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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QIN SHI HU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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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RA 𓀀 𓀁 𓀂 𓀃 𓀄 𓀅 𓀆 𓀇 𓀈 𓀉 𓀊 𓀋 𓀌 𓀍 𓀎 𓀏 𓀐 𓀑 𓀒 𓀓 𓀔 𓀕 𓀖 𓀗 𓀘 𓀙 𓀚 𓀛 𓀜 𓀝 𓀞 𓀟 𓀠 𓀡 𓀢 𓀣 𓀤 𓀥 𓀦 𓀧 𓀨 𓀩 𓀪 𓀫 𓀬 𓀭 𓀮 𓀯 𓀰 𓀱 𓀲 𓀳 𓀴 𓀵 𓀶 𓀷 𓀸 𓀹 𓀺 𓀻 𓀼 𓀽 𓀾 𓀿 𓁀 𓁁 𓁂 𓁃 �� 𓁅 𓁆 𓁇 𓁈 �� 𓁊 𓁋 𓁌 𓁍 𓁎 𓁏 𓁐 𓁑 𓀄 𓀅 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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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你情我愿
大颗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让人毫不怀疑他下一秒就要痛哭起来。男孩握紧了拳头,丢下一句听起来像是威胁的话语——假如哽咽没有降低它的威力——“你不要太得意!”
Charles该庆幸对方还维持着最后一丝风度,没有学小言电视剧主角将鸡尾酒泼在他脸上,让他得以保住了身上这件真丝衬衫。不用看也��道Logan正在毫不留情地用目光嘲笑他,而他甚至不记得刚才那名情绪激动跑出去的男孩叫什么名字。
“又一朵烂桃花,哈?”
Charles无辜地耸耸肩。“人生多半都是这样,善始不能善终。”
Charles当然有得意的资本。他刚成为大学里最年轻的教授,家境优渥到把攻读一个接一个的学位作为兴趣爱好,另外他还是个万人迷。Charles的长相非常具有欺骗性,令人看不出他其实已经三十二岁。尤其是他的蓝眼睛,里面装的是苏格兰的天和北大西洋的海水,是让人无法自拔的美妙梦境。Logan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人被Charles迷得神魂颠倒,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而结局无一例外不是心碎离去。
Logan是少有的能抵御Charles Xavier魔咒的人。
“出来浪,早晚有你栽跟头的时候。”
Charles微微一哂,“今晚你调的酒没有平常的水准。那个可爱的小男生没来?”
“跟他没有关系。”
“我早就看出来了,还嘴硬。”
“我是不会对未成年下手的。”
“Scott已经十九岁了。”
“他还是个学生。”
“啧。真是冥顽不灵。可怜的小家伙,一定躲在宿舍里暗自伤神吧。”
Logan竖起眉毛,“两杯马提尼还堵不住你的嘴?”
Charles大笑,“至少要再来十杯。”
更多酒精下肚,酒吧里的人多了起来,Charles也开始寻找晚上的猎艳对象。
还真是一秒都不浪费。Logan看他早就已经把上一位对象——也就是不久前哭着跑出去那个男孩子——抛在了脑后,假如有“前男友地狱”这种地方的话,Charles的一定拥堵不堪。
“那个金发帅哥如何?”Charles兴致勃勃地指给Logan看。
“啧,胸大无脑。”
“那个黑头发的高个子呢?”
“太阴沉了吧。”
Charles哪会没看出Logan根本是在敷衍他,仍然让不耐烦的调酒师逐一点评酒吧里的男人,这恰好是他的恶趣好之一。
“那个穿黑色毛领毛衣的男人呢?他像是新来的,我以前从没见过他。”
Logan定睛瞧了一会儿,“那是个直男。”
“不可能,”Charles断然否决,“我的直觉从不会有错。”
“凡事总有第一次。更何况,他带了女伴。”
“一定是普通朋友。”
Logan不耐烦道,“那你去勾搭啊。”
“我正要去。”Charles又喝了半杯酒,用手指向后理了理自己的深褐色卷发,见目标桌的女士起身去洗手间了,他朝Logan眨了眨眼,“机不可失”,便朝那边走过去。
“晚上好。”Charles的上半身斜倚在桌面上,他很清楚哪个角度能让自己的轮廓线条看起来更动人,“我和我的朋友正在打赌你是不是新来的教授,我猜是。”
靠近了看Charles才发现这位英俊的陌生人有着周正的眉骨和禁欲感十足的薄唇,比他在远处看到的更性感火辣。
“你们的赌注是什么?”
Charles暗叹一声,这发音简直不要更迷人。
“是……他珍藏的白兰地。”Charles露出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像是羞于启齿似的,天知道他早就是红尘老手——但这招几乎百试百灵。带着些许纯真的性感诱惑,是他的拿手好戏。没有几个男人能拒绝。
通常他这么说了之后,可预料的答案有以下几种——
“你已经到了合法喝酒的年龄了吗?”——那么离诱惑成功就八九不离十了。
“不,但如果你让我分享那瓶白兰地的话,我可以是。”——说明对方也是花丛老手,接下来就一切尽在不言中。
然而陌生人礼貌地摇头,“不,我不是。”
Charles反而绽开笑容,他有一百种有趣的回答可以把话题延续下去,不料陌生人说道,“我是陪我的女朋友来的,她是牛津的访问学者。”
他看向Charles身后,“Alisa,这位是……”
Charles转过身,连忙道:“Charles Xavier,就职于牛津大学生物系。”
那名叫Alisa的女士十分热情,“幸会幸运,”她转向自己的男伴,“我就说来大学旁边的酒吧坐坐会有惊喜。你是怎么认识这位迷人的男士的?”
Charles生怕这个耿直的有点过分的男人把那个一听就知道是搭讪借口的愚蠢赌注说出去,连忙把话题岔开,假装热情地问起两人在牛津的行程。
“需要帮忙的话尽管来找我好了。”
“Charles你真是太棒了,我来之前听说英国人不那么容易相处,要是未来同事都像你一样就好了。”
Charles俏皮地眨了眨眼:“假如有人心情不好的话,那一定是天气的错。”
好不容易找了个理由结束了攀谈,Charles回到吧台,尽量不去看Logan那一脸‘我就说吧’的得意表情。
“他叫Erik Lensherr,是陪他女朋友来的。他们只会在这里待两个月。”
Logan早就把全程看在眼里,戏谑道:“你是冲着那个男人去的,却和他的女伴聊了半小时。难道你刚刚决定改变性取向?”
Charles没好气地说,“闭嘴。”
“我就说他是个直男。”Logan乐不可支,“Charles Xavier也有今天。”
“不,我不相信。”Charles痛苦地把脸埋在臂弯里,又忍不出抬起头偷偷看向那桌。Erik Lensherr无疑是一名理想男伴,外形高大英俊不说,重点是他的谈吐既有内涵和修养,又有不过分卖弄的理性和克制。而他旁边那个女人,Charles忍不住用挑剔的眼光去评判,手袋和鞋子搭错了,裙子的花纹过于艳俗。头发太干枯,小腿线条不够好看,笑的时候露出太多牙床……
他呜咽一声,把脸重新埋进手臂里。
“夜还长,再找过一个就是了。”
“不,”Charles恹恹地站起来,“今晚不会遇到比他更好的。我要回去了。”
第二天下课后他又跑去孤狼酒吧,时间还早,没到正式开门营业的时候。但他老远就看到Logan正在和一个穿格子衬衫的小男生讲话,见到他走近,男孩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跑了。
Charles不可思议地望着男孩离开的背影。“Scott这是怎么了?”
Logan的心情看起来也没有很好。“我让他不要再来找我。”
“真是无情。”
“我才不像你那么没有节操。”Logan白了他一眼。“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Charles长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趴在吧台上。
“早知道应该问他要电话的。”
“谁?”
“Erik Lensherr,昨晚那个男人。”Charles无比懊悔。
“我以为你早就已经连他的族谱都问清楚了。”
“并没有,”Charles正色道,“我只是尽了地主之谊,把我办公室的电话号码给了他们,让他们可以在需要的时候找我帮忙。”
“重点是他,不是他们吧。”Logan毫不留情地戳破了最后一层遮羞布。“你打算撬墙角?我以为不碰有妇之夫是你最后的节操底线。”
“不,有妇之夫对我来说就像要彻夜排队购买的限量版唱片,买不买要看它值不值得我豪掷青春。”
“结果你不在有购买资格的VIP名单上。”
Charles唉声叹气,又喝了许多酒。Logan看他那种喝法不免肉疼,“喂,你去糟蹋别人好不好,别浪费我的好酒。”
Charles懒洋洋地说,“要有个金发美少年我就去糟蹋。”
正巧一群年轻人嘻嘻哈哈地走进来,Logan朝那边努努嘴,“喏,你的金发美少年来了。”
“教授。”果然有一个人朝这边走过来。
“唔,”Charles直起身,“是你啊。”
来人是他的得意门生,Alex Summers. Charles浪天浪地,唯一的原则就是不对自己的学生下手。但这并不妨碍他开开学生的玩笑——他把一条胳膊挂在Alex的肩膀上,偏偏学生比他这位没正形的老师还要高半个头,不得不微微俯下身来屈就。Charles却勾起他的下巴,一副纨绔子弟样:“你也勉强算是金发美少年了,要不就从了我吧?”
Alex最熟知他这位导师的劣根性,明白他不过是酒后闹着玩,便也笑道:“早就等你这句话。那我们还等什么?”
不是没有学生暗恋Charles、向他告白,但等他酒劲过了,躲的比谁都快。
你来我往正闹得开心,突然有个人走过来吧台对Logan说道,“一杯黑啤,谢谢。”
看清楚那人的脸后,Charles顿时酒吓醒了一半。他讪讪地放开Alex,却也没有勇气上前去打招呼。Erik却率先转过头来,“晚上好,Xavier教授。”
“晚上好。”
Alex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察觉到不对劲。他乖觉地同Charles和Logan打了声招呼,就去和他的朋友们厮混了。
Charles面上热辣辣的,刚才一定全被Erik看到了。虽然他不在意被人看成是风流成性,可不知怎么,在这个严肃又性感的德国男人面前,他还是想维持那么一点并没有的个人形象。
他走也不舍得、留下来也尴尬,左右看了看,只见Erik是一个人来的,便厚着脸皮问道:“Alisa呢?没一起来吗?”
问完他就想抽自己耳光,晚上的表现太失常了吧!不符合他一贯的水准啊!明明在意的不是那个,可别被误会是自己对那个女人感兴趣。
Erik看起来倒是没想那么多,淡淡答道:“新同事给她开了个欢迎派对。”
“你没一起去吗?”
“让她多和未来的同事接触吧。再说,我也不太习惯那种热闹场合。”Erik呷了一口啤酒,Charles难以抑制地注意到他的手修长又骨感,很好看。
啊啊啊——!
Charles以往喜欢的都是身材火辣性格纯真的美少年,但他如今正为这个沉默冷峻的成熟男人心跳个不停。
“但是,”他喝了一口酒掩饰自己过于迫不及待的心情,“不是所有人都会愿意抽时间陪女友来参观访问。”
“过去我总是花太长时间在工作上。”Erik有些歉疚,而Charles则在不以为然之余,还有点小高兴。建立在内疚上的感情?必然不会长久。
他很巧妙地避免把刚才的话题继续谈下去,不想让不在场的第三人太多掺和进来。他看了看手表,假装惊讶道:“你不像是从下午六点开始就泡在酒吧里的人。”
Erik无奈道:“我对附近不太熟,逛了半天也没看到餐厅,干脆先来喝一杯。”
机会!Charles按捺住内心的狂喜,假装不经意道:“附近的餐厅嘛……我倒是可以推荐。”
“不用那么麻烦,告诉我附近的麦当劳在哪里就好了。”
Charles瞪大双眼:“那怎么行?你是对我们英国菜没有信心吗?!”
“当然不……”
“我知道附近有个地方,菜色相当不错。今天就让我充当东道主带你去见识一下真正的英国菜吧!”
他的热情让Erik无从拒绝,他无奈点头:“那就打扰了。”
他放下空酒杯站起来,Charles狡黠地冲着Logan眨了眨眼,Logan朝他竖起大拇指。
两人走到门外,Charles举起自己的公文包:“我家就在附近,不介意的话让我先回去把这东西放下?”
Erik没有异议。“当然。”
打开门的时候,Charles庆幸钟点工昨天才来收拾过,一天的工夫屋子还没有被自己搞得很乱。他把客人领了进来,“随便坐,冰箱里有喝的请自取,我很快就好。”
然后自己就一头钻进了卧室,把公文包一丢,打开了衣柜。
假如时间允许的话他很想冲个澡,但不好让客人在外面等太久。纠结了一会儿后Charles还是没换衣服,只把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两颗。别太刻意吧,显得自己太急色似的。
他洗了把脸,又撩了撩头发让它看起来更柔软蓬松,确保自己没有什么纰漏之后,Charles拉开门走了出来。
客人正对着书橱出神,走近一点儿Charles发现他在看的是自己珍藏的西洋棋。
“你会下西洋棋?”
“知道一点儿,谈不上会。”
“要是你愿意的话,欢迎来找我下棋,我好久没遇到对手了。学生们都嫌这玩意儿过时,他们宁可打一整天的电动游戏。”
Erik���尔。
不知怎么,虽然才第二次见面,Charles无端端就是觉得这是一个不常展露笑容的男人。
“抱歉让你久等了。”Charles轻快地说道:“我们走吧。”
约会很顺利,假如这也能称之为是一个约会的话。
怎么说,菜色无可挑剔,餐厅气氛也很好,两人的共同话题出乎意料的多,但Charles明白有邪念的只有他一个而已。
于是在用餐完毕后,Erik说:“和你共进晚餐很愉快。”Charles也明白这就是等同于一句再见了。
他没有强求,潇洒地挥手告别。本来想再去孤狼酒吧转转,走了几步突然意兴阑珊起来,就打道回府了。
他打开客厅的落地灯,把封存已久的西洋棋取了出来,逐个摆好,就像有人在和他对弈一般。然后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好酒,给自己倒上了一杯。
Charles晃着杯中酒,心想,这回是真的又恋爱了。
“你真是太太太太……可爱了。这个世界上不可能会有不喜欢你的人吧?!”
“当然会有了。”Charles为这天真的恭维不禁失笑,接着又感到一阵心酸。如果是过去,他铁定会以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否定的呢。
Logan眼看Charles已经打发掉了晚上第N个过来搭讪的人,独自埋头在哪里喝了好长时间的闷酒,不禁为老友担心起来。
“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懒得敷衍他们。劳驾再给我杯酒。”
Logan这回递了杯柠檬水过去。
“和那个德国佬进展如何?”
“没有进展。”Charles一言难尽地叹了口气。
“不是吧?都已经过去一个半月了,你还在玩你猜我猜的游戏?我怎么记得某人曾经夸下过海口,没有他三天搞不定的男人。”
“那不一样。”Charles摆摆手。
其实他没跟Logan说的是,不是他还在迂回,是他已经被干脆利落地拒绝了,现在不过是厚着脸皮还在缠着人家而已。
“你和Alisa相处的时间好像不多啊。”
是有一次Charles开玩笑地说起了这个。在Erik已经成了他的下午茶常客之后,两人固定每周三天或四天在Charles的公寓里喝点下酒,下一下棋。
“大概是报复我过去也常常这么对她。”
熟稔之后,Charles发现严肃的德国男人开起玩笑来绝不逊于其他民族,甚至在一本正经地说冷笑话是有种特别的反差萌。
“不过说实话,这样的相处反倒是让我松了一口气。可能我天生不太擅长和女性打交道吧。与其让我陪她去逛街什么的,我宁可躲在这里下棋。”
“就算是访问学者也不至于有这么满的行程。你看我,还不是整天跟你泡在一起。”
Erik看了他一眼,Charles顿时觉得面颊如��烧,仿佛被人看穿了一样。他掩饰地低下头佯装仔细看棋盘,却听到Erik说:“她有她的社交圈,我比较孤僻。”
“孤僻?才不,在我看来,你知道有点慢热而已。上次是谁跑到台上去非要抢过麦克风来献上一曲?”
Erik也想到了那次喝高之后的疯狂,笑了起来。
“和你在一起时总会有一些特别的举动,都不像我自己了。”
“那你是承认我有特殊魔力咯。”Charles骄傲地扬起下巴。
“当然。你是最特别的。”
Charles心中一动,也就接着玩笑的口吻道:“那你有没有考虑换个女朋友?或者男朋友?”
Erik笑笑,并不作答。
Charles也并不像往常一样转移话题,而是注视着他。Erik突然意识到这话恐怕不是百分百的玩笑。
“Alisa是个好姑娘,我没有理由伤害她。”
“当然。”Charles掩饰地喝了口酒,“我不过是说笑。”说完他自己先笑了,但Erik没有笑,于是Charles的笑容也留不住了。他们都知道这恐怕不是玩笑。
Charles的心笔直地往下坠落,他意识到自己搞砸了。
Erik站了起来。“我该走了。”
那之后他们的下午茶时间很自然地就消失了,Erik也很少再来酒吧,就算来的话也不是独自一人。
“好像我会吃了他似的。”Charles嘟囔道,但他还是满面笑容地走过去和两人打招呼。
“嗨,好久不见。”
“Charles!”Alisa还是那么热情,但Charles却觉得有点不敢正视她的眼睛。“一个人吗?来和我们一起吧!”
“不,我约了人,在那边。”Charles手一指,一个金发美少年笑吟吟地朝这边打招呼。
Charles不知道Erik看到他的男伴没有,但Erik没有露出半分不自在。他还是像过去一样,话不多,偶尔会附和Alisa几句,虽然她说的话在Charles听来大部分都是傻话。
随便找了个借口,Charles就急匆匆地走开了。他不知道Erik会怎么看他,一时兴起还是风流成性,他都不在乎,反正他再过十来天就要走了。
他此刻只是迫切想挽回自尊而已,对方虽然没有践踏,但也没有要。
“我失恋了。”
Charles趴在沙发上,无精打采,浑身酒气。
Raven嘲笑他,“我以为你会去非洲支教。”
“我喜欢英国的天气。”Charles不甘心道。他的手机提示音响了一下,他拿起手机。
才打开页面,手机突然被Raven抢去。
“你在看什么?”嘴上这么客气地问了一下,Raven已经毫不客气地翻看起了当前页面。
“你暗恋的就是这个人?Erik Lensherr……看起来很无聊嘛。发的都是房子的照片和设计图,还没加滤镜……” Charles反驳道:“他本来就是建筑设计师,那些都是他的作品。”
“睹物思人?Charles我不知道你��然还有这么痴情的一面。”又翻了两页,实在是没有任何照片或内容能满足Raven那颗熊熊八卦的心,她把手机丢回给Charles.
“我也在唾弃自己。”Charles一边说着,一边迫不及待地点开Erik的Fackbook上最新发布的消息。
Erik是个很低调的人,在全民网络社交的时代,他这种低调显得尤为稀少。Charles偷偷关注了他的Facebook账户和Instagram,Erik很少更新,很久才发一条,大多是作品发布之类的官方消息,但Charles每条都能看上百遍。 他也觉得奇怪,以前从没试过对一个人这么长情。Raven说他是因为被拒绝了于是心有不甘,还介绍《飘》给他看。
Charles才不会把她的揶揄放在心上。从小一起长大,他对Raven的毒舌早就免疫了。
“我记得你有个前男友是外语系的,学的是希腊语?”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唔,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你要把魔爪伸向我的前男友了?!”Raven故作惊恐状。
Charles没理会她后一句垃圾话,自顾自地盯着手机:“我要恶补一下希腊语。”
“干嘛?你要研究古希腊的文献吗。”
“不告诉你。”Charles收起手机,突然精神抖擞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扬长而去。
Raven还以为Charles只是说着玩的,没想到过了几天她真的在他书桌上看到一摞希腊语论文草稿。
“这么快就能写论文了?!你还是不是人!”
“我以前学过嘛,就是忘得差不多了,再复习一下。”
Raven差点忘了她最大的童年阴影就是有个学霸哥哥,精通十二国语言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你学希腊语干嘛?打算去希腊泡帅哥?”Raven只是开玩笑,没想到Charles点点头,“对啊。”
Raven大为震惊,“你要去希腊?!骗人的吧?!”
“我申请了那边大学发布的一个课题,准备过去做一段时间的访问学者。”
“不是你突发奇想去希腊干嘛?!”
“去工作啊。”
Raven一看Charles的样子就知道他没说实话,露出狰狞神色:“快点如实交代!不然……嘿嘿嘿……”
她一边说着一边挠Charles痒痒,Charles从小到大最怕这一招,连忙求饶:“别!我说!”
Raven放开了他,然后Charles递过来他的手机。
Raven接过一看,诧异道:“这我不是看过了吗。”
“你仔细看。”
还是Erik Lensherr的社交主页,上面发布的最新一条消息是一个新合作的建立,而工作地点则是在希腊。
“你就为了这个?!”Raven不可置信地叫了起来。
“我有正当理由的。”Charles点开评论,“他在找翻译。”
“……没救了。”Raven抡起包准备走人。
“果然你也觉得我不该去吗?”Charles愁眉苦脸道。
Raven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数数自己多少个学位,去给人当翻译?!不会太大材小用了吗!”
“当翻译只是顺便啦……我有申请项目的……”
“别找借口,你自己都不信。”
“反正也就是三个月,要是不成我以后也不再想了,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好吧,那你要怎么去跟他毛遂自荐当他的翻译?”
“这个嘛……还没想好……”
“我来帮你好了!”Raven不顾反对,点开了给Erik发送私信的页面。
【这么巧,你也去希腊?】
【嗯,有个新项目。】
【正好我要去希腊的大学访问几个月,地址是XXXX】
【呵呵,那很近。】
“这个男人简直是话题终结者嘛。”Raven瞪着手机屏幕。
Charles不以为意。“他就是这样的。”
“真不知道你喜欢他哪一点。”Raven抱怨道,正准备接着输入,没想到电话就响了起来。
“啊,他打电话来了!”Raven把电话交回给他,Charles深吸了一口气,不顾Raven的目光,走到卧室里才接了起来。
“嗨。”
“你好吗,Charles.”
再次听到Erik的声音让Charles有点目眩神迷。他定了定神,胸膛里回荡着一种微酸的惆怅。
“……我需要一个翻译,最好是英语、德语和希腊语都精通的……”
“眼前就有一个合适人选。”
“谁?你?”
“对啊,”Charles笑道,“我不合适吗?”
“不,那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你有空?”
“恐怕帮你翻译点资料占用不了我多少时间。”
Erik沉默了片刻,Charles知道他想要找个翻译不难,难的是找个能了解他的翻译。否则设计师的意图不能贯彻彻底的话,对最后成品的伤害可是很大的。
看来他的确挺看重这个新项目。
“我会付你薪酬的。”最后Erik终于松口了。
“当然,”Charles笑,“我会收的。”
手机突然亮起,是Raven打来的电话。
“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隔着老远就能听到Raven快活又八卦的声音。
Charles没好气地说道:“完全没有你想的那回事。”
“嘿嘿,在干嘛?希腊之旅如何?”
说起这个,Charles更加没精打采了。
“我今天还没出过酒店大门,就连行李箱都没来得及打开,一直在房间里翻译文献。”
“同一个房间?”
“不,我们各自在各自的房间。”
“都到同一个酒店开房了,为什么不把握机会?”Raven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Charles正色道,“假如没有告白的话就可以,既然已经挑明了,再借机独处就很是明摆着居心不良了。”
Raven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所以你大老远去给人打杂,连一点福利都没捞到?我认识的Charles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不会是被附身了吧?*&%……&%邪灵退散!”
Charles被她气笑,挂���电话。
理由当然不是那么单纯啦,如果这么点小事也要介意的话,那真的不是Charles Xavier了。
其实Erik有提过,因为资料里有很多专业术语,面对面沟通起来是方便一些。但Charles拒绝了,义正言辞:“没问题的,我可以自己搞定”——完全是因为Erik认真工作的模样太性感了嘛!让他心猿意马,完全没办法专心工作。这样下去,任务完成不了,丢脸还是小事,要是害得Erik的项目出了问题,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于是Charles带着那份资料和誓不回头的决心,目不斜视地回到自己房间,“砰”得一声关上房门,然后把脸埋在枕头里懊恼了半小时。
胡思乱想唉声叹气了一番,Charles打开了那一沓资料开始正经工作起来。Erik说的没错,专业术语、专有名词太多,他只能一个个去查,让翻译的进度变得很慢。
Erik大概是个工作狂。面对厚厚一沓必须在今天之内翻译完的资料,Charles不知道是该庆幸他信任自己的能力,还是该哀叹摊上了一个虐待狂老板。要知道Charles在大学里是以名士风范闻名的,他布置论文作业,从不定死线——“把你最优秀的作品交给我,无论何时,修改到你自己认为满意为止”,虽然这也让很多学生借机偷懒什么的,但要是不交作业就拿不到学分,下一学期就不能再修Xavier教授的课了!学生们权衡利弊之下都变得勤快起来,没有人是为了混学分来修Xavier教授的课,谁不是冲着能得到教授亲自、单独、面对面指导的机会啊!
因为Charles自己本身就是个懒散的人,他的博导曾经说过,要是Charles把那些浪荡的时间统统用来研究学术,他至少可以提前三年拿到学位。而如今,在工作狂Erik的迫害下,拖延癌晚期患者Charles竟然也哼哧哼哧地麻利了许多,这要是让他以前的导师看到了一定很欣慰。
总而言之,尽管没浪费什么时间——甚至牺牲了和Erik共处一室密切交流的大好机会——翻译的进度仍比Charles预想的要慢很多,他甚至连外出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只叫了个汉堡外卖随便充饥,然后又捋起袖子工作。就算是这样,等Charles在键盘上敲完最后一个字符,也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
Charles伸了个懒腰,正想把翻译好的文稿发到Erik的邮箱,踌躇了一下设了个定时发送。怎么也不想显得自己这么逊,区区一份资料搞到大半夜。
等屏幕上出现发送成功的字样,Charles这才放心地打了个哈欠,胡乱洗了把脸,一头���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着Erik穿西装打领带的冷峻侧脸实在是性感到不行啊……坠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八点Erik去健身房晨练回来收到邮件,以为Charles已经起床,想去叫他一起吃早餐,结果Charles还在呼呼大睡。等Charles醒过来看到留言,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之后懊恼极了。
Erik很忙。
除了去和客户开会协定方案、去实地测量和考察之外,其余时间他都待在酒店里构思或随手画一些草稿。Charles申请的大学有为访问学者提供宿舍,是很漂亮的墙壁刷成蓝色的小房子,阳台上种满藤蔓鲜花,一直垂下来。房子分上下两层,有客厅书房和卧室,一个人住绰绰有余。Charles有心邀请Erik来当室友,又不知如何开口才不显得冒昧。花言巧语·Charles竟然也有没招的时候。最后他还是用了笨办法——
“朋友从伦敦寄来的茶叶到了,要不要来舍下喝杯茶?”
Erik欣然赴约。
和Charles对比起来,Erik完全是个工科男,除了工作之外并无特别爱好,假如散步算一个的话。他的作息像机器人一样规律,每天按时起床,到健身房晨练、吃早餐、开始一天的工作。下午要午睡半个小时,晚饭后散步一个小时,晚上的时间用来阅读,最后按时就寝。
对Erik来说,除了工作之外没有什么事能让他记挂和烦恼,Charles甚至怀疑他早就忘了自己那个带着暗示的玩笑,纯粹把自己当做工作伙伴来相处,坦坦荡荡,毫无私人情绪。
Charles简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茶很好。
装在洁白的骨瓷杯里,沸水一冲就充盈着芳香。Charles满足地深吸了一口气。希腊的阳光太不羞涩,每天都明晃晃地挂在天上。初时觉得新鲜,久了就开始怀念阴沉沉雾蒙蒙的牛津。英国人讲究仪表,讲究茶点,讲究含蓄的美德,话总说三分,哪怕是讽刺也一样,就像永远暧昧不明的天气。地中海的民族太热情直率,总让人觉得有点过了头。
两杯茶下肚,Charles放开了许多,开始融入自己扮演的“在异国共处的好友”角色,随意寒暄起来。
“你觉得这屋子的室内设计怎么样?”
“有些构思相当精巧,很有当地特色。”
早在进门的时候Erik就已经把全屋到处打量了一遍,这是他的职业习惯了。
“校方把这么漂亮的小房子光给我一个人住,也挺浪费的。你要是愿意,也可以搬过来,反正客房空着也是空着。我们对起翻译稿来也比较方便。”
Charles半真半假地说。
Erik略一思忖,竟然爽快的答应了。“也好,我接下来正要去参观一些当地民居,看看有哪些特色元素可以融入这次的设计方案里面去。”
Charles心中大乐,明知道Erik和他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也觉得十分开心。恋爱最棒的部分就是动心,比动心更棒的是对方竟然有积极回应。就算离目标还远,能进一步是一步……
他喜滋滋地想着,突然觉得手里的茶应该换成酒才好。
其实虽然住在一起,碰面的机会还是有限。Charles彻底改掉了夜里出去寻欢的习惯,每天一下课就回家,偶尔能碰到Erik一起散散步,聊一聊古希腊语的文法或是象形文字的演变。Charles知识面极其丰富,不论是什么话题都有一番高见,而Erik则是最惹人喜爱的那种观众——他听得很认真,学得也很快,还能以自己的思维方式提出新论点。总而言之思想的交锋让人十分愉快,但毕竟不多。更多时候Erik去往别处考察,或是在书桌旁埋头画稿,这种时候Charles就会静静去厨房做一杯茶或者咖啡放到他旁边。相处时日虽然不算长,两人已有一定的默契。
Charles以前没想过自己也是可以静得下心来守在屋子里的人。尽管已经拿到好几个学位,发表了不少专著文献,他仍然愿意去酒吧和陌生人跳舞,喝掉足足一桶啤酒,尽情狂欢至天明。Erik显然不是同道中人,他比Charles更像一个严谨古板、一丝不苟的学者,Charles想或许是德国人的民族性格也不一定,可他以前遇见的德国男人没有一个像Erik这么合他心意的。同样的固执放在不同人身上可以是优点,也可以是缺点。Charles知道自己看待Erik的滤镜越发厚重了。
Erik在专心工作的时候,Charles也没有闲着。他原本只是为了有个正大光明的借口才申请的课题研究,如今真的实打实地研究起来了。借了不少书籍来参考,还准备动笔写一篇研究文献——原本他只打算拿个调查报告充数的。
日子过的飞快。
Erik邀请Charles去参观他设计的雏形时,Charles才惊觉两个月已经过去了。Erik的节奏和别人不同,他一开始就有框架,逐渐增加细节,因此工程可以同步动工,而Erik也偏好在现场得到更多灵感,将设计逐步修改到至善至美。
Charles到现场才知道Erik这次设计的是一个体育馆,融合了古希腊建筑的风格和现代化科技元素,虽然还是个雏形,工地也乱糟糟脏兮兮的一片,Charles也已经能从中看出不少美学概念。
他不会承认这是因为他喜���Erik.
但Erik的确是个才华横溢的设计师。
“整个项目周期大概需要耗时两年,我只介入前四分之一的世界。等到框架整个搭建起来,后续的工程只要按设计图走就行了,不需要我全程陪同。”
“我的访问期只有三个月,不过学校已经邀请我下学期开一门课。或许我会每半个月来上一次课。”
这样的安排已经让Charles觉得心满意足。
结果事情的后续发展并没有按计划进行。这个项目才做到一半,Erik就赶回柏林了。因为Alisa向他提出分手。
Charles没有跟着去。访问期满,他回了英国。
“为什么不跟去?!”
Charles就着瓶口喝香槟,满足地歪倒在沙发上。“还是这里舒服。就算天气总是阴恻恻的,我也爱牛津……”
恋爱专家Raven看到他这样一副不思进取的样子深感痛心。
“你懂不懂,这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候啊。这种时候你陪在他身边,他一定会超感动,说不定就……”
Charles笑笑,“正因为是这样,所以才不去。”
Raven鄙视道,“‘很怂所以追不到心上人的单相思先生’,什么时候可以把你的自尊心收一收?”
Charles断然道:“我才不要心上人因为感激跟我在一起。再说这种特殊时期遇到的伴侣,也就是个填缝的,时过境迁就散了。”
虽然在Raven面前死鸭子嘴硬,但Charles也知道Erik这段时间一定很煎熬。他想飞到柏林去,出现在Erik面前,把他的头抱在怀里安慰他说一切会好起来;想和Erik在昏暗的酒吧里喝到天昏地暗,大着舌头说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更想和他在床上疯狂做爱疗伤……
但Charles克制住了。
他甚至连电话都没有打,只是给Erik发了一个邮件,就像他们之前往来的那种简洁明了、直入主题的工作邮件一样。绝口不提Erik分手的事情,只分享有趣的事情给他,譬如邻居家的狗特别讨厌散步,每次出门都耍赖躺在地上不肯走;隔壁的讲师第十次炸了实验室,因为他想培育一朵特别的蓝色玫瑰送给女朋友;不知道哪个学生送了一套印度的据说具有某种特殊功效的神油给他,说是因为他太久没去酒吧猎艳大家都以为他得了某种功能性障碍的疾病……
都是吵吵闹闹的生活琐事。
欢乐或痛苦,大喜或大悲,归根到底全都来自于细枝末节,人类的情感能力说到底是很神奇的。
Erik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吗?会感受到他遮遮掩掩的爱意和慰藉吗?Charles也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像在悬崖峭壁上一步步挪动,拼命���做点什么又必须小心翼翼、不动声色。因为他害怕假如自己太直接、逼近地太急切,Erik或许会有两种反应。要么直接拒绝,从此他就彻彻底底地失去了Erik,就连当朋友的幌子也不复存在;要么他成功趁虚而入,而等到了Erik清醒之后再后悔万分。要是真的能趁虚而入也好,Charles是不介意及时行乐的。但以他对那个古板的德国男人的了解,多半只会避他如蛇蝎,从此再也不联系。
那么他就连打开Erik心防的最后一个笨办法都失去了。
但Erik回了邮件。不管是不是礼节性的答复,他回了。简短而有礼貌。这并不妨碍让Charles一整天心情雀跃,笑容过于灿烂,怎么都没办法从脸上摘掉。
他仿佛受了某种鼓舞,日复一日地给Erik写信。Raven知道了嘲笑他说,写信求爱的人类早就绝种了,但Charles不为所动。他是有点老派、有点忐忑,因为他喜欢的对象身上有一具厚重的壳,他宁可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引诱蜗牛离开它的壳。
或许这不过是借口,他就是因为害怕被拒绝而缺乏一点勇往直前的勇气。
或许缺乏勇气的人只有他。
当秋天第一批黄叶落地的时候,Erik来了。
从曲折的校园小径穿行过来,Charles一眼就看到Erik站在一颗高大的栎树下,穿着黑色高领毛衣与灰白细格纹外套,面色苍白。他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消瘦了一些,看起来更加清矍冷峻。脸上的胡须剃得干干净净,像具吝于流露情绪的雕像,只在老友带着快活的神情走近时嘴角才流露出一丝笑意。
“好久不见,Erik,你最近好吗?”
两人肩并肩朝校外走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近况。路上不时有学生同Charles打召唤,他同样积极又快活地回应——太快活了一些,他的喜悦已经掩饰不住,全部流淌出来,在秋天懒洋洋的夕阳下全然袒露在这个男人面前了。
照例是不知名的私房菜晚餐。
在侍应生端上第三杯鸡尾酒时,Erik终于开口说道:“最难熬的时间过去了,谢谢你。”
Charles有点意外,“我还以为至少要再多喝几杯才到推心置腹环节呢。”
Erik很清醒,也很冷静,这可不在他的意料之内。但他怎么会以为自己已经完全看透了面前这个男人呢。他毕竟不能读他的心。
“我是说真的,Charles. 有段时间我整个人一团糟。谢谢你一直以来……”他停顿了一下,大概是在想措辞,但没再接下去,于是Charles就很自然地笑道:“噢那没什么。我其实并没有做什么。”
他不想看到Erik一副重伤难愈的样子,有过去的男人的深沉和忧郁特别吸引人,但那也是柄双刃剑。沉重的故事无法承受的话就会变成枷锁。郑重其事的感谢当然没有必要,要是他的刻意逢迎、小心屈就被看出来了,岂不是太可悲。要是对方除了感谢之外再也无以为报呢?
Charles不想细想下去,于是很快提起了别的轻松话题,就像一个真正的老友一样:“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希腊的项目还继续吗?考虑去哪里发展?”
“还没想好,”Erik的手指无意识地沿着酒杯杯缘摩挲,Charles分心留意到他的手指骨节分明,“希腊的工程已经移交给另外的设计师了,听说他们打算全盘推翻重做。”
“唔。”
只有Charles知道他在那个项目前期费了多少心血,就连他自己都突击学会了希腊语里不少建筑学术语,如今说放弃就放弃,恐怕Erik不太好受。
但他也只能说——“休息一段时间也好。”
“嗯,只能尽快调整状态。”
他知道Erik想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因为情绪低潮时期不受打扰的无止境的负面情绪十分折磨人,工作反而能帮助转移注意力。但Erik��个对自己要求十分严格的人,不愿将状态不佳时做出的作品交给客户。
“本来计划年底之前把一套房子竣工,现在也先搁下了。”
“嗯?客户着急要吗?”
“也不是。是我自己的房产,一年前置下的。”Erik的右手支在桌面上撑着头,看着桌面上模糊的烛光出神。
“设计方案做了十几套都没定下来,一直在推翻重做。原本……是打算给她一个惊喜,然后向她求婚的,现在……”
Erik的话音越来越低,甚至于开始哽咽起来。他停顿了一下试图让自己恢复平静,但却并不十分奏效:“现在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Charles震惊地看到他落泪了。
他原以为自己的心脏足够坚强,可以应付这种场景,但现实远比想象的杀伤力要大得多。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巨手捏在手心里揉捏,又闷又痛,几乎透不过气来。
他可以感同身受,却又无能为力。
Charles一时冲动想,管不了那么多,填缝就填缝吧。
他突然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喜欢你?”
Erik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Charles没有忘记捕捉他脸上一闪而逝的犹豫和挣扎。
Erik没有回答,Charles也不指望他回答。这种时候要是能正常地通过理智来判断和回答,那也不会令人如此纠结和难受了。
他换了一副轻松语气:“你不是要休假?这附近就不错,现在的季节有一年中最好的景色可以看。”
真有出息啊。他暗自唾弃自己。
但Erik泛红的眼眶真的很迷人。
那具像有钢铁意志一样的身躯,突然出现一丝脆弱时,他不由自主地受到吸引,说出了心中一直想说的话。
“好。”
Erik在牛津待了一周。
Charles特意请了假陪他到处玩,大多数时候他们只是坐在校园的草地上,一起看红叶和落日,泛泛而谈,秋天的肃杀萧瑟也因为彼此的陪伴而染上一丝温情脉脉。
他们的聊天内容与其说是恋爱谈情,更像是多年默契老友在谈天说地。两人的性格其实相去甚远,但不同的观念却摩擦出更多火花。
最后Erik决定回柏林去处理掉那套房子,然后重新振作起来。
临走前他握了一下Charles的手,是对那个问题的回应。
“和你相处的时光总是愉快又短暂。”
Charles微笑道:“我也是。”
“我会再来。很快。我保证。”
Charles的笑容更大了:“幸好柏林不算太远。”
最后以一个拥抱作为结尾。Erik手心干燥、怀抱温暖,被拥入怀中的那一刻Charles感觉自己像是一直以来的夙愿终于得偿。
他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就算交往了,但能明显觉得Erik和以前不一样了。像是开启了一种全新的模式——Erik向他彻底打开了心扉。
两人的工作和生活没有交集,又是在异地,可以谈论的话题并不多,但每天还是会抽时间和对方分享自己的生活。Charles知道他不能要求Erik来牛津,而他自己也不能追到柏林去,那既不现实,太热烈的情感或许还会让Erik会觉得喘不过气。
渐渐地Erik会有情感上的索求。他从受伤状态慢慢在好转。
这是好事。
于是有时候因为Erik的一句“想尽快见到你”,Charles就不远千里争分夺秒地飞去见他。
这很疯狂,但正是热恋举动。
“Xavier教授!”
走廊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Charles转过身,见到Hank McCoy正大步朝他走来。
“嘿,Hank,好久不见了。有什么事吗?”
Hank看起来有点羞涩,但他一向就是很腼腆的样子,假如不是过于内向的性格和那架厚重的眼镜藏起了他的美色,Hank绝对是本校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最美的那个当然是Charles Xavier.
“是这样的……”Hank比平常更加吞吞吐吐,“我……Raven……我们想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和我们共进晚餐?”
“你——们?”Charles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个跟陌生人讲超过三句话就会脸红的家伙,竟然泡到了他那无法无天、狂拽酷炫的妹妹?!
“是什么时候的事?”
“呃,其实,有一阵子了……我们一直想找机会告诉你,但是……”
突然Charles的手机响了起来,Hank立刻噤了声。Charles看了屏幕一眼,就接起了电话。“喂……”
Raven爽朗的声音像倒豆子一般更快地从听筒里传出来:“你见到Hank了?” Charles看了一眼明显有些局促的Hank,不客气地说道:“他就在我旁边。”
“好极了,你别为难他,冲我来。”
“等等,Raven,你们交往多久了?为什么我现在才知道?”
“那要问你自己,多久没关心过你的空巢妹妹了。”
Raven这么一说,Charles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我刚下课。Hank说你们想和我共进晚餐。今晚如何?”
“没问题,老地方见。”
Charles挂断电话,看到Hank还像个犯错的学生一样站着,心情复杂道:“走吧。”
“——啊?好的。”
凭心而论Hank是个很优秀的同事,话说的少活干得多的那种,Charles一度挺欣赏他。但评价同事是一套标准,评价妹妹的男朋友又是另外一套标准。一路上Charles都高深莫测地没怎么开口,Hank也就怯生生地不太敢搭话。
老地方其实就是Raven打工的餐厅。他们到的时候,Raven已经在那儿了。她显然精心打扮过,蜜色的皮肤闪闪发光,看到两人同时出现,立刻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Charles张开双臂,却发现Raven投进了Hank的怀里。
他顿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以前得到这种待遇的可都是他。想到这里,他看向Hank的目光又平添了一丝愤恨,然而小两口光顾着甜蜜温存——天知道他们不过几个小时前才分开——然后把目光投向被遗忘的Charles.
