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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gbtqromance · 1 y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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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立游泳池之肛门教学
拉下短袖的运动服,仅印着大大校徽的深蓝色调,看起来单调而无力。裕谷榎所在的那间换衣间有着一道约一个人宽的镜子,刚进来时裕谷还吓了一跳,为什么游泳池的更衣室里会有服饰店才会有的大镜子?这事让他小小好奇了一下。
然而,这好奇只持续了一会,原本因惊讶而上扬的眉毛也顿时垮了下来,他……一点也不想上游泳课。
他不喜欢水,听说是很小的时后再自家的浴缸溺水过所造成的,虽然他对此一点印象有没有,但后遗症一直持续到现在,每次洗澡都只用冲洗,对日本随处可见的澡堂也是避而不见。
这甚至还让同学们以为他是个害羞怕被看的‘小男生’哩!
只不过呀…怕水虽然是其中之一,但真正的原因嘛,他的确不敢看男生们赤身裸体……
不过以上的这些都只是题外话了,此时的榎用着龟速换好了泳裤,不自觉的抬头看了看那大镜子,镜子中的人有着时下年轻人流行烫染的栗子色头发,青春期男生瘦而不弱的身体看起来保含了弹性与活力。
看着自己赤裸的上半身,榎有些不好意思,正推开了更衣室的门,迎面便撞上了人。
「啊,对不起。」
榎抬起头,自己撞上的那个人是同班的井田,由于是刚上高中没多久,对于班上的人都还不熟识,于是他礼貌的到了欠。
「是老师要我来看看你好了没有,全班都在等你哦!」
「啊,我马上就过去。」
才刚开学一个多月就让大家等,怎么说都好像说过不去,榎迅速将装衣服的袋子放进了专让人放东西的柜子,拿出了不久前才买的泳镜泳帽来到了泳池边。
这个市立的游泳池分了四个部份,专门做热水按摩及蒸气室的东区,有比赛规模的二十五公尺长游泳池的北区,以及小孩区的西区。
想当然,为了让学生熟悉水性而归定的教育政策又怎么可能让学生在东区休闲娱乐呢?
「你们都听清楚了吗?谁要是敢给我去东区,这学期你的体育当定了!」
「是。」
「好,那我就把时间交给你们的游泳老师。」
「咦!不是体育老师教吗?」
体育老师摆了摆手,粗旷的大饼脸只说了我不是学游泳的简单带过。
「这样也行?他只是想混吧!」
待体育老师走远,跟榎叫要好的山藤低声的说。
「恩。」
榎附和的点点头,对着体育老师投了个羡慕的眼神。他真的不想游泳啦!
「一直盯着门口,这么想离开吗?」
「我讨厌游泳。」
以为是山藤,榎不假思索的回答。
「噢!这样啊!」
榎眨了眨眼,把眼睛移开了门口,只见自己的正前方站着一个男人,整齐的短发有着刺刺的感觉,身体看起来十分结实,游泳所训练出来的三角肌,上头的两点乳晕成了比黝黑皮肤还要深些的黑色。
「我是市立游泳池的指导教官,我是武藤。」
看到信心十足的帅哥,榎的脸瞬间刷红了,他总觉得武藤的视线让他心跳加速。
「你的脸好红哦,是不是发烧了?」
武藤凑过榎的耳边,挑逗似的吹气。
「没、没有啦!山藤,我们走。」
「啊,可是我们还没做操耶!」
武藤笑着点点头,「对,没做操谁也不能下水。」
说着,便朝班上笑了笑,顿时出现了一些小女生的惊呼声。
榎咬了咬下唇,将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试着抚平自己的心跳,只不过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动作完全被武藤收进眼底。
扒了几下头发,榎温温吞吞的把泳帽戴上,用着龟速挪到了泳池边,将手伸到水里划了划,一点也没有下水的意愿。
「裕谷同学对吧?大家都下水了,怎么你还没下水呢?」
武藤此时走了过来,榎不经意的抬头,迎面却正好对上武藤泳裤下傲人的东西,虽然还没有勃起,但依旧能看出一点轮廓。
榎瞬间害羞的低下头,假装把视线放远。
「难道你就这么怕水吗?」
武藤走到裕谷身旁,蹲了下来。
「我、我可不可以不要下水。」
榎扁了扁嘴,向武藤投出企求的目光。
武藤先是一愣,苦笑的摇摇头,「这可不行,我跟你们学校保证,在期限内一定要?会你们所有人。」
「可是……」
「别可是了,先下水试试看。」武藤用手按住了榎的头,像对小朋友似的揉了揉,接着又邪邪的说:「你在不下水,我就抱你下去哦!」
榎一听,这下脸整个烧至了肩颈,连忙七手八脚的跳进水里。
肌肤甫碰到水的冰冷,榎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一是因为还不习惯水里的温度,二是源自对水的恐惧。
他已经好久没有碰过这么多水了,恐惧让他产生错觉,明明只及他胸口的水却彷佛失了底,脚勾不上地的惊慌让他不由自主的挣扎,抓着边角的手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挣扎的举动也惹来其他同学的注意。
「裕谷裕谷,你还好吗?」
「榎,怎么了?」
原本离这有段距离的几位同学开始朝这里靠拢,榎见到众人的靠近,紧张加深了恐惧,挣扎也越厉害了,目前除了家人之外还没有人知道他怕水的毛病,要是在班上传开,他定会因羞愧而一头撞死,他不自觉的闭上眼,眼角湿润却不知是泪水还是挣扎渐上的水滴。
「好了各位,裕谷同学只是热身操没做好,抽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武藤低沉的声音蓦然想起,待榎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已经抽离了水,倒坐在泳池边。
而自己的一只脚则被抬到武藤面前,有力却不失温和的按着僵直的肌肉。
「榎你还好吧?刚刚真是吓死我了。」
山藤此时游了过来,趴在岸边看着脸色苍白的裕谷。
榎露出有些惨然的笑,点了点头。
「放心,我已经帮他按摩放松了,不会有事的。山藤你泳技还不错,能不能帮我监看一下同学,小心不要在发生像裕谷同学这样的事了。」
「我知道了。」
山藤点了点头,吸了一口气后,窜入水底,游回了其他同学身旁。
见山藤走远,榎轻轻抽回了脚,小声的道了谢后便不再说话。
「我没想到你的恐水症会这么严重。」武藤叹了一口气,「好点了吗?」
「恩。」
榎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武藤笑了笑,拉着榎站了起来,「走吧。」
「走去哪?」
「下水啊。放心,这次我会一直拉着你的手的。」
「咦!」
榎觉得此时自己快要羞死的,靠着岸走的自己像个复健的,更要命的是后头武藤正用着结实的身体紧贴着自己的背,榎能清楚的感觉到后头温热的气息喷上自己的耳朵,以及曲线分明的腹胸三角肌。
「脸这么红,还在害怕吗?」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武藤说话时对准着榎的耳朵,榎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搔痒感让他低声的呻吟着。
彷佛对榎娇喘产生了感觉,榎只觉得自己的双臀间有一样东西瞬间胀大,彷佛钢铁般无坚不摧的棒子挤进了窄沟,彷佛天生就是用来承载那大东西一般,窄沟吻合的容不下其他东西。
「啊!你……」
「嘘。」武藤偷偷咬了榎的耳朵,「别停下来,继续走,突然这么停了会让人感觉奇怪的。」
「可是教官你……」
「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时,叫我拓植。」
「有、有其他人啊!」
「谁叫你看其他人的?现在看我就好。」
武藤把有意将头撇过去的榎扳了回来,趁着没有人看见的时候,吻上了那惊慌失措的唇,一只大手则摸上榎泳裤下逐渐萌发的分身。
武藤的舌头像要攻破防御般,来回舔拭着榎的嘴唇,裕谷试着挣扎,却被武藤压的更实,完全没了空隙。
「好孩子,把嘴巴张开。」
「…」
榎没有说话,迳自把眼神移开,武藤像是早就知道会这样的轻笑,原本只是隔着泳裤磨蹭的大掌倏的钻进泳裤里,惹来榎的惊呼。
未等他说话,武藤就趁着他惊呼的缺口,狠狠的吻了上去。
「……呜……别这样……会被人看到。」
残破的句子,由两人交叠的唇中免强挤了出来。
「恩,怕被人看是因为我吻你,还是因为这东西翘的这么高呢?」
武藤顿时玩心大起,将泳裤拉开了一大半,榎的性器便这么大喇喇的现了出来,因武藤推进的压力而被夹在榎和墙壁之间,淫秽的摩擦。
「不要,不要!」
榎挣开武藤对手的压制,捂住了曝了光的白皙性器。
「真的,好吧。」
见榎这么说,武藤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不在紧紧压迫,失去了武藤这强而有力的靠山,榎只觉得有些虚软,但却不顾一切迅速的拉上泳裤。
待一切平息后,榎突然觉得有些失落,正当他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武藤突然又黏了过来,「骗你的,就这样放了你我可舍不得。」
「为什么武藤教官要对我这样。」榎睁着刚刚因挣扎而湿润的眼睛。
「为什么嘛,不知道。」武藤耸了耸肩,「刚刚看到你,第一个感觉就是「啊,多么可爱的一个男孩子」」
「胡、胡说什么啊!」
「我发现你真的很容易脸红耶!真可爱!」
「我、我不想理你了啦!」
被武藤这么一笑,榎瞬间窘了起来,闹别扭的像一旁划去。
「嘿,我可还没让你走!」
一手挽住榎的腰,「刚刚的感觉真美妙,我的大东西简直就是为了插进你那,你瞧我们俩的身体真合得来。」
在早晨四周都是人的游泳池角落说这样的话,简直就是变态的行为,但不知怎么的榎听到这话全身都热了起来,脑中不自觉想起刚刚那铁柱般的大玩儿嵌进自己双臀间的感觉。
「啊,我真想就在这儿上了你!」武藤将舌头伸进榎的耳朵内翻转,耳腔中满是湿润淫荡的声音,「今晚这间游泳池会开放收费东区给一般民众,我有这里的钥匙,不会有人来打搅。」
「今晚八点。」
武藤扔下了这一句话,便走开去教其他的学生了,独留下脸仍发热,不知所措的裕谷傻站在那。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榎就不清楚了,他脑子里除了变成糨糊的脑浆外,就什么都装不下,直到回程车上的一个颠簸,才让失了神的榎醒了过来。
扫视了一下车上,大概是游泳游累了的关系,班上除了自己之外全部的人都沉沉的睡去,只留下车子引擎固定而沉稳的声音。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榎独自苦恼的抱着头,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男生,就算性向和别人不太一样,但至少大致上来说都算平庸的无趣,为什么像武藤这样的帅哥会看上自己。
甚至还提出那么色的要求……他们明明是第一天见面而已,最让他不安的是,自己好像有这么一点乐在其中………
「糟糕!」
思绪只要一飘到那儿,榎内裤里那个羞人的部位便不由自主的膨胀。
怎么在这呢!有些懊恼的咬咬牙,捂住了那个部位后榎为了怕被人瞧见而缩起了身体,脑海里想着的都是武藤煽情的模样和他大得不像话的部位。
怎么样都坐不稳,今天是礼拜五,补习班没有课,一如往常的看着只在礼拜五拨出的影集,心中的思绪却不断的抽离。
眼睛有一大半的时间是盯着电视机上的时钟,那该死的分针怎么从刚刚就停在三的位置,不是应该已经过了好几十分钟了吗?
榎第一次觉得时间的漫长,现在是六点十五分,离武藤约好的时间还有一百零四分钟又三十三秒…
「我干嘛算的那么清楚!明明就不打算赴约……」
自我吐槽了一番后,榎将视线移回了影集,此时影片中正因剧情需要而拨应出一男一女亲热的画面,当然整个画面不是像三级片那么开放,而是十分有尺度的「滚床单」罢了。
整个镜头绝大部分都是照在白花花的床单上,连最后得画面都交给两个交叠的影子结尾,女主角从头到尾都只是亲来亲去而已,连外套都没脱过。
不过男主角倒是俐落,下半身只剩下一件洗的泛白牛仔裤,上身强壮而结实。
「看就知道是不健康的,哪里像武藤教官的这么自然……为什么我又想到他了!完蛋了啦!」将头埋进大大的抱枕里,榎大叫。
又看了下时间,这次好多了,分针很给面子的多走了十五分,现在是六点半……还有九十分钟又…哇!不要在数了!
终于受不了的榎跳了起来,抓着一旁的钥匙,对在楼下煮饭的母亲说了声后就出了门。
从家里到那个市立泳池大约只要十分钟左右,站在占地颇大的泳池门口,榎小小的愣了一下。
我只是来回绝他的!用着这个藉口,他鼓起了勇气走上了前买了一张票后,走了进去,在途中却只顾着想着回绝武藤的说法,而撞上了人。
「啊,对不起!」
榎对着那人道了声歉,这才发现来人原来是个少年,大约只有国中年纪的轮廓看起来较为稚嫩,灵动的眼睛眨了眨,笑起来像月牙儿般可爱。
道别了这小小的插曲,榎看了看手表发现时间真的还早,可要做其他事却又无法专心。
正当他苦恼要做什么时,却想起自己这样什么都没有带就跑来,会不会有点奇怪呢?
眼角此时瞟见贩卖泳具的附设商店,也没多想就进去了,店里的摆设很简单,也就只是卖那几项东西而已,随便看了几下,榎的视线落在一旁的泳裤上。
为求贴身与不透水,泳裤大多有松紧带所以看起来并没有非常大的差别。
随意浏览了几下,却不知从何下手时,榎才发现自己从没买过泳裤,甚至连进来过贩卖泳具的店都很少,这原因不用想也知道是自己恐水症的关系,试想一个连下水都怕的人,又怎么可能来买什么泳具嘛!
想到这,榎不禁有些自嘲,但却又再下一秒愣住了。
既然自己这么怕水,现在来买什么泳裤啊!最要命的是今天早上除了刚开始发抖害怕外,就没什么再发作了,明明一直都待在水中……
「现在连七点都还没到,你怎么就来了?」
后头倏然传来男人的声音,此时武藤身上仅穿着一件游泳池配给的背心,里头什么也没穿露出条理分明的肌肉,下半身依旧穿着泳裤,却不是早上的略较宽松四角,而是会让人不自觉脸红心跳的紧实三角。
看到武藤这样,榎瞬间又胀红了脸,下意识就要推开武藤,却被他一手抓住拉到胸口贴着。
显然他才刚上岸,身上湿漉漉的都是水,却有着说不出的男人味道。
「是不是八点太久了?其实我也这么觉得。」武藤说着「因为实在等不住,我就到厕所自行解决了,害的早上的泳裤也必须洗了。」
才一来就说这么色的话,榎的脑袋瞬间空白,刚刚想过回绝的话瞬间被抛到爪哇国。
「我……我…」
「恩,你不会什么都没带吧!算了,你泳裤的钱我就帮你垫着,你要用身体补偿回来!」
说着,武藤拉着榎走到了店员面前,「呦,派克。」
「想买什么?」
「我要你里头的那些东西。」
「……哦!真没想到你会用上,你不是一直不想用吗?」
「那是那时候没有对的人,现在不就有了。」武藤拉着榎到派克面前,「很可爱吧,今晚他就是我的了。」
「随便你,高兴就好。」
说着,派克从后头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带东西递给了武藤,武藤想了想后,又拿了个浮板给他,「这个也顺便吧!」
市立泳池北侧的天花板是由强化玻璃制成的,一片片透明的玻璃,将今晚特别圆亮的月光导进了里头,让没有开灯的大泳池别有一番情调。
「今晚的你真美。」
两人都泡在水中,武藤亲吻着已经被扒光了的裕谷,从嘴唇吻到乳头,保含青春弹力的身体比起武藤结实的三角肌多了分韧性和光滑。
月光打下来,彷佛抹上了一层油,滑腻的让人性欲大动。
「不、不要这样。」
「真的?明明阴茎都勃起的厉害,你瞧都弄脏了水。」
粗糙的手指拈起浮在水上,一层半透明却黏稠的液体。
「呜……」
自己淫乱的体液被拿到面前晃了晃,裕谷只觉得全身发烫。
「放心交给我吧,我会把你的恐水症医好,顺便让你学会游泳!」
说着,武藤让裕谷坐在岸边,将他的脚张开到可耻的地步,整个身体挤了进去,视线的前方便是勃发的性器。
「你、你像要做什么!」
裕谷害怕的连忙挣扎,但双脚却被武藤给制住,移动一公分都很艰难。
「为了让你穿上我特地为你准备的东西,你必须先作点准备。」
「准准备?」
武藤点点头,脸倏的低下,将那从未给别人看过的玉茎给含了下去,突然降临的刺激让裕谷不自觉的叫出声!
「嗯啊……武、武藤……你不咿啊…要、什么?」
从没被这样做过的裕谷,虽然口头是这么说,但他并没意识到自己正不自觉的将自己的阴茎挺入武藤嘴里。
「叫我拓植。」武藤让阴茎从嘴里抽离,看到整个茎部闪亮着一层水圈,玩味的伸手弹了弹那敏感的炮口。
「啊──啊,不要……呜……好痛!」
「等会你会爽的。」武藤笑着,将裕谷的臀部抬高,下头禁忌的秘穴像害怕暴露自己的行踪一般缩了缩。
「那里不行……不要!」
因为早就知道自己的性倾向与一般人不同,于是裕谷特地找了些资料,这才害羞的晓得原来那边也能用来做爱。
「看起来很紧呢!」武藤伸出一只手,彷佛探求宝物的猎人,将手指伸进那洞穴中,「啊,里头意外的容易行动,你一定自己玩过,对不对?」
裕谷不敢置信的瞪大眼,他曾因为好奇而把手指伸进去过,但却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觉得后头堵堵的,但这禁忌的行为加速了他自慰的快感,所以他几乎每次自慰时都会这么做。
「呵,看不出来你这么淫荡,明明就长的这么可爱。」
武藤轻笑,探出了舌头像舔棒棒糖般玩弄着那分身,下头的手也肆无忌惮的攻破城池,刺激着后头不断分泌出滑腻的蜜液。
「啊……身体里头好、好奇怪……」
明明自慰时就没有这种感觉,武藤的手指带给他前所未有的快感,酥麻的感觉在手指的蠕动不停的加深,彷佛要直接刺进心窝的麻痒让他受不瞭的颤抖。
「是自己做的爽,还是我帮你做的呢?」
「……武、拓……拓植的比较……比较爽!」
武藤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你叫我的名子时后的样子好淫秽哦!不过我喜欢,再叫我一遍,我今晚就让你射到无力。」
明知道这样不行,但此时的裕谷已经不在乎什么了,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便是完完整整的独占且承受男人的一切。
「拓拓植,我要……」
「要?要什么?」武藤将手更深进裕谷的后穴,刺激着不断收缩的内壁。
「……让我射到没力!」
裕谷捂着脸,说出了让人害羞不已的话。
「很好!现在就先让你射一泡好了,今晚夜还长着呢!」
说着,他用力吸吮着情色的前端,后头的手指也深深的插进后穴里,惹得裕谷哭喊着射精。
「一定要穿吗?」
「当然,这可是今晚的前奏之一呢!」
裕谷苦丧着脸从袋子中拿出那件泳裤,泳裤的花样没什么特别的,主要是在它的设计,它的前端有层塑胶片,乍看之下与一般布料没两样,但只要看仔细就能看到一条细细的缝,若从两侧将它拉开,里头龙精虎猛的玩儿就会倏的跑出来。
这还不打紧,最可耻的是后头开了个约食指与姆指圈成的的洞和一些凹槽,若单看泳裤那凹槽根本是多余的,但只要加上配件可就不一样了。
带子里头连着泳裤附赠的,是一条比成人稍短的棒状物体,看就知道是模仿人类器官而微成了弧度,但上头却光滑的像小黄瓜,而旁边就有嵌入凹槽的凸状口。
「穿上它。」带着半强迫的语调,武藤灼灼的目光盯着可怜兮兮弯身穿上那色情泳裤的裕谷,并将他再度拉进水底,小黄瓜状的按摩棒不费力气就深进去里头。
「啊啊啊……哈啊…」
从没有这种刺激的裕谷大声淫叫,抱着武藤的背用力抓着。
「让你在更爽一点。」武藤说着,抓住按摩棒的柄开始不停的摇动。
「咿啊啊啊啊啊!不、不要这样……」
裕谷觉得自己彷佛不是自己了,强烈的快感麻痹了他的下半身,除了淫秽的呻吟之外,他只能不停的抽蓄。
「很爽吧!不过还没有最爽呢!」武藤拿起了刚买的浮板,拿到裕谷面前,「现在我要用你的肛门来教你游泳。」
裕谷整个人趴在浮板上,后头的双脚被残忍的打开,后头的按摩棒并没有震动功能,所以只是安安份份的插进那穴中。
「月光、美人、裸体、水波,真是美景。」
武藤朝着按摩棒拍了一下,只见那鬼东西更深入了裕谷身体里,裕谷的身体又开始颤抖了。
「很爽吧,榎。」
「……一点都不!」裕谷此时扁了扁嘴,大声的叫到。
「这个时候还嘴硬,你下面的嘴可不是这么说的哦!」
「我下面的嘴也不喜欢!……因为不是拓植的!所以我不喜欢!」
裕谷说出了话,让武藤愣了愣,随后露出了满足的笑,「嘴巴什么时候这么甜了?好吧,如你所愿!」
武藤拔出了里头的按摩棒,将泳裤的缺洞和泳裤下不断收缩的小穴露了出来。
「湿的都泛滥成灾了!这么淫荡的身体以后只能给我看,给我干!知道吗?」
裕谷羞愧的点点头,将脸埋在双臂以及浮板之间。
武藤露出了自己硕大的阴茎,贴合的插了进去。
「哇啊啊啊!」「呼──」
两人同时发出了声音,裕谷只觉得自己的屁股好像整个被撑开了一般,武藤的大东西完全贴合着穴壁,散发着灼热与跳动,而武藤则是倒吸了一口气,榎的后穴彷佛要把他吸进去一般不停的收紧,他得将心神把持住才能勉强不立刻射精。
「看着,我这就教你肛门的泳技!」
武藤低哑了嗓子,开始抽动了阴茎,每扯动着裕谷的身体,连着带动浮板,一连串的动作,让整个气氛淫靡到了极点。
才没动几下,裕谷便哭喊着,「我不行了、不行了!拓植……呜哼,我要射了!」浓郁的精液就喷溅了出来,沿着泳裤的缝漏了出来。
「可恶……」
显然也撑不住的武藤将精液一丝不留的射进那销魂的地方。
「哼,是你自己说今晚要射到没力的!你觉悟吧!」
裕谷咬了咬牙,混杂舒服及痛苦的点了点头,随着武藤的力道,他把头转到后头,与武藤接续今早没有完成的深吻。
滟潋波光,在月下的玻璃天花板看去,两人彷佛栖息在水边交配的动物,兽欲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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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sa998 · 22 da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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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律宾办理日本旅游签证可以加急吗?
无论是因为旅游、探亲、商务或其他目的,前往日本的签证申请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审核和处理。然而,有些情况下,我们可能需要尽快获得签证以赴日旅行。这时,我们就会考虑是否有加急办理签证的选项。那么,现在就让我们一起来了解一下,日本旅游签证是否可以加急办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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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 签证 菲律宾领馆送签服务
1 .提供护照原件   
护照有效期大于半年 至少两页空白签证页
2. 彩色白底照片 2张 
正规相馆拍35MM X 45MM(告知像馆日本签证使用,并保存原始数码照片 以备需要重新洗)
(彩色带领免冠白底照片2张 并提供电子版一份(可叫拍照的发邮件给你,你在转发给我们防止不能使用重新洗),照片需要看得到2耳朵,不要带眼镜,女士头发要全部放在脑后)
3. 清晰 icard 彩色正反面复印件+TIN ID彩色正反面复印件
4. 银行存款证明原件BANK CERTIFICATE 存款10w比索以上
(建议50��以上,账户至少开户3个月以上,6个月平均存款金额ADB要大于最后余额50%以上)
只能提供菲律宾本地银行 存款越多越容易申请多次
5. 银行流水 Bank Statement( 银行柜台人工打印的最近三个月流水)
6. ITR上一年年度个人纳税申报证明 (非公司申请纳税,个税)
Income Tax Return (ITR) BIR Form 2316 
7.  COE在职工作证明  
可回访COE 包含申请人的职位、受雇日期、报酬、办公地址、人事电话号码(有固话就放固话)EMAIL地址 等 )
8.  行程单 酒店和机票  旅游行程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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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案1:
客人提供 1-8 材料 出签单次 
方案2:
客人需要提供:1-5 材料   
 相关信息咨询我们,请联系我们,微 信:BGC 998 电报 @ WOW 888 或 @ BGC 998  由于业务咨询量比较多,为了节约您的宝贵时间,咨询请主动告知咨询业务和问题,菲律宾 998 华 人 移民顾问 是菲律宾MAKATI 实体注册公司,在菲律宾已经有超过18年服务经验,客户 隐私安全保护服务可靠,业务提交可以安排工作人员上门取件或前往我们办公室提交 。
周期:入馆后 10-15工作日左右(取决领馆)
 批15天 1年 3年 5年 多次往返或拒签,结果取决于使馆(我们多会尽量按照多次去申请)。如拒签原由领馆不会告知。提交后除护照原件其他辅助文件会被领馆收走(在职证明 存款单 流水 照片 和相关其他辅助文件 或复印件 )
签证请提供以下信息用于申请表:
Intended Length of stay in Japan
(预计待多久): 
Date of Arrival in Japan
(几号抵达): 
Port of Entry into Japan
(日本入境口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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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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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计入住的酒店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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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需要申请多次往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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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任何国家签证都不能保证一定出签,所以建议出签后再购买机票酒店等安排,避免经济损失.
