对方怀里的小公主。
被阻拦的小公主很不高兴,大眼睛里泪珠在打转。转眼间金博洋的胸口就挨了好几记小粉拳。
“不许舅舅骂羽生uncle!我要羽生uncle抱!”
见她一副泫然欲泣的小模样,金博洋只好撇撇嘴,把她递到羽生面前,“来uncle,接着吧。”
飞龙立刻化成青年,颠儿颠儿地把生气的小团子接到自己怀里哄。
“为什么uncle不能带我去天上玩?我已经长大了。”嘴里含着羽生用魔法变出来的糖果,脸颊鼓鼓的小公主一本正经地讲着,“而且今天是儿童节,我从书里看到的。”
“甜甜是小公主,怎么能随便跟uncle一起飞到天上玩呢。”羽生笑着捏捏她的小鼻子,“等你长大之后,会有比uncle更帅气的龙龙带你飞上天的。”
“uncle骗人!你明明就是只喜欢舅舅不要我了!”她赌气般把头埋进羽生怀里。
不知道她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感情的羽生望向金博洋求助,后者无能为力地摊手,表示听天由命。
“呃……宝贝,我们等妈妈回来再说好吗?”羽生轻轻拍着她,有点头痛。早知道小孩子这样难管,他绝对不会答应隋文静帮她带一天孩子的请求,“妈妈看不到甜甜会伤心的不是吗?”
小公主直起身来,略微在妈妈和龙龙之间权衡了一下,终于答应了。
“甜甜真乖,舅舅带你去摘花花好不好?”金博洋及时解围,岔开话题,成功地把小孩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些她从没见过的龙族的小甜点和白玫瑰上。
趁着小公主现在正吵着要女仆喂她吃蛋糕,舅舅和uncle长舒一口气。
“辛苦啦uncle。”他用袖子佯装擦了擦青年脸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带孩子很累吧?”
“超累的,但是心情很可爱。”后者笑着揉了揉他的脸,“和天天一样。”
九.
“我们可以考虑用魔法直接造一个大一些的孩子。”当天晚上,倚在��头的羽生看着被自己圈在一个角落瑟瑟发抖的金博洋正色道。
金博洋扯过被子盖住自己半边脸使劲往后缩:“别了吧,我还是个宝宝,过儿童节的。”
“那就让儿童节过得更名正言顺一点吧。”羽生扯开碍事的被子,俯身去亲吻他的小王子——
“舅舅?uncle?我能和你们一起睡吗?”
门被打开一条缝,小公主抱着泰迪熊向里面张望。
金博洋看了一眼被打断散发荷尔蒙的羽生沮丧的表情,幸灾乐祸地笑了。
“来吧宝贝。”他系好领口的扣子,拍了拍两人中间的位置,露虎牙一笑。“儿童节礼物哦。”
十.
隋文静:每天想着上天的才不是我呢。
呵,男龙。
END
———————————————————————————————— 各位六一节快乐呀
这几天经历了许多不愉快的事情,但是幸好一切都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对于那些不太上档次的人,让她们自己闹着玩就好。
生活里是有童话的,任何一个有柔软的心的人都不该去侮辱美好的存在。
最后感谢像童话一般美好的他们——天使值得一切圆满的故事。
还是要表达一下终于找到组织的激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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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锡]他的坏脾气
[糖锡]他的坏脾气
*现实向(拉倒吧
*非要说的话可以当做是《独占欲》+《普通朋友》的延伸
*闵玧其x郑号锡
*OOC啊OOC肯定OOC 不要上升切拜不要上升
*数梗齐发 不问先后
*它奏是一辆旅途过长的车 没啥剧情
*新手上路 翻车勿找
*一发完结 无售后
没问题的话 请食用w
1 啊,一个人好无聊。
宿舍好无聊,每天都好无聊。
做什么都无聊。
“玧其哥————!干嘛绷着个脸嘛,给你带夜宵啦!”
心不��焉的用手机刷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回过头的时候虽然成员们三三两两都走了进来,但闵玧其狭长的眼睛里只映出了一个人的身影。跑行程的时候总被刘海遮挡住的光洁额头此刻被风带的露了出来,浅亚麻色的头发比之前看起来要更加柔软,因为对方急迫的脚步而可爱的跃动。从上至下,一直到下巴的线条一如既往的清纯漂亮。
“趁热趁热,我可是一路跑着给哥带回来的!怎么样,够意思了吧!”
红润的嘴唇不老实的张合,一边跟着漾出的梨涡尤其俏皮。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充满朝气,仿佛句末都能看得到心形的符号。很开心的样子。但仔细观察能看出他很疲倦,尾端下垂的星目有着淡淡的黑迹。只看这张脸倒还是个帅气可爱的美青年,不过因为两人关系实在很不一般,闵玧其清楚的知道郑号锡平时的性格不仅仅止步于此。尤其还是在如今自己心情不怎么好的状态下,实在没有办法老老实实地赞扬这位亲故的风采。
“放着吧,我冷死了。先洗个澡。”
你哥独苦伶仃的在宿舍刷Twitter,小没良心的挺快活哦。
“啊莫呀!哥一个人待在宿舍那么久不洗非要现在洗!这么冷的天就算开着暖气等会儿这也冷了啊,冰冰凉凉硬邦邦的泡菜饼超难吃的吧!啊快点快点,现在吃啦!”
大概是见闵玧其一副不太感兴趣的摸样,郑号锡的声音明显焦虑了起来。扭头瞧瞧追过来劝说的对方的脸,感觉上就因为自己耳朵的伤病在宿舍修整碰面时间不太多的短短几天,他好像又瘦了一些。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沉默着站了一会儿。刚想说话手机就被后面鱼贯而入的金硕珍抢走了。
“呀玧其啊,很热情嘛今天。没有一起在舞台上奋斗也疯了一样的发推支持我们,果然!不愧是。。咦?这图是啥?号。。。”
如果是平时被闵玧其不由分说夺过手机并且还冷眼扫视了一番的话,金硕珍大概会厉声吼道,‘呀你个小兔崽子反了啊我是哥’这样来教训他,但现在这个保持着僵硬态度脸色不善的弟弟却让金硕珍的危机感高涨起来。
等一下,这种感觉是。。。
“水热了,累了一天哥先去洗吧。”不知何时进来的金南俊的语气听上去意外的冷静,他凑到金硕珍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然后最年长者就一脸困惑又无可奈何的出了房间。看到金硕珍大大咧咧的离开,他回过头故意咳嗽了几下,引得那边气氛紧张的两人纷纷侧目。
“我说。。要不早点睡吧。”
“金南俊你什么意思?”
“就。。再不然先解决号锡带的夜宵吧,冷了的确不好吃我跟你讲。。”
装什么傻这死人,别以为我没账跟你算。
哼了一声,摆出一幅冷冷的表情从床上站了起来,路过郑号锡的时候看见他明显不解着黯下去的眼神。虽说嘴角是勾起来的,表情却稍带僵硬,闵玧其想也知道对方是故意装作没察觉他状态异常的样子。然而就算勉强也压不住自己心里那股无名之火,再呆下去估计爆发也是迟早的事。第一次感谢wings回归以来这段时间根本没剪的黑发,这样刘海长到扎眼的不清爽的发型,至少可以保证那孩子发觉不了他眼里的戾气。
“别都站这儿,挡路。回自己房去。”
也许在别人���来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我就是生气。
气死了。
当对方走近的时候郑号锡反射性警戒地后退了一步,毕竟闵玧其一旦认真起来他到底是无法招架的。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他琢磨了千万个这哥可能生气的理由,但那人在即将踏出房间时抛出火药味十足的一句话过后就再也不看自己,低着头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他看不透他的想法。郑号锡不明白,好不容易暂时结束了这几天没有闵玧其在的工作,这又突然的闹什么别扭。
难道我,做错什么了吗?
2 “哥怎么了?只穿一件衬衫不冷啊?咱们房里暖气才开诶,你这样感冒了就不好了吧!?”
犹豫的回到和朴智旻和金泰亨一起住的房里,郑号锡站在门边瞅着两个玩儿的正在兴头上的弟弟。嘴里吵吵嚷嚷手上也不闲着,枕头拖鞋衣服都开始参与到大战里面。而整个人缩成球状坐在一边的他,直到刚才还持续低落的表情因为两个没头没脑闹腾的弟弟关切的询问才渐渐缓和下来。
“不,没关系。等会儿就去洗了。”
不对,我不应该这样。让弟弟来费心照顾可就太没道理了。
然而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出了房间之后,郑号锡还是只有强烈的疲倦的感觉。一边往洗手间走一边郁闷地想,到底是应该啥都不理让某位哥气到爆炸,还是应该马不停蹄的去慰问他呢?说到底他都没能想出自己究竟哪里做的不好惹到了闵玧其,但目前这么僵持着也实在不是办法。
算了,他是哥,而且好歹还和我。。。气到爆炸就不太好了吧,毕竟人家现在可是个病号呢,要杀要剐也就是一会儿的事。别管了,就大胆的去找哥哥道歉吧!
这么做了决定的郑号锡走着走着就到了洗手间,但奇怪的是,第二个洗完澡早该就寝的金南俊站在那里。小心翼翼的姿态,似乎正隔着门跟里面的人讨论些什么,“哥,如果吃醋的话,坦白说出来比较好哦。”
“闭嘴。”
光是听这模糊又凶狠的语气就能判断出此刻在洗手间里面的人心情有多坏,这个时候必要的话尽量不去触这个人的逆鳞应该是最佳的解决办法。但观察到门外的金南俊看到他后先是惊讶又马上转移视线,一副企图隐瞒什么的神色,本来望而却步犹豫再三的郑号锡反而是一瞬间下定了决心。
什么呀,这两个人。居然有我不知道的秘密吗?
啊,真讨厌。
迅速窜过去把手搭在门柄上,郑号锡朝金南俊使了个眼色,他知道一向很会看事做事的亲故一定会明白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然而对方先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洗手间的方向。好像是不放心,又特别犹豫。老半天都没有一点走的意思。
“瞅啥呀快走啊!”平时温顺的下垂眼角因为不满而微微吊了起来,郑号锡瞪眼上下扫着金南俊,一下子瞥到了对方手上闵玧其的手机顺手抢了过去,“我来!”
“不是,号锡。。。”
似乎是感觉到了门外两人的争执,郑号锡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洗手间的门就干脆的被打开了,他一个没站稳差点跌进去,幸好一边的金南俊眼疾手快,长手一伸捞过了他的腰,一边还关切的问了句没事吧。
“吵死了,大晚上演什么戏啊。”虽然因为门开松了一口气,但闵玧其直直的射向金南俊的视线着实不一般,郑号锡猛地挺直身子甩开亲故的手,扭头朝对方说了句你先回房休息吧,又回头勉强咧着嘴角对脸色不善的闵玧其赔了个笑。
然后,突然。
“给我过来。”
说着闵玧其就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朝洗手间里带。对方的力气很大,郑号锡连抵抗的工夫都没有就被一鼓作气拉进去,只听到门在身后啪的一声关上的声音。从震惊中回神的他才发现金南俊已经被身后的这道门隔绝在了外面。
每次都是我,到底给不给发出场费啊。很辛苦的哦。
站在门外的金南俊盯着面前紧闭的门,一脸悲怆的神情大大的叹了口气,左思右想只能放弃般的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3 不知道残留在何处的冷意让郑号锡背靠着门的头隐隐作痛,他呆呆的捏着依然冰凉的手机,很在意什么似的吞了吞口水。洗手间里一片死寂,只有仅存的两个人的细微呼吸声和偶尔滴下的水流声。回过神来,发现闵玧其正凝视着自己。为了让对方安心,他强迫自己露出了一个乖顺的笑。但思前想后这么对峙也不是办法,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了一些。
“哥。。洗完了吗?”
“如果你只是例行公事随便问问,可以不用这么费心了。”
“不是!我怎么会这样想?!”
“那是怎么样?你对我,对这样‘无理取闹’的哥,怎么想?”
之前因为在宿舍不小心伤到了耳朵,根据医生的建议随之而来几天的行程闵玧其自然都无法参加。心里明白大概是因为这件事,就算是平时性格强势的哥,成员们都在外面跑而自己一个人待在宿舍无所事事也是会控制不住的陷入郁卒和空虚的情绪里,但郑号锡终究是觉得有些委屈的。
没有闵玧其的陪伴,虽然还有其他五个人一起努力,但他和这哥其实早就并不只是‘亲密的如同家人一般’存在的范畴。所以一旦对方不在,那种隐约的孤独和不安定总归是消除不了的。跑行程的途中一有空就会在kakao上‘骚扰’闵玧其,那边待在宿舍的人嘴上嫌吵回复的速度却很迅速。这种小小的幸福感会让忙碌中的郑号锡感到尤其满足。
如果能让他完全体会到自己的心情就好了。就算在聊天,就算在通电话,就算晚上回宿舍会见面。。自己现在仍然觉得寂寞的心情。
但现在是什么状况?为什么明明他脑海里都是止不住的担心,那哥还会对他说出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话。然而这样因为对方根本就是无意的一句话或者态度就消沉不已的自己,郑号锡简直觉得没出息透了。更没出息的是即使被这样对待,他也还是没办法讨厌有着如此恶劣性格的闵玧其。
“。。哥还有伤,早点睡吧。我。。。是我不对。”
“你哪儿不对了你倒是说啊?!”
“我。。不知道!总之是我不对吧。”
“够了够了,这种没诚意的道歉不听也罢。”
郑号锡试着寻找委婉的字眼,但看起来越走越近脸色阴沉的闵玧其却并不领自己的情。为什么?他只是一番好意而已啊,这个人对自己,为什么这么苛刻呢?很难用准确的形容词来描述这一刻的感觉,由似乎是刚洗完澡的闵玧其那边热腾腾的水蒸气隐约传了过来,几乎都要熏湿了他干涩的眼眶。
“你真是坏透了,郑号锡。”
什么?我坏?!
一直以来无论闵玧其怎么称呼自己郑号锡都是喜欢的,光是听到自己的名字被这个人低沉又富有安全感的音色念出来就足够带走所有烦恼。然而此时此刻对方的声音却跟以往给他的感觉都不同,尖酸而又满含怨气,自己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
“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做了什么?恩?”
夜已经深了,但洗手间里湿粘的空气还是会让皮肤觉得不舒服。郑号锡想去触碰走过来的闵玧其,但对方却先一步抓住了他拿着手机的手,咬牙切齿的从嘴里挤出这句话。随着闵玧其制住自己的行动,两人之间有了距离。虽然不大,却在一瞬间令郑号锡感到很遥远。
“做了什么?我?什么叫。。我做了什么?”
“切,真是。。。搞笑死了。”光是看那样魔鬼一般黑暗的冷笑就知道此时闵玧其的心情真是差的不能再差了,又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这几天在宿舍很少见阳光还是怎么的,他整个人都显得特别憔悴,周身的气场暗沉压抑,仿佛一点火就能引爆,“你就是这样,永远都没自觉。”
到底怎么了?我真的没有。。。
“自己看看吧。”
郑号锡一直都在观察闵玧其的表情,等对方把自己的手机拿过去翻找着点开了什么硬要自己看的时候,他一下子就呆住了。
“。。。这?什么呀?”
“那要问你自己,编舞team长nim。”
被追问的郑号锡眼睛盯住手机上的图片,仔细端详起来。这张饭拍看起来整体的色调比较暗,但丝毫不会妨碍任何观赏者肉眼鉴别里面的动作。图中的自己整个人侧面对着镜头,两腿稍微岔开跪在地面上高昂起脑袋,顺直的亚麻色头发随着他激烈的ending pose飞扬着散开,精疲力竭的模样像是种自我释放,更像是无言的邀请。
“这。。。公演的饭拍图?没记错的话是save me的结束动作吧。”领悟不出闵玧其的意思,郑号锡莫名其妙的望向对方,“怎么了?”
“怎么了?你真的不懂???”闵玧其不满的眯起眼睛,表情虽是没有特别大的变化,但光是听声音就知道这个人有多么的不愉快,“看到logo没有?”
“看到了,lean on suga很清楚啊,难道不是哥的站子拍的?”
“然后呢?你就没想到什么吗?”
“。。。。我应该。。想到什么吗?”
“真不是开玩笑的臭小子。。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自己的鬼样子!”
对面的哥也许是气急了,皱眉瞪着郑号锡,眼眸都开始渐渐变暗,一时间脸上涌起了扭曲又奇怪的笑意。郑号锡越看越脊背发凉,干脆拿过对方的手机再次苦心研究起来。然而身边的人似乎是又冷笑了一声,无比接近的吐息热的发烫,安静却语带威吓的声音随即在耳边响起。
“每一次。。。做到最后,你都是这个表情对不对?”
即使在那样忽明忽暗的光线里,郑号锡用尽全力勾起的脖子线条依然透着惊人的情色,顶级的视觉效果,时刻诱惑着让人企图啃噬上去。浅色的发丝柔顺不已,丝丝缕缕拂过他紧闭的眼。从侧面看上去那红艳的唇角隐约还带着似笑非笑的暧昧弧度,这样忘情的动作任谁看来都会浮想联翩。就好像是成熟的桃子一般,甜蜜诱人,令人垂涎欲滴。
“但是这个表情。。。这个表情你居然敢给那么多人看?还被我的站子拍到。。。恩?是不是太没自觉了?!”
闵玧其自从和郑号锡在一起之后,或多或少会因为和成员们共同居住而额外的克制自己。平时的行程已经过于的繁多和忙碌,两人也都不是特别耽于情事的性格,所以其实甚少有非常彻底的肌肤相亲。但他仍然记得很清楚,每一次和郑号锡做爱的感觉和对方的姿态。
是的。郑号锡是个男人,但彻底陷入欲望中的他正如那张图所拍到的一样,色情又专注,真的没有一处是不美的。
闵玧其在遇到他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是比较寡淡的,他从不把精力浪费在那种事情上,就连平时的自我安慰也都是草草了事。但他这个弟弟,这个爱人,无论是身体还是和自己的契合度,都实在太厉害了。他能给予自己最绝妙的舒适点,最敏感直接的反应,以及。。听起来最纯粹又最淫荡的呻吟。这一切对闵玧其来说,都是能够绝对私人占有,独自享用的。这样美好的认知,让他欣喜,让他骄傲。
“可是。。根本没人会联系到那里吧?哥什么时候这么敏感了,不像你啊。”
然而现在,也许正如郑号锡所说根本都是自己的臆想,但处于恋爱时段中的闵玧其觉得几天不在身边似乎这小子就脱离了他可以掌控的范围。他很笃定的说没事,但对于他来说却是重要到无法忽略的大事。
“不像我?为什么不像我?怎么样才像我?”
“不是。。就,就我觉得哥太小题大做了,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吧。。。你向来都是很安定的不是吗?”
眼见对方越来越翘的嘴角和越来越冷的眼神,郑号锡不禁打了个哆嗦。直觉上他已经能稍微明白闵玧其生气的点了,但对方这么大惊小怪他实在是始料未及。自己再怎么说也是爱豆是个男人啊,舞台上表现的性感一点又不少块肉,更何况跳舞的时候都专注在气氛里谁管得了那么多。无意识的行为,没什么吧?又不会有啥危险。
“我小题大做?不会有严重的后果?你今天准备气死我是不是?”
“哥怎么又。。?!我的意思是,我们的饭都是女孩子啊,我一个男人。。反正不会被怎么样的啦!”
太引人犯罪了,这家伙。我怎么到现在才发现。郑号锡,危险的不仅仅是脸啊。
“你确定?”虐待一般的使力拉低了他的脖子,闵玧其由下至上将自己整个人都贴了上来,冷凝的眼神里尽是危险的光,“不会被怎么样?”
“能怎么。。。唔!”
多么愚蠢又天真的孩子,看来是时候好好教训了。
一点预兆都没有的,闵玧其瞬间逼向郑号锡,堵住对方尚未说完话语的唇上来就不停变换角度凶狠的亲吻,等到不听话的弟弟濡湿的舌尖被自己卷过来共同起舞的时候,天地都好像已经不存在了。他疯狂地索求他,直到自已忽然冷静下来暂时退开一些距离,郑号锡不自觉的就发出了无人能效仿的魅惑音色,让闵玧其猛地脊背一挺,再次吻了上去。
“。。。哥为什么突然。。不!嗯。。。”
即使是半夜,两个男人在卫生间乱七八糟的接吻也不是一件普通的事。但是现在的郑号锡已经被气势煞人的闵玧其搞得顾不得什么道德规范只会本能的回应。没有坚决抵抗的自己让对方的舌头一下子就顺利的扫遍口腔,从重叠的唇瓣袭来的那种热度令郑号锡几乎要晕了过去。而且目前仅仅只是接吻,他就已经深刻的感受到了闵玧其那充满不容动摇的执着和热情。
“是我对你太好,放松警惕了?‘不会被怎么样’,是吧?”闵玧其觉得自己已经忍到极限了,充斥在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是什么都分不清,只能想着怎么把眼前这个爱乱勾引人还不认错的小兔崽子钉在门板上狠狠操到他哭的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你给我看好了。。!”
粗暴地揪住郑号锡后脑的头发,在对方吃惊地往后仰背部挨到卫生间门板的同时,闵玧其用身体压向对面人限制住他的行动,嘴唇贴上郑号锡这次犯了大罪的脖颈,不留一丝缝隙的开始又吸又咬起来,“这里。。谁让你那样展示给陌生人看的?哦?我批准了吗?可恶的小子。。。”
嘴里不清不楚的呢喃,湿润炙热的舌头不动声色的从喉结转移到了下方,闵玧其解开郑号锡衬衫最上面的几颗纽扣开始凶狠的舔咬他胸前的突起。做这些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也并没有停下来,大手沿着弟弟颤抖的身体以极其缓慢的动作从胸口又挪到了精瘦的小腹,经过几天休息本该懈怠下来疲惫的身体开始像回暖一样充满了饥饿和期待感。低下身子的他忽然又抬起头来看向郑号锡,那人纤长的五根手指下意识的就搭在自己肩上,湿漉漉的双瞳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没有了刚才小心翼翼的试探,伴随着无措地呻吟,微微垂着的眼角释放出渴求的红光。
“啊。。哥。。玧其哥。。。!”
叫的可真投入啊,还以为他会踢开我呢。闵玧其恶劣的边想着边把苍劲有力的手伸到郑号锡被解开的衬衫里继续向下贪婪的摸着。就算次数不多,但显然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手法,所以不一会儿就准确地描绘出了这位弟弟诱人的身体构造。仿佛经过雕凿的腰部线条,后面凹下去的地方触感柔嫩,感觉一直深入进去会找到不得了的东西。游动到前方,滑腻柔韧的肉体有着无比饱满的形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表达,只觉得手指贴上去就会被吸住,根本做不到轻易的离开。
轻抚着捉弄着他站直身子又和郑号锡的嘴唇纠缠在了一起,闵玧其的手持续自然地在弟弟身上四处作乱。并没有用上什么特殊的技巧,就只是单纯的抚摸。然而郑号锡就跟丢了魂似的闭起眼睛,隐藏不住的呻吟像小猫一样幼稚可爱。在粗糙的呼吸中,他邀请一般的屈起膝盖,开始若有似无的蹭着闵玧其的大腿。
这似乎是一种隐晦的暗示,闵玧其顺势把手伸进郑号锡宽松的居家裤里,一边隐隐的往下拉一边附到对方耳边,轻咬他的耳垂,“脱掉吧,裤子太碍事了。。。”
“唔。。恩。。好,哥帮我脱,脱了。。”
整个洗手间都是郑号锡糟糕的声音,从他的嘴角溢出,回荡在潮湿的空气里,又辗转着流入闵玧其的耳朵。就是这样啊,渐渐兴奋起来的我们号锡,顺从哥哥的这张脸实在太漂亮了,真乖。给你奖励吧。
听到闵玧其低低的轻笑,郑号锡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他无力的把头转向到一边,突然害羞起来。闵玧其盯着他,一条腿滑进对方的两腿之间,感觉到那里已经明显地硬了。这种程度的话相对于之前是太快了,当郑号锡的脸逐渐变得更漂亮,神色更恍惚的时候,闵玧其抓住这个机会,一鼓作气扯下了他的裤子。
“嘶。。好冷。。!”