Charles耸耸肩,表示自己根本不计较这些。
Raven娴熟地点了餐,然后给Charles倒上酒。
“好了,别老瞪着Hank。”然后她又转向Hank,“Charles就是这个样子,看起来凶其实根本不用怕他。”
Charles不满道,“喂,就算你结婚了我也还是你哥哥,这么快就在外人面前拆我的台。”
“Hank又不是外人。”
实在是太放肆了。
Charles皱眉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跟这小子好上的?”
Raven不客气地回嘴:“在你每周末忙着打飞的去柏林谈恋爱,完全不管亲妹妹死活的时候。”
Raven这话一出,Charles顿时哑口无言。他确实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疲于两地奔波,不曾好好关心过Raven的感情生活了。
虽然明知自己理亏,但一下子下不来台,Charles嘟囔道:“也不见你主动跟我说起。”
“你还好意思说我。都跟那个叫Erik的家伙交往大半年了,也不见你带他来一起见个面。”
“Erik他很忙的。再说了,他人在柏林,见面哪那么容易。”
“所以你才总是送上门去?”
“Raven——!”
眼看两兄妹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起来,Hank连忙出来当和事佬:“好了好了。”他轻轻拍了拍Raven的手,原本像只发怒的小狮子的Raven立刻偃旗息鼓。
“不要在意,我和Charles每次都这样,说话超过三句就会吵起来。说不定我们还没在娘胎里就不对盘了。”
Charles还没来得及回嘴,却听到Hank说:“可你们还是很关心对方啊。别耍脾气,好好聊天嘛。”
Raven乖巧道:“好——”
Charles顿时���了脾气。他费了几十年的工夫都没能做到的事,竟然让Hank轻而易举地搞定了。他简直想怀疑自己的眼睛,面前这个女孩还是他那个打遍整条街无敌手、把所有男孩子都揍得哭爹喊娘的Raven吗?!
食物端上来了。
大家不再执着于口舌战,用餐气氛竟然也变得有点其乐融融起来。
抛开偏见,真要为Raven挑选一个男朋友的话,Hank其实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至少Charles更乐于看到Raven和斯文的大学讲师待在一块儿,而不是酒吧里那些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的小混混。他以前老担心Raven会学坏,现在总算是能把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了。Charles冷眼旁观,只见Hank虽然说话声音不高,又慢条斯理的,但他的话Raven居然能听进去,比自己提着她的耳朵吼叫管用的多了。
“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对方的?”Charles好奇道。“算了我不想听——”
已经晚了。
Raven兴致勃勃地说道:“有天Hank拿材料来给你,正好是我开的门。”
原来自己还是牵线红娘。
“教授,我从来不知道你有个这么可爱的妹妹。”
Raven闻言,转过头对Hank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小两口旁若无人调情,眼里已经没有他这个电灯泡了。
看到他们这样,Charles不是不羡慕的。
尽管他和Erik都尽量抽时间见面,可毕竟还有工作要做,又有许多生活琐事要处理。就算已经牺牲了不少其他社交——像Charles已经有好久没去过孤狼酒吧了,要去也是匆匆喝一杯就走——两人大概也要一个月才能见一次面,而这已经是极限了。
其实两地跑并不轻松,更何况等最初的情感需要和依赖感过了之后,理智和逻辑会立刻重归彼此大脑,更多现实的顾虑就会出现。
Charles很担心Erik有天会突然跟他说‘谢谢你一直以来的陪伴,我已经痊愈了,不再需要了’这一类的话,所以他也不止一次对Erik说过,只要你一觉得这样的感情不是你想要的,请你立刻告诉我,我们马上停止。
他每次这样问的时候,得到的都是肯定答复。
Erik总是说,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
现在这样,是介于好友与恋人之间,能亲密无间,彼此又有独立空间。
Charles希望让双方都觉得舒服,没有一丝勉强。
他当然也希望每天早上能一起醒来,能在同一个城市的天空下呼吸同一片空气,任何时候想见到对方,都可以马上出现在眼前。
但他也会说服自己现在这样也不是不好。
只是偶尔才会觉得付出太多,收获太少,偶尔觉得情感需要不能完全被满足,会感觉寂寞和孤独。
尤其是现在。对面这对小情侣正毫无顾忌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而他不由自主地���始想念远在天边的Erik.
他借口去洗手间,然后拨了个电话给Erik。
“嘿。在干嘛?”
“加班改方案。你呢?”
“和Raven还有她的新男友吃饭呢。”Charles看了看表,“又忙到这么晚?”
“嗯,只剩下一点收尾工作了,我打算今天一口气做完。”
“加油。那你先忙。晚安。”
“晚安。”
Charles放下电话。
然后他走出来看到那对小情侣在肆无忌惮地接吻了。他叹了口气,走到门口去想抽烟,一摸口袋才记起来已经戒了。
分隔两地的异国恋让他最不担心的是对方的忠诚,Erik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扑在工作上,几乎没有多余的娱乐和社交。何况他们的关系多么松散而开放,就算分手也不过是一个电话的事。
他在门口待了一会儿进去,看到Raven起身去洗手间补妆了。他在Hank对面坐了下来。Hank还有些拘谨,但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了。
“教授……”
“对她好点。”
Hank郑重点头,“我一定会的。”
周五的晚上Charles窝在沙发里,刚打开一罐啤酒,Raven的视频通话邀请就拨了过来。
“在哪呢?”
Charles拿起手机摄像头对着周围晃了晃,“在家。”
“我们打算去听交响乐,一起吗?”
Raven盛装打扮,还给Charles看她臂弯里挽着的Hank.
“不了,你们年轻人去玩就好。”
Raven大笑:“半年前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哥会在周五的晚上在家宅着。”
Charles微笑道:“半年前我也不相信你会和一个大学讲师交往,还去打算去听交响乐演奏。”
“Hank喜欢,我陪他去听听也无妨。但是像你这样谈恋爱还有什么趣味?”
“我乐在其中。”
“受虐狂。”Raven朝着摄像头飞吻,Charles笑笑:“玩的开心。”然后视频就挂断了。
其实如果要出去玩的话,也不是不行。这个点孤狼酒吧一定挤满了人。
但是Charles看了看时间,打开了电视。
他的时间掐的很准,一分多的广告播完之后,节目开始了。
Charles拿起啤酒喝了一口。
主持人:“今天我们有幸请到的是著名建筑师——Erik Lensherr先生!”
现场响起一片掌声。
屏幕上Erik微笑向镜头致意。
主持人:“Lensherr先生此前已经有很多优秀的作品,但这次的获奖作品堪称杰作。让我们先通过视频领略一下它的风采。”
Charles在沙发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主持人的问题很多,其中不乏犀利的提问,但Erik应对的很好,谈起作品时更是侃侃而谈,出口成章。
光从电视上看到他,Charles都要被迷住了。
最后主持人问到Erik的感情问题。这问题很可能是她临时起意加的,因为Erik明显有点惊讶。
“你从来没有对媒体透露过类似的私人问题,我很好奇,作为一名才华横溢、前路无量的设计师,你能不能让电视机和网络前的观众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
主持人问得很幽默。
出��意料的是,Erik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而是落落大方地说道:“我有固定交往的对象。”
主持人做夸张表情。“真想知道那位幸运儿是谁。”
“不,幸运的是我才对。他为我付出很多。拥有他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现场一片粉丝的尖叫。
Charles不知不觉看得满脸泪。
主持人还在羡慕地说你们感情真好,Erik已经转了话题。
Charles知道对Erik来说这已经是太多。或许他永远没办法有纯粹的爱,没办法把Erik对他的感情中把感激剥离出去,但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Erik Lensherr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他的公关兼助理Emma Frost正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他。他很熟悉这种表情。每当Emma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那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而她要得逞了。谢天谢地,他是她的老板而不是对手。
但此时目光的对象是他。
“怎么了?”
“大家都在看你的节目访谈。”
顺着Emma的目光,他看到大办公室墙上的投影,正是半个月前他参与录制的一个节目。
“原来是今晚播出。”看着Emma的表情,Erik忍不住问了一句。“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不,你发挥的很好。比稿子更好。我毫不怀疑工作室的名气会和这个项目一起水涨船高,而你个人也将成为业内炙手可热的一流设计师。”
“那你为什么……” “说真的Lensherr,你有没有考虑稍微把生活重心从工作转移到别的方面?比如,感情生活?”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是个工作狂而大家都快受不了了。现在你终于承认恋情,大家都希望你快点去跟美艳的小教授卿卿我我,不要总是拖着所有人陪你没日没夜地加班。”
Erik哭笑不得。“最近确实大家都辛苦了,晚上早点回去吧。奖金我会让财务另行发放,附赠三天带薪休假。”
“才三天?老娘要去加勒比海好好休息半个月。”Emma说着,已经拎起了她的包。“友情提醒,我要是你的话,就给小教授打个电话。”
“没准他根本没看节目。”
话是这么说,Erik还是拨通了国际长途。
电话没响几声就被接起来了。是Charles周正的英腔:“Erik?”
“是我。在干嘛?”
“在看你的访谈。”
“镜头前的我是不是很傻。”
非常帅。心里这样想,Charles嘴上还是附和,“对,傻极了。尤其那黑色高领毛衣,看起来特别傻。”
“希望大家关注的是我的作品,而不是我的毛衣。你除外。”
“我两样都关注。”Charles温柔说道。
口水话聊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双方意犹未尽地挂了电话。相比起煲电话粥,Charles更希望的是能在男友加班到深夜的时候带着热腾腾的夜宵去探班,或者两人一起喝喝小酒,跳跳贴面舞,再做点爱做的事情。
远��止不了近渴。
这才周五晚上。Charles想买机票,但又忍住了。
他刚决定要给自己留一点时间和空间。
正想着,Erik的信息发了过来。
【我以为你会来柏林。】
这算什么,心思差点就被猜到了。Charles可不想让这男人觉得自己已经被他吃得死死的,他很快回了信息——
【这周末有个学术研讨会。】
【好的。下次见。】
Erik马上就接受了他的借口。并且毫无异议。
说不清是为什么,Charles总觉得有点失落。要是Erik会——哪怕一次——抛下工作不顾一切地来见他,或是命令自己不顾一切地出现在他面前就好了。就算是刚刚,要是Erik多坚持一下,再请求一次,或许自己就立刻买好了飞往柏林的机票。
他曾经爱Erik这种毫不拖泥带水的利落。
【下次见。】
Charles长长叹了一口气,丢开手机,躺倒在沙发上。
自怨自艾了片刻并且被孤独寂寞所包围,他突然又有点后悔,想见就去见好了,为什么要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坚持。
就算再喝一瓶香槟也不能借酒消愁。
手机震了一下。
Charles的手指比他的心动的更快,他拿起手机。
现代社交工具让他失望了,并不是来自Erik的信息,而是一封邮件提醒。
Charles点开邮件,那是一封来自希腊大学的公事邮件。Charles匆匆略过前半部分大段的公式化恭维,直接跳到最后——
“诚挚地邀请Charles Xavier教授返校参加学术研讨会,进行更深一步的交流。”
原来是他上次的项目反响不错,大学邀请他回去再开个讲座。
Charles看了一眼日期,正好是一周后,他很快就回了邮件表示非常愿意再次前去交流访问。
正好给自己找点事做。况且那算是他和Erik定情的地方,他也确实想再故地重游一番。
既然答应了对方,接下来的几天就在准备材料和讲稿中度过,时间倒是挥霍地很快。除了恋爱之外人生还有很多事情可消磨,Charles想要是自己孤独终老的话,没准能拿很多个诺贝尔奖也不一定。他把写好的论文整理成册,准备带去作为交换资料,然后再次愉快地拒绝了Erik下一个周末约会的建议。
“另一个学术研讨会。”他说。并且有一种幼稚的、报复的小快感。
希腊比想象中凉快,大概是入了深秋的关系,至少Charles记忆里没完没了的日晒已经不再了。学术研讨会进行地很愉快,Charles一点都不意外,他在这里也同样大受欢迎。三天的行程排得很松散,Charles可以悠闲地把之前去过的地方逛个遍。他走到Erik之前带他去过的一个建筑展厅,这里算得上是他和Erik屈指可数的同游之地。
【你一定想不到我现在在哪儿】
他得意地给Erik发了简讯。
“您是……Xavier先生?!”
身后响起一个有点儿犹豫的声音。Charles愕然转过头,看到一名褐色头发、穿着深色��装的女郎正在对他说话:“真的是您!”
“您是……” “您一定对我没什么印象,事实上我们仅有过一面之缘。”
“您恐怕是认错人了吧。”Charles笑道。他确信自己一点儿也不认识这个人。
“一年前!您来过这儿,对吗?和鼎鼎大名的Erik Lensherr先生。我记人的本领不算高明,但一般人也忘不了您那双蓝眼睛。”女郎似乎有点羞赧,但天性里的热情很快又占了上风,“您可以叫我Moira,我是这儿的策展人。”
“很高兴认识你。”Charles伸出手去。
“您和Erik Lensherr先生是合作伙伴吗?我看过您和他一起工作。”
“哦是的……也可以说不是,我其实并不是这一行的。”
“那您知道Erik Lensherr先生为什么中途放弃了这里的项目,离开了希腊吗?”
“因为一些……私事。”Charles含糊其辞,Sara立刻恍然大悟道:“如有冒犯的话,请您原谅。我是Lensherr先生的粉丝,收藏了很多他的作品的照片和资料,我只是对他未能完成这个作品表示非常遗憾。”
“不,我很乐意和你谈论他。”
Sara兴致勃勃道:“那您一定也关注过他的最新作品,就是刚刚获得普利兹克大奖的<left>.”
事实上Charles对Erik的作品一窍不通,正如Erik对他的论文也一无所知一样。不过他还是很乐于看到Erik的粉丝如此热情。“正如我刚才所说的,我对建筑设计一窍不通,根本是个门外汉。但或许你能替我讲解一二。”
“当然!乐意之至!我这里有一些资料,虽然不是实地拍摄的一手资料,但也足以清晰地把这个作品的伟大之处展现出来了……”她打开投影仪,墙上立刻出现了照片,“据说这是Lensherr先生为了纪念失去的挚爱而创作的作品。果然痛苦是永恒不变的灵感来源!您请看,这些精妙的构思、精彩的设计,无一不透露着设计师去逝去爱人深深的哀思……”
“……确实如此。”Charles违心道。
她还不愿意放过他,“您瞧这个角度,灰蓝色的纱帘后面放着一条玫瑰色的长椅,像不像女主人还坐在上面,而他永远凝视着她的背影?”
Charles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可反驳的,便干脆利落地说:“像。”
“那您一定也认同这是Lensherr先生迄今为止最出色的作品了!真可惜他在最新的访谈里公布了新恋情,希望他的创作才华不要受到影响才好。”
Charles忍不住道:“你们宁可他忍受巨大痛苦而产出伟大的作品,也不愿意他享受庸常的幸福?”
他稍显愤怒的样子终于让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疯狂迷妹冷静下来,Sara有些不安地说:“也并非如此……只是希望他能不断有好的作品出来。”
“或许幸福和安稳也能给人灵感。”Charles不甘心道。
“或许吧……但不可否认的是<left>是他迄今为止最棒的设计。你能一眼看���他在上面倾注的心力和感情。”
Charles不懂设计,没错,但他也知道Erik那段时间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Sara走后,他独自留在原地对着墙上的照片发愣,他看不出什么门道来,就是突然觉得绝望又压抑,遏制不住的伤心。
这大概就是Erik那段时间的心境。
他怔怔地发呆,直到工作人员前来提醒他已经到了闭馆时间,才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手机上还有Erik陆续发来的信息:
【抱歉,正在开会,晚点聊。】
【刚开完,供应商太难缠了。】
【才看到你的信息。】
【忘记告诉你我出差去了印度。你不会飞去柏林了吧?】
【可能要在这里派驻几个月。你有没有空来度假?】
……
Charles看着信息一条条闪过。他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慢慢输入一条条回复。
【南亚?下次又会是哪,东非?】
【我也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没法世界各地追着你的脚步跑。】
电话立刻响了起来。
Charles的手顿了一下,接起了电话。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提出这种过分的要求。”
Charles沉默。
“假如是因为飞行距离太长的话,我可以过来。”
从英国到南亚虽然远,但也就是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距离。
但Charles依旧维持缄默。他被脑海中无数个问题困扰,譬如你以前也是这样经常出差半年吗?你现在拼命工作,还是在疗伤吗?你们到底是为什么分手?我在你心中,到底有多少分量?但他没敢说出口。他怕一开口,就会被自己掩饰不住的妒意所淹没。
他听到电话那头的Erik叹了口气。
“Raven说你上个周末都待在家。”
“……睡过头。”
“根本没有什么学术研讨会对不对。”
“Raven那个臭丫头……”
“Charles.”
“嗯?”
“你是不是厌烦了。这种异地恋。”
Charles沉默。他最怕这个问题。“你呢?”
“我尊重你的想法。”
没有立场就是最大的立场,看起来随和,其实只是这件事并没有重要到可以被他放在心上。
“是的,”他听见自己故作轻快,“有点累了呢。”
“你在哪,要不要我来看你。”
“Erik,我们分手吧。”
Erik可能有点意外,沉默了好一阵子。Charles有点不想聊下去,没说一句就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Erik打过来,Charles没有接。手机铃声响了很久,Charles一动不动瞪着发光的屏幕,最后终于不响了。
希腊行程的后半部分几乎全在酒店房间里度过,Charles把讲稿完全写了出来,又把每个停顿和标点符号都仔细修改了一遍,确保自己不会因为走神而忘词。
最后一场讲座也同样收获了很多掌声。他朝台下鞠躬的时候,恍惚间仿佛看到了Erik的身影。他眨了眨眼,确定只是自己的幻觉。
主持人问他,“Xavier教授,是什么样的��妙契机促使您来到希腊呢?”
他的手指轻轻托着额头,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道:“希腊是个太美妙的国度。谁会不想来呢?”
但在讲座结束后,这位年轻又英俊的英国教授婉拒了宴会的邀请——“抱歉,我不太擅长社交。”
没有人会计较他的拒绝,尽管大家都对他充满好奇——毕竟他有一双那么美、清澈又哀伤的蓝眼睛。
Charles确定自己没有落下一件行李。
没错,跟Erik说了分手之后,他仍然有条不紊地准备讲稿、参加讲座、收拾行李、退房、搭计程车去机场,准备回英国。
正常人的人生是这样子的。分手也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
直到飞机起飞的时候,腾空而起的失重感让他整颗心提起来又落下去,然后像永远无法落到实处般飘飘荡荡起起落落。仿佛失去了全部依托��变得一无所有。如同一架小小的飞机在广阔天地间孤苦无依。
一种骤然袭来的惊惧击中了他。
他弯下腰开始呕吐——但只有胃液,Charles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忘记,除了整整有三十个小时忘了吃饭。
空姐很担心地看着这名脸色十分糟糕且泪流不止的乘客——他非常难堪地解释说自己是因为晕机太厉害,不是别的。
回到英国让他觉得好受很多,与此同时又来了一通电话。
“你终于开机了。”
“是,飞机刚落地。”
“冷静一些了吗?”
“嗯。”
“愿意跟我谈谈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么,为什么要分手?”
不为什么。
“是因为异地吗?”
不,不是因为异地。Charles轻轻叹了口气。
“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我们几乎没有共同爱好、重要的时刻都不在对方身边一起度过、性格也迥异。”
“你的陪伴曾经给我莫大的支持。”
“我已经厌倦了扮演你的心灵倾听者的角色。真实的我可能根本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Erik。”
“真实的你是怎么样?”
“在遇见你之前我和不同的人约会,寻欢作乐直到天明。从来没有人拒绝我,除了你。这大概就是我会对你持之以恒地感兴趣的原因。我是个被惯坏的孩子,而你是一件属于别人的礼物,这种得不到让吸引力变得更强,让我忽视了我们可能并不适合。
——直到你在电视上说了那番话。游戏结束了,Erik. 这次我的耐心比以往久一点,但得到奖励的时候也并没有更满足。说到底,其实没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
“还不够清晰吗?我要的只是一夜情的对象。我不需要一个远在天边不能操的男朋友。我不能和自己的手机谈恋爱。光听着声音打飞机不能满足我。”
“是因为我表达的方式不符合你的预期吗?还是因为我只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直以来忽视了你的需要?”
“是因为我已经厌倦你了。”
Erik沉默了很久。
“我尊重你的想法。”
然后Charles听到“嘟嘟嘟”的忙音。对方挂断了电话。
这很合理,他想。
这是必然结果。
从理智上分析,分手是最明智的选择。
趁现在大家都还不算泥足深陷,及时抽身止损,多好。为什么Erik就是要从逻辑上去深究?他只是单纯想吵一架而已。
为什么连这种时候,Erik都能这么冷静又理智。
其实画展遇到的那件事真的只能算是根导火索,他无论如何不至于吃醋到为了一个献给前任的设计就提出分手。
只是那件事提醒了他,原来Erik也有另外一面啊。
Charles觉得或许是自己太贪心,他也想要有热烈的感情,想迫切地被需要、被爱。
假如说是Erik的性格如此,可他分明见过Erik更深爱的样子。那种隐而不现的暗潮汹涌,一样动人。
可他自觉自己已经出尽百宝,无法更进一步。
于是就突然觉得累了,决定放弃。感觉自己无论做什么,无论多努力,都走不进你心里。
我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再继续下去,只会变得难看。
他一直觉得两人之中自己的感情是比较浓烈的那个,太浓烈的往往不持久,或许很快就燃尽了。
抱歉无法让你更爱我。
Charles到家放下行李,呆坐了一会儿,起身去办公室。
“Xavier教授……”办公室助理看到他突然出现十分惊讶。
“帮我把接下来一个月的课程排到最满,谢谢。”
他急需一些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Raven不断传简讯过来。
【Erik说你和他分手了?】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和我聊聊。】
【Charles,接电话】
【再不接电话我就冲去你家门口捶门】
……
Charles很无奈地给她拨了个电话过去。
“我在上班呢。”
“上班?”Raven狐疑道,“你不是才从希腊回来吗?”
“嗯。”
“这么积极,不像你的作风啊……”
“最近事情比较多。”
“我本来还不太确定,你这么反常我就没一点怀疑了。跟Erik分手了?”
“……嗯。”
“晚上孤狼见,我调个班。”
“不用……”
话还没说完,Raven就挂了电话。Charles也很无奈,Raven一向风风火火、说一不二的,早就预料到他会说什么,根本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他。
到了晚上七八点的时候,办公室门口探出一个怯生生的脑袋。
“Xavier教授……”
是Hank.
Charles立马头痛起来:“是Raven叫你来抓我的?”
“嗯……您还不下班吗?”
Hank的语气虽然是小心翼翼的质询,但人已经走到旁边来坐着了,大有“你不答应我就不走了”的架势。
Charles不忍心为难他,合上笔记本,抓起外套:“走吧。”
夜幕降临时分孤狼酒吧就开始热闹起来。
Charles熟门熟路地走进去,先到吧台跟Logan打招呼,看到一个戴着红色眼镜的男孩一直盯着他看。
“晚上好,Xavier教授。”
“晚上好,你是……”
“Alex的兄弟,Scott Summers.”
Charles恍然大悟,难怪觉得这长相有点眼熟。
Logan此时从吧台后面走出来,一眼看到Charles:“老位置?”
“不了,今天跟Raven还有Hank一起,我去角落��着。”趁着Scott转身去架子上取酒瓶,Charles低声道:“泡我学生的弟弟?真是禽兽。”
Logan报之以苦笑。
Raven还没有来,但她肯定事先对Hank有交待,于是这个腼腆的年轻人一直在想方设法找话题跟Charles聊天——虽然他明显不精于此道。
跟妹妹的男朋友坐在酒吧里喝酒,自己又是个基佬,真够奇怪的。
直到Charles无意中提了几句正在做的项目,没想到却打开了Hank的话匣子。没想到这个在社交方面相当羞怯的年轻人谈论起学术问题却头头是道,简直判若两人。
Charles忍不住想问,你和我那个高中才毕业,没有什么文化水平的妹妹到底聊些什么??你们到底相互看上对方哪一点?脸吗?!
不过话说出口的时候就委婉很多,毕竟还是亲妹妹,在外人面前要给她撑足场面:“Hank你是怎么会和Raven交往的?我的意思是,毕竟你们两人爱好的领域差得……有点远。”
说起这种话题,Hank又露出羞涩的笑容。“Raven她……很可爱啊……”
果然是看脸吗。
“但你是个前途无量的科学研究员,而她只是个餐厅服务生——没有别的意思,我对Raven的职业没有任何不满。”
“她很直率……也很勇敢,有很多我缺乏的特质……我想或许人会被这些自己渴望却又不具备的东西吸引的吧……”
“你们平时都聊什么?”
“虽然像您说的,Raven她可能对专业领域的事情不太擅长……”
什么不太擅长,根本是一无所知吧。年轻人啊,太会说话。
“……但是她对任何事情都有独特的看法,有些观点很新奇、很有趣,为此深深地吸引着我……”
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聊什么呢这么入神?”
一个包包丢在桌上,Raven毫不客气地挤进了两人中间。好在她这回良心发现,先给了Charles一个拥抱,然后才去亲吻男友。
“这算什么……安慰糖果吗。”Charles嘟囔道。
“我还真给你带了糖果。”Raven打开手包,掏出一捧五颜六色的软糖放在Charles面前。
“适当增加糖分的摄入可以刺激多巴胺的分泌,Hank告诉我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你们这虐狗方式也太让人防不胜防了吧。”话是这么说,Charles还是剥开了一颗糖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盈满整个口腔。
“听Hank说你今天加班到八点?晚饭吃了没有?”
“吃了吧……大概。”
“大概什么大概啊,忘了吧?!”
“一顿不吃又不会怎么样。Raven你这么凶巴巴,会把Hank吓跑的。”
“他敢。你看你,双下巴都没了!”Raven作势去掐他腰上的肉,被Charles笑着躲开了。
“好啦,没事啦!今天回来事情太多,下次我会记得的。”
Raven笑意渐敛:“真的没事?”
“嗯。”Charles想假装不在意地补一句,不就是分手吗,又怕变成画蛇添足,遂默不作声。
“没事就好。”好在Raven 没有看穿他的伪装,很快又欢快起来:“明天开始我那个的餐厅会举行主题活动,有空的话都来参加吧?”
“好啊,有什么好吃的?”于是Charles也假装热络地参加到讨论里去。
三人并没有在酒吧流连到很晚,Charles率先用第二天上午有课的理由离席,于是Raven就说干脆散了吧。
在酒吧门口她结结实实地抱了Charles一下,没有说什么,也无需多言。Charles明白她的意思。
路边拦了辆车,让Hank送Raven回家,他一个人手插在口袋里,慢慢走回去。
很快,就要到冬天了。
“嘿。”
Charles抬起头,看到Raven站在他面前。
他下意识朝外一指:“Hank在……”
“我是来找你的。”
“噢。”Charles默默垂下手。
“为什么不回我的信息?”
“呃,我没注意到手机,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忙。”
“圣诞节来和我们一起过吧,Charles. ”
“我……”
“我们可以坐在暖烘烘的壁炉旁边喝酒、玩填字游戏、相互猜礼物什么的,就像过去那样。”
“听起来不错。但我——我有安排了。”
Raven惊喜道:“你有约会?”
Charles知道她一定会误解,但他也不想顺着她的意思欺骗她。“就是……在家改改论文、翻译一些文献什么的。我打算趁假期把《遗传与变异》再看一遍。”
Raven顿时泄气。“你知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过圣诞节。”
“我觉得那没什么问题。”
Raven叹了一口气,在旁边坐了下来。
“你知道吗,Charles,你很不对劲。这几个月一直如此。”
“……怎么会?我不是好好的吗。”
“别人或许会被你骗过去,但我是你妹妹,我从八岁时就认识你,你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好。”
“那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Charles举起双手投降,“如果是因为我没回信息的话,我道歉。”
“你确实故意对我的信息视而不见——但重点不是这个。Charles,如果你想发泄,那你就发泄;如果你要买醉,那就去买醉;如果你想找人聊聊,我一直都在这儿。”
“这很贴心,Raven。”
“——但我不想看到你在拼命压抑自己,还总是假装一副‘我很好’的样子。你知道自从你和那人分手之后,你整个人都变了吗!?”
“人总是在不断变化的。”
“可是你——你心不在焉,远离人群,逃避社交——我从没见过你这个样子,Charles. 你还要这样下去多久?”
Charles叹了口气。他开始看向窗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萧瑟的天空。入秋以来很难再看到晴天,大多时候色调都是冷郁的灰。
“……你必须要走出来,你必须要向前看,你必须重新振作起来。Charles,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希望你能快乐起来。”
Charles转过头:“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Raven等着他说完。
“我不想勉强自己对圣诞节这件事表现出很开心的样子,不想假装很享受温馨的家庭聚会。我只想一个人待着。假如你真的是为了我着想,请让我���个人待着。”
Hank走过来的时候正好撞见Raven跑出去,他差点追上去,但想了一下还是走进了Charles的办公室。Charles低着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膝盖。
“……她哭了。”
“我很抱歉。”Charles干巴巴地说道。
这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特别冷。
最后一批学生也赶在大雪封路之前离校了,整个校园顿时冷清下来。Charles独自走在铺着一层厚厚落叶的校道上,干燥的落叶踏上去有脆响。
而他沉迷于此。
Raven这次真的被他惹毛了——不,不只是这次,是因为长久以来他都拒绝开放自己的内心。他没有和妹妹分享自己感情生活的爱好,何况这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
他要怎么说?——我爱上了一个家伙,但对方并不怎么把我当一回事。于是我提出了分手,毫不意外的,对方没有异议。
太糟糕了。
太尴尬了。
假如能潇洒地告别掉过去也很好,就像以往Raven每次失恋,他们都会到酒吧要一打啤酒,喝到昏天暗地,醒来之后什么事都没有了。
但他不行。
他仍然每天刷新邮箱,仍然每天查看短信。
期待着不应该有的期待,并因为这种不被容许的期待而深深地唾弃自己。
他不想被别人知道,就算是Raven也不行,因为这太不Charles了。因此他假装努力工作,用繁重事务来填补日程表,让自己忙到没空去想别的。
可惜圣诞到了。
“Charles!”
Charles抬起头,老远看到Logan正拖着一棵小松树,在雪地里留下很长一条托痕。天气寒冷,Charles在风衣里面还穿了羊绒衫,但Logan却只穿着一件薄衬衣,还满头大汗。
他快步走过去,帮Logan抬起松树的另一端。
“多谢,前天卡车突然坏了,送圣诞树的快递又偷懒,我只好自己来。”
“酒吧里的其他人呢?”
“大部分都回家过圣诞了,其余的我放了他们半天假,都去玩了吧。”
“Scott呢?”
“他也回家了。他哥哥亲自来接他的。”
Logan说的轻描淡写,但Charles分明知道Scott那小家伙最近很迷恋他,不太可能乖乖跟着家里人回去,肯定有隐情。但Logan没有主动说,他也没再提。
两人好不容易把那棵小松树搬到酒吧门口,就连Charles也出了一身汗。
Logan丢给他一条干毛巾:“平安夜酒吧会有派对,全场酒水免费,你要是有空就来玩吧,往年都挺热闹的。”
Charles擦了擦额头,“再看吧。”
“对了,你好久没来,最近经常有人到酒吧来打听你。”
“什么人?”
“二十多岁的青年,之前没见过。红头发,是个美国佬。”
“哦。”
“不是你在等的人?”
“我并没有在等人。”
Raven果然是被他惹毛了,没有再联系。Charles如愿以偿得到了一个冷清的圣诞假期。
借来的书整整齐齐地堆在桌上,搬进门之后就没有再动过;摊开的笔记本上空无一字;电视机是打开的,正徒劳地制造色彩和声音。
Charles只看了远处五彩斑斓的灯光一眼,就拉上了窗帘。
他什么也不想干。
以往的爱好全都变得索然无味,让他提不起劲。最后他神差鬼使,把那副西洋棋摆了出来。
然后他躺在沙发上,酒瓶放在旁边,打算就这样度过一生。
Charles不是没有幻想过,一打开门Erik就站在门口,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亲吻,告诉他自己再也不会离开。
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Erik不是那种会为了个人私事抛开工作的人。
是的,他仍然频繁想念Erik,时间完全没有治愈他,反而让他一遍一遍回想自己当时的决定。
假如不提出分手的话,或许现在会比较快乐;可分手后Erik与他长时间的失联又不断提醒他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叩叩叩。
是谁。
Charles不想起来开门。
他没有接待访客的心情。
叩叩叩。
别敲了,他不想见任何人。
不想说话不想思考不想交流。
叩叩叩。
Charles有点烦了。
他翻了个身脸朝下埋在沙发里。
叩叩叩。
“走开。”他嘟囔着。“我不在家。”
“Xavier教授?”
一个陌生青年站在门口。他看起来疲倦又憔悴,但目光中却有一丝狂热。
这么大雪天,又是圣诞假期,愿意出门的人可不太多。Charles让到一侧,“请进来喝杯热茶吧。”
但青年没有动。
“你是Charles Xavier,牛津大学的遗传生物学教授?”
“是的,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记得这个人吗?”青年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男孩长得很清秀,笑得一脸灿烂。
Charles不太确定自己见过这张脸,但又有点熟悉。
“好像有点印象,是来旁听过我的课的学生吗?”
“你已经忘记他了?”
“抱歉,我教过的学生太多——”
“你不应该忘了他。”青年逼近一步,Charles感觉到有哪里不太对。
他眼角的余光瞥到金属的反光,炫目极了。
那是一把利刃。
他猝不及防,眼睁睁地看着整柄刀没入自己的小腹。
疼痛像蛛网一样从小腹放射开来,逐渐密布到全身。尽管室内暖气充足,他仍感觉自己身上的温度在流失。
“你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失去意识前他听到青年这样说。
Charles感觉自己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
他听见有人在旁边啜泣,他猜那是Raven. 他很想摸她的头发告诉她,傻姑娘别哭了,可是他连抬起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他以为自己用尽力气大吼了一句,可在旁人看来他不过是张了张嘴。
“他醒了!他快醒了!”
Charles很想答话,但他很快又睡着了,什么梦也没有做。
真正恢复意识是在次日下午,Charles睁开眼,看到双眼肿如核桃的Raven和一脸忧愁的Hank. 他突然感觉画面有点滑稽——“你们看起来像《麦琪的礼物》里面那对小夫妻。”
“Charles!”Raven的声音有点沙哑,Charles感到一阵愧疚,这毕竟是他唯一的亲人,而他竟忍心让她受到这么大的惊吓。
他装作一脸轻松道:“我猜我错过了圣诞大餐。”
“医生说你暂时只能吃流质,但我们可以补一顿真正的圣诞大餐——等你康复后。”
“抱歉,我毁了你的圣诞节。”
Raven摇摇头。“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圣诞节吗?你把我领到圣诞树下,告诉我全部礼物都是给我的。从那时候起我就决定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Hank还在旁边呢。”Charles提醒道。
Raven抹了一把眼泪,“你们都是。”
“这也太作弊了……”
这时一名调查员走了进来。
“很高兴看到你有好转,Xavier教授,我代表警方需要问你几个问题。”
“他才刚醒,你们就不能再等几天吗。”Raven不满地嘟囔道。
“不要紧,让警官先生问吧。”
调查员感激地朝他看了一眼,掏出记录本。
“行凶者名叫Michael Lee,你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Charles摇头。
“或许你对他的弟弟Louis Lee有印象。”调查员递过来一张照片,上面是张稚气未脱的脸。
Charles很艰难才从记忆里搜寻出这个人:“……是的,我想起来了,他是一名大一学生,过去有一段时间经常来旁听我的课。后来他就不再来了。
“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来了吗?”
“他……我们曾经交往过一阵子。分手之后他就不来了。我们有大半年不曾见面了。”
“你有收到他给你打的电话、短信、邮件或是其他联系方式吗?”
Charles摇摇头,“据我所知没有。”
调查员点点头,在记录本上写了一行字。
Charles忍不住问道:“我能问问出什么事了吗,警官先生?”
“你知道Louis Lee的近况吗?Xavier教授。”
“我通常不太和前任联系。”
“这个男孩出了车祸。他哥哥长居荷兰,在得知兄弟的死讯后来到这里。他把意外归咎于你。”
“我?”
“这太不可理喻了!”Raven叫了起来,“别听他们胡说,Charles。那男孩的事完全是个意外。
“请说下去,警官先生。”
“那男孩有心理问题。”
调查员递过来几张照片。Charles看到了一间的卧室,四面墙都贴满了他的照片,还画有许多爱心,不需要另作解释也能看出卧室的主人对自己的狂热爱意。另外一张是电子邮箱的截图,上面密密麻麻地列了许多封邮件,全部是写给“Dear Charles”的,但全都标记为“未发送”。
“我猜想他并不能接受你们分手的事实,因此他开始陷入偏执的妄想。根据他的同学和邻居的描述,他总是精神恍惚,经常自言自语,情绪十分不稳定,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半夜在路上游荡的原因。这男孩的事情是个悲剧,但这并不是你的错。”
Charles却说道:“但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并且我也得到了惩罚。”
“不该是这样的。”调查员同情地说道。
Charles知道对方理解的是小腹上这一刀,但他所说的并不是这个。
“另外,校方也有责任。Louis Lee申请入学的资料里隐瞒了他的精神病史,而校方并未查出这一点。”
Charles不解地看着他。
“这也算是精神疾病吗?或许有的人就是很难从一段失去的感情里走出来。”
腹部的伤口很痛,Hank和Raven都要上班而且Charles也不想被他们看到自己人生中最糗的样子——没错,Charles指的就是使用尿盆这回事。他们在场的时候,Charles就坚持要起来上厕所,结果因为牵扯到腹部伤口被医生一顿好骂。
“请你们克制一下看望时间。”Charles无奈道,“医生嘱咐我‘配合治疗,加强营养,保持乐观情绪’至少我要坚持做到其中两条。”
“我们是担心你住院太寂寞。”
“除了你们都没有别人来看我,”Charles抱怨道,“我已经是孤苦伶仃的老头了,晚年只能靠吸猫为生。”
Raven终于忍不住翻了白眼。
Hank正想解释,“不是这样的教授,其实……”
“你都没看到医院前台的探望申请表有多长!”Raven嚷道,“每天都有一堆人排着队要来看你好吗,一堆人!但考虑到安全问题,一开始警方不允许家属之外的探访,后来改成每个探望都需要家属签字同意。而我——” “你因为嫉妒我这么受欢迎所以从中阻挠。”Charles嘟囔道。
“Charles你这个白痴!你的学生我一个都不认识,万一混进去坏人怎么办!再被扎一刀吗!”
Charles不死心:“Hank肯定认识几个吧。”
Raven鄙夷道:“他这种实验室呆瓜怎么能和你相比。”
Hank在旁边边点头附和边忍不住微笑。
“好吧。”Charles完全泄气,“可是看到青春可爱的肉体我会恢复的比较快。”
“别瞎扯那些有的没的。听证会的证词你准备好没有?绝对不能放过那家伙。”说到这个Raven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准备好了。”
听证会在他出院后一周举行,Charles在Hank的搀扶下坐上证人席。他看着对他仍不掩恨意的被告,无比清晰地说道:“这一切完全是意外。”
然后被告的表情渐渐变惊愕,最后是难以置信。
在Charles的证词毫不改口的情况下,公证方也没有更多证据能证明被告的主观犯罪动机,最终Michael Lee被判为“过失伤人”而不是“故意伤人”。
在离席经过被告席的瞬间,Michael低声说道:“我不会感激你。”
而Charles则回以:“我很抱歉。”
抱歉你失去了重要的亲人。
抱歉我们无力挽回什么。
抱歉只能是这样的结局。
Logan在酒吧给Charles办了一个复出派对,受邀名单是按照医院的探访名单来的,此外还有慕名而来的路人,一时场面极其火爆。
Charles���着爆满的酒吧咋舌:“连这都能变成你的创收手段?”
Logan对此的回应则是举起了酒杯。“祝贺你出院,酒水我请。”
Charles象征性地喝了一口椰子水。没有医生的许可,他一点酒精都不能沾,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上周又有一个陌生男人前来打听你。Charles,不是我说,你的风流债是不是欠得有点太多了?”
Charles苦笑。
“那家伙不知道你住院了,我也没告诉他。我没告诉他关于你的任何事情。不过他每天都会来坐一会儿。”
Charles玩笑道:“看样子我要雇一个私人保镖。” “喏,”Logan朝门口示意,“正好他来了。”
Charles随意地转过身,看是何方神圣。
Erik?!
Charles彻底呆住了,笑意凝固在脸上。
Logan看他的表情有点不对:“他不会对你不轨?”
“不,他不会。放心吧Logan.” Charles有点哭笑不得。他眼睁睁地看着Erik朝他走过来,一时之间竟失去了语言能力。
Charles心中纵然有十万个为什么,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还是Erik先开的口。“总算是等到你了。”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Erik报之以苦笑。
“我弄丢了你的号码。到你家敲门也没有人应,此外我只认得这家酒吧。”
Charles又沉默了。
Logan给Erik端上来一杯黑啤,“你们慢慢聊,我去旁边看看。”但这两人眼里都只有对方,没人注意他。
“来英国出差?”
Charles试图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普通朋友再正常不过的寒暄。
“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我想,或许你还会改变心意。”
Charles十分惊讶,“你是说,在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之后?” “很抱歉,在印度发生了一些事情……耽搁了。”
Charles打断道:“不,不用道歉。”
他不用听Erik解释也能想到,一定是等到工作方面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Erik才会顾及到私事。他就是这样的人。
“我可以理解。”他这样说道。
Erik听到他这样说,有些意外和惊喜:“你会原谅我吗?不介意我过了这么久才来找你道歉?”
