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客起底北美留學生日報如何收取智商稅全靠編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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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zealouscloudcollection · 5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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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客》起底北美留學生日報如何收取“智商稅”:全靠編故事
一、“顯然,只有中國人才能拯救地球”
二、在美國很難找到不接觸“北美留學生日報”內容的中國學生
三、“北美留學生日報”使用了145次“辱華”字眼
四、“新媒體是一種低投入、高回報的產業”
五、“北美留學生日報的文章精確反映了自己讀者群對美國的幻滅”
六、“老實說,這純粹是捏造的”
七、陰謀論越離奇,流傳得就越廣
八、“我的文章流量可以輕鬆碾壓他們”
九、“但我想如果不看新聞,也不會有任何損失。”
以下為《紐約客》報導中文編譯全文,略有刪節。
一、“顯然,只有中國人才能拯救地球”
在二月份的一個星期一早晨,北美留學生日報的工作人員來到他們位於紐約時代廣場的辦公室內,進行編輯部會議。北美留學生日報是一個針對在北美生活的中國留學生中文在線媒體。紐約分部的主編Guan Tong查看了過去一周的內容流量,盯著她的MacBook,她看上去對她看到的數字比較滿意。
一篇北美留學生日報創始人林果宇寫的關於中國科幻片“流浪地球”的文章,已經擁有了超過100萬的閱讀量。文章的標題是“顯然,只有中國人才能拯救地球”。這樣強勁的數字顯然讓人感到���外:當時是中國新年(春節),對於北美留學生日報來說,這原本應該是增長緩慢的一周。 “不用再擔心過年時候的低流量了。”Guan十分高興地說到。一名年齡與其他僱員年齡相仿,20多歲左右的寫手,報上了另一個關於流浪地球的題目:流浪地球是最高的證據,“我們中國人不會強調個人英雄主義,我們集中力量去辦大事。不同於美國的個人主義,集體主義是一種特屬於中國的特質。”Guan通過了這個報題。
Guan將她的注意力轉移到了一名叫做Deng He的作者身上。這名作者以爆款文所知名。那些文章能夠獲得數十萬詞的點擊與分享。在北美留學生日報的辦公室裡,全都是26歲的Deng的照片。他有一個外號叫做He-He(鶴)。在照片裡,He-He擺弄著自己的頭髮,在鏡頭面前就像一個明星一樣。
He-He正坐在一個旋轉椅上,拿著巨大的爆米花桶。在同一個辦公室的牆上,貼上了一個禁用詞的清單,以及關於圖片的檢查規範(請不要使用國家領導人的圖片,如果你必須使用,請與負責文章的人討論。),以及一個現金獎勵系統,激勵那些能夠吸引點擊量的作品。超過100萬閱讀量的文章可以獲得1000美元。 “每個人都在學習He-He的寫作風格。”Guan對所有人說:“他們會問自己,He-he會如何去寫這個話題。為什麼He-He的文章能夠有那麼高的點擊量。 ”她直接問到Deng:“告訴我們你如何寫作,讓大家從你身上學習。”
He-he(鶴)身穿黑色連帽衫,眼睛盯著桌子,轉移了話題,挑選了一篇文章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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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本週二,他的最新作品“我給敘利亞的朋友看除夕中國放鞭炮的視頻,他哭了……”成為了最受歡迎的爆款文章,僅僅5天時間瀏覽量就超過了70萬。在這篇文章裡,他使用了第一人稱,講述了當年他和朋友優素福的一些往事,兩人此前在美國高中相識。
內文寫道“當他向優素福展示春節慶祝活動上燃放煙花的視頻時,優素福哭了。這些爆炸似乎讓他想起了家鄉的戰爭,那場戰爭殺死了他的多名家人,包括他的弟弟阿齊茲(Aziz),阿齊茲被炸成了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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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告訴整個編輯團隊:“我們需要把事實和感受結合起來,就拿這篇文章來說。我們的工作就是,既要呈現有現實的東西,也要有思想的東西。否則,就會缺乏情感吸引力。”
二、在美國很難找到不接觸“北美留學生日報”內容的中國學生
北美留學生日報成立於2014年,當時創始人林果宇最初在北京以個人的名義進行運營。但是現在,北美留學生日報已經發展到北京有30名員工,紐約有15名員工。
這個公眾號的初期只針對出國留學生,可以被看作是一本帶領留學生融入校園的生活指南,以前的內容基本是”如何提高平均績點和為期末週衝刺”等。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尤其是在2016年美國大選之後,它逐漸變成了今天的“獨具一格”的特色報導:更傾向於推送帶有民族主義色彩的中國新聞、關於中國留學生在海外生活的報導(性、毒品、謀殺和失踪女性頻��出現)、以及一些來自美國和名人世界的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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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期間,北美留學生日報送了一條“用替身?換將?命不久矣?希拉里總統之路或要提前結束了”。就在最近,還有一篇“特朗普躲過一劫!通俄門調查結束了,他沒事了……”,其他的包括“ISIS被徹底消滅了!最後一批IS被剿滅,但是世界變得更不安全了”、“好萊塢性感亞裔女神,初戀就是吳彥祖,迷倒全世界型男…”。