资料更新4月2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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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sauke0509 · 4 mont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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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樱之落 贰 东山道与北陆道之行 8
“在除东欧以外的欧洲,信仰不仅仅是信仰,更是一个可以用来攻击你的敌人、剥夺你敌人的财产的理由。”伊万耸耸肩说,“不过欧洲仍有人们冒犯了某些……嗯,我不知该怎么用日语说出那个词,总之是与神明近似但不是神明的存在,其后人们遭受了灾厄的故事,甚至即便人们没有做任何冒犯那种存在的事,那种存在也会对人们做一些糟糕的事。例如在俄罗斯,我们相信有一种无法被看见的、名为奇奇莫拉的存在生活在住宅中,而看见奇奇莫拉被视为恶兆。虽然在不同的地区,对奇奇莫拉的外貌、恶行有着不同的描述,但总体而言,奇奇莫拉被认为仅在夜晚活动,会制造一些奇怪的声响干扰人们入睡,把架子上的东西扔到地上,或剪掉人们的头发、家禽的羽毛以及羊的毛等等。大部分人相信奇奇莫拉喜爱纺织,有的地区的人们则相信奇奇莫拉会帮助人们做更多的家务活儿。”伊万回忆着当年乌利亚娜让牠清理自己用过的厨具时吓唬牠的那些话,“我家里的厨师乌利亚娜就曾吓唬我,假如我不在使用厨具后将厨具和厨台清理干净的话,奇奇莫拉就会在我入睡后偷偷拉我的耳垂,把我的玩具藏起来让我再也无法找回它们。”
刚离开樱、菊脸部没多久的震惊又回到了他俩的脸上。“伊万君……还得清洗厨具��?”菊迟疑地问,“也就是说,伊万君知道该如何烹饪?”
“是的,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是’。”伊万明白一部分樱、菊惊讶的原因,解释道:“我并不总是需要清理厨具、厨台,只有当我有足够的时间时。而且事实上,那是乌利亚娜用来让我吃额外的点心的借口罢了。在我们年龄较小、没有足够的自控能力时,妈妈限制了每日我们能吃多少甜点,而额外的甜点是我们做了某些值得被鼓励、夸奖的事后的奖励。至于第二个问题,”牠好奇地瞧着樱、菊,“难道你们以为我只会制作果酱吗?”
“是的。”樱承认道,“伊万君会制作果酱就已经足够让我们惊讶了,我们本以为俄罗斯贵族家的孩子不会接触这种不那么贵族的事。”
“这与我的阶层无关,只与我的兴趣有关。”伊万说,随即补充道:“或至少在俄罗斯是这样的。不过我必须坦白,过去乃至现在我对烹饪都称不上真正有兴趣,年幼时我溜进厨房是为了偷吃甜点,而长大后则是听从了拥有在其它国家、地区长居经验的弗朗西斯和奥列格的建议。或准确来说,牠们并未提出提出清晰、明确的警告,牠们只是告诉我学会一些俄罗斯菜肴的烹饪方式可能对我的留学生活产生帮助。”伊万仍记得弗朗西斯和奥列格提出这一建议时的神态,尤其是当牠半是疑惑半是好笑地告诉牠们另一人也这样建议牠后,他俩脸上露出的、看起来极为相似的笑容,回想起来,那笑容之所以相似,无疑是因牠俩知道伊万也将遭遇牠们已遭遇过的、异国菜肴的口味难以适应的问题。
举行祈福仪式的翌日,樱、菊就询问了伊万想何时启程去搜集日本的民俗、怪谈。与原本的周游日本岛的计划不同,在询问过樱、菊能收集到民俗、怪谈的地点以及前往那些地点的交通方式、花费时间,加之受东京大学本年内复课的可能性以及刚发生不久的自然灾害对各地区的破坏,伊万将旅行范围从整个日本岛缩小到犬舞见县以及相邻的县。而在极为了解自己领地的樱的提议下,伊万最终决定自己的首个目的地是犬舞见县内的多鹤野,一个据樱说由于很少与外界往来而保留了奇特风俗的、位于一处被群山包围的湿原上的村落。
休整了几日后的某日清晨,伊万与樱、菊骑上马离开犬舞见进入群山更深处。之所以骑马,根据樱的说法,是由于多鹤野位于的多鹤湿原不但距离藏田川以及藏田川的支流较远,且藏田川上游不但水位逐渐变得浅到难以让木舟通行,河道也时有蜿蜒、湍急之处,便是水位足够深的河段也因逆流以及露出水面的、或大或小的石头不便于行舟。
伊万不知在离开犬舞见后他们行过了几座山,牠只知道原本沿河修建的、能供三人骑马并行的道路逐渐变得狭窄,路面也由平整变得时有凹坑。而在进入一条岔道后,他们三人彻底远离了藏田川边进入山林间,周围的树木茂密到几乎遮住了道路上方的天空,且道路上除去他们三人外不再有其他旅人。不过当伊万经过一道山泉时,牠能瞧见修建在山道斜上方的、位于山泉不远处的小屋。从那座小屋的外表以及周围的生活痕迹来看不像是有人在屋内长期定居,更偏向于以给猎人或路过的旅人提供暂歇之处为目的修建的屋子。
“你们这儿也有——”伊万抬手比划出端着猎枪射击的姿势以代替牠不知道的日语词汇,“——那样靠杀掉动物、卖掉动物尸体生活的人吗?”
“伊万君说的是猎师[1]吗?”樱以陈述的语气问道,“日本当然有猎师,尤其是过去受佛教影响,很长一段时间内,历任天皇皆下令禁止人们食用家畜,故不算作家畜的诸如野猪、鹿、狐等动物就成为了人们的肉食来源。且因忌讳于‘食肉’这一说法,其它地区的人们用‘食药’来称呼吃肉,并给那些肉类取了另外的称呼,例如将野猪肉唤为やまくじら、即生活在山里的鲸鱼,鹿肉则被唤为もみじ,因鹿肉的颜色、纹路看起来如红色的树叶。”
“噢,那些称呼听上去很优雅。”伊万感慨道,牠还记得刚抵达犬舞见的那日晚餐时樱、菊介绍过日本其它地区在天皇的命令下禁食肉类,只是上次樱、菊并未解释其它地区的人们将那些动物的肉当作可治愈疾病的药物食用。
樱、菊又露出了日本人听见直白的称赞后会露出的那种表示谦逊的微笑。“说起来,虽然犬舞见不存在此类怪谈,但日本其它地区有着猎人、旅客在山中遇见奇怪的生物或遭遇奇怪的事的传说。”樱转移话题道,“例如有旅人夜宿在一座面朝山谷的山的半山腰上,半夜不知怎的忽然惊醒,然后瞧见了远处有一个大小如月亮的、白色的光团自右侧的山慢悠悠向左侧的山飘去,牠愣愣盯着那光团,过了一会儿后那光团似发觉自己被注视而停了下来,于是牠赶忙躺回地上闭上眼假装已入睡。可即使牠闭着眼也能感到四周的光线越来越亮,牠不敢睁眼也不敢动弹,即便半晌后四周的亮度恢复了夜晚应有的程度。翌日等牠听见清晨的鸟鸣后牠才再次睁开眼,而四周一切如常,没留下任何证明那个光团存在的迹象。”
“也就是说,那个旅人直到最后也不知道那个光团究竟是什么,又是否存在攻击性?”伊万问,见樱点头,牠颇失望地说:“我还是更喜欢那种最后会揭露谜底的、告诉听众出现过的奇特生物是什么的故事。”
“那么伊万君喜欢的是那种或是作家收集各地传说并将其完善、或是直接由作家创作的怪谈。”菊说,“流传于人们口中的怪谈通常都是这般无前因后果、且主角直到结束都处于茫然之中。例如有的旅人夜宿山间、半夜醒来后隐约瞧见有一个巨大的黑色人影坐在自己脚边似在注视牠,牠因害怕而闭上眼装睡,结果不知不觉中真的睡着了,翌日睁眼后发现黑影已消失不见。有旅人在途中听见山道旁的树丛里传来唤她的声音,且那道声音听起来距离她越来越近,她强作镇定、不予理会,而那道声音最后在她右耳边大吼一声后再未响起。有的旅人则是感到树丛里投来一道瞧着牠的视线,当牠回望过去时,发现那是一座布满青苔、几乎看不清表面所刻的字迹的墓碑。而一些与同伴一起旅行的旅人或游商,似乎时常有人经历睡着后因被人用力拍了肩膀而醒来,结果坐起身扫视四周发现同伴皆沉睡着、周围也没有其他人或动物的情况。”
樱、菊讲述的故事没让伊万感到害怕,但不知是否是牠的错觉,山林间的鸟鸣和蝉鸣似乎同时变得非常小声,或距离他们三人非常遥远。“说点儿那种完善的、没留下谜底的怪谈吧。”伊万要求道,仿佛为了填补鸟与蝉变小的鸣叫,牠的音量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那么我就讲讲与水和奇异的声音有关的故事。”樱说,“这个怪谈在不同的地区,其主角和主角正在洗的东西都有变化,但概括而言,讲述的是某个妖怪在水边洗什么东西。无法考究这个怪谈起源于何时何地,但流传最广的是江户时代发行的《绘本百物语》[2]所著的版本。那一版本所讲述的是某座寺庙里有一名特别擅长数数的年幼僧人、即小僧,牠甚至能一眼瞧出一盒红豆的颗数,因此很受住持喜爱。然而寺院里另一个想要继承住持之位的成年僧人嫉妒小僧,担忧住持将小僧立为继承人,便变将小僧推入井中使其淹死。自那以后,夜里小僧的鬼魂会出现并将红豆扔砸在障子外挡雨的木板[3]上,黄昏时分则出现在寺院附近的河边洗红豆。”
“红豆?”伊万因留意到樱短短一段介绍中说了三次红豆而出声询问,不过樱似乎误解了牠想问什么,解释说:“红豆砸在木板上和洗红豆所发出的声音极为相似,因此这种妖怪被称为あずきあらい,含义是洗红豆的妖怪。在别的地区,洗红豆的会换成狐,一种虫子,或一名无法查明是活着还是死去的鬼魂的老婆婆,也有说那名老婆婆是狐妖化身成了人形。洗的物体也有变化,有说洗稻米的,有说洗衣服的。这类妖怪究竟是好是坏也有不同的说法,在东京附近,看见这类妖怪意味着人们的女儿近期能获得良好的因缘,是吉兆,但在别的地方,若人们被洗红豆的声音吸引,则会不小心掉进河里或井里溺死。”
伊万认为自己永远不会告诉樱,但与菊相比,樱真的非常、非常不擅长把故事讲得有趣动听。
“近来日本倒是有学者试图从科学的角度解读小豆妖,”樱继续说,“虽然无法解释空无一人的河边为什么会传来洗红豆的声音,但针对人们呆在屋子里听见院子中的井边传来洗红红豆的动静,很可能是作为建造房屋材料的木头受气温的影响热胀冷缩,进而发出了物体碰撞或物体爆裂的声响。”
“说起来,住在土田太太家中时我也偶尔会听见天花板上传来某种东西掉落的声音。”伊万说,“土田太太的女儿阿云告诉我那可能是某种生活在阁楼间的、通常只有小孩子能看见的妖怪制造的声响,我忘记名字是什么,只记得那个妖怪似乎是小孩子的模样。”
“ざしきわらし[4]?”菊提示道。
菊说的那个词汇听起来很耳熟,但伊万既没听懂那个词的含义,也想不起那个词的汉字写法,“大约是吧?”牠不确定地说,“与我们那儿不同,你们虽然也有阁楼,且从屋顶的高度和倾斜角度来看,日式建筑的阁楼的面积并不小,可你们通常放弃利用这一空间。某夜我又一次被头顶的掉落声吵醒后,翌日我决定爬上阁楼瞧瞧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结果土田太太和阿云都被我的打算吓住了,她们认定我会因打扰了生活在阁楼里的妖怪而遭遇不幸,例如在爬上阁楼时不小心摔倒受伤之类的。然而我没遭遇任何意外,也没在阁楼里发现任何奇异的生物,阁楼里只有黑暗、灰尘和老鼠的粪便。”
尽管伊万不想表现得像一名缺乏耐心的小孩子,但在看腻了道路两旁的树林后,牠仍忍不住询问樱、菊牠们还得骑行多久才能抵达目的地,意料之中的,牠的问题又让樱、菊露出了那种暗自在心里夸牠可爱的表情。
“以目前的行进速度来看,我们应该在中午或下午抵达多鹤野。”樱说,而菊紧接着问:“伊万君是觉得无聊了吗?要不我们继续聊怪谈?伊万君听说过灯无荞麦吗?那是东京的怪谈哦。”
假如菊的语速没那么快,伊万本想抱怨说“别把我当小孩子”的,可牠不得不承认,牠的确被菊提及的怪谈吸引了注意力,毕竟牠在东京居住了一年多,可从未听说过灯无荞麦,事实上,也许是受牠生疏的日语以及与除樱、菊以外的日本人并不熟识的影响,牠从未听说过任何东京的怪谈,顶多仅在牠做了或遇见些被土田太太认为不详的事——例如牠爬上阁楼,以及牠的怀表因出了故障而指针恰巧停在夜间的某一时间点——后会念叨几句“不吉”并于之后的几天内在厕所、门后等位置放一个盛有圆锥形状盐堆的小盘子。
“据说在江户时代,假如人们在夜里经过东京都墨田区下水道附近的区域,很可能会突然嗅到沸腾的面汤以及荞麦面的香味。”菊讲述道,“循着香味前进,则会看见一个奇怪的、灯笼未被点亮也找不到其主人的、售卖二八荞麦面的屋台。假如人们去点亮屋台附带的灯笼,那么无论你多少次尝试点亮灯笼,灯笼里的烛火都会被不知从何处来的风吹灭,而试图点亮灯笼的人在回到家中后会遭遇不幸的事。”
菊的声音并不像讲述故事的人通常会有的那样随着剧情发展而变化音调,可也许是鸟和蝉又大声鸣叫的缘故,隐于鸣叫声之中的菊声音的音量和语气恰好极为符合牠所讲述��故事的氛围,导致伊万情不自禁开始回想自己夜里返回土田太太的家中时是否遇见过没有主人的、没点亮灯笼的荞麦面摊。
“遗憾的是,不曾有过关于人们吃掉那个屋台所售的荞麦面后会遭遇什么的传言。”菊继续说,“我猜是因为没人有勇气吃出现在奇怪的地方、看起来整体都很奇怪的屋台所出售的食物。不过关于屋台的灯笼,也有另一种完全相反的说法。巡夜的人发现,无论牠什么时候经过那个屋台都没瞧见过屋台的主人,也没瞧见过有人给灯笼添加灯油或更换蜡烛,但灯笼却一直亮着,而由于灯笼外壳的遮挡,巡夜的人也不知灯笼内发出亮光的究竟是什么。在这种说法中,即便你不曾靠近屋台并停留,仅瞧见了那个永远被点亮的灯笼也会遭遇不幸的事。”
“可是,怎样确定真的一直没人去添加灯油或更换蜡烛呢?”即便伊万知道对一个怪谈的细节较真有些傻,牠也忍不住问道,“以及那个屋台真的没有主人?又不像是会有人整夜守在屋台边验证那些传言。”
“的确无法确定传言的真假。”菊赞同道,随即牠放慢语速说:“但也存在另一种可能,也许曾有某人想要验证那些传言,可之后牠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人们牠验证的结果。”
伊万用了好几秒才领悟菊的暗示,“嗯……你是说牠可能被妖怪杀掉了吗?是存在这样的可能性,那么尸体呢?又或者是……我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例如血迹或衣服的碎片之类的?”
“伊万君听说过かみかくし吗?”菊说着在抬手在空气里写下两个汉字,伊万根据他们所聊的话题、かみ的读音以及菊的手势猜出头一个汉字是神,可想要猜出下一个笔画更多的汉字是什么则有些困难,“即当一个人——通常是小孩子或生产后虚弱的女人,但有时也是成年男人——突然消失,人们会认为那人进入了通常人们无法进入、看见以及进入后很可能无法离开的神域,或神明出于某种原因带走了那人。而遇上神隐是不会有血迹、衣服的碎片等能成为线索的事物留下来的。”
菊又提出了一个伊万过去不曾听过的概念,这种说法倒是与保姆伊夏给年幼的牠讲的睡前故事有些相似,“我们那儿过去也有将失踪的人是被某些精怪拐走的传说,尤其是生活在乡村里的、靠近山林平原的人们。”牠说。“只是随着刑侦手段的发展和进步,人们逐渐意识到那通常是凶手在杀掉受害者后为了脱罪而编造出的谎言。”
菊皱着眉,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凶杀案与怪谈有什么联系,樱则面露恍然地问:“类似于丈夫杀掉妻子,将尸体抛弃在山林间并告诉邻居妻子被精怪拐走吗?”
“是的。”伊万点点头,“犬舞见也发生过这类事吗?我还以为你们的领地里不曾有过这样的事,因你们没施行那种女人进入男人的家庭式的婚姻制,历任统治者也都是女人。我们那儿有某位我忘记姓氏的、只记得名字是乌莉塔的社会学家经过多年的调查以及对历史上各类案件的分析后发现,由女性统治、女性更多的担任官员或地区管理者的地区,人们越少采用女人离开自己的家族加入她丈夫的家族生活的传统婚姻,而传统婚姻越少的地区,越少发生女人被丈夫谋杀的案件,同时此地区失踪的女性也越多的被警方视作需要侦破的案件而非简单的接受失踪女性的丈夫的说法,且此类失踪案被侦破的概率也越高。”伊万试图从脑子深处翻出牠曾阅读过的资料,但想要找出这一理论的名字太困难了,“这种关联性和规律还有个专门的名称,但我不记得了。”
“我倒是从未思索过其中的关联,”樱若有所思地说,“也许是因为我们这儿不曾发生——我的意思是,本地人不曾犯下过这样的案件,那几起案件都发生在新搬迁来犬舞见的家庭里,被当作家主必须格外留意外来者直到他们彻底融入我们的警世例子。”
伊万不由自主留意到樱、菊不同的反应,以及根据樱的话可推测,显然她接受过统治此地的教育而菊很可能被排除继承人教育之外,而这种教育的区别也能解释为什么樱对任何政治、国际局势、治理有关的事物非常敏锐且有着独特的见解,菊则没有相同的敏锐且似乎对那些事物缺乏兴趣。‘看来本田家的先辈们为了确定每一代统治者是女性而付出了额外的努力。’伊万想,一部分的牠感到这种针对孩子性别而产生的不同教育有些不公平,但另一部分的牠知道,与其它的、性别在社会中的地位与犬舞见相反的地区相比,菊遭遇的不公平微小到几乎可忽略不计。
“我们似乎偏离了话题。”伊万说,牠不打算询问樱、菊是否真的受过有区别的教育,也不想继续聊诸如凶杀案一类较为沉重的话题。
“那么说回怪谈,墨田区其实总共有包括灯无荞麦在内的七个怪谈。”菊说,“顺带一提,其实也有关于灯无荞麦主人的传言,说灯无荞麦是由拥有伪装成人类的能力的、一种毛发蓬松且毛色为棕、白、灰间杂的名为狸的动物所经营的。和这种动物有关的另一个墨田区怪谈是人们深夜听见了笛为曲、太鼓为节奏的乐声,然而等人们被乐声吸引离开家寻找时,即便朝着乐声传来的方向前进、乐声也不会变大,向传来乐声的方向眺望也看不见任何奏乐的人,而假如人们等到清晨,天亮时会看见传来乐声的地方突然出现一群奏乐的狸。”
伊万完全不知道菊口中的狸说的是哪种动物,也无法根据菊的描述想象那种动物的外貌——假如牠勉强自己去想象,那么只能想象出一只有着棕、白、灰毛色的西伯利亚猫,狸是猫科吗?如果是的话,也许这种动物瞧起来会和西伯利亚猫相似,在牠看来,所有的猫科动物都是相似的——大约看出了伊万的疑惑,菊尝试描述说:“伊万君也许见过一种陶制小饰品?一个胸腹部为白色、眉毛至眼眶为黄色、身体其它部分为黑色的站立的动物,动物通常还背着一顶巨大的草帽,左手握着根挂有酒瓶的树枝拐杖。那种动物长得有些像猴子,嘴被制作成咧开微笑的模样,其实那种陶制小饰品的原型就是狸,虽然与真实的狸的外貌有着较大的差距。”
随着菊的描述,伊万脑中逐渐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外貌奇怪的饰品的影子,不过相比那饰品的样貌,给牠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另一件事。“我的确见过那样的饰品,”伊万说,“第一次见时我还奇怪那饰品胯下两个圆球和圆球上方的小凸起是什么,我问土田太太和阿云,她俩却皆表现出一副难堪羞涩的样子。土田太太让阿云离开后放低声音对我说那是きんたま,可我依旧听不懂。再后来,我问了费多尔——就是我带你们去的那家俄罗斯餐厅的主厨,牠来日本已经十多年了——才知道那原来是日语对阴茎和阴囊的委婉称呼,汉字的写法还是代表着钱财的金和代表着好看的石头的玉,可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男性生殖器会有这样的别称。”伊万叹了口气,“不是说我们的语言中对生殖器没有委婉的称呼,但这种称呼有时真的会让非母语者陷入特别尴尬的境况。”
无论樱、菊的真实想法是什么,他俩都成功的让表情保持了平静,事实上,他俩过于平静的表情已经开始让伊万感到尴尬了,就仿佛过去伊万询问费多尔时费多尔哈哈大笑着告诉牠答案后笼罩牠的尴尬正跨越时间和空间而来。所幸很快的,菊再次开口问:“伊万君想听墨田区剩下的怪谈吗?”