但Charles摇了摇头。
“我能理解,但我不能接受。”
——理解个屁啊!
开玩笑,我怎么会不介意。我该死的超介意好不好!
凭什么我就要被摆在后面!
凭什么等你把别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才轮到我。
Charles原以为当面拒绝Erik会很难,实际上却很简单。只需要一点冲昏头的愤怒加上长期积累的不满,冲动的话就诉诸于口。
但他看着Erik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下去,心里突然一阵抽痛。随即他又硬起心肠,不,这一切都是错觉。Erik仍然是那个Erik。而他一点宣泄的快感都没有。
Erik低下头看着酒杯里残余的泡沫,黑啤的苦涩感还残留在口中。
“我以为……”Erik只说了个开头,Charles屏住呼吸想等他说下去,但是却没有然后了。
以为什么,以为我还在等你吗?!分手是我先说的!
Erik自嘲地笑笑,翻过刚才的话题问道:“你已经有了新的交往对象了吗?”
“不,我打算先专注一段时间在学术研究方面。”
Erik点点头。“那也不错。”
两人一时无话,为了掩饰沉默不停喝酒。椰子水突然变得难喝极了,Charles多想罔顾医嘱灌自己一点酒,就算是短暂地麻痹一下神经也好。
“我可以问……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吗?”
理由有好多。
要怎么梳理出头绪。
分手的理由根本讲不清楚。
“你的感情太理智了。”Charles盯着酒杯歪着头,似在说服自己这就是真正理由:“我很难接受。”
“我原以为你欣赏我的理智?”
“是,那是曾经。”
我还以为自己能穿透你的外壳,走进你心里呢。
Erik长长叹了口气。
“所以,就这样了吗?”
“我们之间,没有半点可能了?”
他的声音里不是没带着苦涩的。
Charles很想郑重点头说是,但他无论如何没办法亲手斩断这一切。他突然把杯子往前一推,站起来就走。
他恨自己的冲动与软弱。
他渴望被深爱,渴望被挽留。但不是这样。
假如这样说呢?
——我不是不喜欢理智的你,我只是希望你会像失去理智般爱我。
听起来似乎很矫情。
Erik没有追出来,Charles没敢回头看。
当晚Charles理所当然地失眠了。
他辗转反侧到天明,起床第一件事是给办公室助理打电话。
“帮我销假,我今天就回去上班。”
“那个……Xavier教授,”助理为难又小心翼翼地说道:“McCoy先生没跟您说吗?”
“你要跟我说什么?”
Charles拉开门,正好堵到了前来送药的Hank.
Hank一脸尴尬。
“……校方打算对你进行重新评估,看是否继续聘任你为教授。”
“为什么?”
“就是之前你遇刺的事,虽然没有允许媒体介入,但是很多学生都纷纷发了twitter,校方认为这件事的舆论影响不是很好……”Hank显得为难无比又语无伦次,时不时偷看Charles的表情,“教授我建议你这段时间不要刷社交网络,上面……上面都是乱说的。”
“我明白了。”Charles的表情没什么波动,“那我就休息一段时间好了。”
虽然在Hank面前表现得毫不在意,但Charles其实相当不爽。
他突然发现自己没地方可去,到哪都被人举着手机偷拍,Facebook上的评论他没忍住看了,大多数人都把他当做对学生始乱终弃的渣男老师,总的来说风评不算好——是相当不好。虽然也有一些学生站出来为他仗义执言,但毕竟是失去了一条年轻的生命。
“嘿。”
Charles一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散步走得有点远,而Erik就站在他面前。
“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我跟着你走了好半天了,你都没发觉。”
这算是迟到的关心吗?Charles扯起嘴角。
“我被学校开除了。”
“为什么?”
Charles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觉得影响不好。”
“可以控告校方歧视。需要的话我可以介绍律师给你。”
真是很Erik Lensherr的安慰。
“算了。”Charles双手插在裤兜里。“这种事情取证很困难,又会牵扯到很多学生。其中有些人可能还不想对公众出柜。”
他无所谓地笑笑:“我有三个博士学位,找一份新工作应该不会太难。”他叹了口气。“或者先不去想这些吧,先歇一阵子。”
他这样说了之后,Erik没有再坚持。
两人又走了一段后,Charles看到有人举着手机摄像头对着他。他下意识想遮住脸,却看到Erik挡在他前面。
“抱歉,不欢迎偷拍。”
那名年轻人收起手机走了,而Charles只想往回走,躲到自己的公寓里去。
“接着散散心?”
Charles苦笑道:“有可以让我不被围观和偷拍的地方吗?”
“我恰好知道这么个地方。稍微有点远,去吗?”
Charles对自己说这只是普通朋友的来往。
“有何不可。”
反正我现在无处可去。
他们驱车上山。
经过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到了罕无人至的山林深处。
晚霞把天空染成梦幻般的颜色。
Erik从车载冰箱里拿出香槟和酒杯。
Charles席地而坐,闻到清冽馥郁的松针香气。
“没想到我们做这么浪漫的事情竟然是在分手之后。”
Erik不答话,只轻轻同他碰一碰杯。
“Cheers.”
“为了什么?”
“为此情此景,此时此刻。”
“Cheers.”
若干酒下肚,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看着我,Charles.”黄昏时分的Erik也非常性感迷人。
“你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你非常爱我。
想要完完全全信任你,爱你比爱自己更多。
想要最深的痛苦和狂喜。
想要你。
想要你。
他避开Erik已经变得炙热的目光,看向远处变得微型的城市。
“我们已经结束了,Erik。”
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在我变得更加丑陋、索求更多之前。
“等离职手续办完,我大概会离开这里。你仍可以像看望一个朋友一样来看我,像今天这样。我会备下好酒。”
Erik不肯移开目光。
“我对你远远不只是朋友,Charles.”
“或许吧,但就算我们是恋人的时候,我也永远排在很多事情后面。而我想成为第一顺位。”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Charles。”Erik缓缓说道,“在印度的时候,我感染了M型病毒。”
“M型病毒?!就是那个在第三世界国家突然出现,暂时还没有有效治疗方案的……”
Erik点头。“不是没有治疗方案,只是受感染者被发现的时候通常已经发展成恶性,现代医疗手段无力回天。”他挽起袖子,展示上面密密麻麻的针眼,居然还露齿一笑:“像不像瘾君子?”
Charles死死盯着他的手臂。
“我是在陪一个同事去检查的时候发现自己也成了病毒携带者,但幸运的是我仍属于早期,药物治疗仍然有效。于是我暂停了工作,被隔离起来,像小白鼠一样接受各种实验疗法。他们没收了我的通讯工具,因为要对M型病毒进行信息封锁,防止引发恐慌。”
“经过两个多月的治疗,最终我的检验结果变成阴性,也终于获得了出院许可。我买了回国的机票,却被海关拒绝入境。”
Charles想起刚见面时他轻描淡写的“耽搁了一阵子”,竟然是这么曲折的过程。
“后来呢?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这些?”
“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我想你或许已经走出了这段感情……我在生死关头徘徊的时候才突然发现,世界上真正重要的东西太少,而我却被无关紧要的事物分去太多时间和精力。所以我想见到你。”
所以……是说我很重要吗?Charles呆呆地听着,突然觉得鼻子有点发酸。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人真有趣。生动又活泼。和他在一起一定乐趣无穷,永远不会闷。后来果然是这样。Charles你是我生命中最大的惊喜。”
“你本可以早点说的。”
Charles的眼圈已经泛红了。
Erik轻声道:“我以为你对我已经没有感觉了。”
“你这个混蛋。”
Charles大哭起来。
“抱歉。”Erik张开手臂把他抱进怀里,在他耳边说道,“我一直忘了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道路的尽头是两扇铜制镂空雕花大门,车缓缓停了下来。
一名面容清俊、风尘仆仆的青年从车里下来,又从后备箱里拎出一个简便的手提箱。给了司机一大笔小费后,他从草地里捡起一块门牌,熟稔地推开吱哑生锈的门走了进去。
庄园内四处荒草丛生,无一处不显得破败凋零,但又依稀能看出往日的荣光。
青年径直走到大宅前去敲门。
来开门的是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在看到来人之后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Charles少爷?”
头发花白的老管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您终于回来了!”
Charles露出笑容。“是的,我回来了。”
Charles得到了最好的招待——殷勤的老管家忙不迭摆出了最好的食物和酒,还忙着支使佣人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通风透气、又紧赶慢赶地催人去把主卧收拾出来——沉寂已久的大宅子也因此有了一丝生气。
当年不是这个样子的。当年它的女主人还在的时候,Xavier家的庄园简直就是附近的社交中心,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客人华服盛装而来,到处都回荡着轻快婉转的乐声,佣人们步履匆忙地穿行在长长的回廊上,每个看到他的人都礼貌地停驻喊一声:“Charles少爷。”
Charles少爷。
如今他早就不是什么前呼后拥的小少爷,只是一个风尘仆仆的归人。
Charles坐在餐桌前,眼看老管家拄着拐杖还把自己和其他人支使地团团转,不禁好笑:“行了别忙活那些,我可能只住几天就走。”
老管家的眼神顿时黯淡下去,却又马上找到了理由说服自己和Charles:“不行,少爷住一天就该讲究一天。我去让把那套银制雕玫瑰的餐具拿出来,少爷以前最喜欢那套……”
“好了,”Charles制止他继续折腾自己那一把老骨头,“那些先不忙。”
“少爷是想……?”
“我想先去看看我母亲。”
老管家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我带您过去。”
老管家在前头不紧不慢地走着,Charles在后面不疾不徐地跟。
穿过九曲八折的走廊,到了一个偏僻的院落。
这里不对客人开放,因为Xavier家族的上一位女主人Sharon Xavier就葬在这里,和她英年早逝的丈夫一起。
老管家很贴心地退开了,Charles在墓碑前蹲了下来。
“妈妈,我回来了。”
Charles从小就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在一群只精通吃喝玩乐的贵族纨绔之间显得非常鹤立鸡群。这也让Sharon女士十分引以为豪。
Charles其实不太喜欢总被母亲当做吉祥物一样带出去在其他贵妇人面前炫耀,那让他觉得自己和母亲在第五大道买的一个限量版手包没什么区别。他希望的是有更多的时间和母亲相处,而不是在社交场合扮演母慈子孝的戏码,他想得到更多来自母亲的关注和温情。
Sharon女士并不是没有察觉到儿子期盼的目光,但她只是淡淡说道:“Charles你不能这么软弱。”
然后亲自给他整了整领结。
这对于年幼的Charles来说就像是决定了某种命运的谶言,他依稀明白原来对情感的渴望是和软弱挂钩的。
并且不是母亲所赞扬的。
于是虽然他讨厌社交场上的繁文缛节,讨厌那些虚荣做作的贵族小姐,更讨厌装腔作势的互相吹捧和看人下碟,他把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全都投入到学校里去。因为这是唯一的既被母亲所看重、而他自己也感兴趣的事情。
但就算是拿到再漂亮的成绩���也远远不能弥补内心对情感渴求的空洞。
Charles原以为只要自己满足了母亲的所有期待,就可以得到母亲的爱和认可。
但到后来他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人不可能满足他人的所有期待,除非他完全放弃自我,成为一具行尸走肉的傀儡。
他开始自我放逐。
当第一张他和男孩接吻的照片被掷到Charles面前时,面对母亲的怒火他不是不胆战心惊的。
然而Sharon女士只是把那张照片面朝下地扣在桌子上,仿佛多看一眼都会玷污了她高贵的眼睛:“你私下怎么玩都可以,不要被别人看到就行。”
就在那一刻,Charles彻底明白了。母亲要的是一个完美的外壳,而她实际上并不在乎里面是个什么玩意。
于是他报了欧洲最古老最著名的大学之一,用一张漂亮的成绩单拿到了入学通知书和奖学金,带着行囊离开了家,再也没回来过。
感情成了他最后的流放地。
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都瞒不过Sharon女士的眼线,干脆更加放浪形骸。
Sharon女士一开始还想办法把那些男孩从他身边赶走,后来发现Charles不过是走马观花,一个走了立刻换下一个,毫无留恋。于是她也就渐渐没有动作。原以为他只是年少贪玩,结果几年了Charles也并没有往所谓的正轨上走。
和母亲进行这种较劲其实很幼稚,但却是当时的Charles唯一能做的事。他没想过自毁前程,对学术的爱是真爱,不能因为一时意气就放弃。所以大学他也读了,在情事上随便一点而已。
滥交源于寂寞,也源于伤心。
不是没有遇到真心相待的好男孩,只是Charles心底根深蒂固地认为自己本就把这当做是报复母亲的工具,不算对等,不能耽误别人。
对每一段恋情他都事先说的很清楚,就算面对花心和始乱终弃的指责,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谈恋爱嘛,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Charles的花名愈来愈响亮,慕名而来或是被他所吸引的人越来越多,但他也渐渐觉得无聊和疲倦。
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好像感情也无非是那样。只要有一星半点的好感,加一点随时都能上头的激情,只要时机恰到好处,很快就会酝酿出一段干柴烈火。
但烧得快,熄灭更快。
Charles在情场上通常无往而不利,他的西装裤下拜倒的人不计其数,几乎从未遇到过敌手。爱情对他来说就只需要屈尊纡贵地接受一个人的感情即可,那已经是莫大恩赐。
Charles没想过这场和母亲之间的战役怎么和平收场。他们的性格一脉相承,都是外柔内刚,看起来脾气不大,通情达理,却都有十分固执的内在。
结果就在Charles准备进行第二个博士学位答辩的时候,老管家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Sharon女士心脏病突发,走得猝不及防。
“夫人走得很平静。”
“那不错。”他下意识地接了一句。
“夫人吩咐过让您先完成答辩,学业为重。不必请假回去参加葬礼。”
倒是很像Sharon女士的风格。
Charles果真没回去参加葬礼,尽管这让他受到不少非议。
等拿到学位后他也没回去,而是马不停蹄地攻读起第三个博士学位。
两年后他拿到了第三个博士学位,并成为了最年轻的教授,然后他才回家去看了一眼Sharon女士的坟墓。
她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但再没有机会和Sharon女士和解了。
或许她在天堂会明白一切。
Sharon女士去世后,Charles一度觉得人生十分空虚。他这么多年来都靠着一股倔强和要让母亲刮目相看的意气撑下来的,这股气陡然散了,他突然有点茫茫然无所适从。
渐渐不再为了报复什么人而开始一段感情,但过去养成的不良习惯却改不过来。
那就是——很轻视感情。因为得到的太容易,因而不觉得真心有什么了不起。
直到他在一块名叫Erik Lensherr的石头上狠狠绊了一下,摔了一跤。
才渐渐成熟起来。
Charles担心这个故事到后来也会变得千篇一律。
他会很快厌倦不再若即若离、并不事事以他为重的Erik,而Erik的绝境buff会消退,他会回到现实生活中,渐渐把其他事情的优先级拖到他前面去。
何况还有距离太远的事情没有解决,他们可能会走回过去的老路。
在很爽快地跟学校解约后——双方达成了协议,Charles的离职原因为自动解约,双方均无过失,学校也不想在明面上背什么歧视的帽子——他很爽快地把公寓丢给Raven处理,然后只身回了纽约州的西威彻斯特大宅。
至于Erik那边,Charles只说自己要回纽约一趟。至于将来怎么样,他还没想好。
他依稀知道Erik是回柏林去了,在南亚这么兵荒马乱了一场,工作那边还有很多烂摊子等着他收拾。想到竟然能让这样一个男人抛开一切先来见他一面,Charles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悠哉悠哉度了半个月假,在Erik问及近况和打算时,Charles闲闲说起:“我不打算回大学上课了。我想自己办个学校。”
“办学校?什么样的学校?”
“现在的大学虽说已经有一定程度的普及,但说到底还是精英教育,为精英服务。
我想让那些受到歧视的、上不起学的少数群体办一所特殊的学校。嗯……就叫Xavier天赋少年学校,你觉得怎么样?”
“棒极了。”
Charles笑出声。“你都没看过我的具体计划书,就随口乱赞。”
“还有计划书?那一定靠谱。”Erik的声线在电话里听起来有种过分的温柔:“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
Charles忍不住又笑。
说完自己的打算之后,Charles没问Erik的.
他固然不喜欢异国恋,但也不喜欢强迫别人为自己牺牲,正如他也不会违背自己的意愿为了Erik跑去柏林。
或许他们的感情距离就是这么遥远。
或许哪天他真正成熟,明白感情并不拘泥于一些固定的形式或是对白,某天能接受这种远距离的、淡淡的恋爱。
也或许某天感情淡到像白开水一样索然无味,他们会再次自然而然地分开。
谁知道呢。Charles挑挑眉,又重头看起他的计划书。
“或许你应该再慎重考虑一下。”
骤然被打断的声音有一丝停顿。
“——什么?”
或许现在谈这个不是时候。只是在听到Erik说打算到纽约来发展时,涌上心头的不只是惊喜,还有惊慌和恐惧。Charles原以为自己一直在期待这个。他和Erik,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在同一个时刻看日落。但他更希望这是顺理成章、自然而然的现象,而不是某种浪漫或是牺牲的产物。
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动让他忍不住打断了Erik对未来规划的侃侃而谈。
“我是说,你没必要急着换工作或是搬到纽约来。尤其是,不用为了我做这些……”
“你是在担心什么吗?没必要恐慌,Charles. 不论我到哪里工作,我们的关系都不会因此而有所改变。不论是纽约、柏林,还是加尔各答。”
Charles深吸了一口气。
“我是说,万一……万一哪天我们分手了呢?毕竟,我从没有过维持一段长期关系的经验……”
Erik沉默了半晌。
“你和每个人交往之前,都会像这样给自己先留好退路的吗?”
谈话不欢而散。
Charles知道自己是退缩了。
过去他从不畏惧这些,一个男友走了自然会有下一个填上,来来去去,就算偶尔有一点小失落,也不过是微小波澜。他不太在意这些,这也让他成为了感情里糟糕的混蛋。
但Erik却又不同。
他发觉自己很难用平常心去对待Erik,过去那些经验和套路统统不管用。
他对Erik有种过度的患得患失。他害怕每一步走错,害怕每一个会让他们关系恶化的契机,这也让他宁可停滞不前。
但Erik不同。
一旦某个开关被打开之后,冷漠的外表下藏着的是无尽的温柔。Erik喜欢做计划,喜欢事先规划好一切,他说要来纽约工作,说不定连纽约每一条街道名称都已经熟记于心,并且已经计划好要和Charles共同游历哪些地方,对未来有一二三四诸如此类的安排。
大概严谨的德国人谈起恋爱就是这个样子吧。
但Charles发现自己有点跟不上Erik的步伐。他还没有想那么远,没有考虑两人一起住的话用什么材质的床单、什么味道的刮胡水,没有规划过从他的住处到Erik那儿的最优路线是哪条,甚至没有想好是不是和Erik共度余生。
一团乱麻。
“我想保留这个湖,旁边种一些高大的树木,路的两旁种灌木玫瑰……”
Charles穿着卡其色的工装服,跟一群工人在园子里忙来忙去。
老管家从远处走过来,递给他湿毛巾和加了冰块的红茶,见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怪心疼地说道:“休息一会儿吧。当初夫人可从不亲自动手做这些事。”
Charles接过冰茶一饮而尽,然后才拿起毛巾擦汗,不在意地说道:“亲自参与规划会更心里有数。后续是要交给专门的园艺公司来打理,不然光靠我们自己可弄不来。”
“需要的话可以再多请一些佣人来,少爷您的衣食住行都需要有人打理才行。”
Charles好笑地看着他:“请人来负责烹饪打扫和日常维护就行了,我不需要什么贴身佣人。”
“可是夫人以前……”
“好了好了,那是以前。我早就不是什么贵族了。”
老管家不赞同地摇摇头。
“我是要办一个学校,不是要办茶话会,亲爱的。”
“您的意思是,Xavier家族的庄园要让一群陌生的小崽子随便进了?!”
Charles笑笑,把茶杯放回管家手中托盘,往大宅走去。
“有我的电话吗?”
“没有,少爷。”
Erik与他还在冷战。
Charles很难不受负面情绪困扰。尽管他勉强用整理花园、订购教学用具等琐事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还是无可避免地沮丧下来。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Erik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以往有这种情绪体验的时候,他通常会选择去酒吧喝一杯,认识个把可爱的男孩子,双方从相谈甚欢到畅享床底之乐,很快Charles就会把偶发的小失落丢到一边。
但此时他发觉自己完全不想这么做。不知道是突然决定恪守恋情的忠诚守则,还是已经知道Erik并非别人能轻易取代的。
当Charles把自己浸入管家精心准备好的浴缸里时,身体的疲惫像蒸汽一样渐渐挥发出来,但情绪却像一块大石把他压到水底。
或许他应该先去找Erik道歉,毕竟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是他在无理取闹,不把Erik的好意放在心上——没错,问题就是这个。在感情方面他的自我保护机制太过敏感,以至于���很难像一般人那样去接受爱的馈赠。他一方面渴求爱,渴求油然而生的、无目的色彩甚至不要求有回应的爱——这种感情通常诞生于一念之间,由激情、性渴望和某些基于外貌的喜好组成;另一方面又逃避一段稳定的、逐步发展的关系,因为稳定意味着双方的付出和得到达成某种平衡——他几乎总是在害怕自己难以付出同等回报。
经过一番内省Charles发现自己仍然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电话在这时候很突兀地响起。
已经是深夜了,没有人会在这时候打电话给他。除了一个人——
是Erik.
“我想我应该没有找错地方。西威彻斯特,对吗?”
“呃……啊?”
“我看到了Xavier家族的门牌。我想我来对地方了。Charles,我现在正在你家大门口,说实话我没料到会是这么大的城堡庄园——能否请人来给我开个门?”
“……稍等,我马上出来。”
最后是Charles自己裹着浴袍匆匆走出来的,费了一番功夫从卧室走过来。他怎么都不好意思在这个点把管家或者佣人叫醒,倒不是说现代化社会已经把他的贵族习性磨灭殆尽,只是同性情人深夜来访?Charles知道佣人间的流言蜚语会传得多厉害。
大门口的灯已经熄灭了。
Erik就站在那里,像一座雕像。
“Erik你怎么突然来了……”
Charles意识到他从未在Erik面前如此狼狈过,身上只裹着个浴袍,头发甚至在滴水。他总是尽力维持在每一个情人面前的完美形象。完美的衣着,完美的发型,完美的须后水,完美的俏皮话。
“晚上好,Charles.”Erik拿下帽子,“我决定,我们先用你熟悉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再用我的。”
Charles事先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一场激烈的性爱。
倒不是说这不好,而是Erik对他的了解程度比他想象的深,这念头让他窃喜,又令他胆寒。
他实在没有勇气,把真实而完整的自己呈现在Erik面前,但现在情势不由得他不——
“你原本可以邀请我和你一起把你之前未做完的事做完。”
Erik脱下外套,拉��领带,然后慢条斯理地解着衬衫的纽扣。
Charles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你是说,洗澡?”
很难相信Erik会做这种事。
因为他看起来一直禁欲又克制。
“那么,现在呢?”
Erik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慢慢覆上一具结实又温热的身体。
Erik有条不紊地做着扩张,他的动作简单利落,直奔主题,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意味,Charles却像个初尝情事滋味的小处子一样被他撩拨得血脉贲张。
这可是Erik.
Charles很快就动了情,后穴湿得一塌糊涂。明明是自然的生理现象,Charles却无缘无故感到一阵羞愧。
他们还在冷战呢。
坚硬的性器缓缓进入。
Charles皱着眉,看着Erik锐利的面部线条,就算在做爱时也纹丝不动。
冷淡又克制。
不论何时。
“你喜欢这样吗?”
等不到Charles回答,Erik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觉得你是喜欢的。”
“我猜你喜欢被掌控的感觉。”
就算你说得都对,我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讨论心理或哲学问题。
Charles不耐烦地堵上Erik的嘴,Erik则回之以绵长炙热的吻。
然后从Charles的脖颈一直舔到胸膛。
Charles浑身颤抖。
一想到是Erik在做这种事情,他就有点过度兴奋,不能自已。
Erik的性器在他体内缓缓搅动。强烈的快感令Charles微微张着嘴喘气,背脊上都是汗珠。
他们对彼此之间存在的问题避而不谈,一见面先用激烈的性事冲昏彼此的头脑、冲淡彼此的情绪,然后让大事化了,小事不了了之。
他从没试过在吵架或冷战时做爱。
虽然有点用性爱解决问题之嫌,但Charles却发觉他非常喜欢。正合他意。
难道这就是Erik说的,先用他的方式解决问题?
Charles短促地惊喘了一声,被打断了思绪。
因为Erik开始高频率地摆动着他的腰。性器越插越深,深入又频繁的刺激让Charles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的手软弱地抓着Erik的手臂和背部,嘴唇上残留着刚被激吻过的艳色,一双失焦的蓝眼睛空泛地望着天花板。
被抬高的双腿不断颤抖着。
肉体撞击的声音。
不知道是谁发出的带着极致快感的哭声。
“啊……”
高潮带来的愉悦是爆发性的。
被轻而易举地吞噬了。
管家尽职地替睡到日上三竿的主人尽到了带客人参观整个庄园的义务。
非常典雅。
这是Erik的评价。
作为一名建筑设计师来说这评价有些简短地让人觉得敷衍了,管家期待着听到长篇大论的溢美之词,而操着德国口音的客人却在阳光晴好的大早上表示自己有些睡眠不足,需要回房间——主人正住着的那个房间——去再休息一下。
夫人在的话一定不会发生这种事情。老管家愤愤不平地想,一边目送Erik Lensherr堂而皇之地走进了卧室,并且关上了门。
“醒了?”
其实Charles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他没有赖床的恶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起来面对这一切。
“早。我从窗户看到管家领着你在庄园里散步。”
Erik哈哈一笑。“管家对我气得牙痒痒。”
“没办法,他怕是不常接待半夜到达还住在主人房里的客人。”
“那我应该格外感激他为我准备了那么丰盛的早餐,还邀请我整个庄园。”
“真的吗?他没有领你到某个枯井旁边,然后一把推你下去?”
“没有,但我想他一定很遗憾没有这么做。”
两人不禁大笑起来。
“说真的,他可是不是看起来那么古板的人,以前就会帮助我半夜翻墙出去参加朋友的生日宴会。”
“为什么要翻墙?”
“因为两家的家长有点不对付,我妈要树立她在社交场上的的绝对权威地位,就会禁止我去参加某些社交活动。如果我不去的话,就会有一堆人也不去。”
“原来你从小就作威作福。”
“嗯哼,怕了吗?”
聊了一会儿儿时的趣事,Erik问道:“感觉好些了吗?”
“什么?”
Charles看到他的目光,顿时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啊……”
Charles用枕头蒙住脸。
“我宁可你永远也想不起要问这个。”
“你的反应不像看上去那么熟稔。”
“我不常是下面那个。”
“我很荣幸。”Erik在床边坐下。“其实我想问的是,你在电话里说的那些……感觉好些了吗?”
“……”Charles的脸顿时青一阵红一阵。
“怎么,”Erik笑道,“你在得到了我的肉体之后就厌倦了吗?”
“不,当然不是。我必须承认,那些忧虑和担心在看到你之后都变得不足为道起来。我爱你,Erik。我只是对自己没有太多信心。”
“记得我说过要先用你的方式解决问题——”
Charles老脸一红。
“——然后再用我的吧。”
Erik从行李箱里掏出一个大信封。
“我给你带了一个礼物。”
Charles疑惑地接过那个信封。
拿在手里一点重量都没有,轻飘飘的。
“是个半成品。原以为可以全部准备好再告诉你,你那么说了之后,我担心没有把它给出去的机会了。”
“Erik……”
“下午我要去纽约的工作室开会。”
“什么,下午就要开始工作了吗?”Charles惊讶道,“我还以为我们可以像小说主人公一样拼命恋爱,不需要工作就有很多钱。”
Erik不禁微笑起来,拿起他的外套。
“工作是房间里的大象。就算是才华过人也要付出很大程度的努力才行。我赞成你开设学校的想法,Charles,但你真的应该加快进度了。只是在家里进行园艺设计可不叫准备开学校。”
“唔,其实……纽约的几所著名的大学都给我发了邀请信,我只是想给自己更长一点的假期。”
Erik给了他一个“我早就想到了,但没想象到你居然会承认的眼神”。
“我会再仔细考虑一下的。”
出乎管家的意外,客人这么快就告辞了。
而回来之后就一直宅在家里的Charles少爷也破天荒地准备开车去拜访一些校长。
不是大学,而是一些愿意接受特殊学生的中小学,看他们都有哪些特别的设施和做了哪些特别的准备。
从庄园出来,到纽约市区开车兜了一圈,Charles感觉自己穿越时空回到了现代社会。
开学校这件事确实比他想象的难度还要大很多,拜访了一些特殊学校之后也颇有收获。
设置不难解决,最核心的还是招收学生的问题。特殊学校不像普通学校一样可以到处打广告,它更需要的是信任和隐私。
Charles打算一步步来。
Erik给的信封里是一把钥匙,还有一个地址。
就在曼哈顿市区,第五大道附近。
这也是把他从深宅大院里拖出来的原因之一。
Charles按捺不住好奇去看了,是纽约的一处公寓。到处都按他的喜好装修,又比他想象的更美。还不算是完全的完工状态,但已经足够给十分美好的想象。
他坐在玄关的地上,给Erik发了个信息。
【在开会吗?】
【没,正好在休息。十分钟后开始下一轮。】
于是他打了电话给Erik.
“我在花园街。”
Erik好像一点都不意外。“新房子看过了?怎么样?”
“非常美。”
“喜欢吗?是为你准备的。”
Charles沉默了一下。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还有一个礼物给你。在客厅的花瓶里。”
Charles爬起来四处张望,找到了那个湖蓝色的细长瓶颈大肚瓷瓶。
他伸手进去,掏出了一个同色的小盒子,里面是一枚戒指。
戒指下面还放了张小卡片。
是手写体,英文和德文各一行,是同一个意思——
“想和你共度余生。”
电话没有挂断,Erik在那头静静听他的呼吸声。
Charles把戒指握在手心里,感觉像是被猝不及防的美梦砸中了脑门。
“顺带说一句,”Erik突然发声,“正在和资方谈判,我可能会到纽约来开一个工作室。”
德国男人的浪漫就是不动声色布置好一切。
过了好半天Charles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Erik……”
他一开口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这个声音哽咽的人,是他? “我才不要你这么做……”
“为什么?”Erik超温柔。
“我觉得我配不上这些……你以后会发现我不是什么好人……我跟很多学生上床,对他们始乱终弃,而且还因此进了医院……”他抽抽噎噎,泣不成声,感觉自己哭成傻逼。
“别傻了Charles. 你是我见过最天真的人。”Erik的声音就像最恒定的化学元素,永远在那里,呈现最稳定的形态,“Charles,你很缺乏安全感,又有些优柔寡断。我不是想替你做决定,只是想小小地推你一把。你尽可以和我试一下,假如不行再分开。毕竟我们有过经验,或许这次磨合起来不会很难。难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你以前并没有特别喜欢我……为什么现在……”
“你记得在酒吧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记得……”
“你站在吧台旁边,手里拿着半杯酒,顾盼生辉的模样。其实那个时候我就被你吸引住了。”
“你——”Charles呆住了。
他假模假样地上前搭讪。
他心怀鬼胎地热心帮忙。
竟然全都被看在眼里。
“我不由自主地对你着迷,想见到你、听你的声音、想和你在一起。我撇下Alisa来找你,还找了许多冠冕堂皇的借口。不然哪来那么多偶遇?”
“Erik……”
“我觉得很对不起Alisa. 她是我恩师的女儿,本是我人生规划中的重要一环,但坦白地说,是我背叛了她。”
“我还以为是她要和你分手……”
“Alisa察觉到了我的改变,确实是她先提出的分手。”
“那后来……”
“我从希腊赶回德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处理这些事情,因为不想把你牵扯进来,所以并没有告诉你这些,就连和你的联系都刻意减少了。Alisa有点情绪不稳定,我花了很长时间抚慰她的情绪,不想让她冲动之下来找你。没想到你竟然会来安慰我,Charles,你真是我的天使。
后来你突然要分手,把我吓坏了。我只想尽快处理好这些事情,来和你在一起。
你住院的事情,我是后来才知道的,非常抱歉。我原来没想到是那么严重,只是觉得你能接受一个小小的教训也好。早知道是那样的话,我一定抛下一切飞奔来看你。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至于这个礼物,你不用感觉压力太大。不是想改变你什么,我想每天和你一起起床,仅此而已。”
Charles惊呆了。
“Erik我脑子有点乱……”
“Charles,说这么多,我不是要左右你,恰恰相反,我希望你在知道全部真相后,这次能深思熟虑之后做决定。看到通往花房的阳台了吗?从布宜诺斯艾利斯运来的玻璃门一个月后才会送到。它们很美。”
“我……我不知道……我要再想想……”
“我给你一点时间考虑。你有随时改变主意的权力。这期间我不会试图影响你。我会让你独立地思考和做出最后决定。而这次不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百分百尊重。”
“那就是说,我只有这一次机会了?”Charles小声说道。
“是的,亲爱的,就算你是Charles Xavier,很多事也不能一遍遍重头再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觉得……如果不抓住你就会错过非常重要的东西……”
“不,不会的。就算放弃我,你还是有一片森林。”
Erik开始讲冷酷的话了。
Charles握着那枚戒指,感觉手心都是冷汗。
“我等你三天。”
“那要是,三天后我还是不能做出决定呢……”
“三天后,我会飞柏林签另一张合同。从今以后,从你的世界里消失。”
“Erik!……你怎么知道我不会选你!” Erik叹了口气。
“如果你想要和我在一起的话,是不需要这么挣扎的。”
“……”
“世界这么大,想和一个人再也不见面也很容易。” “……”
“我要去开会了。”
“好……”
电话挂断了。
毫不拖泥带水,正是Erik的风格。
Charles很怀疑,要是自己错过了这次机会,Erik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彻底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Charles���到一阵陌生乐音。
听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是门铃在响。
这时候会来拜访的没有第二人,正是Erik站在门口。
“管家说你还没回去,我猜你会在这里。”
Charles才发现自己在新房子里呆坐了一下午。
外面天都黑了。
“Erik我……我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你……
虽然我还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
也做不到你那个样子……
我很希望被别人爱,但是有一点点困难就很容易会退缩……
但是……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Erik喟叹一声。
“我是不是把你逼迫的太紧了?但我又担心,不强硬一点的话,我们的大半生就要在各自的骄傲里荒废度过了。”
“我决定要试一下。” “只是试一下?”
“努力一下。”
“好。”
心甘情愿成为你的所有物。
感情是这样的。
有的人不擅长燃烧,但也有别的方式表达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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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2020 纪念被毁坏的圣诞节
1 . 一首圣诞歌引发的联想
我们每个人都比自己所想象的更善于遗忘,因为时间流逝,也因为事过境迁,我们甚至可能忘记那些曾经���象深刻,并认为会铭记永远的东西。
就像这个 2020 年的冬天,我在一间快餐店用餐时无意间听到一首歌曲:jingle bell rock ,从而让我想到圣诞节快到了。如果不是这首歌,我可能已经忽略了这个节日,因为这几年的圣诞气氛如此浅淡,似乎与我们越发疏离。
但此刻这首歌的曲调却异常欢快,以至于我不免被其感染,并跟随唱了起来。然而歌没唱完,却发现一件尴尬的事,就是周围的人都在暗暗打量我。或许我的声音大了点,因此被关注也属正常,但可叹的是,这些眼光中没有一丝欢乐和赞许,只是充满诧异,惊疑和不安。
我十分熟悉这样的眼神。在中国,一切不循规蹈矩的人都会引来这样的目光。即便我现在身处一个洋品牌餐厅,里面年轻人居多,而且只是应景地唱了一首圣诞歌。
这让我联想到一个相似的情境,那是几年前在机场转机,我乘坐摆渡车前往航站楼。时间已近傍晚,外面下着细雨,晦暗的天色难免让人忧郁。而正当气氛沉抑之时,车尾传来一阵歌声。循声望去,是几个西方少女在那里合唱一首校园歌,她们手拉手连成一排,跟随舒缓的旋律摆动着头,如同轻风拂起的波浪。
在阴郁的天空下,这自是一番曼妙景致。她们恬淡的歌声展现出朗朗心怀,扫去了窗外的阴霾。
但我不经意扫视车内其它人时,却发现了全然不同的景象:大家异常沉默,都侧眼瞄着那几个姑娘,露出诧异,惊疑,和不安的神色。她们的歌声仿佛带有某种侵略性,以至于很多人不自觉地挪了挪身子,气氛也紧绷起来。
我能想到,在中国做任何有勇气的事,都会引来这样的目光。只要敢于表达自我,就会被视为异类。大家都过着相同的人生,走着相同的路,作着相同的表态。倘若不如此,就会像一件加工线上出格的产品,让人感觉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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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十六年前的中国圣诞
其实在十多年前,这样出格的产品是很多的。以前的人没有现在这样“中规中矩”,当前的社会状态,实际上有赖于这些年持续不断的思想治理工作。
十六年前的圣诞节,就从这个快餐厅坐落的街道,一直延伸到市中心的广场,随处可见庆祝圣诞的人潮。圣诞节是当时最重要的庆典,在平安夜,数万居民会上街游玩。那时候没有所谓的道路管制,没有警戒岗哨,政府还会刻意封闭广场周围的机动车道,留下大片区域给民众们狂欢。
沿街的店铺会播放圣诞音乐,橱窗里都是圣诞树,彩球和礼盒。街道和建筑缀满彩灯,把城市照得异常绚烂。街上随处可见售卖圣诞玩具的商人,孩子们带着圣诞头饰,手拿喷筒和充气锤走上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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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潮会持续数公里,然后到城市的中心聚集,参与狂欢的人会用充气锤去敲打每一个自己认识或不认识的人,或者向对方喷洒泡沫雪花,而对方也很痛快地如此回应。大家在这个夜晚不停地聚集追逐,随处可见做游戏和举行表演的舞台。
这个夜里大家都是嬉戏打闹的孩子,无论职业,年龄,身份,无论是原住民,旅居者,还是路过的人,都可以和大家一起玩乐。这是人与人之间最亲密,最纯真的时刻,成年人也可以像儿童一样纵情欢跃。
对现在的人来说,可能很难想象这样一种万人攒聚,普天同庆的气氛。正如我们也无法想象四十年前除夕夜的气氛。这是一年中最具节日氛围的两天,校园会举办平安夜晚会,会为孩子们邀请圣诞老人和派发礼物。孩子们穿着圣诞装表演节目,在圣诞树的彩灯前歌舞。
那时候手机并不算普及,学生之间会互赠圣诞贺卡,在其中写上对彼此的祝福。师长和父母们鼓励孩子以这种方式表达同窗之谊,并且自己也愿意收到孩子的贺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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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被驱逐的老人与鹿
我们的社会一直都束缚过重,人们欠缺放纵自我的机会,因此圣诞节自然成为大众生活的调剂。然而当任何人都认为这样的庆典将年复一年时,节日活动开始引起了官方的警觉。
首先政府发布了对占道狂欢活动的管理规定,禁止圣诞活动在公共场所举行。同时许多店铺被禁止出售圣诞节相关用品。除了洋人的超市外,小店铺的圣诞树和玩具都不允许售卖。同时不少生产厂家也接到通知不允许再生产此类产品。
为防止庆典活动死灰复燃,政府每年的管制力度层层加码。与之相关的一切都遭到压制,圣诞文化从各种渠道被清除,甚至圣诞贺卡都被禁止。官方打算从源头上掐断其影响力,把人们脑海中已成习俗的印象完全抹除。
由于我们的思想教育总要“从娃娃抓起”,因而政府的触手第一时间延伸到教育机构,各个院校开始频繁打出“抵制洋节”的口号。并以各种方式阻挠学生在校外参与圣诞节和平安夜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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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意识形态是政府最介怀之处,领导们不会忘记圣诞节本源自宗教,所以打压节日庆典本身就是清除天主教和基督教影响的一个举措。同时各大城市的教会活动受到严厉控制,内地城市的情况尤甚。政府对信徒聚会重重设阻,或以安全隐患之名,或以未备案之名,设法取缔和限制一切宗教活动。
中国的政治有个特点,就是善于隐性施政。很多事情官方并不制定明确的政策,而是发布某些指示性“意见”。因为一旦成了政策文件,国际上的非议就难免增多,而以“意见”之名让大家去咂摸其用意,就显得分外高明。
因此下属们如何领会“文件精神”,就成了考验政治觉悟的比拼。既然谁都不愿落下风,那么大家执行政策往往比的就是谁更极端。所以一时间“洋节洋教”就成了阶级敌人,必须“旗帜鲜明”地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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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打压圣诞节的政治投机
既然官方的执政风气是喜欢在明面下作商议,那么自然会滋生一批察言观色的政治投机者。例如正值政府准备打压圣诞节之际。十位名校博士就突然联名抵制圣诞节,并发表了一篇文章:《我们对“耶诞节”问题的看法》。
文中说:“每值“耶诞节”来临,网络、报刊、电视、电台充斥着各种“耶诞信息”;……平安夜里,人们聚众狂欢,流连忘返。……西洋文化在中国已由微风细雨演变成狂风骤雨”。
此外文中宣称:“我们认为,这是国人的一种文化集体无意识,即在对“耶教”没有任何价值认同与宗教归属的情况下,就随“耶教”之波,逐“耶诞”之流,无意中为“耶教”在中国的传播与泛滥推波助澜。”
所以这群博士们很担心我们的社会逐渐演变为“西洋文化主导”,因此呼吁国人:“慎对圣诞节,走出文化集体无意识,挺立中国文化主体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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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往往最善于把握政治风向的就是学术界。政府每做出什么指示,总会适时地冒出一批喉舌拥护其主张。就好像圣诞节好歹也庆祝了这么多年,从不见有人批评。而正当政府生出打压之意时,立马就有人假以“忧国忧民”的姿态去指责了。
所以说做学问的人不需要思想多么有见地,但务必要将上意揣摩通透。终归说来不是他们有多反感基督教,而是嗅到了政治的红利。且既然写的是媚上文章,自然不用考虑其逻辑是否通顺。就像文中所说:“国人在文化上陷入集体无意识,根本原因在于中国文化的主位性缺失和主体性沉沦”。
——其意思无非是群体活动还是需要官方指导,除此之外皆是意识文化的沉沦。——但如此说来,既然一个节日庆典都可以升格到“集体无意识”,那么当年的手拿红宝书,大跳忠字舞,又算不算“集体无意识”?