“北美留學生日報”的微信平台擁有​​160萬粉絲,日活躍讀者超過100萬,是日益增長的中國“自媒體”之一,也被稱為“新媒體”,它們與政府沒有從屬關係,主要通過以微信為主的中國社交媒體與訂閱者產生聯繫。今天,在美國很難找到一個不常接觸“北美留學生日報”內容的中國學生,不管他們是有意還是無意。即使你不訂閱,也無法避免在瀏覽微信朋友圈或者微信群時看到被他人分享在內的“北美留學生日報”故事。此外,中國的官方媒體也經常轉發或匯總“北美留學生日報”的內容,這些都助長了它被更廣泛的讀者所認知。
“北美留學生日報”的潛在讀者—那些正在或渴望出國留學的中國學生—正在迅速增長。僅2018年,就有36萬多名中國學生註冊了美國的大學,這一數字比10年前成4倍增長。來自中國大陸的留學生佔全美留學生總數的三分之一,數量超過了排名第二和第三的印度和韓國留學人數總和。
在多數情況下,這些學生不會選擇在CNN上觀看美國大選,也不會在Twitter上獲取網絡最新情報,卻習慣從“北美留學生日報”的微信文章中截取的網絡��段中獲取類似的消息。 “北美留學生日報”曾有一篇題為“實錘!美國1%的富人坐擁40%財富,貧富差距退回百年之前”的文章,原版是《華盛頓郵報》(Washington Post)一篇關於伊麗莎白·沃倫(Elizabeth Warren)的財產稅計劃的文章集合體,“北美留學生日報”在自己版本的文章上點綴著花哨的圖片與gif動圖,其中包括三隻貓、兩隻鴨子和一個天線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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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北美留學生日報”使用了145次“辱華”字眼
“北美留學生日報”有時會將怒氣撒在毫無戒心的中國公民身上。 2017年,一個名叫Yang Shuping 的中國留學生在馬里蘭大學發表畢業典禮演講,稱讚她在美國找到的“甜美自由的空氣”。隨後,“北美留學生日報”發表的一篇名為“馬里蘭大學中國留學生畢業演講涉嫌辱華:我在美國吸到的空氣都是甜的”,被中國媒體廣泛報導。 Yang成了中國網絡欺凌的目標,並刪除了她的個人網站和社交媒體賬戶。 (“辱華”是“北美留學生日報”文章裡的熱門詞彙,截至今年2月,該詞已使用了至少145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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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中國有空氣污染,”北美留學生日報回擊Yang的演講時說,“但是美國的空氣真的��麼好嗎?你是不是���天都要對紐約市充滿小便味道的空氣深吸一口氣呢?“(這一段是由北留的紐約辦公室發出的。)
2017年北留的另一篇標題為“出國的女生,請遠離這些外國渣男!警惕這些“洋”套路” ,文章用圖片展示了一名身穿毛時代製服的白人男子。而這些照片是一個住在中國的英國人的照片,他和這個故事沒有任何關係。這名男子震驚地看到自己的照片在網上瘋傳,他在微信朋友圈上問道:“我做了什麼?”話尾添加了一個哭泣的表情符號。
“北美留學生日報”的“成功”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歸因於它缺乏直接的競爭對手。中國主流媒體傾向於將海外的中國學生視為一群被寵壞的孩子,官方有時會質疑他們(對國家)的忠誠。美國當地中文報紙常年服務於較年長,且不那麼富裕的中國移民。中國留學生在本地的中文報刊出版物中很難找到與他們的日常生活或情感可以產生共鳴的地方,並且他們中的很多人會覺得英語新聞很難讀懂。
2012年4月,南加州大學工程專業的同為23歲的研究生Qu Ming和Wu Ying,坐在離學校不遠的Qu的車裡被人槍殺。在報導這宗雙重謀殺案時,中文媒體常以類似的細節帶節奏:兩人死亡的車是一輛寶馬,這是財富和地位的象徵,遣詞酌句中帶著這樣一種暗示,暗示著一種導致犯罪的奢華生活。
《每日郵報》(The Daily Mail)等英文媒體撿起(中文媒體的)線索寫到:“他們在炫耀自己的財富”:無情的中文媒體說,兩名南加州大學學生在豪華寶馬車中被殺,是因為他們的車。 ” 那篇報導最終引發了強烈的反擊。中央電視台(CCTV)採訪了Qu的室友,室友指出那是一輛二手車,並通過網絡攝像頭展示了他和Qu居住的公寓,他們共用一張桌子,睡在直接鋪在地板上的床墊上。
林果宇在創辦“北美留學生日報”時說,Qu和Wu的謀殺事件明確了他的使命。他說,中國留學生需要有媒體來更好地反映他們的利益,為他們展現媒體的熱心與同情心。他在2015年的一次採訪中說:“我們致力於為海外學生和他們周圍的社區提供有價值的報導和富有同情心的故事。”
四、“新媒體是一種低投入、高回報的產業”
林果宇,“北美留學生日報”的CEO、創始人和總編輯,今年30歲。他開玩笑說,自己的年齡在這個行業已經算是“老年人”。他對我說,“這是一個90後或95後的世界,真的。” 我只在電話里和林果宇聊過,但他在互聯網上是一位交錯於華爾街兄弟和典型的中國CEO之間的形象:黑框眼鏡、正式襯衫、筆直的站姿、嚴肅的目光。
他很少談論自己,他的傳記也不完整。他出生於中國東北遼寧省的大連市,遼寧與朝鮮接壤。他告訴我,他在俄亥俄州的邁阿密大學(Miam University)學過會計,並加入了一個大學聯誼會,不過他強調,加入是為了建立人際關係的機會,而不是為了“愚蠢的飲酒”。他說:“那些純粹為了玩耍的場合對中國學生或華裔美國人沒有那麼大的吸引力。”