樱的推测没错,在吃过充作午餐的、预先准备好的饭团后——与伊万在东京吃的仅由米饭捏成的饭团不同,三嘉原御所的厨师准备的饭团里混有磨碎了的煎鱼肉,三角形的饭团顶部还嵌有一小颗味道酸甜、口感爽脆的腌菜——并于原地午睡过一小会儿后,启程又骑行一段路,伊万便远远望见了位于各山顶间的一块面积不算大的湿原。和伊万预想得不同,多鹤野并非按照字面意义坐落于湿原内,相反,农田皆开垦在森林与湿原的交界处,一小部分房屋修建在农田边,剩下的则似乎全修建在树林内。
第一眼瞧上去,多鹤野比犬舞见还小——不过考虑到伊万不知有多少房屋分布在森林内,牠不会立刻得出结论——犹如森林与湿原的分界线的、呈带状包围湿原的农田里没有农民,但有数名妇人聚集着坐在农田边房屋前的空地上,像是一面编织着某种容器一面聊着天。湿原里站着几个小孩,他们弯腰似在高及膝盖的水中摸索着什么,偶尔突然直起身举起手中的东西朝同伴喊叫。而让伊万感到惊奇的,是孩子们的行为并未打搅同样站在湿原里的水鸟,那些白色的、身形似鹭似鹤的鸟安然站在水中,间或扑扇几下翅膀,仿佛对它们而言,相比孩子们吵闹的声音和摸索水中生物的行为,更具有吸引力的观察是否有同族捕捉到鱼以上前抢劫。
那些房屋则是伊万从未在日本见过的风格,它们不是修建在地面上,而是以至少有成年人大腿那么粗的木头为柱,在距离地面一臂或更长的高度搭建地板。由于距离,伊万看不清墙壁和屋顶具体是由什么材料制作的,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不是石材,且所有房屋的屋顶皆奇怪的在尖角处搭着横竖排列成格状的细长木条。那些房屋的修建方式很符合弗朗西斯曾提过的干栏式建筑,就弗朗西斯介绍的,那种建筑通常位于潮湿的环境或水域附近,例如东南亚或修建在冻土上的建筑——顺带一提,弗朗西斯毕业于巴黎美术学院[5],虽然最后牠没有成为建筑师,但因所学专业,牠仍了解不少位于世界各地的奇特建筑,以及,伊万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一所教授建筑业的大学会取名为美术学院,而弗朗西斯只是耸耸肩说“我们是法国人”——鉴于多鹤野位于湿原边,多鹤野的居民的确需要远离潮湿的地面进行日常生活。
“那儿就是多鹤野了。”樱介绍道,“多鹤野没有宿屋,不过多鹤野的神社一直为本田家保留着单独的住宅,只是那住宅并不大,至多能被襖隔成两个房间,抱歉,伊万君,得勉强你与我和哥哥住在一起了。”
“我很高兴你们时刻照顾我的感受,但我不明白你们为何会产生我讨厌与你们住在一起的想法。”伊万不解地问,结合这次樱的道歉以及过去樱在介绍牠住处时的说辞,牠终于确定樱、菊是真的以为牠讨厌与他俩或人们住在一起而非牠的错觉。
樱、菊皆沉默了,半晌后菊才迟疑地说:“……因为在东京伊万君拜访我们时,无论时间多么晚,伊万君都不会留宿?以及,伊万君曾抱怨过日本的房间隔音差?而且返回犬舞见的路程中,与我、樱乃至其他旅客住在一起的伊万君似乎从未好好儿睡过一觉。”
“那是因为我刚遭遇了一场范围与危害都很大的自然灾害,且在灾难发生时看见、听见了许多惨状,再加上旅途中乘坐的交通工具对我而言不算舒适,我当然无法好好儿休息。”伊万无奈地说,前往犬舞见的旅途中,牠曾对樱、菊简单介绍过安德烈耶夫斯卡娅论,但显然樱、菊并未把牠的介绍放在心上,而牠也不知该如何向从未听说、研究过人类遭遇灾难后的一系列生理、心理变化的友人解释自己的状态。且坦白说,伊万为樱、菊所表现出的平淡无事而感到惊讶,以及牠不会承认,尽管牠自我说服认为樱、菊之所以表现得过于平静是因他俩出生成长于地震频发的日本,他们已经习惯了地震,然而极小一部分的牠依旧对这种若无其事感到恐惧,毕竟习惯地震是一回事,看见人们陷进烧软的沥青路面、听见废墟里人们的惨叫呼救而无动于衷则是另外一回事。
“至于不住在你们家中,”伊万不解地说,“我以为住在某人家中对日本人来说是一件非常亲密的、也是非常重大的决定,假如双方关系尚未达到那样的亲密程度,那么贸然留宿是对其主人的冒犯?”
樱、菊共同露出了伊万难以用一个词来概括的复杂表情。“嗯,某种程度上伊万君的认知是正确的,虽然实际上这个决定没那么的重大,也不会造成对主人的冒犯……”樱喃喃说,她看起来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又吞回了那些话般。
“再说,你们也从未邀请过我。”伊万耸耸肩,“我在日本遇见过够多的、无意间冒犯某名日本人或令某名日本人感到尴尬的情况了,你们有着一套与欧洲完全不同的人际关系法则。虽然欧洲各国、各地区间的人际关系法则之间也有区别,但受基督教、小国对大国的崇拜模仿、各国王室贵族通婚等因素的影响,区别之外我们总有相似之处。可你们施行一套完全不同的、欧洲人不知该从何处开始揣测的规则,更糟糕的是,你们从不明说那些规则,也甚少在被冒犯时表现出你们被冒犯了。”
樱、菊的表情从难以概括的复杂转变成回忆,大约是在回想过去他们是否如伊万刚抱怨的那样表现过。几秒后,菊突然说:“那么,假如地震当日我没有邀请伊万君前来犬舞见的话————”
“我依旧不会返回俄罗斯,因为回国后很难收到东京大学复课的消息,等同于我放弃目前就读的学业。”伊万思索着说,“我肯定会留下来,也许会在东京滞留一段时间尝试寻找土田太太,之后等日本对外国人的管制放松后,很可能我会去东京附近的地区寻找日本民俗怪谈。”伊万说着想起了进入犬舞见县后自己就甚少能听懂此地人的方言,可预见的,多鹤野居民的方言只会比藏田川町和犬舞见更加难懂,“不过鉴于我听不懂日本方言,很快我就会放弃探寻日本乡村地区吧,这样一想,说不定我还会迷路呐。”
“也可能不只是迷路。”菊担忧地说,看起来牠很庆幸牠开口邀请了伊万,“虽然大部分日本人的确对欧洲人抱以畏惧、崇敬的心态,但也有认为欧洲人都很富裕于是生出抢劫念头的人,以及因欧洲人在日本获得了各类优待而仇视欧洲人的人,牠们见伊万君独自出现在乡下,说不定会觉得那是个便于毁尸灭迹的、攻击伊万君的好时机。”
伊万并不真的认为平均身高低自己至少一头的且由于很少摄入肉、蛋、奶而缺乏肌肉力量的日本男人是一种威胁,又不是说住在日本的一年多里牠不曾遇见过对自己有敌意的日本人,但通常牠的体格就已足够吓退对方。伊万必须承认牠曾在脑中预演过假如牠被几名对牠有敌意的日本男人包围——例如抢劫或某些极具爱国情怀的、认出了牠国籍和人种的日本男人——后牠该怎么做,最后牠得出结论,只要对方手里没枪且人数不超过四,牠就有逃脱甚至反击的机会。
“仅是迷路也足够糟糕了。”樱插话说,“那可是语言不通的乡下,伊万君迷路后即便询问当地人,也极有可能陷入伊万君和当地人都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的境况。进而使得伊万君既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最近的公共交通在哪儿以及该如何抵达那里。”
“我会随身携带地图的,所以我猜我不会真的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伊万不明白为何樱、菊将牠独自前往日本乡下地区的想法设想得那般可怕,若非樱、菊的表情非常严肃,牠几乎以为是自己的两名友人靠着孪生子的默契在未商量的前提下故意恐吓、捉弄牠。
樱叹息一声,“伊万君,假如你的打算是拿着地图询问乡下人的话,”她语气沉痛地说,“对方不一定识字,甚至不一定看得懂地图。虽然这听起来很让人不敢置信,但是的,能看懂地图对未受过现代教育的人而言是一项了不起的技能。”
“噢……”伊万仅能发出一道无意义的感慨,牠从不知道、也从未预料到会有人看不懂地图——看懂地图难道不是人类天生具备的能力吗——于是现在牠也开始感到庆幸与后怕了。
[1]猎师
[2]絵本百物語
[3]雨户
[4]座敷童子
[5]巴黎美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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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诉报警书
扏行异议申请书
撒消强制执行申请书
罪犯:湖北监利县容城沿河路43号双恒。受害人:湖南省江永县任泽强。
双恒栽赃陷害:双恒一个人住,周围没有人看到,摄像头也没有,成天栽赃陷害任泽强打他。请警察逮捕双恒。追究他栽赃陷害刑事责任。
能把双恒,任泽强。2016故意伤害案判决一改也可以。任泽强无罪。罚款不用交,罚款改成0,不允许罚款。
罚款减免成0
改成判决不允许执行。
改成判决终止强制执行。
改成判决撒消强制执行。
2010年,双恒邀请任泽强到华容县塔市驿镇一间破房子旅游暂住。期间露出他的抢劫,寻衅滋事的丑恶嘴脸。
2010~2012年间,双恒经常持刀威胁任泽强购买食品给他。总共抢了价值6000元食品。请法院逮捕判刑双恒。让双恒赔偿本金6000元。2010~2022之间的高额利息6万人民币。酌情让双恒赔偿6000元本金加6万元高额利息人民币还给任泽强。
2012年12月27日,双恒持刀抢劫了任泽强一间铁门和一些家具用品。家具里面有窗帘和地板等。总价值19万元人民币元。请法院判决处罚刑事拘留双恒。酌情让双恒赔偿19万元还给任泽强。
2010~2012年间,双恒经常持刀威胁任泽强交电费总共抢劫了1500元请法院逮捕判刑双恒。让双恒赔偿本金1500元。2010~2022之间的高额利息1.5万人民币。酌情让双恒赔偿1500元本金加1.5万高额利息人民币还给任泽强。
2010年,双恒邀请任泽强到华容县塔市驿镇双家园一间破房子暂住。双恒说:不要房租。房子找个物业保安看管,看守。每月发工资报酬。
每月发10000元人民币工资。二年共拖欠24万人民币还没给。请法院逮捕判刑枪毙双恒。让双恒赔偿24万人民币。酌情让双恒赔偿24万人民币工资结算还给任泽强。
2010~2012年间,双恒持刀威胁任泽强抢劫了一个铁锤一个铁铲还有一个USB无线网卡。总价值3200元。总共抢劫了3200元。请法院逮捕判刑双恒。让双恒赔偿本金3200元。2010~2022之间的高额利息3.2万人民币。酌情让双恒赔偿3200元本金加3.2万高额利息人民币还给任泽强。
2010~2012年间,双恒经常持刀威胁任泽强抢劫现金人民币总共抢劫了1000元。请法院逮捕判刑双恒。让双恒赔偿本金1000元。2010~2022之间的高额利息10000人民币。酌情让双恒赔偿1000元本金加10000元高额利息人民币还给任泽强。
2010~2012年间,双恒经常持刀威胁任泽强抢劫现金人民币总共抢劫了1000元。请法院判决处罚刑事拘留双恒。酌情让双恒赔偿1000元还给任泽强。双恒抢完钱后,害怕任泽强举报他。准备杀人灭口。经常打任泽强。导致任泽强变成残疾人。双恒必须赔偿任泽强伤残补助12万人民币。双恒抢完钱后,害怕任泽强举报他。准备杀人灭口。拿刀经常吓唬任泽强。导致任泽强神经受损。神经过敏,神经衰弱等症状会有。双恒必须赔偿任泽强精神损失费8万人民币。
双恒谋杀任泽强动机:
1:劫财害命。
2:害怕任泽强报警抓他。
3:欠任泽强钱50万人民币债不还,还想谋杀任泽强达到不还钱目的。欠债不还。还想打死债主。达到不还钱的目的。
4:藐视外地人。
5:抢劫。
6:欺负年轻人。
7:双恒性格凶残。
8:双恒为人阴毒。
9:双恒怀疑任泽强报警抓过双恒。导致双恒2016年被拘留判刑罚款。2017年也被拘留判刑罚款。双恒出狱后要搞打击报复所有人。
10:其他原因。
2012年,双恒偷树被任泽强发现了,双恒害怕任泽强举报他。打了任泽强。几个耳光让任泽强耳膜穿孔,另外打得任泽强二个手指骨折,经医院鉴定为残疾人,丧失劳动能力。必须让双恒赔偿医药费。耳膜穿孔让双恒赔15万。手指骨折,左手骨折让双恒赔10万元。右手骨折让双恒赔10万元。2012~2018年之间,双恒害怕任泽强举报他。持刀到处搜寻任泽强,企图谋杀。双恒害怕任泽强去公安局举报他。准备杀人灭口,毁灭罪证,把红颜料倒在手上。去法院栽赃陷害任泽强打的。恶人先告状。企图继续抢劫任泽强的钱。想诬告任泽强。至使任泽强因(2021)0623民事判决遭受损失名誉损失。双恒应该赔偿任泽强的损失,栽赃陷害刑事赔偿20万。请法院判决处罚刑事拘留双恒。酌情让双恒赔偿总共55万元还给任泽强。
这些钱可以用来中和,抵消(2022)湘0623执1283号的罚款。让双恒不允许问任泽强要钱。
2019~2020年的时候,任泽强在东莞市第二看守所三监区1~3仓被一个叫吴晏书的人使用毒药谋杀。可以对吴晏书逮捕。判决死刑。让吴晏书赔偿60万给任泽强。
2020~2021年的时候,任泽强在华容县看守所被里面的犯人殴打谋杀。可以对里面的犯人逮捕。判决死刑。让看守所里面犯人赔偿90万给任泽强。
2012年双恒偷走了任泽强的二个银行卡和卡密码,盗取了卡余额2900元。请法院逮捕枪毙双恒。让双恒赔偿本金2900元。2010~2022之间的高额利息2.9万人民币。对双恒进行治安罚款20万人民币。酌情让双恒赔偿2900元加2.9万高额利息人民币还给任泽强。
2001~2012年间,双恒经常持刀和铁铲在铁门前威胁抢劫任泽强,双恒说:双恒现在是抢劫的。双恒杀过人,问你怕不怕。问你身上有多少钱。拿出来。对双恒这种人应该判决死刑是可以的。双恒在垃圾堆旁边用铁铲威胁抢劫任泽强1000元。双恒抢劫杀人动机会有。双恒经常打任泽强,任泽强没有还手。即使还手,也算正当防卫。双恒负所有责任。所有惩罚都给双恒,任泽强无论如何是无罪的。
2012年6月4日,双恒正趁机任泽强外出橇锁偷盗了任泽强一些食品,偷盗了一麻袋任泽强的衣服。双恒橇锁偷盗了任泽强三台手机。被任泽强看到了。双恒害怕任泽强去公安局举报他。准备杀人灭口,毁灭罪证,把红颜料倒在手上。去法院栽赃陷害任泽强打的。恶人先告状。企图继续抢劫任泽强的钱。
2012年6月4日,双恒正趁机任泽强外出橇锁偷盗了任泽强一些食品,偷盗了一麻袋任泽强的衣服。双恒橇锁偷盗了任泽强三台手机。三台手机价值4万人民币。请法院逮捕判刑双恒。让双恒赔偿本金4万元。2012~2022之间的高额利息40万人民币。酌情让双恒赔偿4万元本金加40万元高额利息人民币还给任泽强。
二:双恒做伪证。开空白虚假高价发票。所有发票都是假的。应该查验发票。应该抓捕乱开发票,乱开罚款的人。把罚款改成0.001元以下。把判决一改。罚款不用交,罚款改成0,不允许罚一分钱。
申请把任泽强移出失信人名单,任泽强没有履行能力,非常穷了。
双恒想抢劫,栽赃陷害,谋杀任泽强。敢说任泽强有履行能力。对于双恒那一伙人严格调查,严加审查,严厉打击。一旦发现双恒敢说任泽强有履行能力的犯罪行为思想,立马直接逮捕审讯双恒,最高可判决双恒死刑。
三:双恒在屋子里磨着刀,准备谋杀任泽强。自己磨刀划到手。就栽赃陷害别人打的,准备去法院栽赃陷害别人打的敲诈勒索抢劫医药费。
四:双恒空口无凭,胡说八道,喜欢栽赃他人,讹诈医药费。
大家看到了碰上了敢帮助双恒乱搞抢劫谋杀的华容法院院长或华容公安,都可以抓捕和打死枪毙他们。不能放走他们也可以。
大家看到了碰上了敢帮助双恒的华容县法院院长或华容县公安,都可以抓捕和打死枪毙他们。
例如:华容县法院执行局的人敢帮助过双恒搞强制执行。华容县法院执行局属于违法抢劫谋杀。可以抓捕和打死枪毙他们。
五:双恒利用法院抢劫,大家千万不要让双恒这种违法犯罪分子得逞。能把双恒,任泽强。2016故意伤害案(2021)0623民事判决一改也可以。任泽强无罪。罚款不用交,罚款改成0,不允许罚款。双恒如果去法院申请强制执行。法院千万不要批准他的申请,解冻任泽强的银行卡。不允许强制执行。无论如何也要逮捕双恒,以栽赃陷害,诈骗抢劫,敲诈勒索。偷盗等罪名起诉双恒。
双恒一伙人如果有赔偿。可以把钱转到这个微信帐户15907465154是可以的.
申请人:任泽强。
联系方式
手机15907465154
微信15907465154
收款帐号微信15907465154
本页文件可以找打印店把文字和图打印出来。方便观看报警。
大家可以去找到双恒。威胁双恒赔款赔钱5000万人民币。
找到双恒可以问一些问题。
你狗贼双恒是不是偷了三台手机。手机是不是在你身上。赶紧掏出来。
你狗贼双恒是不是偷了三台手机。三台手机值40万。赶紧把40万人民币掏出来赔上,否则抓你双恒去看守所都可以。把你双恒打死枪毙也可以。可以把双恒枪毙解剖,把双恒身体器官出售。把钱赔上。
你双恒碰瓷抢劫,根本没有人打过你,你属于自伤自残搞违法抢劫谋杀。必须赔偿50万给任泽强。你想办法刚紧上交50万。
你双恒和华容县法院院长是不是搞违法抢劫强制执行。你们必须赔偿3000万人民币给任泽强。赶紧把3000万人民币掏出来赔上。否则对双恒搜身让他赔上。对双恒和华容县法院院长全家进行搜查值钱物品抵价赔偿。对双恒和华容县法院院长打死枪毙也可以。
你双恒是不是偷了一个铁门。铁门值15万人民币。赶紧把15万人民币掏出来赔上。否则对双恒搜身让他赔上。对双恒全家进行搜查值钱物品抵价赔偿。
上诉报警书
扏行异议申请书
撒消强制执行申请书
罪犯:湖北监利县容城沿河路43号双恒。受害人:湖南省江永县任泽强。
双恒栽赃陷害:双恒一个人住,周围没有人看到,摄像头也没有,成天栽赃陷害任泽强打他。请警察逮捕双恒。追究他栽赃陷害刑事责任。
能把双恒,任泽强。2016故意伤害案判决一改也可以。任泽强无罪。罚款不用交,罚款改成0,不允许罚款。
罚款减免成0
改成判决不允许执行。
改成判决终止强制执行。
改成判决撒消强制执行。
2010年,双恒邀请任泽强到华容县塔市驿镇一间破房子旅游暂住。期间露出他的抢劫,寻衅滋事的丑恶嘴脸。
2010~2012年间,双恒经常持刀威胁任泽强购买食品给他。总共抢了价值6000元食品。请法院逮捕判刑双恒。让双恒赔偿本金6000元。2010~2022之间的高额利息6万人民币。酌情让双恒赔偿6000元本金加6万元高额利息人民币还给任泽强。
2012年12月27日,双恒持刀抢劫了任泽强一间铁门和一些家具用品。家具里面有窗帘和地板等。总价值19万元人民币元。请法院判决处罚刑事拘留双恒。酌情让双恒赔偿19万元还给任泽强。
2010~2012年间,双恒经常持刀威胁任泽强交电费总共抢劫了1500元请法院逮捕判刑双恒。让双恒赔偿本金1500元。2010~2022之间的高额利息1.5万人民币。酌情让双恒赔偿1500元本金加1.5万高额利息人民币还给任泽强。
2010年,双恒邀请任泽强到华容县塔市驿镇双家园一间破房子暂住。双恒说:不要房租。房子找个物业保安看管,看守。每月发工资报酬。
每月发10000元人民币工资。二年共拖欠24万人民币还没给。请法院逮捕判刑枪毙双恒。让双恒赔偿24万人民币。酌情让双恒赔偿24万人民币工资结算还给任泽强。
2010~2012年间,双恒持刀威胁任泽强抢劫了一个铁锤一个铁铲还有一个USB无线网卡。总价值3200元。总共抢劫了3200元。请法院逮捕判刑双恒。让双恒赔偿本金3200元。2010~2022之间的高额利息3.2万人民币。酌情让双恒赔偿3200元本金加3.2万高额利息人民币还给任泽强。
2010~2012年间,双恒经常持刀威胁任泽强抢劫现金人民币总共抢劫了1000元。请法院逮捕判刑双恒。让双恒赔偿本金1000元。2010~2022之间的高额利息10000人民币。酌情让双恒赔偿1000元本金加10000元高额利息人民币还给任泽强。
2010~2012年间,双恒经常持刀威胁任泽强抢劫现金人民币总共抢劫了1000元。请法院判决处罚刑事拘留双恒。酌情让双恒赔偿1000元还给任泽强。双恒抢完钱后,害怕任泽强举报他。准备杀人灭口。经常打任泽强。导致任泽强变成残疾人。双恒必须赔偿任泽强伤残补助12万人民币。双恒抢完钱后,害怕任泽强举报他。准备杀人灭口。拿刀经常吓唬任泽强。导致任泽强神经受损。神经过敏,神经衰弱等症状会有。双恒必须赔偿任泽强精神损失费8万人民币。
双恒谋杀任泽强动机:
1:劫财害命。
2:害怕任泽强报警抓他。
3:欠任泽强钱50万人民币债不还,还想谋杀任泽强达到不还钱目的。欠债不还。还想打死债主。达到不还钱的目的。
4:藐视外地人。
5:抢劫。
6:欺负年轻人。
7:双恒性格凶残。
8:双恒为人阴毒。
9:双恒怀疑任泽强报警抓过双恒。导致双恒2016年被拘留判刑罚款。2017年也被拘留判刑罚款。双恒出狱后要搞打击报复所有人。
10:其他原因。
2012年,双恒偷树被任泽强发现了,双恒害怕任泽强举报他。打了任泽强。几个耳光让任泽强耳膜穿孔,另外打得任泽强二个手指骨折,经医院鉴定为残疾人,丧失劳动能力。必须让双恒赔偿医药费。耳膜穿孔让双恒赔15万。手指骨折,左手骨折让双恒赔10万元。右手骨折让双恒赔10万元。2012~2018年之间,双恒害怕任泽强举报他。持刀到处搜寻任泽强,企图谋杀。双恒害怕任泽强去公安局举报他。准备杀人灭口,毁灭罪证,把红颜料倒在手上。去法院栽赃陷害任泽强打的。恶人先告状。企图继续抢劫任泽强的钱。想诬告任泽强。至使任泽强因(2021)0623民事判决遭受损失名誉损失。双恒应该赔偿任泽强的损失,栽赃陷害刑事赔偿20万。请法院判决处罚刑事拘留双恒。酌情让双恒赔偿总共55万元还给任泽强。
这些钱可以用来中和,抵消(2022)湘0623执1283号的罚款。让双恒不允许问任泽强要钱。
2019~2020年的时候,任泽强在东莞市第二看守所三监区1~3仓被一个叫吴晏书的人使用毒药谋杀。可以对吴晏书逮捕。判决死刑。让吴晏书赔偿60万给任泽强。
2020~2021年的时候,任泽强在华容县看守所被里面的犯人殴打谋杀。可以对里面的犯人逮捕。判决死刑。让看守所里面犯人赔偿90万给任泽强。
2012年双恒偷走了任泽强的二个银行卡和卡密码,盗取了卡余额2900元。请法院逮捕枪毙双恒。让双恒赔偿本金2900元。2010~2022之间的高额利息2.9万人民币。对双恒进行治安罚款20万人民币。酌情让双恒赔偿2900元加2.9万高额利息人民币还给任泽强。
2001~2012年间,双恒经常持刀和铁铲在铁门前威胁抢劫任泽强,双恒说:双恒现在是抢劫的。双恒杀过人,问你怕不怕。问你身上有多少钱。拿出来。对双恒这种人应该判决死刑是可以的。双恒在垃圾堆旁边用铁铲威胁抢劫任泽强1000元。双恒抢劫杀人动机会有。双恒经常打任泽强,任泽强没有还手。即使还手,也算正当防卫。双恒负所有责任。所有惩罚都给双恒,任泽强无论如何是无罪的。
2012年6月4日,双恒正趁机任泽强外出橇锁偷盗了任泽强一些食品,偷盗了一麻袋任泽强的衣服。双恒橇锁偷盗了任泽强三台手机。被任泽强看到了。双恒害怕任泽强去公安局举报他。准备杀人灭口,毁灭罪证,把红颜料倒在手上。去法院栽赃陷害任泽强打的。恶人先告状。企图继续抢劫任泽强的钱。
2012年6月4日,双恒正趁机任泽强外出橇锁偷盗了任泽强一些食品,偷盗了一麻袋任泽强的衣服。双恒橇锁偷盗了任泽强三台手机。三台手机价值4万人民币。请法院逮捕判刑双恒。让双恒赔偿本金4万元。2012~2022之间的高额利息40万人民币。酌情让双恒赔偿4万元本金加40万元高额利息人民币还给任泽强。
二:双恒做伪证。开空白虚假高价发票。所有发票都是假的。应该查验发票。应该抓捕乱开发票,乱开罚款的人。把罚款改成0.001元以下。把判决一改。罚款不用交,罚款改成0,不允许罚一分钱。
申请把任泽强移出失信人名单,任泽强没有履行能力,非常穷了。
双恒想抢劫,栽赃陷害,谋杀任泽强。敢说任泽强有履行能力。对于双恒那一伙人严格调查,严加审查,严厉打击。一旦发现双恒敢说任泽强有履行能力的犯罪行为思想,立马直接逮捕审讯双恒,最高可判决双恒死刑。
三:双恒在屋子里磨着刀,准备谋杀任泽强。自己磨刀划到手。就栽赃陷害别人打的,准备去法院栽赃陷害别人打的敲诈勒索抢劫医药费。
四:双恒空口无凭,胡说八道,喜欢栽赃他人,讹诈医药费。
大家看到了碰上了敢帮助双恒乱搞抢劫谋杀的华容法院院长或华容公安,都可以抓捕和打死枪毙他们。不能放走他们也可以。
大家看到了碰上了敢帮助双恒的华容县法院院长或华容县公安,都可以抓捕和打死枪毙他们。
例如:华容县法院执行局的人敢帮助过双恒搞强制执行。华容县法院执行局属于违法抢劫谋杀。可以抓捕和打死枪毙他们。
五:双恒利用法院抢劫,大家千万不要让双恒这种违法犯罪分子得逞。能把双恒,任泽强。2016故意伤害案(2021)0623民事判决一改也可以。任泽强无罪。罚款不用交,罚款改成0,不允许罚款。双恒如果去法院申请强制执行。法院千万不要批准他的申请,解冻任泽强的银行卡。不允许强制执行。无论如何也要逮捕双恒,以栽赃陷害,诈骗抢劫,敲诈勒索。偷盗等罪名起诉双恒。
双恒一伙人如果有赔偿。可以把钱转到这个微信帐户15907465154是可以的.