5 . 文化自��还是政治不自信?
从以上的博士文章可以看出,官方每一次对外抵制,都要把政治意图附着在“民族大义”的标签上,如此一来,打击庆典这样的活动才不容易招致反感。
所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打压民众活动,还是要借助民众舆论。因此每当圣诞来临,人们彼此致以祝福时,就不乏一批义和团恰逢其时地冒出来,一面叫嚣民族自豪,一面宣扬家仇国恨。而政府也落得乖巧,对这群“网友”的意见表示“重视”,因此抵制洋节也就师出有名,是“顺应民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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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结论就是,外来文化的错误影响,使年轻人“盲目热衷”西方节日,因此我们的青年要“树立文化自信,自觉抵御西方文化侵蚀”,要自动自觉地具备“民族危机意识”。
不过说来可笑,中国几千年,只有我们���个朝代最爱强调“文化自信”。一个历史古国,经历无数风雨,唯独到了这一代就变得格局全失,如同朽木一般,需要依靠对外抵制和对内自信才能崛起。
所以听其言,观其行,发现最终欠缺的还是政治自信。正是自觉对民众欠缺凝聚力,才需要使用强制手段阻碍文化交流。正因本身得不到拥护,才不得已打着文化自信的幌子去拉拢群众。
不过矛盾的是,既提倡文化自信,好歹也要宣讲些文化出来。但媒体一番饶舌鼓噪,却跟文化毫不沾边,反反复复只让大家听懂了一句话,就是“紧密团结在以领导人为核心的党中央周围”。
不知何时起,中国的传统文化成了“紧密团结在领导人周围”。搞了半天,民族大义不过是一句托词,焦点最终还在外宣上。一伺展开意识形态斗争,立马就撑起民族文化的大旗,反而忘了从前“破四旧”,自己就是毁灭“传统文化”最厉害的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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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基督教发源于中东,佛教发源于尼泊尔,如今传遍世界,也没听说哪个国家需要以“文化自信”来防止其渗透。日本,印度,泰国都不是基督教国家,但也不妨碍他们举行圣诞庆典。且无论在政治上还是文化上,也没见他们被其颠覆。
独独在中国政府治下,一切变得风声鹤唳。无��孺子还是老叟,都被视作学龄儿童,需要政府的教育监护。其实无非还是担心其接受了不同的思想,就有了怀疑的精神。所以为维护思想专政,就要堵塞住一切孔隙。
其实很多中国人压根不明白圣诞节的宗教意味,除了基督徒外大概没人会将二者做联想。好比圣诞节庆祝了十几年,我也没有信基督教。新闻联播播放了几十年,我也没有信共产主义一样。
实际上中国仍是一个传统国家,大多数人还是怀念农历春节。但只能怨政府八面玲珑,要把政治渗透进节日,把意识形态掺和进春晚,以至于破坏了习俗的淳朴,亲手砸掉了这个节日的口碑。
大概二十年前,春节晚会便开始式微,越发类似娱乐版的新闻联播,以至于看春晚的人越来越少。政治介入文化必然扼制创作的自由,所以无怪乎那些“洋节”中单纯的快乐能点燃人们的热情。
6 . 凋零的喜悦
人的天性永远是倾向自由和快乐的,任何屏障都无法阻碍其传播。所以六十年前的“ jingle bell rock ”仍可以将快乐传播到今天,传播到中国这个封闭的社会。
令人惋惜的是中国的快乐氛围只持续了寥寥数年,当我再度走到当年狂欢的那个广场时,发现行人寂寂,门庭冷落,街道上只有深冬的寒意,甚至一个圣诞树和圣诞帽都看不见,连圣诞音乐都只会出现在一些“洋品牌”店里。
正像大家对每个敢于公开表达自己的人会侧目而视一样,政府的思想管控可算是十分成功,人们再次回到了相顾无言,道路以目的状态。
打击圣诞中所宣称的“传统文化”究竟有没有被弘扬,大家都不知道。但能够看到的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少了,敢于敞开胸怀,表达真我的勇气也凋零了。
对大众来说,圣诞节只是一个营造欢乐的机会。但显然政府认为这些欢乐中潜藏着政治隐患,因此务必要扑灭。——歌舞升平会让人忘记阶级斗争,统治者更愿人们彼此隔阂,互相猜忌,自己才能乐享其成。
所以错的不是西方或外国思想本身,也不是什么“洋节”,而是他们夺走了群众的注意力,使人们有了互通有无的平台,让政府生出危机感。所以就算不是圣诞节,即便是中国的传统节日,只要有可能促成人们狂欢和交流,也会被假以“文化糟粕,封建流毒”等名目而革除的。
相比十多年前,现在的移动互联网让信息传递更便捷,人们理应得到更多交流机会。但现在的信息审查远比以往严酷,我不确定这样的状态下有多少自由的空气,但能肯定的是,现在的年轻人绝不会像 16 年前的我们一样,体会到那无拘无束的笑容和喜悦。这已成为我记忆中最真挚,最纯真的喜悦。
尽管如此,我仍祝大家圣诞快乐,幸福安康。因为礼物和祝福本就应当属于这世界的每一个人。乌云不能永远蔽日,只要人的天性没有被抹灭,中国就仍有可能重拾十六年前那盛世光景,能再次与这世界共享一切的节日与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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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德国大选丨迷雾里的摸索:联盟党与“未来之队”
2021年9月的第一个星期,临近周末,联盟党(Union)候选人阿明·拉舍特官宣了一支“未来之队”。
消息并不新鲜,但有些突然。因为,在第一期候选人电视辩论后,拉舍特宣布,将在选战的最后一个星期推出“未来之队”,人选未定。可这之后没几天,“未来之队”就官宣了。
在提前官宣的同时,其自身定位也默默地从在未来发挥作用的“未来之队”变成了帮助拉舍特赢得选举、寄托着对未来希望的“未来之队”。
这不是联盟党为了大选押上的第一次宝。它的候选人拉舍特为了全力以赴总理之位,一早放弃了在自己的家乡——亚琛1���选区——的选战活动,同时也赌上了自己再次进军国会的前途。“我的位置在柏林”。如今看来,“柏林”指的是总理府,而不是国会,颇有些不成功便成仁的意思。
2021年9月1日,德国斯图加特街头摆放的大幅竞选海报。
大联盟里的相爱相杀
默克尔的四届政府里,有三届与社民党组阁。由于联盟党和社民党分别为第一和第二大党,因此两党联合执政称为“大联盟”。
虽然第一和第二大党联合执政看上去非常理所当然,但拉长到整个联邦德国的历史,它并没那么经常出现。在默克尔之前,上一届“大联盟”已经是1966-1969年由基辛格主导了,该“大联盟”也不是慢慢聊出来的,而更是一个危机下的紧急选项——它发生在埃哈德退位,自民党退出执政之后。默克尔才是第一个把“大联盟”常态化的德国总理。
“大联盟”在带来稳定和默契的同时也使双方都不可避免地失去了一部分辨识度。政绩归谁,锅该谁背,又是一个永远的争吵话题。另外,所谓的“大联盟”实际上不是两党,而是三党联盟。因为联盟党由基督教民主联盟(CDU,以下简称基民盟)和基督教社会联盟(CSU,以下简称基社盟)构成。默克尔和拉舍特都来自于基民盟。在相处愉快的时候,联盟党是以全国为范围的基民盟夫唱、仅局限在拜仁州内部的基社盟妇随的“姐妹党”,在产生纷争的时候则是基民盟和基社盟。
现成的例子就是第三届政府和第四届默克尔政府,分别为她主导的第二个和第三个“大联盟”。第三届政府后期,围绕欧盟、尤其是难民问题,以默克尔为核心的基民盟中央和以瑟霍夫为核心的基社盟中央就产生了不少分歧。分歧点不仅在于理念不同,站位不同,也在于基社盟因为基民盟的坚持导致不少选民外逃选择党。2017年的大选结果给两党都敲响了警钟,其直接后果就是基社盟高层分别代表“亲默派”和“疏默派”的霍斯特·瑟霍夫和马库斯·索德尔公开决裂。2018年3月大联盟组阁成功。9月中下旬,时任联邦宪法保卫局局长的马森越权公开驳斥总理发言人,称在开姆尼茨右翼游行时发生的命案只是“碰巧而已”的谋杀,同时指责正在共同执政的社民党为“极左”。这件事以瑟霍夫出面善后告终。2018年,瑟霍夫出任联邦政府内政部长,随即丢掉了拜仁州长之位。2019年,瑟霍夫的基社盟党魁之位也被索德尔取而代之,成了荣誉党魁,在党内退居“太上皇”。这一切都表明,“大联盟”的顺畅运行,实际上有赖于三党的互相妥协,互相认同。
说到相爱相杀,恐怕没有其他政党会像“大联盟”内的三党一样有如此深刻的领悟。因为互相需要而相爱,因为彼此嫌弃而相杀。
这样的尴尬在很多细节上都能透出。比如,数字化自2018年组阁起就成为全德的热点政治话题,“推进数字化”甚至作为单独列出的一条,写在了组阁协议中。几年过去,事情进展并不顺利。因此,本次选战中,联盟党和社民党都对着“数字化”开火了。社民党的主张是:缺少支持,国家资金扶助没有到位,因此拖慢了数字化基础设施建设进程。而联盟党主张:错误的管理和权责不清才是根本原因。但是,作为执政党的联盟党,自己不是也参与到了“错误的管理”中吗?为了更好地推进数字化,“未来之队”请到了数字化国务部长巴尔。巴尔(和拉舍特口径一致地)提出:德国错过了一次“升级”的机会,因此现在要点燃数字化进程的引擎。可是,巴尔本人从事联邦数字化相关管理工作已有八年。在推进数字化进程这方面表现得比她更主动、也更受认可的是默克尔的亲信、总理府幕僚长赫尔格·勃劳恩。然而,基民盟的勃劳恩未曾被“未来之队”提起,基社盟的巴尔反倒成为数字化代言人。
“骰子阿明”
阿明·拉舍特——正如他的“未来之队”中不少成员一样——是突然冒尖的。
拉舍特1960年代初生于亚琛。亚琛是一座以工业技术闻名的中型城市,而拉舍特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自2012年起,他领衔基民盟北威地区分会,2017年开始,基民盟成为北莱茵-威斯特法伦州第一大党,拉舍特成为州长。
不过,拉舍特在政治上真正取得关注还在疫情以后。2020年3月,疫情在欧洲爆发后,北威州很快就成为了德国的疫情重镇,感染率和死亡率都在全国前位。而作为州长的拉舍特因为未在2月下旬取消当地多城的传统狂欢节而使北威州疫情迅猛扩散一时被推上舆论声讨的风口浪尖。
阿明·拉舍特
好在,拉舍特的一大优点就是虚心认错。3月底的州长会议上,北威州和其他11个州一起要求全德16州统一推行更严厉的防控措施。拉舍特更在后来达成的温和版本基础上,宣布北威州将对第二次违反禁令的人处以最高25000欧元的罚款,并曾经试图推行遭到行医从业者行会抵制的“流行病法”,该法一旦通过,就可以在北威州境内强制征集医生。整个抗疫过程中,拉舍特一直保持着虚心认错的优点。他以在公共媒体里一再强调“不能只听取专家意见”闻名,自然,这是听取了经济的意见。
与之相较,兼领拜仁州长的基社盟党魁索德尔就没那么“会做人”了:又是指责要求更严厉防控措施的12州“抄袭”,又是指责北威州“破坏其他地方的独立性”。
2021年,拉舍特被扶上基民盟党魁之位,和他的温吞、和北威州在联盟党内以及在全德的权重都不无关系。此外,拉舍特曾经的对手施潘恩、罗特根和梅尔茨都属于基民盟党内右翼,拉舍特是几个人当中最趋近中线的。这也是基民盟在重新寻找选民这个摸索过程中的达成的阶段性结果。
联盟党候选人的位置还没坐热,一桩丑闻就给了拉舍特的声誉以重重一击:2021年7月,德国的西部、南部和中部爆发了百年一遇的洪水,受灾者众。7月中旬,新官上任的拉舍特和总统施泰因迈尔一起奔赴受灾现场,同社民党的朔尔茨对垒搞“胶靴政治”。衣锦还乡回到北威州老���慰问,又有属于社民党、同时又是总统、多年来广受爱戴的弗兰克-瓦尔特·施泰因迈尔作陪,原本是个好机会。拉舍特却把它弄砸了:正当施泰因迈尔语气沉重地说着“我们与那些失去了朋友、熟人和亲人的人们同哀——你们遭受的这一切让我们心都碎了”,拉舍特被拍到就在他身后十米左右的地方和旁边���人谈笑风生。咧嘴大笑的照片和视频传遍了全网。
“洪水中的大笑”不是拉舍特的第一次丑闻,但可能是最著名的一次。2009-2015年间,拉舍特曾在莱茵-威斯特伐利亚高等技术学院教授政治学。在一门名为“柏林政治里的欧洲”的课上,有几个从未参加考试的学生莫名其妙地收到了考试成绩,而另外一个参加了考试的学生却没有获得成绩。事发后,拉舍特对此的解释是:他曾经认真批阅了考试,但成绩不小心弄丢了,于是他只好根据自己的手记“重新打分”。具体如何“重新打分”,他并没给出合理的说法。而另外的说法则是:他的“重新打分”是掷骰子决定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如此混乱的成绩。于是,他获称“骰子阿明”。
即使在党内,对他的质疑声也从来没有停过。在洪水视察现场那灾难性的咧嘴一笑以及在第一期电视辩论后,野心勃勃的时任卫生部长施潘恩都曾表示,联盟党在考虑由基社盟领导人索德尔来代替候选人。虽然施潘恩常以联盟党“愣头青”的形象出现,但临阵换帅的风声也绝非空穴来风。尤其是,索德尔和拉舍特之间曾有非常惨烈的一战。
兄弟相残
拉舍特的政治生涯看似顺风顺水,但当他站到在联邦政治舞台中心时,已经经历过好几轮党内厮杀了。
在他之前,一度被很多人看好的候选人已经换过几轮:首先是默克尔2017年底刚刚宣布不寻求连任之后就很快扶植的安格蕾特·克兰普-卡伦鲍尔,接下来是现任卫生部长闫斯·施潘恩,再之后是和他同台竞争基民盟党魁的诺贝特·罗特根及弗列德利希·梅尔茨,最后是和他争夺联盟党候选人之位的基社盟党魁马库斯·索德尔。他的所有对手都不乏竞争力:克兰普-卡伦鲍尔有基层经验又顶着“小默克尔”的名头出道,施潘恩在2017大选前就是基民盟的青年才俊、在本届政府里又担任卫生部长,罗特根是法学博士,梅尔茨是久有盛名的老基民盟、经济专家。最后,还有索德尔。
索德尔自2018年起就任拜仁州州长。上任两三年,虽然与默克尔路线相悖,但已经在当地控制疫情、引进绿色工业方面获得了显著政绩。2021年4月的一期调查显示:联盟党内部,有超过七成的人认为他比拉舍特更适合做候选人。不论党派,则有44%的人认为他更合适,相较之下,拉舍特只获得了15%的支持(还有33%表示他俩谁都不合适)。
索德尔有目共睹的能力给拉舍特带来了巨大压力。默克尔和瑟霍夫之间的冲突尚且局限于难民政策和事情本身,而拉舍特和索德尔面临的则是两人中赤裸裸的二选一。双方经历了至少三周的公开僵持,在此期间,谁也没少攻击对方。全国选民都目睹了这令人尴尬的一幕。
联盟党内部迅速分化,其中不乏高层人员参与到“站队”中。联盟党青年团主席提尔曼·库班要求拉舍特退出,并通过《图片报》给两位候选人下达“哀的美敦书”:如果不能达成和解,就公开联盟党青年团的立场。与此同时,石勒苏益格-赫尔施泰因州长达尼埃尔·君特则表示,基民盟主席团和理事会都支持拉舍特,以此来逼迫索德尔自动放弃。
此情此景,让人不禁回忆起“维也纳森林饭店讲话”。
1976年11月,基社盟在一次会议上决定离开“姐妹党”基民盟单飞,将其势力范围从拜仁一州扩展到全国。基民盟随即做出回应,要求基社盟对联盟党保持效忠。1976年11月底,联盟党青年团于慕尼黑召开大会。时任基社盟党魁的弗朗茨·约瑟夫·施特劳斯对时任基民盟党魁、有志参选总理的赫尔穆特·科尔发动了猛烈攻击,说:“他(赫尔穆特·科尔)毫无能力。性格上、精神认知上和政治上的条件他全都没有。总理府所需要的一切他都无法满足”、“科尔永远不会成为总理的。年过九十之后,他会在回忆录里写道:我当了40年总理候选人,从这苦涩的40年中真该吸取一些经验教训啊!谁知道呢,他的回忆录的最后一章可能会在西伯利亚或者什么鬼地方写成。”这番讲话被在场的人偷偷录音带出,交给《明镜周刊》发表。因为此次大会在“维也纳森林”连锁饭店集团的会议大厅举行,这番火力十足的讲话便获称“维也纳森林饭店讲话”。
“维也纳森林饭店讲话”所涉及的并不仅仅个人恩怨。因为,在同一场讲话里,紧随着对科尔能力的评论之后的还有弗朗茨·约瑟夫·施特劳斯对“姐妹党”毫不掩饰的怨念:“基民盟党人在政治上就是些非洲矮人,就知道为选区担惊受怕,他们是一群我可以塞进马甲口袋里的侏儒,也就能以政治家的身份写写书糊弄糊弄大学生……”
兄弟相残是联盟党尴尬而又难以根除的传统。拉舍特和索德尔之争,在大选临近的日子里,又再次唤起了人们的回忆。拉舍特接过的不仅是党的领导权,还有默克尔和瑟霍夫,乃至更早的赫尔穆特·科尔和弗朗茨·约瑟夫·施特劳斯之间留下的裂痕,可他还并没有来得及发展出默克尔那么大的能量来消弭这个裂痕。他承继了前辈的遗产,遗产里也包括基民盟和基社盟兄弟相残的惯性。尽管索德尔最终因为胳膊拧不过大腿而(不得不)大度地发表了忠于联盟党的宣言,却在随后的活动上拒绝与拉舍特对拳。
与其说候选人之位是出于拉舍特的个人魅力,不如说是基民盟在联盟党内的绝对优势导致联盟党候选人只能从基民盟出。尤其是和索德尔的对决给联盟党留下了短时间内难以愈合的伤口。伤口还在流血,联盟党就带着它开始了选战。而对拉舍特来说,当他一路过关斩将、接连赢过了党内所有野心勃勃又具有竞争力的对手、最终借助外力好不容易取得了关键一战的胜利时,才发现真正的大战才刚刚开始。
领导力和团队精神
“团结”和“适度”是联盟党中移后喜好的口号。在第一期电视辩论最后的总结陈词里,拉舍特也不无感情地说到“联盟党团队”和“信任”。
在这个意义上,拉舍特可以说是一个合格的默克尔式联盟党人。他不是强势型人格。在杜塞尔多夫的时候,就多次主动提及自己的内阁。疫情期间,更是鼓励内阁里的所有部长通过媒体“圈粉”,并不独享聚光灯。这甚至成为了他的执政风格。和他的团队相对的是他的基本盘。尽管拉舍特念念不忘自己的北威州内阁,但哪怕在北威州首府杜塞尔多夫,基民盟的基层里也出现了一些倦怠情绪。海报不被挂起来,传单也分发得不勤快。不过,曾经共事过的内阁人对他多有赞誉。人际关系的优势也回报到了候选人之战上。
成为候选人后,拉舍特也在有意无意地模仿默克尔的风格。“谁值得信任?这是民主原则里最重要的事。”到了柏林之后,他也反反复复地表示“无论作为党魁还是总理候选人,基民盟作为整个团队可见,对我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
然而,七月大水的咧嘴一笑打破了这种信任。阿富汗危机里的撤军又加剧了它。和拉舍特同为基民盟同僚的克兰普-卡伦鲍尔领衔国防部,却对撤军缺少及时反应。不少和德国合作过的当地人被留在了阿富汗。《图片报》更是发布了一则头版头条:撤走了啤酒也没撤走人,配上的照片是从阿富汗撤回的满载着啤酒的飞机。拉舍特的团队精神并没有妨碍他在不少联盟党人口中已经成了党的“负资产”。
拉舍特没有看到的是,在默克尔强大的“端水能力”后,隐藏的是她坚定的决断力和执行力。的确,默克尔会听取各方意见,力求各方平衡。但她不是惮于作出决定的人。欧洲经济危机时借债“欧猪五国”时如此,2015年的难民危机时如此,包括在华语区受到追捧、却在本国备受压力的所谓“对华友好”上,也是如此。无论人们喜不喜欢她,都不能否认,默克尔不缺少即使在逆境里也敢于为自己的判断承担后果的果决。
拉舍特的“不敢做出决定”并不难理解。这其中有他一贯个人性格的因素,但也与党内及党外的情势有关:默克尔“中线”风格的继承者是他被党内推出的最大理由,这个“定位”在助他上位的同时也变成了他的禁锢。他怎么能在“兄弟相残”记忆犹新的时候,就再次上演分裂本党的闹剧呢?——无论他本人的预谋为何,事情都会算作因他而起。任何一点微小的刺激都会引来争吵,可联盟党还经得起这么一次“选边站”吗?而在党外,还没等他建立起个人威望,七月大水的咧嘴一笑就使他陷入被动,民调的走低让他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生怕丢掉已经不多的支持,因而也很难豁出去放手一搏。
越在危机年代,民众对领导者意志力的需求就越大。民众想要看到的虽然绝不是独断专行,但也不会是一个一直犹豫着不敢做出决定的领导人。震荡如风雨,僵化如迷雾,而人们在选举时希望看到的是透过风雨和迷雾的那一盏明灯。
专业和稳定
“未来之队”这支竞选团队由经济专家、前联盟党议会党团主席弗列德利希·梅尔茨领衔,包括数字化国务部长多洛丝·巴尔、石荷州教育部长卡琳·普林、萨克森州文化部长芭芭拉·克莱普施、安全政策专家彼特·诺伊曼、音乐经理人乔伊·基亚洛、法务专家和基民盟副主席希尔维亚·布雷尔、联盟党议会党团副主席安德利亚斯·荣格。曾经与拉舍特角逐候党魁暨候选人之位的梅尔茨不仅赫然在列,而且还是领军人物。固然可以说梅尔茨为党不计个人恩怨,但也可以从中看出联盟党所面临的压力使他们已经几乎倾巢出动,押上了不少“重量级人物”。
“未来之队”最大的特点就是专业化。“专业人士而不是做实验的人”是拉舍特官宣这支队伍时的广告语。以经济专家梅尔茨和反恐怖主义专家诺伊曼打头,就连文化事业这种在多数选战里“哪里需要哪里抹”的万金油,也找来了文化部长和专业经理人两人做代言。联盟党用这样的豪华阵容诉说着自己的骄傲。
“未来之队”在推出时也严格遵守了性别比例的承诺,八人的队伍,男女分别四人。尽管如此,它并非没有短板,其中最大的一块短板就是它是短时召集的:队中的不少人早前默默无闻,乔伊·基亚洛更是官宣前两天才接到电话的。此外,全队没有社会政策方面的专家也可以被视为在和社民党做不聪明的切割。
更不要提,“未来之队”也来得有些晚了。早则与索德尔的决战之后,迟则七月大水时,拉舍特——尤其是当他以teamplayer作为自己的重大“卖点”的时候——就应该组队了。但他没有。也许是不希望其他人抢掉自己本来就不多的光芒,也许是联盟党内派系太多,而他无法“端平水”弹压众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在选战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时推出“未来之队”,一方面八位人选无暇磨合,另一方面也会使他的窘迫更明显地暴露在对手眼中。
在与社民党产生本质冲突的税务问题中,拉舍特不惜请动了曾在候选人之战中对自己构成极大威胁的梅尔茨,以后者的专业性来“代言”联盟党提出的给企业减税以及重整欧洲债务的主张。
梅尔茨的主张正如他的“人设”,在体现出极大专业性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带有了局限性。生于50年代、经济专业、70年代起进入他的第一个活跃期、暂别政治生涯后从事经济领域工作、担任过包括商业银行(德国三大国有银行之一)和德意志证劵交易所在内的监事会委员、深耕德美关系……这是一个典型得不能再典型的保守派基民盟人的生平履历。精英化特质和冷战气息在他的身上并行不悖。这也是为什么梅尔茨积累了那么多人脉和成就,最后依然未能获选候选人的重要原因:他的精英特质带着“过去年代”的特征,就连基民盟内部,也有人批评他“还活在上一个世纪”。他的主张背后只有基民盟内有经济背景的人的支持。而时代巨轮滚滚向前,基民盟已经不愿意——也不能——停留在“过去的骄傲”上了。
“中线”自默克尔以来成为联盟党的口号,使联盟党在失去一批选民的同时也收获了长达16年的主导执政。现在,这个带着联盟党大幅度向中线移动的人就要离开了。她的政治遗产问题也随即浮出水面。
许多媒体、包括联盟党内的很多人,把朔尔茨的崛起仅仅“归功于”拉舍特在洪水视察现场犯下的错误。但果真如此吗?当拉舍特把看似矛盾的两个概念——代表“突破”的“现代化的十年”和代表“固守成规”的“稳定”——放在同一个语境下,他是想用一种模仿默克尔的腔调来稳固选民,可达到的效果却更像是某种“五彩斑斓的黑”。
危机时代人心惶惶,民众需要稳定,这没错。但“稳定”是“维持现状”吗?
2021年9月5日,德国莱比锡,德国总理候选人朔尔茨在竞选集会上发言。
博弈论还是决策论
和社民党的“决策论”走法不一样,联盟党此次选战采用的是“博弈论”的走法。社民党的战术是清晰明确地表达出“我们是”、“我们要”,而联盟党的战术则更多把自己放在了与其他党的对比乃至整个政治光谱里的空间中,它的每一步,都建立在对对手的行为的观察与判断之上。
这一点在“未来之队”的推出上就非常明显。“未来之队”最大的对象不是选民,而是社民党的朔尔茨。拉舍特在官宣“未来之队”后接受采访时就说得很清楚:“我们是一支由专业人士组成的队伍,我的背后站着整个党。而其他孤零零站在前台的人却不能这么说。”“未来之队”,一队对一人。
另外,整个“未来之队”里,各个重要领域的人几乎都有,唯独没有社会政策方面的专家。考虑到社会政策在内政里的权重——它几乎囊括了社会公正、养老、救济、性别平等、家庭政策、分配、移民融入等所有你能想到的重要内政领域——以及它在即将到来的后疫情社会中的重大影响,这是很不寻常的。这也说明了,联盟党在尽量和过去的“大联盟”做切割的同时,正在努力拉开自己和社民党的距离:社会公正向来被视为社民党的“专长”,联盟党便索性不与社民党去抢夺这块在传统选战中的兵家必争之地,而是将其拱手让出,另辟自己更擅长的“战场”。在这里,“未来之队”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此举也似乎在隐隐地呼应于大选前一个月举行的第一场电视辩论中拉舍特的警告。当朔尔茨和巴尔博克就税收和男女平等问题一唱一和、把拉舍特完全排除在谈话外时,拉舍特即刻插入,对朔尔茨发难:“您为什么就是不肯说您不会和左党组阁呢?一句准话很难吗?”随即对电视机前的观众警告,红红绿联合会出现“全左派专政”。
对联盟党来说,这次选战的对手不仅是社民党和绿党,另有一个潜在的敌人是自民党。
自民党在许多问题上与联盟党唱调一致:稳固财政、避免提税、以固有经济结构里的市场行为来调节环保进程。
但是,一致的唱调并未必能使两党结为盟友,他们也有可能成为敌人。在当下的情势里,以赢得选举、实现涅槃为第一要务的社民党在选战里必然会考虑对拉舍特提出的“全左派恐怖专政”作出回应。如果其主调不变,首先需要放弃的就是主张大规模削减军费和对富人征收重税的左党,与此同时,为了削弱“左派专政”的印象,也一定会考虑选择一个建制内右翼政党来做路线上的平衡。国会内右翼有三:联盟党(基民盟+基社盟)、自民党和选择党。选择党作为极右自不在考虑之列。社民党必须要处在什么样的情势下,才会在自己底盘未稳的情况下,就冒着丢掉辨识度和选民的风险、再组一次“大联盟”呢?剩下的只有自民党。而自民党也及时嗅到了风向,放出了友善信号。在9月7日的联邦议院会议上,自民党党魁克里斯蒂安·林德纳开口便道:“你无法否认,他们(社民党)现在已有不少胜算。”一旦自民党参与执政,就没联盟党什么事儿了。
因此,“全左派专政”不仅是说给选民听的,也是说给自民党听的。目的是希望自民党丧失与社民党组阁的意愿,同时把绿党尤其是社民党往左党的方向上逼。
事实上,拉舍特的举动,包括“未来之队”的推出,都可以理解为在通过向反方向打造竞争对手的“人设”的方式为自己赢得选票。使自己的辨识度提高是选战的重要手段。但是,如果把希望寄托在对手犯错上,极容易使自己既被动又焦虑的状态——尤其是,大选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了。
结语
在拉舍特的民意连续两周远落后于朔尔茨之后,不仅是曾为对手的施潘恩,就连曾经支持过他、在党内党外都德高望重的沃尔夫冈 朔伊布勒和福尔克 博菲埃也开始保持距离。前者是联邦议会主席兼前内政部长及财政部长,后者是黑森州州长、也是联邦德国历史上在位时间最久的州长。与其说这是出于谦虚和自觉让出C位,不如说是这些老党员在给联盟党计算后路。
默克尔,打破其“国家领导人不偏不倚”的惯例,也打破了之前强调自己想远离竞选活动的承诺,在两周之内连续两次公开为联盟党站台拉票。
第一次,在8月29日第一期电视辩论后,她抨击了现在依然还是她本人搭档的副总理兼财长欧拉夫 朔尔茨。因为朔尔茨的稳健风格使他已经连续两周超过拉舍特好几个百分点,而联盟党的民调已经到了20%的生死边缘——在近几年的德国,20%是建制内一条用于界定大党还是小党的分水岭。
第二次,在9月7日的联邦议院会议上,她更不惜以“谁来统治这个国家,绝不是无所谓的事。这是一次特殊的选择,因为在最困难的时期,这就是我们为国家决定方向的选择”来亲自拉开论(骂)战。她提出的论调是:选民只有两个选项,要么是社民党和绿党一定会联合左党带来的“全左派专政”,要么是由联盟党领导、以拉舍特为首的政府。而这正是拉舍特团队孜孜不倦正在努力放出的风声。在此之后,她继续对朔尔茨就其发言中将已注射过疫苗的人戏称为“小白鼠”的用词穷追不舍。对此朔尔茨即时反击:想让民众放松接种疫苗,有时也需要一些玩笑来营造轻松氛围,“如果有些人不想笑还感到不安,那可能是因为他们看到自己的民调结果才笑不出来!”以联邦总理之尊亲自在联邦议院会议上点燃战火的做法使不少人批评她此举“不顾形象”和“缺少尊严”。
默克尔长达16年划时代的执政使她不仅和拉舍特,也和整个联盟党进行了绑定。
借助和默克尔的亲缘性上位候选人,拉舍特不需要“吃相难看”。即使在和索德尔公开对决的那几个星期,他的表现也是更加轻松的。但这也使他习惯于扮演一个听话但常需被母亲帮助的儿子的角色,在民调跳水时只能搬出默克尔来当救兵。对比几经起落和数次被“雪藏”依然坚韧的朔尔茨,拉舍特被保护得太好了。
联盟党(或者基民盟)借由默克尔的人格特质和国际声望成为“爱心与理性”的野生代言人。他们陶醉于默克尔的光环,未曾留心哪些光环为默克尔所有,哪些光环是属于自己的,也就未曾真正腾出手来解决内外隐患。待发现危机林立时,他们最大的招牌——默克尔——的政治影响力已近临界点。
默克尔固然也许不介意像一个深谋远虑而尽职尽责的母亲一样,在其职业政治生涯的最后为后人铺好道路——无论是她在选战中为联盟党站台还是她赶在八月任命新驻华大使都说明了这一点——但后面的路,终究要后人自己去走。
默克尔和拉舍特所在的基民盟,是一个诞生了开国总理康拉德·阿登纳、经济奇迹总理路德维希·埃哈德、“褐色总理”库尔特·基辛格和统一总理赫尔穆特·科尔,收获了无数荣光也不乏丑闻的大党。
这是一个聪明的举动吗?也许不是。可是,火烧眉毛,只能先顾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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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1)
东方仗助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值杜王町下班高峰期前半个小时。本来趁着警局这两天案子少,他打算给自己放个假,提前下班溜去商店街新开的店里卖一波游戏。结果美滋滋构想好的小计划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泡了汤。他拿起听筒的时候心情并不算太好,还想着要速战速决提前溜出警署,但电话那边操着一口美国口音的日语让他愣了神。
“喂,这边是SPW财团下属的研究机构。空条承太郎在我们这里。”
劈头盖脸砸向他的第一句话就这么不友好,他不禁捏紧了话筒。多年来担任刑警的职业病告诉他,一般这种句子的下一句话会是:“想要赎回空条承太郎,请把XXXXXX元现款打到XXXX-XXXX-XXXX-XXXX的账户上,否则承太郎的性命难保”——对的,是绑架。
但那可是有着无敌的白金之星的承太郎先生啊!凭借他的智商和经验以及白金之星的时停能力,他要想逃脱绑架,谁能奈何得了他?——他告诉自己这绝不是迷弟病发作,而是合情合理的推理,所以姑且先冷静下来听听对方怎么说吧。
“空条承太郎先生现在在位于美国德州达��斯的分部接受治疗,我们给他脱掉衣服的时候发现他的背包侧面口袋里还装了一个东西——确切地说是一个U盘,U盘已经因为之前的打斗而完全破损在他口袋里了,但是我们希望能够把它恢复出来,因为里面说不定有关于嫁祸栽赃空条徐伦的证据和资料,所以我们联系了您,因为您的‘疯狂钻石’是目前我们所知道的唯一一个能够把损坏的物体恢复原状的替身。”
“你等等!治疗?什么治疗?他怎么了?……”
“他被人夺去了替身和记忆,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可以说是植物人状态了。”
东方仗助的第一��应是“你在搞笑,替身能力还能被夺走?”,但是刑警的直觉让他迅速反应过来这绝非一个恶劣的玩笑。——SPW财团这个名字以及达拉斯这个地名是空条承太郎曾经挂在嘴边的。而这个世界上,能够对“替身”以及“他的替身能力”有所了解的,恐怕绝非闲杂人等。仗助屏住呼吸,捏紧话筒,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
“……什么人能够夺走承太郎先生的替身啊?你说具体点。”
“您这是在怀疑我么?我可以把空条承太郎的照片传真给您,据我所知,这是您的办公室电话吧?应该在办公室内配备有传真机?”
“行,你传办公室传真机吧。号码就是我办公室电话的最后一位变成7。”
听筒里传来的背景音顿时嘈杂了起来,脚步声,拍照声,扫描声,拨通传真的按键声以及提示音交替响起,但是和他对话的人却没有停止交流:“夺走空条承太郎先生的替身的,是位于‘格林·多芬’刑务所管理的监狱的某人。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具体的凶手是谁。他女儿遭某人陷害,被送入那个监狱,在去救他女儿的路上他被提前盘算好的敌人夺走了替身光碟和记忆光碟。失去了这两个光碟的人相当于失去了记忆和灵魂。本来是活不过这几天的,不过刚刚他的女儿联络了我们,说今天中午会送回来替身光碟,如果顺利送达,靠着SPW新开发的维持生命的装置,空条承太郎先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我们也不敢保证。我们也在刚刚终于找到了您的联系方式,所以联系了您……”
打断那人的说话声的,是仗助身旁传真机的“嘀嘀”声。在他按下接收键之后,传真机立刻缓缓地吐出了一张A4纸大小的照片。
他将照片抽出,看了过去,然后听见自己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声音。
(2)
挂上电话他立刻在DELTA官网上订购了从S市出发直达达拉斯的机票,订好了位于SPW达拉斯分部旁边的酒店,然后打了请假条给警局。
15个小时的国际航线加上一个半小时的长途汽车他一点都不觉累。或者说,身体超负荷运转却赶不上大脑的一天48小时的疯狂思考——究竟是谁,在哪种情况下,能够击败白金之星时间停止的能力?而这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夺走的承太郎先生的记忆?
大巴停下之后,他提着行李就跑进酒店。check in后回房间放下行李,立刻转身出了酒店,直奔坐落于酒店旁边的SPW大楼。
跟随着工作人员走在SPW财团研究机构所在的写字楼里的时候,他听着自己“突突”的心跳声,想着这些年来和承太郎总是聚少离多,但上一次,也就是一个月前,他和承太郎偶然相遇的时候一切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他不由得回忆起上一次相遇时的场景。
相遇的起源是自己母亲自作主张的一段相亲。
“仗助,周日替你接下了一场相亲,女孩子是在银行工作的,人挺漂亮的,家庭条件也适合你,你们见一面先聊聊,看看感觉。”
东方朋子年过50依然身材曼妙,在他专注于电视游戏的时候突然站在了电视机旁,端着茶杯,汲着人字拖,时而呷一口热腾腾的乌龙,时而看向他。他本想打定主意不理母亲,因为他知道,每当母亲以这种姿态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候肯定没什么好事。谁知母亲率先开了腔。
“什么啊妈……为什么要替我做这种决定?”
亿泰结婚的时候他理所应当地当了伴郎,结婚前一晚仗助和亿泰两个人去小酒馆喝酒的时候亿泰喝多了,当然仗助也喝了不少,于是聊天的内容也就尺度大了起来。仗助记得自己那晚问过亿泰:“你喜欢那女孩子哪里?”亿泰说:“我也不知道,就人挺好的。我人也不聪明,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本事。有个这么好的女孩子愿意跟我,我也知足了,不能亏待了人家姑娘。”于是他多年的友人就这么结了婚。
可是如果只是为了结婚而结婚,不是跟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共度一生,那有必要结婚吗?
母亲也是因为真爱才和老头生下的自己,没有老头陪伴,每天过得也算幸福。
所以自己为什么要拘泥于这种形式上的东西呢?如果遇到真爱,多少岁结婚不都一样么?可是如果遇不到彼此能够相互理解的人,即便早早步入婚姻,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觉得自己在这方面非常豁达。但每一个做母亲的人都不这么认为——
“是啊,我起初也不想多事。直到我发现我儿子马上三十了却连结婚的影子都没有。”
东方朋子一脸淡然的样子好像在和他聊今天晚饭吃什么。
看到母亲一脸“和善”的表情,仗助立刻决定“相亲”这话题必须及时扼杀在摇篮里。
“哎……妈你放心,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好好的。你也不是不知道,康一结婚以后都被由花子压榨成什么样了,你忍心看你儿子也变成那样吗?露伴老师结婚以后画稿件速度直线下滑,以前4天画18页,现在4年休刊18次,再说了,你看你没结婚不也过得挺滋润嘛……所以妈你看,我决定追随你的脚步……”
Great!他觉得自己这套理论有理有据令人信服,最后还不忘拍自己母亲的马屁,以保持统一战线为由趁机拉拢母亲站到自己这一方。
“游戏机没收,卡带没收,在参加完相亲之前东西都放我这。”东方朋子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养了这个大儿子近三十年,她可知道什么是仗助的软肋。
接着,电视机的插座电源线被粗暴拔起,黑屏的时候仗助的拇指还在手柄的案件上猛击“x”键。来不及保护所有宅物,茶几下面的那一塑料袋新买的PS3和Wii的游戏卡带就被朋子拎了起来。
望着东方朋子抱着仗助那一桌宅物进了卧室,仗助一个人葛优瘫在了沙发上。
这都二十一世纪实行自由恋爱了为什么还有家长会逼着自己儿子相亲啊……人生大事怎么能由父母决定?——东方仗助望着天花板想了一会觉得还是游戏比较重要,毕竟那么一厚摞游戏,少说也花了他几十万日元的工资。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决定周日按照母亲的要求去相个亲,自由恋爱什么的暂时见鬼去吧。
(3)
仗助按照母亲给他的地址到达餐厅的时候比预定时间提前了15分钟。他有些不自在地揪了揪领带,整理了一下发型,就朝着预定好的7号桌走去了。
那时还没到午餐消费的高峰时期,店里的人不多。和他见面的那位银行女孩子还没到,他于是百无聊赖地玩起手机,逐渐地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消消乐”玩到第10关的时候有人在他身边站住了。那人高大的身影挡在他身前导致本来就昏暗的室内更加阴暗。他抬起头来刚想说出:“先生不好意思,您好像挡到我的光了,能麻烦您稍微移动一下么”,结果和那人对视的同时,他僵在了原地——
“承太郎先生??!”
“啊,仗助。”
“承太郎先生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约了人。对了,你知道7号桌在哪吗?”
“…………啥?”
仗助再次低头看向自己桌子上的编号,7号。
于是承太郎就这样抱着双臂在他面前坐下了。
在相亲现场遇到最不希望遇见的仰慕前(晚)辈,东方仗助觉得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事了。
服务员不合时宜地走上前来:“既然两位客人都已经到齐了,那我们能不能上菜呢?”
仗助答道:“……等等,人还没到齐。我在等一个人,承太郎先生在等另一个。而且你们餐厅的服务怎么搞的啊,为什么我们两个人预约的桌子会被安排到同一桌?”
“预定这个桌子的人留言说这桌只有两个人啊?”