2012年大學畢業以後,他去了矽谷的普華永道會計師事務所(PricewaterhouseCoopers)做審計員,但隨後決定回國。 “我有一種強烈的失落感,問自己是否在浪費時間。”他說。中國的2010年代初,是創業公司的黃金時代。美團(中國版Groupon)創建於2010年。同一年創建的小米,後來成了華為和蘋果在中國市場的強勁競爭對手。 2012年創建的滴滴,後來買下了優步中國, 現在正雄心勃勃進軍南美市場。 2011年誕生的短視頻平台快手,現在每月擁有數億的活躍用戶。 2011年出現的聊天應用微信,表面看起來與之前的聊天軟件沒什麼不同,卻迅速成為中國人社交生活的核心,目前每天都有10億的活躍用戶(而Facebook全球所有用戶都加起來,也只有16億)。
2015年,林果宇從投資人徐小平那裡得到100萬元人民幣(��15萬美元)的投資。徐小平是新東方的創始人之一。新東方作為中國最大的語言培訓連鎖機構,1993年起幫助了無數中國學生以流利英語考過托福和雅思,並從此進入外面的世界。 2017年底,北美留學生日報完成總金額將近300萬美元的A輪融資,其中一個投資方是微信的母公司騰訊。
“投資者認為,新媒體是一種低投入、高回報的產業。”林果宇說。 “關鍵是,如何將數據變現。微信廣告,正變得越來越重要。” “北美留學生日報”現在的廣告主包括,新東方及其他語言培訓機構;金融服務,比如銀聯;中國電信;以及電子商務巨頭天貓。
五、“北美留學生日報的文章精確反映了自己讀者群對美國的幻滅”
“這些廣告的繁榮,證明了中國網民對微信的高度依賴。”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教授蕭強說。谷歌、Facebook、Instagram和推特在中國都無法使用,所以在美國的中國留學生與國內親友的聯繫高度依賴微信。同時他們也用微信閱讀與中國有關的新聞。
蕭強說:“如果他們在國內的時候,每天在微信上花五六個小時。那麼出國以後,他們仍會每天花五六個小時。對他們來說,出國不出國,沒什麼區別。”
蕭強說,像中國許多網絡公司一樣,北美留學生日報選題很謹慎。 “所以,就只剩吃喝玩樂和支持官方的內容了。”蕭強說。地攤小報風格的標題加軟性的宣傳屬性,同時吸引了讀者、投資人和政府。
北美留學生日報有時候會從右翼陰謀論媒體infowars和俄羅斯官媒“今日俄羅斯”收集素材。北美留學生日報曾以俄羅斯衛星社某造謠文章為基礎,宣稱在敘利亞救助傷員的“白頭盔”志願者組織“比ISIS更加邪惡”。
美國2016年大選剛結束不久,北美留學生日報曾發布一篇文章:《美國媒體人:大選期間我們不再是記者,而成了希拉里的啦啦隊! 》。這篇文章的內容來源之一,是時任紐約時報出版人的Arthur Sulzberger Jr.給報社同事的公開信。但他信中的內容與北美留學生日報文章的內容完全不同。
林果宇說,北美留學生日報的文章精確反映了自己讀者群對美國的幻滅,尤其是將美國與中國比較之後。 ”“2016年大選之後,我們的讀者看到當今美國社會有多麼撕裂。 ”他說。“他們看到自由給社會帶來的混亂。同時,中國社會秩序井然,積極正面,繼續前進。這讓中國留學生改變了自己對世界的看法。這意味著,如果我們寫批評中國的文章,或者對美國唱讚歌,讀者就不會再喜歡我們。 ”
前些天,美國阿爾帕索和戴���相繼發生大規模槍擊之後,北美留學生日報發文章解釋為什麼那麼多美國人擁有半自動武器。文章說:“那是因為,在美國,當你的生命受到威脅時,警方沒有義務保護你。”
六、“老實說,這純粹是捏造的”
Deng He(鶴)結束了一場員工會議後,我終於在午餐時間對他進行了當面採訪。 (Deng最近從北美留學生日報離職,入職一家中國的廣告公司。)出了辦公室,他似乎沒那麼拘束了,談起工作時更是神采飛揚。他畢業於Dallas的Texas大學,擁有市場營銷學的碩士學位,畢業前曾在中國的公關公司實習,去年進入北美留學生日報。他說:“我們的微信賬號代表了我們老闆林果宇的聲音,我們只是跟著他的指令幹活。” “從我入職那天起,我就嚴格聽從老闆的指示,他讓我寫什麼我就寫什麼。或者說,什麼東西流行,我們就寫什麼。”
一天在下班時間,林果宇給他打電話,說自己看網絡熱門視頻的時候出現一個想法。林果宇讓Deng He 寫一篇敘利亞朋友的故事,此人在中國看到春節爆竹時想到自己戰火中的故鄉。然後Deng創造了文章的細節,包括作者與這個敘利亞人從高中起就是好友,敘利亞人死去的弟弟等等。 (最開始的時候,林果宇拒絕就此文是否捏造進行評論。第二次被問到此事時,他徹底否認了此文屬於捏造的說法,轉而宣稱文章的基礎是自己的親身經歷。北美留學生日報的合夥人兼經理牛承程Susanna Niu則說,那篇文章所有細節全部屬實。)
我向Deng He詢問,為什麼他覺得這篇文章能引起這麼多觀眾的共鳴。
“老實說,這純粹是捏造的,” Deng He回答說。 “一切都是虛構的。我不確定我是否做對了,但這是老闆讓我寫的。”他還說,“我認為,如果一個新媒體賬號想要打動別人,你必須要讓他們覺得這是真實的。”
接著,他一口氣說出了當時轉載那篇文章的其他自媒體,裡面甚至還包括在中國影響力巨大的官媒。
Deng He說:“不管你寫什麼,總有人會罵你。但儘管如此,你還是在從他們身上賺錢,就當向他們收智商稅了。”
我與北美留學生日報的一名前員工進行了交談,她聲稱對北留會大規模編造故事感到震驚。
但她也很實在地承認了,在中國的新媒體領域,這樣的現象並不令人意外。新媒體風險低,且轉瞬即逝。更多的寫手傾向於講故事,畢竟,“大多數人閱讀只是為了消磨時間,誰會真的來核實真假呢?沒有人會,文章過了讀者們的眼就行,是真是假沒有必要去追究。”
七、陰謀論越離奇,流傳得就越廣
就像北美留學生日報的前員工告訴我的那樣,想要完全解構北留的困難在於,它並不是正規的媒體,缺乏明確的編輯使命,或者是一個清晰的編輯標準。 (有幾位前員工告訴我,不同的編輯對所謂的標準要求都是不一樣的)。
如果要按照牛承程的話說,北美留學生日報是一家新聞機構。而Deng He則將之稱為“新媒體”,在這種形式下,像他這樣的年輕作家可以隨意編造故事,創造一種潮流,迅速走紅,創造出一個讀者認為真實的故事。
當我問林果宇,把北美留學生日報的文章稱為新聞或內容是否更準確時,他生氣地回答:“這有什麼區別嗎?”