申请人:任泽强。
联系方式
手机15907465154
微信15907465154
收款帐号微信15907465154
本页文件可以找打印店把文字和图打印出来。方便观看报警。
大家可以纠集一些老乡朋友亲戚那些去找到双恒。威胁双恒赔款赔钱5000万人民币还给大家。
找到双恒可以问一些问题。
你狗贼双恒是不是偷了三台手机。手机是不是在你身上。赶紧掏出来。
你狗贼双恒是不是偷了三台手机。三台手机值40万。赶紧把40万人民币掏出来赔上,否则抓你双恒去看守所都可以。把你双恒打死枪毙也可以。可以把双恒枪毙解剖,把双恒身体器官出售。把钱赔上。
你双恒碰瓷抢劫,根本没有人打过你,你属于自伤自残搞违法抢劫谋杀。必须赔偿50万给任泽强。你想办法刚紧上交50万。
你双恒和华容县法院院长是不是搞违法抢劫强制执行。你们必须赔偿3000万人民币给任泽强。赶紧把3000万人民币掏出来赔上。否则对双恒搜身让他赔上。对双恒和华容县法院院长全家进行搜查值钱物品抵价赔偿。对双恒和华容县法院院长打死枪毙也可以。
你双恒是不是偷了一个铁门。铁门值15万人民币。赶紧把15万人民币掏出来赔上。否则对双恒搜身让他赔上。对双恒全家进行搜查值钱物品抵价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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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gbingdeyudian · 5 mont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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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恋(柯哀新志古风同人)
第二章 因缘际会
晚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日间的暑气早已消散。十七岁的工藤新一纵马驰骋在山间小道上,颇有几分自得。“谁说赶路就非要晓行夜宿不可?”新一想着,“似我这般‘夜行晓宿’反倒还能再快些。”默默算一算日子,按照这般行路,再有一日就能赶回伊豆城了。
此时月朗星稀,正是赶夜路的好天气。新一只觉清风阵阵,吹在脸颊上说不出的舒爽,胯下的爱马“雪狮子”还是上次回家时父王送的,憋了一天,这时候撒开四蹄跑得正精神,一人一骑甚是逍遥自在。
山中晚间甚凉,转过一道弯,风似乎更大了些。就在这时,隐隐似乎有些呼喝叫嚣之声随风飘来。新一眉头微微一皱,这些年他走了这条路不止一次,一向太平,何时来的事端?难不成如今年景不好,连文昌王的封邑也出了山贼匪寇之流?
新一猛地一勒马,侧耳仔细分辨了一下,声音并非在正路,却是自一旁的岔路上传来的。地方志上曾有过记载,数百年前,这一代曾经历过三次大的地势震动,山体有所变化,因这里是伊豆城向北地而去的捷径,多少年来过往行人踩踏而出一条路来,到了本朝,十五年前文昌王工藤优作被封在此,为方便百姓,又竭尽所能加以开拓修建,在这山中总算是开出一条正路。然则之前山体变动产生的旁支侧路仍有不少,这边的山脉连绵,纵深极长,物产却又颇为丰富,时而有猎户、郎中一类的人进山狩猎采药。但是从无人敢走到山中深处。
因此上,他心中见奇,借着月色看准方向,下了马,步行循声寻去。沿着小路转过一侧山壁,路径陡然而下,再往前走不多远,山坳之处竟有一片空地。此时,空地上影影绰绰站了不少人,当中的一人身材颀长,一身月白衫子,风一吹来,衣袂翻飞,被月光一映,整个人便好似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光晕之中。但背对着路口,新一瞧不见她面目,只能看出是位妙龄女郎。
围在她四周的十余人中有高有矮,有老有小,几个矮小身材的当是孩童,被她护在身后,不远有辆大车横在空处,地上凌乱放着几口箱子,一人坐于其上,一口箱子边上还露出一双脚来。迎面站着的则皆是壮年之人,围了大半个圈子,个个手持利器。
新一这些年来专心学艺,在江湖上走动不多,但他向来聪明,读书甚杂,于江湖逸闻一类的传说亦涉猎不少,就算从未遇见过,瞧这情形,猜也猜到了只怕是哪家的商队或富户遇上了山贼,只是不知这少女是富户家人还是路遇见的,想来应该是有真本事的,施援手加以护持,故而双方相持不下。
“呵,好热闹呀。”新一自是不能袖手旁观,笑了一声,闲闲踱步过来,经过那几个孩子身边时,还用手摸了摸一个男孩的头顶,微微一笑,正想说话,抬眼间却与那少女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但见她一头茶色长发,微微带了自然卷儿,夜色中虽瞧不甚清楚容貌,却可见她一双冰蓝色的眼眸清明剔透,美极清极,却又隐隐透出一股森然寒意。
新一虽长到十七岁,通常如他一般年纪的王公子弟不说娶妻纳妾,多少也会由家族亲长做主放上几个“屋里人”在房中的,他却始终保留了少年人纯净的赤子之心,非但不韵男女之事,更是专注习文练武,又喜欢缉凶捕盗、甄别案情,乃至于连念头也从未在这上面动过半分。然而却不知怎地,被这少女泓如秋水的眸子一瞥,呼吸竟然不由自主地为之一滞,自觉心儿大大一跳,就好似被她看穿一般,仿佛这世间无论何事,都在她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他不敢多看,急忙收敛了心神,转头迎向对面诸人,剑眉一轩,似笑非笑道:“这大热的天,确实难以消暑,各位是赶来这山里乘凉不成?不过人一多,挡住了风,也就不凉快啦。”一行说,一行挡在了那少女和两个孩童之前。
那些匪人见他虽是孤身一人,但腰悬长剑,意态闲适,猜也猜得到定是有些真本事的,与方才那让他们吃了大亏的少女一般,不容小觑。然则着实有些不服,那少女文弱娇美,出手却端的厉害,兀地里横插这一杠子,几乎毁了他们这桩买卖,这少年一派文质彬彬,难不成也是个辣手的点子?买卖做不成也还���了,若是……
因此其中一人跨上一步,叫道:“要是道上的朋友,最好别管这闲事。山水有相逢,做人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不然的话,咱们兄弟认得朋友,刀剑可不认得。”说罢一晃手中的钢刀。其余诸人纷纷附和,无非尽是些威吓之言。
新一原本以为只是些寻常匪类,所以好整以暇,想着随手就收拾了,既是为民除害,也算是为父王尽一份心意。哪知道越听越觉得不对,寻常山贼打劫,不过为求财,便是有那心狠手辣定要杀人灭口的,往往行事干脆利落,怎么这群人就如此多话?难不成是方才被那少女教训了,故而胆寒?若是如此,以常理推断,那该尽早逃散才是,万没有多费这番口角的道理。是这次被打劫的客商身家显贵,还是他们本就另有目的?他心思转得极快,面上却不露声色,随手拍一拍腰间悬挂的宝剑,一派寻常好管闲事的江湖少年模样,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说道:“哦?天下人管天下事,你们做得这打家劫舍的勾当,我就管得,要有不服的,不妨就见见真章也未尝不可。”说话间已暗中添了把火,有意激上一激。
果然,这些山匪也不是人人老成持重,其中有几个就按捺不住,吆喝一声,持刀扑向新一。
新一身子一侧,闪过了一人正面兜头盖脑的一刀,左手顺势一甩,一招“拖泥带水”,看似随手一挡,五指暗呈鹰爪之形,扣住一人腕脉,一压一带,借了那人扑来的力道,轻轻松松就将其直接摔了出去。便在此时,右侧一人的刀锋已近在眼前。新一便不再闪,随手抄起剑来,连鞘一道向外一挡。
“铛”地一声,黑暗中迸出数星火花。
借着方才刀剑相抵的力道,新一飞身落在一旁,他既有心试探,便未尝尽全力,只以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卸去几人攻势,轻轻松松化解了对方招数,倒显得从容不迫。他其实并无经验,这番试下来,还道是方才多虑,这不过一伙普通山匪罢了。正因为此,心下就是一松。便在此时,耳边忽然一声清叱:“当心!”眼前一道极细的银光闪过,随即便是“叮”地一响。
新一目力极佳,虽说方才分神,仍立即辨认出乃是身后飞出的一枚银针,虽然纤细如毫,但发针人出手巧妙,被其半途截下的是自斜前方射来的飞刀,可见针上蕴含的力道不凡。他目光一闪,只见身后那少女正看着他,目光中似是询问。他心头一热,也不管少女有没有开口,直接说道:“多谢姑娘相救。姑娘放心,在下无恙。”
那少女没料到他还有闲心说笑,转过了头,似是安慰护在身后的两个孩童。
新一险些吃亏,自是不敢再分心,然则就着适才这一下,他心中已是了然,知道先前并未猜错,这些人恐怕另有背景。顺着飞刀来势方向瞧去,迎面站着的正是方才发话的那头面人物。
新一神色一敛,朗声道:“既然阁下有心为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最后一个“了”字甫一出口,身形随之闪动,宛如离弦之箭一般,直取那人。
那人却也是有些本事的,一见新一展开身法,立即猜到不好,急忙后退一步,反手打个刀花,就将钢刀拖至胸前舞作一团,正是一招作二用的架势,既守住门户,又防新一出手,以便占据先机。
新一这时已打定了主意,擒贼先擒王,必先生擒此人,才有可能获知真相。所以收了戏谑之心,右手长剑倏然出鞘,长剑中宫直进,在对方那把钢刀上一点,继而顺势上挑,一招“凤点头”取其眉心。那人身手倒也灵活,眼见得不好,虽来不及撤刀,身躯突然一扭,滑似泥鳅一般,就地兜了一个大圈,竟是堪堪躲了过去。
与此同时,其余山匪自不会束手待毙,有人便持刀剑扑上前围攻新一,其余人等有的转向那少女,还有的转而去捉被她护在身后的孩童及缩在地上的车夫。
新一适才失了一招,再不肯重蹈覆辙,挺步疾上,左手探出,直接扣向对手脉门,右手长剑圈转,剑风横出,暗夜之中闪过一道白光,逼退了接二连三扑过来的众人。正在这时,就听身后一个孩童的声音叫道:“你们干什么?”随即却是山匪的连声惨叫:“啊!”
新一心内暗笑,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许是因为见识过那少女飞针的本事,莫名有种暗暗自得之感,暗想:“就凭你们几个,想要在她面前伤人只怕还差得远。”心念至此,长剑接连点了数点,却是个散花式,只是他并非用的暗器,而是用剑使出来,虽有先后,每一式正好点在了对方腕脉的“列缺穴”上,力道分寸拿捏得又好,当下只听铛啷啷连片声响,一干山匪的兵刃掉落了一地。
他随即再进一步,挺剑又上。虽然心知那少女武艺了得,方才自己未到之时就已震慑群匪,无须担心,但他自觉自己身为堂堂男儿,对闺阁弱质总难免有种保护之意,何况对付几个山匪,要是不能速战速决,岂不失了颜面?出招渐渐凌厉,刷刷两剑,封住那头目的退路,左掌抬起,掌缘如刀,斜劈而下。那人左一扭,右一扭,虽然勉力躲避,却已是被逼的连连倒退。只因新一有心对其生擒,总还留了几分力道,才给他支撑一时。
正在这时,新一忽觉脑后生风,忙一低头,左足倒踢,反踹来人。后面一人正想偷袭,恰被踢中胸口,不由自主直飞出去。却在此时,对面那头目左手精光一闪,多出一把匕首来,钢刀横过,左支右挡,只管招架,匕首却在刀光中直直插入进来,不离他“膻中穴”左右。新一急忙回剑格挡,又有二人分左右自他背后扑上。
那少女为回护身后的两个孩童,一直未便移动身形。可是见到新一出手总留余地,便料到他是有意留下活口,只是如此一来,对方情急拼命,此消彼长,难免束手束脚。她本不是被什么“江湖道义”等陈腐之念束缚之人,原也无意探知一群山匪出自何处,但看着这少年被人围攻遇险,怎么也不能袖手旁观,所以带着带着两个幼童飘然躲开山匪攻势的间隙里,右手一抬,又是两枚银针射出。恰好一名山匪抡圆钢刀横扫而出,她跟着飞身旋起,稳稳落在了那刀头上,冷然道:“还想再试?”月光之下,映在她手上,只见她向前抬起的右手皎若白玉一般,可是指缝之间隐隐有银光闪烁。
这些山匪素来杀人不眨眼,但方才已然吃过苦头,眼下先已为这少女轻功所震慑,又见银针,不由得胆丧。有几人便不由自主,倒退几步。持刀的这人连连挥舞臂膀,想将她甩下去。可哪里又甩得脱?他力气倒是不小,一柄钢刀舞得似是风中落叶,偏偏那少女就是稳稳屹立不动,衣带随着他舞动的力道纷飞,在这月色下恰似乘风而来一般,镇定自若之外竟带了几分悠闲。
新一此时已然磕飞那头目的钢刀,飞步上前,左手五指成钩,一招“探海式”,手臂一兜,自后去抓他后颈。那人眼见逃不过了,突然“扑通”向前趴倒,就地连着翻了几个滚儿。新一早料到了这一步,丝毫不放,跟着上前,抬脚正欲踩住他衣襟。这人倏地一回手,新一知他匕首尚未脱手,原也提防着其困兽犹斗,长剑回转,意欲挑去他的利器。哪知道此人手臂一抬,随即猛地向着自己胸口刺落,竟是摆明了自绝的意思。
新一一着算错,再要阻他自尽,早已来之不及。其他山匪见首领自尽,各自后退。新一唯恐他们作鸟兽散,抢上几步,正要就近抓住一人,那人突然提起衣领咬了一口,随即嘴角流血,瘫倒在地。再看其他诸人,虽光线不甚明朗,却可见人人皆是一般的动作,咬一口衣领,便似被抽去骨头一样,倒地而亡。
那少女本想是助新一一臂之力,先行擒住一人才好问话,哪知那人突然服了藏于衣领上的毒药,“啪”地钢刀撒手,急忙翩然落下,那人随即倒地。一时之间,方才还斗得热闹的山坳里,除了他们几人之外,竟然只剩下遍地的尸体。
方才坐在箱子上的那老人探头看了半晌,知道匪人皆死,这少年男女乃是仗义出手的好人,于是慢慢挨了过来,跪地就要磕头。新一急忙把人搀起来:“老人家不必如此。”又问事情缘由。那老人只是个车夫,主人家在荆南之地做生意已有多年,这次是收了买卖,预备回家养老的,因为贪赶路程不曾投宿城里,不料竟遭此横祸。少女救下的两个孩子,一个是主人家的外甥,名叫小鸠元太,一个是收养的故旧之子圆谷光彦,两个男孩均是七岁。
新一兀地一回头,恰好那少女正弯腰安慰这两个孩童,方才直起身来,四目相对。新一不觉脸上一红,走上前去一抱拳,诚恳地道:“在下江户川柯南,方才多谢姑娘出手相救。”“江户川柯南”是他在师门的名字,于他而言,意义不亚于本名工藤新一,虽然此时尚有外人在场,不便透露真名,却也不肯敷衍,直接告知了“江户川”的名字,连带着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另一重身份。
那少女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答道:“灰原哀。”她本来神色清冷,这一露出笑颜,登时好似春回大地一般,明快秀丽非凡。那男孩圆谷光彦本来抬起头看着她说些感谢的话,忽然见到她的笑容,想起她如长姐一般的维护,脸上不由自主现出红俨,低声���:“灰原姐姐,你真好看。”灰原哀听到他小声嘀咕,露出询问的神色,光彦忙道:“啊,灰原姐姐,我是说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还学着大人的样子抱了抱拳。
新一默默摸了摸鼻子,一边暗暗感叹切不可小觑了如今的孩童,一边却也想到幸好光彦先把话说出来了,也算是给自己提了个醒儿,哪怕再心生亲近之意亦不可唐突。他心里想着这事,不免稍稍走神,灰原哀以为他发现了什么,问道:“江户川,怎么?”新一回过神来,伸手抓抓头发,讪笑着道:“啊,没什么,我看这一伙不是寻常匪类。”此情此景,要转个话题还算不难。
灰原哀递过一物:“你瞧瞧,这是什么?”新一接过来,借着月光一瞧,原来是块寸许见方的铁牌,上面用金漆绘有“沼渊己一郎”五个字,一般武林世家,或是富商、官宦豢养的保镖护院一类人,往往都用腰牌,这本算不得什么,但是翻过来往背面一看,新一登时变了脸色——上面赫然刻有一轮红日!