表情似乎一下子变得不太好,但因为闵玧其立马用手隔着内裤揉搓起郑号锡下身的炙热,他又渐渐投入进去。背靠门板的姿势不怎么舒服,耷拉着依在闵玧其肩上的郑号锡只能凭着感觉扭过头向对方索吻。一边回应着,闵玧其觉得这样迷迷糊糊的弟弟真是太可爱了,恨不得马上就把自己送进对方的身体用尽全力送他达到高潮。
但是不行,这样是会很疼的。闵玧其苦笑着想,碰巧郑号锡这小子最怕的就是疼。明明练舞的时候摔了无数回,受了无数伤,但对情事上的痛楚却一点忍耐力都没有。果然还是自己太纵容他了吧。
“等一下。”
突然放开了郑号锡,让他背贴着门板慢慢地滑坐到了铺着毯子的地上。就算卫生间里开着供暖,门口地毯也够厚,但冰冷的大理石总归是有些冷的,更何况现在的郑号锡根本只穿了一条短裤。闵玧其四处搜寻了一番,考虑了半天拿起一瓶沐浴乳。转身走回弟弟身边时,对方也好像是刚回过神似的半仰起头来望向他。
“哥。。我冷。。。”甜甜哑哑的音色,带着明显的鼻音。
虽然亲身确认了很多次,郑号锡是个男人这点毫无疑问,但闵玧其总觉得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危险了。就比如现在,身上的衬衫早就被自己拉扯的凌乱不堪,下身的短裤也只能在过长的衣摆下堪堪露出一点黑色的边角。郑号锡见闵玧其只是站在那里没有回话便颓然地眯起了眼,手臂懒懒地垂在身侧,好像入神地想着什么,没有说话。扫荡着男人分不清是被汗液还是水渍濡湿了而变得半透明了的衬衣,闵玧其脑子里有根线突然被触动了一下,拿着沐浴乳的手也逐渐施力。
他的郑号锡就那么张开腿坐在地上,也不觉得这姿势很别扭。也许是因为不说话,那张漂亮的脸孔看起来太能给人错觉,再加上泛红的下垂眼视线上调若有似无望过来的时候本身就带有难以形容的暧昧,无辜的同时又这样诱惑,总能在一瞬间就勾起闵玧其潜在的施虐欲。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立刻马上就对郑号锡做尽那些常人无法想象,但会在他脑子里出现的事。
“号锡很冷吗?”
听到走近后蹲在身边的闵玧其终于说话,郑号锡点点头,接着便试图在紊乱的呼吸中移动身体。他朝对面盯着他的哥伸出一只手,然而对方只是笑盈盈地继续看着他,“哥。。我腿软。。你。。”
“坐那儿别动,站起来也是白费力气。”用指尖划过郑号锡的腹部,那人马上就像被电了似地猛地颤动了一下,然后发出了一股甜腻的音节。
很敏感的身体,会让人觉得很好玩。跟他的性格完全一样,一碰就能猜到下一步会有什么反应。用这具美味的身体来慰藉自己几日以来郁卒的心,怎么想都好像是赚到了吧?
弯腰倾过身子,闵玧其附在郑号锡的身上开始咬啮的时候,弟弟的表情又立刻有了不一样的变化。他似乎想要伸出双手抱住自己,又突然像是想起刚才闵玧其用沉默‘拒绝’了他,抬起的双臂又那样不自然地放下,只用整洁的指尖紧紧按着身下的地毯,隐约留出了淡淡的褶皱。
因为没有回应所以不再轻易尝试了?为什么这么瞻前顾后呢。在这种时候倒是乖巧了起来。我可不会夸你。
用手臂把郑号锡圈在门板和自己的身体之间,让对方完全没有退路。然后闵玧其哑着嗓子将一丝暖风鼓进被锁定猎物的耳膜,对面的人发抖的身体立马就紧贴上来,好像是觉得很酥痒似的缩起肩膀,又想要推开自己。然而闵玧其根本纹丝不动,自顾自的更加凑近弟弟的耳际,急躁地咬了上去。在郑号锡被折磨的放松力道的时候,他突然退到下方抓住对方的骨盆扯开黑色的短裤,用大手紧紧固定住,然后薄薄的嘴唇缓慢的就靠了过去。
“。。!什么?这啥呀?我。。恩。。啊!!”
脑子里仿佛一瞬间炸开了花,闵玧其突如其来的舔舐让郑号锡舒服的腰都麻了。这个一直高高在上的哥哥居然这样服侍自己??在他光裸的下身用刻薄的嘴唇不停的爱抚,甚至连喷在他腿间浅浅的呼吸都散发出了极具侵略性的男性气息。郑号锡猫着腰放在闵玧其肩膀上的手止不住的抓紧又放开,意识里开始乱七八糟的冒出‘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我要记下来谁给我拿个笔’‘最好能不能不要脸的拍下来如果没有下一次也留个念想’诸如此类没下限的念头。
抽空抬头瞟了眼完全置身在快感的漩涡里而露出色情到极点的表情的郑号锡,闵玧其又笑了。他看到上方的人正拼了命的咬住下唇想要抑制兴奋的声音冲出喉咙,于是立刻抽出空闲的一只手,不由分说就着弟弟下身流出的液体深深的插了两根手指进去。
“。。恩!!哥!。。玧其哥。。什么东西。。!”
“连你哥的手也认不出来,该死的小子。”
“不是。。啊!你这么弄,怎么可能。。。”
“我怎么弄啊,是不是这么弄啊?”
无助地呻吟着,郑号锡清晰的感觉到闵玧其粗糙带茧的手指肆无忌惮的戏耍他的下身,用指尖反复压紧里面,又突然放松,一次又一次。几乎把他逼到了绝境。他听到自己用非常丢脸的声音叫了出来,然后那哥的手还在他的腿间有节律地快速运动着,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听话,开始按照闵玧其的意志摇摆了。
“呀,你这家伙。。腰动的太厉害了吧。真是。”
谁叫哥这么。。能怪我吗!?
然而就在郑号锡觉得身体的状态不可能更好已经快忍不住求那哥再快一点的时候,对方却蓦地停下了。他的身体缓缓靠近,硬到发烫的东西在自己裸露的腿间滚动,带着它独有的热情,肆意的碾压。
“不过话说回来,你还真敢穿啊。”
“。。。啥呀?”因为下面快要喷薄而出的地方突然被迫中断,郑号锡好不容易喘了口气。他的眼睛潮潮地,露了一大半的胸口上下起伏,急促呼吸着润了一下艰涩的嗓子,终于能够对准焦距垂眼看清闵玧其,“怎么突然。。停。。。”
对方稍微直起身子,依然紧紧地按住郑号锡的大腿。沉默了一会儿,闵玧其的手又悄悄伸到郑号锡下身的后面,不知是食指还是中指突然滑入那个隐秘地方,干脆的再次送了进去。
“啊。。!”难以言喻的感觉占有了郑号锡的神经,他的臀部生理性的抽搐着,却又注意到在他胸前冷笑的那位哥,“怎。。么了?”
“因为是放送,又是平安夜,那天我怎么说还是忍住了。你收下,我就当做没看见。但是,金南俊给你的这玩意儿居然真的敢穿?恩?郑号锡你到底有没有是‘我的人’这个自觉?”
他感觉到闵玧其又停在那儿,紧张的身体,想要对方继续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看了眼自己下半身那条挂在小腿上早就狼狈不堪的黑色内裤,郑号锡有些明白过来。
原来不光是因为那张饭拍图。这个。。但是这个。。。!
“。。没关系吧?南俊也是我们相亲相爱的成员啊,当然他和哥对于我的意义,肯定是不一样。。啊!又干啥呀!?”
“你小子,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真想杀了你啊。。。用我这里。”
男人那好像轻声rap一样呢喃的声音,温柔到让人发毛的地步。指尖再次送进下身入口的应该是刚才闵玧其随手拿来的沐浴乳,郑号锡以为对方是为他着想,没想到那哥竟然只是迅速为他扩张了之后面无表情的吐出那句话就站了起来。即使再怎么睁大双眼,也看不到对方冷淡的脸上有一丝笑容。郑号锡不知所措的撩起湿润的眼皮,视线正好对上闵玧其那鼓起的下半身。
一直都是我自己在享受,哥忍的很辛苦吧。而且他们六个跑行程的这几天他都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待在宿舍。想要问,却因为闵玧其此刻的神情太过严肃又闭紧了嘴。不知为何有些心虚,眼光闪烁的郑号锡突然下定了决心。
哥虽然相比以前好多了,但在我这里脾气还是一样的坏啊。为什么这么坏?现在看来大概是因为受了伤之后吃啥啥没味儿,睡也睡不香,而且,还做不了爱做的事情,脾气坏是理所当然的。作为他最爱的弟弟,就要试着帮他分担一些吧。
“好,那我来。”感觉到细长的指尖抓住自己的手腕,扭过头的闵玧其看到的就是已经起身和自己面对面直视的郑号锡那熟悉的可爱笑容,“如果可以让哥消气,我什么都做。”
啥?这个诡异的发展是怎么回事。。。
“哥的耳朵要小心,就。。。看我的吧!”
直到自己被推坐在马桶上,两人都没有再交换过一句话。等闵玧其坐稳,依然光着下身的郑号锡毫不犹豫的跪在他身前攀着他的肩开始亲吻。闻着他身上隐约传来的沐浴乳的香味,闵玧其先是惊讶地睁大眼睛,接着放松全身的力量后就平和的用舌尖描绘起贴上来的男人的唇线。在甜蜜温柔的快要溶掉一切理智般的吻之后,他满脑子都充斥着微妙的晕眩。
因为太甜嘴里不自觉的就冒出了满足的叹息声,不用低头看闵玧其就能清楚的感觉到郑号锡那纤长的手正沿着他的身体下滑,他微笑了一下,对方的手在他的腹股沟上犹豫了。
“怎么?继续啊。”拉开那小子遮着脸的手,闵玧其凝视他的眼睛、鼻子、嘴唇。就这么几秒郑号锡竟然被他看得脸都红了,于是他勾起嘴角,轻轻用拇指摸了摸对方泛红的眼,“服务不好的话,我可是要退货的。”
太恶劣了,这位哥。还说我坏?明明最讨厌的就是你。
这么想着的时候头发又被抓住了,郑号锡被动的让闵玧其拉着他的手摸上对方早已肿胀到不行的下体,然后带着他一起拉下裤子的拉链,里面被包裹的东西瞬间有精神地弹了出来。无意识的撅起嘴,用最委屈的表情抬头看向闵玧其。然而对方虽然没有说话,但那满眼都是‘怎么样不敢了吧’的挑衅让郑号锡燃起了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男子汉,说到做到!
急切的张开嘴巴将闵玧其的含住,浓烈的男性气息一下子就充满在了郑号锡的呼吸里。讲道理那味道是不怎么好吃的,但当自己卷起湿热的舌尖戏弄那家伙的时候,上方传来明显的抽气声却让他异常满足。
“做得好,恩。。。号锡。做的太好了。。。”舒爽的电流由被含着的下方直传到闵玧其的全身,四处流窜,他忍不住将自己的腰部往前挪,合着郑号锡的动作愈发加快挺动的速度。
稍微低头就能看到,自己的东西反复进出跪着的弟弟那被操的过分艳红的唇间。那人修长漂亮的双腿就这么匍匐在自己的身侧,腰部下沉,只有浑圆的臀高高地翘起晃荡。闵玧其抓紧他头发的手瞬间施力,他感觉得到自己已经越来越兴奋,越来越急不可待。相对的,因为从对方身上传来那样强烈的情欲和排山倒海的灼热,郑号锡的腰也开始软了。就如同被甜蜜的毒药侵蚀般,渴望闵玧其用痛楚的陶醉感来响应自己。
“好像变得更大了。。哥,可以了吗?”像小鹿一样澄澈的下垂眼里盛满了闪烁的期待,郑号锡模糊着说话时的热气全喷在了闵玧其的下体上。
“。。想要吗,恩?”闵玧其好不容易控制住心神,两只腿夹紧卡在中间的身体,扯住郑号锡后脑的头发迫使他扬起脸。连让对方喊疼的时间都没有,他马上就微微弯下身凝视跪在面前的男人继续轻声低语,“想不想要哥。。号锡?”
没有任何必要的耐心和温柔,太坏了。但热情的呓语渐渐麻痹理性,愈发难耐的渴求已经将郑号锡的理智燃烧殆尽,他的世界,此时只剩下了闵玧其。
“要。我要玧其哥。。现在就要。”失去了堵住嘴巴的东西,多余的黏腻液体就这么丢脸的溢出了他的口腔,混合着自己被噎出的眼泪缓缓从下颚滴落,就好像上面这张嘴也是被人做尽坏事一般,煽情的要命。
“好,你的嘴下次再操。现在。。自己上来吧。”
我可不想浪费,都要灌进你贪吃的身体里才行。
看上去总是笑脸盈盈的郑号锡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才会咬牙切齿地皱眉纠结不已的望着自己。这么想来,闵玧其就越来越中意他了。多么令人高兴啊,这样可爱又漂亮的孩子,只有自己能够享用。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渴求郑号锡了。想侵犯他的每一寸皮肤,想进入到他身体的最深处,想听到他的声音因为自己的撞击而甜蜜又挣扎。。。明明刚才还在生气来着。有那么多的理由和不满,却都在慢慢靠近的郑号锡的唇齿里全部投降了。
为什么呢?
“哥。。”
当然是因为自己喜欢他。简单却足以能解释一切的道理。
“玧其哥。。。”
喜欢的人在叫着自己。他故意装出有些不耐烦的样子,感到自己的背部正被那人的指尖抓着,“怎么?”
“进。。进不去。。。”
一边露出看似抗拒的样子,一边却很努力的用下面来找寻适当的位置。闵玧其仰头的时候正好可以看到跨坐在身上的郑号锡胸前的红点就在眼前。好小啊。这么想着顺势就加重力度咬上去,他知道用什么方法最能让郑号锡兴奋,最能让郑号锡露出可怜的求饶的样子。
“别咬。。!”
“还是太勉强了吧?”他忍不住伸手拍了拍郑号锡快要跌下去的臀部,惹得那人赶紧抓紧前方盥洗台上的横杆。浑身一颤,蹭着自己肉身的时候发出慌张又诱人的呻吟。闵玧其不由得轻轻笑了出来,“本来应该我来的,但是你。。”
“我。。我来。哥要早点恢复,不能。。不能碰到伤口。”
“恩哼这样啊~那好吧。你来。”
话一说完就感觉到闵玧其故意更往坐在他身上的自己的股缝里顶,饱满硬挺的东西几乎是读秒般的磨弄着,无奈自己满口答应过了,郑号锡只得将腿张得更开。一边踩在旁边的小凳上,挣扎了很久终于认命的把自己的手指送进了身体里。
“呃。。唔。。。”
顾不得从后面溢出流到了大腿上的体液,郑号锡一手抓着横杆,一边撑起身子努力打开腿把手指送的更深。献祭一般仰起脖颈,像是觉得非常干渴似的微微张着嘴不停的喘气,红得滴血的舌尖淫荡的随着他的呼吸若隐若现,看上去应该是很难受。但男人皱着眉头死死盯住闵玧其的眼睛,还慢条斯理压着自己饱满的唇线在上面那颗小痣上舔了一圈的行为,着实让人激动。
“号锡。。”
“别。。哥别看。等我一下。。。”
逼仄的空间里,郑号锡颤颤巍巍的收回拉住横杆的手,见闵玧其一句话都不说光是死死盯住他又不知道能往哪里藏。情事中的大脑运转迟缓,只有伸出手臂自欺欺人的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低哑的声音,布满了汗珠的蜜色肌肤,还有若有似无舔舐自己嘴唇的舌头。。。怎么可能不看,太浪费了吧。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郑号锡持续自我扩张的动作,无论怎么看闵玧其都觉得画面实在太刺激了。即使有过无数次的接吻,或者是极少数的情事,这次碰上‘全权负责’热情主动的郑号锡,他还是不免有新奇的感觉。
啊,在我的身上光着大腿露着胸,扭起腰又遮住眼做出血汗泪killing part的郑队长,独一无二了吧。
本来想帮忙的手也转而抚摸对方因为努力而汗湿的浅色刘海,郑号锡做这些‘准备工作’的间隙,闵玧其另一只手缓慢又坚决的一把扯下挂在弟弟脚上湿得不成样子的黑色内裤,泄愤一般的扔到角落。
闪边吧金南俊,郑号锡的屁股,你想都别想!
“应该可以了,哥你别动我试试。。”
正在走神的视线被拉回,闵玧其扭过头就看到了努力挺起腰的郑号锡,曲线诱人的臀小心的抵在自己早已做好准备的挺立上左右研磨着,似乎是想要寻找合适的位置确实的夹住。抬起脸望向上方咬着唇专心动作的人,他忽然感觉到几根细长的手指轻柔的抚上自己隐隐搏动的炙热,不由自主手上使力掐住了对方的腰,那孩子立马就撒娇似的叫了一声。
“好痒!哥的手不要。。”
刚刚才被郑号锡自己‘疼爱’过的后方好像开始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碰到闵玧其硬挺的同时就收缩起来,时不时还会沾到他的顶端因为急不可耐而分泌出的液体。不战而胜的诱惑没有尽头地反复碾压闵玧其压抑的自制力,稍微退开一点,仰头就瞥到满是水汽的小鹿眼湿漉漉的看着他。下身却始终非常不干脆地来回吞进又吐出一部分他的欲望,就是不给全部进入。
“由不得你,我现在就要进去。准备好。”
深吸一口气凝固着,闵玧其大手按住郑号锡不老实的腰,凭记忆对准淌出滑腻体液和沐浴乳的入口,凶猛又干脆的一顶,便狠狠操了进去。
“不是。。我。。啊!不要。。!”
原本空虚又柔软的内壁突然被滚烫粗硬的东西瞬间撑开,在静谧的洗手间发出清晰黏腻的水声。那个可怕的东西自从进来就一直还在不断地往更深的地方插,无情又彻底的捅开自己原本准备的不太完全的深处。郑号锡没办法全力控制住痒到不行的喉咙,只得一边更加紧缩穴口,一边小声的呜咽。
“什么不要?”嘴上说着气息不稳的话,一边还继续恶劣的上下挺动,闵玧其细长的眼睛被情欲染得红的可怕,他不间断的从各个角度玩弄着郑号锡的内部,搞得自己整个被坐着的大腿和弟弟的臀肉上全是糟糕的液汁,却依然乐此不疲,“你这里可没拒绝啊。我们号锡。。。”
“我。。受不了。。一开始就太快了。。唔。。!”哆哆嗦嗦地抓住闵玧其握住自己腰部的手,郑号锡持续发出节奏紊乱的喘息。他的后面被撑的满满的,虽然无法直接碰触,但这种焦虑反倒煽起了莫名的兴奋,让身体里的渴求不断高涨。激烈地跟随着闵玧其一起动着骨盆,他秀逸的眉间痛苦地挤出了纹路。
“太快了?难道不是你自己动的更快吗?”
然而他低声的质问没有得到回应。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渐渐地闵玧其发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已经不必有过于卖力的动作,郑号锡漂亮的身体兀自就开始上下摇摆。他用湿热的后方青涩又放浪地吞吐自己的欲望。同时朝着前方的人伏过身去嘴里还念叨着,音色嘶哑的闵玧其根本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知道这个神志不清的弟弟无意识伸出舌尖勾上了自己的耳垂,引得自己的欲望在对方身体里又大了一圈。
“我。。不知道。。。好疼,也好舒服。。哥你呢?你舒服吗。。?这太奇怪了唔。。”
这样拼命抑制慌乱的气息,以及尽力忍耐着不为情欲所控的郑号锡挣扎的姿态在闵玧其看来真是绝顶的诱惑力。他吞了吞口水,稍微推开环抱住自己的人,在对方露出不解神情的下一秒就吻了上去。当他的舌头一侵入灼热的口腔,那孩子的就缠了过来。闵玧其回应着,两人一刻不停地开始激烈地吻着。
“你舒服没什么奇怪的。”接吻的间隙轻轻的回答,闵玧其宠爱的舔了郑号锡濡湿的嘴唇一圈,露出得意的笑,“管不管你哥我啊,真是累死了。team长nim的本事呢?不是说今天你来吗?”
“太过分了。。。呜,玧其哥。。。”
“我怎么过分了,这都是你自己说的话啊,难道你不认账?阿一古。。”
睁大迷离的眼睛,望向自己的神情有一瞬间的不甘,不过好像根本没有影响到他,一点要退缩的意思都看不到。闵玧其心安理得坐在那里等着,停顿了有那么一会儿后郑号锡终于摆摆腰,深呼吸着用臀肉磨了磨下方的硬物,然后一鼓作气坐下去控制了肌肉用力就是一夹。
“唔。。你小子。。!”
一瞬间深深进入到郑号锡身体里的闵玧其不过几秒已经开始感觉得到那明显的收缩,由于对方卖力的扭动,吞吐间慢慢挤出了更多混和在一起的体液,将两人紧密贴合的下半身弄得尤其湿滑。一切都变得模糊不堪,画面不能更糟糕。
“啊。。!好深。。。!”上面的郑号锡那该死的嘴一边要命地发出大声的呻吟,一边含糊的吐出断断续续的话,“哥。。我做的怎么样?里面很。。很棒吧。。唔啊。。!”
听到这番挑衅又直接的话语,闵玧其只觉得一阵热流迅速窜到下腹,直达正在郑号锡体内作乱的下身。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太过放开了的傻弟弟,隔了好半天终于回过神直起身将对方的身子拉低,一手再次捏紧他精瘦的腰,一边恶狠狠地含住对方胸前诱人的红点。
“你这个小兔崽子。。小疯子。。小妖精。。!都是我的。。我的!”
一手掐着郑号锡的腰,一手拉起他的小腿,自己的欲望抵达了郑号锡的秘处,那里被打开,怒张的硬挺不容置疑的捅到不能更深的最里面。然后再次由下至上反复的,狠狠的抽出又插入。每一下都直直地磨到内壁最敏感的嫩肉,胀到不行的囊袋在每次抽送中都被郑号锡丰润的臀色情的挤压,爽得让闵玧其忍不住更加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腰身也动情地持续往上挺送,配合着抽插的动作趋近狂野。
“唔。。啊!!啊玧其哥!我。。我是玧其哥的。。还要。。再快一点。。再。。用力一点!”
“呃!好紧好软啊。。号锡。。为什么这么紧?恩?你这家伙。。”迷恋地从郑号锡的锁骨一直舔到下颚,闵玧其拉过对方的手将自己和他的欲望一起握住,“这样好吗?恩?要和哥一起吗?号锡?”
“恩要。。都要!玧其哥的我都要。。”红艳的嘴里不间断的流泻出满足的呻吟,郑号锡汗湿了衬衣的身体大大朝后仰开着。他感觉到闵玧其吻上了自己淌着汗珠的喉间,并持续一次又一次地贯穿他。感觉自己再这样下去就要被这哥顶坏了,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更多。胡言乱语地答应着,手松开闵玧其的脖颈又想要重新抓住什么却只能死死的按在前方的盥洗台边,“啊。。我要。。要疯了。。呜呜呜。。!”
郑号锡的里面像火烧般地灼热,包裹住自己,硬物仿佛快要被熔解一般的爽快,闵玧其不自觉的就把自己粗糙的手指伸进对方那淫乱叫喊的唇间,只一会儿就被老老实实地含住,胡乱的上下舔舐。微肿的小嘴里流出不像话的液体,欲望被吞的更深,腰也动得越来越过分,迷惑了闵玧其还试图找回理智的视线。
“啊啊啊啊——!你要弄死我了。。哥。。啊!”
“我就是要弄死你怎么样?除了我,没人能这么做。不喜欢吗。。?恩?要停下来??”
粗暴的快乐让郑号锡流出了眼泪,那感觉蔓延到了全身,已经不能思考了,“不!不要!我喜欢。。。喜欢!”虚着眼睛望过去,渐渐陷入不得了状态的他的脸梦幻般的美。
闵玧其知道如此鲁莽的做爱会给弟弟的身体带来多大的伤害,但看着这样色情的郑号锡还能保持理性的能有几个呢,“是吗。这个位置,喜欢吗?这个力度?还要更多吗?哦?说啊号锡!”
反复被强烈贯穿,每一次律动的节奏,让郑号锡越来越习惯接受闵玧其疯狂的进入,陶醉感让他不顾一切的想要更多,“再。。再激烈一点。。到更深的地方来!把我搞坏,把我弄得一团乱。。啊!”
越来越高涨的情欲包裹了闵玧其的全身,什么都无法思考,也不想去思考,只想往死里操这样漂亮又糟糕的郑号锡。让他的一切都成为自己的东西。身体还有心,一切的一切。从今天开始,不,从更早就开始,要将那不断被外人窥探的肉体,被成员所软化的心,完完全全地夺回来。
“。。。夹紧了!号锡。。要射在里面了哦。”
“唔。。什么?。。啊啊。。”
呻吟已经明显染上哭腔,模糊的听到那哥的问话,郑号锡早就被闵玧其操的理智全无只会随意识摆动身体,根本没办法用脑子正确的分析和思考。但也许是对面那人说话的声音太温柔,又或许是邀请太诱人,他回想着以前到底有没有这种事,一边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猛的抓住那充满弹性的臀肉,分开他的股间,两人结合的部分一下子暴露出来。闵玧其恶劣的将自己的硬挺又往郑号锡柔软的秘处顶进去,反复抽送,直到感觉那里激烈地抖动起来,即将有什么喷薄而出才一下子抓住郑号锡的头发咬上对方的耳际,“漏一点出来我就让你上面的这张嘴喝进去。。!”
说着,闵玧其大力地摆动下身做最后的冲刺,力度几乎可以算是残暴。郑号锡只是发出一声短促尖叫,长腿就听话的夹紧了他的腰,“啊。。哥。。哥啊。。。”
“。。叫我的名字,快点。。!”
“玧。。其。。玧其。。!”