當被追問他的出版物身份時,林被迫用了個詞“後真相”。
對此,他選擇���《紐約時報》做解釋,他相信事物的真相從本質上是不可知的,熱點新聞的意義在於人們自己對它們的不同解讀。為了能夠更好的闡述自己的理念,他用了一個兼職做性工作者的研究生故事當假設。
“你該如何去定義它?”他問我,“如果是這樣一個故事,標題我們可能會取:'震驚!道德破產!精英學校的研究生去賣淫!',但也可以是正面的,比如, '勵志!應召女郎考上了名校!'……正確性並不存在,因為它總是相對的。”
林還說:“每當我們說什麼是正確的價值觀時,真正的意思是指那些和自己相同的價值觀而已。“
香港中文大學傳播學學者方可成,自己也開設了一個名為《新聞實驗室》的微信公眾號,主要關注媒體素養。
方可成曾是《南方周末》的記者,在2013年轉入學術界之前,他從事時政報導。早在2000年,當他還是一名高中生時,他想要成為一名記者,當時中國新聞業的空間比較大。 2003年,中國取消了國內收容遣送制度。此前,有關廣州一名民工因未攜帶身份證而被拘留,並在拘留期間被毆打致死的新聞報導鋪天蓋地。
對於如今的國內新聞業,方可成表示嘆息。大批記者離開了這個行業。人們更容易相信陰謀論,和假新聞。
方在最近的一篇文章中寫道,陰謀論越離奇,流傳得就越廣。許多微信用戶正在成為陰謀論的溫床,他們不一定真的那麼討厭美國政客。但有關此類的文章,總是能夠輕鬆逾越10萬+。
八、“我的文章流量可以輕鬆碾壓他們”
再說回林果宇,他曾公開表示了對傳統新聞行業的蔑視。還在自己的微信賬戶上寫道,“我犯過的最糟糕的錯誤是把希望寄託在堅持新聞理想的人身上”。而在2016年,他在接受采訪時說,“這群人只有自己的理想,沒有製造新聞”。
在他看來,“傳統新聞專業的學生傾向於把大量時間花在如何寫一篇文章上,但在新媒體時代,我們希望報導和編輯能夠無縫地銜接,並增強我們對讀者的吸引力,我們不能只是僅僅等新聞發生後,再寫故事。”
當我向林詢問這些過去的評論時,他變得焦躁不安。他說,旨在“改變世界”的報導導致了新聞業的草率無力。當我回答說草率新聞與“堅持新聞理想”完全不一樣時,他的不快變成了憤怒;他告訴我,在採訪時引用受訪者的話(反駁)是不恰當的。 “難道我要告訴你我他媽的是個白痴嗎?”他反問,渴望結束這個討論。
看起來,林似乎並未將公開發布過的文字視為公開記錄。在做這個報導的過程中,我嘗試在北美留學生日報網站中搜索,發現從2016年初到當面美國總統選舉日之間,��有63篇文章的標題中出現了“特朗普”一詞,但他們的微信公眾號中只剩下14個。我問林,北美留學生日報微信公號是否刪除了一些相關故事。他回答說,“它幾乎從未發生過。” 當我提到許多與選舉有關的文章似乎已被刪除時,他毫不猶豫的說,“我們自願刪除了2015年和2016年的所有文章。 ”
林說他的批評者,包括方可成和“新聞實驗室”,因為對希拉里敗選感到沮喪不安,才來針對他,因為他曾預測特朗普會贏。 “有一群人,即使受過美國大學訓練的新聞專業的學生,因為有怨恨,他們不適合向海外華人學生提供信息,”林說, “他們不是主流。我的文章流量可以輕鬆碾壓他們,因為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我討厭那些傲慢自大又說讀者可悲可憐的人。這樣既不民主也不自由。“(在我們其他談話中,他將自己與特蕾莎·梅和馬丁·路德·金相提並論)
我和一些批評“北美留學生日報”的人談過,我從未聽到有人說它的讀者可悲。事實上,他們都對現在的中國留學生表示了極大的同情。他們覺得,真正令人不安的是,許多中國人習慣於將說實話視為製造麻煩,這會導致他們刻意與事實保持距離。在網上中國年輕人中流行的一句話說:“我只是一個吃瓜群眾。”這意味著一個人只是一個被動的旁觀者,既沒有途徑也沒有興趣知道真正發生了什麼。
九、“但我想如果不看新聞,也不會有任何損失。”
22歲的Huang Yijie 是紐約大學二年級學生,也是北美留學生日報的讀者。他留平頭戴著黑藍框眼鏡,與我們見面時穿的藍色針織套衫搭配很好,他表現得禮貌而充滿希望。他在微信上有近3000名朋友,其中700多人是北美留學生日報的訂閱者。
作為一個中國沿海城鎮富裕家庭的兒子,黃在15歲時抵達美國,進入馬里蘭州的一所高中。 “以前回到家裡,我就是一名安靜的中學生”。他說, “來到美國之後,有很多機會參加各種活動,比如學校選舉,我以前從未經歷過這些事情。”在高中時,他開始以弗蘭克的名字成為班長。
我們坐在他宿舍的地下室公共休息室聊天,他瀏覽了他的iPhone XR手機上的聊天記錄,並解釋了各種微信群的目的:二手物品交易,晚飯聚餐,寫作課,找人合租以便下學期離開紐約大學宿舍。還有一個微信群為新來的留學生提供了疫苗接種,購買健康保險和考駕照的建議。距離新的學期還有六個月,但是2023屆的紐約大學中國留學生的微信群裡已有500名成員。
黃有著積極的社交生活,但他說,這個城市可能是一個孤獨的地方。 “紐約市的一個特點是街上的每個人都戴著耳機,當你獨自散步或吃飯可能會很孤獨。“他通過播客和在線閱讀驅趕自己的孤獨感。他每天大約看“北美留學生日報”兩次,他告訴我,他特別欣賞對中國學生在美國校園遇到偏見的報導,比如一些教師強迫中國留學生在校園公共場所必須說英語的事件。 “我喜歡了解世界各地發生的事情,”他說。
我問他那些來源不靠譜的文章,比如關於敘利亞朋友的那篇文章。他的回答讓我想起了薛定諤的貓。 “在我的心裡,”黃說,“他們既不是真的也不是假的。”