自当今的西梁朝替换了大夏朝,红日就是皇家的标志。换言之,这个沼渊己一郎来自大内。
新一知道当今皇上豢养了大批心腹暗探,分散于各地办差,虽无明面上的身份,却可独立于国之法度,不受官府辖制,直接听命于皇上,有遇事从权、先斩后奏之权。新一虽未与这些暗探打过交道,却也曾听说过暗探分为四等,以所佩戴的腰牌区分,有金、银、铜、铁之别。这个沼渊己一郎所持的是铁腰牌,应属最末一等。虽则如此,对于一般地方官员乃至前朝皇族来说,一样是等闲开罪不得的身份。
“我给父王惹祸了?”新一心念转得飞快,但这念头也不过一闪而过,他向来不怕事,而且自知这脾气是家族里一脉相承传下来的,虽然自祖父过世后,父亲一直不得志,尤其祖母崩殂,父亲更是备受排挤,这份心忧众生、绝不怕事避事的脾性却从未变过。而且,以当今皇上的性子,纵使这天下已经是西梁朝的天下,仍不可能对着前朝遗留下来的唯一一个王爷当真放心,便是小心谨慎又如何?堂堂皇家暗卫居然到这小小的边陲山区做山匪,其用心可想而知。只不过看这情形,沼渊己一郎到伊豆来行的是暗事,恰因其上不得台面,皇上即便有怪罪怀恨之意,亦明说不得,暂时倒不致有大碍。然则若要查明事态原委,还是须先回伊豆城去。
转瞬之间,新一已心中已有计较,那遇难的富商家只有元太、光彦两个孩子连同车夫及一名哑仆幸免,老的地位卑微,小的却又太小,均说不出什么,如今又皆无所依,不如把他们带回伊豆安顿。可巧灰原哀亦是要到伊豆城去的,原本是和新一想到了一块儿去,因天气暑热,想着趁夜色赶路,偏偏遇上了不平事,正好出手管上一管,她的坐骑因在山坳另一边,所以新一在来路上才未能见到。
方才山匪劫掠,一来就是横刀杀人,将主家几乎屠戮干净,但是所携带的那些辎重却未及抢走,散落在地上。这些箱子却是十分结实,并未损坏,仍旧封得好好的,倒给了新一等人便利。因为收拾起来简单,所以未费多少工夫,新一帮着哑仆把箱笼搬回车上,再让两个孩子连同那哑仆上车坐好,请那老人直接赶车前行便可。
不过一炷香工夫,一切皆已停当,灰原打个唿哨。不多时,“得得得”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匹骏马箭也似的自山坳那边跑来,通体漆黑,被月光照着,好似黑缎子般光可鉴人,一见灰原,立即绕过路中的大车,撒开四蹄跑至近前,看灰原张开双手,伸过头颈来蹭啊蹭的,就像是个顽皮的孩子见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一般。灰原拍拍爱马,笑容中带了几分天真的宠溺:“好啦,又不是很久不见,别让人笑话哦。”美人名驹,灵动焕然,恰似一幅画卷。
新一不觉看得有些呆住,老车夫连叫他两声也恍若未闻,元太的小眼睛眯成了半月形,大声嚷嚷道:“喂,江户川!”光彦竖起一根手指,一本正经地纠正:“要叫江户川哥哥啦。”新一回过神来,不禁庆幸是在夜中,月光不明,不会被人发现脸上的红俨,下意识地挺了挺背,
正了正脸上的表情,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赶路吧。”
灰原点点头,放开爱马,光彦问道:“灰原姐姐,你的马叫什么名字啊?”提到这几次三番伴随自己出生入死的伙伴,灰原整个人都柔和了几分,答道:“它叫‘黑曜’。”说着,翻身上马。新一无聊时曾读过些“相马术”,虽只是夤夜间一见,观其头颈、体态,亦可知“黑曜”乃是堪与“雪狮子”媲美的宝马,必是灰原的心头至宝。然她虽系闺阁,为心爱的坐骑取名却不落俗套,以小见大,不难想象她胸中丘壑。
于是新一带路,引领众人顺着过来的山路折回,“雪狮子”啃道旁的野草,见他回来,也是立即凑上近前。新一便也上了马,他熟知这一带道路,带众人三转两转,即上了大路。只是现下不比方才单人独骑那般逍遥自在,一行人中有老有小,马车又十分笨重,他只能放缓速度前行,待过去这段险峻山路,来至一处较为平缓的地段,可见山中零星两三户人家,便上前去敲门,以求借宿。
在此居住的不过是药农、猎户,��屋十分狭窄。然而家家好客,一户腾挪不开,又去求邻舍安顿,如此这般下来,新一这一行人虽然男女老幼皆有,总算也能将就着安顿了。那户药农只有老夫妻两个,难得见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客人,老太太喜欢孩子,看元太、光彦两个娃儿喊饿,便忙着张罗做饭。灰原赶紧道:“老婆婆,我来帮你。”那老妇人何尝见过这般俊俏的姑娘,比那画上的仙女还好看几分,就这么鲜活的一个人儿站在眼前,非但没有半分架子,倒是如此平易,不由得感激之余更略带惶惑,忙说:“不用,不用。姑娘快歇歇吧,山野人家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我老婆子一个人就够了。”一边说,一边舀水洗手,预备和面。
灰原跟着洗了手,接过老妇人刚倒了半盆红薯粉的面盆,往盆里倒了些水,揉着面,浅浅一笑,道:“本来就是我们打扰了,这点小忙又算得了什么?”那老妇人有些手足无措,又拗不过灰原,只能转而收拾些野菜。她这厢正忙,就听灰原问道:“婆婆,你们这边的年景怎样啊?”急忙停下手,说道:“如今光景不好,不比早些年啦。好在这山里虽穷,各类野物还不算少,咱们老两口守着两亩药田,忙时闲时都不算没有进项,总还能过得去。”
“我听说文昌王治下的伊豆城,向来是风调雨顺、百姓安泰啊,难道……”灰原话未说完,却不难听出她未尽之意。新一本在一旁陪着那老汉闲谈,听到这边谈话之音,不由自主竖起了耳朵,他虽深知父亲为人,但出现在山中的大内暗探却让人不得不更往深里思忖一层。
那老妇人忙道:“王爷爱民如子,姑娘可别误会了。只是王爷再好,架不住朝廷三天两头弄什么旨意呀,不是要再加三成赋税,就是征民夫……”那老汉正和新一说些山中净有哪些小路之类的话,连忙打断道:“快烧饭吧!没胡乱唠叨些什么!”老妇人忙掩了口,却不知是想给方才脱口而出的只言片语做些掩饰还是怎地,又忍不住低声叨咕:“怕什么,从来只听说过当官的祸害百姓加罪的,没听说王爷善待百姓也要加罪,朝廷派多少人来也都一样……”越说声音越小,嘀咕几句,择好了菜,便去清洗收拾,也就不说话了。
新一心下清楚,必是这些年来朝廷对父王的猜忌更加重了,面上却不动声色,随便扯了个话题,将这事带过。不多时,饭食菜蔬皆已齐备,虽是些山中野味,整治得也算干净,新一一行人又折腾了一个晚上,早都饿了,用得很是香甜。
用过了饭,诸人草草歇下。次日清晨,大家早早动身。新一取出银两,山里人好客,说什么也不肯收,最后新一只能趁两位老人不备将银锞子放在了灶台上,才和众人一并告辞。
这一日行路,满眼里仍是山连着山,绵延不绝。好在路虽难行,道上却是太平多了,再未遇到什么阻滞。只是行程较新一原本预计的为慢,直到日落时分仍未走出这一片山地,却也再未遇见人家。没奈何,唯有在山间露宿。却好在有元太家的那辆马车,内中轩敞,又有毛毯等物铺垫,够灰原和元太、光彦将就一夜。至于新一等人,只能在外面凑合了。
新一还怕夜间再来外敌,特地让那车夫、哑仆就睡在马车一旁,自己却稍稍靠外,在临近路口的地方择了一处,勉强安置。他也不敢实睡,不过就是靠在“雪狮子”身边小寐养神,对付了一晚。
天明再启程,大家继续一路前行,渐渐离了山地,进入平坦畅直的大道。过了午后,一座气派威严的城池渐入众人眼帘。元太指着城上的匾额大声念道:“尹日城。”光彦的脸涨得通红,无奈地纠正:“是伊豆城啦,伊豆城。”
新一带众人进了城,先到驿馆,交代给馆驿为光彦、元太等人安排住处,将他们安顿好。转过了身,走到前面的厅堂里,才问灰原:“你……你到伊豆城是为的什么?我自小在此长大,若有需,多少总能帮上些忙。”灰原看着他的眼睛,不由得一笑,却带了几分调皮:“就凭方才馆驿看到你的恭敬态度,不用说我也知道你肯定是这里的‘地头蛇’。江户川,还是要叫你工藤小王爷?”新一眼睛瞪得溜圆,讪笑着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你都看出来了呀……我不是想瞒你啦,而且我知道肯定瞒不过你,就是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察觉……哈哈……”
灰原带笑看着他:“小王爷若想隐瞒身份,再有假冒山匪的大内暗探露出破绽,最好不要显出对那什么腰牌熟悉之意来。”新一说道:“我其实也并未想瞒你的。江户川柯南之名乃是师父所赐,虽尚不为人所知,于我而言却和‘工藤新一’无异。”扬了扬眉,又道,“我露出的破绽应该不止这一处。”他一向细心谨慎,却不知为何,虽与灰原是初识,在她面前就能不由自主放松下来,被识破身份也不过小小一惊,实则并未在意。
“没错,识得大内密探腰牌只能说明你身份非富即贵,但是对这伊豆城熟谙至极,我们进城时,看到城墙上贴着的兵役布告露出若有所思神情的,那就只有名满天下的工藤王爷的爱子了吧?”说到最后,灰原语气里已带了几分调侃。新一涨红了脸,“呵呵”讪笑着,眼睑不由得拉下来一半,虽是无奈的表情,却也着实佩服她的敏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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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ngzhouzi · 8 mont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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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勒斯坦这块地方
  每当以色列和巴勒斯坦起纷争,网上就会冒出一批“巴以问题专家”,但很多人对巴以问题的来龙去脉缺乏了解,都是在靠想当然发表评论。要评论一个事情,总应该掌握它的一些基本知识,我今天就来讲一些关于巴以问题的基本知识。
  先说一说巴勒斯坦这个名称是怎么来的。古希腊历史学家最早用巴勒斯坦来称呼那一块地方,它源于希伯来语“巴利斯丁”,二者是不是听上去很相近?巴利斯丁指的是非利士人,本来应该叫巴利士人,但在希伯来语里,P发音在某些情况下弱化变成了F,也就是说,希伯来语的P和F是同一个字母,传开去P就很容易被读成F,所以巴利士人传到希腊语就变成非利士人了。希腊语又传到拉丁语,再传到欧洲的其他语言,就都变成了非利士人,所以汉语也就把巴利士翻译成非利士。由于P经常变成F,我们今天说的巴勒斯坦在阿拉伯语里就叫做非勒斯坦。
  非利士人本来是海上民族,大约在3000年前上岸,在现在的加沙和特拉维夫中间那块地方定居。那块地方不是很大,在非利士人边上有一个更强大的国家,也就是希伯来人(希伯来人就是现在犹太人的祖先)建的以色列国。以色列国比非利士强大得多,两个国家经常打仗,最终以色列把非利士打败了。在希伯来《圣经》里有一个著名的故事:年轻的大卫打败了非利士人的勇士、巨人歌利亚,成为以色列的国王。大卫死了传位给所罗门。所罗门当国王时的以色列王国非常强大,但所罗门死后,以色列国就分裂成了两个国家,北边的还叫以色列,南边的叫做犹大国。
  古代说的巴勒斯坦,范围比我们现在说的要大得多。我们现在说的巴勒斯坦,东边就到约旦河西岸为止,但古代说的巴勒斯坦是连约旦河的东岸也包括进去的,一直到阿拉伯沙漠,现在的约旦也包括在巴勒斯坦这个地名里。
  这一块地方的地理位置很重要,有很大的战略意义。大家看一下地图就知道了,从埃及到叙利亚必须经过这个地方。所以周围哪个国家崛起了,强大了,变成一个帝国,就都会跑来占领巴勒斯坦。以色列国衰落之后,周围的王国就过来把它吞并了。亚述、巴比伦、波斯帝国都吞并过它。希腊的亚历山大大帝打到了巴勒斯坦,也把它吞并了。亚历山大死后,他的两个将军建的托勒密帝国和塞琉古帝国也先后吞并过巴勒斯坦。再后来,罗马帝国来了,当然也把那一块地方吞并了。
  在古罗马时代,犹太人还有一个王国,那就是犹大国。一开始,罗马还让犹大国保留着,只不过把它变成了一个附属国。后来就把犹大国取消,变成了犹大省,由罗马直接管。再后来又把它变成了叙利亚省。罗马帝国把这块地完全吞并了以后,当时还生活在那里的很多犹太人不服,经常起来反抗。其中发生过两次大的起义,每一次起义都被罗马残酷地镇压下去,每一次都杀死几十万人。特别是第二次起义,那时是哈德良当罗马皇帝,他的镇压更为残忍,有一百万左右的犹太人或者被杀,或者被俘虏,或者当奴隶。还有一些犹太人逃到了世界各地区。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犹太人在巴勒斯坦这块地方变成了少数民族,人数很少,主要集中在沿海城市加利利那一块地方。古罗马帝国从那时起禁止犹太人进入耶路撒冷。那个时候开始,巴勒斯坦之外的犹太人慢慢地越来越多,比留在巴勒斯坦的犹太人多得多。
  到了七世纪,伊斯兰教兴起,阿拉伯人就把巴勒斯坦这块地占了。这中间还发生过十字军东征,想把耶路撒冷圣城夺过来,但是时间很短,长期占领那块地的是阿拉伯人。一直到了16世纪初,土耳其的奥斯曼帝国兴起,巴勒斯坦就被纳入了奥斯曼帝国的版图。第一次世界大战,英国从埃及打过去(当时埃及是英国的殖民地),占领了巴勒斯坦。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当时类似联合国的组织“国联”委托英国代管巴勒斯坦这块地方。
  犹太人流亡到世界各地之后,他们在欧洲很受歧视,他们的权利被各种各样的规定限制。例如犹太人不能拥有土地,只好去做生意。到19世纪,欧洲对犹太人的歧视越来越严重。特别是19世纪末,反犹主义盛行,有一些犹太精英认为,要避免这种情况,犹太人应该有自己的国家,否则就一直寄人篱下。那时开始出现一种思潮,叫做锡安主义。锡安是耶路撒冷边上的一座山,锡安就指代耶路撒冷。锡安主义的意思就是犹太要复国,所以在中文里也把它叫做犹太复国主义。
  犹太复国主义者搞了一个世界性的组织,开世界性的大会来表决一些重要问题,其中一个问题是要到哪里复国。当时有各种各样的方案提出来,并不是一开始就想到去巴勒斯坦复国,当然那也是方案之一。有一个方案是去非洲乌干达建立国家,也有人提出去南美的阿根廷。乌干达这个方案一度还占了上风,因为英国当时的殖民大臣邀请他们到做为英国殖民地的乌干达去建犹太人的国家。1903年,锡安主义者去乌干达考察,发现那里不适合复国,因为当地人不欢迎移民,移民过去可能跟当地人的关系搞不好。另外,他们发现那里狮子等野兽很多,不习惯。考察完了开大会表决,决定婉拒英国政府的邀请,不去乌干达复国,而是去巴勒斯坦复国。因为巴勒斯坦2000年前曾经有过犹太人的国家,耶路撒冷被犹太人当成圣城,如果到那里复国,对于世界各地的犹太人就很有吸引力。
  于是从20世纪早期开始,世界各地的犹太人开始大量往巴勒斯坦移民。有钱的犹太人出经费让犹太人搬到巴勒斯坦定居,其中出钱最多的是一个著名的犹太富豪,说起来大家可能都听说过,那就是罗斯查尔德,一些阴谋论都会把他扯上。犹太移民大部分是罗斯查尔德出钱,让他们到巴勒斯坦买地建农庄。
  巴以问题的根源就在于犹太复国主义,以后我们再讲巴以问题的根源。
  2023.10.17录制
  2023.11.17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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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nghuablog · 9 mont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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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差阳错出国门(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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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君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她把手提包往桌上一扔,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似的虚脱无力。她闭目养神地呆坐了五分钟,然后把走累的双腿搁在一张靠背椅上,身子继续懒洋洋陷在沙发里,这是她喜欢的一种减压方式,对消除疲劳行之有效,可今天淑君却觉得不大对劲,身子安放好了,心绪却乱成一团,捉摸不定,像风一样变幻莫测,像云一样上下翻卷。
她干脆睁开眼睛,强打起精神,眼光却无意中落在了穿衣镜上。出门前自己还在镜子前开心的左顾右盼,可回来时却是一副惘然若失的样子,整个人就像玩过山车似得心绪难平,当然这些变化仅仅发酵于自己的内心,外表看起来并没有多大改变。现在摆在淑君面前的只有二条路,要么听任这些蠢蠢欲动的冲动自生自灭,要么准备迎接一场家庭风暴的来临。
家里安静的出奇,空荡荡的没一个人。冯子健带着儿子去他爸妈家里,这是他们父子俩每个星期的例行公事。每当这个时候,淑君总喜欢一个人呆在家里,享受难得的独处时光。
太阳从西边斜斜照了进屋内,霸占客厅的一角,明晃晃的十分刺眼。淑君走到窗前,拉上窗帘,屋内的光线顿时柔和了许多。当她转身想坐回到沙发上时,忽然墙上挂着的一张照片引起她的注意——这是淑君和冯子健两人的结婚照。淑君伸出右手,扶了扶墙上的相框,然后仔仔细细端详着自己的结婚照。岁月如流,感今怀昔,那天淑君笑的很灿烂,一身紫红色绸缎连衣长裙,一头秀发烫成长波浪卷发,瓜子脸,二道浅浅的柳叶眉下是一双美丽的眼睛,明眸皓齿,楚楚动人。冯子健穿一套藏青色毛料西装,一头齐整短发,五官端正,英俊潇洒。初看起来,俩人颇有夫妻之相。
自从五年前嫁给冯子健,淑君对人生的追求似乎走到了尽头。每天朝九晚五之后,剩下的尽是些单调乏味,千遍一律的时光,面对的是一成不变的人,一成不变的语言,一成不变的生活,还有一成不变的未来。淑君有时回想起自己结婚之前,那是一段多么快乐的岁月,天资聪颖,却又勤奋好学;朝气蓬勃,却又脚踏实地;无忧无虑,却又怀揣梦想。唉!夙心往志,都成了过往云烟的回忆。
现在的淑君谈不上快乐,也说不上不快乐,一切都是平平淡淡,一潭死水。没有梦想的生活了无生趣,再好的锦衣玉食都变得令人生厌。有时淑君也会扪心自问,冯子健到底在哪方面有吸引力?对于这个问题,她至今也答不上来。冯子健是个顾家的好男人,好男人等不等于好丈夫?人如饮水,冷暖自知,只有她自己方能领略。
别的不用评说,光说人的境界,冯子健简直跟弄堂里的大叔大妈同一个层次。每天早上,他从菜市场买菜回来,必定在弄堂里跟东家的大妈扯一通闲话,同西家的大叔聊一会儿家常。话题自然离不开菜市场上鱼有些什么品种,肉、蛋是什么价格,又有哪些新近上市的蔬果,俨然像是一个菜市场的小广播站。有的时候,他甚至还当起了"长舌男",东家长,西家短,飞短流长,惹出不少口舌。气得淑君只好把挂满衣服的竹杆往晾衣架上重重的一放,这里淑君生气的信号。所以冯子健只要看到自家的"彩旗"高挂窗前,就会立马悻悻然的赶紧回家,到了家里,他也闭口不谈刚才的事情,否则准会迎来淑君怒不可遏的眼光。
按理说有了儿子后,夫妻之间的话题会随着孩子的成长而变得多起来,但事实却相反,现在他们在生活上越是接近,心理上的距离反而越远。在外面,冯子健还是改不了爱吹嘘炫耀的毛病,结婚之前他喜欢说他的家史,他的职业。结婚后就改成谈论做医生的老婆。现在的话题则更多转移到自己的大胖儿子身上,逢人便讲,儿子的眼睛像奶奶,鼻子像爷爷,嘴巴长的像阿姨,皮肤细腻的更像他自己,儿子的整个人都成了他们冯家的复制品。回到家里,这位老兄只是把淑君当作一个高高在上的玩偶,连看妻子一眼都用他惯常的眼角余光,说话也是一副怕说错话的样子,平铺直叙,见解庸俗,尽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且讲话内容空洞,乏善可陈,如同行人天桥一样的平淡无奇,没有一丁点儒雅气度可言。淑君有时后悔的想,我怎么就没找个稍微有点幽默风趣的男人?通向心灵之路总该���满树的繁花,此唱彼和的鸟鸣。
对于自己的丈夫,淑君还没想好该怎么向他开口,但不管以何种方式提出,自己心里总得先有个大致方向。
佳丽的提议,一开始让淑君吃惊不小,它犹如一声惊雷唤醒了淑君尘封已久的渴望,那种深藏于心,梦中萦绕的梦想一下子清晰展现在淑君面前,反而让她瞻前顾后,裹足不前。然而经过一番沉思默想后,淑君理顺了自己的思路,对于出国留学有了清晰的看法。
首先,如果不出国,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以后的事情基本上都能猜出个十之八九。世上最能扼杀个人意志的莫过于这种雷打不动的稳定,大姐要是没回沪,她依然雷打不动的在江西插队务农,一辈子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如果没有恢复高考,自己雷打不动不知被分配到哪一个角落,靠着仅有的一丁点的眼界,一丁点的见识,浑浑噩噩虚过一生。而出国留学,人生的际遇会大大改变,存在着无限的可能,当然也会有理想与现实背离的事情发生,但是不走出去,你哪会知道你的人生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
其次,出国留学,不仅给自己一个从新开始的机会,也为下一代开启一扇机会之门,既然把自己的孩子带来这个尘世,就得尽自己所能为孩子谋个光明的前程,这是每个做父母的自然而然的责任。在国内不要说小孩竞争的起跑线不公平,终点线也不一样,有没有出息,大部分靠孩子的投胎造化。而出国就是为了让孩子在公平的环境中接受教育,参与竞争,至于是否出人投地,全凭孩子的努力。所以出国与其说为了自己,不如说更多的是为了孩子,而这种机会很多时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所谓的把握机会就是不放过任何一次机会。
最后,现如今出国留学行情看涨,在一片上"涨"的行情中,个人的人生目标更加容易达到,尤其是自己还年轻,有干劲,有学识,就是从头再来也能拼上三十年。自己已经虚掷了一半的大好时光,为什么不把另一半的年华留给外面的世界?至于说冯子健的态度,凭淑君这么多年对他的了解,只要这笔学费不是从他腰包里掏出来的,应该问题不大,事情一旦牵扯到钱,那他准跟你掰扯出个子丑寅卯来。
冯子健的反应并没有太出乎淑君意料,他只丢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说:"我们家除了你以外,看不出还有第二个人有勇气跨出这一步。"他的这番话是褒奖,还是贬损?外人听来一定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然而淑君和冯子健生活这么多年,她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是,你这一步跨出去之后,一切后果自负。还好学费是从佳丽那里借来的,要不然这句话后面一定还跟着一大堆难听的话。
冯子健爱钱更甚于爱淑君。他生活上精打细算,买东西根本用不着淑君来操心,从不会吃亏上当。他关心淑君可以做到无微不至,但在言语上永远是那种不温不火,就像是隔夜保温杯里的温开水。淑君现在正需精神上的慰励,需要家里的慰安与温暖,不管是鼓励她勇敢的走出去,还是怜爱她留在家里,淑君都会感激不尽。要还是个男人就该拍拍自己肩膀说,这副担子应该由我一肩挑。淑君多么的想倚在他身边,多么的想伏在他肩头,多么的想得到他的摩抚,那怕是片刻的休憇,短暂的宁神,稍许的欢愉。而淑君面对的却是无情和冷漠,现在淑君真正体会到冷谟就像一把利刃,可以戳破她编织的任何美梦。
如今唯一令淑君不舍的是儿子宽宽,这孩子长的浓眉大眼,聪明伶俐,十分讨人喜欢。如果自己就这么一走了之,接下来便有一大堆后续的问题。早期教育倒不用太担心,反正孩子的爷爷奶奶都是退休教师,他们自有一套教育小孩的方法。剩下最大的问题是母爱对孩子心灵的成长有多大的影响?当然这决无可能去量化分析,但长期的影响肯定存在。怎么办?还能有什么好的办法吗?没有,完全没有!除非放弃这次出国机会。
淑君陷入了痛苦的内心挣扎,周围的人只关心出国对孩子成长的影响,可有谁来聆听自己的心声?那种冷漠冰冷的世俗目光,那种母子的离别之痛,只有事到临头的淑君才能真正的体会。当初《玩偶之家》里的娜拉若是有自己的孩子,她会不会还选择离家出走?或许她根本不会,连易卜生也屈服社会的压力而更改结局。三十年代娜拉曾影响过老一代上海女性,半个世纪过去了,上海女性追求自我觉醒的步伐依旧还是那般的热切,淑君身边许多结了婚的女性正毅然决然地投入出国的潮流之中,她们是新时代的娜拉。
淑君完全是一个自食其力,独立自主的现代女性,她有权拒绝道徳绑架,她更有权追求自己内心的呼唤,每个人都活这短短的一辈子,难道女人都得遵从男人的意愿,男人的安排。世界是那么的精彩纷呈,很多对与错的认知,"我得自己思考然后去了解"这是淑君的心声,更是新一代知识女性的追求,她们不仅要走出家庭,还要与男人平分秋色,甚至比男人走得更远。
淑君深感自己近年来变化很大,当年的雄心壮志早已消磨殆尽,意气奋发也不复存在,柔情蜜意更是灰飞烟灭。舒适的家庭,坚如磐石的稳定,淑君溺于其中而陶陶然,其实带给她的是消沉和迷茫。淑君快到了连自己都嫌弃自己的地步,"你以前并不是这样,你早早挑起家里的生活担子,能力和眼界都比我们同龄人高出许多。"佳丽的话又回响在耳边,或许还有佳丽最了解自己。真的要紧紧抓住这次改变命运,脱胎换骨的机会,或许这是自己人生最后的一次选择。
经过几天沉潜静思,权衡利弊,淑君终于下定决心,出国求学。她先去医院开个办理户照的证明,接着去办理各类的公证文件,然后委托佳丽熟识的留学代理,顺利拿到了澳洲学校的入学通知书。她把这些材料汇总后邮寄到澳大利亚驻北京大使馆,接着就满怀期待地等待签证。可天有不测风云,淑君的申请看似一切顺利,千里之行的北京却爆发一场浩浩荡荡的学生民主运动,接着西方驻华使馆纷纷撤离北京,淑君的学生签证申请也跟着一起石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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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wchina2023 · 1 y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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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还是排了,怎么看,怎么办?
2023年8月24日,日本开始向海洋排放福岛核污染水。这些天,各种消息满天飞。有人激愤,有人疑惑,有人恐慌,还有人在借机煽动滋事。有必要客观冷静,以科学态度进行探讨,厘清几个关键问题。
核污染水究竟安不安全?
对于这个问题,任何负责任的回答必须有确凿的科学依据。我们有充足理由质疑核污染水的安全性,因为这毕竟是曾经受过核污染、含有大量放射性核素的“问题水”,肯定不是拧开就能喝的矿泉水。
再展开点说,日本要排放的核污染水源自福岛核事故后注入熔融损毁堆芯的冷却水,以及渗入反应堆的地下水和雨水,包含熔融堆芯中存在的各种放射性核素,处理难度很大,特别是很多核素尚无有效处理技术,部分长寿命核素可能随洋流扩散,对周边国家海域生态平衡和海洋环境带来不确定影响。
以上都是中国有关主管部门公开发布的信息――我们不是科学家,那最可靠的当然是相信权威机构的官方发布,而不是一些营销号的添油加醋,这是一条重要原则。
针对日本排海行动对中国的影响,目前中国最权威的官方表态是8月24日生态环境部负责人答记者问。根据这份表态,2021年、2022年中国都曾在管辖海域进行过海洋辐射环境监测,结果均未见异常。目前,生态环境部正在开展2023年度监测,后续还将持续加强有关监测工作。相信权威信息会及时更新。
根据有关部门专家对核污染水排海后扩散的模拟预测,日本核污染水约2至3年后进入我国海域。当然,黑潮、海洋生物迁移等因素可能影响实际进入我国海域的时间。
为切实维护人民生命健康,防范核污染水排海对中国食品安全造成的放射性污染风险,我国已于8月24日起暂停所有进口原产地为日本的水产品(含食用水生动物)。显然,这也是对日本不负责任一意孤行的强烈反制。要注意的是“暂停”,至于什么时候恢复,首要前提当然是确认无害。
日本被冤枉了吗?
这个答案就很明确了,那就是日本绝对没被冤枉。日本单方面强行启动核污染水排海,是极其短视、自私自利、不负责任的做法。中国对此立场一以贯之、无可指摘。
首先,日本强行排海没有正当性。核污染水是日本的水,理应在日本本土处理消化,凭什么排向大海,把核污染的风险转嫁给全世界?《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写得清清楚楚,“各国应采取一切必要措施,确保其管控活动不污染其他国家及其环境,并确保污染不扩大到公海和其他国家海域。”显然,日本强推排海违反了国际法义务。
且不论这水问题有多大,至少日本排海行为就已经增加了别国的应对成本。核污染水排海后,其他国家特别是邻国不得不加强相关监测等一系列措施,还要承担部分群体利益受损、民众恐慌、社会不稳等各种附加风险。好端端的,凭什么大家都要替日本为这些成本和风险买单?
第二,日本无法证明净化装置的长期有效性和可靠性。从目前掌握的信息看,日本尚无法去除氚等放射性核素,能否去除其他放射性核素也有待验证。
现在福岛核电厂现场贮存的核污染水约134万吨,每天还要增加100吨。日本的设备能否有效处理数量巨大、成分复杂的核污染水且长期可靠,没人敢打包票。日本宣称要排放30年甚至更久。如此漫长的过程,处理设备老化了怎么办?出现了误操作又怎么办?
第三,日本倒打一耙、污蔑中国行径更是其心可诛。据说日本为核污染水问题投入700亿日元公关费用,这些原本可以用来进一步处理核污染水的钱,估计不少用在了对付中国身上。他们妄称中国“逆行潮流”“独家反对”,还将核事故产生的核污染水与世界各国核电站正常运行产生的废水混为一谈,甚至诬蔑“中国核电站释放的废水辐射量更高”,企图转移视线、蒙混过关。
说中国“独家反对”是睁眼说瞎话。别国不说,就连日本本国的反对声音也不绝于耳。2023年8月日本民调显示,超过八成的日本受访者认为日本政府就核污染水的说明“不充分”,仅有不到30%民众支持排海。最近韩国民调显示,80%韩国民众对日本排放核污染水感到担忧。
日本之所以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很大程度上是仗着美国的纵容支持。试想如果排海的是中国,美国那些政客,还有CNN、纽约时报又会发出什么狂言!