“真听话,我们锡锡。。”弟弟的腰软若无骨肆意地晃动着,就像在仔细品尝着体内的硬物一样,逐渐吸食般的吻令闵玧其混身躁热,“哥要来咯。。。”
“玧其。。oppa好厉害。。。。oppa。。快射啊,全部都给我。。快点。。!”飞天坠地的晕眩化为欢愉的快感刺激着郑号锡的脑子,他理性全失,根本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郑号锡你他妈。。。”
对于耳边突如其来软软的叫声差点把持不住。闵玧其定定心神伸手固定住爱人不老实的腰,狠狠地向上戳刺了几下。失神地跟着闵玧其一起摆动着,郑号锡全身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狼狈,腰肢不停地扭着,感觉到抵在内壁的硬物开始胀大,然后下一秒随着闵玧其的闷哼多到无法想象的液体在自己体内射出并且充斥了整个后穴。
“玧其。。!唔唔好多。。好胀啊。。。呜呜呜我不行了。。。!”
郑号锡哭泣着尖叫,嘴里放肆的呻吟。并没有借用任何外力,自己饱涨的欲望居然就这么随着闵玧其射入的同时也跟着到达了顶峰。上半身瘫软在闵玧其怀里,下身却仍紧紧贴合,承受着对方持续暴虐无理的浇灌,郑号锡的神志早已被巨大的快感吞噬,只能随着那人轻轻地摇晃。
“哥啊。。唔。。要流出去了,会弄脏地板的。。”
这家伙第一次被我操到射居然没意识到吗?还在担心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该说你什么好。
不过也许是很久没有这样畅快的做爱了,闵玧其喘着粗气,高潮时把自己的东西都灌入郑号锡身体里的那股冲上脑部的满足感还未完全散去。无奈的摇着头,打心里觉得这样抓不住重点的弟弟实在是好笑又可爱,稍微缓和之后的闵玧其轻轻地吻了吻对方微张的唇,然后把自己的脸埋在男人颈间,手也环上他精瘦的腰,“没关系,哥会打扫的。你休息一会儿吧。”
激烈情交之后的空气十分地沉稳,久违的甜蜜和餍足感包裹住两人,这感觉让身心都松弛了下来。朦胧中,郑号锡想着,这样应该就能让玧其哥消气后放下心了吧。太好了。
想他的时候会忍不住微笑。他在自己面前过于情绪化的个性,他执着于一个小地方的决心和意志,以及他总会突然爆发的坏脾气,着实让人又爱又怕。但就像爱情的世界里,只能有所谓的唯一。他也想要他的哥有和自己同样的感受,所以。。
“哥。。”
“恩?”
“我喜欢你。。”
“。。。恩,我知道。”
“最喜欢你。”
“我也是。”
他的舌尖,热烈而温柔地摩擦着他的唇。
他的手臂,那么温暖,不仅是因为,它们很有力。
-end-
2017.01.01新年初次发车。
共1680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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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称 4
虽然俄罗斯帝国的盟友神圣罗马帝国在和法兰西王国的交锋中处于劣势,可俄罗斯在军事和外交方面完全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故尽管签订维也纳和平条约时不需俄罗斯使者在场,俄罗斯和奥斯曼由于合约未谈拢故开始新一轮战争,安娜•伊万诺夫娜仍提议伊万代替使者前往维也纳,“您可以带奥利加同去,带她去散散心,”安娜•伊万诺夫娜靠着椅背懒散地说,“她总是瞧上去闷闷不乐,即便在您的请求下我准许她回基辅长期居住,上次见她时她依旧一副郁郁寡言的模样。”
“她的领土一直饱受战乱的侵扰,”伊万语气温和地说:“她并非有意摆脸色给您看,只是身体不适罢了。”
“要说战乱,我不认为您的负担比您的姐妹更少。”安娜•伊万诺夫娜转动着眼珠,伊万几乎认为她在翻白眼了,“在见到她以前,我本以为既然她的土地中生活着众多哥萨克人,那么她理应是个无拘无束、骁勇善战的姑娘,然而她令我很失望,”沙皇直白地抱怨说,“和娜塔莉亚相比,我时常怀疑她究竟是否和您有血缘关系,比起俄罗斯人,她更像是波兰人。”
“她受波兰统治了好几个世纪。”伊万已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用这个理由替奥利加辩解,有时他会想,没准儿正因为从沙皇到娜塔莉亚都对奥利加展现出的真实性格不满,奥利加才一直无法融入新环境,他暗自叹息,岔开话题问:“我能带娜塔莉亚同去吗?”安娜•伊万诺夫娜似乎没料到他欲娜塔莉亚随行,向他投来意外的眼神,伊万解释说:“我想带她见见别国的意识体,并练习些和同阶层的人交际的技巧,您知道,她性子有些莽撞,过去总混在仆从和农奴之中。”
“可别这样描述您的妹妹,她是个乖巧可爱的孩子,”安娜•伊万诺夫娜面露微笑,伊万眨眼了眨眼,没反驳沙皇句中“孩子”这词,因娜塔莉亚的外貌,宫廷内不少人至今依旧忽视娜塔莉亚的真实年龄而将她当作一名十岁左右的女童,“她很擅长聆听她人说话,用枪也用得好,我还想着趁天气温暖约她和我一起去近郊猎鸟呐。”伊万情不自禁挂起礼貌的微笑,以免自己的表情泄漏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或许喜爱听小道消息的沙皇在积累众多秘闻后需要一个守口如瓶的倾诉对象,然而每次被沙皇逮住闲聊后,回到家中的娜塔莉亚总忍不住冲伊万抱怨说她之所以能安静坐在沙发上听沙皇念叨全是看在她和沙皇是狩猎同好的份上,“不过她是您的姊妹,行程安排当然凭您做主。”安娜•伊万诺夫娜补充说。
奥利加和娜塔莉亚并不为能结伴远行而欣喜,伊万瞅着面前两张眉尾快耷拉到眼角的脸——这时她俩倒看上去像一对姐妹了——忍不住抱着揶揄之心猜测她们到底是因劳累的旅程而不开心?还是因最终目的地以及将见的对象不开心?或者同行的旅伴才是破坏心情的主要原因?两年过去了,根植在伊万心底的、涉及奥利加与信任相关的问题的固有印象未能改善多少,但至少他学会过滤掉附着在那些想法上的负面情绪,转而用一种夹杂着无可奈何的戏谑去面对它们。
伊万先是对奥利加转述了安娜•伊万诺夫娜的话:“带你去散散心,顺便见见我们的盟友。”接着他努力让自己显得严肃且郑重其事地说:“至于你,娜塔莉亚,是时候检验你的外语、纹章学、贵族姓氏史以及社交技能水平如何了,”他对上娜塔莉亚的双眼,娜塔莉亚眼睑撑开成茶杯般的圆形,在烛光的照射下泛出水光的眼球表面印满了恳求,他同娜塔莉亚对峙数秒,终归放软语气说:“我知道你讨厌这些枯燥又弯弯绕绕的东西,可你现在偷懒,未来怎么管理你的领地呢?”
娜塔莉亚张嘴似欲说什么,还未出声前就像是想起什么般又闭上嘴,只消沉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她抱着尝试的心态问:“可是安娜•伊万诺夫娜约我这段时间去猎鸟,我若去维也纳,不就失约了吗?”
“她已经同意了你的新行程。”伊万言简意赅打破娜塔莉亚的希望。
娜塔莉亚匆匆吃完晚餐就回她的会客厅突击进修社交学——即死记硬背些能用于接话、感谢称赞、回避自己不愿回答的问题的万用语句——伊万摇着头喃喃了句“雷声不响不祷告。[1]”而奥利加注视着娜塔莉亚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她回头看向伊万,欲言又止,迟疑半晌才说:“我以为统治者们不会喜欢地区意识体变得过于独立。”
“去维也纳和地区意识体的独立性有何关系?”伊万像说一句玩笑似的说出此问,随即他捏着叉子插进盘中最后一小块列巴,划拉着叉子让列巴去吸周围的肉汁,“安娜•伊万诺夫娜只以为我是借此机会介绍娜塔莉亚进入意识体们的社交圈,她和诸位大臣不会想到我真正希望娜塔莉亚学习的是什么。”他垂眼盯着列巴,暗自期望娜塔莉亚能在这趟旅程中靠着耳濡目染从奥利加身上习得几分敏锐,不是说他指望自己的妹妹突然变成个深思熟虑的人,但至少娜塔莉亚应看透他的真实目的,而不是和那些被他欺瞒的人们一样以为他计划着让她戴上针对人类女性的世俗道德枷锁。
“……你不害怕未来某日她挣脱你的控制吗?”奥利加的声音唤回伊万的神智,他因奥利加的用词、也因奥利加脸上复杂到无法用一词概括的神情而皱起眉,“不再如现在这样依恋你、信任你,为她的子民向你发起战争,削弱你的力量,甚至勾结其他意识体瓜分你的领土,你不害怕吗?”
伊万放下餐叉,吸饱了肉汁的列巴使他想起被泥浆泡烂的白桦树皮,当他还臣服于金帐汗时,他就是用这种方式处理那些他不欲寄给奥利加又来不及烧掉的信的,他推开瓷盘,维持平稳的语调问:“因为害怕,所以就要去驯服她、贬低她,使她畏惧我,自认为生来便低我一等,欠我许多恩债吗?”伊万用力闭了下双眼,“在您强大之时,您对待弱于您的敌国的意识体尚存几分顾忌,却一直认为自己有权凭此等手段去虐待一个懵懂的新生命吗?”
奥利加移眼避开伊万的视线,“我只是在阐述放任地区意识体成长后可能会面临的后果。”
“不!你是在奇怪我为何没成为第二个你!”伊万脱口而出,他没能成功压抑自己声音里的愤怒,他盯着奥利加,又觉得奥利加面上的无动于衷令他失望且厌恶,怒火像渔网一样自他心底深不可及之处网出些分不清是诅咒还是撒气式胡思乱想的念头,例如让奥利加遇见个和她志同道合的意识体并受对方统治,或假如他没接回奥利加,现在奥利加将仍会像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一样活在卢卡谢维奇的管束之下,想到这儿,伊万难免觉得自己的好意不但不被珍惜,反倒被恩将仇报——尽管实事求是的说,奥利加来到俄罗斯帝国后还未主动做过什么伤害伊万与娜塔莉亚的事——伊万深深吸进一口气,“娜塔莉亚是我的妹妹,是我们的家人。况且,即便遵循您的规则,把自己领地内新出现的意识体当作必须去防范的威胁与可利用的仆奴——”伊万知道若他更冷静点儿,是绝不会把含在嘴里的话说出口,然而此刻沸腾着在他周身血管内流窜的情绪要求他别再管他的话是否会揭开奥利加的伤疤,“您与卢卡谢维奇在一起生活了四个世纪,您难道视他为您的主人,将他的国王当作您的国王,重视他的子民超过您自己的子民吗?”
奥利加沉默不语地垂眼看着自己的双手,瞧上去伊万的言辞并未对她造成多大伤害,这使伊万不知自己该感到遗憾还是该松一口气,他继续道:“无论是以我还是以您自己为例,都能证明您的措施无法成功,既然如此,何不尝试我的办法呢?”他再次深呼吸以平缓心情,补充说:“虽然我依旧希望您能对我和娜塔莉亚抱以善意的情感,同我们建立一种亲昵的、互相交付信赖的关系。”
奥利加没有接伊万的话,而是说:“我并不是在奇怪你为什么没用我对待你们——你的方式去对待娜塔莉亚,”她顿了顿,“我的意思是,我的确好奇你作出不同选择的动机,但并不期盼你成为我的继承者,我不会撒谎说我记得你小时候有多与众不同,不过我想两年来我们或多或少增进了对对方的了解。”奥利加微笑起来,而伊万只觉得她的笑容衬得方才的他像个耍脾气的小孩子,“坦白而言,我没预料到能坚持生存到现在的人是你,毕竟当年你最为年幼弱小。”
两年的同居的确对奥利加产生了影响,伊万敢肯定他刚接回奥利加时奥利加是绝不会对他说这些她认为有激怒“她的征服者”的可能性的话的,伊万略垂下双肩,他突然生出些泄气之感,原本在体内横冲直撞的怒火也悄悄消失不见了,于是他又像任何一个同亲人理念不合可因血缘而仍对对方怀有期待的人那样,不由自主在心里劝说自己他和奥利加之间的矛盾是可调谐的,有些问题只能依靠时间去解决,没准几个世纪以后奥利加会接纳‘家人’这一概念呢?
“我无法认同你对领地内地区意识体的认知,因为我无法对目前尚在潜伏的威胁视而不见,但……”或许是伊万的错觉,奥利加的微笑中多了某种柔软的东西,“我很庆幸、也很感激你视我为姐姐。”
伊万愣住了,他的眼眶和鼻腔违背他的意愿,擅自产生股酸涩感,他认为自己最好说点儿什么,又不愿奥利加从他发颤的语调中听出哭腔而放弃接话,最终只掩饰性得冲背对奥利加的方向微侧过脸并点了点头。
头一次出远门的娜塔莉亚在离家前就换上了骑装,离开圣彼得堡后她就迫不及待跳出马车骑上匹两年前作为命名日礼物送给她的维亚特卡马[2]——尽管彼得一世下令规范宫廷及贵族们的服装,要求女性只能穿西式裙,在伊万的干涉以及意识体惯有的特权下,除某些极为庄重的场合外娜塔莉亚拥有选择穿斯拉夫旧式裙甚至各类裤装的自由,但那些目睹娜塔莉亚着装的贵族、庭臣和市民们的目光仍使娜塔莉亚减少了在城市中穿裤装的次数,现在借着那些扰人的视线消失的机会,显然娜塔莉亚决定好好享受裤装特有的轻便易行——不过大约一天以后,她就对重复的土路、缓坡和树丛之景感到腻烦,重新回到摇摇晃晃的马车内靠喝酒吃点心打发时间。
越是往西南方行进,气温越是暖和到伊万和娜塔莉亚错以为时节正倒转着自秋初步入夏末,对气候温暖的领土那种求而不得的渴望折磨得伊万骨骼发痒,他不得不努力找些能转移自己注意力的事做以避免自己开始专心致志在纸上作出《关于南下扩张计划详解》,旅行途中能做的事不多,思来想去,伊万决定把精力放在考校娜塔莉亚功课上,他使用荷兰语和德语同娜塔莉亚对话,提出某个公国的名字、贵族的姓氏要求娜塔莉亚阐述那个公国、贵族与周边势力的利益纠葛,以及这些争端会对波兰-立陶宛联邦和俄罗斯帝国产生怎样的影响,而这些影响又将导致娜塔莉亚领土内的局势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这番考校逼得娜塔莉亚躲去了备用马车上,伊万则被奥利加打趣的眼神盯得狼狈到连耳尖都胀红了,他为娜塔莉亚懈怠懒散的心态生气,然而只要娜塔莉亚仰头眼巴巴地瞅着他,他又像过去无数次那样立刻心软下来,于是考校功课变成了由伊万主讲的、关于近几十年周边势力变动的闲谈。
抵达维也纳时,奥地利大公国同法兰西王国的谈判已接近尾声,这还是伊万第二次同奥地利的意识体见面——第一次见面是他随彼得出使欧洲各国之时——因波兰王位继承战争的战败与正在进行的同奥斯曼帝国的战争,罗德里赫的面色并不健康,坠在胸前的领巾上的重重蕾丝似要把他压垮了一般,深红色的短上衣[3]衬得他面颊没有一丝血色。“接到您要拜访维也纳的消息时我还以为传信的人弄错了,毕竟要让您离开您的国土可是件难事儿。”罗德里赫说,平静又夹杂几分虚弱的神态和语调让人分不清他是在讽刺亦或只是句玩笑。
娜塔莉亚疑惑得瞥了伊万一眼,伊万却知道罗德里赫在说他只出任过一次大使——且还隐瞒了身份——这事,上世纪初自卡斯蒂利亚兴起政权意识体出使各地的风潮——伊万推测最初或许是因卡斯蒂利亚有太多的海外殖民地,而它的统治者认为派遣自国的意识体巡查各处领土是个好主意,随着殖民地局势稳定下来、能自主平稳发展后,这类出行活动的重心自然回归欧洲——这风潮迅速席卷南欧和西欧,随后缓慢向北欧、东欧蔓延,当伊万耳闻此潮流时,他尚还弱小到没资格挤进那个瞧上去无法轻易接近、更别提融入的社交圈,当他实力强大到能站在边缘朝中心圈奋进之后,他的精力又全放在了娜塔莉亚身上。
伊万笑了笑,他没接罗德里赫的话,而是抚着娜塔莉亚的背示意她前迈一小步,并微侧身为奥利加让出些位置道:“这是奥利加,基辅地区的意识体,以及娜塔莉亚,她们是我的姐妹。”伊万隐去娜塔莉亚代表的地区不提,罗德里赫也没追问,只按照礼节同姐妹俩寒暄了几句,随后罗德里赫提起了两场战争,“今年的状况不太好。我们和法兰西的谈判差不多结束了,”他轻叹一声,“我们得把西西里地区和那不勒斯还给卡斯蒂利亚,法兰西也将取得洛林公国,他会踩着我再次登上欧洲最顶端的王座。”罗德里赫顿了顿,但在伊万想出既不显得过于亲昵又符合自己同盟立场的安慰之辞以前,他就继续说:“还有奥斯曼……”他皱起眉,“我的国家损失不小。据我所知,您倒是在和奥斯曼的对战中取得了几次胜利。”
“只是略占优势,瘟疫和撤退时奥斯曼军队的追击也让我的子民有不少伤亡。”伊万谦逊地说。
“看来这场战争——”罗德里赫说着,却在看见一名向他们走来的侍从时住了口,侍从靠近罗德里赫耳边低语后,罗德里赫带着浮于表面的歉意说:“恕我失陪,那群法国佬又在找茬。”他面不改色吐出略粗俗的词,又向伊万颔首道:“请三位自便吧。”
出使它国对东斯拉夫三人而言皆是件新鲜事,不提从属于波兰-立陶宛联邦、从未离开过联邦领土的奥利加与只在圣彼得堡与莫斯科两个地区生活过的娜塔莉亚,伊万也对维也纳和俄罗斯相比迥然不同的风俗人情感到新奇,所有男性贵族们都不分年龄和职位或是戴着或是留着头披散下来的、打着小卷的长卷发,这既令伊万感到他们过于浮夸,又好奇当他们进食与书写时是否会受垂落的鬓发干扰,霍夫堡宫内才建成三年的帝国法院图书馆则让伊万流连忘返。至于饮食,奥利加和伊万皆对以蜗牛作为食材的菜肴敬谢不敏,因在东斯拉夫传统中蜗牛一直以来都被当作药材使用,他和奥利加还暂且不想扩宽自己的食谱,而娜塔莉亚对活的蜗牛更感兴趣,她命仆从自厨房寻来只还未下锅的罗曼蜗牛,又找来个木盒兴冲冲准备把蜗牛养在卧室里。伊万瞧着那只蜗牛以看似慢实则快的速度在娜塔莉亚裸露的手与上臂表面爬来爬去,留下道道蜿蜒的湿痕,忍了数次才将勒令娜塔莉亚扔掉蜗牛的念头随着鸡皮疙瘩一起忍下,并勉强在心中自我安慰道‘小孩子活泼且好奇心旺盛乃是常事。’
伊万向维也纳的书商订了不少最新出的人文科学书籍以扩充圣彼得堡科学院图书馆的库藏,由于他能流利读写德语——尽管神圣罗马帝国并不像他的国家那样统一规范语言,不同德语地区出版的书籍中同一个单词的拼写可能不同,使他只能联系上下文判断那些单词的含义——荷兰语和波兰语,也能连蒙带猜读一些英语、法语和土耳其语的著作,因此除去将奥利加和娜塔莉亚介绍给各贵族以及余下另一些必要的交际以外,伊万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帝国法院图书馆里。娜塔莉亚黏了伊万两三天后,因她不认识大部分德语生词而终归无聊得换上裤装在维也纳内四处闲逛,奥利加原本有些担心娜塔莉亚穿‘男人的服装’会给三人惹上麻烦,但娜塔莉亚的外貌尚未成长到旁人能透过衣服一眼看透她性别的程度,待确认无人认出娜塔莉亚的真实性别并以“女人做了不符合自己性别的事”这一罪名逮捕娜塔莉亚后,奥利加转而沉浸于同贵族和官员们的交际中,重回同自己身份地位相符的社交圈似乎给奥利加带来了极大的愉悦感。
变化出现在伊万翻看一本无名但插图精美的草药介绍合集时,这合集无序言也无结语,看上去像是某个好心的医药行内人士把零散的、在新大陆上发现的草药资料收集起来并装订在一起,可若说零散,那些插图的绘制风格又过于一致[4],伊万必须承认,比起某株在春秋之季开出明黄色花朵的植物在拉丁语、英语、法语等语言中分别是什么名称以及有何功效这样的信息,附带的彩色插图更能吸引他的兴趣,当他翻看完约三分之二合集,在某种较有压迫感的感应抬头扫视四周时却对上不远处一名陌生人的双眼。
那是个装扮与周围男士稍有区别的人,他没戴假发,虽留着头长度过肩的金发,却不像大多数贵族那样将头发烫出整齐的小波浪卷儿,而是让其保持自然状态并松松扎在脑后,他正倚着书架望向伊万的方向,以其姿势和神态分析,难以判断这名陌生人是否一直注视着伊万。见伊万看过来,陌生人对伊万笑了笑,伊万愣了一瞬,他一面朝陌生人颔首以示回礼,一面觉得这莫名其妙的一幕使他感到些微怪异,他低头将视线移回合集上,可陌生人的面庞尚还停留在脑中,那人瞧上去约二十多岁的模样,颧骨与下颌处的曲线还残留着三分十几岁少年独有的雌雄莫辩的柔滑感,那双眉尾微垂的眼眸应是蓝色的,但或许是光照折射的缘故,陌生人的虹膜又透出点暗紫。
伊万没将那名陌生人放在心上,几日后他受奥利加邀请去参加由一位姓帕奎尔[5]、在维也纳开设了整个欧洲第二座瓷器制造厂的人所举办的宴会,那座工厂据说运营良好,然而奥利加不知从哪儿听说了与之相反的传言,“他欠了债,”她一边给即将戴的假发挑选扑在上面的香粉一边说,“那家工厂的确运营良好,可这同他欠债不相矛盾。他举办宴会的目的就是为了多认识些能给他投资或给他工厂行些便利的人,听说他想从维也纳市政府那里借一笔钱,只是现在还没打通门路。”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消息?”伊万半是惊讶半是佩服地问,他未曾想过自己的姐姐有快速搜集当地时事隐秘的才能。
奥利加闻言顿住了,她转头同伊万对视,眼里含着股无法形容的怪异感,她没回答伊万,而是问:“你不需要知道这些吗?”见伊万一脸茫然,她若有所思得沉默片刻,随后自言自语道:“……是的,你没命令我去探查这些——”她抿唇,回过头继续挑选香粉,“我只是……过去同卢卡谢维奇生活在一起时,我总是被命令——”她又停顿下来,仿佛并不愿吐出含在嘴里的话,但她终归继续说了下去,“——被命令利用女人的优势获取那些留在华沙内的各国大使的外交目标,或同他们交好,以便在必要时候窃取他们本国的近况、劝诱他们做出有利于波兰的决定,”她加重语气说出“女人”一词,“我想我还没完全摆脱那种生活带来的惯性。”
伊万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直觉告诉他若他露出同情的神态只会让奥利加感到被冒犯,可同时他并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反应,面无表情吗?或许会让奥利加错以为他对她的痛苦无动于���。安慰奥利加现在她不必再把性当作获取某物的代价吗?未免显得太过轻描淡写与居高临下,且没准儿奥利加会以为伊万在委婉提醒她她之所以能改善处境全凭伊万的功劳,最终伊万呐呐无言,只能假装自己被香粉盒子表面的雕花吸引了注意力。
因这一插曲,伊万提不起多少兴致去应付宴会中不知他是意识体、将他当作普通的士绅寒暄的人类,他避至大厅角落,远远瞧着奥利加的背影淹没在一朵朵像颜色艳丽的毒蘑菇般的裙子中,有一搭没一搭想着娜塔莉亚此时在何处玩耍,近来娜塔莉亚不知被何事何物引起兴趣,总是早出晚归,即使询问跟着她的仆从也只能得到她整日在市集闲逛这样听不出什么异常的回答,伊万欲追问得更详细些,又思及娜塔莉亚毕竟不是真的幼童,横加管教恐怕只会使她不耐烦。
“您看起来不是这里的人?”
最初伊万并未意识到这句话的交谈对象是他,数秒后他回过神,侧头看向声音响起的方向,出乎他意料,提问者是前几日在帝国法院图书馆内遇见的那名陌生人。
“抱歉?”
“您看起来不是这里的人,”陌生人重复道,他靠近伊万,又在一个微妙的、哪怕再一前进托奇卡[6]都会让伊万感到不适的距离停下,“您是从北方来的,或是从东方来的?”