“奇怪了……我妈告诉我预定的桌子是7号桌啊……”他喃喃着,然后突然醒悟过来,“承太郎先生,你确定没走错餐厅吧?你确定是7号桌?”
“没错,EverGreen 7号桌。我等的人是一个在银行工作的女孩子,名叫桥田玲。”
仗助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一句“这名字不是我准备相亲对象的名字吗”脱口而出。
然后整个餐厅都安静了。
(4)
还没开始交往就已经被潜在交往对象戴绿帽子也太凄惨了,他东方仗助现在就在感受这种凄惨。
是的,经过细问才知道,他的外甥也是来相亲的,而且他和他外甥的相亲对象竟是同一个人。
现在他和他外甥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等着那位相亲对象出现。
当时的气氛十分尴尬,但空条承太郎仿佛置身于状况外,自顾自地摊开随身携带的看上去就很难懂的杂志,进入了忘我的学术境界之��。
就这样僵持了十五分钟,仗助坐不住了,满脑子都是“承太郎先生也太淡定了吧!”,“为什么这个人已经结婚了还来相亲啊?”,“不妙啊气氛好尴尬,我是不是得说点什么以摆脱尴尬啊……”
想到要摆脱目前的尴尬境地,他立刻求助似的拿起电话给相亲妹子拨了过去,不幸的是,对方关机。
于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这么断了。
他只好无奈地向承太郎表示了对方已经关机的事实,不料承太郎却丢过来一句:“既然这样,那我们两个先吃吧。”
“那个,不等那位桥田姑娘了么?”
空条承太郎一脸平静地回答:“本来我就没打算相亲,但是如果不来,那婆娘会在我耳边不停地唠叨‘承太郎自己都有女儿了还要妈妈操心,真是不乖的孩子呢~~’——真是听怕了。正好今天在S市有一个海洋学学术会议,我开完会就顺路过来见个面,让我妈的心愿了了。至于相亲的对象是谁,我无所谓。”
——这人对自己的人生大事也太随便了吧!不对,这种明明人生大事早就定了却还跑过来相亲的行为才是槽点——莫不会是……他离婚了?
得到这个结论的仗助立马被自己的大胆想法吓了一跳。但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于是问道:“承太郎先生,我不知当讲不当讲,不过你不是已经结婚了嘛,怎么又来相亲了。”
“哦,忘了跟你说,我已经离了。”
“啊……”
还真是这样——仗助收回了目光,却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空条承太郎。事实上他并不了解这几年来的承太郎,甚至连多余的联系都没有,也更不了解他的家庭状况。
可仗助知道承太郎的感情不顺利。
那是2007年初春。乔瑟夫·乔斯达到底没有熬过那年的严冬,在冬春换季的时候去世了。他被叫到纽约参加自己生父的葬礼。
那天纽约的上空飘着蒙蒙细雨,站在人群的末尾打着伞听牧师在寸土寸金的曼哈顿市中心的墓地里念悼词的时候,他看到撑着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一手撑着雨伞,一手抄在风衣口袋里,慢慢向他走来。那男人把雨伞压得很低,仿佛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男人在他身边站住之后,仗助的目光顺着那人握着伞柄的左手往上看,才发现那张熟悉的面庞。
“承太——”
“嘘——”
承太郎把手指压在嘴唇上,示意他安静。
“我在寻找俄勒冈州发现的弓与箭的时候惹上了麻烦的敌人,来这里的路上被替身使者跟踪了。好不容易甩掉了他,但我怕还有其他敌人再次出现,威胁到这里的人。我妻子也在这,要是让敌人发现导致她被危险波及就坏了。”承太郎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毕竟这是老爷子的葬礼,我得过来。”
仗助抬起头来,看向身边那个阔别了六年的人,眼睛里写满了担忧。他想要说话,却又无法发声。
牧师的悼词在承太郎出现以后仿佛变成了噪音,静默的人群和“啪啪”拍打在雨伞上的落雨似乎早已不存在。
只剩下了承太郎。
他满脑子都是空条承太郎的事,想起他在自己16岁分别前一天提及的四处奔走的生活,终于还是小声说道:“承太郎先生为什么要强迫自己这样活着呢……”
然后他感觉道身边那个人愣了一下。
“我从没有强迫自己,生活本来就是这样。”
“可是这样到处解决弓与箭还有替身使者的问题的生活,何时才是尽头啊。”
“……”
“我觉得——”
“仗助。”
见仗助还想劝说自己,承太郎念了他的名字打断了他。
然后就是沉默。
初春的雨夹杂寒意沉闷地滴落。天色阴沉得仿佛在哭泣。
僵持了一会,承太郎终于解释道:“……我在17岁的年纪上才有的替身能力,那会儿遇到了一个叫花京院典明的家伙。他也有替身。可是因为受到DIO的控制,所以利用替身做了许多坏事。那会儿我是个太保学生,也做了很多出格的事,可是我没见过他那样的,利用别人看不见替身,连无辜的女人都伤害。揍他的那一刻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正因为我具有替身的能力,能够看到他人眼中无法触及的罪恶,所以我才有着比别人更多的责任��”
他看了仗助一眼,又说:“你懂的吧,仗助。”
“……嗯。”
“打倒DIO之后,啊,DIO就是那个引发弓与箭问题的始作俑者,也是那个导致你发烧50天的敌人,我和你提过,你还记得吧?DIO追随而来的手下层出不穷。如果我知晓了这群人的罪恶而对他们的罪行不理不睬,那和我自己去犯罪有什么区别。……我有三个朋友死在和DIO的最终一战中,活下来的那一个在回了法国之后过了3年就失去了联系,大概也是遭遇了替身使者的攻击所致……如果我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地去享受平静的生活,那就是对我曾经付出性命的战友的生命的亵渎。”他停了一会,又说——
“所以不是强迫自己,而是我选择了这样的生活。”
和承太郎的说话声一起结束的,是牧师的悼词。在那之后人群慢慢骚动起来,已经有几个人开始有了离席的迹象。承太郎将雨伞压得更低了,轻声说了一句:“看来今天差不多要结束了,后续活动我不参加了,我先走了。”就默默地转了身。
仗助还未来得及道别,身后就有一个女声突兀地传来——
“承太郎?”
仗助侧过脸看去,发现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国女性。女子大约35岁左右的年纪,穿着得体入时。无论从西方人的审美还是东方人的审美来看,都是非常漂亮的女性。
“这个背影……是承太郎吧?徐伦因为盗窃并且肇事逃逸而被拘留的事情你真的不打算管了么?你有考虑出面去看望她一下吗?你站住啊,为什么不理我?女孩子这个年龄正需要父爱,好歹你也是她的爸爸啊……怎么这样……”
但是空条承太郎完全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女子见到承太郎逐渐走远,亦觉得自己大声说话的行为不够妥当,于是不再发声。只是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仗助知道承太郎不会回头,也不能回头。承太郎在竭尽全力地保护着自己的妻子,可是妻子却无法理解这其中的深意。仗助觉得那时的自己似乎瞥见了空条承太郎家庭生活的一隅,可哪怕是这细微的一隅所产生的违和感,也让他能够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今天承太郎婚姻的结局。
“所以说,你呢?这些年过得如何?”
空条承太郎的声音将他的思绪重新拉回了现实。
“哈哈哈,挺好的,和朋友们过得挺好的。”仗助有些尴尬地搓了搓裤子,然后拿起了手边的筷子,“高中那时的经历真的影响人的一生啊……大学毕业之后就想着继承外公的职业,替外公的亡灵保护好杜王町,所以毕业以后进了警察学校进修,然后就进了警局工作。”
“后来没再发生过什么替身使者的事情?”
“发生过,在那之后城市恢复得不错,但偶尔还是会发生小规模的事件。不过多亏了承太郎先生那会的指导,后来我们独自解决事件的时候一直很顺利。这一两年基本没有任何替身使者引起的恶性事件了。杜王町一直很平静。”
“其他人也都不错么?”
“啊,康一这个人生赢家女儿都三岁了,现在在商店街那边开了一家书店。亿泰也去年转行去健身中心做了一名教练,露伴老师还是老样子,最近开了新的连载,好像在招助手的样子……”
“那就好。”
“……”
“……”
“那……承太郎先生呢?过得好吗?”
沉默了几秒之后,他终于把憋在心头的问题问了出口。
然后他看见,空条承太郎握着筷子的那只手在空中僵了一下。
“……挺好的。”
又是一阵沉默。
“……真的,挺好的吗?”
但是接下他这句疑问的空条承太郎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抽出口袋里的香烟盒,取出一根烟,点燃了,默默地吸了一口。
当白色的烟雾从承太郎的鼻腔里缓缓喷出的时候,他听见承太郎平静地说道:“我们不聊这个。还是多聊聊你吧,仗助。”
他于是有些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我啊,”他拼命从脑海里搜索话题,“说点什么好呢……啊,对了,说起来我最近迷恋去年新出的一首歌,怎么听都听不厌。下班的时候也听,去上班的路上也听,第一次这么喜欢一首歌。”
“什么歌?”
“《The One》[1],我还拷贝到了手机里了呢,一路听着这首曲子过来的。”
“拿来听听。”承太郎说。
接过仗助递给他的耳机戴上之后,豪沃德·多罗夫的柔和嗓音立刻伴随着乡村风格的曲调从耳机里流淌了出来——
I'll be the one(我将会成为你的唯一)
I guess you were lost when I met you (我猜当我遇见你的时候你正陷入迷失)
Still there were tears in your eyes (你的眼中仍盈满泪水)
So out of trust and I knew (你是如��地被背叛,然而我知道)
No more than mysteries and lies (再也不会有更多迷惑和谎言)
There you were, wild and free (你来了,狂野而又自由地)
Reaching out like you needed me (找到了我,就仿佛你需要我)
The helping hand to make it right (帮助你的那双手正在让一切都好起来)
I am holding you all through the night (我整夜整夜的拥抱着你)
I'll be the one, I'll be the one (我将会成为唯一)
Who will make all your sorrows undone (我会成为那个抚平你全部悲伤的唯一)
I'll be the light, I'll be the light (我会成为光)
When you feel like there's nowhere to run (当你发现走投无路的时候成为你的光)
I'll be the one to hold you (我会成为那个一直拥抱着你的人)
And make sure that you'll be alright (然后确信你一切都好)
'Cause my fear is gone (因为我的恐惧正四散而去)
And I want to take you from darkness to light (而且我想要带着你逃离黑暗奔向光明)
……
……
“感觉像是女高中生才会喜欢的曲子。”空条承太郎面无表情地评价道。
“……”
“但是挺符合你的喜好的。”承太郎又补充了一句,“或者说,一听这首曲子,就能立刻想起你。”
“什么呀!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我在承太郎先生心中留下的还是‘少女心的高中生’这样的形象吗?”
“你觉得把“狩猎”理解成那个“狩猎”的人会是什么形象?”
“……那都是黑历史了啊喂……我已经长大了,再怎么说现在的形象也应该是‘温和守礼却又十分机智的小舅舅’吧?好歹我也是破了几桩大案的刑警啊。”
“真是败给你了……小舅舅。”
“‘但不管怎么说,你姑且算是我的舅舅’这不是13年前承太郎先生你自己亲口说的嘛——虽然16岁时突然冒出来的一个比我大了12岁的外甥这事让我困惑了好久。另外,我想说啊,这歌一点都不娘。”
他虽然撅着嘴,但是并不真的生气。因为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从眼前这个已为人父的沉默男人的冷幽默里瞥见了一丝真情实感。
“这歌曲虽然调子和歌词都……嗯,其实我不觉得女性化啦,但你非要这么说,那就算有点娘,但是关键是意境,意境。”
“什么意境?”
仗助想了想,将视线对上承太郎的双眸:“就是‘在你我相遇之前,你一向是那么孤独,可是当我见到那样的你之后,我想要成为你的光,你的唯一,想要整夜整夜陪着你,想要抹去你的一切痛苦’这样的意境……”
然后他注意到,承太郎在他的注视下把目光移开了。
气氛不对劲。
“啊啊啊啊啊!我不是在对承太郎先生说这些话,我是说这歌词的意境!”
意识到自己的说话内容会让人产生误解,仗助慌忙红着脸摆手。
就这样彼此之间沉默了几秒,仗助突然又说:“那个,承太郎先生,你的烟好像快烧到自己的手指了。”
承太郎于是把烟蒂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5)
经过走廊的拐弯处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间被玻璃窗包围的巨大实验室。由于和昏暗的走廊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在实验室内扑面而来的镁光灯光线射入仗助的眼睑的同时,他微微眯了眼。
于是回忆就这样戛然而止,以至于后来的和承太郎道别以及和相亲女子重新联系上,并被对方反复道歉说安排错时间了,本来应该是承太郎下周日,仗助这周日等事情就被他抛在了脑后。
当视线重新适应了房间内的光照时,那个人的影像逐渐透过他的视网膜在大脑中清晰地呈现了出来。然后,仗助凝视着玻璃窗里盘腿坐着的男性的身影,轻声说——
“不好意思,能让我……先看一眼他么……”
得到同行带路的两位SPW女工作人员听了他的话低头交头接耳了一阵,然后其中一个人上前答道:“东方先生,现在安装上了白金之星光碟的空条承太郎很危险。因为没有记忆,所以白金之星会攻击所有试图触碰他身体的人,借以保护他自己的身体。之前几个SPW的工作人员因为贸然摘掉空条承太郎的帽子已经受伤。所以我们不建议您和他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
仗助没有说话。
“但是,”另一位工作人员立刻接替着补充,“毕竟您也是有替身的人,近身战中疯狂钻石有着不亚于白金之星的能力,所以近距离地看他还是允许的。而且据我们观测,白金之星在没有空条承太郎的主动意识的时候是不会发动‘时间停止’的功能的,所以万一白金之星对您发动攻击,您的疯狂钻石应该能够挡下来,请您务必要挡下来,然后立刻远离空条承太郎先生。希望您理解,我们这样要求也是出于对您人身安全的考量。”
仗助点了点头。
“这是SPW财团达拉斯分部的出入卡,请您妥善保管。”
仗助接下了出入卡,在门口的扫描器上轻轻地扫了一下,连接着走廊和承太郎所在房间的玻璃门就刷拉一下打开了。
他吞下一口口水,朝承太郎走去,步伐既急切,却又小心翼翼,像是终于回家见到久别重逢的爱人的旅行者,又像是害怕打扰了熟睡孩童的父母。
跨越那几十步的距离似乎需要一生那么漫长,又似乎转瞬即逝。伴随着那人盘腿坐着、头部毫无生气地微微下垂的身影在眼前一点一点放大的,是仗助逐渐加剧的心跳声。在餐厅阴差阳错见到承太郎先生,并和承太郎先生说话的事情仿佛发生在昨天,可是又仿佛隔了经年的遥远。
他在那人身前蹲了下来,静静地凝望着对方。然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承太郎先生,我来了……”
那人安静地睡着。在装入白金之星光碟之后,无人能够接近他,因而缺乏了日常的护理。斑驳的胡茬遍及面颊,刘海因为长期未修剪而有些遮住眼睑,使得本来就被帽檐阴影遮挡住的双眼显得更加模糊不清。尽管全身上下插着无数的针管以维持生命所需的养分,可身体却还是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一动不动。
仗助望着那人,想起了彼此初次见面那天他一边单手扶着被自己的疯狂钻石搞得皱巴巴的帽子一边一本正经地讲述着自己和仗助见面的目的搞笑情景;想起他看到因为自己吞下了片桐安十郎的替身而头一次露出一脸失措的表情;想起了他在音石明一战将身后的一切交付于自己守护时头也不回的坚定侧脸;想起他在猎鼠战将自身性命都交付于自己时信赖的眼神;想起了在乔瑟夫·乔斯达的葬礼上,他连最后家族合影都没时间出席就又要远走他乡,解决新的弓与箭带来的祸患的寂寞背影;想起最后一次相遇时,自己问他“最近过得好吗”时,那根缭绕着苦涩烟气的香烟……
记忆清晰得毫发毕现,胸口的那一股沉重的压抑感再度向他袭来。想要张嘴继续说话,却发现自己早已痛苦得无法言语。他下意识地伸出双手,不由自主地将手指伸向空条承太郎的面颊,把身后两位工作人员的“东方先生,小心白金之星的攻击!”的喊叫声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只是想要摸摸他。
指腹在承太郎的脸上轻轻摩挲的时候,拂过胡茬的触感痒痒的。
并没有发生周围人预料之中的攻击。
白金之星只是看着他,静静地看着。
(6)
那是1999年夏天的最后一个月,彼时吉良吉影的案件已经彻底告一段落,那天正是乔瑟夫·乔斯达和空条承太郎离开的前一天。仗助说要举行一个欢送party。家里不能举办,因为不能让老头见了母亲,杜王大酒店也不行,因为承太郎说会打扰隔壁房客的休息,于是就和康一、亿泰、未起隆几个高中相熟的好友将地点定在了某美国地产大亨的私人游艇上。
“是老爸的话,肯定会同意儿子在他的游艇上为他举办欢送宴会吧!”
这话对乔瑟夫·乔斯达一说出口,做父亲的立刻就没了脾气。
年过耄耋的老家伙玩心不死,很快和几个高中生在甲板上搅成一片。倒是空条承太郎早早地一个人坐进船舱看论文的身影与弥漫着狂欢气氛的游艇格格不入。
打算策划一场合影留念的仗助发现怎么都找不到承太郎,这才意识到承太郎的身影早就消失了。在游艇里四下寻找了一圈,最后透过船舱的玻璃窗看见了那人坐在书桌边上用笔标记论文摘要的背影,于是独自进了船舱。
“承太郎先生明天就要走了呢。”
“是啊。”他闻声抬了头。
“我在想,这一分别又不知道多久之后才能��见了。”
大约也是觉得以后见面的机会不多,承太郎没有说话。
“所以……”仗助突然又说,“要不要一起合影留念呢。”
“啊,好啊。”
仗助扫视了一下承太郎手上的论文圈圈画画的笔记,以及他身边敞开的柜子里和书桌上摆满的海洋生物标本,说道:“呃,你看上去很忙的样子,现在我这样和你说话,真的不会打扰你嘛?”
“不会打扰我。我在改一篇关于海星的论文,周日是论文投稿的最终截稿日,毕竟明天就上路了,我希望今天能写完。”
“哎??那我不打扰了。”
“没事,只是聊几句话还有合影的话,时间还是挤得出来的。”
“十分感谢!”仗助原地鞠了一躬,“作为占用承太郎先生时间的交换,如果承太郎先生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也请提出来。”
“我走以后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仗助心想“这种事不算帮忙吧”,于是又说:“我可以帮忙收拾行李。明天出发的话,总要找时间收拾一下吧。体力活什么的我还是挺擅长的。”
“不用了,我的行李就只有一个箱子。自己一个人应付的来。”
“哎??行李那么少的嘛!”
“这些年的生活时常在危险的边缘徘徊,连回家都要避开敌人的眼线。经常是一个电话接起来,就又要奔走到下一个城市。带的东西太多了,反而成了累赘,所以只有最重要的东西才会随身携带。”
也许正因为时值分别,承太郎的话也多了起来。
他听了,不由自主的心疼起来。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转移话题:“另外我还有一个请求……我也想跟白金之星道个别。”
承太郎十分意外地抬起眉毛。
“它没法在照片上显像吧,所以连纪念照都没法记住它的身姿。今天恐怕是能够见到的最后一面了,不认真道别可不行啊。”
仗助匆忙地解释道。
于是白金之星从空条承太郎身后探出头来。
东方仗助走上前去,踮起脚,右手越过承太郎的脸颊,抚摸上了白金之星火焰型的藏蓝色头发。
和想象中的触感不太一样,白金之星的头发非常柔软。
见到白金之星眯起眼睛露出一副很受用的样子,仗助不由得用手来回摩挲了起来。摸着摸着就忘了形,于是承太郎的帽子掉了下来。
“啊!抱歉。”
仗助慌忙捡起帽子,递给承太郎戴上,然后转而抚摸白金之星的后脑勺。
“以前就觉得白金之星先生有一种……呃,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
“有一种大型犬的感觉。”
承太郎无语。
仗助并没有注意到大他12岁的外甥的表情变化,只对白金之星说:“白金之星先生认识我嘛?”
等待他的是那句熟悉的“欧拉!”
“他说什么?承太郎先生?”——求助似的转向了承太郎。
“……他说认识。”
“哇~~竟然能能听懂白金之星在说些什么,不愧是承太郎先生。疯狂钻石的‘嘟啦啦啦’我一句话都没弄明白过。所以拜托承太郎先生帮忙翻译一下啦。”然后仗助重新转向白金之星,“那么,白金之星先生会一辈子记得我嘛?”
“欧拉!欧拉!欧拉!”
“他说什么?”
“他说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你。”
空条承太郎压低了帽檐。
“太好了,那请你务必要好好守护好承太郎先生啊,白金之星……”
其实那时他想说出口的完整句子是:那请你务必要替我好好守护好承太郎先生啊,白金之星。
“那、那个,东方仗助先生,您还好吗?”
身后传来的SPW工作人员的声音将他的意识重新唤回。
“我没问题的。”
“可是您的手在流血啊……”
他低下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攥紧拳头的左手因为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里而蜿蜒下了一道殷红。
他于是蹭掉了手心里的血,回头看向两位工作人员。
“你们不是说承太郎先生留下了U盘可能留有犯人的线索吗?U盘现在能交给我吗?我明天修复好了就立刻还给你们。我想尽早知道犯人是谁。”
两外工作人员对视了一下,然后其中一个人说道:“好。”
(7)
U盘里一共只有两个文件,第一个是那张1999年位于自己父亲的私人游艇上的合影,也是他和承太郎唯一一张同时出现在同一张照片里的合影。那时数码摄影技术尚未普及,胶卷相机扫描进计算机的照片明显带着一层灰度。
他又仔细地看了一遍照片,发现它看上去并不像是包含有和敌人有关的线索。
第二个文件是一个音频文件,他点开之后戴上耳机,音频抵达耳鼓的那一瞬间他愣了一秒,随即,天空颜色的瞳孔猛然瞠大。半分钟之后他将耳机摘了下来,忘记关闭电脑屏幕上的播放器就推门跑了出去。从桌子角落垂落下来的耳机里的音频于是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
I'll be the one, I'll be the one (我将会成为唯一)
Who will make all your sorrows undone (我会成为那个抚平你全部悲伤的唯一)
I'll be the light, I'll be the light (我会成为光)
When you feel like there's nowhere to run (当你发现走投无路的时候成为你的光)
I'll be the one to hold you (我会成为那个一直拥抱着你的人)
And make sure that you'll be alright (然后确信你一切都好)
'Cause my fear is gone (因为我的恐惧正四散而去)
And I want to take you from darkness to light (而且我想要带着你逃离黑暗奔向光明)
……
空条承太郎和谁都有着刚刚好的感情。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自然,可是永远分不清这份自然的背后,你是否有被他以特殊的眼光看待。他会主动登门造访来找你,正如他会去找露伴拜托他帮忙调查吉良吉影的下落一样;他会指导你猎鼠的技巧,正如他会指导康一看破杀人皇后的穿心攻击的招数和套路一样。他会为了救你不惜付出生命代价,正如他会为了报乔瑟夫·乔斯达的仇连自己的心脏都可以捏停一样。
入夜之后的SPW大楼里空无一人,刷过员工卡之后,一楼走廊的灯亮了起来。仗助凭借着记忆朝空条承太郎所在的房间走去。然后刷开了房间的自动玻璃门。
没有灯光。只剩窗外的被乌云遮住的月光铺散进来,在那个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样的人的面颊上镀上了一层斑驳的亮色。
东方仗助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人面前,在他身前站住了。
——“揍他的那一刻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正因为我具有替身的能力,能够看到他人眼中无法触及的罪恶,所以我才有着比别人更多的责任。”
——“……如果我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地去享受平静的生活,也是对我曾经付出性命的战友的生命的亵渎。所以自然而然就接受了这样的生活。”
——“……挺好的。我们不聊这个。还是多聊聊你吧,仗助。”
——“这些年的生活时常在危险的边缘徘徊,连回家都要避开敌人的眼线。经常是一个电话接起来,就又要奔走到下一个城市。随身携带的东西太多了,反而成了累赘,所以只有最重要的东西会随身携带。”
——“或者说,一听这首曲子,就能立刻想起你。”
——“所以不是强迫自己,而是我选择了这样的生活。”
空条承太郎从不言及自己的痛,也没人理解或者试图理解他的痛。他永远安静地站在朋友们的背后,如同最稳固的靠山。所有人出现问题的时候都会第一时间依赖他,而他也乐于默默地辅导和指引着所有人。
可是没有人念及他的痛。——没人想知道,而他也厌烦于反复解释自己。所以再痛再累,也宁愿独自吞下。
然而这样寡言的深情换来的是一纸离婚协议,这样温柔的守护换来的是如今已经无法动弹的身躯。
英雄注定要独食孤独。
仗助伸出手,再度自上至下抚摸着眼前那个沉睡男人的面颊,当手移动到对方下颌的时候,两行清泪顺着仗助的面颊流了下来。
然后,他抬起了承太郎的下颌,将自己的嘴唇覆盖上了对方的。
“承太郎先生,我再也不要放你独自一个人了。”
繁星漫天,晚风卷然。乌云渐次退去,月光轻柔洒下。
(8)
东方仗助得知空条承太郎醒过来的时候,他正在从“格林·多芬”的监狱回SPW的路上。见过空条承太郎的第二天,他决定亲自去“格林·多芬”的监狱调查了一番,企图找到犯人的下落。谁料在他抵达“格林·多芬”之前,空条徐伦和她的朋友们就已经出逃了。而整个祸端的始作俑者——恩里克·普奇,也早已消失了踪影。但他还是在“格林·多芬”逗留了好几日,因为刑警的直觉告诉他这里一定能找到发现空条徐伦的线索。
返回SPW后他立刻前往承太郎所在的治疗室。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身着紫色风衣的高大男人。彼时那男人正背对着他调整自己帽子的角度。接着,注意到四周的一片狼藉,东方仗助皱了眉毛:一屋子的SPW的工作人员全都倒在地上,实验器材、医疗设施散落了一地。
那男人闻声转过了身,看到了他,碧绿色的眸子晃动了一下,但很快又定格。
“……仗助?”
“承太郎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放心吧,只是让他们暂时昏迷过去了。因为他们阻止我去救我女儿。你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回答你这些问题之前,我有事情想跟承太郎先生说——”
“一切等我回来再说。我要去救女儿赶时间。我刚弄清徐伦的下落,现在她很危险。”仗助的句子还没说完,承太郎就打断了他,“先走一步,我走以后麻烦你帮忙治疗这些SPW的工作人员,并替我向他们道歉。”
空条承太郎正准备拉开步子从仗助身边走过,谁知道仗助突然再度挡在了他身前。
“等一下,承太郎先生。”
“你做什么?”
“你现在不能离开这里!”
“啧——”
这小子,怎么跟SPW的治疗医师一个模样。
“你现在刚醒过来,身体机能还没恢复,去和敌人对抗只可能是白白送死。”
“你让开。”
“不可能的!”
“我再说一遍,我要去救我女儿,请你让开。”
“我不是阻止你去!而是希望等你身体稍微恢复了以后我陪你一起去!但是现在不行!!”
“真是够了……麻烦死了。白金之星·世界。”
然后,在仗助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之前,就感觉道后脖颈一阵闷痛。在他倒下的那一刻,空条承太郎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门外走廊的拐角处。
——仗助,对不起,在解决我自己身体的健康问题之前,我首先是一个父亲。
(9)
大约任何人此生都不会再有第二次这样的经历。仿佛是镜头被按下快进,窗外倏然苍云变幻,湛蓝色的��幕上如同被泼了墨,大片瑰丽的色泽嫣然绽放又骤然逝去。时钟如同上了踩下油门后的机车齿轮般飞速旋转。风的呼啸声尖锐得吓人,时光以迅雷之势飞速流逝。
取消白金之星的时停能力之后挨了致命一击的空条承太郎先是感觉到头部一阵钻心的剧痛,然后是后背一阵闷痛——他沉重地摔在了地面上。
然后,普奇神父冷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如同临终前的审判——
“乔斯达家的血统赋予你荣耀和勇气,让你产生力量、不断战胜命运。可是!你的血统也正是你的弱点。空条承太郎,你引以为傲的女儿就是你的弱点。”
一股鲜血吐了出来。他的视线逐渐模糊了起来,身体也开始发冷。生理上开启的痛觉保护功能让他觉得头上的伤口带来的疼痛已经不那么明显,只想闭上双眼,沉沉地睡过去。
身体早就不听使唤了,连转头再看一眼自己女儿的力气都没有。
可是不能闭上双眼——
仗助。
离开的时候仗助好像还说过有事情要对自己讲。
普奇神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去。他只觉得呼吸变得更加困难,口腔中又是一股甜腥涌了上来,视线开始飘忽不定,耳畔风声呼啸。
好冷。
得给仗助发条短信,让他不要再等了赶快回家。
他用最后的力气掏出手机,点开邮箱。正艰难地移动着手指准备敲字,结果看到东方仗助50个小时(由于时间加速了,实际上是2个小时)前发送的最新的一条标识着“未读”的短信静静地躺在收件箱里。
他点开了它——
“承太郎先生我等不及了!我想了想还是觉得现在告诉你比较好,等这次事件结束了,等你回来,你和我还有徐伦就回杜王町一起组成一个家庭吧!!虽然我还不够成熟,但是担心承太郎先生以及想要守护承太郎先生的心情是不会变的!!”
大脑还在艰难地理解���短信的内容,泪水就超前于意识,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滚出,和头部的伤口流出的殷红色血液混合在一起,顺着脸颊蜿蜒了下来。
好想回复他“好”,可是做不到了。
自己回不去了。自己将会死在这里。
……该死……为什么会就这样死去……
他头一次这么害怕死亡的到来。
17岁他无所畏惧,所向披靡,一路从东京斩杀无数替身使者去往开罗,自诩替天行道,剿灭DIO。23岁有了妻子,有了女儿,也就有了软肋,但他从没担心过自己的安危,只期待敌人的迫害不要波及他的家庭,只希望女儿在不知晓这个世界的黑暗的前提下平安长大。42岁的今天,几分钟前,他唯一想的就是他从敌人手中保护了女儿就好,之后就交给她了。女儿总是要长大的,虽然担心,但父母终要先行一步……
可是现在,他不想死去,他想见仗助……
28岁离开杜王町的时候,他骗了他,其实他根本不懂白金之星的“欧拉”代表什么意思[2]。31岁时回杜王町委托康一去意大利时,他看到康一卧室书桌上压在玻璃板下的那张在外公游艇上的合影,于是找康一要了一张。一个月前见面之后,他悄悄地把《The One》存在了U盘里贴身携带,因为那首歌那么温柔,就像隐藏在仗助心底的那份温柔一样……
可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告诉他。
是对于婚姻的责任,是对于自己家庭的责任,也是对于仗助人生的责任。
可恶,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心意相通。
象征着生命的光逐渐从他的瞳孔中消逝。
他连按动键盘的力气都没了,艰难地憋着最后一口气不肯咽下。
伴随着“嘀”的一声的短信提示音,又一条短信从冲进了屏幕。
“承太郎先生你别动啊!!我现在就在天台楼下正对着你所在的位置的那间屋子里!刚才我借梯子去了,不站在梯子上你的位置不在疯狂钻石的射程范围之内。我现在已经爬上了梯子,可以隔着屋顶那一层墙给你治疗~!你的伤好了以后先躺着装死,等那个什么神父再进入你到白金之星的射程范围之内的时候,用无敌的白金之星停止一下时间,然后你懂的~~揍他!!”
(10)
我将会成为你的唯一。
我猜当我遇见你的时候你正陷入迷失,
你的眼中仍盈满泪水。
你是如此地被背叛,然而我知道,
再也不会有更多迷惑和谎言。
你来了,狂野而又自由地,
找到了我,就仿佛你需要我。
帮助你的那双手正在让一切都好起来。
我整夜整夜的拥抱着你。
我将会成为唯一,
我会成为那个抚平你全部悲伤的唯一。
我会成为光,
当你发现走投无路的时候成为你的光。
我会成为那个一直拥抱着你的人,
然后确信你一切都好。
因为我的恐惧正四散而去,
我想要带着你逃离黑暗奔向光明。
(11)
空条徐伦看到眼前的恩里克·普奇胸口突然被白金之星掏了一个大洞并且神色错愕地倒下的时候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如她看到随后顺着通向天台的楼梯里跑上来的梳着飞机头的男人走到她爸爸面前,说:“嘿嘿嘿~承太郎先生,你猜我是怎么跟踪过来的?”时一头雾水一样。
她尚未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她的爸爸就露出了好奇的表情:“怎么过来的?”
对方于是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经常系在他爸爸衣领上的粗壮金色链条,有些得意地指着那一坨金属:“我偷偷拿走了这个,藏在自己口袋里。为了让自己挨你手刀之后不昏过去,我脖子上被你来那一下之后,立刻把这链子上的钩子扎进了自己掌心。剧烈的疼痛使我一下子就清醒了,但我仍然要假装自己倒下了,否则会再挨你一下的,那我可就真的撑不过去啦。简单包扎之后我又把这条链子拴在钓竿上。用疯狂钻石修复这条链子,这个链条就会想要朝你所在的方向飞过去,所以是它一路指引着我过来的,就像指南针一样好用。有没有觉得我的点子超厉害?”
她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如此耐心地听完一个偷走自己衣服饰品的人讲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也未曾想到一个自我膨胀的家伙在自己父亲面前求表扬的时候,自己的父亲会诚恳地回答:“干的漂亮,仗助。”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最不可思议的是,父亲竟然会望着这个叫“仗助”的家伙替安那苏和安波里欧进行身体治疗的背影勾起了嘴角——那笑容太让人肉麻了,印象中的父亲从没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她不禁怀疑他们没有拯救回来这个世界,世界还是加速到平行世界去了,她甚至怀疑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空条承太郎……
就在她低头开始思考人生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了空条承太郎的声音——
“仗助,徐伦,我们走吧。”
徐伦觉得自己的大脑还需要缓一缓才能适应现状,于是没说什么就跟了上去。见徐伦跑过去了,安那苏也就跟了过去,嘴边还念叨着:“承太郎先生请您再考虑一下我和徐伦的婚事。”
承太郎没理他,只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仗助:“还愣着做什么,仗助。”
“呃,马上过来,”乔斯达家的小舅舅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了上来,随即开口问道,“我们去哪?”
“回家。”
“……啊?回谁家??”
“回杜王町的家,我们的家。”
END
[1] 《The One》: Backstreet Boys的歌曲,地址是这个:https://music.163.com/#/song?id=3950039 (你们应该都听过)网易这个翻译太蛋疼了……文中的歌词是我自己翻译的。
[2] 承太郎不知道“欧拉”是什么意思,所以他说出:“他(白金之星)说他会一辈子记得你”只是间接表达自己的心情。而仗助回忆这段内容,只是想要找出在SPW时白金之星没有揍自己的原因,他认为是白金之星还记得自己。但之所以白金之星没有揍仗助,我的解释是……因为仗助是承太郎记在灵魂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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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闲散的废弃脑洞:
我最初写了2.5万字,中途修修改改删了1万,最后变成了如今的1万5千字。为什么删了这么多?其实它是有很多很多狗血的脑洞的,后来全被我删了……我来补充一下当初写这篇文时候产生的各种脑洞:
(1)
最初写的时候结局不是那个承仗徐三人一起回家的结局。结局就是遵照原作,承太郎为了救女儿被普奇神父杀死了,但是在死前他收到了仗助的短信——“承太郎先生!我们一起组成一个家庭吧。”死之前他回了仗助的短信,死的那一瞬间眼泪从眼角淌出,嘴角却挂着安详的微笑。
而另一边,没有及时赶来的仗助收到了承太郎死前回复的“好”,忐忑不安地看着墙壁上挂着的越走越快的时钟,知道承太郎是回不来了。
这个世界终结的那一瞬间他想:“即便这一生没有一瞬间曾经在一起过,可是这又如何呢。他和承太郎彼此默默地喜欢了对方14年。”
对,是这样一篇BE。
可是究竟是什么让我决心把它改成一篇HE了呢?大概是JOJO的精���吧。每一位JOJO最迷人的地方并不是他们长得帅,也不单单是他们拥有无敌的替身,而是他们直到最后一刻都不放弃的执着精神。看原作的时候他们总能绝处逢生——每当我倒吸一口凉气,觉得“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的时候,JOJO们都能用他们最巧妙的点子化险为夷——又聪明又帅气,充满勇气而又心存柔情。这才是我喜欢他们每一个人的点啊!
于是就修改了结局。(虽然我至今都觉得这个BE更有味道)
(2)
然后,这本来是一篇仗承(非承仗)同人。原本还有一个(比较黄+暴的)设定被我删了。就是仗助去SPW见过承太郎那里,他不是立刻就动身去徐伦所在的监狱找神父的。而是每天夜里都会去承太郎的房间里亲吻失去知觉和记忆的承太郎,一遍一遍擦拭承太郎的身体,对承太郎说了好多好多话,告白了无数次……
然后这样做多了,就心猿意马起来,想要做更深入的事情。后来有一天终于按捺不住就把自己的外甥睡了。所以如果这文有番外就是:仗承两人结局之后交往了,仗助提出想要做XXOO的事情,承太郎就有点抗拒。仗助就开始按照熟悉的套路抚摸承太郎的身体,然后承太郎的身体自己就有了反应(因为失忆的时候已经很熟悉仗助了……)承太郎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敏感,但是又无法抗拒仗助……于是两人就……你懂的。
但后来取消这个设定是因为我觉得……在六部那个背景下,仗助要真做了这事有点太坏了。毕竟一般人看到承太郎这样都会立刻想到去找出仇人报仇吧,哪有人看到受伤的病患,先想着日了病患的……(可是真的非常喜欢这个脑洞啊我!!!只好弃了!!所以这篇文变成全年龄了!!!)