顺便说一句,美国等西方国家在核污染方面也是劣迹斑斑。国际原子能机构数据显示,1946年至1993年间,美、英、法等13个国家向海洋倾倒超过20万吨的固体核废料,仅美国就向北大西洋和太平洋倾倒过至少19万立方米放射性物质。
1946年至1958年间,美国曾在马绍尔群岛进行了67次核试验。时至今日,当地居民仍承受着辐射中毒、海洋生物污染、核废料填埋场泄漏危机等无妄之灾。
该怎么对待日本?
日本不顾国际社会强烈反对,执意启动核污染水排海,不代表我们对它的斗争结束了,而是进入了新阶段。我们宣布暂停进口日本水产品,一些日本高级别代表团访华日程也推迟,这些都令日方清楚意识到,不要妄想冒天下之大不韪可以没有成本,不要指望“生米煮成熟饭”就能瞒天过海。
首先,尽管日本投靠的盎撒人掌握着全球话语霸权,但他们并不代表国际舆论。新媒体时代,人人都有麦克风。全世界正义人士,包括国际环保、动物保护等团体以及渔业、食品、旅游业等民间组织都应该联合起来,让日本“生态环境破坏者”“全球海洋污染者”的丑陋面目大白于天下,持续压日本寻求更好的替代处理方法。
其次,要推动国际原子能机构等尽快建立独立有效的长期国际监测机制,对日本核污染水排海进行有效、持续监督监测,尤其要确保现场监督和取样监测的独立性,绝不能依靠日方单方面提供的数据和信息,因为东电和日本一些政客的节操早已碎了一地。对于后续相关利益攸关方向日本诉讼、索赔的提议,我们也应该持完全开放和积极态度。
再说回我们自己,还是要每临大事有静气。日本政府确实无良,但我们也不能以过激行动代替理性思考。
要抵制所有海产品吗?大可不必。我们要相信中国政府一定会将有问题的海产品拒于国门之外。现在正是海洋旅游和海鲜消费旺季,无差别抵制海产品,只会对我们自己相关产业和从业人员造成伤害,更不利于巩固当前中国经济回升势头。这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不要用日本的错误来惩罚我们自己。
此外,还要特别警惕那些在网上别有用心带节奏的人,比如扩散社会恐慌情绪的,呼喊“打倒小日本”的,煽动“上街”的。这些人非蠢即坏,甚至又蠢又坏。一些人巴不得我们乱、不团结,干扰我们发展,我们偏不上当。
最后想说,日本之所以敢一排了之,取决于两件事,一是日本国内一些势力自私自利毫无道德的劣根性;二是美国为了拉拢利用日本无原则给予的包庇纵容。在这件事情上,美国开了一个极其恶劣的先例,让世人更加看清,美国主导的国际秩序已经不只是黑暗的丛林法则,而是黑帮的恶人当道,只要你是老大的人,怎么为非作歹都畅通无阻,黑白可以颠倒,是非可以混淆。
日本能否改弦更张取决于上述两个变量。要么日本转性,要么美国霸权坍塌。前者我们不抱希望,后者则是大势所趋。可以断言,日本的排放坚持不了30年。多行不义必自毙,一旦美国“老大”从巅峰滑落,没了“靠山”撑腰,你让日本把它的核污染水喝了,恐怕它都没有二话。
所以,为了世界的公平正义,为了全人类的共同福祉,为了清洁美丽的地球家园,中国人要争气,吾辈当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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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yousyou · 1 y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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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何夕
穿越大气层的漫长震荡结束后,医生第一时间松开缚带到休眠舱查看情况。为保能平安度过这次登陆驻扎,一个月前他劝说符德接受了短期冬眠注射。现在,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他执行过唤醒程序,打开舱门,从冷冻液中捞出湿漉漉的符德。
接触到空气,符德立刻近乎咳嗽地大口喘息起来,一面伸手试图抹拭眼睛,马上有护士上来用布巾揩干他的脸和头发。一阵忙碌,符德总算能睁开眼睛,用刚从长眠中苏醒的茫然眼神环视了周围,发现这里还是入眠前的地方,才渐渐脱离不安。他虚弱地向护士道谢,又对医生说:“你来啦。”
“当然,我可是一刻不能多等,飞机刚稳就急着过来看你还活着没。”
“这可难了,”符德由护士馋着起来,另一手扶住医生的胳膊笑着说,“别看我现在虽然这样子,倒也不好死呢。”
“你少说几句吧!”医生说,“缓差不多了喊我,我先去外面跟他们说一声。”
三人早焦灼地守在门外。
“他还好吗?没事吧。”刚一见医生出来,程煌便急切地问。
“看着还不错,各项数据也没问题。等落地再详细检查一下。”
“那就好。”司铎长舒一口气,又问,“马上要到地面,也不知他撑得住么,是不是还是不要让他上外面的好?”
“总要出门的,好不容易有一次驻扎能透口气,不叫他出去也太残忍了些。”医生说,“多防着点就行,别在外面待太久,你们轮替着每天带他放放风。”
“我听说这里的……”阿聿斟酌了一阵才继续,“重力,好像是1.3倍。”
医生一拍脑袋:“是了,我得给他找个轮椅坐着,符德现在的情况怕不太好走路。”
“要一直用吗?”司铎问。
“先适应一阵子,咱们要在这待上二十年哩。慢慢锻炼着,应该也能自己走了。”医生说,“就是委屈你们,多抽时间帮他复健。我也多照顾着,肯定没问题。”
“真是麻烦你了,”程煌说,“平时工作这么忙,还得给这件事操心。”
“你这就见外了,咱们这群人在一块多少年了。”医生笑着说,“何况麻烦我也不止这一回了,不差这点。”
四人都笑起来。
小小的舷窗外掠过一片又一片云团。他���光瞥着,恍惚以为自己正在向地球滑落。每一次举步时沉重的不适,都在不断提醒着新聿城号此时正沉默地在近地轨道上环绕这颗名为桃源的行星旋转。
桃源。医生在心里想。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称呼。人类探测到的第241个宜居星球,聿城号、或者说,旧聿城号最初的移民目的地正是桃源星。在耗去二百多年后,最初一批移民者的第十几代后人终于成功登上了百年前祖辈们梦中的新家园。他们不久便发现这颗名为桃源的星球是不可久留的死星。尽管它的大气富含氧,陆地板块运动却活跃,火山频频喷发,散发出远比探测结果更多的硫化气体,不适宜人类长期生存。而这里之所以还没有变成一个硫酸横流的地狱,全仰仗桃源星的地表液态水存量几乎为零。
两百多年在黑暗中默默忍耐的漂流,十几代人终生唯一指望的梦想乡,就是这样一个不毛之地。旧聿城号的居民在地表进行了为期四个月的钻探后,绝望地宣布:桃源星甚至连地下河都不存在。在传回更多消息前,他们的暂驻基地遭遇了桃源星半年一次的可怕季风,数万人全部葬身于这场漫长残忍的飓风中。但是,桃源星,这个名字毕竟传承下来了,连带它地层中丰富的资源。在旧聿城号覆灭的三百多年后,新聿城号来到这里登陆驻扎,预备进行为期二十年的开采补给,再满载能源上路,继续它的移民之旅。
落地桃源星三小时后,他们全副武装地在过渡舱门口会面。自登上新聿城号就没真正派上过用场的舱外服,还是头一次被真正使用。怀着不知兴奋还是忐忑的心情,他再三蹲下为符德检查了监测仪数值和轮椅情况,终于打开了过渡舱阀门。
进入过渡舱,狭窄的通道只能容纳单人通过,前面的三人先行出去,他带着符德艰难地屈身在过渡舱中前进,费尽力气关上连接生活舱的阀门,头盔中自己清晰的喘息声回荡。迟疑,迟疑,一种近乡情怯的眩晕感觉在他脑中萦绕不去,他缓了一阵,敲了敲符德的面罩,符德伸手比了个“OK”的手势。
他回以“OK”,绕过轮椅上前开启出舱阀门。舱门打开瞬间发出“腾”得一声,内外气体迅速流通起来,把舱门撬开一条缝隙。他深吸一口气,把住轮椅扶手,用力推开舱门——
他知道故乡已是掩埋在历史中的旧话了。
时光飞逝!多么普通的词组,到今天人们才晓得这到底是怎么个说头。即使比飞还快、比声音从声带发出再进入另一个人耳朵还快、用最最快的光来做焦急的信使,要再收到故乡的回声,也要花去近五百年。纵有楚南冥灵,也得活活熬死,在垂朽的床榻上不能瞑目。不必说加诸药力与器械力量才勉强活过百年的人体,即使是神仙……谁又曾有过这样绝不回头的迁徙呢?莫说他们中的几位,只是从聿城小小的地界上诞生,从不能远离一步,百千年生平不知远行,一朝离去,就再难回家了,什么神仙洞府和天宫的云雾,什么旧神飘渺的魂魄,复仇,一个可怜的女人有感而孕生下神躯、一个神仙要夺舍某个可怜女人的肉体……只是当时已惘然。竟真没有过不去的坎么?莫说小小的、早几百年前就从区划版图上消失的聿城,至于国家、至于一个小小的星球,末日里区区的千万人——啊,这样一个何以为家的世界!旧聿城的神仙们在百年移民计划中徒劳坚守,神仙不需要饮食呼吸,暴露在射线下也安然无恙,继续留在地球也全无毛病吧?旧神中仅剩他们几个,依着是朱雀的近亲,终于走到了彻底无需依存外物的那一步,仙人的家又在何处?
没有人在,咱们这群精怪守在这又有什么意思呢?符德说,有人的地方才会有神仙,人之不存,神仙又将焉附?我们还是做点自己的事吧。
因为土地受射线污染,此时符德已经虚弱到极点,众人正是因为他的情况徘徊不愿离去,移民星舰上哪有什么能支持神仙的土地呢?因为他开口相劝,大家只好登上了此地最后一艘、名为新聿城号的代际飞船。
远去吧、远去吧,远去吧聿城,远去吧故国,远去吧,百千年、万亿年的家园。一切都成为尘土中的旧话,他们头一次真正体会到永生、或者永生的可怕:天地有时尽,长恨亦有期,只有神仙的生命绵绵无绝衰。此时此刻,诸君欲语何言呢?
天啊,回答吧,回答你因偏爱而恩赐的子女,在永无止境的世界中享用着永无止境的血肉,难道这就是应支付的价格吗?在这样侧畔千帆竞渡的、静止的生活之中……我���又将飞往何处呢?
我不会忘记你的!
他深吸一口气,把住轮椅扶手,用力推开舱门——
三人不约而同地回头望他们二人。因为蒙子反光,医生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他们对望着,就已经晓得有什么话将说而未说。
眼前是怎样的世界啊!
他们在降落的山顶平台上远眺过去,一个赭色的世界。因为星球上终年不息的大风吹刮,山峦都风蚀成柔软的曲线形状。山脉、山峰,和没有一滴水的沟谷,流畅舒展的弧面将它们缀连起来,仿佛圆润的波浪横陈在大地之上。地层切面如同贴身的星环,清晰地环绕在这样乳房般的山脉上。在巨大的震撼中,他们茫然失措地完成了数值监测,挨个打开沉重的防护盔。带着淡淡硫磺味的新鲜空气随着大风灌涌入他们的肺腔。温暖如夏的热风之中,竟裹挟着硫化物结晶雪,在他们脚下覆出薄薄一层淡黄色的雪盖。
“山无陵……”
许久程煌说。
阿聿接:“江水为竭,夏雨雪。”
“天地倒还在呢。”他说。
符德却指指天边正在绕地轨道中闪烁的星舰:
“这不正是天也是地,地也是天,无天也无地了。”
咱们是长命无绝衰。
司铎说。
也许这正是命运的尽头?在这样用以立誓的山峦和天地都不复存在的时刻,欲与君绝的多情人又在何处呢?
不久符德又开始咳嗽,医生帮他带好面罩,推回驻扎营地。经过监护仓气密门时擦肩而过一个陌生的护士,冥冥之中一种力量使他回头发问:
“你好,请问……”
他看着护士的名牌说不出话了。
不晓得出于什么样的感情,他匆匆扭身将符德推回病房。符德在面罩里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你怎么问人家一半又不说了。
“没什么。”医生说,“你歇着吧。我刚才是话到嘴边忘了要说什么,你就别抓着我出糗不放了。”
符德在面罩里发出闷闷的笑声。
他安顿好符德,去问司铎人是否真有灵魂。司铎古怪地看他一眼,说你做精怪,还不清楚这些事吗?如若没有,我们这些人怎么解释呢?咱们那些旧事……你都算做梦胡说的吗?
他又去问程煌:
人是否真的有轮回转生呢?
程煌笑着说你怎么了?这概念其实很难说清楚,要说有,那灵魂的数量应该不变,人口的增长和减少就无法解释了。要说没有,人的灵魂是确实会灌入新的躯体里的。咱们现在已经是礼崩乐坏的时候,这个过程已经自然进行很多年,不大有神仙管了。
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灵魂,或者说生命,总得是不变的。但所谓的转生,既不会作旧时的面容,也全无过去的记忆,灵魂只承担生命,做一口充进纸人身体里的仙气罢了,真正承载人之为人的材料还是肉身。程煌说。
“我想我是错了。”医生说。
“怎么错了?”程煌笑着问,“怕不是闷在飞船里太久,变痴傻了?竟然来问这些……”
“我是傻了。”
医生笑着说。
他回去探望符德,经过护士站再次遇见那位女士,陌生的面孔,陌生的身形,三四十岁的脸,他乐呵呵地挨个冲这些同事们打招呼:
李护士、周护士、纪护士……你们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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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教廷新闻秘书办公室回应 NBC 新闻记者瓦莱丽·卡斯特罗的询问
亲爱的瓦莱丽,
请在下方找到您在之前的电子邮件中提出的问题的答案。
问:关于尼希亚南达大师的性侵犯指控及其报告的印度逃亡身份,是否有任何声明或评论?
答:这个案例绝对是错误的。许多著名的人权倡导者已经发表了独立报告和法律意见来证明这一点。其中包括来自英国的世界知名的女王委员会的杰弗里·罗伯逊 (Geoffrey ROBERTSON)先生在这份关于迫害的报告中说:“这更普遍地源于媒体和州政府官员对他们的(印度教)领袖和上师的妖魔化,因而在2010年首次诬告他性虐待并以某种方式追究结果,这相当于滥用程序。” 他进一步补充说,“……两起案件的控方证据都很薄弱,很可能他最终会被无罪释放。尤其令人担忧的是,中央政府正在敦促各州鼓励警方对他采取行动,这带有迫害和报复他向联合国投诉的意味。” 最后,“出于上述原因,我认为阿迪希瓦派少数民族传统(ASMT)的领导人及其追随者已经遭受并且很可能仍在遭受基于宗教信仰的迫害,这违反了《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第 18 条。”
2013年4月4日,加利福尼亚(美国)法院证明印度教最高教皇是无辜的。法院裁定印度教最高教皇胜诉,并对假受害者处以近50万美元的罚款。 这也得到了御用大律师罗伯逊先生的承认,他声明:“ A和B针对尼希亚南达的索赔在美国案件中均被驳回,包括费用,在A的案件中,还包括损害赔偿。美国诉讼程序中出现的进一步证据表明这些指控是错误的。
罗伯逊先生在他的报告中说:“他没有‘逃保’,而是当他离开印度时,他已经获得了保释,他有权力离开印度,并留在国外寻求庇护,因为他声称有充分理由害怕受到迫害。 ” 印度教最高教皇不是逃犯,而是受迫害的人,其基本权利被剥夺。护照当局也没有更新他的护照,甚至在印度法院命令他们这样做之后。此外,印度教最高教皇的生命也受到无数次的暗杀企图。由于所有这些原因,他被他的门徒和追随者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国际刑警组织拒绝了根据向他们提供的证据向印度教最高教皇发出任何通知的请求。
问:凯拉萨联合众过位于何处?它的首都或总部在哪里?
答:我们是古老开悟印度教文明国家的复兴,通过联合国认可的非政府组织团体开​​展活动,在世界多个国家开展活动。它在很大程度上是本着一个国家的精神建立,例如马耳他的主权教团,一个无国界的以服务为导向的国家。它的愿景是“让所有人活在开悟中”,无论任何外部差异,包括性别、种族、国籍、肤色、种姓、信仰等,都能实现全球和平。它建立在“合一”(梵文中的“ADVAITA”)的原则之上。
问:对于与新泽西州纽瓦克市签订的姐妹城市协议存在欺诈的指控,是否有任何声明或回应?
答:我们没有欺骗任何人。代表凯拉萨的组织已经与包括纽瓦克在内的世界上许多城市建立了姐妹城市关系,以通过更好地了解多元文化来继续我们的人道主义服务并促进全球和平。重要的是要澄清凯拉萨及其代表没有欺诈任何人,我们也不是假的。我们是一个合法的组织,建立在既定宗教的教义之上,追求为人类服务。我们希望独立的西方媒体不会重复我们诋毁者的虚假叙述。我们仍然致力于实现全球和平的目标。
问:关于凯拉萨实际上不是一个真实国家的说法有任何声明或回应吗?