伊万转身面朝陌生人,直白打听某人的国籍有违社交圈内默认的行事规则,然而也许是这个穿着以金银两线缝出刺绣和花边的宝蓝色短上衣[6]的、袖摆缀着重重蕾丝的陌生人配着他脸上的笑容太过像逼真且精致漂亮的瓷玩偶,被陌生人的容貌取悦了的伊万没感到不快,“您为何这样说?”他问。
“因为您的肤色、脸庞的轮廓、鼻梁的长度和高度,”陌生人回答到,他语气里含着股自己已在讲述正确答案的自信,“还有您的着装,据我所知,北方和东方的时尚同此地略有区别,”伊万明白陌生人使用的‘区别’是波兰、芬兰、俄罗斯等地现状的含蓄指代词,服装款式的实际情形是位于欧洲最外侧地区的国家竭力模仿法兰西、圣神罗马等地的服饰,但由于地理位置与时尚传播速度的关系而总是落后于欧洲中心区,“以及,”陌生人的微笑扩大了些,“您说奥地利德语的音调。您是从东方来的,对吗?波兰,还是俄罗斯?”
“……您嗅探这些细节的能力真是像猎犬的嗅觉一样敏锐呢。”
陌生人并未因伊万用狗比喻他而露出受辱的神情,相反,他仿佛觉得这比喻有趣般笑得双眼都微眯了起来,“不,我只是善于观察罢了,”他顿了顿,略拉长声调补充说:“尤其是针对美丽的事物。”
陌生人的话大胆又夹杂着几分轻佻,让伊万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应该义正辞严职责陌生人在羞辱自己,或至少怒冲冲地转身走开,可他的好奇心在肉体控制权争夺战中占据上风,故他站在原处,想知道面前这个表现和他的预想全然不同的家伙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克里斯托弗·德·巴赫尔[7]。”陌生人自我介绍道,他朝伊万微鞠躬,抬手从头上摘下不存在的三角帽花哨地比划了一下。陌生人报上的姓名让伊万情不自禁挑眉,他分不清对方是在捉弄他,还是在邀请他玩儿一个心照不宣的角色扮演游戏,他想了想,开口说:“我姓米哈伊诺夫[8],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米哈伊诺夫。”
德·巴赫尔闻言直勾勾瞅着伊万,伊万投以疑问的眼神,德·巴赫尔便说:“您的姓氏听上去有些耳熟。”
“我家族中曾有人——”伊万未说完就忍不住自己的笑意,他无视德·巴赫尔神色中的疑惑,自顾自继续说:“嗯,曾有位远亲有幸领命出使各国,您可能曾听说过此消息。”
考虑到当年彼得一世匿名出使欧洲时未曾前往法国,而二十年后彼得为扭转俄罗斯帝国被欧洲新秩序边缘化的趋势前往法国乃是正式访问,伊万自认为对德·巴赫尔给足了暗示,然而德·巴赫尔却没能串起伊万话中的蛛丝马迹,他应和着回答“或许吧”,任何一个稍懂察言观色的人都能听出他即不认识、也没想起来伊万口中的远亲是谁,只不过碍于情面,不好直白表现出自己没听说过从某个偏远落后之地来的泥腿子。两人站在角落望了会儿大厅中央跳舞的人们,德·巴赫尔突然说:“您对宴会不感兴趣?”
“我是陪我姐姐来赴宴的。”伊万说完,觉得这句话无头无尾,且依照人类的惯例而言,他这般年龄的男人——他外貌等同人类的十六、七岁,凭着超过大多数子民的身高以及着装,倒是能险险跨过少年的门槛沾上青年的边——但凡表露出一丝对女人的看重和尊重都会被人耻笑,更别提浪费自己的时间陪女人做她们想做的事,于是为了补全自己的身份设定,伊万又说:“我想在家乡开座瓷器工厂,听说帕奎尔先生的瓷器厂经营有道,故前来看看,只是我姐姐打听出帕奎尔先生欠了债,所以——”他耸了耸肩,用动作代替未尽之言,又问:“您呢?”
“受朋友之邀,来此打发时间。”德·巴赫尔随口说道,这答案简陋粗糙,不如伊万那般短短一句中不但给出赴宴的前因,还埋下些使人寻查有道的线索,故引得伊万双眼微微张大,不懂明明是德·巴赫尔开始这场游戏的,游戏尚在铺垫阶段,他却像腻烦了般胡乱应付,‘这类事儿,难道不是如击剑那样一来一往才有乐趣吗?’伊万想着,思绪刚发散开又被德·巴赫尔的声音拉了回去。
“既然我们都对宴会失去了兴趣,不如我们去花园里转转?”德·巴赫尔提议道,下一秒又一副自觉失言、怕伊万误会的模样说:“我的意思是,这里有些吵闹,不方便同人交谈,而你我虽是第一次见面,可您身上藏着的某种东西使我想进一步了解您。”
德·巴赫尔虽状似怕伊万误解,但他一边说,一边眨眼,长而翘的睫毛在烛光的照射范围和额发形成的阴影里来回扑扇,他目光粘在伊万脸上,在昏暗夜色的模糊下竟显出些含情脉脉之感。伊万被德·巴赫尔的做派惊得懵住了,他体内的血液莫名朝脸颊涌去,德·巴赫尔的视线也无端变得锋利刺目,导致他眼眸只能游移着瞥看它处,‘这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想做什么?’伊万在心里自言自语,他暗恨自己明明经历繁多,此刻却像个被阅人无数的姑娘撩拨的毛头小子般不知所措,又气恼这西欧人行事怪异,即便此时没如他以为的那样露出傲慢且自命不凡的一面,然而令人生厌这点完全符合他的预期,尽管这个‘厌’和他原本想的‘厌’略有区别。
[1] Пока гром не грянет мужик не перекрестится. 就是“临时抱佛脚”的俄罗斯版本
[2] Вятская лошадь
[3] Justacorps 在17-18世纪流行于欧洲的一种男士外套
[4]《A Curious Herbal》一本1737-1739年出版的英语草药著作
[5] Claudius Innocentius du Paquier 1718年在维也纳建立欧洲第二座瓷器制造厂的人
[6] Точка 俄罗斯帝国最小的测量单位,等于0.254毫米。我直接音译了这个单词
[7] de Barral家族
[8] 米哈伊诺夫 Михайлов 当年彼得一世出使欧洲各国用的假名中的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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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法】L'Amant
《情人》AU,如有雷同,全部都是我的锅😂 法叔视角,人类设定 #令人不愉快的三次向描写 #第一章这个法叔跟后期的法叔不太一样,没以后那么风sao😂还是个少年(对就是没胡子那版),因为成长是需要有一个过程的,所以小法看起来……大概有些ooc? —————————— 在我即将步入耄耋之年的第一天,我亲爱的孙女儿突发奇想为我举办一个宴会,波诺弗瓦家族发迹的不长不短一百年的历史里,这尚数第一次。 当索瓦丝将这想法告诉其他人时,自然获得一片支持,于是大大小小的孩子们纷纷跑来亲吻我的脸颊,用柔软得搽了蜂蜜的嘴唇鼓动着我同意。实际上,他们根本不用如此耗费口舌,倘若一定要有个理由让我捡起关于自己年岁的记忆,那它不需要太刻骨铭心,更无须为了强迫自己回首曾经,得出一个错误的结论。 索瓦丝那群形形色色的友人中,一位有着夜色中幽泉般眼珠的女孩最令我注意,她让我想起了某个埋在六十多年前的黑白照片里的人物,当她走近时,仿佛有一股混杂着胶片味儿的茉莉茶香就缠绕在空气里。那股幽泉在阴暗的角落中叫嚣着悸动,用隐忍的生命力呼唤着我去对视,去观察。透过那股幽泉照见的是某段在普罗旺斯薰衣草地里的荒唐的青春,同样的眼神属于一个中国男人,一个在他的身上镌刻下我的年少轻狂的青春。 六十多年前,我的父亲,德·波诺弗瓦先生带着波旁家族远亲最后的骄傲,一路向东南进发,来到了普罗旺斯的乡下。从经济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选择。而对于一个尚沉醉于巴黎这妖女性感暴露的光滑脊背的少年来说,从最初的新奇变为百无聊赖的苦闷也就在意料之中。 父亲沉迷于改造大型机械带来的快感,疯狂犹如中世纪的炼金术师。这使我能够拥有足够多的时间与我的家庭教师斗智斗勇,花上一整天玩捉迷藏的游戏,从长穗薰衣草私田北方的缺口处一直跑到南方长满梧桐,翠柏和巨杉树的丘陵上,在满天的星光下拨开草叶与灌木丛寻找发光的萤火虫。这是这片乡下的土地唯一能代替巴黎的女人和香水给我带来慰藉的地方,每捉住一只萤火虫,我会把她放在胸口,回忆在巴黎目睹过的少女贵妇的闪烁着街灯光芒的眼睛,然后松开手让它远去。 本着家主不管不问的精神,我的法语,拉丁语与几何教师只好妥协。我的艺术与文学都靠着天赋修得不错,因此在阶段测验中并无大碍。然而几何着实无法弥补。我的父亲,在金钱和科学中痴醉几个月之后,终于记起来监督他儿子的学习成绩,于是平生我第一次被关在地下室堆放杂物的破屋里,和一张或许是前几任户主的女仆留下来的沾满灰尘的破麻布床对视。 我被关在小黑屋里饿了一天一夜,地下室的墙外是泥土,是排水沟,没有天河萤火虫作伴,梦里也没有明艳的美人。只有隐隐的流水冲撞着昆虫掘土,蚯蚓挖洞的噪声。 醒过来的时候,我才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女仆殷勤又欣喜地推门呼唤管事们和父亲。而此刻我才注意到我的背面还有他人的气息。 “亲爱的弗兰克,恐怕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再不能偷懒了,”父亲拿着几何课本进来,把书直接扔到我的被子上,“现在王先生是你的新几何老师了!你要是下次再不及格,我得把你下放到农场去。” 我心想,要是他真的这么做了倒也不坏。 接下来我花了三秒钟消化这个东方姓氏,然后缓缓地转过头去,随着我的动作的变换,他也慢慢地走到我的身前。之前被他挡住的阳光从背后慢慢地倾泻出来,于是当他终于出现在我的眼前时,半个身上披上了一层金粉,他的黑发从一片黄白光雾渲染的以太中具象出来,五官精致深刻更甚雅利安人,他的长发炸成马尾垂在脑后,他没有辫子,前面也没有剃成半光头,刘海随意地飘散在脸颊两侧。 他不像一个中国人,大陆彼岸革命的信号���经发出十几年之久,但我等芸芸庸者,并不在意,也没有改变对于他们的印象。 他不像我眼里的中国人,恐怕也不像父亲和仆人眼里的中国人,他们的敬意也就仅限于他的卓越的数学成就,完成把他介绍给我的任务,然后默然地走开。而冯·贝施密特先生第一天来到我们家里时,父亲亲切地为他泡好上等的Lafite,与他足足交流了三个小时。 白皮肤的人天然里带着一股怡然自得的优越感,并且从出生到死亡,他们的环境都如此熏陶并要求着他们。 但,这位王先生,长得真不是一般的好看,黄种人多少在我看来都长得太柔和,我绞尽脑汁地回想在路易勒格朗中学那些寝室被窝里偷看那种杂志的片段。这种杂志最前面的一部分会选登世界各地的名媛美女,并不带有色情的意味。我的脑子里兜兜转转找到了一位美丽的刚卸完妆的日本艺伎的形象,名字里似乎有个“樱”字。 那时候本田樱(一周后我了解到那是他的远房表妹)是我能想到的最接近于他的美丽的形象。回想当初,我都要为我这超人的想象力而忍俊不禁。王耀的眉宇里满是勃发的英气。在当时的法国,却并没有人能给出准确的定义。 我向他微笑着伸出手去,心里是前所未有地一片振奋,这感觉说不上好坏,我想那不算一见钟情。 他说,他叫王耀,来自中国。 这是我记忆中他的第一句话,除了他的名字和国家,我未曾得到其他。 糊弄王耀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第一次上课,我故意把桌上摞起一座书的小山。不仅我的所有课本都在里面,还有那些我从破落贵族装点门面的落灰书架里搜来的小说游记。偶尔在自然里爬累了的时候,我也会安静地挑几本书看,打发一下午漫长的几何课的时光。我对如何瞒过老师的眼睛独有一套研究,把小说剥掉外壳,教材的纸页弄得蓬松,这样贴合的时候,外观上看去就和一本书差不多。 可是这天,王耀路过我的书房时,只是轻轻地瞟了一眼,我远远地向我的书房里看去,那一摞小山的阴影拉得很长,一直垂到了我们的脚下。 王耀没有停下来,他恐怕知道那是书房,女仆说,我醒来之前,她们好歹要带他熟悉环境。 现在,我彻底变成了不安的那个,我本以为他会比冯·贝施密特先生更加古板,就像连环画里那些梳着辫子,穿着桶一样马褂的中国人一样,行礼一板一眼,狡诈而迂腐。 我不足十八岁的小脑瓜里除了敏感的文人艺术家的情怀,就是初入社交场合的那些单纯的小伎俩。这一切都使我做出了引发后来多米诺骨牌效应般一连串事情的开始。 我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摸出随时备用收集各路美人的玫瑰花,大跨步走到他面前去,一只手捏着他的胳膊试图把他定在那里。 我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他下意识反手一扣,我的手骨便差点折断。但多亏我一瞬间变脸的功力,他须臾间便意识到我并非恶意,手上的巨负就突然撤去了。我疼得差点往前倒,他充满愧意地马上上前扶起我。 这时候我要大喊一下引来他人,那么我今后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当时,气愤和恶毒的报复计划充满了我的内心,我人生的前十七年里,自懂事以来便从来不曾被人体力惩罚,自两年前以来看中的美人无不斩落下马。但这个相貌堂堂的中国人竟然有本事把终结的屈辱扣在了我的草包脑子上,叫我还没正式上他的课之前就在他面前丢足了人。我狠狠地抓住他胸前灰色西服的面料,一股前所未有的,法国大革命般的斗志笼盖了我,要我去征服,或者被征服。我的心越跳越快,然后王耀把我的脑袋从他的胸口捞起来。 我正对着王耀的脸,这张精致的东方人的脸,比我大不了两岁,像七千克拉的钻石一样光彩照人。我反反复复打量他好几次,他也在观察着我,两颗黑曜石里的光芒抨击着我的心脏。然后我将我的嘴唇覆上他的,我开始中毒了。 这是我遇见王耀之后获得的第一个小小胜利。即使多年以后,以法国人的角度,我依然难以相信一个实际年龄将近而立的盛年男子竟然刚刚失去他的初吻。 王耀僵硬地把我推开,他的力气很大,我不情愿地被痛松了手。他看起来似乎只有尴尬,我的眼泪差点就不争气地涌出来,冷静下来的时间刚够把它抑制住。我盯着他,现在连一个“Tu”也发不出来。 他这回的反应却是极其迅速,温柔地执起我受伤的右手按揉,检查,轻声问我伤到了哪里,我指三角骨的位置,点点头,又摇摇头。 本来已经移动到那位置的王耀只好又停下来,再次询问:“怎么了,波诺弗瓦少爷?” “我并没有受伤,虽然的确疼了些。”我闷闷道。 王耀边走边按摩着我的手,那清澈而温润的声线此刻徐徐响起。 “本来来这里之前,也的确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今天的情况……我真的希望,哪怕你们告诉我是我德行有差,也胜过单纯因为我是一个中国人的缘由。” 这番话使我更加愧疚了,他的确是一个完美的人,我也的确因为他的皮肤而产生不敬之意。 “但说到刚才把你捏到疼,也的确是我的不对。” “不,不是这样的。”我争辩道。王耀意外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我期待着他的回语,但他似乎迷蒙着,若有所思。 “我也得向你道歉,为我书房里那些表里相异的闲书,和我父亲仆人们的态度。” “也不一定就得叫它们闲书,”王耀再次出声,“我刚刚翻过它们了,你看的范围真广,从凡尔纳到普鲁斯特,你甚至看卡夫卡——他们可都是文学大家。” 收回我之前的想法,王耀不是一般的聪明,他身上有一股我从未发觉过的灵性。当我感觉话题难以为继时,他便巧妙地回避了关于父亲的态度问题,转而用书籍吸引我的注意力。他成功了,我心里的话已经化成几千万只小猫爪挠着心脏,想要喷薄而出。 而激流的波涛仍未停止,王耀接着问道:“你能给我讲讲波德莱尔吗,它被单独放在你的抽屉里,并未被摆出来。你父亲想要翻开它的时候,我便顺手把它藏起来了。” 他从怀里掏出我那本硬皮外壳天鹅绒扣的《恶之华》,封面梳着卷儿的金发女郎一手持玫瑰花,一手攥着夏娃的禁果。他白皙的双手搭在红色的封皮上,显得分外纯净。 此刻我们刚刚走到花园里,高耸的雪松把稀碎的花纹筛在我们脸上,我几乎要以为,那是薄纱披在了我的脸上。 时至今日,我的作品已经登上巴黎歌剧院数次,我总以为我的灵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以前约着那些女孩子写肉麻的情书绝不作数,作词家天生是诗人,苍白的感情不足以成为绝好爱情诗的养料。 那天下午,我们似乎忘记了几何为何物——我忘记了父亲的任务,他“忘记”了教师的职责。从布格罗的完美神话到亨利·卢梭的魔幻丛林,又或者是争论勋伯格又是怎样的新奇。我心情舒畅,浑身的细胞都叫嚣着再和他多呆一会儿,更多,或者说别再离开。我从任何一位“理想”的小姐身上都得不到这样强大的精神慰藉,而我,和普通人一样狭隘自满的我,就这么轻易得到了一位来自遥远东方的博学男子的友爱。 《情人》AU,如有雷同,全部都是我的锅😂 法叔视角,人类设定 #令人不愉快的三次向描写 #别看狗血到爆 ———————————— 在此之后,没有人能阻止我的文思如涌泉般爆发,即使是我那专制势利的父亲。王耀很好地扮演了一个存在感极低的局外人形象,虽然懂得隐忍之道,但真要他低声下气也绝无可能,他总是尽可能地从我过去跑野的田埂上进入——自我被关在小黑屋以后,父亲发动了一大票仆人,才最终在一位平时住得离门口很近的仆人那里得到情报,分析出我的逃跑轨迹——我又不是白痴,所谓秘密通道,即使已经人尽皆知,每日从上面踏过的人也寥寥无几。 每周星期五下午两点钟是我最幸福的时光,准确的说,整个星期五我都沉浸在一股恋爱般的情绪中。上午偶尔认真听过的文学课,成为释放头脑风暴最好的场所。就连不苟言笑的冯·贝施密特先生也罕见地当面称赞了我,说我对于德国和俄罗斯的文学有了一些值得称道的见地,但他不喜欢我模仿着拜伦或是别的什么流行作家的语调,写着三流情色小说的内容。 于是我又花了些时间思考“玛利亚·热尔保望着张先生无法自已,她情愿将自己洁白的酥胸一辈子向这位仪表端庄的男人开放”怎能称得上下流,比起过去几百年来法国宫闱里流传的那些令人瞠目结舌的风流韵事,我简直纯情至极。 在课堂纪律上面,王耀倒是礼教的拥护者,但他见我实在不是静心钻研通往学界的料,也并不强求。因而我几乎从来都没有规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过,我喜欢把椅子挪到他这一边,如此他专心致志地在草稿纸上画出正弦函数时,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眼睛往斜上方瞟,观察他的剑眉和包裹在纤长睫毛下如宇宙浩瀚的眼睛。我不怀疑那眼睛里有一股魔力,如黑洞如流动的银河吸引着我的热忱。 “你听见了吗?波诺弗瓦少爷?”王耀不动声色地把我轻轻扶起来,用他刚刚完成的计算结果隔开了我俩的距离。 我身体前倾,以童年等待着母亲相机的天真双手拖着下巴,微笑道:“当然,系数影响它的振幅。” 他放松地把草稿纸给了我,摆手示意结束课程。整个人从刚才腰背绷直的状态松懈到了靠椅上,我讨好地把椅子再挪进了些,爬起来跪在椅子上,现在我的脸靠在他的胸膛上了,他刚浅闭起来的眼睛感受到阴影的压迫,于是他不情愿地清醒起来,对我嘟囔道:“我就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就会离开的。” “您这么说可真叫人伤心。”我努力地把眼帘垂下,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好像我是什么可恶的资本家一样。” 王耀深知我的品性,外表云淡风轻。他懒洋洋地摆弄着教具,塞进自己的公文包里。“你就是资本家,”语气里有隐藏不住的笑意,“你不但是个万恶的小资本家,还是个小贵族。” 我闲得发慌,顺手帮他把剩余的东西也整理好。“把'小'去掉,我的先生,”我成功地捕捉到他表情里转瞬即逝的无措,心里洋洋得意,“顺带一提,波旁王朝灭亡将近一百年了。” “它的影响力仍然存在,”王耀慨叹道,每谈及文学和历史,即使他当日下午真的困得眼皮打架(虽然并不影响教学质量,但他到底是怎么搞的?),只要有他认为值得思考的问题,他都会及时地醒过来,“贵族或许不再是政治舞台的主流,但他们永远都在上流社会的高楼。一夜暴富的资本家,或许毕生也不能融入这样的环境里。” 我努力点头表示同意。尽管,我这挂着半吊子贵族的浪子,金钱时代的弄潮儿,颠沛半生,心灵面目全非,千疮百孔,才终于明白这段话的含义。 索瓦丝和春燕的关系或许在旁人看来扑朔迷离,多数人只当她们情同姐妹,也会有无聊好事之徒谈论她们单独出行时,身边却陪伴着同一个男人——倘若真要让贺瑞斯听到这种传言,估计面瘫如他,也得回家笑个不停地讲给他的姐姐和妻子听了。 没有关系,如今,不会有道德的枷锁阻止她们相爱。 事情的展现如此简单,有一天,我自己推着轮椅缓缓路过我早就转交给索瓦丝的书房时,发现她正缠着春燕给她讲解正弦函数,这使我情不自禁地停了下来,屏住呼吸,感觉一股时光倒流的惊悚猛地渗进我的脑子里。老年人对于量子运动的感受已经不甚准确,再抬头时,两个女孩子已经搂着对方热吻起来。 这一场亲热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王春燕从黑色的不像女孩子用的公文包里摸出一枚戒指,看上去足足七克拉的钻石镶嵌在大块延边白金戒环上,索瓦丝这见惯繁华的女孩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六十年前,惊讶的人则是王耀,尽管他的反应要相对冷静得多,显然他已经习惯了西方人夸张的情感表达与毫不掩饰的玩笑。 “鄙人只是感慨加调侃一下我们未来的德·波诺弗瓦勋爵,没想到真是随便往身上一搜便是稀世珍宝!” 我干巴巴地笑道:“其实,这是来普罗旺斯之前,我从家里的仓库顺过来的。” 这是实话,管家尽职尽责,然而东西太多,仆人们进进出出仍然显得凌乱。等到半夜,疲惫的大人们睡得死沉,我能凭着十三四岁时翻越围墙偷去报亭买那种杂志的功力悄无声息地摸到仓库。在他离开了几十年之后,我仍然以那段经历为豪,因为它是证明我追求炽烈的叛逆的象征。 王耀大笑起来,这是最好的机会,我作势要把整个脑袋和胸口都压在他的身上,用双手推攘他的肩膀。王耀这才慌张地过来推我,他现在一向不敢过于使力。我说过,我是一个有着革命般冲动与身体力行精神的人,和王耀不到半个月的相处里,平静只是欲望的掩护,得体的话语全然为了梦里挣脱不了的渴求。 几次拉锯战之后,我和他被生生固定在了不到十厘米的距离内,他还轻轻地喘着热气,身上好闻的清新花香混杂着汗水的咸湿与我的玫瑰香薰交合在一起。 他的两颗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映着的全部是我,对于他人,对于我来说,小小的球体里只能看见一个被扭曲化了的金色的脑袋。只有王耀才能把这个破碎的,扭曲的我还原成他理想里情感的镜面。 王耀在颤抖着,似大浪拍打的喘息变调为低沉的呼吸。这是极为危险的信号,禁锢着我的双手仿佛化身为锁链。 此刻,我情愿,也着实地,试图挤出我人生中最为甜蜜魅惑的笑容。此刻巴黎的少女们泛着香水味的笑容一个个在我的脑中排过,成为我吸引这株异国之花的教例。对于接下来即将发生的期待胜过了一切祈愿,那些荒唐的理智,实际的考虑,我要叫它们通通见鬼。我只能用鼻尖轻轻触碰他的嘴唇,想着哪怕今天是世界末日也别想让我停止。 他猛地把我提起来,力道之大甚至超过第一次。比他矮不了多少的我被提离了地面,然后在我来得及尖叫之前把我抱起来,堪堪跨坐在他的腿上。这回我真的要尖叫起来了,随后马上被他修长的双手堵住了嘴。而我鬼使神差地竟然想要微微放松桎梏,好让我的舌头能够摩挲他的手掌。 王耀的西服扣子在争执中被我拉开了,衬衫也显得凌乱不堪,脸上却挂着面对我父亲时的标准扑克脸,眼里的湖水了无波澜。我意识到我正坐在一座不知何时会爆发的火山上,只不过内心并无恐惧,只想被他炸得粉身碎骨。 “如果被波诺弗瓦先生发现,你或许还能得到原谅,我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的心里蓦地被泼下凉水。 但燃遍的火焰不能灭尽,半个月以来我是那么忠诚地热爱着他,任何女人在我的眼里都黯然失色。 “我既然敢这么做,自然也有我的把握……我马上就要满十八���了!” “而这份把握并不足以支撑起你我的未来——哪怕是我们有一丁点的可能会在一起。” 我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他微微低头,眼睛被遮掩在长长的刘海中。 “你的父亲不会同意,那么你得想办法经济独立,并且终其一生都不能利用任何的家族关系,社会也不会宽容你,你会成为少数分子。” “而你我的羁绊,除了师生,和那莫名奇妙的……感情之外还有什么呢?除了我的名字,国家,表妹和同样关于文学历史的喜好,你还了解些什么呢?你甚至有没有想过,快满三十岁的我,可能还有一位妻子在中国等待?” 我无力地瘫软下去,拼命告诫自己别在他眼前落泪。他抱得更紧了些,松开了一只手,安抚性地拍在我的背上。 地板上是一层可见跳跃的薄薄的灰尘,自他每周驻扎在这个房间里以后,打扫一向由我亲历亲为,过惯优渥生活的我不习惯这些,我只能尽量地偷偷观察女仆们的动作,然后照本宣科地重现。 辛苦是幸福的资格。 王耀主动把我放进了怀里,这回换做我僵硬得一动不动。 “我没有妻子。”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以中国人的普遍婚龄来看,他算是异类了。 “初次见面时我就知道,你和别的中国人不一样,”我搜肠刮肚地回想那些在巴黎见过的亚洲人的情态,试图用思考平复情绪,“他们有的麻木不仁,终日等死;还有人每天起早贪黑起来学习,准备日后回归中国。” “我也是要回中国的。”他插嘴道。 “我可以和你一起走,”我认真地说,“但那些人里没有谁像你一样,就像从古希腊,或者从中国的传说里走出来的奇迹。” 王耀伸出左手无名指戳我的脸颊,一瞬间我又差点爆发,他的手指移开,挪到了太阳穴上,另一只手也松开,挪到对称之处,于是我主动往前坐了些,这次他没有把我推开。 他帮我平静即即将迸裂的神经。 “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王耀苦笑道,西下的夕阳窥破了隐蔽的窗帘,忧郁洒在他的眼里,“历史的进程不需要我的笔杆子。” “谁说的?我一直以为你看得很远。” “真正被实现的超脱时空的想法很少很少,所以每一件都能被载入史册。人们不是看不见未来,但他们能控制的只有现在,当他们将无奈的应急之举施行在今日时,明天又会不断改变。” 他把手搭在我的肩上,认真的,四目相对的,双唇平行地,一字一句说道:“所以我宁可你活得轻松些……在中国,可能我们连未来都没有。” 我哪里会想到这里来呀,我以为,我就是为爱与自由而生的灵魂,如今却要像现实和历史进程让步了。 我想,我真正意义上的初恋,十七年来积蓄的浓重的情感,此刻经历战争的洗礼,终于被安宁地平铺在棺材上。 但我不能什么也得不到。 “我知道了,我只有一个心愿,除此之外,别无他求。你想要离开,我会随时为你准备好一切。” 他点头同意,于是我把下巴搁在他的锁骨上,脑袋朝着上方扬起。就像朝圣者跪拜着他的主的圣象。 “我要借您的爱情,您全心全意的爱情,从走出这个房间开始,一直到您乘上飞机的那一天为止。” 在那以后我还会继续爱着他,即使后来我可能会爱上别人。 我等待他艰难的心里斗争中那片沉默的真相,我想拼凑他神秘身世下难得的一片真实。 最后,他艰难地,却又坚定地吐字。 “如你所愿。” —————————— 我理了理思路,发现好像离完结还有点远,虽然看起来第二章就莫名摊牌了→_→ 话说写这个真的好累的,我需要小短篇恢复元气→_→所以大概要放飞一下了。 #地理常识性错误一大堆,准确的来说应该没啥对的地方 #多重时间倒序,信息量有点……大 #这个若法的情话终于可以毕业了 #逻辑它死了并且哭着被我埋葬 #lof有德千万别和谐 ———————— 三个月来,出于一种冥冥中想要开始新生活的思绪,我从未向王耀打听关于他更多的信息。终将失去的残忍快感让我从踏出房间的一刻起迅速成长为爱神的拥蹩,把汲取有限空气中无限可能的爱意当做自己的第一使命。二十四年后的某个星期五下午六点钟,我亲爱的小天使玛格丽特在她婚礼之后的派对上醉醺醺气鼓鼓地对我说,我是一个十足的混蛋。她把我赠与的波诺弗瓦家族在阿维尼翁一处小小的双层洋房的地契返还给我,然后在我再三的拒绝中撕毁了它,她说她爱我给予她温暖的保护与理智的宽容,但不要再看着我永远逡巡在文学大门将进未进之处成为渴望接近爱的幽灵。 我并非在王耀离开的那一刻起放弃了文学的理想,我的妻子是个很好的英国女人,我可以与之心平气和地谈论莎士比亚与华兹华斯。但与她在一起的日子里,我始终保持着一种不同于少年时代的悠闲的心境,昔日摄于长穗薰衣草田的回忆随着德国人点起的烟火轻轻地覆灭在另一个世界。没有必要的冲动使我再次举起写作的笔。 直到弗朗索瓦丝·威廉姆斯的出生,我才陆陆续续地将昔日的日记和诗歌解禁,然后将几十年来源源不断积淀的灵感如沙倾流河般喷泻出来,为此我最终将事业交给了马修,于是梅格总是温柔地抱怨我又在劳逸她宽厚的丈夫。 之所以选择将其公之于众,是因为我最终失去了与他的联系。从日军轰炸南京开始,邮局不再接受寄往中国的信件,本来就小得可怜的角落里的窗口被换上了另一个中非国家的名字,金融家们已经预料到了即将席卷整个亚欧大陆的风暴,保底的资产在看不见的地下线中瞒天过海渡向远方。 我心急如焚,无可奈何,父亲带着家产逃去拉美时我只是站在英吉利海峡的岸边,拍掉他死命拉住我的双手,无视他用恐吓与怒骂哀求我与他同去。我只是目送他成为海岸线上的黑点。当他最终消失只剩一轮金色夕阳挂在织锦天幕上时,一个站在甲板上帮工擦洗铁锚的盎格鲁撒克逊少女据说久久注视着我,而那时我正低着头,回想与王耀四次刻骨铭心地相处的场景。 第三次坐落在阿维尼翁一处小小的双层洋房,历史进程定位在那短短三个月的第七天,那是父亲预备十八岁时给我的第一栋房产,在催促仆人们收拾好整栋房子的第一天,我告诉父亲有社交圈子的应酬,然后不管他的反应便轻快地离开了这个束缚着我的小小囚牢。 从专属于我和王耀的跑野小路上一口气奔过是平生最为畅快的体验,未经荒垦的处女之林与人工雕琢的花田信海沐浴在银河列车的运行轨迹上,百年之后,我和王耀必定在此相逢。半天晚霞半天黑穹将长短不一的山毛榉与欧洲榛装点成童话里辛德瑞拉驻满白鸽与斑鸠的许愿树。穿过珠帘般枝条的阴影,越过尚未开花的薰衣草地,隐匿的流萤正缓缓朝天鹅座的双翼飞去。 我知道王耀就在薰衣草私田另一段的洋房旁边等着我,为了这一次幽会,我花了三个晚上的时间为他绘制地图,并躲过父亲的视线提前安排好汽车。等到前一天我又早早地睡下,心里纠结着明日是否会平白生出令人恼怒的黑眼圈来。 那时候的我远离友人,爱情第一。许多人说这样的男子不免太缺少雄性魅力,直到我留起胡子之前也总有人把我当成女人,而随着我由最初的恼怒到最后的彻底改变的,正是日渐玩世不恭和令人作呕的态度。 所以,每当人们羡慕起二十几岁的我身边红颜无数时,老年人的余晖之怒总会被轻而易举地挑起,想要咆哮自己的滥情与失责,但迪兰·托马斯却说过,不要温顺地走入那个良宵。 那个良夜,话语已经迸发不出激情的火花,一切都是在双方几近沉默,全凭默契和阿芙洛狄忒赋予的合二为一的心情下进行的。宵烛朝着天鹅纵身跃去,就像半个月来一直彷徨着的我。我一把扑进王耀的怀里,却将钥匙甩飞到窗沿的最高角上,王耀伸手欲抓的身体失去平衡,落在新铺的尚未沾染尘埃的手工波斯地毯上。他像一座没有棱角的山,西式的深色丝绸制服上流着一股黑色的瀑布。 主啊!我祈祷着,跨坐在他的身体上,慢慢解开自己的衣服,王耀的身体颤抖得不像话,仿佛他才是那个献祭者。 原谅我,只有今晚,您卑劣的信徒,与一个未曾信仰崇拜着自然的天地的人,他们因为相爱而结合在一起。你尽可夺取他的余生作为惩罚,只求为他的爱人留下一条生路。 “你看,你看……”握着他的双手拂过我已经裸露的胸口,“摸摸我吧,我的心就在这里。” 他因夜的湿气而凉透的手指缓缓抬起,划过我的嘴唇,划过锁骨,迟疑地停过左侧红樱,静止在旁边心脏的位置上。全身的感官都被泡在冰里,被他触及之处因刺激而发红,他拂过我的眼角,拭去几滴眼泪,于是我朝他微笑,我想起安徒生的童话里王子邂逅睡梦中的天国仙女的情景,此刻他感激的亲吻像雨点般落下来。 你来,你的双手尽可探求更下方的两腿间的罪恶,将甜蜜的汁液从青涩的浆果中吸取出来。 这是我的第一次,也是他的第一次,这是两个心理十七岁的人的故事。两个人脊背汗津津地贴在一起看星星,计算彗星回归年的讯息。争论的嘴唇又会越说越贴近对方,直至全身又贴在一起,当晚反反复复好几次,最终在我一片狂喜的晕眩中倒了下去,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听见有人意味不明的叹息。 后来他捡回钥匙,把我清理好送到了主卧室的床上,他本想另收拾了客房度过,却被我紧紧地攥住了手臂,于是他便坐在了床头,让我晕晕沉沉的脑袋枕在他的大腿,然后靠着枕头抚摸我安静的脸,一直到天色将明,才终于沉沉睡去。当我从这温柔地近乎虚幻的梦境中醒来时,抬头便看见他沧桑又天真的睡颜。 当我们已经彻底坦诚相对时,却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自己的语言。索瓦丝曾鼓励我将未竟的心愿用小说的形式写出来,而我上百次试图改变未来,创造出另一种存在的可能性却毫无办法。我相信时间是单向线条,因某一个意外产生的结只需要忽略便可以继续前进的道路。 我们俩这初次恋爱的傻瓜,初夜后的白天过得滑稽可笑。这天早上两人几乎失去了言语。耀试图给我烧菜,却发现法国式的蔬果和调料完全不可以与中国式并论,两个人都是一阵手忙脚乱,身上脸上沾着酱油和面粉,心里却终于获得了短暂的平静,当你看见一个人毫无顾忌地把他未梳洗的一面暴露给你时,你与爱情的距离也终于完美地渐型成熟。 事实证明我俩有着下厨房的天赋,在那个女人主导着厨房和家庭的时代,家境并不贫寒的我们在第一餐的失败后熟练地就掌握了美食技能,我刚端出一碗俄式红菜汤,耀便迎上来将一块牛肋排喂进我的嘴里。 “我不知道这材料是从哪里来的……”他在我耳边悄声说道,“你这里的房子里莫非还有佣人?” “那是我之前准备的……只有两个,都被我打发去休假了。” “那便很好。”耀带着他最接近于孩子气的笑容说道。 我有多爱他年长者的睿智模样,就有多迷恋他现在全然稚气的表情。与妻子离婚之后,也有过那么一些男孩子主动围到我的身边来,彼时我也早已超过了王耀那般天真与内敛并存的年纪,因而害怕审视的习惯将他们玷污,便将他们每一个人都耐心地打发走,然后宁愿一个人留在家里模仿安格尔的真迹。 妻子从那伊丽莎白号的甲板上走来,留在法国陪我直到玛格丽特结婚前一年为止,随后在某个我还沉浸在旧梦中的清晨又带上她全部衣服,首饰,摆在家里客厅橱窗的相册集匆匆登上了下一趟回到英国的航班,她在简陋的便笺上写着梅格就拜托给我,并用她这辈子最“凶狠”的语气说,若我食言,必将不得善终。我只是哑然失笑,二十多年前在双层楼房之下,背景漫漫的薰衣草中,对上帝祈求的惩罚竟然以这样的形式结束。 几个月前她便表露出离婚的意愿,说自己愿意回到苏格兰的乡下安静地度过最后的旅程。而我已经沉浸在愧疚中那么多年,心里仿佛也有了解脱。 我并非一味无情地将她当做牺牲品,她说过,当我在渡口冷漠地拒绝了逃亡,站在夕阳底下沉思时,她也在专心致志地盯着我。王耀离开之前对我说一切必将有新的开始,于是当我因为企业货物的问题再次来到这里,并真切地发现她的(第二次)注视时,我想或许这就是是命中注定的历史行程。在她羞怯地向我告白之后,我选择学习爱她。 我不能用爱着王耀那样的方式爱着她,她是一个女人。一个与我遇见王耀之前遇见的那些少女们无甚区别的人,但我竭尽我最后的热情去爱她,她自己也承认,新婚三年,她一直也开心无比。 玛格丽特理解一切,但她仍心存苦涩。 二十年后的索瓦丝通晓一切,为我带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王春燕简直就是他女性的翻版,幽深的黑眸里是时光的隧道,王春燕的眼神温柔地拂过索瓦丝的手指和脸颊,然后越过亲爱的孙女儿的发髻一直扫到我的身上,她的手里仍然拿着那枚戒指,郑重地扬起,真相被魔女的八音盒吐出。最后的告别和开始,信物被掌握在同一个人的手里。 为了利用好和王耀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已经习惯于知了不辍的夜晚里挑灯夜战自学几何,父亲以为我的转变是一个少年终于走向他人生正轨的表现,而对我来说,那不过是情感的绝地反击。父亲希冀把他未完成的梦想寄托在我的身上,于我却意味着毕生的寂寞与违心的安逸。没落的波诺弗瓦家族能在他的搭理下摇身一变成为新时代资本主义的佼佼者,并不意味着我就也能够在商场呼风唤雨,满面得意。待到我成为一家之主后,多年来不温不火的经营使公司前途晦暗不明,我浑浑噩噩地度过了这没有诗歌与音乐的二十年,直到迎来轻快的青年马修·威廉姆斯为止。 如今星期五下午已经成为了暧昧的暗号与隐秘的情热,我希望一直在他的面前都是完美无缺的样子,那是我最擅长的表达爱情的方式。我希望当我自觉完美,并为之改变时,这种完美在别人的眼里也变为真实。在王耀的面前,一切别有用心的“残缺的美”,都只能自惭形秽。 王耀想告诉我更多关于他自己的事情,我说不,我并不在意他在中国留下的那些痕迹,因为那从头到尾都不属于我,属于我的只是一个抽象的模糊的文化符号。我说我爱上他的时候,他那超凡脱俗的气势已经凌驾于他中国人的形象之上,因此我无法理解当他的身世真正地在异乡贫瘠的土地上打开时,我又该做何等反应。我并非对于那片土地有偏见刻薄的印象,只是我需要一个未曾熟知的精神寄托,我希望这份力量来源于他。 ———————————— 下一章终于没那么麻烦了,差不多又可以恢复正常顺序了��… 这一节还有大概几百来字,明天补,实在是太困了…… #部分有参考《情人》内容 #可能有争议性的背景描写 —————————————— 除此之外,时间衰变的认知也使我的内心的空洞逐渐变大,我信誓旦旦地对他说别无所求,但那是一种看似深刻表白下的浅薄祈愿。临到三个月的界限,仿佛像得了皮肤渴求症,依赖王耀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多,这份一脸就像毒品一样一点点地扩大,令人上瘾。 我太年轻了,害怕改变一时冲动而做出草率的决定。这也是我头一回如此憎恨着自己的理智,它在我还来得及反应之前,就开始推动着分离。 到后来我也不再缠着他肆意索求,只是站在一边看他写周期函数公式。这就足以让我落泪,低头,模拟出从未存在的很多年以后的场景。我只要静静地看着他就好,仿佛此刻我俩已经头发花白,相伴一生。 “以前从来都没有发现你认真工作的样子是多么美。”我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他,眼帘微垂地盯着从他颈部微下方一直伸向白衬衣里部的一道伤疤,想必那是一道没有我的故事的创口。 最后一行短短的标题的落成,王耀在单词的末尾打下一个慎重的点。他切实惆怅着的眼神空洞地望向窗户外的方向,那是过去三个月里我们踏过的长着童话树木和醉人的薰衣草花海的短暂的恋迹。 他来的时候,那还是一片苍白荒凉的绿,驱使我从隐匿着庸丑的黑暗里寻找唯一的解脱;他将行之时,盛夏的热气已经推进到日渐剥离伪装的泛红肌肤里,薰衣草一季最后的辉煌和着刺眼的阳光闯进了小小的书房里。 “三个月,和你谈了一次很长的恋爱,作为中国人,这曾经是一件不可想象的奢求。” 他翻过手来捻着我垂到他肩上的金色发丝,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头发发光的样子。 “可我这个情感上的愚者,依旧说不清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追源溯底也无法描绘出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除了那三个无比精确的时间点。”他改变姿势,熟练伸手把我揽进他的怀里,我立刻紧紧地抱住了他,仿佛抱着一件本该永不松手的珍宝,我抱着他的脖子吻遍他的胸膛,他叹息着顺抚着我的背部,像圣灵关怀着圣子,像忏悔的人抚摸着基督。 “你说,我会忘记你吗。我觉得,我快要忘记你青春年少的模样了。”他开始哽咽,颤抖的双手摸到我的脸上,那个男人在用手指细细摩挲我的眉心,“如果我忘记你了,还有谁会记得我呢?” “你该忘记的,”我喃喃道,“我记得就好。” 从来,我就未曾想过破坏他生活的正轨,自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才是整场棋局中最大的变数开始,因此所有的苦果自然应当由我承担。三个月前,他还是个感情内敛如蚌里珍珠的人。他需要事业,妻子,儿女和一辈子幸福和平安的体验,不需要一段发生在异国的注定不会被二十世纪初的社会与历史进程所接受的,师生之间的,同性相吸的背德之恋。它的纽带是如此的脆弱不堪,所以注定要在绽放得最灿烂的时候死去。 从我诱使着他拿起《恶之华》的那一刻起,命运的齿轮无端地向着错误地方向转动,而我在十万亿分之一的可能性中找到了它,并把它记录下来。 ——我对他说,乐意至极。于是打开了庄严封皮上的银质纽扣,随意翻到的是某个遥远的尚不知人间悲喜,强说闲愁的夜晚里贴下的书签。于是那片干涸近黄的枫叶被雀跃的手指捡起来,连带着被汁液染成深色的优美句子。 “也许你我终将行踪不明 但是你该知道我曾因你动情 不要把一个阶段幻想得很好 而又去幻想等待后的结果……”*¹ 我曾唱着这首诗,陪着王耀从静谧的花园走过。现在他把它还给了我,用他惯用的描画着函数图像的钢笔,以漂亮的花体字誊抄在封面后的纪念白页上,并且至今保留在我粘满破损的油黄色信件的文件夹里,那是六十年来到达不曾到达那片古老的大地的思念。德国人把我们的财产,工厂,美丽的薰衣草田与花园带走,仅留下一幢摇摇欲坠,支架崩离的二层洋房。我的日记也不慎在混乱中从外部的记忆里消失了,只剩下慌乱中扯下的副页被如救命稻草般一直扣在怀里。 我把行李箱的最后一根拉链拉上,将他在法国的一切记忆打包起来。王耀正读着一份信件,那是他行将就木的父亲在履行作为一个传统中国大家长的义务,现在,他可能真正地拥有了一个未曾谋面的温顺的中国未婚妻,一个年龄比我小上一岁的女人,终其一生被豢养在家的温室里,她会小心翼翼地揣度着丈夫的喜好,由她亲身或者她推荐的女人为家主贡献上一个能够继承他的口碑的儿子。 也许不会,哪怕是在那个遥远得连故事都被幻想家随意揣上黄金或者鸦片的国度,数学家都是一个全新得足以让人将旧时代的陋俗与之分而论之的新概念。王耀把他的地址写在我的手心上,并告诉我若有需要之处,尽管给他写信,不必担心纷繁的事务使他逐渐失去活力。我盯着手上那段画成方块的汉语字母,然后叫王耀把他名字的两个字写在我的另一只手上。 他不是在许诺,他是在恳求。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用钢笔写中文,他写得很慢,笔尖在掌心里优雅地游走。我曾打趣道中国人写上一篇同样长的自传需要花上比法国人至少多两倍的时间,等待毛笔渲染完世界的第一分空白时,法国人已经遥遥领先。他说他宁可跟随他的文字在人间浑浑噩噩,优哉游哉地活着,到了老年,用不着双手合十地匍匐在巴黎圣母院被人以抽象地意绪亲吻了千万遍的玛利亚的脚下,他要在黑白无常前来索魂之前刚好过完迟去的少年,在来不及回首过去时带着生命巅峰里的轻逸与从容离开。 “何必这么麻烦,”王春燕冰凉的眼睛里倒挂着他的灵魂,把那颗珍稀的钻戒压在我的手上,双眸细细地眯起来,慨叹她祖父之兄长最不想得到的那种命运,“疯不过一个时代的人的,还谈什么掌握自己的命运呢。” 我站在奥利机场最后一次亲吻他,他用强大的手劲把我腾空抱起来,做了一个优美的全转。人来人往之间缺乏言语的交流,只有一位穿着巴黎美术学院制服的同龄人投来新奇而毫无恶意的一笑。我以飞吻回报,看着少年红着脸加速从身边走过。 他轻轻放开我,我拉起他的手,摩挲左手无名指下粗砺的茧纹。这只手指曾抵在我的脸颊上,支起一支抖动磨损到充满刮痕的深棕色Montagut钢笔,向下探索最深处激情的源泉。今后它会被赋予一个完全不同的使命,带着他的主人去参加革命,或者成为南京政府里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小职员,或者继续它的通往数学王宫的使命。也许它会在另一场有着传统中国红烛喜被的东方夜里,开扩另一条东方女人的温暖的通道。 然后他们结合,生儿育女,最后那个站在普罗旺斯薰衣草田的年轻金发法国男孩会被彻底地埋在一个垂老的最普通的中国知识分子压抑起来的诗意中,偶尔透过时代局限浮上水面悄悄地喘一口气。或许那时他已经不记得我的金色的长发,碧蓝的眼珠,横躺在天鹅座流星雨下洁白尚青涩的身体。 我把那枚顺来的钻戒套在他的无名指上,然后亲吻他的手指,他看我就像我第一次向他告白,索要他短暂爱情时一样晦涩,这一次我懂他。 “所以它是独一无二的,在中国,不必担心有人用戒指把你套走。” 他笑了笑,把手抬起,钻石在他眼睛里映射出如黑夜幽泉里泛起粼粼波涛的光点,他的眼睛里有太多太多的言语被埋藏起来了,有些不知道如何启口,有些是被我特意阻挡了流泻。 “可惜我没有戒指给你,除了这支钢笔,我什么都没法给你。” 我把他握着钢笔伸向我心口的手放回了棕色风衣的口袋里,他有些诧异地看着我,我说我早就告诉他不要留下任何值得我凭吊的东西,我只需要一个空洞的回忆,足以让我的后半生都沉浸在文字创造的幻想世界里。 我到底爱着他什么呢?从他惊为天人的相貌开始,到他不屈服于歧视的天生傲气,再到后来那些渊容百家的人文造诣,或者是走向严谨的数学精神,可我觉得这一切都不足以说明我是如何在三个月内如何耗尽了一生的感情去爱也许仅存于他神秘的身世里冰山一隅的性格特质,但我知道我是真真切切地爱着他,因为他就在我的怀里。 当飞机的双翼响起螺旋桨转动的声音时,整个机场都沐浴在引擎震耳欲聋的悲鸣中。隔着极远的起飞区,看不见的飞机向天空发出令天空画面抖动的声波,最后终于逃出地面,像一鸣冲天的青鸟飞向所有人的视线。有绅士脱下他的礼帽,对天空中的故人无声地喊:“A bientot”,一位穿着卡其色丝绸长衫和酒红色羊毛披肩的女子泪流满面,在飞机缩小成点的轰隆声中渐行渐远。 我在夕阳里抬起左手,无名指上光秃秃的,像个纯洁无辜的婴孩,我对它自言自语道:“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俩了。” 来自中国北方的信件几乎全部携带着经年的信息。王耀仿佛失去了过去诗人般的语言,琐碎又零散地抱怨着家长里短,他从来没有提起过他的妻子,偶尔向我提起他的弟弟娶的新式女子,带着大脚和超越许多男人的学识与阅历和丈夫手牵手地跨进了他家充满发霉气息的大门。他提到德国社会工人党的上台让他对于我的安全有了难以入眠的担忧,当我终于能够从邮局拆开这封信时,父亲已经在慌张地策划着拉丁美洲的逃亡,于是任由他和仆人们在家中来来回回地穿梭着,我站在书房里安稳地读着给我的信。 他说他去了延安,一个人,我不知道这个陌生的地名,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活成了怎样的人。南京一场惊天动地的灾难过后,我就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任何信息。 我认识了那个来自苏格兰乡下的少女,她有着鲜艳的红发,碧绿的眼睛,朴实又带着那个小岛上特有的端庄的性格,她本来不识多少字,于是我翻着字典一页一页地教她,后来是散文,再后来是诗集和我的手稿。 有一天,她指着一篇翻译过来的诗歌对我说,她觉得那很美,我说没错,来自古老中国的现代诗人,几年前死于一场飞行事故。她说她以为我喜欢这首诗,把它夹在一堆文学大家的名篇中。我说我更爱波德莱尔,但有一位故人在信里把它摘写下来,就这样留在了我的收藏里。 今夜 我就听这一场秋雨 听雨滴打落黄叶 听足音踏过石径 听风越过纱窗 听菊悄悄绽放*² …… 那个人死于五十年代末期,刚刚长出皱纹的他被脏兮兮的麻绳捆起来。临刑之前,他索性默写了一晚上的诗,从徐志摩到波德莱尔,从普希金到冯·海塞,这个人不为他自己即将进入历史行程的任何往事辩解,于是罪名就被默认裁定,免去了之后即将承受的更大的悲哀。他最后的遗言中只是痛骂他的兄弟是个无耻的混蛋,说他是骗子,恶心的烂货,一个小人。他同样聪明的兄弟带着家人含泪地宣布与他划清界限,然后在某个冷寂的秋夜里从无人看顾的地上偷偷拖走他冰凉的身体,埋在老家后山半腰处。那里如今已草木丛生,没有墓碑的土丘上长满倔强的五彩斑斓的野花,没有别人会在意一个死去的魂灵,所以一切都很顺利。 他并没有结婚,也就没有人陪伴他度过后面四十年的岁月,在那些茫茫不可倾诉的夜晚里,只有秋雨滴滴答答地触碰花朵细小的蕊尖。 这是我,一个法国白人男孩,从来一无所知的结局。 我对王春燕说,我想去看他,在我还能看得清这个世界的时限里看看他最后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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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称 5
自己生日的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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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万想着这德·巴赫尔令他生厌,可他仍跟着德·巴赫尔溜出大厅。帕奎尔用于举办宴会的宅子位于维也纳近郊多瑙河畔,附带的花园小且景色单调,被隔在一道树篱之外的倒映着粼粼月光的河面与杂乱的、由灌木和树丛组成的黑影还略有几分野趣,德·巴赫尔和伊万在花园里驻足片刻后就默契地沿着树篱悄悄潜进自然中。即便维也纳的十一月较之圣彼得堡的十一月暖和了一倍不止,秋末冬初的夜晚也��寂静的,这寂静既使伊万松了口气——以此时的气氛,若再添上此起彼伏的虫鸣,那就太像两个难以压抑自己情欲的人趁着难得的见面机会躲开众人一诉衷肠了——又徒增尴尬,毕竟伊万同德·巴赫尔之间并不熟悉,远不到能安然自在得沉默相对的地步。
不过只有伊万感到尴尬,德·巴赫尔像只夜行动物一样轻巧地钻过灌木来到条河边被来往行人踩出来的泥路上,这里弥漫着股陈旧但好闻的、草混着湿润的泥土合成的腥气。伊万仰头透过枝叶的缝隙往天空瞅,看见薄云漂浮着挡在月亮前,使四周愈发昏暗,显得此处的一切都静止且黯淡,唯有正在走动的二人是鲜活亮丽的,营造出世间仅剩他和德·巴赫尔两人呆在这广阔又狭窄的空间内的错觉。
“这里可安静多了。”德·巴赫尔突然说,伊万收回视线看向德·巴赫尔,由于身高的缘故,他还无法平视德·巴赫尔,但伊万认为他成长到平视西欧人——不止眼前这个——的时候不会太远了,他看不清德·巴赫尔的神情,只能瞧见个人脸转向他的影子,“所以,您为什么对开设瓷器厂感兴趣?”德·巴赫尔问。
伊万耸耸肩,尽管他不确定德·巴赫尔是否能看见他的动作,“其它的工厂太难开了,冶金、采矿、造船等等,那些产业不是掌握在国王手中,就是被分给极具权势的贵族近臣,轮不到我去插足。而诸如酿酒、伐木、织布又都是些不怎么盈利的老玩意儿,只有瓷器,风格多变,精致漂亮,又受人们追捧喜爱,不愁货物无人问津。”
“您喜欢精致漂亮的东西?”