當我問黃是否認為新聞行業很重要時,他停頓了一下。然後他說,去年夏天,他去朝鮮旅行,根本沒有看新聞。 “我真的很喜歡看新聞,”他說。 “但我想如果不看新聞,也不會有任何損失。”
備註:
本文編譯自《The New Yorker》(《紐約客》):The “Post-Truth” Publication Where Chinese Students in America Get Their News (後真相時代媒體:在美中國留學生從這裡查看每天的新聞),英文報導鏈接:
https://www.newyorker.com/culture/culture-desk/the-post-truth-publication-where-chinese-students-in-america-get-their-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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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yangxu3-blog · 8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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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第三波“移民熱潮”中的眾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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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哥華慶祝中國春節的巡遊中,一個打扮成財神的華人手拿加拿大國旗
在廣州美國領事館移民簽證處的門口,每天都有排隊等待簽證的人群(麥啟烜)
一個華人在紐約地鐵站裡演奏著揚琴
移民從來不是一個你想就行的事情
2011年年末,我收到一條兩年未見的朋友發來的私信,他已經成功移民澳大利亞阿德萊德,私信裡他問我:“你還在做記者嗎?”我說對,同時問他考慮回國發展嗎。他回復我:“國內社會很多東西太不幹凈瞭,你很有勇氣選擇直視並放大給別人看, 現階段我隻有逃避。”
他的母親是一傢中型公司的所有者,而父親擁有受人尊敬的社會地位。他們選擇在他上大學時將他送去澳大利亞,在那裡讀書、就業,最終獲得綠卡並入籍。
回國的日子裡,他每個晚上都會去酒吧、KTV或是幹脆在街上閑逛以“感受人味兒”,並且一再抱怨,和燈紅酒綠的國內比起來,“阿德萊德簡直是個農村”,但他要移民的決心卻從未轉變。
和他一樣的人並非少數,“80後和70後來咨詢移民的人這幾年明顯增多瞭。”廣州一傢大型移民中介公司的總經理告訴我。“80後通常是父母做主。70後更急迫,人也更多。為瞭孩子、為瞭生意、為瞭更安全的食品,原因太多瞭。他們漸漸取代瞭原來是主流的60後。50後也有許多人出去養老。想要移民的人確實越來越多,這和你們媒體也有關系,連篇累牘的報道讓大傢都有瞭一種錯覺:有點能力的人都在移民,我不移就來不及瞭。”
2011年4月,招商銀行發佈的《2011中國私人財富報告》稱:“近60%接受調研的千萬富翁已經完成投資移民或有相關考慮。而億萬富翁(可投資資產規模在1億元人民幣以上)中,約27%已經完成瞭投資移民。”
在微博上,這份報告引起瞭軒然大波,很多人就此總結,財富正在迅速從這個國傢撤離,富人對這裡失去瞭信心——第三波移民潮正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這份報告並不準確。”這位總經理對此做出評價。“沒那麼多人移民成功。不是說很多人不想移民,但移民從來不是一個你想就行的事情。它像談戀愛,你有興趣,對方也得接受才行。”
另一傢深圳移民中介公司的咨詢顧問則說,“千萬也可以算是富翁嗎?你在這裡有兩套房子,一部車,你就有1000萬瞭。”另一傢移民公司的咨詢顧問則說,“擁有1000萬是你想辦理投資移民、能移民,還能在當地過得舒服點的一個基本值,但也隻是基本。你總不能賣瞭房子湊夠400萬剛好達標,到那邊白手起傢吧。現在移民的人不會那麼傻瞭,資本主義也不是天堂。”
1949年以來,被公認的移民潮有兩次,一波是在1970年代末期,“文革”結束時;還有一次是在1990年代初期。許多人在這兩次移民潮中以勞工身份出國,還有一些人則以出國留學的方式留在瞭外國。
一位從事移民中介行業接近二十年的老板認為這次是“偽移民潮”:“這是一個管子,一頭粗,一頭細。很多人想要移民,他們蜂擁而入,但管子另一頭隻有這麼細,每年可以通過的人就這麼多。發達國傢的人不笨,他們不會讓移民潮的事情發生。如果真的有非常多人想移民,他們就會不斷提高標準。去年9月到12月,有2500多個申請新加坡投資移民的人,其中有95%都是中國人,相當於過去兩三年的總和。新加坡立刻就漲價瞭,還拒簽很多人。歷史上隻有一種真正的移民潮,就是‘難民潮’,隻有難民才能像蝗蟲一樣湧入別的國傢而不受驅逐。”
盡管那些國傢以嚴苛的條件和限量的配額來迎接他們,但他們並不在乎,他們隻想離開這裡。
為什麼移民?孩子的教育!