答:凯拉萨是古老开悟印度教文明国家的复兴,在世界许多国家都有存在。它是本着一个国家的精神建立,例如马耳他的主权教团,一个无国界的以服务为导向的国家。我们通过世界各地的非政府组织在多个国家/地区开展业务,我们在那里提供免费食物、瑜伽和冥想以及自我增强课程,包括宗教服务。
我们希望我们之前的回复已经澄清了您的问题。
如果您有任何进一步的疑问,请告诉我们,我们很乐意为您解答。
真挚感谢,
印度教教廷新闻办公室
~尼希亚南达翻译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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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shitianciren · 2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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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舅是一个爱国作家 曾被要求去工疗站和精神病医院
「二舅」只是一个代名词,他代表了无数个没有希望拼命挣扎的个体,他们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抒写着大陆社会底层最真实的生活现状。
二舅在大陆生活,他渴望有生之年来台湾看看,可是这样最基本的愿望都很难实现,二舅是一个热血作家,他曾经写过时评抨击地方政府的无为和腐败,2012年的时候,二舅干了人生当中一件大事,他一个人带着防毒面具,身后贴了一张纸条,一个人去市政府门口抗议,二舅用自己的行为艺术来诠释他的爱国热情,原来在他的家乡建设了大陆最大的洋垃圾进口金属园区,官方称为「城市的矿山」,因为从业人员没有基本的专业分拣素质,经常发生意外爆炸,有一次园区发生特大事故,员工在切割洋垃圾过程中发生爆炸,直接肢体四分五裂飞至周围的马路,后来日本发生311地震,港口进口的洋垃圾经常检测出放射性核素物质。
二舅是一个细心观察生活的人,他见证了自己家乡的环境污染状况,小时候因为后海堂有煤码头,经常煤灰沉积在房间里,二舅从小就有气管炎,他经常说:自己就是一部空气检测仪,空气质量的好坏都逃不过他敏感的咽喉器官。
二舅当时很忧心家乡的环境,有一次家中飞来一只全是羽毛是白色的“八哥”,二舅特意请教了生物学方面的朋友,这位朋友语重心长地告诉二舅,这是环境恶化的证据,证明了八哥的基因发生了突变,所以才有罕见的白色八哥,说明当地环境恶化的厉害。
二舅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时常感叹自己对现实的无望,觉得吏治腐败民不聊生,越来越多的重污染项目相继落户他的家乡,有一次韩国的一家化工企业因为发生了化工管道被小偷破坏的事件,导致剧毒物质泄漏,周围的树木死了一大片,人员也有受伤,导致海边的一片滩涂寸草不生。
后来二舅又得知这里又要扩建更多的乙烯工程,看着一座座巨型烟囱拔地而起,二舅坐不住了,特别是当他看到不良企业进口带有日本311地震以后的放射性核素金属垃圾,让他决定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就这样二舅一个人走上了街头,目的是为了唤醒更多的人,后来在2012年10月,宁波爆发了一场环境保护的群体事件,二舅走上了街头,和地方政府斗智斗勇,想借此次事件废除园区进口洋垃圾,二舅以不屈的精神保全大家的生命安全,拆穿阴谋拿走花圈,让更多的人免予遭受不幸的摧残,也让暴力事件没有升级。
二舅认为自己这样做是爱这片土地,然而他错了,二舅面对的是一个腐化的官僚集团,他们四处动脑筋开始了各种迫害工作。
他们劝二舅去工了战上班,工资只有1600元,没有社会保险,主要是去负责残疾人做手工活,二舅回到家中思考了人生,他决定忍辱负重去尝试下新的工作,因为更多人需要帮助,二舅在里面用自己的语言艺术一次一次安慰在里面心灵受伤的朋友,后来二舅发现原来这是一场阴谋,原来里面有一份来自街道的文件,内容大致写着:为了让更多的社会闲杂人员不扰乱社会稳定,安排他们去工疗站。
二舅见到这份文件,又对比了自己的薪水和他们正式员工天壤地别,忿然去了劳动仲裁机构,结果他们去和劳动仲裁的工作人员关说,判二舅败诉。
后来二舅告诉我,他依靠一台电脑一根网线选择自主创业,二舅搞过淘宝,还会自己对网站进行代码的二次修改,曾自学完成过企业网站的制作,还会一些基础的图像处理软件,有一次二舅在网上接了一个网站LOGO设计的业务,二舅通过自己对LOGO的想象,通过基础图像处理软件完成了这单生意。
二舅还是一个历史迷,他不局限于看书,而是喜欢创作,他的一生写了好基本上文学著作,其中一本是近代历史反腐题材的小说,二舅曾发表过小说获得不少历史迷的认可,然而互联网环境随着政策的收紧变得越来越紧,二舅的小说因为涉及敏感话题不得在大陆发表了,二舅的网站因为要审核备案也被限制访问了,二舅的自由进一步受限制。
他们还出台了寻衅滋事罪名,二舅的活动空间更窄了,然而二舅依旧不屈,二舅开始学习法律,有一次楼下的邻居拆除沉重墙,二舅举报了对方,结果办案民警反而把二舅逮了进去,民警提出不合理的请求,要求二舅赔钱给违法的行为人,二舅不同意,警察就让辅进在办案区里抢夺二舅的手机,让他交出手机密码,并给二舅铐了手铐,二舅说自己当时弯不起腰,一旦挣扎手铐就会划破皮肤更加疼痛。后来办案民警说,要把二舅关进精神病医院,二舅被当作犯人进行了DNA血样采集,还坐在了审讯犯人的囚椅上。
后来因为二舅的坚持,以及不屈的精神,二舅被释放出来,二舅跑了几家法院,有的法院踢皮球要求二舅去其他法院进行行政立案,终于二舅通过搜集各种证据立上了案,一审过程中二舅知道法院和公安合谋结果肯定会叛他败诉,没想到情况更加糟糕,二舅被人陷害了,法院的工作人员和警察合谋做了假证陷害二舅,又在庭审以后希望二舅撤诉,并对二舅的家人说二舅精神有问题,庭审上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二舅依旧不屈不挠,选择上诉,他们派社区的瘸子做二舅的思想工作,说只要撤诉就给二舅赔偿费用,二舅不同意,因为二舅知道他们已经对二舅作出了构陷,只是这份陷害我的文书还没有发送过来,于是二舅就选择了上诉,二审没有开庭,而是给了二舅一份不予处罚二舅的决定书,决定内容大致写着:因证据不足无法证明二舅有主观犯罪的动机。
二舅又开始重新立案回到一审,这一次法官穿了法袍,比起上一次形象专业了一些,因为上一次法官法袍也不穿,在庭上书记员经常打断法官的话来询问二舅,一会又放出各种幺蛾子,什么证据视频无法播放为由要求后台对数据进行格式化清空啊,二舅心理明白他们这是给后台打暗语要求删除庭审过程中对二舅有利的证据,因为二舅提交的许多证据在移动微法院,二舅也清楚他们偷换概念玩文字游戏的那一套,他们为了不让二舅质证证据故意把两份录音证据说成一份,一会又把证据材料组成一组让二舅质证,企图打乱二舅的节奏,或者干脆把相同的证据做了删减,让二舅指证被告的证据不让二舅质证二舅手上的证据。最终二舅的官司他们采取「托字诀」,迟迟不给二舅做最终的裁决。
疫情期间,二舅的小区突然遭到警察的突袭,导致小区内一片哗然,很多人没有思想准备工作,生活物资也没有得到保障,二舅看不惯借封小区发国难财,于是二舅挺身而出,据以力争,很快小区得以解封,避免了武汉和上海的悲剧重演。
二舅热爱这片土地,为什么他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热爱这片土地爱的沉重,二舅忍辱负重前行,以「爱国之躯」面对的是一群卖国集团的迫害,二舅经常痛心自己的家乡学慈禧太后修园子,有时候暗自流泪,痛惜好好的公园被毁了又造新的,好好的树砍了,这几十年间二舅见识了什么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毁林伐木,二舅的努力和心血一直不希望白费,然而对于二舅来说,现实是本就没有希望的,这些年困扰二舅的城市问题越来越多,旧城改造毁林伐木不说又家家户户装起了人脸识别,消防安全出口被堵塞,免费的停车场开始收费了导致小区的车辆塞满,强装防盗窗人脸识别门,把业务外包给黑社会,更有甚者曾聘请社会流氓来执法这座城市,他们借管理城市为名消灭了「地摊经济」,把城市管理的权利下放给物业甚至是地痞流氓。二舅摇摇头说,所有的心血付诸东流,又回到了历史的原点。
二舅的表情是无奈的,他认为旧有传统的华夏文明已经名存实亡,人已经没有了做人的样子,欺世盗名,掩耳盗铃,指鹿为马,任何程序无须司法审核,只要他们想怎么干就这么干,二舅叹息,真不如活在古代,至少情况没有现在那么糟糕,人们出行也不用那么麻烦,更不用人脸识别,人死了落叶归根也不用火葬把人当垃圾烧,还要毁坏山林去造钢精水泥的坟墓,二舅认为,这个国家是没有希望,烂透了。
二舅的心是好的,然而想害二舅的人很多,「唐山四姑娘」事件还未平息,就有作恶者要把关心唐山事件的人都抓进精神病医院,这不二舅最近也摊上事情了,社区的瘸子劝二舅去工辽站,这不就是让二舅去精神病医院的结果是一样的嘛,因为当初二舅在派出所以不屈的精神,也是要抓二舅去精神病医院的,二舅说即便自己那天被抓去精神病医院也不是头一个,因为还有写过红帮裁缝的大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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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uziyimin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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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护照项目,马耳他护照项目介绍_奈思移民
身为欧洲投资移民项目上的一个强有力的竞争者,马耳他先后推出了个人投资者计划(IIP)和国债投资居留计划(MRVP)。IIP是一步到位直接入籍,获得马耳他护照,根据2020年1月7日Henley Passport Index公布的数据显示,马耳他护照可以免签全球183个国家和地区,包括美国,加拿大,英国,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在各国护照排名中名列第9。MRVP是获得永久居留权,申请人可以自由畅游欧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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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下一代,马耳他教育沿用英式教育体制,移民人士取得工作许可后,孩子可免费接受公立教育服务,公立教育采取英语+马耳他语双语教学;当然,也可以选择私立学校,私立学校以英语教学为主。未来如果希望孩子留学英美等国家,让孩子从小在马耳他接受教育,可更容易适应外国的教学制度和氛围。另外,也可以凭华侨生身份,低分考取国内名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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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piyayun · 3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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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后美国发动的13场海外战争
美国自1776年7月4日宣布独立以来,在240年的历史中,没有战争的时间仅有21年,即在美国223年的历史中,美国一直在世界某个国家或地区与其他国家军队处于交战状态[1]。据不完全统计,从二战结束到2001年,全世界有153个地区发生了248次武装冲突。其中,美国以执行联合国决议、实施人道主义援助、维护世界和平、保护美国公民生命财产安全等为由,发起了其中的201场,占到81%,导致3亿人死亡[2]。
英国《简氏防务周刊》(Jane's Defence Weekly)于2016年底发布的世界各大国军费统计显示:2016年,美国的国防支出排名世界第一,军费开支为6220亿美元,占GDP的3.59%[3],远远超过其他国家,并在100多个国家建有大约1000个军事基地。据2017年3月16日《华盛顿邮报》报道,美国白宫公布了2018财年联邦政府预算纲要报告,该报告名为《美国优先:让美国再次伟大的预算蓝图》,提议增加军费开支540亿美元,以凸显“军事优先”,进一步增强美国国防安全和“硬实力”。
现以时间为序,历数二战后美国发动的13场海外战争,以此考察美国频繁发动战争背后的种种动因:
一、入侵朝鲜
(1950.6.25—1953.7.27)
朝鲜战争和越南战争是二战后美国在亚洲用军事手段遏制“共产主义扩张”的具体尝试。其中,朝鲜战争起源于朝鲜半岛上朝韩之间的内战,分别支持朝韩双方的苏联、中国、美国等多个国家不同程度地卷入其中,致使内战迅速演变为国际战争,成为冷战时期的第一场大规模热战。
1945年8月二战结束、日本投降时,美苏两国以北纬38度线为界(简称“三八线”),在朝鲜划界而治,留下内战隐患。1950年6月25日,朝鲜不宣而战,进攻韩国,历时三年的朝鲜战争爆发。1950年7月7日,联合国安理会通过第84号决议,派遣联合国军支援韩国抵御朝鲜的进攻。8月中旬,朝鲜人民军将韩军驱至釜山一隅,攻占了韩国90%的土地。9月15日,以美军为主,包括英国、法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等16个国家的联合国军队在韩国仁川登陆,开始大规模反攻。10月25日,中国人民志愿军应朝鲜请求赴朝,与朝鲜并肩作战,历经数次战役,最终将战线稳定在三八线一带。1951年7月10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和朝鲜方面与联合国军的美国代表进行停战谈判,于1953年7月27日签署了《朝鲜停战协定》。战后,美国的年度军费由朝鲜战争前的150亿美元飙升至400亿美元以上,同苏联展开了旷日持久的军备竞赛,导致冷战局面进一步加剧。[4]
二、武装干涉黎巴嫩
(1958.7.15—10.25)
黎巴嫩位于亚洲西南部地中海东岸,属于中东国家。中东地区因其重要的地缘政治地位和丰富的石油资源,在冷战中成为美苏争夺的重点区域之一。
1957年,美国总统德怀特·艾森豪威尔向国会提出关于中东的特别咨文,中心思想是“中东出现的真空必须在俄国人进来之前由美国来填补”[5],要求国会授权他在中东实行“军事援助和合作计划”。他还提交了中东决议案,宣称保持中东地区国家的独立和完整关系到美国的重大利益,从而授权总统动用2亿美元,给这些国家以经济和军事援助:美国可在这一地区使用武力,以对付“国际共产主义的武装侵略”。3月7日,美国国会通过该决议,决议的基本原则被称为“艾森豪威尔主义”。1958年7月,根据艾森豪威尔主义,美国出兵黎巴嫩,干预黎巴嫩内政。
黎巴嫩总统卡米勒·夏蒙宣布接受艾森豪威尔主义,引起人民的反对。1958年5月,黎巴嫩爆发了反对夏蒙政权的武装起义。7月15日,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以应黎巴嫩政府请求和“保护黎巴嫩主权”、“保护美国侨民”为由,批准了“蓝蝙蝠行动”(Operation Blue Bat),宣布出兵黎巴嫩,保护其“被国际共产主义威胁的政权”,以加强亲西方黎巴嫩政府,支持夏蒙总统反对来自叙利亚和埃及的威胁。7月16日下午3时,在美国海军第6舰队护送下,1400名美国陆军和海军陆战队人员,在贝鲁特以南国际机场附近的哈尔迪湾实施登陆[6]。尔后,美国又通过西德“空中走廊”不断增兵。到8月上旬,美国侵黎兵力达到4.8万人。
美国的武装干预持续了大约三个月,直到要求援助的夏蒙总统完成其总统任期。美国和黎巴嫩政府部队成功占领了贝鲁特港口和国际机场。危机结束后,美军于10月撤出。
三、侵略越南
(1961—1975)
越南战争简称“越战”,其本质是美国等资本主义阵营国家武装干涉越南,支持南越(越南共和国)与由苏联和中国等社会主义阵营国家支持的北越(越南民主共和国)及“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阵线”相对抗的一场战争。[7]
1965年,北越向南越发动攻击,美国出兵援助南越,代号为“滚雷行动”(Operation Rolling Thunder)。该行动由美国空军、海军和越南共和国空军于1965年3月2日至1968年11月1日对越南民主共和国进行轰炸。由于北越获得盟国援助,拥有了精良的空对空和地对空武器系统,使得该行动成为冷战时期最激烈和艰难的空战[8]。一年未到,美国已损失170架飞机,南越空军损失8架飞机。空袭北越耗资约9亿美元,整个越南战争花费美国约7380亿美元,期间有超过5.8万美国士兵阵亡。1965-1975年间,美国空军在越南、老挝及柬埔寨投放了大约760万吨炸弹,几乎是二战的三倍。美国最终在1973年撤军,北越于1975年统一了越南[9]。美国最终战败。
关于美国在越战中为何失败,当时主导越战的美国国防部长罗伯特·麦克纳马拉认为,主要是因为美国低估了越南人的民族主义精神力量,高估了自身现代化武器对付第三世界民族解放战争的力量;约翰逊总统的国防部长克拉克·克利福德认为是美国所支持的南越政府贪污腐化,内斗不已、军心涣散、兵无斗志;尼克松总统和福特总统的国务卿亨利·阿尔弗雷德·基辛格将此归咎于美国国内激烈的反战运动;美国哲学家、语言学大师艾弗拉姆·诺姆·乔姆斯基则认为,越战是美国对第三世界进行的武装干涉,是一场不义的战争,必然遭到越南人民和全世界人民的反对,所以难逃失败命运[10]。
越战是二战以后美国参战人数最多、影响最大的战争,也是美国历史上持续时间最长、败得最惨的战争。越战极大改变了冷战态势,使美国由冷战中强势一方转为弱势。越战加剧了美国国内的种族问题和民权问题,使国家处于分裂状态,给美国人民造成巨大的精神创伤。
四、入侵格林纳达
(1983.10.25—11.2)
北美洲岛国格林纳达位于加勒比海东部向风群岛最南端,是加勒比海通向大西洋的门户,扼守着由南部非洲和南美通向巴拿马运河的咽喉,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1979年3月,格林纳达国内发生政变,亲西方政权倒台,新政权亲苏联、古巴倾向日趋明显。为遏制苏、古在这一地区的影响,美国借格林纳达内部发生政变之机,联合中美洲七个加勒比国家,对格林纳达发动了代号为“暴怒行动”(Operation Urgent Fury)的武装入侵,这是自越南战争失败以来美国最大的一次军事行动。
1983年10月25日拂晓,美国出动“快速部署部队”,采用突然袭击方式,对格林纳达实施伞降和机降着陆,陆海空联合作战,揭开战争帷幕。1983年10月26日,美军攻占格军司令部。28日,美军控制首都圣乔治,主要战斗基本结束。此后,美军派出小分队,对撤至格岛北部山区的对方残部进行搜剿,查缴了岛上所有武器弹药库。至11月2日,美军完全控制了格林纳达,战争遂告结束,整个过程历时仅8天。此次战争的结果是,美军仅19人阵亡,116人受伤,损失直升机9架。格林纳达军方亡40余人,被俘15人,其余逃散。
美军控制格林纳达后,由英国女王任命的格林纳达总督重新组织新政权,美军陆续撤出。总体而言,这场战争是美国对一个主权国家发动的侵略战争,遭到包括其西欧盟国在内的绝大多数国家的反对,美国的国际形象因此大为受损。
五、空袭利比亚
(1986.4.15)
20世纪60年代,北非国家利比亚政局动荡。1969年9月1日,以奥马尔·穆阿迈尔·卡扎菲为首的“自由军官”组织发动“九月革命”,推翻伊德里斯王朝,成立阿拉伯利比亚共和国,后改国名为大阿拉伯利比亚人民社会主义民众国。1976年,美、利关系紧张,卡扎菲下令收回美国在利比亚德惠勒斯空军基地,使美国在中东的战略利益受损。70年代,利比亚为抵制美国的影响和渗透,废除与���国��订的一系列军事、经济、技术协定。卡扎菲在推行反美政策的同时,积极向苏联靠拢,尤其是在第四次中东战争(1973.10.6—10.26)以后,苏利关系发展迅速。1980年,美国宣布利比亚为“支持恐怖主义国家”,关闭了驻利比亚大使馆。
1986年4月5日,在西德柏林,美国驻军常去的一家迪斯科舞厅发生爆炸,两名美军士兵和一名土耳其裔德国妇女死亡,另有230人受伤,其中包括50多名美军人员[11]。美国声称从东德的利比亚特工处获得了有关袭击事件的电话记录。在与欧盟和阿拉伯合作伙伴进行数天外交谈判之后,罗纳德·里根总统于4月14日下令对利比亚进行打击。
1986年4月15日,美国以打击国际恐怖主义为由,发动代号为“黄金峡谷”(Operation Eldorado Canyon)的行动,对利比亚实施海空联合打击行动。在此次行动中,美国使用当代最先进的电子战、精确制导、高速反辐射雷达和远程航空等高技术武器装备,对利比亚实施了一次“外科手术”式的空袭作战。美国海空军以电子战飞机为先导,首先压制干扰对方的防空系统,尔后再出动大批战机实施精确打击,仅用短短23分钟,就摧毁了重点预定目标。在此次袭击中,卡扎菲本人受伤,其一岁半的养女死亡,两个5岁左右的儿子炸成重伤,美国达成了所谓“降低了利比亚支持和训练恐怖分子的能力”的作战目的[12]。
其间,美国飞机从英国基地起飞,准备对利比亚城市的黎波里和班加西进行轰炸,但由于法国和西班牙拒绝为美军飞机开放领空,美军飞机通过空中加油才得以完成轰炸任务。
六、巴拿马战争
(1989年—1990年)
中美洲最南部国家巴拿马连接大西洋与太平洋的巴拿马运河,拥有重要的战略地位,是南、北美洲的分界线,被誉为世界七大工程奇迹之一的“世界桥梁”。巴拿马战争是指1989年底,美国为争夺巴拿马运河权益、悍然入侵巴拿马、推翻诺列加政府的军事行动。
1989年12月15日,巴拿马全国民众代表大会采取紧急措施,任命军事强人曼纽尔·诺列加为政府首脑,授予其绝对权力,并宣布巴、美处于战争状态。12月16日晚21时,4名美国军官乘车经过巴拿马国防军司令部所在大街时,与巴拿马国防军士兵发生冲突,美海军陆战队一名上尉死亡,另一名军官受伤,巴拿马3人受伤,其中一人是路边女童[13]。
1989年12月20日凌晨,美国政府以“保护美国侨民生命财产安全”为由,出动由陆海空三军组成的2.6万名精锐部队,趁着夜色对巴拿马实施“正义事业行动”(Operation Just Cause),首次动用了6架F-117A隐形战斗轰炸机,向巴拿马军队的27个重要目标同时发动突然袭击。巴国防军司令、政府首脑诺列加指挥巴军及准军事部队“尊严营”奋起抵抗,但终因寡不敌众,仅8个小时就失去了有组织的抵抗能力。美国作战行动在48小时内完成,控制了巴军的大部分兵营,推翻了诺列加政府。1990年1月3日,诺列加被迫走出梵蒂冈驻巴使馆,向美军投降。1990年1月12日,巴拿马战争结束。
美国总统布什声称,美军入侵巴拿马的目的是“为美国人创造安全的环境;确保巴拿马运河的完整;为自由选举的安达拉政府提供稳定的环境;把诺列加捉拿归案”[14]。在此次冲突中,美军23人阵亡,325人受伤;巴方205人阵亡,1236人被俘,产生难民约2万人左右[15]。
七、利比里亚武装撤侨
(1990.6.3—1991.1.9)
利比里亚共和国位于非洲西部。1980年,原住民塞缪尔·卡尼翁·多伊军士长率领士兵发动政变,结束了美国黑人移民后裔的统治,建立军政府。1989年,利比里亚全国爱国阵线领导人查尔斯·泰勒(Charles Taylor)率部打回国内,内战爆发。
1990年6月3日,美国以利比里亚内战威胁到本国侨民的安全为由,宣布实施“利刃行动”(Operation Sharp Edge),派遣一支由4艘战舰、27架作战飞机和2300名海军陆战队队员,从地中海驶抵利比里亚附近的海域待命。8月5日,位于利比里亚海岸的美国特遣部队的海军陆战队攻入利比里亚首都蒙罗维亚,控制了美驻利使馆及周围地区,开始了撤离行动,最终撤出2690人,其中包括330名美国公民,以及利比里亚、意大利、加拿大和法国等国的国民。美国海军支持了这次行动,成为美国海军历史上持续时间最长的非战斗人员撤离行动[16]。
八、海湾战争
(1991.1.17—2.28)
20世纪90年代初,东欧剧变,两德统一,美苏之间结束长期冷战状态,全球战略格局从两极向多极转换,国际政治力量失调,局部地区力量失衡,区域不稳定因素增加。
在中东,伊拉克为了解决与科威特的边界纠纷和石油争端,于1990年8月2日凌晨向科威特发起突然进攻,占领了科威特全境,引发海湾危机,成为海湾战争的直接导火索。美国在海湾地区拥有巨大经济利益。8月7日凌晨2时,布什总统正式批准了“沙漠盾牌”行动(Operation Desert Shield)计划,向海湾地区紧急增兵,以阻止伊拉克进一步入侵沙特,并迫使伊拉克从科威特撤军。
1991年1月17日至2月28日,以美国为首的多国部队在联合国安理会授权下,为恢复科威特领土完整而对伊拉克发动了局部战争。此次战争代号“沙漠风暴行动”(Operation Desert Storm),持续仅42天,是人类战争史上现代化程度最高、使用新式武器最多、投入军费最多的一场战争。
在海湾战争中,美军将大量高科技武器投入实战,取得了压倒性的制空、制电磁优势。以美军为首的多国部队出动了各种用途的飞机,实施空中作战,对伊军进行了全方位、全天候的空袭。战争开始前,美军使用电子作战飞机对伊军电子设备实施强烈干扰,压制伊军的通信和预警雷达系统,保证空袭行动的突然性。在作战过程中,美军针对伊军的指挥、控制、通信和情报系统实施强大的电子战,对伊军电子设备、防空雷达和通信网络等进行了压制,致使伊军指挥失灵,通信中断,空中搜索与反击能力丧失,只能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此外,美军飞机、坦克、步兵战斗车乃至单兵武器都装备有红外夜视装置、激光夜视仪和红外热成像设备等夜视夜瞄器材,能够昼夜不停地连续作战,有效打击了伊军。最终,多国部队以较小代价取得决定性胜利,使伊拉克接受联合国660号决议,从科威特撤军。
在海湾战争中,伊拉克损失惨重,2—3万名士兵阵亡,超过7万名受伤。美国在这场战争中使用了贫化铀武器,造成伊拉克军方和平民的癌症发病率在4年内上升了大约20倍[17]。