“谁会不喜欢呢?”伊万从语气中听不出德·巴赫尔是否相信他开瓷器工厂的动机,只好顺着德·巴赫尔的问题依照他认为十几岁小伙儿会有的回答接话。
德·巴赫尔不置可否地轻笑几声,“其实我想问的是,如您这般年纪的男孩儿大多或是沉迷纸醉金迷的生活,整日不是狩猎、玩儿牌,就是同年轻貌美的寡妇搭讪,或甩开近仆躲在河边的树丛里偷看村里的姑娘洗澡,为何您这般正经——”德·巴赫尔又拉长了声调,语气里的打趣几乎凝结成半凝固的液体,“——或者说,这样乖巧呢?”
“这和正经无关,”伊万有意忽略德·巴赫尔话里的‘乖巧’一词,“我只是对您说的那些事不感兴趣罢了。”
“那您对何事感兴趣?”
南下,这个答案第一时间跳进伊万的脑海,而他也差点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脱口而出,所幸他即使改口道:“南——嗯,去南方更温暖的地方生活。”
德·巴赫尔又笑了起来,这次像是明知自己最好别笑出声可实在是忍俊不禁的喷笑,“这、这可不能算兴趣啊。”他说,声音被笑切成一小段儿一小段儿的。
‘我的话有什么好笑的?’伊万这样想,也真的皱着眉说了出来,只可惜他的气势软绵绵的,而挡在月亮前方的那片云也还没挪开身,使得河畔这条被夹在灌木树丛间的泥路依旧像被蒙上层纱般,导致两人看不分明对方的表情,于是没看见伊万皱眉瞪眼的德·巴赫尔极不真诚的道歉说:“对不起,”他停下来深呼吸,好把自己呼哧呼哧的笑声压回喉咙里,“只是没料到您如此坦率,”此时冒出坦率这个评价奇怪又不符合逻辑,但伊万来不及抓住这丝违和感,因他的注意力全被德·巴赫尔的下一句牵扯而去,“坦率得让人觉得您可爱。”
可爱?这个词如何能同自己产生联系?比起荒谬和因所谓的男子气慨受辱故生气,伊万更感到不解,他未曾被这样称赞过,过去他的子民夸奖他,多半只是在肯定他所象征的政权,和‘伊万’这个人没多大关系。按照一名十多岁的年轻气盛的男孩儿的思路,伊万应该又羞耻又愤怒,他脸颊和耳尖的确开始发烫,可如方才在屋子里时他没生气那般,现在他也无法从正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脏中找出一丝一毫的怒气,他十分想直白地问德·巴赫尔道“你是不是在和我调情”,又怕万一德·巴赫尔只是生性轻浮,偏好以这种方式同人交谈,那岂不是显得他自作多情。
“您怎么停下来了?”离伊万几步远的德·巴赫尔回头问,这时伊万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停下脚步,“您别生气,我知道男孩儿们不喜欢被人冠上这个形容词,除非说话的人是他心爱的姑娘,我不会再这样形容您了。”德·巴赫尔一边走向伊万一边说,他停在伊万跟前,自短上衣袖子内垂下的衬衫袖摆上的蕾丝贴着伊万的手,随着两人呼吸时肉体产生的细微起伏轻轻搔着伊万的手背,使伊万的心和手背一同痒了起来,他嗅着德·巴赫尔身上传来的大约是香水散发的一股人造的、找不出类比物的香味,晕乎乎的几乎以为下一秒德·巴赫尔就要牵起他的手了。
“我————”伊万朝后踉跄一小步,又仓皇抬腿一跨从德·巴赫尔身边越过,接连走了两步才放慢速度,盯着前方一片黑乎乎的夜景略结巴地说:“您、您一直在问我问题,却没说多少您自个儿的事,难不成您是巡警,将我当作犯人审问了吗?”
德·巴赫尔对伊万匆忙转移话题不以为意,他慢悠悠跟在伊万身后,把伊万的质疑当作对他身份的询问,“这个嘛,您听说过几年前有关波兰王位继承的那场纷争吗?这次奥地利公国和法兰西王国签署和平条约,我勉强算是法兰西使团的一员。”
‘若真是法兰西使团成员,怎可能赴一个来历不明、无权无势仅开了座欠了债的工厂的人举办的宴会呢?’伊万对德·巴赫尔编造的身份嗤之以鼻,虽说某种程度上德·巴赫尔说的是实话,他已经瞧出德·巴赫尔对游戏的铺垫并不怎么上心,重心全放在和他对话上,他想着若现在戳穿德·巴赫尔,对方会露出怎样的惊诧无措的神情,又觉得凭借他同此人交谈这短短一段时间内他对此人的了解——或者说直觉式的感知,即便他摊牌,德·巴赫尔没准儿只会若无其事奉承他心思细腻,然后接着问自己想问的问题,还会问得更不加遮掩和详细。‘西欧人果然很不讨人喜欢。’伊万肯定了自己先前的判断
德·巴赫尔可不���伊万心里那些纷杂的心绪,他解释了自己的身份后,还没安静够七步远就又开始提问:“您说您想到更温暖的地方生活,意思是您的家乡很冷?”
‘他干嘛明知故问?’伊万无声叹息,德·巴赫尔的问题太多了,多到伊万不想再回答,于是他用问题回答问题,“您到底想问我什么?坦白来说,我对这种拐弯抹角的试探厌烦了,您大可直言您接近我的目的。”
“我从一开始就很坦诚,我的朋友,”伊万为德·巴赫尔的称呼皱眉,他搞不懂他和德·巴赫尔怎么就在认识不超过半日的时间内成为‘朋友’了,“我只是会被美丽的事物吸引,进而想要了解他罢了,若说我对您有所企图——”德·巴赫尔的语调微微上翘着打了个转,“我可没法儿否认这个指控。但这企图是好的,是正面的,全由我对您的欣赏引发。”
“欣赏……”伊万重复德·巴赫尔的用词,这次他叹息出声,“您对我一无所知,如何能用上欣赏这个词呢?”
“我已经见到了您,眼里盛下了您的倒影,这还不够吗?”
“所以——”伊万再次停下脚步,他猛地转身看向德·巴赫尔,“与其说是‘欣赏’,不如说是‘见色起意’吧?”
德·巴赫尔没有回答伊万的问题,而是问:“您讨厌这种欣赏吗?”不等伊万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这种情绪何错之有?不过是人们见到美好的事物后本能的、发自内心的、希望去接近的欲望而已,或者更进一步,期盼去触碰那份美好,朝它伸出手,走进它,深入它,使它包裹住自己,肉体连同心灵都沉浸在幸福感中,这都仅是自然的、并不矫揉造作、尚未被杜卡特[1]和阶层身份以及权势之气污染的情感,您难道不认为,这种情欲本身也是美的么?”
挡在月亮前的云飘走了,又恰逢两人停在河畔两棵树的间隙间,于是德·巴赫尔的左脸镀上一层银光,印得他的额发和睫毛发亮。起风了,德·巴赫尔侧后方那颗歪斜着朝河面延展出去的树投下的阴影似母亲抚向孩童的手般落在德·巴赫尔的额前一下一下朝后梳,使德·巴赫尔的神情明灭难辨起来。而伊万直勾勾望着面前的法国人,恍惚感到月光亮得快占满他的视野,导致他像个只存在光感的盲人一样。同时,尽管德·巴赫尔的用词是‘它’,可也许是伊万自己心思不纯的缘故,他总觉得那番话别有意味,使得他耳道里响起不知是由心脏跳动产生的还是由血液在血管里奔腾产生的震耳欲聋的隆隆声。
“您……您疯了……”伊万呢喃道,他的视线落在德·巴赫尔胸口那颗被领结掩了大半的金属扣子上,竟还分出一丝心神瞅出那颗扣子表面雕刻的是鸢尾的图案,“说这样的话……您想被人们绑在火刑架上烧死吗……”
德·巴赫尔上前一步,伊万下意识想后退,他的左脚都抬起向后踩了半步,重心也后倾着落在左脚前半个脚掌上,但他不愿显出被德·巴赫尔逼迫得步步后撤的狼狈可怜之相,故又强行止住自己,他盯着德·巴赫尔的衣扣,眼睑不停颤动,双手不自觉把衬衫袖口攥进掌中揪成皱乎乎的一团,无论如何都不肯上挪眼眸对上德·巴赫尔的视线。
“您在担心什么呢?”德·巴赫尔轻柔地说,他离得太近了,说话时的吐息似乎都直接扑到了伊万鼻前,“这话的听众仅有您一人,您总不会认为穿过整个维也纳的多瑙河会向城里的宪兵告密吧。”他话音未落,又倏尔退回之前那个使伊万不会生出被入侵感的距离,头偏向帕奎尔宅子那侧方向说:“可能宴会快结束了,我想,我们最好往回走,您觉得呢?”
在回帕奎尔宅子的路上也好,在同奥利加一同回住处的路上也好,‘德·巴赫尔怎么能——’这个问题一直在伊万脑海里打转,虽然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想在前置句后面接什么,是接‘怎么敢说那样的话’吗?或‘怎么又突然表现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般同自己回到宴会中,最后还以一种亲切但不亲密的态度彬彬有礼得道别’,亦或是‘他真的被我吸引了吗?又是被什么给吸引了呢’?他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想问什么,每冒出一个疑问,就觉得那个问题显得他过于在意德·巴赫尔的一举一动,而这股在意衬得他仿佛输掉了什么攻防战一样,可他又无法从情绪漩涡中挣脱上岸,于是只能任由那些问题把自己的脑子搅得像各类麦子混在一起的、炖煮了一整日的粥那样粘稠混乱。
奥利加只在最初疑惑地看了伊万一眼,随后她体贴得没问伊万从宴会里消失那么久是去了哪儿,也没问为何一会儿没见,伊万就由心情平静转为闷闷不乐、撇着嘴又耷拉着眉的模样,伊万半是期望奥利加能说点儿什么,靠些有趣的闲聊转移他的注意力,半是害怕自己一张嘴就在倾诉欲的教唆下无法自控得将方才发生的事吐个一干二净。因这些情绪纠结,回程路途也莫名显得格外短,伊万进三人公用的客厅时脸上的表情尚未来得及收起来,于是对他神色瞧个正着的娜塔莉亚像蹦出洞的兔子般跳至他身边。
“你怎么还没回卧室?”伊万本想催促娜塔莉亚遵循日常入睡作息,话未出口就被娜塔莉亚的“哥哥,你怎么了”的疑问顶了回来,猝不及防的他怔愣一瞬,下意识回答说:“……没怎么。”见娜塔莉亚不怎么相信,他故意放慢语速以增加话语可信度并重复自己无事的断论,督促娜塔莉亚洗漱,并在娜塔莉亚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时假笑着反问娜塔莉亚这些天都在哪儿闲逛又做了什么——要知道这可是自娜塔莉亚诞生后他头一次对她假笑——而娜塔莉亚闻言果然顾左右而言它,磨蹭两句后拿着睡袍就向自己的卧室跑去。
伊万瞧着娜塔莉亚落荒而逃的背影摇摇头,也不知娜塔莉亚是过于信任他还是因从未行过鬼祟隐秘不便使旁人知晓之事故无经验,她虽作出幅害怕被伊万发现自己闲逛的地方并被伊万责骂的样子,在隐瞒自己行踪这方面却一点儿不上心,倒是跟着她的仆从害怕受罚,在伊万询问时欲隐瞒一二,可让仆从说不出口的去处又能是何地?伊万不难推断出娜塔莉亚无非是对她未曾接触过的人群感兴趣,借着维也纳没多少人认识她与关注她——主要是为了避免诸如“您怎可去那种有失身份的地方”的大惊小怪的惊呼——趁机窜去住满了窃贼、骗子、赌徒、皮条客和性工作者的街区。
和娜塔莉亚猜想的相反,伊万不认为娜塔莉亚探索贫民聚集的街区、了解那些所谓的下等人过的是怎样的生活是件糟糕且不体面的事,因诞生时期以及居住的地区,娜塔莉亚受人类影响颇深,至今也未能脱离一个在单纯和平的环境中生活的人对整个人类文明的认知。提起战争,她只会思考那场战争是否发生在她的领土上,若发生在她的领土上又将给她的肉体带来怎样的病痛;提到子民,她讨厌身边的贵族、官员、乃至于统治者那种一心扑在金钱和权势上的心态,厌恶低阶的官员蝇营狗苟,站在权力顶端的人毫不羞愧地踩在其它子民的血肉上,而对于诸如农民、市民、商人等阶层的子民,她又因不了解他们而抱有一种参杂着不在意的天真的幻想,以为那些人都是些吃苦耐劳、安静的过着自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的人。因此,伊万乐于娜塔莉亚借此机会认识到并不只有衣着华丽的、身上喷着香水的人才是她的子民。
思索娜塔莉亚的教育方针使伊万短暂的摆脱了情绪漩涡,但当他躺在床上等待自己入睡时,德·巴赫尔又擅自霸占了他脑海里的所有空间。他一遍遍回忆他和德·巴赫尔在河畔漫步的那小会儿时间,回放德·巴赫尔的每一句话以斟酌自己是否有更好的、能在气势上压过德·巴赫尔,或至少不会主动权全失的接话言辞,然而伊万能想出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别随着德·巴赫尔离开宴会。是了,一开始他就在依照德·巴赫尔的话行动,真是奇怪,明明德·巴赫尔只是说了个提议,且说的地点还是花园,可他却像神智被布莱德[2]摄去了一般,神差鬼使的跟着德·巴赫尔溜去河边。伊万对此懊悔不已,他翻过身,将头闷在枕头里泄愤��的呼呼喷气,两手像猫磨爪子那样挠着枕头角和床铺。
伊万挠了片刻,待他抬起头瞧见皱在一起的床单和枕头后,又为自己这般年龄竟还作出如此孩子气的举动而生出羞愧来,他仰躺回去,眼前浮现出德·巴赫尔那张一半浸泡在月光里、一半藏在阴影中的脸,恍惚意识到尽管他说德·巴赫尔对自己见色起意,可分明他才是色迷心窍的那个,他说不上自己被德·巴赫尔的什么吸引了,是外貌吗?这个西欧人也同所有人一样长着一嘴一鼻两只眼——‘虽然他的五官的确比其他男人更精致。’伊万内心角落里冒出道微弱的声音插嘴道——还是说是因德·巴赫尔我行我素,整个大厅中除去伊万,便只有德·巴赫尔既没留胡子,也没戴假发,使至今无法欣赏胡须和假发之美的伊万觉得德·巴赫尔瞧上去顺眼极了。
想到这儿,伊万突然发觉这个理由无比可笑,对足够强大、非附庸它国的意识体而言,特立独行反倒是正常的,人类无论流行什么时尚风俗,意识体们总是挑挑拣拣只允许其中一部分沾上自身,少有全盘接纳的时候,譬如伊万自己,过去他的子民把一下巴又长又浓密的络腮胡视为男子气概的象征时,他因肉体年龄过小而无缘于那种潮流,到彼得一世要求人们模仿西方,只在嘴巴上方留下两撇细长的、修剪整齐的胡须时,不知为何伊万下半张脸依旧光溜溜的,绝不肯长出一根多余的体毛。
伊万想着德·巴赫尔迷迷糊糊睡去了,梦里德·巴赫尔在他耳边反复念叨那段关于情欲和美的关联的话,也不知是第几次重复,伊万忽然生起气来,他推了德·巴赫尔一把——没有推中实物的触感,不过德·巴赫尔仍惊诧得退了好几步——冲德·巴赫尔大声说:“您别以己度人!我对您外貌的喜爱还没发展到生出和您做那事儿的欲望的地步!”话说出口后,他又觉得有哪里不对,愣愣瞅着德·巴赫尔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对方只是在阐述自己的观点罢了,不管德·巴赫尔是否话里有话,至少表面上对方根本没提到他。伊万感到自己的脸部正以比冬日雪天地面上的雪堆集起来还快的速度积累着温度,他又急又羞,想辩解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至于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伊万也不分明,只能靠德·巴赫尔自己去领悟和意会——但德·巴赫尔的左眼里装进了反射着粼粼月光的河面,那光轻柔的从德·巴赫尔眼中荡了出来,把伊万卷入一片深浅不一的、蓝灰带点儿紫的颜色中,让他昏头转向得随着波浪飘至漩涡深处。
等伊万醒来,从睁眼到坐起来的功夫就差不多忘记了自己的梦境,只记得梦见过德·巴赫尔,且似乎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导致他完全清醒后心中还残留着几分不悦,因这不悦,他懒洋洋得不怎么提得起劲儿,他打着呵欠去了餐厅,问雇来做短工的厨娘奥利加和娜塔莉亚的行踪,厨娘端来蔬菜炖牛肉和昨天娜塔莉亚吃剩的烤猪肉,告诉他说奥利加还没出过卧室,而娜塔莉亚早早就离开了屋子。
正当伊万心不在焉叉起一块烤猪肉犹豫自己该不该把餐叉上的那块有些过于肥腻、略冷凝的猪肉送进口中时,仆从传给伊万一封门房那儿来的简信,这信只是硬纸对折了两下、用背面把写字的那面给遮了起来,可仍用了封蜡,信纸嗅起来也有股熟悉的人造的香味。伊万本打算任由信纸放在餐桌上假装自己没收到它,可过了一会儿,他又撑着下颌,以一种可有可无的姿态放下餐叉将信纸拿到自己跟前。不出伊万所料,此信是德·巴赫尔写并送来的,其内容倒是一反信纸的浮夸,用简练的语言询问伊万今晚是否肯赏脸同他共进晚餐,他知道在贝卡习什塔街上有家肉汤和罂粟面条[3]做得特别好吃的餐厅,欲邀请伊万品尝地道的奥地利美食。
伊万食指敲着餐桌思索片刻,应了德·巴赫尔之邀。或许是因为在公共场所,这次德·巴赫尔倒是表现得没有任何逾矩之处,见面时他亲热伸出胳膊、五根手指紧紧贴在伊万右手的皮肤上并上下摇晃几次,在等待上餐时,他低声对伊万介绍该如何烹饪罂粟面条,说味道好坏的关键之处在于土豆和面粉的比例——伊万听出他不是故意瞎编些食谱用料以炫耀自己的知识面广泛,而是真的对其了解颇深,便情不自禁忖度德·巴赫尔也许有个不怎么主流的爱好——用餐途中,德·巴赫尔又向伊万聊及上个月中旬在霍夫堡宫大厅里首演的、由彼得罗·梅塔斯塔西奥[4]编写的希腊神话歌剧,在得知伊万不巧错过这场演出后又为伊万惋惜,“真是遗憾,您若再早个三五天,您一定能赶上这场演出。”伊万差点儿想提醒德·巴赫尔,按照他给出的假身份,他是不可能有机会进入霍夫堡宫,更遑论和玛丽亚·特蕾西亚大公一同看歌剧,但见德·巴赫尔说得起劲儿,伊万便默不作声的听着。
其后他们不知怎么说到巴纳特地区的罗马尼亚人起义和奥地利人的镇压上,接着开始聊总是伴随战争而来的瘟疫,顺其自然的,话题转到了黑死病上,最近一次大型瘟疫发生在法国的马赛,德·巴赫尔心有戚戚地说至少死了十万左右的人,尽管二十多年前伊万曾从驻英大使和前往法兰西的信使的口中听说过疫情相关的传言,但他仍被德·巴赫尔的话唬了一跳,毕竟圣彼得堡总共也不过五十多万的人口罢了,若他的领土、尤其是商业往来繁多的地方发生这样的惨剧的话……伊万连忙喝了口热汤压下自脊骨里窜出的冷刺感。
吃过主菜后,话题变得轻松许多,他们聊了会儿外来植物、诸如香蕉在温室的养殖技巧。当伊万询问一个姓德·路泽尔[5]的探险家进度如何时,德·巴赫尔像突然想起他还未和伊万互通真实身份般假惺惺地说他只不过是使团中小小一名随行人员,和德·路泽尔先生没什么交集,如何能得知对方的近况呢?不过几口酒下肚后,德·巴赫尔又略前倾着靠近伊万,一幅害怕被旁人听到他们交谈的模样说他有些小道消息,据传德·路泽尔早已成功穿越南大西洋到了海洋另一端某个距离大陆特别近的岛上,现在大约再次启程继续向南有一段时间了。
若说谈到南大西洋的尽头有什么仅能激发伊万对未知大陆——也可能不是大陆,谁知道呢?——的好奇心,那么由此联想到在另一个大陆上建立殖民地这一事则导致伊万骨子里又生出熟悉的痒意,他不得不调整一下坐姿,在心中催眠似的安抚自己道即便他拥有如卡斯蒂利亚或法兰西那般强大的、航行能力超群的舰队,即使在另一个大陆上成功开辟出殖民地,因变化莫测的政治局势他也难以同殖民地形成紧密的联系,毕竟前往大西洋的三条通道都或是自然环境严酷,或是被敌友难辨的国家把守着。
两人喝得微醺后,话题变得跳跃且无规律起来,鉴于伊万几乎没离开过自己的领土,且主要在以圣彼得堡和莫斯科为两个中心点的地区生活,粗谈空泛抽象的、诸如“我听说某地的人们会收集某种黑色的小飞虫并将其成堆放在石板上烤熟了吃”这类的传闻他尚能跟上话题,可详细到某地、甚至就是西欧南欧范围内的某个城市里的具体的风俗人情,他能用来接口的句子只有“那是什么”以及“是吗,听起来可真离奇”。德·巴赫尔没因自己知道些伊万不知道的知识而表露出优越感或鄙夷伊万无知,他仿佛为了避免伊万尴尬般转而询问伊万斯拉夫神话故事,这看似善解人意,伊万却觉得德·巴赫尔多此一举,因他不觉得缺乏些去了解就能知晓的信息有什么可惭愧的,德·巴赫尔的行为反倒使‘身为欧洲的一员竟不知其它意识体家里的具体情况’变成件可耻的、理应被人嘲笑的事。
“您不必如此,”伊万说,声带把他欲说的话放行后,他迟一拍想到最好的做法是顺着德·巴赫尔话头说下去,可餐桌上、墙壁上以及天花板垂吊下的烛台上那些远近不同的蜡烛的火光交叠着一晃接着一晃闪烁,把本就有些晕乎乎的伊万推进一种处于清醒和入睡之间的境地,且既然前半句他已经说出了口,想必将后半句说完也无妨,“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需回避的。”见德·巴赫尔面露疑惑,伊万解释得更详细道:“我不了解您了解的那些风俗人情仅是由于我没去过那些地方,您不必为了顾虑我接不上话而有意同我聊些我熟知的东西,况且,我对其它地方的人们的生活很感兴趣,我喜欢听您讲述那些。”
德·巴赫尔双眼诧异的睁大一瞬——伊万瞧见德·巴赫尔的神情后恍然发觉自己不该多补充最后那截短句,也不知德·巴赫尔是在为他不会因自己的无知耻于见人而惊讶还是在为他坦白自己喜欢听他闲聊而惊讶——随即他带着脸使伊万有些不自在的微笑静静瞅了伊万数秒后,开始描述他听说的瓜德罗普岛上现已沦为奴隶的土著居民所作的岩画和风格奇特的陶器。直到餐厅打烊,伊万和德·巴赫尔才离开餐厅,他们缓慢迈步,每一脚落下前都要好好瞧瞧地面以防醉酒的自己不小心被路上的石子儿或街面的砖缝绊倒。在分别前,德·巴赫尔站在伊万右侧,胳膊贴着胳膊,带着酒气的吐息随着他说话而弥散进空气里,“在聊得这么起兴时不得不道别可真是太遗憾了,我们明晚继续如何?您来我的住所,”他说着,头倾斜着靠近伊万,有几缕未被发带束紧的金发轻轻滑落至伊万肩前,“恰巧前些日有人送来瓶不错的葡萄酒,就是在维也纳近郊酿造的,我那儿还有幅国际象棋,若您愿意带上您的姐妹,那我们就玩儿塔罗牌,可以打图解塔罗牌[6]……”
伊万目不转睛盯着那簇垂在德·巴赫尔脸侧的头发,他应着声,却不很清楚德·巴赫尔在说什么,自己又答应了什么,他咽下一个呵欠,两眼泛出些湿意,恍惚快睡着的下一刻又被公共马车的响铃惊得站直了身子,他转头看了看德·巴赫尔,见德·巴赫尔也是一脸被突然惊醒的模样,见此伊万强撑起精神再次同德·巴赫尔道别,随后挑选了一辆等在街角的公共马车坐上。
翌日伊万没受宿醉的困扰,他一夜好眠,阳光穿过窗户钻入屋内,投在墙面上的玻璃窗外形的金色光斑尚未下退至地板他就精神奕奕得起了床,他进入餐厅时,瞧见奥利加和娜塔莉亚已经坐在了餐桌旁,娜塔莉亚一反近来常态,瞧上去恹恹的,没精打采地捏着黄油刀把面包戳出无数个小洞。
“你怎么啦?”伊万一面拉开餐椅一面问娜塔莉亚,娜塔莉亚维持着那幅恹恹的表情抬眸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嘟起嘴巴,过了半晌才勉强回答道:“我现在不想说。”
这便是待会儿再聊的意思了,伊万切下一块烤制的烟熏肉,寻思娜塔莉亚能为何事苦恼,同时和奥利加时不时闲聊几句,交换双方昨日做了什么以及未来近几日的行程安排。早餐未吃完,仆从拿来了从门房那儿受到的信交给伊万,伊万因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微眯了眯眼,他打开对折的信,果然是德·巴赫尔写的。信中德·巴赫尔为他昨日的失礼道歉,说他虽没喝多少酒,却不知怎的醉晕了头,邀请伊万前去他目前的住所却既忘了说地点也没确定伊万前来拜访的时间,在信尾德·巴赫尔再次客套道假如伊万愿意可携他的姐妹们——添加在‘姐妹’这一单词后的‘n’使伊万断定德·巴赫尔向别人、说不定就是罗德里赫打探过自己的消息——一同去他的住处,只不过或许是伊万的心理作用,那几句的字迹中隐约透出股不情愿的意味。
伊万合上信,他打算赴约,只是拿不准要不要邀奥利加和娜塔莉亚同去,毕竟有其他人在场的话完全杜绝了进一步发展的可能性——倒不是说他已经决定了今夜得发生些什么,他想了想,认为为了避免奥利加和娜塔莉亚答应同去,自己最好一开始就别说出此事。
早餐后奥利加将一条毛茸茸的披肩裹在身上,说是同人约好去维也纳西北方郊外的植物园观看从新大陆引进的奇特植株,她礼貌地问了问娜塔莉亚和伊万是否一起去瞧新奇,两人自是摇头谢绝。奥利加出门后,两人移步进客厅,娜塔莉亚拉着伊万坐在沙发上,她双脚屈立着踩着软垫边缘,头靠向伊万的左肩。伊万等了半晌,娜塔莉亚一直沉默不语,他只好主动问:“所以,什么事使你苦恼啊?”