謝炎武是個看上去挺和藹的中年男人,他是澳德華——一傢深圳老牌移民公司的老板。臉剃得很幹凈,西裝也很合身。他是廣東本地人,在上世紀90年代初的那波“移民潮”中拿到瞭澳大利亞國籍,之後他選擇瞭回國,開創他的移民生意。
謝炎武很為他���公司驕傲,稱一些競爭對手公司是“非法”的,和他們“不公平競爭”。在中國,移民中介公司因為牽扯對外業務,需要在當地的公安局進行資質審核並繳納一定數量的保證金。但有一些移民中介鉆瞭漏洞,他們隻擁有工商局頒發的營業執照,還有一些移民中介公司則在A地註冊,卻也同時經營瞭其他地區的業務。
謝炎武說他很早就註冊瞭經營澳大利亞、新西蘭、美國、加拿大等多個熱點地區的業務范圍,但許多中介公司註冊范圍很少,卻也做其他國傢的業務。他對此感到憤怒,但也沒什麼辦法。
中國商人的一個特性是,當行業內某個不合規矩的事情成為常態,用法律去校正這件事的那個人反而會變得不合群,所以他們一般都選擇瞭接受。
正規經營的公司有自己的優勢,澳德華的成功率非常高,他們在選擇客戶時很謹慎,如果客戶的條件不夠優質,他們會拒絕。而且他們承諾,如果不成功就全額退款。許多小移民中介因為成功率不高或者拒絕退款而鬧出瞭新聞。
不像其他一些移民公司隻專註於投資移民,澳德華“留學、技術、投資移民都做”,但謝先生承認,“投資移民是現在的熱門。”
他的客戶每個人都需要回答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移民。“他們絕大多數都是30-50歲,99%的答案都是主要為瞭小孩,中國孩子小時候太苦瞭,父母也會連帶。中國的大學教育非常糟糕。這些有錢人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過得更好,出人頭地,所以他們要出去。”
謝先生的下屬,咨詢顧問郭玲則說,“99%有點太極端,但一定有一半以上的人是為瞭教育問題出國的。”另一傢深圳移民中介公司亞美歐的一個咨詢顧問給出瞭相似的答案,“大多數客戶最關心的都是教育問題。”
其他移民的熱門理由還有食品、水和空氣的安全,方便與自由,資金安全和國外投資。
謝先生曾經的一個客戶,東北人,在原始資本積累結束後決定移民去澳洲,連26個字母都認不全的他出去後強迫自己隻和外國人接觸。現在他擁有一本可以免簽許多國傢的護照,以及一口流利的英文,每年中有一半時間,在世界各地旅遊。這顯然是一種值得艷羨的活法。
選擇投資移民的人在過去十幾年間迅速增多,富起來的中國人看到瞭一種更好的生活,他們在問自己,“為什麼我不可以?”
15年前的澳德華,留學和技術移民才是他們的重點,那時加拿大和新西蘭的投資移民剛剛興趣,澳洲和香港還要再等幾年才會擁有相對穩定的投資移民政策,至於現在的熱門美國,那時還很少接受投資移民。
現在,時代變瞭,投資移民在過去幾年中數量一直穩定增長,尤其是對資金來源審查不算嚴格的美國和香港,成瞭許多大陸商人趨之若鶩的地方。
“隻要你是真的有錢,美國和香港就更適合你,澳大利亞對稅單的要求非常嚴格,加拿大也一樣。就算是你的父親給你的錢,在澳大利亞也許都通不過。”郭玲說。
謝炎武總結,困擾中國移民的通常是3個問題:“英文、資金來源和移民監。”即使是對投資移民隻要求雅思3.0的新西蘭,仍然讓一部分中國商人為之卻步。“那一代土老板,連個ABC都分不清,怎麼可能拿到3.0。”
有些客戶要求移民中介為他們解決資金來源和移民監的問題,謝強調:“我們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協助客人達到那些國傢的要求。但‘做資產’查出來有風險,我們協助客戶去做��些假證明,或者是在當地找傢公司派他回來免坐移民監,移民局那些人又不是白癡,他們發現後,說到底是對客戶不好。我們這樣的大公司犯不著做這些。”
“但我相信會有小公司做這些。”他補充道,一個狡黠的笑容在他的臉上洋溢開,“你可以去找找他們。”
中介公司的微妙角色
想要得到一些內幕,以一個顧客的身份出現也許是個好主意。我決定找一些移民中介,試試看以一個無知又渴望出國的姑娘的形象,能不能得到一些旁門左道的建議。
我為自己編造的背景是:公公經營一傢與北方某省政府有關系的公司,老公在這傢公司工作,而我則已經做瞭兩年全職傢庭主婦。現在我們決定要一個孩子,公公也開始渴望退休,所以想嘗試移民。但公司的稅單不怎麼完整,有些和政府有關的資金來源也不方便公開,而且除瞭我會說一部分英語,他們的英語都很糟糕。
第一個目的地是一傢在全國都很有名的移民中介,他們在廣州的辦公室同樣位於市中心一棟價格不菲的寫字樓,公司的創始人很有名,常常出現在各種雜志上。
M先生走進來,他的名片上寫著:資深咨詢顧問。我飛快地把那個編造的故事講述瞭一遍,並且委婉地暗示“和政府有關所以有些信息可能不方便”時,他微笑著頻頻點頭,一副心領神會的模樣。
他問到公公具體是做什麼時,我腦子裡第一個閃出的答案是建築工程。他沉吟瞭一下,“那很有錢啊。”然後他開始建議移民目的地從澳大利亞改為加拿大或者美國,因為,就像別的顧問告訴我的,澳大利亞的稅單審查會非常嚴格。
“你能證明1000萬資產的來源嗎?總有房子吧,房子會升值。你隻需要解釋清楚當年買房子時錢是怎麼來的就行。然後再解釋幾百萬存款的來源就行瞭。”