(3)
最后也曾经纠结过,让仗助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喜欢上承太郎。曾写过仗助大学时期和女朋友交往过,可是后来因为女朋友出国留学,而仗助留在日本读警察学校,两个人因为时差和物理距离的关系,感情渐渐地淡了。时至今日,当东方朋子提出让仗助相亲,仗助突然想起自己曾经还有过女朋友——可是记忆模糊得连脸都想不起来长什么样子了。
然后后文里当他见到承太郎,对于两个人过去的记忆清晰到每一个细节都记得,相对比对于女朋友的记忆,他才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来承太郎才是他的真爱……可是意识到的时候,承太郎已经成了植物人。他痛苦得不能自已,后悔为什么自己一直这么迟钝,要是早点意识到这一点,陪在承太郎身边就好了。怀着对承太郎变成植物人的悲伤,怀着自己突然意识到自己对承太郎的爱慕,他亲吻了承太郎。
现在的版本是仗助在4部就喜欢承太郎,但是他没有说出来(因为太郎已经结婚了啊),只在分别的时候对白金之星说:“请(替我)好好照顾承太郎先生啊。”
这段我其实写了,删掉那好几千字的时候超级心痛。所以这篇文其实是承太郎先喜欢上仗助,但是迫于自己已婚所以从没想过说出来过。然后仗助直到在SPW见到承太郎,突如其来的震惊和悲痛让他意识到了爱情。
为什么删?因为……我怕有人不能吃仗助交往过女朋友的设定。
所以说,现在这一版其实是非常政治正确的文。完全没有原来的味道了。如果有人想看以前那几个版本,我抽时间写写看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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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2020 纪念被毁坏的圣诞节
1 . 一首圣诞歌引发的联想
我们每个人都比自己所想象的更善于遗忘,因为时间流逝,也因为事过境迁,我们甚至可能忘记那些曾经印象深刻,并认为会铭记永远的东西。
就像这个 2020 年的冬天,我在一间快餐店用餐时无意间听到一首歌曲:jingle bell rock ,从而让我想到圣诞节快到了。如果不是这首歌,我可能已经忽略了这个节日,因为这几年的圣诞气氛如此浅淡,似乎与我们越发疏离。
但此刻这首歌的曲调却异常欢快,以至于我不免被其感染,并跟随唱了起来。然而歌没唱完,却发现一件尴尬的事,就是周围的人都在暗暗打量我。或许我的声音大了点,因此被关注也属正常,但可叹的是,这些眼光中没有一丝欢乐和赞许,只是充满诧异,惊疑和不安。
我十分熟悉这样的眼神。在中国,一切不循规蹈矩的人都会引来这样的目光。即便我现在身处一个洋品牌餐厅,里面年轻人居多,而且只是应景地唱了一首圣诞歌。
这让我联想到一个相似的情境,那是几年前在机场转机,我乘坐摆渡车前往航站楼。时间已近傍晚,外面下着细雨,晦暗的天色难免让人忧郁。而正当气氛沉抑之时,车尾传来一阵歌声。循声望去,是几个西方少女在那里合唱一首校园歌,她们手拉手连成一排,跟随舒缓的旋律摆动着头,如同轻风拂起的波浪。
在阴郁的天空下,这自是一番曼妙景致。她们恬淡的歌声展现出朗朗心怀,扫去了窗外的阴霾。
但我不经意扫视车内其它人时,却发现了全然不同的景象:大家异常沉默,都侧眼瞄着那几个姑娘,露出诧异,惊疑,和不安的神色。她们的歌声仿佛带有某种侵略性,以至于很多人不自觉地挪了挪身子,气氛也紧绷起来。
我能想到,在中国做任何有勇气的事,都会引来这样的目光。只要敢于表达自我,就会被视为异类。大家都过着相同的人生,走着相同的路,作着相同的表态。倘若不如此,就会像一件加工线上出格的产品,让人感觉刺眼。
2 . 十六年前的中国圣诞
其实在十多年前,这样出格的产品是很多的。以前的人没有现在这样“中规中矩”,当前的社会状态,实际上有赖于这些年持续不断的思想治理工作。
十六年前的圣诞节,就从这个快餐厅坐落的街道,一直延伸到市中心的广场,随处可见庆祝圣诞的人潮。圣诞节是当时最重要的庆典,在平安夜,数万居民会上街游玩。那时候没有所谓的道路管制,没有警戒岗哨,政府还会刻意封闭广场周围的机动车道,留下大片区域给民众们狂欢。
沿街的店铺会播放圣诞音乐,橱窗里都是圣诞树,彩球和礼盒。街道和建筑缀满彩灯,把城市照得异常绚烂。街上随处可见售卖圣诞玩具的商人,孩子们带着圣诞头饰,手拿喷筒和充气锤走上大街。
人潮会持续数公里,然后到城市的中心聚集,参与狂欢的人会用充气锤去敲打每一个自己认识或不认识的人,或者向对方喷洒泡沫雪花,而对方也很痛快地如此回应。大家在这个夜晚不停地聚集追逐,随处可见做游戏和举行表演的舞台。
这个夜里大家都是嬉戏打闹的孩子,无论职业,年龄,身份,无论是原住民,旅居者,还是路过的人,都可以和大家一起玩乐。这是人与人之间最亲密,最纯真的时刻,成年人也可以像儿童一样纵情欢跃。
对现在的人来说,可能很难想象这样一种万人攒聚,普天同庆的气氛。正如我们也无法想象四十年前除夕夜的气氛。这是一年中最具节日氛围的两天,校园会举办平安夜晚会,会为孩子们邀请圣诞老人和派发礼物。孩子们穿着圣诞装表演节目,在圣诞树的彩灯前歌舞。
那时候手机并不算普及,学生之间会互赠圣诞贺卡,在其中写上对彼此的祝福。师长和父母们鼓励孩子以这种方式表达同窗之谊,并且自己也愿意收到孩子的贺卡。
3 . 被驱逐的老人与鹿
我们的社会一直都束缚过重,人们欠缺放纵自我的机会,因此圣诞节自然成为大众生活的调剂。然而当任何人都认为这样的庆典将年复一年时,节日活动开始引起了官方的警觉。
首先政府发布了对占道狂欢活动的管理规定,禁止圣诞活动在公共场所举行。同时许多店铺被禁止出售圣诞节相关用品。除了洋人的超市外,小店铺的圣诞树和玩具都不允许售卖。同时不少生产厂家也接到通知不允许再生产此类产品。
为防止庆典活动死灰复燃,政府每年的管制力度层层加码。与之相关的一切都遭到压制,圣诞文化从各种渠道被清除,甚至圣诞贺卡都被禁止。官方打算从源头上掐断其影响力,把人们脑海中已成习俗的印象完全抹除。
由于我们的思想教育总要“从娃娃抓起”,因而政府的触手第一时间延伸到教育机构,各个院校开始频繁打出“抵制洋节”的口号。并以各种方式阻挠学生在校外参与圣诞节和平安夜的活动。
终究意识形态是政府最介怀之处,领导们不会忘记圣诞节本源自宗教,所以打压节日庆典本身就是清除天主教和基督教影响的一个举措。同时各大城市的教会活动受到严厉控制,内地城市的情况尤甚。政府对信徒聚会重重设阻,或以安全隐患之名,或以未备案之名,设法取缔和限制一切宗教活动。
中国的政治有个特点,就是善于隐性施政。很多事情官方并不制定明确的政策,而是发布某些指示性“意见”。因为一旦成了政策文件,国际上的非议就难免增多,而以“意见”之名让大家去咂摸其用意,就显得分外高明。
因此下属们如何领会“文件精神”,就成了考验政治觉悟的比拼。既然谁都不愿落下风,那么大家执行政策往往比的就是谁更极端。所以一时间“洋节洋教”就成了阶级敌人,必须“旗帜鲜明”地反对。
4 . 打压圣诞节的政治投机
既然官方的执政风气是喜欢在明面下作商议,那么自然会滋生一批察言观色的政治投机者。例如正值政府准备打压圣诞节之际。十位名校博士就突然联名抵制圣诞节,并发表了一篇文章:《我们对“耶诞节”问题的看法》。
文中说:“每值“耶诞节”来临,网络、报刊、电视、电台充斥着各种“耶诞信息”;……平安夜里,人们聚众狂欢,流连忘返。……西洋文化在中国已由微风细雨演变成狂风骤雨”。
此外文中宣称:“我们认为,这是国人的一种文化集体无意识,即在对“耶教”没有任何价值认同与宗教归属的情况下,就随“耶教”之波,逐“耶诞”之流,无意中为“耶教”在中国的传播与泛滥推波助澜。”
所以这群博士们很担心我们的社会逐渐演变为“西洋文化主导”,因此呼吁国人:“慎对圣诞节,走出文化集体无意识,挺立中国文化主体性。”
在中国,往往最善于把握政治风向的就是学术界。政府每做出什么指示,总会适时地冒出一批喉舌拥护其主张。就好像圣诞节好歹也庆祝了这么多年,从不见有人批评。而正当政府生出打压之意时,立马就有人假以“忧国忧民”的姿态去指责了。
所以说做学问的人不需要思想多么有见地,但务必要将上意揣摩通透。终归说来不是他们有多反感基督教,而是嗅到了政治的红利。且既然写的是媚上文章,自然不用考虑其逻辑是否通顺。就像文中所说:“国人在文化上陷入集体无意识,根本原因在于中国文化的主位性缺失和主体性沉沦”。
——其意思无非是群体活动还是需要官方指导,除此之外皆是意识文化的沉沦。——但如此说来,既然一个节日庆典都可以升格到“集体无意识”,那么当年的手拿红宝书,大跳忠字舞,又算不算“集体无意识”?
5 . 文化自信还是政治不自信?
从以上的博士文章可以看出,官方每一次对外抵制,都要把政治意图附着在“民族大义”的标签上,如此一来,打击庆典这样的活动才不容易招致反感。
所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打压民众活动,还是要借助民众舆论。因此每当圣诞来临,人们彼此致以祝福时,就不乏一批义和团恰逢其时地冒出来,一面叫嚣民族自豪,一面宣扬家仇国恨。而政府也落得乖巧,对这群“网友”的意见表示“重视”,因此抵制洋节也就师出有名,是“顺应民意”了。
所以结论就是,外来文化的错误影响,使年轻人“盲目热衷”西方节日,因此我们的青年要“树立文化自信,自觉抵御西方文化侵蚀”,要自动自觉地具备“民族危机意识”。
不过说来可笑,中国几千年,只有我们这个朝代最爱强调“文化自信”。一个历史古国,经历无数风雨,唯独到了这一代就变得格局全失,如同朽木一般,需要依靠对外抵制和对内自信才能崛起。
所以听其言,观其行,发现最终欠缺的还是政治自信。正是自觉对民众欠缺凝聚力,才需要使用强制手段阻碍文化交流。正因本身得不到拥���,才不得已打着文化自信的幌子去拉拢群众。
不过矛盾的是,既提倡文化自信,好歹也要宣讲些文化出来。但媒体一番饶舌鼓噪,却跟文化毫不沾边,反反复复只让大家听懂了一句话,就是“紧密团结在以领导人为核心的党中央周围”。
不知何时起,中国的传统文化成了“紧密团结在领导人周围”。搞了半天,民族大义不过是一句托词,焦点最终还在外宣上。一伺展开意识形态斗争,立马就撑起民族文化的大旗,反而忘了从前“破四旧”,自己就是毁灭“传统文化”最厉害的组织。
话说基督教发源于中东,佛教发源于尼泊尔,如今传遍世界,也没听说哪个国家需要以“文化自信”来防止其渗透。日本,印度,泰国都不是基督教国家,但也不妨碍他们举行圣诞庆典。且无论在政治上还是文化上,也没见他们被其颠覆。
独独在中国政府治下,一切变得风声鹤唳。无论孺子还是老叟,都被视作学龄儿童,需要政府的教育监护。其实无非还是担心其接受了不同的思想,就有了怀疑的精神。所以为维护思想专政,就要堵塞住一切孔隙。
其实很多中国人压根不明白圣诞节的宗教意味,除了基督徒外大概没人会将二者做联想。好比圣诞节庆祝了十几年,我也没有信基督教。新闻联播播放了几十年,我也没有信共产主义一样。
实际上中国仍是一个传统国家,大多数人还是怀念农历春节。但只能怨政府八面玲珑,要把政治渗透进节日,把意识形态掺和进春晚,以至于破坏了习俗的淳朴,亲手砸掉了这个节日的口碑。
大概二十年前,春节晚会便开始式微,越发类似娱乐版的新闻联播,以至于看春晚的人越来越少。政治介入文化必然扼制创作的自由,所以无怪乎那些“洋节”中单纯的快乐能点燃人们的热情。
6 . 凋零的喜悦
人的天性永远是倾向自由和快乐的,任何屏障都无法阻碍其传播。所以六十年前的“ jingle bell rock ”仍可以将快乐传播到今天,传播到中国这个封闭的社会。
令人惋惜的是中国的快乐氛围只持续了寥寥数年,当我再度走到当年狂欢的那个广场时,发现行人寂寂,门庭冷落,街道上只有深冬的寒意,甚至一个圣诞树和圣诞帽都看不见,连圣诞音乐都只会出现在一些“洋品牌”店里。
正像大家对每个敢于公开表达自己的人会侧目而视一样,政府的思想管控可算是十分成功,人们再次回到了相顾无言,道路以目的状态。
打击圣诞中所宣称的“传统文化”究竟有没有被弘扬,大家都不知道。但能够看到的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少了,敢于敞开胸怀,表达真我的勇气也凋零了。
对大众来说,圣诞节只是一个营造欢乐的机会。但显然政府认为这些欢乐中潜藏着政治隐患,因此务必要扑灭。——歌舞升平会让人忘记阶级斗争,统治者更愿人们彼此隔阂,互相猜忌,自己才能乐享其成。
所以错的不是西方或外国思想本身,也不是什么“洋节”,而是他们夺走了群众的注意力,使人们有了互通有无的平台,让政府生出危机感。所以就算不是圣诞节,即便是中国的传统节日,只要有可能促成人们狂欢和交流,也会被假以“文化糟粕,封建流毒”等名目而革除的。
相比十多年前,现在的移动互联网让信息传递更便捷,人们理应得到更多交流机会。但现在的信息审查远比以往严酷,我不确定这样的状态下有多少自由的空气,但能肯定的是,现在的年轻人绝不会像 16 年前的我们一样,体会到那无拘无束的笑容和喜悦。这已成为我记忆中最真挚,最纯真的喜悦。
尽管如此,我仍祝大家圣诞快乐,幸福安康。因为礼物和祝福本就应当属于这世界的每一个人。乌云不能永远蔽日,只要人的天性没有被抹灭,中国就仍有可能重拾十六年前那盛世光景,能再次与这世界共享一切的节日与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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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意可用而不可欺
——由腌臜的白银案蠡测党国共贪体制下的倒错、空转系统(纯净版)
白银案后续概略:被告人高承勇涉嫌犯故意杀人罪于2016年8月26日被白银市公安局刑事拘留,同年9月30日被白银市公安局逮捕。白银市人民检察院以被告人高某某犯故意杀人罪、强奸罪、抢劫罪、侮辱尸体罪,向白银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法院在进行程序性审查后,于今年5月2日依法受理了此案。
嫌疑人高某某涉嫌故意杀人、强奸、抢劫、侮辱尸体一案于7月18日上午在白银市白银区人民法院不公开开庭审理。
……
白银案里信息发布及对新闻的审查和管控达到了令人咋舌和堪称变态的程度!从耳朵起茧的“1988年案发至今,白银公安局换了8任局长”“案发时,白银公安系统共有民警约250人参与了此案侦查,他们都背负着阴影生活、工作”“那时科技不发达,指纹比对全靠人工” “光是专案组长就退休了两任了,但是始终没有放”等说辞,到而今所谓的“不公开开庭审理”,诡异腌臜与欺骗隐瞒并存。
事出反常必有妖!严控其实正说明了背后有着太多的黑幕和猫腻!!
假如时光可以重来,又有多少丑行等待揭开?
案件已经审查终结,嗜血狂魔高承勇都被提起公诉、审理(不公开)了,央视记者采访高某本人也已近一年,视频为什么一直不让播出呢?还要继续遮丑和掩盖吗?
另外还有很多疑问:
那位向张欣提供画像素材的女工夫妇看到的究竟是不是高承勇本尊,还是精神有问题的武疯子?能否让女工夫妇和高承勇当面轧对?
而腾讯新闻记者28年后轻易就能找到的幸存者“余秀兰”及其邻居接触和目击的行凶者据信才是高承勇真身,能否证实确认?其向白银警方提供的兰州口音、凶手身高约1米78左右等等线索为何没有被采纳?
还有,高某究竟通过什么途径搭识白银系列案末案受害者陶乐春宾馆长住客朱某的?其进出宾馆前后究竟有没人看到?
此外央视自己的发问谁来解答:
高承勇为什么会对这么多女性痛下杀手?同一地点作案,难道就不怕警方将其抓获吗?98年顶风连续密集犯案4起又有什么心理诱因?
其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遭遇了哪些重大转变或变故,具体是哪些因素导致其堕落、嬗变成连环杀人恶魔的??
等等。
连公布事实真相的勇气和公开谈论的意愿都没有,又谈何公开透明客观公正?更遑论专业廉明高效通达了!!欺瞒吹撒、公信丧失下无怪乎警民对立、群体性事件多发高发!
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瓮安事件、海南拆迁视频、邻水事件、肇庆PX事件、湖北石首大规模骚乱、乌坎事件、启东事件、什邡事件、连云港“反核废料“事件等全国每年十余万起所谓“群体性事件”,及甬温动车事故、东方之星沉船、上海踩踏事故、天津爆炸案等,每一个具体、生动而真实的案列都是推动鸡国不可逆民主化进程的孵化器,成为掘坟与民为敌、罪恶昭彰制度的推手!这是社会、时代的进步!!
目前全国具有大学文化程度的有12234.1万人,近年高校毕业生每年都是以7、800万人计!2016年中国公民出境旅游1.22亿人次!移动互联世代地球村信息交互、公民力量的发展、民意的勃兴又岂是舆论钳制、思想禁锢的愚民体系下的党棍们所能操控、压制的?!作为曾经全球轰动的知名悬案,破与未破都注定会成为惊世传奇,又岂是只手可以遮天,一纸封口令所能封杀的?任何螳臂当车掩耳盗铃式的遮丑掩盖都只会是欲盖弥彰贻笑大方,止增笑耳!
甘蒙喋血,一时多少豪杰!白银惊天大案可谓是兴师动众大费周章,庶几动用了全国刑侦界大半豪华阵容,大内高手粉墨登场近乎倾巢而出:“2001年‘白银案’公安部督办”“百密无疏、国产福尔摩斯、八大首席之乌国庆”“刑侦界神笔马良、首席模拟画像专家张欣”“公安部八大专家”际会“驰誉美帝之华裔神探李昌钰”“2002年公安部再次组织专家‘会诊’”“公安部工作组先后4次带领刑侦专家赴白银市、包头市研讨案件”“公安部将该案定为部督案件,在以后的几年中,多次派出刑侦及法医专家与甘肃省公安厅刑警总队成员组成专家组对案件进行会诊”“全国最好的犯罪心理学家,去了好几个,顶尖的都去了”“上百位刑侦专家来来去去” ……
如此这般冠盖云集,本应是旌麾所指坏怂束手,孰料一众侠士竟然尽皆掉粉脱漆黯然失色,全部望峰息心江郎才尽!悉败于彼岸青城一进城民工锋刃之下!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懵逼废柴人物!各路位列仙班的神探们应该都是憋着一股气,最后却只是放了几个屁:“没有追寻线索”“所有侦查方向都是无效的”“当时在专案组的专家和张欣说,这个案子只有’神仙下凡才能破了’!”(2016年09月10日《新京报》)
试问数百名中外刑侦大咖应召雷同云集、接续数十年的白银会战,缘何却成吃相不雅众神探跌份掉粉的大乱斗?本该是几十年道行已臻修仙得道的巨擘大拿们群英荟萃、呈泰山压顶之势的诸神围歼之战缘何惨变盲人摸象、萝卜开会,竟不敌一两番高考落榜的失意农民?
很显然,其中之一就是党国体制下阉党厂公们罔顾民意民智,刑侦也喜欢走隐瞒矿难的套路,连坦陈白银案案件发生、公开承认舆情属实的底气都没有!特别是98年一连发生4起同类型女性遭受强奸和残杀的系列惨烈命案,都不敢公开基本案件事实以警示市民、提高公众防范意识、震慑阻嚇犯罪和即时向社会公开征集破案线索,甘肃省厅都没有统领周边各市局协力办案,未做到“定准、统筹、协调和分工”等等无能乱象,硬是把有一定难度但有诸多共性、众多证据指向和排他性物证的系列恶性案件集体拖延、掖藏成了举世瞩目、名动中外的世纪悬案!!更遑论充斥其间的钳制操弄、掩盖遮丑、诓骗促狭、盲目护犊等腌臜污秽乱象!而瞎猫碰个死老鼠自然也不是令人信服的破案方式,藉之无脑跪舔吹嘘则更属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直到2004年,基于传言众多、社会影响太大,再不公布案情已无法向社会交代,白银市公安局才公布了一份《白银市公安局侦破系列强奸杀人案件宣传提肛》,证实了‘白银确实出了个杀人狂’不是一个社会传言。”)
在利为民所谋、权为民所用的、情为民所系,共贪党是代表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代表先进生产力发展要求、代表先进文化发展方向等一系列的谎言聒噪和无耻忽悠下,在集体失能噤声、掩盖拖延与揽功推过、刑侦吃大锅饭等一贯的潜规则横行与造孽中,14年里11条鲜活女性的生命就此倏忽而逝!
邪党恶棍们视人命如同草芥竟至于此!!!
与此相反,病急乱投医,抓住鸡毛当令箭,竟然把一位行为、举止怪异乃至身高、体重又或者年龄等明显不符,疑似精神不正常的武疯子作为嫌疑对象描摹追踪,用尽洪荒之力孜孜以求18年,唱起了一出新时代扯大旗作虎皮、眉毛胡子一把抓的瑰丽刑侦大戏,不啻是现代版的指鹿为马,洵为最可大书特书、尤为奇葩的乌龙事件!白银、甘肃警方不放弃不泄气只便秘,会炫技会吹逼会演戏,虚怀若谷嘉言懿行,刑事之专业、高效、超能,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令到万民敬仰,后世畏威怀德,可谓是空前绝后、旷古绝今,足可彪炳史册万古流芳!!
白银案里公安系统的莅事厂公们各种呕心沥血披肝沥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彩表演,举全国精粹刑侦力量全心全意为民服务的传奇刑侦故事,绝对应该入选FBI、苏格兰场、警视厅、警察厅、港澳警务处等教学典籍,成为永世传颂褒扬的经典教案!!!
时值甘蒙8.05连环强奸杀人案案发多年搅得两地天崩地坼鸡犬不宁,居民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惊恐莫名之际,“代表人民最根本利益”、跟甘蒙8.05案有涉的王司徒们又有何作为?且看:1997年11月13日,原白银市公安局长翟某因非法倒卖黄金被开除公职并被判处有期徒刑7年。案发时历��内蒙古自治区公安厅刑侦处副处长、处长、厅党委委员、副厅长的伟大诗人、作家和大发明家赵黎平正在屁股决定大脑、用下半身思考,倾尽毕生公安实践和刑侦经验只为后来持枪对付、绝命追杀情妇!而刚刚被查的重庆市公安局局长,因拥有包括价值20多万元的江诗丹顿和逾八万元的劳力士等多块名表,被戏称为“新一代表叔”,并被港媒爆料曾以价值约3000万元的珠宝向周永康行贿的何挺,彼时正历任公安部刑侦局特大案件侦察协调处科员、副主任科员、主任科员、副处长、反恐怖处处长、助理巡视员、刑侦局副局长、局长等职。
……
警方直面、保护的是公民的生命、财产等最切身的权益,其是否廉洁、高效、神明、作为,与公民的安全感、幸福感、获得感休戚相关!!公安系统连苦心孤诣勇破天安门枪击案,铁面横扫天上人间、八号公馆之类的猛探能吏都腐化堕落了,更从来不缺如腐败毫不手软的陶驷驹、贾春旺、周永康、李纪周、郑少东、李东生、杨焕宁、夏崇源、吴爱英、卢恩光、张越、秦玉海、吴天君、苏宏章、李峰、谢晖、何再贵、郭政民、相怀珠、庄如顺、贺明保,贪腐全家总动员的宋平顺,对国有资产上下其手的武长顺,上面九级台风、下面纹丝不动的周本顺之流,还有何靖、文强、王立军、杨崇友、朱明国、丁鑫发、李亚力、程瀚、王振忠、何建生、魏向民、孔逸鸿、宋建国、马伟灵、王昌平、李荣飚、朱应忠、郑北泉、唐建华、郭维国、李阳、王鹏飞、王智等一干前腐后继的鬼畜魔兽。
即便是对共贪猪意下的党国抱持最大诚意善意之人也不得不承认无官不贪是其最鲜明标签和注脚,那么反腐注定是选择性、运动式和猴子摘桃般的,前述挖出的蝇蛆瘟猪只会是挂一漏万!!
窥斑见豹,一叶知秋,指望一群专精贪渎、钻营、配种的瘟猪、淫棍、种驴及李东生式的皮条客们如李昌钰那般身正影直,心无旁骛地专事刑事鉴识刑侦破案,无异于强让公鸡下蛋,不啻是与虎谋皮、缘木求鱼、痴人说梦!
理应明镜高悬,最可清明、亲民的赢国警察系统、政法痿早已彻底沦堕为低能无为权谋者的会聚之场所和破案无方、敛财有法、不学无术、沐猴而冠、溜须拍马、好大喜功、偏袒护崽、徇私枉法、奸佞当道、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好色纵淫、蝇营狗苟者咸集之乐土,成为赏罚不明、窝案高发的法外之地!
不禁想起了三国里诸葛亮的台词: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以致狼心狗行之辈汹汹当朝,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使社稷变为丘墟,苍生饱受涂炭之苦!
“干多干少一个样,干好干坏一个样,干与不干一个样”,自从警方习惯于闭门造车内化办案模式和刑侦吃大锅饭,就从来不缺轻慢冒渎公众智商的自捅11刀自杀、挑断脚筋跳楼自杀式奇葩断案和让善良人们揪心愤慨的赵作海、佘祥林、呼格、滕兴善、张高平张辉叔侄、聂树斌、念斌、陈满、陈夏影、钱仁凤、江西乐平式层出不穷,全国范围内已知的数千起冤假错案,更遑论悬案了!故一言以蔽之,类似白银悬案久侦未破,以及众多让受害者一生尽毁甚或付出生命代价的冤假错案却几乎无人可因此被追责判刑,这种事实上的刑不上共贪党冠猿,由此造成严重社会恐慌和政府公信丧失,实为现行党国悖论倒错体制及其愚民、驭民体系下官本位、潜规则、长官意志横行之祸!为伟大的猪圈系统张目,弹压民意使之不能出现触发影响教主长治久安的群体性事件的要务(“和谐”、维稳)压倒一切!!
在一个把精心塑造出来的“首席模拟画像专家、刑侦界神笔马良”都可以当枪使、当厕纸,令其要为邪教擦腚兜底的肮脏体系里,注定结果正确许多只会是误打误撞,更遑论程序正义了!!所以就很容易理解为何竟然把全球几十上百万网友热心集智支招和金玉良言,部分甚至可说是精准导引破案的方法论弃若敝屣、置若罔闻,把确定存在和容易找到并且不止一位目击者这一破案三要件之一默杀和弃诸不用,却举全国刑侦之力行大炮打蚊子、杀鸡用宰牛刀的尴尬、荒诞事了!!居然还可以无耻地用“几乎没有目击者”“没有追寻线索”“不公开审理是因为残忍、涉及隐私”及“案情复杂”这样的屁话胡话鬼话敷衍塞责自摸自嗨,公然忽悠诓骗全国、全世界人民了!!!
在一个公众普遍没有知情权、监督权、话语权,办案基本依靠刑讯逼供及监控,缺乏分权制衡的腌臜分赃体系内,所谓的“命案必破”口号及其高破案率只不过是厂公们揽功推过及官出数字、数字出官的又一诓骗伎俩和愚民花招之一,如同饲喂瘦肉精的壮硕肥猪和注水猪肉般荒谬地存在,只可以拿来恶心人而已!
自从刑侦可以搞内化办案,并且习惯和热衷于吃大锅饭,处处皆刑侦懒汉,警察打死人不见被法办,可以拿冤案当铁案到CCAV矜炫,满街都是聂神探,犯了错误还有临时工恰巧出现,撞运破了案却都要雨露均沾,平时尽作龟缩蛰伏状此刻却如蝇逐臭般大量冒出能显露半个龟头真容的神探,报章荧屏满眼尽是说教洗脑标榜美化卸责洗地吹牛装逼无际无边!!
这就是为什么白银案即使几近动用了举国精粹刑侦力量,甚至请到了李昌钰这一享誉世界的华裔神探,也仍然不能雄起令案件复明反转的根本原因!
这反映了刑侦懒汉们明明没有程序正义,却奢求结果正确的操蛋心理、扯淡尿性!
事实上,白银案不同于“南大碎尸案”,并非不可破之案!
该案有具体和确定的指征:系列案件有共性;白银9起(实为10起)案件或有目击者(包头2起案件,按后续官方口径实为1起,但其始终无相关信息,按部分网友分析,疑“早已破案”,庆功会早就开完了,有关人员业已升官发财!此处不提);均留有第一现场;案犯数次留下了包括指纹、掌纹、足印、精斑等一系列可助排查凶手及具排他性、足以指证的痕迹物证等等,完全可以有条件对凶手进行确定和较精准的描述、刻画和勾勒;而排他性物证则更具极强的指向性。
况事后反思及逆推理,高某为跨过黄河铁桥即抵的彼岸青城农民,而青城这一千年名镇彼时正值大力发展旅游,交通不可谓不便利,并且高某还在白银累计生活了10多年之久!(其在白银务工过几年;案发后举家租住在白银棉纺厂职工宿舍小区长达6年之久;在白银工业学校小卖部生活1年多。)“偏远农村排查困难”“1988年做下首案后,一直居无定所,行动轨迹飘忽于甘肃的兰州、天水及内蒙古的巴彦淖尔、包头等地”“没有追寻线索”“所有侦查方向都是无效的”等说辞纯属厂公们睁眼说瞎话、顾左右而言他,娴熟搅屎一等下流无耻之变态忽悠!!
(笔者特将有关的分析制成了明了易懂的表格,如下图)
白银案可谓是全程屎尿屁,污秽横流!
砖头与骂声齐飞,唾弃共不满一色!这也是该案绝大多数网友普遍都呈嘘声呛声一片的根本原因!
葫芦僧判断葫芦案,在这个所谓“依法治国”“司法公正”的奇葩国度一直龌龊而又最真实地上演着。在这个可以炫耀强盗吃肉,却不允许强盗挨揍的党棍文化横行的分赃体系里,欺骗、隐瞒、吹逼、撒谎等各种官场现形记无所不在,白银案里则更属暴露无遗,甚至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白银案——这一有人领功无人受过,施工单位懵逼无措失能失禁资质三无,事前责任人难觅、监理单位空缺,可谓是刑侦界的楼脆脆、桥垮垮、路塌塌事件!
延宕28年,曾经和最诡异的1.19南大碎尸案一同位列全国十大悬案,并且长期居于各大悬案之首,这一举世震惊堪称甘蒙之殇、刑侦之耻的惨烈大案,没有后续反思总结,甚至连残忍冷血的高某最终都当庭道歉了并愿意捐献器官,却始终无人可为白银案道歉担当及可被追责!而真相则更是云遮雾罩迷雾重重无从查考,而精准侦查进展通报、相关信息精确披露、口供证据轧对、审讯进度通气说明、侦查终结到收场善后、后续的犯罪行为学、犯罪心理学典型性样板研究、犯罪预防意义方面经验教训汲取、社会管理层面建言献策改进举措等研究亦始终、统统隐匿缺位无从说起,只有吹牛欺瞒撒谎遮掩封盖!
这就是猪狗牲畜们鼓吹的所谓“和谐”?!
与之相反,一贯地把丧事当喜事办,这样惨烈血腥及处置过程中错误低级、破绽百出乃至肮脏丑陋的大案却被公安群丑及政法蝇蛆们硬生生办成了鸡犬升天、弹冠相庆、群魔乱舞的狂欢盛宴和吹逼分赃的尬舞大会,这是党国枉法、共贪、分赃体系下特有的福利!这才是它们自信体质之所在!!这也是党国体制下兽妖猪头们为什么要强调党媒姓党,需要牢牢握紧“笔杆子”“枪杆子”“刀把子”,进行最严格舆情管控和严苛新闻审查,需全面掌控舆论基地的根本因由!!!
谎言止于知者!白银案——这一内幕远比呼格案、聂树斌案、贾敬龙案、雷洋案等黑暗肮脏千万倍,堪称世界刑侦史上最臭名昭著的集体造孽丑闻,注定将永载史册遗臭万年!!白银分局、市局、甘肃省厅乃至公安部、刑侦局莅事厂公们蛇鼠一窝地勾连、串通、作恶的经典传奇故事势必恒久远,终将永流传!为这个专精贪渎,种猪淫棍皮条客咸集,罔顾公平正义毫无廉耻效率担当,怙恶不悛恣意妄为视人民如同草芥,对人民犯下滔天罪行的邪教组织再着浓墨!
有着13.75亿人口的泱泱大国,不仅“近代500年里,中国在发明创新方面对世界的贡献几乎为零”(张维迎语),甚至也出不了像李昌钰这样业务专精纯熟、权威公信兼具的神探,只有为奉迎党国洗脑文宣需要,谙熟党棍文化套路,官话套话假话瞎话胡话鬼话屁话说得溜,对鸡汤营销程式、悲情公关传统和欺瞒吹撒伎俩、推过揽功大法娴熟操弄,道德丧失良心昧灭廉耻全无,却对造星流程、摆拍甫士烂熟于心,惯于搔首弄姿,必要时可以兜底擦腚的神骗忽悠、影帝戏子、夜壶厕纸!!
就让我们继续在白银案、朱令案、纸币开手铐案、李天一等5人轮流发生性关系事件、杨佳案、唐慧上访案、躲猫猫死、湄公河惨案、南京620宝马案、徐纯合案、于欢案、王林案、徐明案、彭明案、河南农妇李桂英17年不懈追凶事件、北京红黄蓝幼儿园虐童猥亵案、北京大规模驱逐“低端人口”事件、周远案等数以万计的公案、事件当中,在每一个具体的案件里去感受狗日的党国体系下的司法公平正义吧!
不改变怙恶不悛的党国枉法、共贪、分赃体系,从上到下欺瞒吹撒淫水四溅的党棍文化在猪圈系统的泔水缸里继续肆虐横行,如是,所谓的依法治国、法治国家就是个拙劣噱头、下作忽悠、奇响臭屁!
如若信息不再欺瞒和足够公开,腌臜的白银案又岂止是高承勇一人应该挨枪子、坐穿牢底??