娜塔莉亚紧闭着嘴巴,几十秒后才长长叹息一声,她蹭了蹭伊万的肩膀,突兀地问:“为什么有的人——不,他们的数量不能说‘有的’,应该说,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用那么糟糕的方式生活呢?”
“……你去了哪些——”伊万本想问娜塔莉亚去了什么地方,半途他改口欲问得更直击根本,“——你接触到了什么?”
“……不像人的人。”娜塔莉亚说,因角度关系,伊万只能瞧见娜塔莉亚的头顶而无法窥探她的神情,“有一个男人,找不到正经活儿来养活自己,只能靠偷窃度日,今日撬邻居的门拿走几块黑面包,明日上街从行人兜里偷几个仔儿,被人逮住了就受一顿狠揍。”她顿了顿,“我查过维也纳的法律,盗窃本应交给当地的检察官处理,按照法律是视犯罪情况从窃贼交出所盗之物两倍的罚款到处死窃贼的判定都有,但是那儿的人不会想到得去上报治安官,我在那儿待了十来天,也从未见过治安官去那种地方。”
伊万将娜塔莉亚搂紧了些,今日天晴,维也纳十一月的阳光倒是比圣彼得堡十一月的阳光多了几分活气,自壁炉方向蔓延过来的热度也营造出种太阳暖融融照在身上的错觉,可娜塔莉亚裸露在衣袖外的手依旧是冰凉的,或许直到未来某日娜塔莉亚的领地内不再有战争,她的肢体末端才会如身体健康的普通人类那样暖和起来。
“那儿的人并非都是出生后就活在贫穷中,有人曾开过磨坊、布店、杂货铺,也有人住过镶有玻璃窗、第一层用石砖搭建的房子,然而不分男女,他们现在全住进了街面和排水沟一样脏的街区内,甚至排水沟在那种地方是少见的东西,人们将粪水和其它污水直接倒在街上,那些污水聚集在街面的无数个凹陷的小坑内,等着某个行人走过时溅在对方的裤脚或裙摆上。”
娜塔莉亚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以后她才接着说:“填饱了肚子,闲来无事便在街角或某个店铺门前坐下,开始吹嘘自己几年前打死过人、纵过火、成功从某栋有钱人住的屋子里偷出过一袋子塔勒[7]且未被治安官抓住,他们说不了多少句就会因些琐碎的、莫名其妙的小争执而开始打架,每一拳头都毫不留情得朝另一个人的脑袋挥去,仿佛丝毫不怕对方被他的某一拳头揍没了性命一般,与其说他们不畏惧死亡,不如说受伤和死亡对他们而言是一件常见的、不知何时会降临在自己和身边的人身上的事。只是……”娜塔莉亚放轻了声音,“只是即便是这样,男人们的生活也远远好过女人。
或许有我未观察到的、赖以谋生的手段吧,但就我所看见的,那儿的女人最好的工作是成为洗衣工……在我还住在莫斯科近郊的时候,天冷之后我总是让帮佣们用热水洗衣服、洗碗碟以及做其它杂活,我从未想过会有人连度冬的碳都买不起,只能烧木柴,木柴也只是勉强够用,自然不会为了避免手冻伤——”娜塔莉亚忽然停下来重复冻伤一次,“‘冻伤’,这还是我新学到的一个德语词呢,她们的手因舍不得烧柴而被冷水浸得发皱发白,又生出些暗红溃烂的冻疮来,简直像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一样。
而其她女人……有丈夫的,丈夫会带回些陌生的男人让妻子用性向陌生男人交换塔勒或面包、燕麦、布匹等实物,没有丈夫的,则和另一些同样没有丈夫的女人共同生活在简陋的木房里,做着有丈夫的女人所做的事,再互相分享通过性换取的食物和塔勒。若仅是需要靠性来赚得活下去的物资也就罢了,可……她们也得交税,有时还会被以各种奇怪的罪名、例如‘不洁的、违反神的旨意的淫欲’等理由罚款甚至被逮捕,我也从她们口中听说曾有另一处的干这活儿的女人被当作女巫淹死。”
娜塔莉亚顿了顿,她用额角蹭了下伊万的肩膀,“我原以为她们是因懒惰才不愿劳作,宁愿选择靠着躺在铺了层肮脏发黄的旧布的稻草床上被男人的阴茎捅上一壶水烧开的时间来获得活下去的物资。她们为什么不去当女仆呢?或是去乡下,当牧羊人,当农民,走投无路的话也能钻入森林里以采摘野菜、捕捉野兔野鸟为生,然而询问后我才了解到,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女仆,哪怕是去应聘走不出厨房的帮佣也需要介绍信,放牧、务农则需要相关的技能和经验,至于避入森林中隐居,不提熊、狼、野猪等攻击性强、会对人类产生威胁的动物,单论土地,整个欧洲的土地早已被各个领主分配完了,擅自钓起一条河里的鱼、用弹弓打下一只蓝山雀,甚至割一簇用来喂鸡的野草都是在侵犯当地领主的私产,这时我才想起来,在上‘土地与财产的继承和法律’课时,你似乎提到过这点。”
娜塔莉亚握住了伊万的手指,用伊万发现新诞生的她时的方式——拇指藏进拳头中,余下四根肉嘟嘟的手指弯曲着松松搭在伊万的食指上,“我想试一试能否改变她们的命运,不过我没有足够的资金和精力,所以我挑选了其中一名十四五岁的女孩儿,她不久前才和她的母亲以及几个弟弟妹妹来到贫民区中,和她的母亲一同用性来向男人交换养活整个家庭的塔勒和食物,她已经被糟糕的命运捕获了,但还没真正体会那有多么糟糕。”娜塔莉亚阐述着她选择那名女孩儿的理由,“我给了她一笔钱,让她认为是某个大方的男客多给的小费。我以为她和她的家庭会用这笔钱买一栋破旧但能出租的屋子,那样她们能自己住一部分,剩下的房间则租出去,往后靠着房租过活;或搬去近郊,先靠着这笔钱度日并试着在葡萄庄园和其它农庄里找份工作。但是她却……
她和她的母亲经过商议——是一场很认真的商议——后,决定用那笔钱买一些木柴和布匹,余下的钱则用在给她缝制两条瞧上去不错的裙子和一套廉价的首饰上以便她去更好的街区揽客,她在那儿碰上名从那不勒斯来买葡萄酒的小商人,又通过那个小商人认识了更多的商人。可我想看到的不是一个妓女如何一步一步从只能招待马夫奋斗到能招待贵族,于是我干涉了她的想法,让她买了座位于维也纳城外交通要道处兼带旅宿房间的酒馆。她并不反感这个决定,魔法的效力消失后她也没转卖酒馆,而是兴冲冲找去附近的屠宰店和磨坊商量香肠、麦麸和小麦粉的购买量,没等商量好,她就被城郊的治安官当作女巫逮捕了。”娜塔莉亚无意识饶了饶伊万的指关节,放轻声音说:“我只得消除那些人的记忆,然后把那个女孩儿和她的家人们送回贫民区……我觉得自己做了件很糟糕的事,哥哥。”
[1]杜卡特
[2]Блуд
[3]肉汤Brühe 罂粟面条Mohnnudel
[4]Pietro Metastasio
[5]德·路泽尔
[6]Illustriertes Tarock
[7]Tal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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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 1
9月18号为了庆祝我为露露产量3周年会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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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脱维亚抬手试图调整护目镜,由于他戴着双厚实的、其内覆有层绒毛的手套,且大半个身子正陷在松散的雪里,故无论他原本的打算是什么,这一动作最终都变成了一下对着雪地护目镜右侧的狠撞,右眼眶传来的疼痛感使他抽吸一声,随即他又因吸入了满鼻腔刺骨的风雪而呛咳数次,他伸长脖子朝远处望,隔着如碎纸屑般的雪与昏暗的天光,只能看见前方有片似凝固在雪中的、黑雾般的、起伏的树影,再远一点儿,便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逐渐虚化融合为暗黄色的混沌色块。
‘我为什么要来这一趟?’拉脱维亚握着雪杖奋力朝下戳以期能摆脱淹没过自己腰间的雪的吸力,‘我们到底为什么至今仍坚持做这种奇怪的事呢?’他暗自问自己,开始后悔为何不干脆留在家中,坐在燃着火的壁炉前打瞌睡。他甚至为此浪费了一个休假,他的总统已经不止一次疑惑为何他总是在刚过完新年没多久后就希望获准一个为期至少两天的假期,而根据听见他解释后的总统露出的表情来看,他编造出的那些理由的说服力正在逐年降低。
但现在后悔也无济于事,他已走了那么久,那么远,深入俄罗斯联邦的国境内,俄罗斯的意识体一定早就感知到了他、或没准儿还有其它人的入境。若现在转身回行,无异于拿着盒奶油蛋糕来到俄罗斯先生跟前,说是要送份礼物给他,在俄罗斯先生露出惊喜的笑容的下一刻就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将蛋糕摔在俄罗斯先生的脸上。拉脱维亚为自己脑子中出现的画面打了个寒颤,他扯了把裹在脑袋四周的、羽绒服自带的帽子,将头朝衣领处缩了缩,他继续在雪堆里艰难的向前扑腾着,感到自己背后塞满了东西的背包像块巨石一样压在身上,于是几分钟后,他忍不住又再次开始思索:‘我究竟为何要这样做呢?’
他也好,以及其它不知今年是否会碰上、是否会露面的意识体也好,明明能用邮寄的办法达成目的,或为显诚意,至多也不过是挑选某个停雪的好天气乘坐飞机前去俄罗斯进行次个人拜访,然而莫名其妙,他们却皆坚持使用最古老的旅行方式,瞒着各自的政府和上司,似做贼般偷偷溜进俄罗斯境内。虽然意识体非科学能定义的那面让拉脱维亚能仅用三步就从利耶帕亚走到济卢佩[1],但那只限于他自己的国家中,涉及到别的意识体的领土,再想使用这等能力则需要获得其主人的许可,而既然俄罗斯政府现在对它们的入境‘不知情’——哪怕俄罗斯先生能感知到其它意识体入境,除非他想将其上升成国际问题,否则通知俄罗斯政府绝不是个好主意——那么包括拉脱维亚在内的它们自然也没获得许可。
不过,拉脱维亚确定俄罗斯先生悄悄放宽了一部分法则,否则直到假期结束,他凭双脚都走不到莫斯科去,更别提赶到一座位于乌拉尔山脉深处的、不与外界互通的度假屋中。
拉脱维亚又伸长脖子,他先是向远方望了望,随后转头打量四周,他估摸着自己没走错方向,可千遍一律的雪和干枯细密的树枝导致他情不自禁自疑起来,出于过去冻坏了好几个手机的经历,他也没费神解下背包、拿出手机查看地图导航或指南针,相反,他像只迷茫的土拨鼠一样,拿不定主意的朝这个方向瞅瞅,往那个方向看看,听了会儿风雪声,然后依照意识体自出现那天就存在于体内的、与土地和磁场紧密联系的直觉的指引,选了个方向继续前进。不知过了多久,记不清穿过几丛仅枝尖冒出积雪的灌木,又拨开了多少拦在面前的、在风雪的推动下像鞭子似的拍打他的脸的柔韧的枯枝,拉脱维亚来到一个山坡的顶端,风雪变小了些,使他能大致看清远处森林间一处呈扇面的、明显是人工制造的空缺以及位于扇柄处的石木屋。
拉脱维亚松了口气,他调整了一下背包肩带,为这次艰辛的旅途终于接近尾声而欣喜,他加快步速,恨不得自己能几步跨过剩下的路途进入温暖的屋内,方才他眺望时瞧见度假屋的窗户里透出股暖且明亮的黄色,这表明已有其它意识体在他之前进了屋。根据拉脱维亚以往的经验,屋内的人极大可能是立陶宛,且因立陶宛爱照顾人的性格,这名可敬可亲的同族一定早早点燃了炉火,把整个客厅熏得暖和又干燥,没准儿他还煮了茶,备好了牛奶、白砂糖和果酱————
拉脱维亚想得入了神,因此他没留意、或者说哪怕他专心赶路,也无法透过积雪提前察觉到即将绊倒他的那根自冻土中凸出一截的树根来,于是毫不意外,他摔倒了,非但如此,他还在沉重背包的重力影响下一路朝坡下滚去,随之扬起的积雪将他的尖叫堵回嗓子里,他双手护头,等着自己撞上某棵粗壮结实到能承受住滚落惯性的树,幸运的是在那之前一股突然介入的力量拽住他的帽子——也拽住了他一小部分额发,头皮传来的撕扯的疼痛让拉脱维亚祈祷自己的发迹线千万别后退——使他停了下来,拉脱维亚坐在雪堆中晕乎乎地眨了几次眼,他先是摸了摸自己额头与头发的交界线——其实隔着手套他什么也摸不出来,不过至少收回手时深色的皮手套上没粘着簇稻草色的发丝——接着他才想起得感谢伸出援手的人。
“谢谢,”拉脱维亚抬头看向帮助他的人,他没第一时间认出对方是谁,这不能怪他,毕竟自一九九四年以后他就只在会议中见过对方,而对方每次都披散着一头栗色卷发,身穿各类时尚且不失庄重的西装套裙,如眼前这样利落干练的打扮,上一次见到时苏联还尚未解体。“……匈牙利人民共和国同志……”拉脱维亚对着面前扎着马尾、戴着苏联毛帽、穿着套款式接近棉军装的衣服的匈牙利脱口唤道,下一秒他就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哭丧着脸道歉说:“对不起,我不小心就——我也不知自己怎么会突然这样称呼您……”他尴尬地解释道,埋怨为何他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所幸匈牙利看上去并未因这过时且错误的称呼生气,她只是挑着眉打量一下拉脱维亚被塞得鼓鼓囊囊的背包,冲拉脱维亚点点头说:“有段时间没见面了,拉脱维亚。”
“呃,所以,您现在是——?”拉脱维亚犹豫地说,最初几年���牙利也参与过这一活动,但之后她就不再露面,也不知是同拉脱维亚错开了拜访时间还是什么。
“我已经准备回去了。”匈牙利说,她向拉脱维亚伸出手以便拉脱维亚能借力站起身,“糟糕的天气,对吗?”她瞧了眼暗沉的天色,“立陶宛还留在度假屋内,若你走得够快,说不定能喝上点儿热茶。”话音未落,她连再见也未说便转身向远处走去。拉脱维亚张嘴又不确定是否该叫住匈牙利再寒暄几句,他呼出团热气,然而仅是这一瞬迟疑匈牙利就消失在风雪之中,留下拉脱维亚呆呆站在原地,半晌后,拉脱维亚调整下了被匈牙利扯歪的帽子,继续向度假屋走去。
等拉脱维亚到达度假屋,一推开木门他就感到自己被屋内的热气撞了个踉跄,壁炉里果然燃着火,整个客厅也如他所想那样暖和且干燥,他将雪杖放进门厅里金属制收纳筒里,瞧了眼壁炉边的座钟,看见时针已越过了数字三,他脱下背包,如释重负地叹息一声,抬手解开衣领处紧系在一起的绳结并褪下兜帽,他原想着坐在沙发上歇一会儿,半途却不知怎的跑去看摆放在矮柜和壁炉上的各类斯拉夫小摆件和墙上的挂毯,他挨个端详把玩,在经过烛台时走进仔细瞧烛台上的雕花和蜡烛上的阳刻纹路,尽管俄罗斯先生曾看出了他的疑惑而对他解释过这些纹路是如何让蜡烛燃烧出电灯的亮度、单一座壁炉又是怎样使整座度假屋暖和起来的,可由于拉脱维亚在一九一八年才出生,并不了解原始的自然崇拜,也无法感知与使用所谓的魔法,故他每一次瞧见这些时仍充满不解与好奇。
“拉脱维亚?”