“這說明我們不需要證明我們到底有多少錢是嗎?”他愣瞭一下,然後說,“當然,但你們不能騙我。”我試圖傳達出一種隱晦的意思:許多文件都不全,很有可能絕大多數資金都無法提供有效力的文件。他則小心翼翼地字斟句酌,給出一些模棱兩可的答案,諸如:“你得把你們公司的實際運營情況告訴我,我才知道我們有多少能做的”;“我們當然可以提供一些服務,例如幫你們找一些審計公司,但這也得建立在一些既有基礎上,還有你們自己的努力。”
其他問題比如“他們英語都不好”以及“我們不想坐移民監”。他的答案要大膽一些,“會有辦法的,在當地會有一些公司幫你們解決這些問題。”
具體什麼公司,與他們什麼關系,他不肯詳細解釋。
最後他建議把技術移民作為這個“全職主婦”的首選,除瞭4年工作經驗不足以外,“我”隻需再學一段時間法語就可以達到加拿大要求。至於工作經驗不足這個問題,他的手一揮,“你不能隨便找傢公司開個證明嗎?加拿大人打電話過來就讓他們說,你確實幹瞭4年不就完瞭。”
第二傢移民中介規模也不算小,W小姐直截瞭當地表示,移民監可以由他們公司尋找一傢當地公司,以派遣回國的方式解決,但效果如何“不能保證”,“這一招中國人用得太多瞭,現在不太靠譜瞭。”
這次我這樣編:我們並沒有太多錢,在1000萬左右,所以想選擇那種商業創業類移民,但移民局要求的商業計劃書我們不知道怎麼寫。
W小姐用食指和中指不耐煩地敲瞭敲桌子,“這不是你們需要考慮的問題。商業計劃書由我們來負責,你們隻需要告訴我們一些基本資料就行。”
這能通過嗎?我表示疑問,如果那邊要求面試怎麼辦?W小姐說,“你應該相信我們的專業性,我們的材料顧問和移民局官員有著相當良好的關系。”
至於移民局規定的公司營業額,W小姐認為這也很簡單,“我們會推薦一些生意給你們,你們隻需要看資料,付錢買下來,然後去那邊經營就行瞭。”
“或者,”她壓低聲音,“你們也可以多付一點錢,我們會在那邊為你們找一個穩重可靠的經理人,幫你們打理生意,保證達到營業額,這筆生意表面上是你們的,但其實和你們無關。懂瞭嗎?”
後來Amy分析道,這樣做風險很大。因為中國人這樣做的太多瞭,導致外國移民局會查銀行往來明細,以核實生意與這個人有關的真實性。
“外國讓你用這種方式移民,是因為他們想要找到會經商的人才,這樣做和欺騙無異。但還是有很多人在這樣做。”她搖瞭搖頭。“至於那些說他們和移民局有關系的話,不是沒有人賄賂過外國人,前兩年加拿大就有官員因此被抓。一旦被查出,那名官員負責的所有項目都要被重新審核,你還是很危險。”
那麼,為什麼還有一些移民中介敢於做出這樣危險的承諾呢?郭玲的回答是:“總有些僥幸。”這樣做的副作用也很明顯,她們公司附近的另一傢移民公司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換一塊招牌,“你懂的”,郭玲曖昧地笑瞭笑。她還有個客戶曾經因為一些別傢公司編造的虛假材料而被某國移民局拒簽。迫不得已之下,他轉投過來,重新辦理別國移民,在和郭玲第一次見面時憤怒地聲討上傢公司的老板,還揮瞭揮拳頭,聲稱自己將那個奸商“揍瞭一頓”。
幾乎所有移民中介都在踩著一條微妙的紅線。中國規定每人每年不得匯出超過50000美金的外匯,但許多移民種類都需要向當地轉移50萬甚至上百萬的美金。移民中介們給出瞭兩種辦法,找朋友���親戚幫忙,每人匯5萬直到達標;或者找地下錢莊。
“這個規定很不合理,但你必須這樣做。”一個移民中介老板說。
這隻是一方面,中國的財務管理制度和稅收制度有很多不明晰的漏洞,從上世紀80年代到現在,許多人積攢起瞭財富,還有一些人是靠在一波波的投機浪潮中耍聰明而發財的。他們的共同點是,當有一天要整理清楚他們的發跡過程時,你會發現裡面充滿瞭各種匪夷所思的故事。
“我見過一個靠炒房地產發財的女人。她在上世紀90年代把所有積蓄拿出來買瞭一套房子,然後是賣掉,再買兩套,賣,買,買,賣,最後她成瞭一個千萬富翁。”Amy說。“她的文件非常難做。她在買賣這些房子時交的稅很有問題,我們國傢對二手房交易的管理漏洞百出,她交的稅根本不足以證明她現在這些錢。”
還有一個人不願意透露他的資金來源,他開著路虎來,聲稱自己有上億身傢,說自己是在山西挖煤發的財,但他不肯出示任何能證明他有礦產的文件,因為“這樣會給他惹來麻煩”。“他讓我們幫他洗錢,但這是不可能的。最後我們拒絕瞭他,他可能找瞭別的中介。”
更敏感的是一些公務員傢庭,非公務員的太太和孩子先依靠投資移民的方式出國,公務員丈夫把資產轉移出去後再“裸奔”國外,這樣的事情近幾年層出不窮。
“那些太太都有房子在名下,或者甚至擁有公司。她們必須能夠證明自己的收入能夠支撐這些資金來源,公務員自己是不能辦理移民的,他們甚至沒有護照。我們會知道某人的先生是個公務員,但這不會讓我們覺得良心上有負罪感,他們就是客戶而已。”
另一傢深圳移民中介的顧問告訴我:“有些客戶擁有許多傢公司,這些公司有些存在是為瞭避稅和轉移資產的,我們所負責的就是幫助他們理清這其中的關系。”
在Amy看來,沒有一傢移民中介是徹底幹凈的,“或多或少都會幫客戶做一點材料吧。”
加拿大的一傢報紙曾經調查過中國的移民行業,他們的記者冒充移民申請人給22傢移民中介打電話,超過80%的中介表示可以提供一些虛假的材料以證明他們的客戶達到移民局要求,“有些甚至包括偽造無犯罪記錄”,但更流行的則是偽造資產證明。一傢廣州的中介說:“如果你做瞭假,你應該把假的做得像真的一樣。”