诸多知名悬案,特别是1.19南大碎尸案亦并非完全不可名状和研判,以及定性、定向、定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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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墨西哥边界探秘-艾尔帕索和华雷斯城-格兰德河
核心提示:
美国德克萨斯州南部的艾尔巴索和墨西哥仅有一线之隔,这里不仅是世界上贩毒活动最为猖獗的地区之一,还被许多人当作移民美国的跳板。格兰德河边界两边合法和不合法的经济往来都依靠跨越这条分界线来进行。
美国德克萨斯州南部的艾尔巴索和墨西哥仅有一线之隔,这里不仅是世界上贩毒活动最为猖獗的地区之一,还被许多墨西哥人当作移民美国的跳板。美国资深撰稿人安德鲁·赖斯在深入调查艾尔巴索的移民潮之后,在《纽约时报杂志》上发表了《生活在艾尔巴索和华雷兹的边境》一文,讲述了普通墨西哥人千方百计地移民美国的故事,也分析了边界两边城市相互依存的复杂关系和“一损俱损”的历史怪圈。 为保持文章的原汁原味,新华网国际频道翻译沿用第一人称形式编译了全文。 在美国德克萨斯州和墨西哥交界处的群山和大漠环绕之中,艾尔帕索和华雷斯城尴尬地并存着,像一对不和的夫妻。两座城市之间仅隔着窄窄的格兰德河,这条河的河道改造成了混凝土的,以防止河流自然改道混淆边界。格兰德河的一边是美国,另一边是墨西哥。一直以来,这条边界两边的生活——或者说,边界两边合法和不合法的经济往来——都依靠跨越这条分界线来进行。 (华雷兹位置示意图) 两座城市挨得如此之近,以至于你都可以坐在艾尔巴索公园的长椅上,看���华雷兹山坡上石灰房子后面洗衣服荡起的水花。每天早晨,成千上万的出行者从墨西哥向边界上的帕索北桥涌去,在破旧的华雷兹马路上排成长蛇一样的长队,一个个经过军事关卡,小贩在一旁叫卖印着大屠杀故事的小报。近来几个黑社会组织和贩毒集团之间的冲突让华雷兹成了世界上最危险的城市之一,而在边界的那一边,艾尔帕索却一派安宁,出奇地繁荣兴旺,一直都是美国最安全的城市之一。 这诡异的反差在某种程度上使两座城市之间的隔阂更深了。艾尔巴索几乎再也没有人敢跨越这座横跨边界的大桥,尽量避免靠近边界地区;而华雷兹很多中上阶层的人却拖家带口,移居到边界的另一边,连带他们的积蓄、生意、甚至私家学校,在艾尔巴索形成了一个流亡富人社区。 去年冬天到今年春天,我在艾尔巴索呆了很久,这段时间里,墨西哥军方对贩毒团伙发起了零散的打击行动,而美国两党的政客们出于各自的目的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在被边界居民认为是“遥远内陆地区”的华盛顿和奥斯汀(德克萨斯州首府),保守派们极力抨击层出不穷的“暴力升级”事件,而奥巴马总统则在夸赞前所未有的边界设防。 事实上,暴力升级倒是稀罕得很——去年华雷兹发生枪战时,曾有一颗流弹不知怎么飞过了边界,击中了艾尔巴索的市政厅,当时几乎成了国际大事。 但这仅仅是艾尔巴索所受到的有形伤害。这座城市的街道和后院里建起了一道宽18英尺的铁锈色防护栅栏,而这只是一道长达650英里、耗资28亿美元的边界防护墙的一部分。这本是联邦安全系统逐步完善的标志,但却被认为是威胁性的措施。约有两百万人民在这里通过血缘或者商业的纽带互相连结在一起,而这里极具流动性的社会结构始终保持了一种独特的、有代表性的、值得保存的特质。如果研究全球化的学者们是对的——我们确实朝着一个所有边界都因利益往来而变得模糊的方向发展,那么这里正是我们能想象到的最彻底的对这场变革的表现,这里有过于美好的承诺,更有出人意料的失败。 二月一个寒冷的早晨,我在艾尔巴索的一个砖建小店铺里见到了琳达·阿诺德。她对我说:“我觉得,除非你就住在这儿,否则你不会明白这里的文化有多么混杂。”她是个助产婆,有一头已经失去光泽的金发,喜欢戴叮当响的首饰。她经营着一种叫做“生育中心”的小生意,这是专为一小群跨越边境的人服务的特殊行业。这时候,三个大汗淋漓的女人持合法签证从华雷兹经过那座桥来到了这里。从格兰德河到生育中心,距离不过1.5英里,从地理上来看几乎短得可以忽略,但这却是极其关键的一段路。来到这里生孩子,就可以给后代一个难得的优势:成为美国公民。 (从华雷兹透过边境围栏看帕索北桥) 阿诺德自己并不是狂热的移民支持者,甚至不是理想主义的自由派,虽然她的职业有一点嬉皮士的感觉。“我们并不是要坐下来围成圈然后唱歌,我们是一个公司,不是公社。”她在办公室里对我说。这里有一个子宫的雕塑,还有她儿子穿军装的照片。在生育中心里,阿诺德提供的是一个不被边界所阻拦的未来,售价695美元。任何出生在这里的孩子都将拥有美国公民身份,享受宪法第14条修正案(规定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所赋予的恩惠,以及自由出入边界的权利。 这就是艾尔巴索利用边界两边不平等待遇的方法。阿诺德在1985年搬到了这个城市,她对自然生产深信不疑,并从现状中敏锐地嗅到了还未开发的巨大商机。墨西哥女人早就开始跨过边界生孩子了,而阿诺德利用这一情况,很快便成为了美国最繁忙的接生婆之一。她刚开始做这行的时候,穿越边界只需要涉过格兰德河这么简单,或者付给船夫一美元,让他拉着充气内胎把人带过去。阿诺德说:“那时候她们来到这里的时候,甚至连裤子都还是湿的。” 虽然阿诺德的生意比以前要红火得多,这种做法仍然不为美国医疗体系所接受,而且许多还在接受技能培训的接生婆发现,要获得相关经验实在不容易,阿诺德说:“大多数产妇是不会来这里的。”艾尔巴索从来不缺少急切的、有大笔钞票的客户群,而这里也成了医科学生理想的实习机构。虽然加强后的安全措施终结了淌着水就能跨境的日子,但华雷兹的居民要想获得美国边界通行卡还是相对容易的,这样他们就可以来美国串门、购物,而且至少在现在,孕妇要通过边界也并不是违法的。 美国国籍早已是华雷兹受欢迎的资产,但现在,它变得更加重要了——有时甚至事关生死——因为毒品引发的暴力,在三年前不可避免地爆发了。那天在“生育中心”见到的孩子们,最终将有机会上更好的学校,找到更好的工作,如果有必要的话,还可以找到更安全的避风港。 我遇到了一对夫妻,加西耶拉和米罗,他们带着两周大的女儿詹妮弗来到阿诺德的生产中心来做产后检查。夫妻二人都是墨西哥国籍。(为了保护隐私,阿诺德生产中心要求隐去他们的姓。)他们头两个孩子都是在自己的国家出生的,但是到了生这一个孩子的时候,他们决定,来边界这一边。 米罗是个长途货运司机,常年跑提华纳(墨西哥北部城市),他说他感觉这几年不太安全了,毒贩之间的冲突简直变成了无政府主义的行为。加西耶拉怀中抱着用毯子裹着的婴儿坐在一旁,她说希望詹妮弗长大后能有更好的选择。夫妻二人话中隐含的寓意是:墨西哥的安全危机很可能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而弱小的老百姓只能过着更加动荡不安、缺少保护的生活。 年轻的贝贝·雅那尔站在酒吧霓虹灯的微光下,顶着一头抹了摩丝的时尚发型,脖子上戴的金十字架项链在V形领口里晃荡着。“这里所有人都是从华雷兹来的,”他在酒吧里一边四处看着一边对我说。近几年,这样的酒吧在较为富裕的艾尔巴索西部大量出现。其实,德克萨斯州这一边传统上被认为是老土、沉闷的,所以华雷兹曾经是边境地区的美国人和墨西哥人欢度夜生活的地方。但是现在,华雷兹的许多饭店和酒吧被迫关门停业,或是被暴徒洗劫一空,被抢劫者烧毁,还有的在城市建设中被推倒。 贝贝告诉我,他和他的家人是因为一次事故才背井离乡来到这里的。2009年11月,他的父亲何塞·雅那尔下班回家,准备庆祝52岁生日,却在路上被绑架了。绑架者打电话说,如果不给巨额赎金,就把何塞分尸后送回家。但是何塞奇迹般地逃脱了,逃回家之后,一家人立刻匆匆忙忙地收拾家当,开车疾驰驶过帕索北桥,来到了美国境内,和往日的生活就这样断绝了关系。何塞的胳膊上现在还有一道半圆形的伤疤,是和绑架者搏斗的时候被咬的。 雅那尔家一直做家具生意,他们之前从来不觉得自己在墨西哥会受到暴力的威胁。贝贝和他的父母、表兄弟都是美国国籍,在美国出生,就像“生育中心”的那些孩子们一样。虽然这个家庭住在华雷兹,但是贝贝读的是美国的高中,之后又上了德克萨斯大学艾尔巴索分校,这所大学对墨西哥学生收取较便宜的州内学费,好让他们能上得起学。贝贝和朋友能流利地说英语和西班牙语,而且可以在边界的两边自由来去。 华雷兹一直处于无法律状态,因为临近边界地处偏远,边界又是城市所依赖的基础,这里也成了毒贩的理想的航运点。但是直到最近一段时间,像雅那尔这样的人们才开始相信,毒贩带来了愈演愈烈的暴力事件。近来几年,情况发生了微妙的变化。2008年华雷兹爆发了毒贩之间的战斗。起因是,毒贩组织从墨西哥西北部种植大麻和鸦片的沿海城市西纳罗亚来到了华雷兹当地,这个组织控制了极有价值的毒品走私渠道。 (华雷兹为打击贩毒团伙而加强警力) 从那时开始,毒贩之间的冲突就开始在墨西哥北部蔓延,在法律监管缺位的情况下,毒贩、黑社会和收回扣的警察等各方势力开始卷入冲突。墨西哥总统飞利浦·卡尔德隆在美国军方和法律的援助下,过去三年总共得到了超过13亿美元的资金用于打击毒贩,并动用了军事力量以试图一举捣毁贩毒团伙,向华雷兹派出了上万名士兵。军事袭击确实铲除了一些毒枭,但是也反过来刺激了毒品交易和贩毒集团内部的继位之争,导致了越发血腥的暴力事件。 从暴力爆发以来,墨西哥已经有四万多人死于非命,华雷兹的凶案发生率更是暴涨了十倍,去年发生了三千多起凶杀案。而对比之下,艾尔巴索只发生了五起。为什么凶案没有蔓延到边界那一边去,答案不得而知。虽然边界防卫措施得到了加强,但是这似乎没有制止毒贩的交易,毒品仍然大量地出入巴索北桥关卡,隐蔽在每年持合法证件出入边界的千万辆轿车和卡车中。 走私犯知道,美国政府不可能彻底检查每一辆车,因为这样必然会阻碍华雷兹和艾尔巴索之间的贸易往来,而去年的贸易额高达710亿美元。只要走私货品到达美国那一边,就立刻会被运到各个隐匿的货仓,再送到内陆地区的交易市场;而在相反方向上,用压缩膜包着的五十美元和一百美元钞票毒款和武器,则被运回墨西哥。(美国每八个军火商中就有一个在这条边境附近做生意。)许多分析人士则认为,艾尔巴索这一边之所以很少有暴力,是毒贩明智的选择,因为如果在美国也制造混乱,那么现在这样顺畅的贸易就无法进行。 “墨西哥暴力事件多发的一部分原因就是这条边界的存在,”大卫·史克,圣地亚哥跨边界研究中心主任,这样说。“毒贩之间互相争斗,为的是争夺通往边界另一边的道路的控制权。所以对我来说,暴力没有蔓延到边界这边是因为,毒贩控制地盘的只需要到边界一线即可。一切都是为争夺地盘,因为腐败的网络所致。” 虽然可靠数据不好统计,但是据内部位移监测中心估计,约有二十三万墨西哥人为了躲避暴力事件而逃离家园,其中一半都到了美国。虽然2005年之后,因为美国政府收紧了移民政策,并受经济衰退影响,美国的非法移民总体下降了百分之八十,边界城市的统计数字变化趋势却正好相反。根据统计局的数字,从2009年以来,艾尔巴索城区的居民人口增加到了大约八十万,其中新增人口有五万,虽然具体数字仍不确定,但肯定有一大部分都来自华雷兹。有些人偷偷渡过边境河流来到此地,所以数字仍不确定。但是还有其他很多人是以合法身份跨越边境的,至少一开始是这样——他们拿着跨越边界许可证(一种可以逗留的短期签证)跨过格兰德河,或者参加美国政府提供的一个项目——只要创造至少十个就业岗位,外国投资者及其家人就可以得到美国绿卡。 何塞·雅那尔在艾尔巴索的德克萨斯大道上开了一家叫作“设计者世界”的家具店,离德州10号公路不远。他和儿子都在店里工作,平日负责和家庭工厂合作订单,工厂在6英里之外的华雷兹,他们已经有18个月没有去过那里了。我有一天去了“设计者世界”。何塞长得虎背熊腰,性格直率,被店员们起了个外号叫“秃子”。我在一间挨着展示厅的房间里见到了他,他正通过一个很大的平板电视监视工厂的情况,屏幕分成了16块区域,每一个区域的图像都是通过闭路摄像机监控的,稍微有些扭曲变形。有时候何塞的几个手机中个一个会突然铃声大作,他就会用西班牙语和工厂经理谈生产上的事。 “在工厂为我干活的人都很忠心,当然我给他们的工资也高一点。”何塞说。但是在外地管理工厂总有些不便之处,令人烦恼。何塞不敢再踏上华雷兹的土地,但是他手下的工厂经理又不是每个人都有美国签证,所以如果何塞需要和他们当面商谈,他有时就会在边界大桥的中间和他们开会,在美国和墨西哥国旗下,那里是较为安全的缓冲地带。 (死里逃生的何塞·雅那尔。图片来源:纽约时报杂志) 何塞从绑架犯手中死里逃生之后,全家人都逃到了艾尔巴索,和一个已经定居在这里的嫂子挤在一起住,还把华雷兹的房子放到了交易市场上。“我还是希望能把那边的房子卖了,”他说,“但几乎华雷兹所有的房子都是待售状态。”但是和其他人的遭遇比起来,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困难。何塞在艾尔巴索买了一栋房子,不久就发现邻居都是在华雷兹的熟人,于是社交也不是问题了。何塞也不用担心孩子悄悄跑回华雷兹去,因为孩子们大多数的朋友也搬过来了。 “一开始很难适应,”雅那尔说,“但是现在我习惯了。”有天晚上,贝贝和妻子克拉里莎邀请我去吃晚饭。贝贝和他的两个妹妹还有他的女朋友安娜也在,安娜也是从华雷兹来的移民,她在叔叔不幸遇害之后搬来此地。雅那尔一家的新房子是典型的德州农场房屋,有露在外面的木头房梁,房屋后面还有水池。克拉里莎戴着时髦的眼镜,说话听不出一丁点墨西哥口音。她小时候曾在艾尔巴索呆过一段,因为家人在这里开了一家放映西班牙语片的影院。雅那尔一家人告诉我,他们一直为自己是华雷兹人而感到自豪。何塞轻蔑地说:“有的墨西哥人在美国���了很久……他们还以为自己是外国佬呢。”但是现在他们在试图寻找自己的归属。 厨房那边有人在宣布最新消息:墨西哥政府提议,把他们的家乡华雷兹改名为“英雄城市华雷兹”——加上了“英雄城市”这个称号,好像改变名字就能改变事实一样。大家报以一阵嘘声。 “别在意,”安娜说,“反正我们不再是华雷兹人了。” 德克萨斯大学艾尔巴索分校的政治学教授托尼·帕严说:“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艾尔巴索是靠什么运转的。”很大程度上,艾尔巴索的发展可以说是靠华雷兹支持的。这片地方气候干旱,不适宜发展农业,这个城市曾经的支柱产业也已经衰落或者搬迁。艾尔巴索的收入和教育水平也一直远低于全国平均水平。过去几十年里,这个城市的繁荣靠的是边境加工厂,也就是专门使用从美国免税输入的部分产品或零件来装配为成品,再输出到美国的工厂;除此之外,边境地区一些特殊的公共服务部门也是经济来源之一,比如防卫、执法和在附近的布利斯堡迅速壮大的军事基地,而这些部门的存在,也都是在某种程度上由于距离艾尔巴索不过一线之隔的墨西哥。当然,还有买卖毒品的灰色市场,根据不可靠估计,这个市场每年有六十亿到三百六十亿的交易。 霍华德·坎贝尔是研究毒品走私的人类学家,他告诉我,这两个城市之间的经济关系“既是共生性的,又是寄生性的”。我问他,哪一方是寄生的?他像被逗乐了一样看了我一眼,大概觉得我是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然后说:“美国。” (华雷兹在禁毒行动中抓获的毒贩团伙) 根据艾尔巴索民间传说,一座城市总是建立在另一座城市的不幸之上。墨西哥革命的几场重要战役都是在艾尔巴索部署,在华雷兹开战。一个新闻记者后来回忆说,1911年墨西哥城街头爆发了战争,而“艾尔巴索全城人却幸灾乐祸,很多人专门跑到河岸边去看热闹”。艾尔巴索的银行存款在几年之内增加了百分之八十八,因为商人通过扶植交战方而发了战争财,有个五金店甚至在向墨西哥政府军出售铁丝网的同时,还给叛军提供对付铁丝网的剪线钳。 《另眼看革命》一书的作者、历史学家大卫·多拉多·罗摩把那个尚处在形成时期的艾尔巴索比作冷战时的柏林:一栋市中心建筑作为革命的总指挥部,而敌方反间谍人员的据点就在街边,叛乱领袖、禁酒主义者潘图·维拉在糖果店享受冰淇淋。许多不参与战斗的平民也在格兰德河美国的一边躲避战乱。到了1920年,艾尔巴索的城市人口增长了一倍,约有八万名居民。无家可归的墨西哥精英阶层们带动了房产业的迅速发展,他们开设了不少商店,还把一条街道命名为波菲里奥·迪亚斯,就是已经被废黜的墨西哥独裁者。一名革命者后来写道,边境地区聚集了许多“没有祖国的人……他们在边界哪一边都是外国人”。 (罗摩作品《另眼看革命》,讲述了墨西哥革命中不为人知的往事) 罗摩这本书在2005年问世,引起了当地许多人的兴趣,而这又正好赶上了一代年轻改革家们组成的大选,这些人对这段历史留下的遗迹十分感兴趣,比如有独特异国风格的建筑,较为合理的城市规划,还有对艾尔巴索昔日辉煌的模糊记忆。这一点和两座城市之间的关系紧密相连,可以解释为什么华雷兹陷入灾难的时候,艾尔巴索人却没有沉浸在哀伤中。“我们被困在这个历史发展的怪圈中,”艾尔巴索郡法官、纽约大学研究生维罗妮卡·埃斯科巴说,她的职位是这座城市经选举产生的官职中最高级别的。“一百年后的今天,我们又看到了边界那边的血雨腥风。”但是像很多人一样,埃斯科巴的同情心也掺杂了那么一点重获机会的侥幸。她说:“我们艾尔巴索可以从中得到好处。” 艾尔巴索在经济衰退中成了全美国经济发展最好的几个地方之一,它的一部分经济收入来源于墨西哥所蒙受的损失。达拉斯美联储银行的经济师罗伯特·科罗纳多说:“短期来看,资本、人员和金钱会源源不断地进入艾尔巴索和其他边界城市,这对城市发展很有利。”像何塞·雅那尔这样的难民蔑视歧视和偏见,他们带着巨大的需求来到这里,希望发挥自己的影响力。(每个人都知道,连最近下台的华雷兹市长都在艾尔巴索有一处房产。) 雅那尔和几个朋友决定联合起来设立一个叫“人际网络”的民间组织。他们开始每周在“王柏高餐馆”一起吃早餐,这是华雷兹一个显赫的中国家族开的餐馆。“人际网络”的活动立刻引起了边界两边政客们的兴趣。“人际网络”的主席、杂志出版人何塞·路易斯·马里西奥说:“于是我们就告诉那些政客们,不需要在边境上建隔离墙。” “简直和100年前发生的事情一模一样。”罗伯特·欧罗克说。他是个身材瘦高的网页开发工程师,被很多人叫小名“贝托”。六年前欧罗克被选为艾尔巴索市议会的议员,那时他31岁。某个周五我在联合广场的一个酒吧里见到了他,这里其实是个重建的库房区域,这项工程现在被认为是瞎折腾。“十五年来,什么事也没发生,直到华雷兹开始衰落。”他说。但是欧罗克不同意很多人关于这是另一个可以发横财的黄金时代的说法。他说,墨西哥国内的稳定才是艾尔巴索“发展的希望和潜力的主要来源”。欧罗克还对我说:“有些人有错误的印象,以为这是上天的恩赐,但事实上这是个零和游戏,任何一方要想胜出都必须付出巨大代价。” 华雷兹接二连三的谋杀案使人不寒而栗,不仅因为被害人数惊人,而且还因为杀人犯手段极其野蛮残忍:受害人被砍头后又被抛尸在繁华的街头,职业杀手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对着人群开枪。一位有名的墨西哥律师告诉我:“坏就坏在我们这里的暴力行为是无组织的,如果是有组织的犯罪,我们根本就无法看到。”虽然这名律师的家人已经搬到了艾尔巴索,他还得去华雷兹上班,属于在两座城市之间来回的那一群人。像其他很多人一样,他想了不少法子来避人耳目,比如不定时上下班,把原来的宝马换成了不那么招眼的车。(由于显而易见的原因,他不允许我们在这篇文章中公开他的姓名。)每个需要呆在华雷兹的人似乎都信奉一套自相矛盾的风险管理理论:我的头发是金色的;坏人们不会害美国人……我看起来像墨西哥人;我看起来像混血儿……我的车能跑得很快……我只坐出租车……我看起来比较友善……我看起来不好惹……没关系,每个人都认识我……别担心,谁也不认识我…… 喝咖啡的时候,我问“人际网络”的领导者们,他们采取了什么策略来应对安全威胁?雅那尔用略带怀疑的眼神看了看马里西奥——他还在华雷兹有一间办公室——然后开玩笑说:“他就喜欢危险的东西。”马里西奥则把一串十字念珠放在桌上,说:“这是我的做事的风格。” 我并不是个时常祷告的人,所以我第一次过边界关卡的时候,就照着大家说的最安全的方法做了——我和一个边境加工厂的管理人员潘乔·乌兰加同行,他是个健谈的人,头顶剃得很光,在台湾电子配件加工厂富士康里工作,还帮助这家公司建立了全新的分工厂。 乌兰加迈过那条看不见的边界线,说:“刚才我们在美国,现在就到了墨西哥。没人会检查你的护照的。” 确实没有人来检查护照。过了艾尔巴索城外的圣特蕾莎边界检查站就是墨西哥,我们跃进一辆等在那里的白色厢车,然后车开动了,经过几个对我们毫不怀疑的边境守卫身边。富士康公司选择在华雷兹西部偏远的郊区建造厂房。乌兰加说:“一开始这里像地狱一样,除了野兔和蛇什么都没有。”边境加工厂几乎不受暴力事件的影响,但是这座厂房偏远的位置更上了一层保险。“这里一无所有,就像一张白纸,我们可以把一切事情从头做起,”他说,“在这儿你会感觉很安全,不像在城里开车,现在的局势很危险。” (富士康在华雷兹的新工厂) 一家亚洲公司竟然在北美开了加工厂,这不能不说是个逆转现象。边境加工业是随着美国政府在20世纪60年代开始实施的一项政策发展起来的,这项政策严格限制了墨西哥人入境从事季节性农活。紧随而来的是大规模的失业,于是墨西哥政府就以在边境建立新的自由贸易区来吸引美国制造商投资,这些贸易区可以不受美国税款、工会和最低薪水要求的束缚。 这个行业在北美自由贸易协定达成之后很快就发展到了顶峰,上世纪最后十年,它们甚至还能勉强和更廉价的亚洲工厂竞争。金融危机却使华雷兹二十五万个工人职位的三分之一都在两年之内消失了。但是现在中国的生产成本和通货膨胀率也在上涨,于是墨西哥又成了一个有相对竞争力的市场。但是这其中有个缺陷,波士顿咨询集团的高级合伙人哈罗德·斯尔金说:“哪个公司都不希望在毒贩火并的地方建工厂。” 乌兰加说,富士康为戴尔生产台式机和笔记本电脑,它的安全措施简直像“监狱中的校园”。工厂的地面经过美化加工,四周有围墙和铁丝网,管理人员集中住在宿舍里,工人坐着白色的学校班车从四面八方来这里上班。乌兰加说,工厂的工资大概是边境加工厂的平均水平,每周80美元。 乌兰加还主动提出要现场让我看看边境经济的运作,他把车开到了华雷兹边上的墨西哥裔美国人社区,说:“这里是波雷欧洛马斯社区。”许多居民从两旁都是烟灰砖砌房的没有铺路面的街道往高速公路上挤,这片地区自从财大气粗的地主们下了逐客令之后就开始动荡不安。路的另一头就是阿纳普拉,一个山脚下的棚户区,远看像一片混凝土森林。乌兰加说:“那是华雷兹最穷的地方,也是最容易招到工人的地方。” 我们接近了一个军事关卡,手持机关枪的士兵挥手让过往车辆停在路边接受检查。乌兰达说:“这都是逐渐改变的,如果经济发展起来,安全也会随之得到保障。”为了说明,他指着几座山头说:“那是杀人犯曾经把受害的女人抛尸的地方。”十年前,几千名女人——多数是工厂的女工——在华雷兹附近被杀害。乌兰达说,现在这里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为什么?因为我们修了这条路。” (墨西哥边境加工厂里的景象) 但是有些人却质疑乌兰达“出口加工业能使穷人受益”的理论,认为像这样的工厂和毒品行业共存并不只是个巧合。跨边界研究中心的大卫·史克质疑道:“这种对外加工业的本质对我们在华雷兹和其他边界城市的社会混乱和暴力有多大影响呢?”边境加工厂的工作对技能要求很低,但是它们的存在却使华雷兹成为了许多无家可归、生存无望的人的目的地。这些人容易轻信毒品交易能一夜致富的承诺,也经不起非法移民到美国的诱惑,因为移民能够获得更好的薪水。 过去三十多年的移民主要是由边界两边巨大的经济反差造成的,这也给美国社会和西南部类似德克萨斯的几个州带来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人口普查数据显示,过去十年间,拉丁裔人口增长占了德克萨斯州人口增长的三分之二,现在占了德州总人口的百分之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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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嵩焘:一个被唾弃的先行者
作者:庄秋水 2018-12-23
导读:郭嵩焘居然赞扬西方国家,立国两千年,政教修明,具有本末,这难道不是正好证明了他的汉奸本性吗!
9月22日,我途经南安普顿。
这里是英国最大的邮轮港之一。在19世纪30年代至20世纪初,这里曾是英国最繁荣的港口。1912年,当年最豪华的邮轮泰坦尼克号正是从南安普顿出发,在驶向美国的途中不幸沉没。
那是异常阴冷的一天,先是绵绵细雨,飘洒无着。我们沿着港口慢行,雨水渐渐阔大起来。风从烟灰色大海吹来阵阵寒气,钻入人的心里。这样奇冷入骨,若是没有一杯热茶驱寒,简直无可名状。
141年前,正值隆冬,南安普顿应当比9月份冷多了。
正是在那一年,一个中国老人从这里登陆,开始他两年多的外交官生涯。
一
郭嵩焘承受的恶意,比南安普顿的凄风冷雨还要令人畏惧。
这位年届六十的老人,被选定作为致歉使团公使。他将代表大清帝国,为上海领事馆翻译员马嘉理在云南被杀一案,向维多利亚女王致歉;
更重要的是,他作为大清派遣的首任常驻公使,将开启一个历史性的局面。
1866年,两份重要的文件由总理衙门上奏天听,随后由皇帝下旨分发到各省级大员,征求他们的意见。其中一份是海关总税务司赫德的说贴《局外旁观论》,和英国驻华公使馆文化参赞威妥玛的备忘录《新议略论》。
两位英国人表达了对中国问题的基本看法。他们敦促大清尽快移动,朝着西方人所推崇的进步方向。
在兴办商务、开办铁路电报等之外,两人都提到了当前最急迫的问题之一,建议尽快派出驻外公使。
(赫德爵士曾担任晚清海关总税务司半个世纪[1861年-1911年])
赫德深信:“我认为在国外设立公使馆是一件同进步本身同等重要的事,我将之视为中国藉以保存自由与独立的最不讨厌的办法,不惟此,它还会使中国与西方紧密联系起来,并将确定无疑地使这个国家取得进步而绝不可能出现倒退。”
威妥玛也从大清自身的利益出发劝诱:“惟遇设若某国大臣所定,中国之意不同,中国既无大臣驻扎伊国,只由该大臣自向本国辩驳,何人在彼能代设辩?”
代理两江总督李鸿章认同这份建言,在他看来,威妥玛劝说中国派遣对外公使,是“以富强夸耀于我”,让中国人知道轮船、电线的便利,进而效仿,对于中国亦有益处。
但有的官员仍然抱持着旧时观点,江西巡抚刘坤一就认为,这无异于把国家的重臣,弃置在遥远的异国,成为人质。
作为试水,1868年2月25日,一个临时使团离开上海,5月到达美国旧金山。
有趣的是,担任中国巡回大使的是一位美国人、卸任的美国驻华公使蒲安臣。
(由蒲安臣、孙家谷、志刚带领的中国最早的外交使团)
蒲安臣使团首先访问了美国,然后远赴英国,受到维多利亚女王接待,此后是巴黎、斯德哥尔摩、哥本哈根、海牙和柏林。这个耗时漫长的使团,在1870年10月返程。蒲安臣为这一趟差使可谓“死而后已”,于返程当年的2月,在俄国感染肺炎去世。
和蒲安臣一起出使的两位联席公使,满人志刚和汉人孙家谷回国后,被视作已经丧失���士大夫的体面,他们被派到帝国边陲,以“洗刷”他们由于出使被玷污的纯洁。
(蒲安臣[中]与使团中国成员志刚、孙家谷合影)
1876年9月13日缔结的中英《烟台条约》第一部分就是关于马嘉理事件的解决办法,包括赔偿20万两白银,向英国派遣道歉使团。
条约最终促成了大清公使常驻外国的制度。
郭嵩焘被任命三天后,李鸿章写信给他,撇清自己在这道命令中的关系:“暮年作此远游,诚知非执事所乐为,是以总署先缄商,敝处不敢妄有论列。”
言下之意是郭嵩焘的任命,不是出自他的推荐。
确实,当总理衙门要他推荐公使的候选人时,李鸿章再三婉拒。李鸿章深知,出任公使将要承受何等可怕的压力。
在他的老家湖南,当地的士绅和百姓,对郭嵩焘群起而攻之,指责他背叛了自己的文明,他们讥讽他“出乎其类拔乎其萃不容于尧舜之世;未能事人焉能事鬼何必去父母之邦”,他在家乡的府邸也差点被烧毁。
“汉奸”的舆论压力让郭嵩焘不堪承受,他请求朝廷允许他不再出洋。
二
“驻英公使郭不想和许(指一开始任命的副使许钤身)那样的人同行,也推说有病,并恳请退休。郭是个有学问、有能力、 性情温和和头脑清醒的人。他打算缩手不干,是对政府政策的有力抨击。许是个饭桶,不应衔命出洋。”
在给下属金登干的信中,海关总税务司赫德对郭嵩焘评价颇高。
1876年9月6日,慈禧太后召见时,郭嵩焘提出自己年老体弱不堪出使,被老谋深算的慈禧一招化解。“旁人说汝闲话,你不要管他。他们局外人,随便瞎说,全不顾事理。你看此时兵饷两绌,何能复开边衅?你只一味替国家办事,不要顾别人闲说,横直皇上总知道你的心事。”在太后的心理攻势下,郭嵩焘也只得遵旨出使。
和大部分士大夫一样,郭嵩焘深受儒家教育的熏陶。1847年中进士之后,他在约十年后成为翰林院编修。因缘际会,郭嵩焘得以在第一线接触到当时的西方人。
第一次鸦片战争期间,郭嵩焘恰好在浙江任职,参与了防御战,亲眼目睹清军一败涂地,领略到英国人坚船利炮的厉害。此后在镇压太平军期间,郭嵩焘为曾国藩效力,为了筹备军饷,他来到上海,见到西洋人的建筑、道路,和西方人近身相交,他们的礼貌给他留下极深的印象。
在传教士所办的墨海书馆,郭嵩焘翻阅了一些科技书籍和新闻报道。他敏感地意识到,西方人的精神文明和他们的物质文明一样了不起。
这次上海之行引发的震动,在曾国藩的一封信里可以窥见一二。曾国藩提到从前徐继畬写《瀛寰志略》,“颇张大英夷”,郭嵩焘从上海回来,“亦震诧之”。
事实上,郭嵩焘在开往英国的船上,携带的正是《瀛寰志略》,他把旅途所见和这本对照,记录下那个时代西方文明的宏伟。
此后在1859-1860年期间,郭嵩焘又协助蒙古族将领僧格林沁对抗英法联军。他不赞同采取战争,认为打仗解决不了问题,而且“不战易了,一战便不能了”,建议和外国人谈判解决。在当时的情况下,这种“和论”,连当时的洋务老手也对他有所误解。
用历史学家徐中约的话说,“他从不鼓动借助兵刃抵挡外国人,而是坚持不懈地阐释顺势而为的智慧,因为他意识到中国在军事竞赛中绝无胜算的可能。”
如今,老大帝国不得不走出舒适安全的的茧壳里,派驻对外公使。没有人愿意当这个苦差,不但没有政治前途,还会被朝野上下唾骂。
1876年12月1日,郭嵩焘与随从15人,从上海出发,前往英国。他承受着痛苦,前景晦暗不明。这趟旅程极其漫长,1877年1月21日晚上,使团终于抵达南安普顿。
(1877年,郭嵩焘在英国留影。图源维基)
三
郭嵩焘早年在上海所见,是极有限的西洋经验。到英国后,他的视野更为开阔。
甫到伦敦,他就大为折服:“街市灯如明星万点,车马滔滔,气成烟雾。闤之盛,宫室之美,至是殆无复加矣。”
公使的身份,也让他接触到西方社会的各个层面。在驻任的第一年里,他考察英国的政府、议会、企业、军队,包括监狱。他应女王邀约,参与检阅英国海军,见到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铁甲船。在兼任驻法公使后,到巴黎参加万国博览会,陪同法国总统阅兵,郭嵩焘意识到中国和西方之间的差距,“西洋凡事无穷出鲜新”。
他在日记里记下了自己参观邮电局、工艺学校的见闻,惊叹于英国人对科学技术的探索之深。
(1890-1900年代的英国伦敦,见题图)
更加难得的是,他跳出了“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怪圈,意识到在西洋所谓的长技 —— 坚船和利炮 —— 的背后,有更深一层的东西,“西洋政教、制造,无一不出于学!” 郭嵩焘在访问牛津大学的时候,意识到英国文明背后的学术原动力,“此邦术事愈出愈奇,而一意学问思辨得之!”
这位19世纪的士大夫,在浸润于另一种文明的一手经验下,意识到原本自信的文章礼乐,也并不比别人高明。
英国人待人接物,彬彬有礼,日常生活中好善乐施,以至于郭嵩焘多次赞赏“此邦民风之厚矣”。
郭嵩焘正好赶上了英国成为一个便捷自由的现代社会。
1871年,英国成为世界首个“城市主导型社会”。而从地理面积上算,伦敦是全世界最大的城市。铁路把帝国各地联结在一起。
郭嵩焘到英国各地参观,都乘坐“汽轮车”,也就是火车。长途旅行造成时间与空间的湮灭,在相同的时间里,一个人能走的空间距离比原来多了好几倍。
这种感官世界中的密集体验,对一个从依靠双脚和轿子、马车出行的国度来的老人而言,是一种世界观的扭转。
1877年3月15日郭嵩焘在英国官员陪同下参观电报局,“电报各异式……一辨声知字,运用尤灵, 其机尤速,此又新式之尤奇者”。
此时,英国的信息传递也��于大爆发时期。1852年以前,已经有一条电报成功跨越了爱尔兰海,到1865年,已有数条电报越过大西洋发至北美,越过红海发至印度。此后,电报的影响力遍及大英帝国,在郭嵩焘到达英国的年代,电报网络包含了里程数达到2.2万英里的电报,从超过3000个收发点生成了600万条信息。
(1851年,从伦敦到巴黎的电报发出)
事实上,促成郭嵩焘出使英国的马嘉理事件发生后,中国内陆还没有电报系统,政府仍然依靠古老的驿马传递公文。
马嘉理在中缅边境被杀的消息,是由印度总督用电报传给英国国内和驻华公使。
大清海关驻伦敦办事处主任金登干在看到《泰晤士报》的报道后,觉得事关重大,用电报和信件向赫德汇报了这一事件。总理衙门要到多日后才接到英国使馆的照会。
(1901年时的一幅电报线路图)
四
出国前,郭嵩焘与总理衙门商定,他将在出使期间,详尽记述沿途各国风土人情,日后将这份日记呈报给总署。自启程的那天,郭嵩焘就逐日在日记中记述一路上的见闻、观感与随员和外国人的谈话议论。到伦敦后,他将从上海到伦敦51天两万多字的日记整理为《使西纪程》,抄寄一份给总理衙门,然后由同文馆刻印出版。
这份正式出版物在朝野激起了轩然大波。郭嵩焘居然赞扬西方国家,立国两千年,政教修明,具有本末,这难道不是正好证明了他的汉奸本性吗!
浙江著名学者李慈铭斥责:《使西纪程》“记道里所见,极意夸饰,大率谓其法度严明,仁义兼全,富强未艾,寰海归心……迨此书出,而通商衙门为之刊行,凡有血气者,无不切齿……嵩焘之为此言,诚不知是何肺肝,而为之刻者又何心也。”
湖南著名学者王闿运在日记中称:“殆已中洋毒,无可采者。”
翰林院编修何金寿,是当时著名的清流党,上奏折攻击郭嵩焘散布歪理邪说,意在“摇惑天下人心”,更进一步参劾他“有二心于英国,欲中国以臣事之”,也就是说郭嵩焘汉奸这顶帽子逃不掉了。另一外翰林院侍讲张佩纶也上疏要求将郭嵩焘革职。
在巨大的舆论压力下,慈禧太后也不得不照顾舆情,出版只三个月的《使西纪程》遭遇毁版。
少数欣赏《使西纪程》的人,比如李鸿章,也只能惋惜不已,在写给朋友的信中,他感叹:“筠仙(即郭嵩焘)虽有呆气,而洋务确有见地,不谓丛谤如��之甚,若达官贵人皆引为鉴戒,中土必无振兴之期,日后更无自存之法,可为寒心。”
在一个人人只会想别人之想的社会,郭嵩焘确实是“有呆气”。他的深远眼光被时代的横木所遮蔽。
1890年,薛福成担任出使英 、法 、意 、比四国大臣,到了伦敦。此时距郭嵩焘出使已过了13个年头。
在有了一些切身体味后,薛福成才意识到自己当年错疑了郭嵩焘,“此次来游欧洲,由巴黎至伦敦,始信侍郎之说,当于议院、学堂 、监狱、医院征之”。
驻英副使刘锡鸿本来就是朝廷牵制郭嵩焘的一枚棋子,他乘机参劾郭嵩焘几大罪状:
其一是参观洋人炮台,因为天冷郭嵩焘披了洋人衣服,他认为冻死也不能穿洋人衣服;
其一是郭嵩焘见巴西国主时,竟然起立,有失堂堂天朝的脸面;
其一是去音乐厅,仿效洋人拿音乐单,有失体统。
刘锡鸿的中伤为国内的守旧派们提供了证据,最终导致郭嵩焘彻底灰心,在未满三年任期的情况下,请求辞去公使职位。而刘锡鸿却被任命为驻德公使。
(1878年郭嵩焘肖像)
在新旧两个世界的夹缠中,郭嵩焘度过了自己的暮年。
原本可以大有作为的他,在1879年1月返回中国。他不敢回京城,直接返回湖南老家,隐居田园。
1880年八月十七日,他在日记里记下了一首和友人的诗作:
“拿舟出海浪翻天,满载痴顽共一船;无计收帆风更急,那容一枕独安眠?”
*诗的意象和指征,极其明显。在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之下,人人还昧于形势。即便被旧世界批判,他仍然不能沉默不言。*
历史学家萧一山对郭嵩焘评价颇高,把他与冯桂芬并列为求强求富的洋务活动的倡导者:“惟桂芬仅以著述行世,与李鸿章颇有关系;而嵩焘参与政治,自恭亲王奕诉,军机大臣文祥以及曾国藩、左宗棠 、李鸿章,无不受其影响,内外大臣所提倡之自强运动,实皆郭所怂恿也”。
可惜他远超同代人的见识,却不能在当时发挥更大的作用。
马嘉理事件促成一系列驻外常设机构,老大帝国却没有借此主动去了解世界,搜集信息,而视之为不得已的退让。以致于郭嵩焘这样的人被埋没。
1877年6月19日,一场盛大的茶会在中国公使馆举行。英国外交部官员和各国驻英国使节,和社会名流们, 700多人参加了这场Party。第二天,《泰晤士报》报道说:“此天朝使者初次在欧洲举行之盛会……郭公使与夫人依��俗于客堂延见来宾,女主人服饰按其本国品级。尤堪注意者,为一中国贵妇首度出现于男女宾客俱在之公共场合之事。”
尽管已是六十有余,郭嵩焘还是适应了欧洲各种社交场合中的女性参与。在19世纪后期,这堪称是了不起的胸襟。
在当时,中国女性被摈弃于公共生活之外,只能在家里相夫教子。按照当时的驻使惯例,公使拜访官员,公使夫人也要拜访其夫人。郭嵩焘初到伦敦,驻华公使威妥玛的夫人就来拜访他的家眷。他也鼓励自己的如夫人梁氏参加公使夫人聚会,和金登干夫人游览动物园等地。
这些都成为刘锡鸿攻击郭嵩焘的靶子。他向国内寄回的十大罪状,第十款即“谓以妇女迎合洋人,令学洋话、听戏,指为乱俗”。
对旧世界而言,郭嵩焘走得太远了,无法为当时主流接受,反而被时代唾弃。
郭嵩焘当年登陆的南安普顿,也是英国人奔赴全球的出发点,某种程度上,他和那些英国人一样,对这个世界有着同样的好奇心。这种好奇心让人放下文化成见,明察新经验背后的意义。
在这一点上,郭嵩焘无愧于他的时代。
(注:庄秋水,《东方历史评论》高级编辑,专栏作家。)
原文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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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文贵述八九亲历 斥枉法盗国者之恶 我也更加爱属于我们祖国国,更加努力让中国有无数个文贵的灾难不要再发生在其他人身上!所以我发自内心的为中国真的以法治国而奋斗!因为我的切身感受无人可以理解,无人可以明白我对贪官污吏,盗国者的痛恨,上天给了我这么多的磨难,又给了我今天我拥有的一切。 2017-4-27 来源:作者推特 尊敬的网友们好:这些盗国贼门利用手中掌握的国家纪委公检法权力、继邪性富豪、强奸女员工未成、女员工跳盘古大楼、马健副部长、王有杰书记、史发亮天长、骗贷32亿、我的吕涛、杨英副总上视频、外交部发言人陆康拒绝回答、红色通告、VOA断播、福克斯报8800万美元起诉欠债、同日逮捕我的两位员工、网瘫明镜、胡舒立起诉、中国上千家媒体网站同时揭底丑化文贵,这又是只有公检法才有权拿到的我的89年判决书上网! 是谁拥有这样的能力权力干这些事?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个判决书证明了文贵的弟弟确是被警察所杀:而不是搏讯一直报道的是债主在郑州追债被刀杀,我弟弟也不叫文奇,谢建升说的认识我弟弟和我认识,我的文奇中餐厅因为我弟名而来是假的,也证明了文贵在99年时我本人已经有一儿一女并拥有强大和今天一样的经济能力,也证明了我弟弟是被警察枪击后不得治而亡……也证明了我确被关押二十几岁个月,我被抓时是5个罪行:投机倒把、煽动反革命、防碍公务、诈骗、非法持有枪支。 就像今天2015盘古抓捕时用的是涉嫌组织黑社会一样,三天宣布红通我的红通罪名为行贿罪……这些血淋淋的事实证明了文贵一直以来都是被中国没有法治,血统论。我是穷人草根,我有能力,我有他们妒忌的财富这些原因所害,我从网上看到了他们公布从来没有给过我的(因为超期羁押)判决书。 我感受太多了……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黑屋,吃棉花,搓花抽烟,听那些"六四反动分子"教我历史、宗教,被游街,被一次次的欧打半死,和隔壁女号扔过来的带血的卫生巾,脚镣手铐声音敲出的一个个音乐,我在那里完美地塑造了今天的我文贵。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没有被他们搞死的牢头狱霸的我能成为国家功勋,是公安、安全争用的一号国际调查员,他们也不会想到那个杀我兄弟的李姓警察全家三口骑摩托车时被大货车全部撞烂死,而且是我在押期间发生的,他们也永远不会想到文贵创造了一个个经济神话…… 我也更加爱属于我们祖国,更加努力让中国有无数个文贵的灾难不要再发生在其他人身上!所以我发自内心的为中国真的以法治国而奋斗!因为我的切身感受无人可以理解,无人可以明白我对贪官污吏,盗国者的痛恨。 上天给了我这么多的磨难,又给了我今天我拥有的一切。上天是公平的、偏爱的。今天我看到他们发出的89的判决书,我认为这是我死去的弟弟和上天在告诉我:文贵不能忘掉初衷!这也是上天,给我的警示函让我不要放弃,不能妥协的提示!也是我的敌人给我的礼物……他们的恐惧,真真正正的成了我的工具和力量。 我看到了这个判决书我更加对我自己多了几分尊重、几分自豪。我文贵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真的是一个有使命的人,否则我不可能走到今天!感恩珍惜这一切一切!我荣幸向您们分享这个判决书!一切都是刚刚开始! 尊敬的网友们好:据传海航收福布斯60股份,418号福布斯首登文贵8800个人担保的一个无聊债务,同时北京那一系列的疯狂行动。我纳闷的是他们怎么知道4,19报王岐山和海航呢!如果我报是假的他们干嘛那么㤺张,那么穷凶极恶呢?在VOA节目之前4.17号我只给了小夏和东方资料吗!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呢?而且北京老领导说此事是xx安全局局长直接联系一个叫张晶的VOA的人的!我在健身时越想越可怕!他们真的是无空不入,大家都的睁着眼睛睡觉了! 我不敢相信这些都是真的!但又似乎是真的:本来我无意报料贺国强、海航……我第一集就说过的,我只报四个现任政治局委员常委。我无意与他们为敌……该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我现在是傅,孟,王,还有两个没有报!其他人都是误伤,我文贵不想影响任何其他人,实在没办法,我的够录二千集的资料里被关联的人太多了!我会尽量避免,如好多明星与他们的那些事儿!她们也都是无奈之下!好戏还没开始呢!一切都是刚刚开始!大家要健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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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谢霆锋,他是怎么投资的
@一财写道:
39岁的谢霆锋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叛逆少年,现在他和马云一起指点创业者、和丁磊同台谈创新、和雷军一起谈家电产品,从一名明星转身成了商人。
作者|张吉龙 编辑|罗丽娟
谢霆锋最近一次引起媒体的关注,不是因为演戏、发唱片或者主持娱乐节目,而是他的创业家身份。
不久前,在2019财新峰会香港场上,谢霆锋以锋味控股创始人的身份和网易公司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丁磊同台而坐,探讨“创新与青年潜能”。此事也引起了社交网络的热议,“现在看谢霆锋都得去财经频道了”。
实际上,在过去的16年间,“明星”谢霆锋正在远去,“商人”谢霆锋却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大众面前。
2017年,谢霆锋开通微博账号,账号的名字却不是谢霆锋三个字,而是他创立的品牌锋味,认证信息中谢霆锋的身份既不是歌手、也不是演员,而是锋味控股创始人。
“我在过去10年没有发行过唱片,我很清楚大部分年轻人都不会觉得我是一个歌手或音乐人。”几个月前,在参加Talk at Google时他表示。
在蜂蜜(谢霆锋粉丝昵称)聚集的百度谢霆锋吧中,粉丝们也已发现谢霆锋最近更多是出现在创业家群体中,而不是娱乐活动上。虽然偶尔还能看到谢霆锋参演各种电影、电视剧的新闻,但多为客串的角色,更别提新歌、新演唱会、新影视作品的消息。
取而代之的是,如今谢霆锋已经和马云一起指点创业者、和丁磊同台谈创新、和雷军一起谈家电产品。
这种转变在蜂蜜中也引起了争论。有人认为明星创业就是不务正业,谢霆锋已经过气所以要退出娱乐圈了;也有人认为进军商业证明了谢霆锋是个多面手,做什么都能成功,谁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当演员,转型是必然的。
但无论如何,从明星到商人,谢霆锋似乎已经完成了华丽转身。
谢霆锋的商业探索
谢霆锋的父亲是香港著名演员谢贤。1980年,谢霆锋出生在香港,星二代的身份外加叛逆的性格让他早年就成为香港娱乐圈的焦点人物——他的家庭、恋情、豪宅都是狗仔队关注的重点。
但相比他的绯闻和八卦,谢霆锋较早就显露出来的商业嗅觉却鲜被提及。
香港明星热爱买房,谢霆锋也不例外,他曾经自述在商业领域的第一桶金来自地产投资,“从19岁开始,便把拍戏赚到的钱放在投资地产,只觉得砖头不会走”。
此后,谢霆锋在房产领域持续投资,尤其是在香港中环摆花街投资了不少商铺,这些物业在早几年已经价值数亿港元。房产投资最终为后来20年,谢霆锋在后期制作、时尚、餐饮等领域上的商业探索提供了支持。
2001年,21岁的谢霆锋发行了一张名为《玉蝴蝶》的音乐专辑,其中的主打歌《玉蝴蝶》刚发行就登上当时的全球华语排行榜冠军宝座,并夺下连续4周冠军,随后该曲目还获得了2001年度十大劲歌金曲奖和中文金曲奖。
这不仅让谢霆锋迎来演艺事业的高峰,同时也催生谢霆锋在商业领域迈出了第一步。为了推广这首歌,谢霆锋所属的经纪公司英皇娱乐投入上百万经费为谢霆锋拍摄《玉蝴蝶》MV,但是在歌曲出来之后,MV却一直难产迟迟无法面市。
谢霆锋发现,MV难产的原因是后期制作一直无法达标。当时香港虽然有上百家本地后期制作公司,但大部分都是做剧集或纪录片,缺少有实力能做电影的后期制作公司。这部分的生意被澳大利亚、韩国、台湾等地的公司垄断,且收费昂贵,效果却非常一般,“我对画面有要求,特效公司告诉我说做不了,如果要做要到澳洲、法国、美国做”。
发现这一创业蓝海的谢霆锋在2003年决定开始创业,他拿出早期做房地产投资所得,加上房产抵押贷款,共2738.8万港元启动资金,成立了一家名为“Post Production Office Limited”(简称“PO”,中文名“朝霆”)的后期制作公司。
对时年23岁的谢霆锋来说,创办一家公司并非易事,他甚至没有得到父母的支持,其母亲狄波拉就曾认为谢霆锋没有做生意基因。此外由于缺乏商业摸爬滚打的经验,PO朝霆公司刚成立,谢霆锋就吃了大亏,被卖特效制作机器的供应商骗了一大笔钱。
幸运的是,谢霆锋很快找到了一位在后期制作行业浸润多年的的资深人士杨文杰到公司任执行董事,并且将市场定位在广告制作上。当时谢霆锋恰好接了几家公司的代言广告,为此他特地征求了制片人和导演的意见,希望由自己的公司来制作广告。
打开局面后的PO朝霆公司的逐渐进入正轨,并迅速成长为香港广告制作市场的巨头。到2011年左右,PO朝霆公司的员工从最初的11人增长到了上百人,当时香港观众平均观看的60秒广告就有36秒出自“PO朝霆”。其客户囊括汇丰,渣打,长实,佳能,索尼,可口可乐等知名公司。
此时,谢霆锋也展开了向内地的布局,并先后在上海、北京、杭州建立PO朝霆分公司,公司业务范围从广告制作延伸至电影领域,2009年起开始参与电影、电视后期制作。
PO朝霆的参与的第一部影视作品为美国二十世纪福克斯电影公司首部在亚洲投资的电影《全城热恋》,此后,《李小龙》、《一九四二》、《财神客栈》等影片也出自PO朝霆。
除后期制作之外,谢霆锋的商业版图再向餐饮进军。
2012年《舌尖上的中国》纪录片的红遍中国,引发观众对美食题材的兴趣,各路人马纷纷入局,将美食题材引入综艺节目,综艺+美食市场迎来爆发。
为抓住风口机遇,2012年,谢霆锋与好友车婉婉合创“锋车饮食集团有限公司”,在当年他还成立了PO朝霆饮食控股有限公司。2014年,谢霆锋担任主持人的美食节目《十二道锋味》诞生;12月9日,锋味控股、英皇北京文化、优酷联合出品的超级网综《锋味》上线。
“谢霆锋+美食”的标签瞬时成为新的潮流,受到追捧。谢霆锋也以此加大了锋味控股在餐饮领域的布局,比如在香港成立了“锋味by Beyond Dessert”、入股香港知名沙拉店Beautifood;在北京开设了锋味实验室;在杭州、上海等地与安博ABC公司投资开了Linx酒吧。
为了乘胜追击打造“锋味”IP,谢霆锋还在电商领域进行了探索,分别在天猫和京东开设旗舰店,出售多种食品,产品以生鲜类居多,主打高端产品,定位消费升级人群。从美食综艺内容导流到线上电商及线下门店,甚至延伸出了锋味美食音乐节等新兴模式。
在“做生意”上积累起经验的谢霆锋,也在其他市场跃跃欲试。
2014年10月 29日,谢霆锋以0.35港元/股的价格,斥资1.23亿港元购入香港上市公司汉传媒23.42%的股权,成为其最大股东,PO朝霆也以此成功完成曲线上市。在明星效应的带动下,两天后汉传媒复牌,股票飞涨,谢霆锋账面一夜飙升1.4亿港元。
而在时尚领域,2014前后谢霆锋与上市公司中国服饰控股有限公司合资创办了Zoo York(China) limited ,除了股东身份以外,谢霆锋还兼任该品牌产品的创意合作人;2016年谢霆锋斥资2250万港元,认购500万股特步国际的股票,并且参与合作的全新特步品牌产品系列的设计。
跨界方法论
2011年,PO朝霆公司香港总部乔迁至铜锣湾开平大道一号的Cubus大厦,当时谢霆锋第一次以公司总裁的身份亮相,直到此时外界才知道他在后期制作领域的这笔投资。
在此前的八年里,谢霆锋有意在商场上隐身,他曾接受采访时说,当时,有同行来公司做后期,碰见他打招呼,他只是称自己是来配音的。
和不少明星在跨界时尽量借助自身的名气不同,谢霆锋认为,明星的名气在商业领域不一定是一种资源,反而可能是一种累赘和负担。尤其是对于谢霆锋来说,撞过车、曾被拘留、绯闻众多,这些叛逆的形象在商业中都是减分项。
“我职业生涯的前4年,99%是嘘声,哪里都听不到掌声。从我踏上舞台的第一秒起,听到的都是嘘声和粗言秽语,而且不是因为你做了什么,完全是因为你的背景以及你的人。”谢霆锋认为,自己的名气对公司有害,“因为舆论口水会把我吞没,‘他不过是一个所谓的演员,却想转行做生意’。”
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之后,他对于娱乐圈和生意场有着深刻的认识,“商场上的人分得很清楚,不会因为你是明星就有什么优待。甚至,正因为你是明星,90%以上的人会觉得你是做了一场秀。”他在接受彭博商业周刊采访时表示,第一次和创业家约谈都是很容易的,因为对方是来看明星,但接下来真正的合作靠的还是企业实力。
近年来,明星投资、跨界开服装公司、开餐厅等似乎已成常态,但其中的大多数仅限于出资层面,以此为“副业”。
而谢霆锋则是其中少有的异类,他甚至参与到了自家公司的市场经营、产品研发环节。在锋味天猫旗舰店上,锋味的产品分为“大厨亲创”锋味品牌、“大厨亲选”锋味联名款、“大厨亲荐”锋味甄选系列,这些产品很多都打上了谢霆锋参与的标签。
以锋味天猫旗舰店上销量最高的锋味曲奇饼干为例,这款产品打出了“谢霆锋亲创配方”的概念,这款产品酸甜苦辣四味款,据说是谢霆锋以人生境遇为灵感而研发出来的。
而在锋味与安记港式腊肠的合作中,谢霆锋则按照自己对口味的判断,将原本2:8的肥瘦比例改成了3:7的版本,他认为这个比例做出来更好吃。
不久前,小米旗下的米家与谢霆锋合作,推出了一款米家电磁炉套装锋味定制版。作为定制版产品,谢霆锋亲自参与产品定义,在原有的40℃-80℃低温慢煮功能上,专门设计了“锋味57℃低温慢煮牛排挡”,用户可在电磁炉旋钮上直接点选该模式。
在谢霆锋看来,很多人在股票市场是天才,在房地产市场也很成功,但却输在创意,“如果没有创意,我们在市场上根本没有竞争力,那么最后你就会被市场抛弃。”
明星标签的负担
尽管用了更多的时间在商业上打磨,但是市场似乎并不完全买单。
此前风光一时的PO朝霆因为连年亏损,最终解散部分业务,并被香港上市公司数字王国收购了85%股权,自此谢霆锋逐渐淡出;由谢霆锋担任股东Zoo York品牌在国内也声量较小,其在天猫和京东上的多数产品销量为0。
但犹如明星的生活一样,谢霆锋的商业成败也会被放大展示在公众面前。
在2019年端午节前夕,锋味旗舰店上推出了锋味品牌的粽子,谢霆锋化身送货员亲自为锋味品牌的粽子做推广。但是由于标价昂贵,一盒6个粽子,标价208块,被用户诟病为天价粽子。
此前锋味曲奇产品就因价格昂贵颇受争议。以锋味旗舰店中销量最好的锋味曲奇为例,95g的锋味曲奇售价高达80元左右,相比之下天猫上另外一家店铺一款月销量上万的曲奇,一包380g但价格还不到40元。这也直接导致了锋味品牌在电商领域的成绩并不如意,以其天猫旗舰店为例,目前店铺销量量仅是一个中等店铺的水平。
而在2019年初,香港消费者委员会对市面上销售的58款曲奇饼干进行抽查,结果显示有51款都被检出含有致癌物,其中包括了谢霆锋自己研发的锋味曲奇。
尽管此后谢霆锋亲自发微博解释称,该致癌物并非有意添加而是在烘培及煎炸等过程中,本身发生的反应而产生的物质,报告没有反映事实全部,但是外界的担忧仍难以消弭。
尽管小心翼翼,但是上述这些事件对于锋味品牌与谢霆锋个人明星效应都造成了负面的影响。
“最惨是我成为标题,就有人看”,谢霆锋自我调侃道。但他也认为媒体以他的品牌作为标题,有点不公平。
对于谢霆锋和锋味团队来说,他们还要考虑的一个问题是,谢霆锋个人明星效应的减弱。
对于新生代用户来说,80后的谢霆锋已经不是一个让人耳熟能详的明星,“谢霆锋是80后眼中的歌手,90后眼中的演员,00后眼中的厨师。”有网友直言,在很多95后00后眼中,谢霆锋是个比较陌生的存在。
尽管如此,但这些并未能阻止谢霆锋继续在商业上做出更多探索。
最近,谢霆锋在香港的一次沙龙分享中,谈到如何从一个年轻时就不断面临质疑的明星人物,之后力争上游的经历。
“我觉得我做的很多事都不会立即见成效。《锋味》也不是一来就很有成效,它是循序渐进的。”谢霆锋坦言,他知道现在仍很多人会质疑他。
2018年秋季,谢霆锋与麦当劳合作,在香港推出锋味汉堡系列。谢霆锋透露,锋味汉堡在香港五个星期内的销售量超过200万个。“别忘了,我们香港才600万左右人口啊。我用了5年时间去证明自己,所以有时候你真的不能轻易放弃。”
创业多年,谢霆锋已经适应了创业者这个角色,并开始向年轻的创业者输出一些观点。这些观点实际上也是他对自己多年创业的经验总结。“我们只是需要找到我们最擅⻓的一部分,然后尝试把它加强之后再赚钱。”他认为,创业必须真的热爱自己所做的事情,因为如果不够热爱,则无法接受那么多挫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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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urce https://ruhetouzi.com/t/topic/1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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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亚国家旅游必看,有哪些你需要知道的
@Wanlao写道:
有幸在金三角待过一年多,泰国、老挝、缅甸都去过。
所以,我来答一点。
1、热带水果很便宜,随便吃。
我买过最便宜的就是龙眼、山竹之类的,如果是当地村民挑着出来卖,10泰铢一大串,不用称重。榴莲、菠萝蜜,如果看到路边有的话,可以自己摘,一般当地人很友善,不会把你当贼打的。
做好两件事情,基本上就不会有被打的可能。
如果有人看到,首先就礼貌的询问这个东西怎么吃?能不能吃?