拉脱维亚猛地收回触碰烛台的手,他回头,发现是听见动静从厨房里走出来的立陶宛,他莫名生出股做错事正巧被父母逮住的错觉,“嗯,我,”他瞥见门厅里自己的背包,匆忙说:“我得把背包拿到房间里去。”他说完,低着头避免与立陶宛对视,拖着背包快步向楼上走去。
立陶宛没叫住拉脱维亚,只赶在拉脱维亚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前提高音量问:“你想喝哪种茶?”几秒后他得到一道微弱的“都可以”的回答,他回到厨房,将红茶扔进铁茶壶中并接满一茶壶的水,顿了顿又往里加了些薄荷叶,他站在炉灶前盯着前方的玻璃窗发呆,由于天色已暗,他看不见外面的景色,只能看见倒映到玻璃上的自己的剪影,他将鬓发别至耳后,心中突然生出股厌倦烦闷之感,说不上是因拉脱维亚表现出的生疏还是因他已在这栋远离人世、没多少现代化家具的小屋中待了数日的缘故,虽然他并非独自一人被遗留在这片冰天雪地里,此前先是保加利亚、接着是匈牙利分别来到此处住上了一晚,然而自苏联解体后,在这里同前苏联成员国与盟国的意识体们见面总让立陶宛感到尴尬。
‘可偏偏,我们每年总会回到这里。’他这样想着,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不经意用了‘回’这一字,或许是以前在这里度过的时日给他留下了太过美好的回忆,使他对这里产生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归属感,他还记得第一次来这里的情景,那是卫国战争胜利的第二年年初,或按照儒略历来算,尚还是一九四五年,也不知俄罗斯是怎么说服约瑟夫·维萨里奥诺维奇等人的,所有苏联加盟共和国的意识体皆获得一个长假,没等他们决定好各自的度假计划,俄罗斯又挂着他那标志性的微笑说得占用大家头一周的时间,接着就将他们带至此处。除去俄罗斯本人与无论何事都无条件支持自己哥哥的白俄罗斯外,所有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站在空地上瞪着面前这栋石木造的、不通水电气的孤房的意识体们都认定是俄罗斯在想法子折腾他们,但实际上——
茶壶的鸣叫声惊醒了立陶宛,他伸指在灶台边缘雕刻出的图案旁滑动一下,茶壶下方的火就立刻变小了,他探身从嵌进木墙中的柜子里拿出块冻硬了的列巴、几个罐头和一些蔫巴巴的蔬菜,又拿出袋面粉准备揉出些面疙瘩,他一边和面,一边继续回忆着在这里度过的假日,他记得在俄罗斯提议说来一场最原始的、即甚至不使用弓弩而是使用削尖的枝条和魔法来狩猎,最初大家——再次,除了白俄罗斯以外——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俄罗斯,但俄罗斯张开双手用不可思议的激动又高昂的语气说“来吧,同志们,这里没有人类,也没有一神教,为什么不让我们释放被压抑在体内深处的东西呢?”立陶宛本以为自己会无动于衷,可这句话的煽动性比他和其它意识体预想得强,故直到他们先后独立前,原始狩猎、或者说在森林的遮掩下肆意使用那股无法被科学定义的力量就成为一项不对人类提及的传统。
‘还有那些夜晚……’立陶宛用力按压掌下已变得不粘连的面团,他想起自己撑着不睡,耐心等待度假屋安静下来后赤脚通过走廊潜进俄罗斯的卧室,一步步迈向躺在床上的人影,足够靠近时却猝不及防被捂着嘴拉上床,而俄罗斯将脑袋埋在他肩颈处用发飘的音调说“就知道你会来”;他想起他们为了不吵醒别的意识体,主要是防止吵醒白俄罗斯而不得不放弃柔软却会嘎吱作响的木床转而选择站在窗边,俄罗斯的背贴在玻璃上时一面收紧环在他腰间的腿一面半是撒娇半是抱怨地说冷;还有白日里那些趁着众人不注意时如蜻蜓点水般的吻,以及他贴着俄罗斯泛出股艳红色的耳朵呢喃出“伊万”或“万尼亚”……某种程度上,那简直像每年一度的蜜月。
立陶宛干咽一下,虽就意识体的年龄来说,他绝算不上青春年少,可这具正处于人类青年时期的肉体却反应灵敏,他调整了下站姿,把围裙拉松些,侧身提起炉灶边的奶罐将其内的牛奶倒入锅中,在等待牛奶煮沸时将整块列巴切成分切成片形、把蔬菜切成小段,又把茶壶从炉灶上拿开,打开罐头放在炉火边解冻。立陶宛盯着茶壶内冒出的缈缈轻烟,脑中突然冒出方才拉脱维亚那番风尘仆仆的、冻红了脸的模样。看起来拉脱维亚至今仍不擅长同别的意识体相处,立陶宛觉得这不能怪拉脱维亚,毕竟拉脱维亚地区直到二十世纪才诞生出意识体,而他刚出生就面临内乱,更换了几次政体,稳定没多久后就被苏联侵略,随即又面临纳粹的侵略与种族屠杀,等立陶宛有余力想起这名同被归属于波罗的海国家的同族时,拉脱维亚已形成了胆怯懦弱的性格。
‘波罗的海国家……’立陶宛默念了一遍这一词组,此概念出现的时间较晚,对被涵盖在这概念内的三名意识体来说,这种分类也显得既可笑又不可靠,他们的饮食生活和文化习俗都有着在外人看起来雷同、他们自己却绝不愿被混淆的区别,也因此,即便人类以及部分不了解他们的意识体会把他们当作三兄弟——比如美国在向他打招呼时总会自以为体贴地问:“你和你的两个兄弟最近过得怎样?”——可实际上他们的关系却很疏远,三人甚少有私下来往的时候。也因此,说起来还是俄罗斯最先发现拉脱维亚总是表现得唯唯诺诺,因觉得这样有失体面,也可能由于自己有过糟糕的童年而对拉脱维亚产生种混合着同情的喜爱,俄罗斯便想出各种办法鼓励拉脱维亚坦然自信地表达出自己的观点。
‘只不过,现在瞧上去似乎效果太好了点儿。’立陶宛想到时不时就被拉脱维亚的直白之语噎得连惯常的微笑都挂不住的俄罗斯,摇着头暗笑了几声。
身后的木门发出被推动的嘎吱声,立陶宛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拉脱维亚,拉脱维亚脱下了累赘的羽绒服,只穿着件白底红边的薄毛衫,他走过来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面抿着茶一面小声向立陶宛道谢,他探头打量炉灶,好奇立陶宛为晚餐准备了哪些菜,同时用眼角一下下瞥着立陶宛,像是想说什么又不确定是否该说出口。立陶宛没有诱导拉脱维亚说出藏在其心中的话的打算,他不擅长做这事儿,俄罗斯才是负责双手搭在拉脱维亚的头顶靠着体重和微笑将拉脱维亚的心里话挤出口的那个人,他把揉好的面团揪成不规则的小块,同蔬菜一起扔进煮沸的牛奶里,再加入少许盐和磨碎的黑胡椒。
“这次你会待多久?”立陶宛问,拉脱维亚方才堆在脸上的欲言又止早已褪下,正垂眸瞧着茶杯似在思索什么,闻言他抬起头说:“只待一晚。”他顿了顿,又问:“你呢?”
“我吗?”立陶宛应了声,没立刻回答拉脱维亚,缘于他也不知自己会在这里留多长时间,他每年都想待得越久越好,久到所有前苏联加盟国的成员都来过一遭,久到斯拉夫意识体们都在此留下他们的礼物,久到以为今年此处不再有访客的俄罗斯终于决定独自一人带着满腹的惆怅与欢喜前来清点迟到的生日贺礼……然而他每次来之前都这样计划着,来之后却总是忍不住落荒而逃,他在这里待的越久,心里就越忐忑,越拿不准当俄罗斯露面后他该对俄罗斯说些什么,该用怎样的态度和方式与俄罗斯相处,毕竟他们自一九九一年后就再未有过私人交往。所以事实上,立陶宛并不知道俄罗斯到底怀着何种心情到达此处,俄罗斯是瞒着其他意识体和自己的政府独自到达这里,还是和他的兄弟姐妹一同以家庭聚会的名义来这儿?以及他看见堆放在他卧室中的、各意识体留下的大大小小的箱子和纸袋又作何感想?立陶宛仅能凭借对过去的俄罗斯的认知来猜想和推测罢了。
“……我可能会再住个几天。”立陶宛回答道,他拿起汤勺伸进锅里搅了搅以防面疙瘩粘在锅底上。
拉脱维亚暂且找不到别的话题可聊,立陶宛似乎因陷入了股郁郁不乐的情绪中而没有同他闲聊的欲望,他忍耐了片刻这段令他不适的沉默,随后将茶杯放在橱台上准备找些能不突兀的离开厨房的事做,比如拿出餐具并在餐厅中摆放好一类的,但门厅处传过来的一道撞击的巨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比立陶宛慢了几步冲出厨房——不是说他的反应速度真的比立陶宛慢,只是他已经习惯当俄罗斯、立陶宛或爱沙尼亚在场时跟在他们身后——他来到客厅,看见木门大大敞开着,一个巨大的雪球正伴着飘进屋的风雪气势汹汹地朝屋内滚。拉脱维亚诧异地睁大了眼,几秒后看清了那是穿着白色的毛皮大衣、带着白色毛皮帽的摩尔多瓦,摩尔多瓦背着个几乎有他一半高的背包,瞧上去像是在惯性的作用下从屋外撞开了门并一路朝壁炉前进,所幸在他真的滚进壁炉前刹住脚停了下来,他轻轻脱下背包,接着扯开毛皮大衣用力将其扔到沙发上。
这时,看见了摩尔多瓦的脸的拉脱维亚才发现摩尔多瓦嘟嘴又瞪着眼,简而言之,这名无论是身高还是外表年龄都排在联盟内最末位的意识体正在生气。不知该怎么处理这一情形的拉脱维亚颇有些无措地瞅了眼立陶宛,但立陶宛似在等待什么般望着敞开的门,果不其然,几分钟后一手攥着两幅雪杖、一手拽住兜帽下缘避免兜帽滑落的罗马尼亚急匆匆跑进屋,“摩尔多瓦!你别生——哦,”瞥见立陶宛和拉脱维亚的罗马尼亚咽下未说完的话,尴尬地笑着对两位前同盟打招呼道:“你们好,立陶宛,拉脱维亚。”
“你们恰好赶上了晚餐时间,不过恐怕份量对四人来说不太够,”立陶宛说,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罗马尼亚一眼,“也许你能来帮忙?”
罗马利亚窥探摩尔多瓦的脸色,见摩尔多瓦仍气鼓鼓地盯着壁炉里的火焰不肯搭理自己,便叹着气说:“好的。”
在晚餐准备好前,爱沙尼亚也抵达度假屋,因此立陶宛多加热了几个罐头,并把新切好的列巴横搭在盛有奶疙瘩汤的汤碗上以让干硬的面包在水汽的渗透下变软变温。所有出现在晚餐中的食物都称不上好吃,列巴带着股酸味儿,奶疙瘩汤不够浓稠,蟹肉罐头里的肉过于细碎,牛肉罐头则缺盐少味,不过鉴于大部分人只用忍受这一餐,所以他们也没什么怨言。饭后,众人围坐在壁炉边,却好一会儿都没找出个安全的,可供闲聊的话题。过去他们会谈论天气,然而谈到了寒冷,话题很有可能会顺势偏到天然气上,在苏联解体后的最初几年,或许他们还能以轻松的心情互相调侃大家对俄罗斯天然气依赖太深,假如他们喝了酒,没准还能趁醉聊起Gazprom[2]的发展及其对俄罗斯乃至欧洲政治经济局势的影响。但在俄乌天然气争端不断加剧、尤其是乌克兰已数年向波兰、匈牙利和斯洛伐克购买反向天然气的现在,没人愿意在非工作时间议论这类令人头疼、甚至会不经意涉及到乌克兰内乱、俄乌在刻赤海峡的争端的话题,况且,在场的五人中,除了摩尔多瓦以外,其余四国的政府皆表示反对北溪2号管道建设项目。
打破沉默的是摩尔多瓦,他的怒气似乎随着饥饿感一同悄然消失,恢复成往常那般无忧无虑的可爱模样,他跳下沙发跑到自己的背包前,打开背包从内拿出了几瓶葡萄酒放在矮桌上,见其余人盯着自己,他耸耸肩说:“虽然是给俄罗斯的礼物,但我想他不会介意我们喝掉几瓶的。”
尽管擅自喝掉俄罗斯的礼物不太好,可五人没别的事可做,围着壁炉喝酒闲聊也算是自一九四五年以来的保留节目,故除了立陶宛想着自己离开时到底该把空酒瓶一起带走、还是将其留给俄罗斯处理以外,其他人并未表现出反对的意思。他们找出几个高脚玻璃杯,待拿出的红酒全被喝光后,不知怎的矮桌上又出现了几瓶伏特加,开始时他们还耐心的把酒倒进从橱柜里翻出的伏特加专用酒杯中,不过没过多久就变成每人抱着酒瓶直接往自己嘴里倒。
意识体不容易喝醉,但这不代表他们免受酒精的影响,拉脱维亚靠躺在沙发上,望着乱七八糟放在矮桌上的酒瓶迟缓地想:‘俄罗斯先生看到这个会生气的。’
“不,他才不会。”罗马尼亚突兀地说,拉脱维亚好半晌才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将心里话说出了口,罗马尼亚斜倚着沙发扶手,左手撑着头无意义的又重复了一遍道:“他才不会生气。”他顿了顿,冲立陶宛挥了下手说:“因为立陶宛会在俄罗斯来这儿前把这堆混乱清理干净,”他转头看向立陶宛,头上外着戴的那顶小帽子滑落到他的肩上,瞧上去摇摇欲坠,“对吧,立陶宛?”
立陶宛正垂首盯着手中的酒瓶,闻言他不带情感地抬眼同罗马尼亚对视,“……我们并不知道俄罗斯是否还会来这儿。”他的语气比拉脱维亚预��的更温和。
罗马尼亚似听见一个嘲讽成分超过幽默成分的笑话那般笑了起来,“没必要表现得这么警惕,立陶宛。”罗马尼亚的话让拉脱维亚感到不解,他晕乎乎望着仿若在对峙的两人,又转头去看摩尔多瓦和爱沙尼亚,爱沙尼亚沉默地推了推眼镜,摩尔多瓦则抱着酒瓶打了个呵欠,“我是说,在场的都是知情人,”罗马尼亚別有意味地说,“你不用隐藏什么。”
“你喝醉了。”立陶宛的声调依旧平稳而冷静。
“我的确有些醉了,”罗马尼亚将双腿抬到另一边沙发扶手上,调整成一个不怎么舒服的仰躺姿势,他的帽子掉落到了地毯上,“可我还没醉到说胡话的程度。”他眯着眼盯着天花板上因壁炉里的火与烛光而闪动的家具的影子,“每年你都是最后一个离开这里的人,立陶宛,若你不是为了和俄罗斯见面,继续干你们在俄罗斯帝国以及苏联时期里干过的事,为何你会在这个与世隔绝、没有电力和网络的荒野待那么久呢?”
“你先前不是说了吗?我得清理你们留下的烂摊子。”
罗马尼亚似乎还想继续说些讽刺的话,爱沙尼亚赶在他开口前插嘴说:“我想,俄罗斯大约每年都至少会来这儿一次,毕竟,新鲜的蔬菜和列巴,以及维持在一定数量上的各类肉罐头和伏特加不可能凭空出现。”他又推了下眼镜,印在镜片上的火光使他的眼神朦胧难辨,“我曾听波兰提起,数年前的某年,除去俄罗斯以外的所有斯拉夫意识体在我们离开后来此相聚过,且根据他的推测,在——”他停顿片刻,思索着有什么词能概括他们这些前苏联同盟及成员国意识体在特定时间拜访此处的行为,可他想不出任何准确简介的词,便只好含糊说:“——在这一时期到来前,俄罗斯会提早补充足够的食物以供客人们消耗。”
“哈!”爱沙尼亚话音未落,罗马尼亚就嗤笑一声,“恰好你也是我们中最早来到这里的那个。”他对立陶宛说。
“够了。”这次接话的确是摩尔多瓦,他把怀里的酒瓶放到地上,许是因醉酒,也可能是由于困意,他神色冷淡且显出几分厌倦,瞧上去与年幼的外表极其不相符,“因外涅斯特里亚[3]的问题迁怒俄罗斯,又因俄罗斯而迁怒立陶宛,你早已超过如这样耍小孩子脾气的年龄了,罗马尼亚。”
摩尔多瓦的话驱走了一部分盘旋在拉脱维亚脑袋周围的醉意,他不安地收紧握住酒瓶瓶颈的手,略微坐直身子,像只直觉感应到有什么不对可暂且没察觉到任何危险的啮齿动物般疑惑又无措地四下张望,‘发生了什么事?’拉脱维亚情不自禁的想,或也许他如上次似的不自觉呢喃出口,只是这次没人应答他。早先看见一个生气的摩尔多瓦就已经够奇怪的了,而现在摩尔多瓦的……那是责备吗?还是说只是在陈述事实?总之它证明了拉脱维亚的感觉没出差错,罗马尼亚的确在针对立陶宛。‘可为什么呢?’即便摩尔多瓦说出迁怒一词,拉脱维亚也不明白罗马尼亚的迁怒同外涅斯特里亚、俄罗斯先生以及立陶宛间究竟有何联系。
“但俄罗斯的军队仍驻扎在外涅斯特里亚!他们还说自己是维和部队————”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的确是。”摩尔多瓦打断罗马尼亚,他坐在沙发边缘上,双腿放松的垂下,可因受到胫骨与腓骨的长度限制,脚尖只能倾斜地踩在离地毯尚有几厘米的空气中,“那里的子民全靠着俄罗斯的支援才勉强过活。”
“同时也正因为有俄罗斯的支援,‘德涅斯特河沿岸摩尔达维亚共和国’这一名称至今依旧没消失。”
摩尔多瓦叹息一声,脸上带着面对一名无理取闹的孩子的腻烦,“想想卢甘斯克、顿涅茨克和克里米亚[4],外涅斯特里亚内有超过半成的人口是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更何况,”他顿了顿,“俄罗斯政府的行为和伊万无关,你知道我们无法左右人类的想法。”摩尔多瓦晃动了一下双脚,这一稚气的动作打破了笼罩在他身上的陌生感,使拉脱维亚稍微安下心来,他还是习惯于看见这名和俄罗斯先生年龄相差不大的意识体[5]因外表而总是表现得像孩子一样。“而且,我觉得伊万已经够可怜的了。”摩尔多瓦补充道。
罗马尼亚面上还带着几分不忿,爱沙尼亚却加入对话说:“我赞同摩尔多瓦。”
“可你不是讨厌俄罗斯先生吗?”拉脱维亚下意识问道,他的声音同罗马尼亚重叠在了一起,而摩尔多瓦也惊讶地望向爱沙尼亚,仅立陶宛的表情毫无变化。拉脱维亚略朝前倾着直白地说:“我听说生活在你家东部的俄罗斯族人一直受到不公平的对待,没有受到系统的爱沙尼亚语教学的同时又因无法熟练使用爱沙尼亚语而被排斥、由于人种而被针对性开除或故意不被聘用——”爱沙尼亚的脸色让拉脱维亚察觉到自己又把某些只能放在心底想想的话说出了口,但或许是在加入苏联后共同生活的几十年到底改善了他们间的关系,使他们在俄罗斯的期望下学会如真正的兄弟、或至少如亲属那般相处,所以拉脱维亚并不真的担心爱沙尼亚会生气,不过他还是缩了缩肩膀,小声说:“对不起。”
没准儿是来这里前爱沙尼亚选了副尺寸不够合适的眼镜,今晚他调整这架人工制造物的次数异常多,“……不,你说的的确是实情,”他的语气里渗入一丝不自然的紧绷,“然而这与我赞同摩尔多瓦的观点无关。”他举起酒瓶灌了口伏特加,“布尔什维克毁掉了俄罗斯共和国,违背伊万的意愿枪杀尼古拉二世一家,而当年我们各地都有支持共产主义并以此名义进行起义、反对当时的政体的子民,可现在俄罗斯却变成了一切罪恶的起源,非但如此,这种仇恨甚至蔓延到了意识体身上,”他皱起眉,“人类的立场头一次对我们产生如此大的干扰,我不赞同也不喜欢这样。”
这又是一个拉脱维亚接不上话的话题,苏联时期来这里度假时,某几次他曾听喝得醉醺醺的大家聊起过去、具体来说是在美国夺过世界第一的位置前意识体之间的相处并不像冷战开始后这般受到各自政体与立场的限制,只是那些闲聊填充着单纯为了宣泄情感而产生的无意义的感叹,拉脱维亚没能从中获取多少有用的、可靠的信息,他仅依稀听出这不是件好事,大家讨厌按照这种方式来划分绝对的敌人和同盟,以及,英国是个糟糕的养育者。
但出现在大家口中的“更好的过去”究竟是怎样的,无人对拉脱维亚描述过,拉脱维亚也提不起勇气向俄罗斯提问说:“当年在得知拿破仑打算入侵俄罗斯帝国时,您与波诺弗瓦先生之间的友情没有被影响吗?在您被迫烧毁莫斯科后,您真的不憎恨波诺弗瓦先生吗?”他自问假如自己经历相同的事是绝对无法做到不迁怒敌国意识体的,若非加入苏联后俄罗斯先生像一名耐心且富有经验的长辈——拉脱维亚脑中闪过‘Матушка Россия’一词,下一刻他立刻告诫自己在此词被欧美当作一个特定的、贬低俄罗斯的词组的现在,俄罗斯先生不会希望别人这样称呼他——那样教导他,让他学会以意识体的身份生存而非如刚出生的二十多年中那样简单的观察并模仿人类,恐怕如今他也会像欧洲与美国的大多数人类、甚至一些意识体一般,在数年如一日的接收俄罗斯联邦的负面信息后用充满偏见的眼光看待俄罗斯先生。
“让年轻人独掌权势就得付出些代价。”摩尔多瓦耸耸肩说,他的外表年龄对比他的言语所产生的滑稽感导致拉脱维亚情不自禁笑了起来,另三人也勾起嘴角,虽然据他们的表情来看并不都是因觉得幽默而笑的,他们沉默无声地笑了会儿,盯着炉火各自喝完了手中的那瓶酒。拉脱维亚觉得有些饿,这种饥饿感纯粹是由酒精引起的,他原以为晚餐能代替下酒菜,可看来他还是需要些咸味儿的东西来安抚自己的胃,他正犹豫着是否去厨房再热几个罐头,就听见摩尔多瓦叹息着说:“你们还记得俄罗斯做的肉饼吗?”
‘肉饼?’拉脱维亚不知摩尔多瓦具体在说俄罗斯先生的哪一次下厨,但他口中已不自觉开始分泌唾液,脑子里也出现了各种各类被俄罗斯做好盛放在瓷盘中的肉饼的画面,甚至那些肉饼的香味似乎也凭空蔓延进他的鼻腔中,先是搭配酸奶油的,以碎白菜、燕麦、肉和鸡蛋为底料的烤饼,接着是将面粉、香肠、玉米和硬干酪混合并煎制的那款,随后受到酒精影响而发出饥饿信号的胃仿佛不满足这些热量不够高的食物般擅自将一款由牛肉、鸡肉与鸡心为主要成分的肉饼的记忆片段戳在拉脱维亚眼前,拉脱维亚又干咽一下,若让他一一回忆俄罗斯先生做过的肉饼,他得用上好几个小时,而若是要将俄罗斯先生做过的所有菜式通通想过一遍,那么他不眠不休想到明日离开时都不一定能回想完,他低头瞧着冒出股冲鼻的酒精味儿的、光滑的酒瓶瓶口,忍不住把右手移动到胃部表面按压几下。
“你说的是哪一次的肉饼?”罗马尼亚问,他的右手也搭在自己的胃腹上心不在焉摩挲着,“他做过那么多次肉饼。”他顿了顿,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说:“现在想起来,俄罗斯下厨的次数远远超过我的预料,明明化身成了男性……他是和法国一样把烹饪当作爱好和舒缓压力的方式,还是当年在金帐汗国那儿养成了习惯?”
这番略刻薄又性别歧视的话没立刻激起其余人的反应,半晌后立陶宛才缓慢地说:“那是因为他以为我们会一直生活在一起,”他的手指上下来回抚摸着酒瓶瓶颈,“根据当年人类的设想,‘国’这一机构最终会消失并融合为某种范围更广阔的概念,而这对我们——对他来说,不就意味着成为家人吗?”立陶宛复又侧头望着炉火轻声说:“他对待家人的方式与对待其它关系的方式非常不同。”
爱沙尼亚推着眼镜看了眼立陶宛,他看上去原本想说什么却最终放弃了,转而附和道:“的确,即便是俄罗斯与法兰西、普鲁士或德意志交好的那段时间,我也未曾听说过他以家庭聚餐的方式款待另三人。”
“这倒是,”罗马尼亚接话说,“我还记得加里宁格勒第一次参加聚餐时看见穿上围裙的俄罗斯后露出的表情,我至今仍在遗憾那时没有现在这样便捷的拍摄器具。”
拉脱维亚既不了解自己出生前俄罗斯与那三人的关系如何,也看不懂自苏联解体后、尤其是近几年俄罗斯同德国与法国之间交好的同时又显疏远的相处模式,倒是因罗马尼亚提到加里宁格勒让他想起在苏联解体后大家第一次在此处重聚,因为听说匈牙利和加里宁格勒私交不错,没看见前民主德意志的他傻乎乎地问“匈牙利同志,贝什米特同志今年不来吗?”却听见匈牙利在提醒他要避免在人类面前使用‘同志’一词后理所应当地回答道“他现在是加里宁格勒了,就算要来,大约也是同俄罗斯一起来吧。”
在听见匈牙利的话之前,拉脱维亚一直以为前民主德意志在两德统一后作为地区化身和自己的兄弟住在一起,这也是他用人类的姓氏称呼对方的原因,然而没想到前民主德意志确实成为了地区,只是归属国与拉脱维亚的推测全然不同,‘美国知道这件事吗?’当时他下意识有些担忧,尽管他不明白自己为何担忧,也不明白自己在担忧什么,更不明白为何在下次世界意识体会议上当美国问德国“你兄弟最近过得如何”时,德国回答“很好”而不是坦白说“他和俄罗斯联邦生活在一起”会让自己松口气。
‘我果然搞不懂这些复杂的事。’拉脱维亚用眼角瞥着立陶宛想,无论是德国若无其事说出的谎言,前苏联加盟国们在说起立陶宛和俄罗斯时变得不同寻常的语气,还是爱沙尼亚在提起俄罗斯时偶尔口吐“阿——鲁——”[6]这两个音节后又立刻露出副失言的神情,这些琐碎的事让拉脱维亚错觉自己在读一本使用拉脱维亚语却完全打乱语序的书籍,他隐隐捕捉到了什么,待细想时那些线索又皆悄然溜走了。
[1] 分别是拉脱维亚西部靠边境和东部靠边境的城市,顺便,虽然立陶宛和爱沙尼亚很早就出现了,但波罗的海这一概念是在WW1时出现的,帝俄革命后才第一次有了拉脱维亚。
[2] 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
[3] 德涅斯特河沿岸 在摩尔多瓦和乌克兰之间,不被承认为独立的共和国,曾举行过公民投票入俄并绝大多数人赞同加入俄罗斯联邦,国旗和国徽上仍有镰刀和锤子的图案23333近几年似乎有想过要撤回苏联标志,但代替方案是在左上角换上俄罗斯帝国的徽章23333333是为数不多仍会过十月革命庆祝日的国家
[4] 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与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克里米亚就不用说了,反正欧美说是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但由于当年克里米亚是被赫鲁晓夫在1954年‘送’给乌克兰的,所以在俄罗斯看来这是回归
[5] 摩尔多瓦公国从14世纪中期就出现了,而罗马尼亚王国在18世纪才出现,所以我也搞不懂为什么本家会把罗马尼亚设定为摩尔多瓦的兄长。
[6] 谷歌翻译,爱沙尼亚语中‘可爱’一词的前两个音节,本家梗2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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