“這是中國國情,我覺得責怪這些想要移民的人或者責怪中介都是不公平的。”Amy評論道,她遇到過許多啼笑皆非的事,並且不知道該將責任歸咎於何方——一個普遍的例子是,外國移民局要求移民申請人提供出生證。但大多數出生於上世紀90年代之前的人根本找不到出生證,如果他們沒有轉戶口還好,一旦轉瞭戶口,沒有任何公安機關願意開出證明。他們隻能打擦邊球,找一些擁有人事權的單位開出出生證明。
幾乎所有的客戶都會抱怨現實
為一個申請人的服務通常要持續兩到三年,有時甚至會超過5年。除瞭咨詢顧問外,還會有專門的材料顧問參與,最終老板還要審核每一筆移民以確保成功率。申請人通常需要經過一番掙紮,和一個顧問反反復復交流上好幾次,才能最終決定移民。然後是漫長的文件準備過程,大量材料,包括房產證明、納稅證明、股票投資記錄、銀行存款、基金投資記錄、各傢公司之間的資金往來證明、個人的各種身份證明等等,通常準備時間從半年到一年不等。這需要材料顧問和申請人一起,在工作日裡跑遍各種政府部門,接受各種意想不到的刁難。
然後是更為漫長的申請、等待、批復過程。如果你運氣不好,這個過程會持續上兩三年。在申請通過後,申請人通常還得再掙紮一番,為選擇什麼生意、在那邊買不買房子、定居哪個城市而猶豫再三。
此時,移民中介通常會舉辦一些冷餐會或是中型派對,介紹這些幸運兒認識彼此,同時也在他們中間建立起一種人脈網絡。移民中介希望,他們服務的這些精英階層會和他們有一種疏離但不分離的關系,以備日後所需。
大型移民中介通常在各個熱門國傢都設有當地辦事處,他們會為那些申請通過的準移民客戶處理各種問題,包括在當地的房子、駕照或是語言學校申請入學。“隻要你有錢,他們都能幫你解決。”一個剛剛申請成功的客戶告訴我。“當然每一項服務都需要收費。就連去看看房子,他們都要多收一筆看樓費。”
Amy選擇為自己的客戶多做一些附加服務,她會盡量多為他們爭取一些權益。“我和所有客戶交談時,第一個重點就是讓他們想清楚為什麼要移民。有些隻是一時沖動的人,哪怕他們條件比較好,我也會盡量拒絕。”Amy這樣做的原因是害怕這些人在交過錢後甚至審批過程中退縮,或者是拖延整個申請流程,那樣更麻煩。
“在我們這一行,工作時間完全取決於個人。”Amy宣稱她每天工作時間超過12個小時。“我要關心每一個客戶,新的,老的,正在進行中的。就算是那些已經成功移民的客戶,他們中有些人也很希望我會持續和他們聯絡,關心他們的生活。”
“這樣做對我自己也有好處。”她眨眨眼。這些接受她服務的人絕大部分是中國的新貴,有眼界、手腕、聰明才智和足夠的資本。她不諱言,熱情而專業的服務有可能會帶來更多的好處。“現在我一點都不仇富。我見瞭足夠多的富人,或者說有錢人。他們讓我也學到瞭很多。最討厭的是那些有點小錢、又不夠有錢的人,他們自以為是,趾高���昂。”
郭玲和她擁有一樣的看法,在做移民顧問前,她是一名房產顧問,對人情世故練達通透。
她說:“我的信仰是,一個人能得到一些,一定是因為他付出瞭相應的代價,不存在平白無故的可能性。如果一個人有錢,他一定有能與之相匹配的某樣才能。”
有一個客戶來咨詢時,整個人看上去像街上走著的老國企職工,無精打采,穿著灰撲撲的褲子和夾克衫,戴一頂皺巴巴的帽子。“我去他的辦公室拜訪時,發現為他工作的人背的都是Chanel、Chole。看過他的資產證明後我才知道,他身傢上百億。”
移民中介是一個很講究口碑的行業,富人們要將自己的資產、身世、傢庭狀況原原本本地剖白於陌生人面前,稍有不慎,這些隱秘的材料會面臨被泄露的風險,因為準備工作不充分而被拒簽也是不可饒恕的錯誤。
“現在的移民不是解放前賣豬仔瞭,他們都很瞭解國外是什麼樣的。所謂的國內什麼都壞、國外什麼都好這種幼稚想法,對他們來說根本不存在。”
許多人選擇瞭拿到一個移民身份然後繼續回國,澳德華有1/3的生意來自深圳以外,江浙略多。郭玲接觸到的溫州客戶大多都是實業傢,大多也都在拿到身份後繼續回國經營生意。
出國移民對他們,都隻是讓人生多一個選擇,而非什麼生死攸關的重要決定。移民會付出許多代價,但也會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獲。一個移民行業流傳已久的笑話:“你想和胡錦濤握手嗎?你想和溫傢寶吃飯嗎?那就移民吧。”以一個外國移民僑領的身份,也許你就會遇到某個國內神秘的高官,並與之談笑風生。
“你知道嗎?兩類人投資移民會特別容易成功。”Amy說。“一類是特別有錢的,還有一類是特別沒錢的。他們資產剛剛夠線,是鉚足瞭勁兒想換個新生活的那種人。隻要你鐵瞭心一定要移民,一般都能成功。但問題是,大多數人都覺得移瞭最好,不移也無所謂。”
移民中介公司內的工作人員都有相似之處,他們對金錢擁有兩種概念。對客戶,幾百萬資產隻能算是“沒什麼錢”。
我忍不住問過郭玲一個問題,你能掙多少錢?郭玲一愣,很快回答,“我正想和你說這個,做這行做久瞭,錢容易不當錢。你要學會調適你的心態,一方面那麼多人都比你有錢,另一方面,幾乎所有的客戶都會抱怨他們所遇到的黑暗與不公。比如今天這個不能吃瞭,明天那傢公司又被陷害瞭,你容易憤世嫉俗。所以一定要學會調整自己的心態。我現在心態就很平和。”
(南方���物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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