然后,再说好吃,可不可以买点吃?
我第一次在一个老挝人家里看到山竹的果树,我就好奇是什么,礼貌的问了一下,结果主人热情的摘了一个让我尝尝。然后我说很好吃,而且夸主人的房子漂亮、礼佛虔诚(这两点在东南亚通用,不用想着夸人好,人家孩子好,他们好像不太在意那些)。结果,他还邀请我在他家吃饭。
在东南亚,如果有人主动邀请你去他家吃饭,千万不要拒绝。因为他们和我们中国人不一样,邀请你那就是真心邀请你,不是什么客套。你要是拒绝不仅失去了一个朋友,还可能得罪了他。
2、女性喜欢穿一种包裙(不知道中文叫什么),其实就是一块布包住,拿腰带一束。
这种服饰在老挝、泰国、缅甸都是传统服饰。尤其缅甸男的也会穿这种。嗯,尤其是里面几乎好像可以不穿内裤…
虽然东南亚很热,而且这种服饰有点厚,但是穿上走路会带风,不穿小内内的话,别有一番滋味。
如果你去东南亚看到有女性跑到旁边小树林,那就是去方便了。因为这种包裙很长,大部分都是直接往上卷。东南亚公厕几乎没有,所以,大家习以为常。不过,你要是盯着看,她们好像也不在乎。
3、缅甸男人很喜欢吃槟榔,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吃完之后嘴里牙齿上全是红的。
如果看到有人一直突突突突突突的吐血红色的东西,不要奇怪,他们就喜欢这样。所以,在缅甸你要是看到路边有很多红色血迹,那就说明你离村子不远了。
第一次看的时候,真的有一种吐血三升的既视感。他们简直把槟榔当水一样吃,据说提神,也不知道是不是类似一种廉价的毒品,有上瘾的性质?
4、缅甸的女孩子脸上会抹一种黄色的树胶物,据说可以防晒美白?
我拿过试了一下,很凉爽,有点像薄荷的清凉,但是防晒效果么。看着他们男男女女的肤色,就知道没多大效果了。
不过,从三岁小孩到五六十的老奶奶她们都会抹,好像是一种原始护肤品之类的。
5、东南亚男女关系,有点混乱。
虽然东南亚大部分是男人地位比女人高,有些极端的地方,女人和中国封建社会差不多。但是,他们对待家庭和男女关系方面,有些超脱我们的理解。
经常是有点像换妻游戏一样,反正,我很传统,理解不能。。。
当然,也有很保守的,因人而异。但是,中国人在那边找第二家庭的很多。我就亲眼见过一个五六十的老头子,花30000泰铢(大概5000人民币)包养了一个16岁的老挝小姑娘。
他们父母收钱,然后这个小姑娘就是老头子在老挝这边的妻子了。负责照顾老头子饮食起居,生儿育女。如果老头子离开,她就可以改嫁。甚至,她可以直接拿老头子的钱,去泡另一个小白脸…
6、东南亚的第一通用货币是美金,走到哪都能用。
但是因为美金金额大,别人换汇率给你,你是很亏的。不过用来过签证可以给你省不少钱。
第一货币是美金,第二货币是泰铢。其他国家的货币,几乎没什么用处,一般就是入关的时候换一点,用来吃饭坐车,离开的话,就全部用掉吧,面值太低。
7、泼水节的时候,如果要参加,请换一套打算扔掉的衣服。
不知道什么鬼毛病,泼水节的时候,无论你在哪里(除了家里),走到哪都能被人突然袭击,泼你一脸,你还不能生气!因为这是他们的新年!
他们那边盛行一种带颜色的水球,打到身上,五颜六色,而且洗不掉!!!
所以,请做好心理准备再去玩。
泼水节的时候,男生可以光明正大上街揩油,因为她们真的不太在乎,别太过火就好。女生就要小心了,中国女孩子在那边很受欢迎的,如果不能接受这种玩法,最好找个人少的地方体验一下就好。
8、啤酒是本命。
东南亚喝啤酒,简直是…比你想象的还要厉害。一个工资只有500块的人,几乎500块都用来喝酒了。不过,东南亚的啤酒也很有名。泰国的tiger啤酒、老挝的黑啤在世界上都是有名的。有机会一定要尝尝~
另外,如果有人婚丧嫁娶,他们会连续几天蹦迪喝啤酒!!!通宵达旦!!!
而且,你可以免费去蹭吃蹭喝,他们真的很热情。如果你住在旁边的话,那就要好好忍受了,他们的习俗就是这样子。
可以不吃饭,可以不睡觉,不能不喝酒蹦迪~
9、看到和尚,请避让,尤其是女生。
整个东南亚都是佛教国家,和尚的地位超乎你的想象。
在东南亚,女人是不能直视和尚的。早上6点-8点会有和尚出来化缘,你会看到,一整条街上都是女人跪在地上,把食物放到一边,恭敬的让和尚取用。
女人既不能看,更不能碰和尚,好像是某种禁忌。
但是,他们那里的和尚很多都包养了三妻四妾,非常有钱。
而且,有些国家(比如老挝),想要当高官,年轻的时候,必须找个有名的寺庙出家当一段时间的和尚,才有资格。
另外,去寺庙参观,一定要脱鞋。但是,千万不要触摸佛像,这是很大的忌讳。
10、除了少数明码标价的地方,其他都能讲价,包括罚款!
如超市、7-11之类明码标价的场所之外。在整个东南亚吃穿住行,没有一个不能讲价的。
最重要的是罚款可以讲价!!!
包括不限于:租用交通工具违反了交通规则罚款(泰国是靠左行驶!)、签证过期需要交纳的罚款等等。
你都可以尝试去讲价,不管成不成,你都可以给自己省下一部分钱。
另外,请尽量遵守法规,随着中国发展,境外游的人数增长,大部分东南亚国家都觉得中国人有钱。
所以,只要你落到他们手上,就会必然一定毫不留情的翻倍宰你!
11、如果有的选,千万不要去中国人开的餐厅、旅馆!
其实,东南亚吃住行都不算贵,但是,中国人开的餐厅、旅馆是真的贵!
普遍比本地人和外国人开的要贵30%以上。我就不太明白,为什么中国人喜欢宰中国人?
大家在国外本来就是因为沟通方便才会去优先照顾中国人生意,结果,却造成这种价格虚高的畸形情况!
所以,会一点点英语,或者当地语言绝对可以帮你省钱!
12、不要买各种纪念品,因为大部分是中国制造
民族服饰、丝巾围巾、民族工艺品、佛牌、各种茶叶、保健酒、甚至某些男士壮阳保健的,大部分都是中国过去的。一部分是义乌,一部分来自云南!
出国玩,最重要的体验当地特色的名族风情、异域文化,没必要花冤枉钱。
13、人妖大部分是家庭悲剧的苦命人,不要歧视他们
我想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人妖为什么会在东南亚火起来。一部分是因为泰国古时候就有,但是更重要的是法国殖民东南亚的时候,很喜欢玩这种调调。
为了赚钱,养家糊口,很多穷苦人家的孩子就会选择走上这条有去无回的道路。
大部分人妖活不到35岁!
如果不想玩这种重口味的游戏的话,请尽量远离人妖。
他们为了赚钱有时候会主动拉你照相,要收钱的。甚至不介意让你摸几把,长得帅的甚至不要钱。
他们本质上仍然是男的,只不过因为人工注射雌性激素,乳房发育,皮肤女性化而已。
他们既可以说是文化和经济因素造成的畸形产物,也可以说是自己主动选择的赚快钱的一条道路。
正常对待他们就可以了,不喜欢就要不靠近。
14、整个东南亚,赌场繁多,黄赌毒一条龙服务。
东南亚、南亚你能想到名字的国家都有赌场,不管是合法还是非法的。
当地人都很喜欢赌,但是,他们最多押注(我见过的)也就10000泰铢(2000RMB左右)。所以,这些赌场的经济支柱主要来源就是——毫无疑问的中国人!
赌场有多赚钱,从他们为赌客提供的VIP服务就可以见一般。
我见过一个赌场接一个赌客,从泰国曼谷开始全程豪车保镖跟随,一路护送到金三角的赌场。然后,吃住行玩一条龙,什么都给最好的服务。顶级大厨做饭、星级酒店服务(虽然这个是个问号,因为我估计三星级都达不到)、各国顶级美女随便挑不限量陪玩(包括各种你能想到的服务)等等。
所以说赌场这个销金窟,真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但是,有钱又可以为所欲为…
说到赌场,我就想起一个传闻。
湄公河枪击案,发生在金三角,同时中国还拍了个电影。
在电影里面,大反派糯康好像是个小兵卒子,被中国联合东南亚国家部队砍瓜切菜一般就拿下来。
但事实上,人家是有几千人武装部队的黑道枭雄。当年,整个金三角(主要是老挝、缅甸)的不管合法还是非法的赌场都必须给他交保护费!
如果不交保护费,他就直接拿枪去抢。在缅甸因为他被迫破产的赌场不在少数。
但是,老挝有一个老板(华人)的赌场不愿意交保护费,还扬言说要和老挝国防军合作搞他。
结果,糯康就派人在湄公河上有预谋的绑架了赌场的一条船。当时,船上有三四十名赌客,全是中国人,并且有钱有权的都有。
糯康以此要挟赌场,要那个赌场老板给��300万美金的赎金。
通过谈判,最终,赌场老板为了保住那船人(如果他不这么做,就再也不会有中国人敢来这个赌场玩了!更何况,船上还有些敏感人物!),不得不给了600万美金,是赎金加他欠下的保护费——糯康就这么对外扬言的。
自此以后,赌场老板和糯康的梁子就结下了。
直到湄公河枪击案的发生。赌场老板当天就做了两件事:
一是马上联系了中国方面的人,表示愿意全力配合行动,提供有效信息。甚至提供所有中国军队在金三角的吃住问题。并负责联系其他缅甸的赌场,把一切糯康的行踪告诉中方。
二是马上带着所有亲信离开了赌场,返回国内老家避难。整个赌场只留下了几个小喽啰看守,几乎进入歇业状态。
之后,经过漫长的抓捕行动,直到糯康的同伙全部落网,赌场老板才又从中国飞回来,那已经是一年多以后了。
而且,这次抓捕行动中,中国军队还在赌场里面顺便抓了几个逃犯…
所以说,糯康这种枭雄,除了国家机构之外,当年在金三角就是教父级别的人物,说要杀你全家就一个都不少那种的狠人。
4月21日 再更
15、关于中国男足,东南亚流传着一个传说
在一九九几年的时候,中国男足二队到东南亚做交流。
在老挝万象和老挝的国家队组织了一场友谊赛。
老挝国家队的配置大概和周星驰的《少林足球》差不多,都是一帮业余人员,利用业余时间因为爱好,偶尔组织练练球那种。没有教练、没有赞助、没有任何所谓职业体育的东西。
当时,这场比赛在万象引起了不小的关注。很多中国人,甚至华侨都去体育场打算声援中国队。
结果,踢到一半的时候,观看的人就少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也是从开始的加油声,变成了全程的嘘声。
中国队恼羞成怒,直接不踢球改踢人了。嗯,踢球不专业,踢人很在行。
场面一度失控,最终好好的友谊赛变成全武行。踢了半场不了了之。
后来,我问了好些看了比赛的人,比分如何,没一个愿意说的。
看来,不仅是输了,还被射成了筛子~
国内应该没有报道,这个故事也就只能留在东南亚做个传说了。
16、中国对东南亚的武器售卖,半卖半送,还打折,要么
东南亚国家的武器装备有很多是从中国采购的。但是,有很多国家很穷啊。
怎么办?中国就把军队淘汰下来的残次品,半卖半送的给了他们。
缅甸的佤邦,老挝的国防军,用的装备基本就是这种。
比如,买坦克,送一个连的制式装备。其实,这哪是什么武器,和玩具也差不多。
很多枪的准心、膛线、枪托等等,完全已经磨损到报废水平了。与其用来当枪使,不如当烧火棍使,威力更大点…
17、改革开放时期,有很多中国人来到东南亚坑蒙拐骗
如果,你在东南亚碰到有人敌视中国人,那么他的祖上很可能被我们的前辈坑过。
改革开放时期,中国有很多人偷渡过边境到东南亚来。主要是两件事,一个贩毒,一个是坑蒙拐骗当地的珍贵药材、林木。
现在价值几万几十万的红木,当年他们也就给了十来块钱,一车一车的偷渡回中国。
灵芝、石斛这些珍贵草药,就真的是当草买了的。据说最大的有人收到过脸那么大的灵芝,也不知道真假。
这种坑蒙拐骗一直持续到现在。当然,当地人也变聪明了,也知道什么值钱什么不值钱了。
18、不想学、不会说英语?其实,这是个世界性难题
我在一个旅游点工作,一天能接触到少则三四百,多则上千人的外国游客。
所以,我碰到过的外国人也有十几二十万。但是,能够流畅的用英语沟通的屈指可数。
这些外国人包括:日本人、韩国人、俄罗斯人、印度人、巴基斯坦人、澳大利亚人、法国人、德国人、意大利人、西班牙人等等。
他们很多和我们这些英语学渣一样,最常用的就是“hi、thank you、byebye”三连。
我也曾问他们为啥不说英语,他们也是拒绝三连“难学、懒得学、用不着”!
嗯,所以,看来全世界真的喜欢把英语当做第一语言的没有我们教科书里面说的那么严重。
这让我明白了两件事:一是不会说外语也可以去很多国家玩,二是很多国家都有自己的母语,英语对他们来说也是个折磨人的小妖精。
大家还是好好学好英语吧,说不定用得上,比如英国、美国,O(∩_∩)O哈哈~
19、东南亚的华侨学校毕业生,可以直接考到台湾去读书
台湾和东南亚很多国家都是互相免签的,而且,当地的华侨双语学校里面,成绩优秀的可以直接考到台湾去读书。
大概类似于我们的中考、高考,可以考到省市的重点中学、重点大学的样子。
像这种去台湾读书的学生,以后还可以直接留在台湾工作,能不能拿到户籍之类的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反正免签,应该问题也不大。
20、很多小说喜欢描写缅甸丛林有价值上亿的财宝,当地人表示没听过
关于这种宝藏,一般流传着两种说法:一是国民党撤退的时候,有一部分部队带着宝藏退到东南亚,就把宝藏藏在了缅甸热带雨林深处;二是日本二战失败的时候,一部分部队把从中国和东南亚搜刮的宝藏藏在了缅甸。
事实上,缅甸当地人表示从来没听过这种传说。如果真的有这种所谓的宝藏,也肯定早就被缅甸的将军们挖地三尺,找出来了。
在缅甸有钱就有枪,有枪就有权,有权就能有更大的地盘更多的财富。没有人会拒绝这种诱惑,所以,他们听了也不信。
21、关于禁毒,东南亚是跑龙套的,中国才是认真的
虽然,东南亚所有国家都宣称自己响应国际号召,已经大力开展禁毒斗争。
事实上,在缅甸和老挝山区里面,仍然有很多村民在成规模的种植罂粟。当地军方一般都有参与其中。
更不用说,各种娱乐色情场所、赌场之类的地方,毒品的泛滥了。
而中国,那是真正的禁毒没商量。
有一次我从缅甸回国,从西双版纳入境。光是从西双版纳到昆明这一段路,一晚上我们被停车检查了五次!每次都是全副武装的缉毒警!
那次途中,在第二次停车检查的时候,有一个中年男人,回答询问的时候,迟疑了一下,就被当场扣押讯问。然后我们整车人跟着倒霉,所有人所有行李全部打开重新检查一遍。
这还不算完,那个人被讯问了两个小时,我们全车人就在黑夜的寒风里,等了两个小时!
最终,那个大叔还是没能通过,被缉毒警直接拘留了。我们才又能重新上路。
即使,被抓了一个人,后面几次检查仍然和第一次检查一样严格。
所有东西都要过安检,行李箱都要打开检查!
即使是这样的禁毒力度,我们居然还能看到明星吸毒的各种新闻,真的是让我觉得恶心。
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他们吸的毒品里面,浸染了多少边境缉毒警的鲜血!!!
22、老挝、缅甸等中国接壤的国家,历史书上也曾写过云南是他们领土的一部分
这一点,其实和韩国的申遗、日本的更改历史教科书差不多吧。不过,整体上东南亚国家的这种做法,颇有点虽然我现在很穷,但是我祖上也曾经发达过的意味。
不过,中国现在网上也有很多说,中国什么都厉害,什么都有,五千年历史才是个起步价之类的。
嗯,这种类似的国家意识形态,我只能说,大家都在努力做吧。
中国做的还挺好的,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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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亚国家旅游必看,有哪些你需要知道的
@Wanlao写道:
有幸在金三角待过一年多,泰国、老挝、缅甸都去过。
所以,我来答一点。
1、热带水果很便宜,随便吃。
我买过最便宜的就是龙眼、山竹之类的,如果是当地村民挑着出来卖,10泰铢一大串,不用称重。榴莲、菠萝蜜,如果看到路边有的话,可以自己摘,一般当地人很友善,不会把你当贼打的。
做好两件事情,基本上就不会有被打的可能。
如果有人看到,首先就礼貌的询问这个东西怎么吃?能不能吃?
然后,再说好吃,可不可以买点吃?
我第一次在一个老挝人家里看到山竹的果树,我就好奇是什么,礼貌的问了一下,结果主人热情的摘了一个让我尝尝。然后我说很好吃,而且夸主人的房子漂亮、礼佛虔诚(这两点在东南亚通用,不用想着夸人好,人家孩子好,他们好像不太在意那些)。结果,他还邀请我在他家吃饭。
在东南亚,如果有人主动邀请你去他家吃饭,千万不要拒绝。因为他们和我们中国人不一样,邀请你那就是真心邀请你,不是什么客套。你要是拒绝不仅失去了一个朋友,还可能得罪了他。
2、女性喜欢穿一种包裙(不知道中文叫什么),其实就是一块布包住,拿腰带一束。
这种服饰在老挝、泰国、缅甸都是传统服饰。尤其缅甸男的也会穿这种。嗯,尤其是里面几乎好像可以不穿内裤…
虽然东南亚很热,而且这种服饰有点厚,但是穿上走路会带风,不穿小内内的话,别有一番滋味。
如果你去东南亚看到有女性跑到旁边小树林,那就是去方便了。因为这种包裙很长,大部分都是直接往上卷。东南亚公厕几乎没有,所以,大家习以为常。不过,你要是盯着看,她们好像也不在乎。
3、缅甸男人很喜欢吃槟榔,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吃完之后嘴里牙齿上全是红的。
如果看到有人一直突突突突突突的吐血红色的东西,不要奇怪,他们就喜欢这样。所以,在缅甸你要是看到路边有很多红色血迹,那就说明你离村子不远了。
第一次看的时候,真的有一种吐血三升的既视感。他们简直把槟榔当水一样吃,据说提神,也不知道是不是类似一种廉价的毒品,有上瘾的性质?
4、缅甸的女孩子脸上会抹一种黄色的树胶物,据说可以防晒美白?
我拿过试了一下,很凉爽,有点像薄荷的清凉,但是防晒效果么。看着他们男男女女的肤色,就知道没多大效果了。
不过,从三岁小孩到五六十的老奶奶她们都会抹,好像是一种原始护肤品之类的。
5、东南亚男女关系,有点混乱。
虽然东南亚大部分是男人地位比女人高,有些极端的地方,女人和中国封建社会差不多。但是,他们对待家庭和男女关系方面,有些超脱我们的理解。
经常是有点像换妻游戏一样,反正,我很传统,理解不能。。。
当然,也有很保守的,因人而异。但是,中国人在那边找第二家庭的很多。我就亲眼见过一个五六十的老头子,花30000泰铢(大概5000人民币)包养了一个16岁的老挝小姑娘。
他们父母收钱,然后这个小姑娘就是老头子在老挝这边的妻子了。负责照顾老头子饮食起居,生儿育女。如果老头子离开,她就可以改嫁。甚至,她可以直接拿老头子的钱,去泡另一个小白脸…
6、东南亚的第一通用货币是美金,走到哪都能用。
但是因为美金金额大,别人换汇率给你,你是很亏的。不过用来过签证可以给你省不少钱。
第一货币是美金,第二货币是泰铢。其他国家的货币,几乎没什么用处,一般就是入关的时候换一点,用来吃饭坐车,离开的话,就全部用掉吧,面值太低。
7、泼水节的时候,如果要参加,请换一套打算扔掉的衣服。
不知道什么鬼毛病,泼水节的时候,无论你在哪里(除了家里),走到哪都能被人突然袭击,泼你一脸,你还不能生气!因为这是他们的新年!
他们那边盛行一种带颜色的水球,打到身上,五颜六色,而且洗不掉!!!
所以,请做好心理准备再去玩。
泼水节的时候,男生可以光明正大上街揩油,因为她们真的不太在乎,别太过火就好。女生就要小心了,中国女孩子在那边很受欢迎的,如果不能接受这种玩法,最好找个人少的地方体验一下就好。
8、啤酒是本命。
东南亚喝啤酒,简直是…比你想象的还要厉害。一个工资只有500块的人,几乎500块都用来喝酒了。不过,东南亚的啤酒也很有名。泰国的tiger啤酒、老挝的黑啤在世界上都是有名的。有机会一定要尝尝~
另外,如果有人婚丧嫁娶,他们会连续几天蹦迪喝啤酒!!!通宵达旦!!!
而且,你可以免费去蹭吃蹭喝,他们真的很热情。如果你住在旁边的话,那就要好好忍受了,他们的习俗就是这样子。
可以不吃饭,可以不睡觉,不能不喝酒蹦迪~
9、看到和尚,请避让,尤其是女生。
整个东南亚都是佛教国家,和尚的地位超乎你的想象。
在东南亚,女人是不能直视和尚的。早上6点-8点会有和尚出来化缘,你会看到,一整条街上都是女人跪在地上,把食物放到一边,恭敬的让和尚取用。
女人既不能看,更不能碰和尚,好像是某种禁忌。
但是,他们那里的和尚很多都包养了三妻四妾,非常有钱。
而且,有些国家(比如老挝),想要当高官,年轻的时候,必须找个有名的寺庙出家当一段时间的和尚,才有资格。
另外,去寺庙参观,一定要脱鞋。但是,千万不要触摸佛像,这是很大的忌讳。
10、除了少数明码标价的地方,其他都能讲价,包括罚款!
如超市、7-11之类明码标价的场所之外。在整个东南亚吃穿住行,没有一个不能讲价的。
最重要的是罚款可以讲价!!!
包括不限于:租用交通工具违反了交通规则罚款(泰国是靠左行驶!)、签证过期需要交纳的罚款等等。
你都可以尝试去讲价,不管成不成,你都可以给自己省下一部分钱。
另外,请尽量遵守法规,随着中国发展,境外游的人数增长,大部分东南亚国家都觉得中国人有钱。
所以,只要你落到他们手上,就会必然一定毫不留情的翻倍宰你!
11、如果有的选,千万不要去中国人开的餐厅、旅馆!
其实,东南亚吃住行都不算贵,但是,中国人开的餐厅、旅馆是真的贵!
普遍比本地人和外国人开的要贵30%以上。我就不太明白,为什么中国人喜欢宰中国人?
大家在国外本来就是因为沟通方便才会去优先照顾中国人生意,结果,却造成这种价格虚高的畸形情况!
所以,会一点点英语,或者当地语言绝对可以帮你省钱!
12、不要买各种纪念品,因为大部分是中国制造
民族服饰、丝巾围巾、民族工艺品、佛牌、各种茶叶、保健酒、甚至某些男士壮阳保健的,大部分都是中国过去的。一部分是义乌,一部分来自云南!
出国玩,最重要的体验当地特色的名族风情、异域文化,没必要花冤枉钱。
13、人妖大部分是家庭悲剧的苦命人,不要歧视他们
我想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人妖为什么会在东南亚火起来。一部分是因为泰国古时候就有,但是更重要的是法国殖民东南亚的时候,很喜欢玩这种调调。
为了赚钱,养家糊口,很多穷苦人家的孩子就会选择走上这条有去无回的道路。
大部分人妖活不到35岁!
如果不想玩这种重口味的游戏的话,请尽量远离人妖。
他们为了赚钱有时候会主动拉你照相,要收钱的。甚至不介意让你摸几把,长得帅的甚至不要钱。
他们本质上仍然是男的,只不过因为人工注射雌性激素,乳房发育,皮肤女性化而已。
他们既可以说是文化和经济因素造成的畸形产物,也可以说是自己主动选择的赚快钱的一条道路。
正常对待他们就可以了,不喜欢就要不靠近。
14、整个东南亚,赌场繁多,黄赌毒一条龙服务。
东南亚、南亚你能想到名字的国家都有赌场,不管是合法还是非法的。
当地人都很喜欢赌,但是,他们最多押注(我见过的)也就10000泰铢(2000RMB左右)。所以,这些赌场的经济支柱主要来源就是——毫无疑问的中国人!
赌场有多赚钱,从他们为赌客提供的VIP服务就可以见一般。
我见过一个赌场接一个赌客,从泰国曼谷开始全程豪车保镖跟随,一路护送到金三角的赌场。然后,吃住行玩一条龙,什么都给最好的服务。顶级大厨做饭、星级酒店服务(虽然这个是个问号,因为我估计三星级都达不到)、各国顶级美女随便挑不限量陪玩(包括各种你能想到的服务)等等。
所以说赌场这个销金窟,真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但是,有钱又可以为所欲为…
说到赌场,我就想起一个传闻。
湄公河枪击案,发生在金三角,同时中国还拍了个电影。
在电影里面,大反派糯康好像是个小兵卒子,被中国联合东南亚国家部队砍瓜切菜一般就拿下来。
但事实上,人家是有几千人武装部队的黑道枭雄。当年,整个金三角(主要是老挝、缅甸)的不管合法还是非法的赌场都必须给他交保护费!
如果不交保护费,他就直接拿枪去抢。在缅甸因为他被迫破产的赌场不在少数。
但是,老挝有一个老板(华人)的赌场不愿意交保护费,还扬言说要和老挝国防军合作搞他。
结果,糯康就派人在湄公河上有预谋的绑架了赌场的一条船。当时,船上有三四十名赌客,全是中国人,并且有钱有权的都有。
糯康以此要挟赌场,要那个赌场老板给予300万美金的赎金。
通过谈判,最终,赌场老板为了保住那船人(如果他不这么做,就再也不会有中国人敢来这个赌场玩了!更何况,船上还有些敏感人物!),不得不给了600万美金,是赎金加他欠下的保护费——糯康就这么对外扬言的。
自此以后,赌场老板和糯康的梁子就结下了。
直到湄公河枪击案的发生。赌场老板当天就做了两件事:
一是马上联系了中国方面的人,表示愿意全力配合行动,提供有效信息。甚至提供所有中国军队在金三角的吃住问题。并负责联系其他缅甸的赌场,把一切糯康的行踪告诉中方。
二是马上带着所有亲信离开了赌场,返回国内老家避难。整个赌场只留下了几个小喽啰看守,几乎进入歇业状态。
之后,经过漫长的抓捕行动,直到糯康的同伙全部落网,赌场老板才又从中国飞回来,那已经是一年多以后了。
而且,这次抓捕行动中,中国军队还在赌场里面顺便抓了几个逃犯…
所以说,糯康这种枭雄,除了国家机构之外,当年在金三角就是教父级别的人物,说要杀你全家就一个都不少那种的狠人。
4月21日 再更
15、关于中国男足,东南亚流传着一个传说
在一九九几年的时候,中国男足二队到东南亚做交流。
在老挝万象和老挝的国家队组织了一场友谊赛。
老挝国家队的配置大概和周星驰的《少林足球》差不多,都是一帮业余人员,利用业余时间因为爱好,偶尔组织练练球那种。没有教练、没有赞助、没有任何所谓职业体育的东西。
当时,这场比赛在万象引起了不小的关注。很多中国人,甚至华侨都去体育场打算声援中国队。
结果,踢到一半的时候,观看的人就少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也是从开始的加油声,变成了全程的嘘声。
中国队恼羞成怒,直接不踢球改踢人了。嗯,踢球不专业,踢人很在行。
场面一度失控,最终好好的友谊赛变成全武行。踢了半场不了了之。
后来,我问了好些看了比赛的人,比分如何,没一个愿意说的。
看来,不仅是输了,还被射成了筛子~
国内应该没有报道,这个故事也就只能留在东南亚做个传说了。
16、中国对东南亚的武器售卖,半卖半送,还打折,要么
东南亚国家的武器装备有很多是从中国采购的。但是,有很多国家很穷啊。
怎么办?中国就把军队淘汰下来的残次品,半卖半送的给了他们。
缅甸的佤邦,老挝的国防军,用的装备基本就是这种。
比如,买坦克,送一个连的制式装备。其实,这哪是什么武器,和玩具也差不多。
很多枪的准心、膛线、枪托等等,完全已经磨损到报废水平了。与其用来当枪使,不如当烧火棍使,威力更大点…
17、改革开放时期,有很多中国人来到东南亚坑蒙拐骗
如果,你在东南亚碰到有人敌视中国人,那么他的祖上很可能被我们的前辈坑过。
改革开放时期,中国有很多人偷渡过边境到东南亚来。主要是两件事,一个贩毒,一个是坑蒙拐骗当地的珍贵药材、林木。
现在价值几万几十万的红木,当年他们也就给了十来块钱,一车一车的偷渡回中国。
灵芝、石斛这些珍贵草药,就真的是当草买了的。据说最大的有人收到过脸那么大的灵芝,也不知道真假。
这种坑蒙拐骗一直持续到现在。当然,当地人也变聪明了,也知道什么值钱什么不值钱了。
18、不想学、不会说英语?其实,这是个世界性难题
我在一个旅游点工作,一天能接触到少则三四百,多则上千人的外国游客。
所以,我碰到过的外国人也有十几二十万。但是,能够流畅的用英语沟通的屈指可数。
这些外国人包括:日本人、韩国人、俄罗斯人、印度人、巴基斯坦人、澳大利亚人、法国人、德国人、意大利人、西班牙人等等。
他们很多和我们这些英语学渣一样,最常用的就是“hi、thank you、byebye”三连。
我也曾问他们为啥不说英语,他们也是拒绝三连“难学、懒得学、用不着”!
嗯,所以,看来全世界真的喜欢把英语当做第一语言的没有我们教科书里面说的那么严重。
这让我明白了两件事:一是不会说外语也可以去很多国家玩,二是很多国家都有自己的母语,英语对他们来说也是个折磨人的小妖精。
大家还是好好学好英语吧,说不定用得上,比如英国、美国,O(∩_∩)O哈哈~
19、东南亚的华侨学校毕业生,可以直接考到台湾去读书
台湾和东南亚很多国家都是互相免签的,而且,当地的华侨双语学校里面,成绩优秀的可以直接考到台湾去读书。
大概类似于我们的中考、高考,可以考到省市的重点中学、重点大学的样子。
像这种去台湾读书的学生,以后还可以直接留在台湾工作,能不能拿到户籍之类的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反正免签,应该问题也不大。
20、很多小说喜欢描写缅甸丛林有价值上亿的财宝,当地人表示没听过
关于这种宝藏,一般流传着两种说法:一是国民党撤退的时候,有一部分部队带着宝藏退到东南亚,就把宝藏藏在了缅甸热带雨林深处;二是日本二战失败的时候,一部分部队把从中国和东南亚搜刮的宝藏藏在了缅甸。
事实上,缅甸当地人表示从来没听过这种传说。如果真的有这种所谓的宝藏,也肯定早就被缅甸的将军们挖地三尺,找出来了。
在缅甸有钱就有枪,有枪就有权,有权就能有更大的地盘更多的财富。没有人会拒绝这种诱惑,所以,他们听了也不信。
21、关于禁毒,东南亚是跑龙套的,中国才是认真的
虽然,东南亚所有国家都宣称自己响应国际号召,已经大力开展禁毒斗争。
事实上,在缅甸和老挝山区里面,仍然有很多村民在成规模的种植罂粟。当地军方一般都有参与其中。
更不用说,各种娱乐色情场所、赌场之类的地方,毒品的泛滥了。
而中国,那是真正的禁毒没商量。
有一次我从缅甸回国,从西双版纳入境。光是从西双版纳到昆明这一段路,一晚上我们被停车检查了五次!每次都是全副武装的缉毒警!
那次途中,在第二次停车检查的时候,有一个中年男人,回答询问的时候,迟疑了一下,就被当场扣押讯问。然后我们整车人跟着倒霉,所有人所有行李全部打开重新检查一遍。
这还不算完,那个人被讯问了两个小时,我们全车人就在黑夜的寒风里,等了两个小时!
最终,那个大叔还是没能通过,被缉毒警直接拘留了。我们才又能重新上路。
即使,被抓了一个人,后面几次检查仍然和第一次检查一样严格。
所有东西都要过安检,行李箱都要打开检查!
即使是这样的禁毒力度,我们居然还能看到明星吸毒的各种新闻,真的是让我觉得恶心。
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他们吸的毒品里面,浸染了多少边境缉毒警的鲜血!!!
22、老挝、缅甸等中国接壤的国家,历史书上也曾写过云南是他们领土的一部分
这一点,其实和韩国的申遗、日本的更改历史教科书差不多吧。不过,整体上东南亚国家的这种做法,颇有点虽然我现在很穷,但是我祖上也曾经发达过的意味。
不过,中国现在网上也有很多说,中国什么都厉害,什么都有,五千年历史才是个起步价之类的。
嗯,这种类似的国家意识形态,我只能说,大家都在努力做吧。
中国做的还挺好的,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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