关于海湾战争,美国当代著名国际政治理论家塞缪尔·亨廷顿在其著作《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中如此阐释:“海湾战争是冷战后文明间发生的第一场资源战争。最关键的问题是:世界上最大的石油储备,将由依靠西方军事力量保护其安全的沙特政府和酋长国政府控制,还是由有能力并有可能利用石油武器反对西方的独立的反西方政权所控制?西方未能推翻萨达姆·侯赛因,却获得了某种使海湾国家在安全上依赖西方的胜利,并扩大了和平时期在海湾的军事存在。战争之前,伊朗伊拉克海湾合作委员会和美国曾为获取对海湾地区的影响展开了竞争。战争之后,波斯湾变成了美国的内湖。”[18]
九、武装干涉索马里
(1992.12.4—1994.3.21)
索马里位于非洲大陆最东部的索马里半岛上,因其突出的地形而被形象地称为“非洲之角”,是各国货轮出入苏伊士运河的必经海路。索马里局势长期动荡,内战连绵不断。
1992年12月4日,根据联合国安理会的决议,美国以“人道主义援助”为由,组织名为“重建希望”(Operation Restore Hope)的维和行动,宣布派遣一支2.8万人的部队,参加在索马里的援助行动。索马里势力最大的军阀法拉赫·艾迪德认为维和部队阻碍其扩张势力,因此伏击了巴基斯坦部队,造成24名巴基斯坦士兵死亡。
1993年8月,联合国安理会授权维和部队采取一切必要措施,抓捕艾迪德。10月2日,“线人”报告,艾迪德的两名高级助手出现在摩加迪沙奥林匹克饭店。10月3日,美军开始抓捕行动。该行动由美国陆军“游骑兵”部队和“三角洲”特种部队合作进行,但由于准备不充分及情报错误,导致该行动陷入混乱,两架美军160航空团的黑鹰直升机被先后击落,机上幸存人员陷入民兵的包围之中,原本计划1个小时完成的秘密抓捕行动衍生成战争事件。陷入索马里民兵甚至平民重重围攻下的美军在摩加迪沙激战15小时后,才在巴基斯坦维和部队掩护下撤回安全区。行动中,共有19名美军丧生,1人被俘,70余人受伤;除上述两架直升机被击落外,还有3架被击伤,数辆卡车和“悍马”车被击毁,索马里平民和民兵伤亡超过1000人[19]。此次行动成为美军自越战以来最为惨重的军事失败。10月4日下午,美国的电视屏幕上反复出现索马里人用绳子在地上拖着一具美国特种作战队员的尸体游街示众的画面,被俘美军也上了电视[20]。美国舆论一片哗然。1993年底,美国克林顿总统最终下令撤军。1994年3月21日,美军从索马里撤出[21]。2001年,美国哥伦比亚影片公司拍摄了反映这一事件的影片《黑鹰坠落》(Black Hawk Down),“黑鹰坠落”后也指代美军失败的索马里军事行动。
十、科索沃战争
(1999.3.24—6.10)
科索沃位于欧洲巴尔干半岛,东、北面为塞尔维亚其余部分,南临马其顿共和国,西南面为阿尔巴尼亚,西北为黑山,原为南斯拉夫联盟共和国(简称南联盟)中塞尔维亚的一个自治区。二战结束后,南斯拉夫在铁托总统的管控下,民族矛盾暂时掩盖。铁托去世后,多种势力涌动。科索沃战争便是一场由南斯拉夫民族矛盾直接引发、在以美国为首的北约推动下爆发的局部战争。
科索沃阿族人希望成立“科索沃共和国”,但没有得到国际社会承认,致使局势动荡。1999年3月末,以美国为首的北约未经联合国授权,声称“防止科索沃人道主义危机”,于3月24日起对南联盟发动代号为“盟军行动”(Operation Allied Force)的大规模空袭[22]。在持续78天的轰炸中,联军投射的炸弹总数超过2.5万枚,其中精确制导攻击炸弹约8千枚,占总数的三分之一。
在科索沃战争中,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利用绝对的空中优势,打击弱势的南联盟,通过武力,迫其就范。此次战争的作战样式为典型的非接触式交战,即双方始终都未在战场上近距离作战,这在世界战史上极为少见。在交战过程中,北约主要采用三种战法:一是在距战场上千公里处发射巡航导弹进行攻击;二是从美国本土或盟军基地出动隐形轰炸机,在电子干扰机的支援下,深入战区,投射精确制导炸弹;三是在掌握战区制空权的前提下,使用作战飞机从防区外发射精确制导武器,攻击预定目标[23]。
南联盟作为弱势一方,在战争初期利用山多洞多、地形复杂的地形优势,修建了许多洞库和地下设施,在北约空袭前将大部分飞机、坦克、导弹等重型装备藏于地下,躲过大规模空袭,保存主战装备和作战部队实力,但没有有效的反击手段。6月中旬,北约同南联盟签订停战协议,由3.7万人组成的国际维和部队打着联合国旗号开进科索沃[24]。
这场战争造成南联盟约296亿美元的经济损失,超过1700名平民死亡,约1万名平民受伤。境内7个地区的20多个军事目标被击中,位于贝尔格莱德市中央的中国驻南大使馆也遭到轰炸,死伤超过20人。此外,北约盟军至少向科索沃和塞尔维亚境内投放了1.5吨的贫化铀弹,被认为是造成该国癌症病发率激增的主要原因[25]。
十一、阿富汗战争
(2001.10.7—2014.12.29)
“9·11”恐怖袭击之后,布什政府提出了一反国际法规则的所谓“先发制人”政策,被称为“布什主义”,即在国家安全政策和对外交往中遵循“美国利益至上”和“以实力求和平”两大原则,对恐怖主义和谋求核武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不友好国家采取先发制人的打击政策,在全球地缘战略格局上以更具进攻性的军事部署为基础,采用强硬态度追求美国的国家利益。在“反恐”名义下,布什发动了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两场战争,将“布什主义”推向了极致。
“9·11”事件后,美国以阿富汗塔利班政权拒绝交出涉嫌策划“9·11”恐怖袭击的“基地”组织头号人物本·拉登为由,发动军事行动,打击塔利班政权[26]。塔利班是一个伊斯兰宗教激进主义组织,由毛拉·穆罕默德·奥马尔于1994年在巴基斯坦与阿富汗边境成立。“塔利班”源于阿拉伯语,意为“学生”,如此命名源于成员多是当地不满军阀混战的学生。
2001年10月7日,美国发起了代号为“持久自由”(Operation Enduring Freedom)的军事打击行动,对阿富汗盖达组织和塔利班发起战争,标志美国反恐战争的开始。美军动用15架轰炸机,25架战斗机,6小时内实施4轮轰炸,攻击30多个阿富汗境内目标[27]。截止到2001年12月31日,美军共出动作战飞机5000架次以上,投射炸弹导弹1.2万多枚,其中60%以上是精确制导弹药。通过军事打击行动,塔利班政权被推翻,“基地”组织在阿富汗的网络基本被摧毁[28]。
阿富汗战争是美国以“反恐”名义发动,以空中精确打击为主要打击样式的战争。由于双方实力对比悬殊,属于非对称战争。2011年5月1日,奥巴马宣布美国特种部队在巴基斯坦境内击毙了本·拉登。2014年12月29日,美国总统奥巴马正式宣布阿富汗战争结束。
十二、“第二次海湾战争”
(2003.3.20—2011.12.15)
美国以伊拉克藏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并暗中支持恐怖分子为由,绕开联合国安理会,单方面对伊拉克实施军事打击。由于伊拉克战争实际上是1991年海湾战争的继续,所以,也被称为“第二次海湾战争”。
美英联军从2003年3月20日起向伊拉克发动代号为“斩首行动”(Decapitation Strike)和“震慑行动”(Operation Shock and Awe)的大规模空袭和地面攻势。美国总统乔治·布什在战争打响后向全国发表电视讲话,宣布推翻萨达姆政权的战争开始,强调战争将“速战速决”。在这一阶段,美英联军先后向伊拉克十余座城市和港口投掷了各类精确制导炸弹2000多枚,其中战斧巡航导弹500枚。与此同时,伊拉克总统萨达姆·侯赛因也向全国发表讲话,号召伊拉克人民抗击美国侵略,击败美英联军。2003年4月9日,美军进入巴格达。5月1日,乔治·布什宣布,伊战主要作战行动结束。2003年12月13日,美军在提克里特抓获萨达姆·侯赛因[29]。2010年8月,美国战斗部队撤出伊拉克。此次战争历时7年多,美方最终没有找到所谓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2011年12月14日,美国总统奥巴马在北卡罗来纳州布拉格堡军事基地发表讲话,宣布伊拉克战争正式结束。2011年12月18日,美军全部撤出伊拉克。
美国撤军之后,伊拉克叛乱激增。恐怖主义活动转为伊拉克叛乱组织反对中央政府以及伊拉克各派之间的冲突。美国撤军后的头两个月,伊拉克有一千多人遇难。2003年至2014年期间,共有4491名美国军人在伊拉克丧生[30]。
然而,直至伊战结束,指控伊拉克萨达姆政权的两大罪状—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和串通恐怖分子均查无实据,战前情报的错误及其出兵理由使美国在国际上面临广泛的批评。根据2007年1月英国广播公司(BBC)全球服务节目调查报告显示,在25个国家超过2.6万人中,73%的人不赞成美国操纵的伊拉克战争[31]。2006年,英国和加拿大的多数人认为,伊拉克战争“无正当理由”,英国人批评其政府支持美国在伊拉克的政策[32]。英国广播公司(BBC)2007年9月调查发现,世界三分之二的人认为美国应从伊拉克撤军[33]。
十三、利比亚战争
(2011.3.19—10.31)
在政治上,卡扎菲支持巴勒斯坦事业。为此,1979年,美国将利比亚列为支持恐怖主义的国家之一。2011年2月15日开始,利比亚和平反政府示威遭到政府军的武力镇压后引发起义,进而爆发了激烈的军事冲突。交战双方为卡扎菲领导的政府军和由赫夫特领导的反政府势力。据美国詹姆斯敦基金会资料显示,在中央情报局的大力支持下,赫夫特于1988年建立了利比亚国民军[34]。2011年3月14日,赫夫特返回利比亚,负责发起推翻卡扎菲的运动。并非巧合的是,奥巴马总统也在这一时间签署“总统调查令”,授权中央情报局采取秘密行动,推翻卡扎菲政权[35]。
2011年3月17日,美国及北约自称为落实联合国安理会1973号决议,结成“广泛联盟”联合行动,执行武器禁运、设立禁飞区、保护平民等任务。3月19日起,美、法、英等国战机和舰艇打击利比亚当时卡扎菲政权的相关目标。3月31日,北约正式从美英法等国手中接管对利比亚军事行动指挥权。8月22日凌晨,反政府武装控制首都的黎波里,并于10月20日完全占领卡扎菲武装最后一个据点苏尔特,卡扎菲被抓,因伤重不治而身亡。10月31日子夜,北约结束对利比亚的军事行动[36]。
在这次行动中,美国在开始阶段动用战机空袭利比亚,随后由北约接手指挥权。美国之外的国家执行75%的空中任务,美军主要负责情报收集和空中加油等辅助任务。整个行动中美国一直没有派遣地面部队进入利比亚,只向反政府武装提供非武器援助并支持英国、法国和意大利向利比亚派遣军事人员[37]。
结语
可以说,二战后,没有任何一位美国总统可以称其为“和平时期的总统”。譬如,第33任总统杜鲁门任期期间,美国发动了朝鲜战争;第34任总统艾森豪威尔任期期间,美国武装入侵黎巴嫩、多米尼加共和国和刚果;第35任总统肯尼迪任期期间,美国武装入侵古巴猪湾、干涉越南;第36任总统约翰逊任期期间,美国武装介入越南战争、入侵多米尼加共和国;第37任总统尼克松任期期间,美国在进行越南战争的同时,武装入侵柬埔寨和也门共和国以及策动智利政变;第38任总统福特任期期间,美国继续越南战争;第39任总统卡特任期期间,美国介入尼加拉瓜内战;第40任总统里根任期期间,美国武装入侵黎巴嫩、格林纳达、玻利维亚、洪都拉斯,空袭利比亚,袭击伊朗;第41任总统老布什任期期间,美国武装入侵巴拿马,并发动海湾战争;第42任总统克林顿任期期间,美国突袭索马利亚、海地和南联盟;第43任总统小布什任期期间,美国入侵阿富汗和伊拉克;第44任总统奥巴马在刚刚获得诺贝尔和平奖后便下令空袭利比亚;第45任总统特朗普于2018年4月下令对叙利亚进行军事打击。
据中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2013年4月21日发布的《2012年美国的人权纪录》统计,美国是冷战结束后世界上对外发动战争最频繁的国家。2001-2011年间,每年约有1.4万至11万名平民死于美国领导的“反恐战争”[38]。2017年3月9日国新办发布的《2016年美国的人权纪录》显示,2009年以来,美国无人机攻击仅在巴基斯坦、也门和索马里就造成超过800名平民伤亡[39]。2014年8月8日至2016年12月19日,美国空袭伊拉克7258次,空袭叙利亚5828次,造成733起平民死亡事件,共导致4568-6127名平民死亡[40]。人权纪录援引制止战争联盟网站2012年6月14日的文章说,以美国为首的军事行动制造了生态灾难,致使伊拉克战后儿童出生缺陷率“惊人增加”[41]。
关于美国为何频繁发动战争,美国《外交政策》杂志曾总结出五个最主要原因:一、美国具有强大的军事实力,特别是面对微弱的军事力量,很难抵制住诉诸武力的诱惑;二、美国是唯一的超级大国,在任何地方没有实力相当的竞争者;三、美国实行志愿兵制度,由自愿参与行动的人完成军事行动减少了公众反对战争的压力;四、美国外交政策制定者多奉行行动主义,往往赞同美国使用武力;五、美国的军事力量控制在总统和少数野心勃勃的顾问手中,篡夺了美国国会宣布战争的权力,致使“政府机关之间相互制衡”系统在实际中无法操作[42]。
然而,美国不断发动海外战争还有其深层动因。正如美国国际关系专家罗伯特·基欧汉所说:“强国总是寻求建立一种有利于其利益和意识形态的国际政治经济秩序。……具备足够的军事力量保护一种国际政治经济秩序,使其免遭敌对国家的破坏,是成功的霸主应有的前提条件。自二战以来,美国就保持足够的军事力量,对苏联推行‘遏制’战略,在其军事力量的后盾下,美国以多元化原则和制订体现美国利益的规则为基础,建立了自由资本主义世界的政治经济秩序。……美国的军事力量是为保护其控制的国际政治经济秩序而发挥作用的。”[43]可见,在军事安全上把控局势是美国在国际社会掌握政治、经济主导权过程中可资利用的王牌。从上述战争可以看出,美国主宰亚洲和中东的计划在二战结束时便已显现。亚洲人口多,消费力强,资源丰富;中东位处欧洲、亚洲和非洲的接合地带,地缘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对此,波兰裔美国地缘政治专家兹比格纽·布热津斯基在其著作《大棋局:美国的首要地位及其地缘战略》中便曾指出:“今天美国全球力量的范围和无所不在的状况是独一无二的。美国不仅控制着世界上所有的洋和海,而且还发展了可以海陆空协同作战控制海岸的十分自信的军事能力。这种能力使美国能够以在政治上有意义的方式把它的力量投送到内陆。美国的军事部队牢固地驻扎在欧亚大陆,还控制着波斯湾。”[44]所以,亚洲和中东自然成为美国频繁发动战争的主要战场,美国在亚洲、中东以及欧洲发动的战争是其二战后为实现全球战略目标而进行的实战演练。
可见,拥有政治、经济、军事、科技绝对优势的美国以“保护美国利益”为由进行各种军事干预,其目标随着时间和背景不同而有所不同,但其背后主要动机基本一致,即为了占据地缘优势、攫取资源、开拓市场,巩固和扩大美国在全球的霸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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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亭、托亚尔游子与情人的五日风流 四
游子
  林克听闻此言,低头望望自己的衣服下摆、裤靴、脚下,又转了一圈,头发上的小花瓣抖落下来,落在脚边的其他花瓣,林克便弯下腰捡拾,但普尔亚抢先捡到了,转头对西蒙嫌弃地说:“你忙你的,关你什么事。”
  “我见他们总比每天看到你猥琐的目光要好。”普尔亚很想这么说,但是刚才的那番话也许够表达不满了,总不能在别人面前闹僵吧,普尔亚这样考虑,把花瓣插入花束的花蕊上假装没有掉落,她并不打算穷追不舍。
  “普尔亚,塞尔达殿下呢?”林克问了一句,缓解气氛。
  “在楼上,别去,你懂的。”普尔亚说。林克知道了没上去,他还有另外一个问题还没问,正踌躇,西蒙咳了一咳嗓子,请人坐下,主动辞身,表示还有其他要事。
  普尔亚看到西蒙如此让人刮目相看,主动隐身没什么不好的,也许是避一避普尔亚的脾气,也许是西蒙终于学会尊重自己了?她跳上椅子,返老还童就这点不好,身高反而成了大麻烦,前一年她普尔亚返老还童的消息终于传到自己的妹妹英帕耳边,英帕立马派人送出加急信件,信中除了预想之内的惊讶和谴责,还有一件特殊礼物——英帕她小时候用过的折叠凳,另附一封道歉信,字体像是小娃娃咿呀学语,说是对不起姐姐,占用了姐姐的学习时间。
  折叠凳这下用在垫脚了,而且布料相当结实能够承受住普尔亚的体重,不要小看这些小物件,普尔亚平视林克,待林克开口再问问洛贝利准备好了没有。
  林克拿出希卡石板开口了:“这个有什么办法吗?”他点击某项功能,然后弹出希卡古文字的界面,再向普尔亚展示。
  “你去阿卡莱的时候,我翻译出了文本。”普尔亚从桌上的一本文件册中翻翻找找,终于在某一页停下,一页中夹着一张亲笔手稿,手稿先摹写一遍希卡古文字,再翻译出海利亚文字,两段希卡古文字翻译如下:
  系统繁忙中,尝试无果。
  代码错误,功能禁用。
  第一段林克认识这虚晃的泪痕,这是他走后显现出来的界面文本,当时林克立即向普尔亚寻求帮助,普尔亚翻出来了,看了第二段,林克知道还是一样找不出办法来。
  林克仅知道这一切如手中那块奇异的小石头,若是顺水推舟,都不像是天意。
  “你一定很失望吧?抱歉了,要不要在我这先吃一顿再走?”普尔亚的邀请使林克嘴馋。
  这时门口悄悄打开了,一个人影来到桌前,两人吓了一跳,是塞尔达,自从塞尔达她从初始台地的某处回来之后,脚步轻得让两人意识不到她的到来,许是习得了苦行僧戒骄戒躁的古老训诫。
  林克心一惊,忽生惆怅,想将塞尔达接回来后,力量时强时弱,她本人向他们提出邀请一起去海拉鲁城堡下探寻一番,被灾厄盖侬吞噬的一百年她只觉得心在另一处跳动,她已经没有多少力量可言,直到她宣布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祈求女神能给予时间宽恕,宽恕信徒始终无法放下的心结,向祂虔诚祈祷女神欣然答应,后来果真灵验。在穿越的某一瞬间,塞尔达流露出的疲倦之态颇似先王,他和她本该有朝一日红颜老,他们过了一百年,容颜不改,而不到十年便迎来耄耋之年,不知道塞尔达心中怎么想,但在那一刻林克安心向老,这种感觉不只出现在那一刻,还经常出现在那个男人一言一行里。
  “对不起,我也没有办法。”塞尔达又低头说一句道歉,眼睛暗沉下来,大拇指和食指攥紧手帕,这样忧愁的神情在她的脸上很不搭。
  林克觉得这没什么好道歉,看来明天必须要去验证,问一问到底怎么回事。
  普尔亚过来安慰塞尔达和林克,同时也是自己安慰自己,收起了手稿道:“哎,不要一直抱歉,我相信有一天会有答案的。”
  林克点了点头,思来想去还是自己一个人去解决,这是他必须解决的问题。塞尔达还是暗自思忖,修好的两眉间疑云不散,不知道是不是真正地放下刚才的烦恼,又有了新的烦恼。
  “今天晚上我没有回家的打算,我看你们忙来忙去的,你们有什么要事需要我帮忙说一声就行。”林克的提议至少让塞尔达宽心许多,普尔亚知道林克没问题了,为林克的体贴而微笑。
  “那就好!西蒙你沙发上的资料该挪个空位了!嗯?西蒙你在吗?”普尔亚叫了三声西蒙,可是西蒙并没有任何回应,她意识到西蒙不在古代研究所,西蒙刚才一定是离开古代研究所了,小小的人儿叉腰发了大脾气:“我就说嘛,西蒙怎么可能会……指定是临阵脱逃了!今天的晚饭怎么办?”
  林克可不会相信这两位的厨艺能好得让人下肚,尽管过硬料理和怪味料理对林克无意义,但这次晚饭好歹关系三人的温饱,遂说出了建议:“我去采集今天晚上的食材好了,你们接着忙吧!”打个招呼出门外了。
屋子里少了一张人影,剩下的两人心照不宣,开始谈起林克的其他事。
  普尔亚的嘴欲起先闭,想要问的问题随着林克的离去被推至晚饭后,抱有希望地看了一眼塞尔达,放松叉腰的手臂,继续想就算洛贝利是有妻儿之忧,也不得不有所行动,因为时机到了。
  沙发上堆满了资料,好像它因深层次的厌恶呕吐出细腻的旧棉花,愿神庇佑,一球球棉花与尘埃共享喧嚣。普尔亚想要把多余的资料搬到地板犹如深壑的一条线上,跳下凳子,伸手托住一沓沓资料,小脸憋红了也没有在目的地前松手,塞尔达见不得她这样费劲,一起来帮普尔亚移走一大沓资料,干了好一会沙发上的全部资料被移到他处,地板上那一条条白线吐露的真实和尴尬的位置至少在此刻协调,普尔亚现在脾气消停下来了,又跳回凳子上。
  普尔亚望了一眼塞尔达旁边堆如山的帙卷,安慰道:“公主殿下,暂且休息,我觉得林克在想其他事情。”她双手搭不上塞尔达的两肩头,两人距离太远,手臂举起一半又放下,但眼睛里依旧充满了关切。
  “是不是我让他失望了?”塞尔达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明明自己的力量已经所剩无几,手背上的三角圣痕却熠熠生辉,她懂得老人都以痛苦的代价换得对爱的麻木;明明应该在他的面前失落,却能感知林克的事冥冥中自有天意。
  “您从未让我们失望过,不用厚此薄彼。”以公主殿下的研究估计快了,普尔亚真心地这样想,如果不是,那她还有什么顾虑呢。
  “我的意思是有为他排忧解难的方法吗?”塞尔达此时主动提起她的伙伴,不是为了自尊,更不是为了虚荣。尽管在城府深沉的大臣眼里林克是他们讨好的对象,是尊贵公主的附庸。她坐到林克刚才坐的凳子上,林克凳子都没坐热就出离门外,可能是其他重要事,手臂杵桌子,手掌托脸,两眉紧锁,又想了一会,只能试着帮助他的其他事情。
  善良的普尔亚首先想到了这位英杰的厨艺和胃口,万事难开头,就先从肯定他的厨艺开始吧,说实话,普尔亚宁愿相信此时的塞尔达受生理期的影响,所以情绪容易低落,也容易激动,于是用非常风趣地口吻说:“如果您能把他的食谱收录进新编《海拉鲁美食记》,亲爱的公主,他一定很开心!”
  他的食谱小册在他自己的家里,备份留在了古代研究所,是普尔亚建议的,说不定这册食谱就在资料堆里,这太有用了!普尔亚打了个响指,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这主意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行性。
  “好主意。”塞尔达想都不用想立即答应下来,有时候她不知道大灾厄后的民众到底流行什么吃的,林克是亲历者,他一定不会拒绝这项殊荣。她们就这样约定,一个巨大的惊喜将会在后天揭晓。
  户外的时间很容易打发,但他不敢在普尔亚面前这样说说,并不是说普尔亚特别的狭隘,而是这句话特别的冒犯,特指学者的哲思。
  虽然普尔亚说的话有些难懂,总之非人为之事,不是我,也不是她可以轻易改变的。林克摇了摇头,先叹了一口气,再打开希卡之石,值得安慰的是琳琅满目的新鲜食物还在手里。
  对于食材林克一视同仁,不管是兽肉禽肉,还是各种各样的蔬菜和奶酪,只要是好吃的,就有一席之地。只是特别偏爱卡卡利特村特产的南瓜,林克持续了三年的狂热,到处寻街问坊南瓜的各种烹饪方法,在汤肴大胆地运用南瓜。
  有了,今天晚上就做一碗炖菜吧,最近想要复原那个男人说的“鱼汤”,以前他说的原料用什么来着……有鱼,有奶酪,嗯……
  林克看着手里的食材决定做个“鱼汤”的改良版,那个男人不会揍我吧?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自问自答和碎碎念间,林克选择了两相结合,小声地说着才不会被有无心之人撞破秘密,有心之人自会在意。林克也学会了碎碎念,有些时候他耳朵尖听得见有些人的碎碎.念,例如问茨棋米谁是心仪的类型,问完了耳朵却捕捉到了茨棋米小声的碎碎念“总不能是万作这样的吧。”
  所以说林克真的没有心思去问一问茨棋米是什么感受,万一到时候万作又突然……总之明天早上就去吧。
  说着南瓜削得更快了,卡卡利特村特产的南瓜又大又甜,是隔着着皮亦能嗅出肉瓤的香甜,金皮金肉,入口甜软,林克一五一十地码齐削好的南瓜块,然后腌制海拉鲁鲈鱼,剪开肚子掏出内脏,林克手拿着格鲁徳匕首刮干净鱼鳞,先用沃托里村新海盐和暖暖香草搓一搓表皮,再把暖暖香草塞入已经剖腹丟心的海拉鲁鲈鱼体内。
  林克考虑过用岩盐增添风味,可是用岩盐煮汤总有一股怪味,汤底也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杂质,一粒粒小石头,吃下去不知道对不对人体有益,所以就选了沃托里村新上市纯度更高的海盐。沃托里村的新海盐是古代研究所的希卡族科研人员改进该村的提炼方法加工处理的新产品,这项技术无保留地传授给沃托里村的村民们,这是塞尔达公主殿下运用强手腕关停赌博场所后向沃托里村村长和村民给出的承诺,从此码头上的露天商店售卖的除了传统的武器、海产鱼、怪物材料,还有大量新鲜的海盐。其他海拉尔人早先为了尝口鲜,纷纷涌至沃托里村,先尝了这里的海鲜炒饭,再问问村民海盐的要价,不想,其他地方的人(例如格鲁徳人和卓拉族人)已经抢先入手,只剩了十袋海盐,其他海拉尔人便用更加珍贵的当季海拉鲁稻米换取十袋海盐。
  林克想了想鱼用河鱼也许比较像那个男人所说的原材料,原汤食谱里的香料现在他是不可能去原产地采集的,就用身边触手可及的香料,暖暖香菜的香味不够刺激,只能用于腌海拉鲁鲈鱼,煮汤的复合香料以酥麻香草为主,原本入口的瞬间麻掉了舌头,为了中和她们适应不了的麻味,所以加了甘甜的香草辅料,再说了他的手上还有卡卡利特村特产的南瓜。
  将码好的的南瓜块吊在锅里的筚篥上面,锅中三分之二的水沸滚似浪,借着这股水汽蒸熟南瓜,等到慢慢退至中火,南瓜熟透软烂可以捣成泥,再放入新鲜香料冲出辛香味,林克不敢把香料放太久,熬出苦味就适得其反了。 
  腌制好了的鱼裹挟暖暖香草可人的香气被林克小心翼翼地放入汤里,此时的汤色已经带了一些草绿色,正是鱼肉入味最佳火候,海拉鲁鲈鱼是海拉鲁地区鲜味一比一的食材,鱼被沸水烫得皮开肉绽的同时净润了酥麻香草的苦味,大量的鲜味释放,鲜嫩鱼肉与复合香料相得益彰,辛利的香风挥之不去,林克迫不及待地扇风闻一闻味道,真是好极了,像是雨后的游丝,每一秒都算是回忆的延续。
  该准备着色和辅料,捣碎的南瓜泥与低筋面粉、蛋黄、海盐等混合成浓酱,先下奶酪后放酱,汤色立即又了新的变化,由略带草绿变成了金黄色,切几片生命萝卜缓缓滑入汤内烫熟,乘萝卜没有煮烂还保留着甘甜的汁水时,最后把分段的海拉鲁草和南瓜花点缀在汤面上,盖上锅盖用余温煨熟野菜,端出炉灶,一份新颖的炖菜完美出炉了。
  还有三碗米饭没有出炉,林克决定把剩下的海拉鲁草和南瓜秧快炒成一道素菜,好搭配质地粘稠的炖菜。
  直到傍晚,这顿大餐才算准备完成,谁还敢不说他的厨艺如同他的剑术一样精湛高超。
伴随大餐完成的除了普尔亚和塞尔达听不到的碎碎念,还有轻轻的牧歌。
  她们停下手上的研究,竖起尖耳朵,同时望向木门,门缝里溜出一丝丝鱼肉和野菜的香气,仔细聆听炊厨下的歌声。
  虽然无有乐器伴奏,在空旷的小山丘里,在一座吵闹而有序的屋子外,但它是突然出现的无序之物。可它又是恬静的,让无趣而混沌的人浑身发腻。 
  塞尔达听不明白,普尔亚也不清楚这牧歌的旋律来自哪里,只有林克悠然自得地唱起了这个陌生的旋律。
  歌词相当简单,好山好水好羊。透过一扇木门,歌声绕梁,气韵悠长。
  塞尔达只觉得每一个字的音律拖得好长,仿若海利亚山竭尽全力却依旧失去了高洁的山主,绵长的山体呼出一声长吁,无色无味不易察觉;普尔亚也觉得这首歌节奏轻缓、旋律优美而简洁———让群羊安心的好歌。林克从未向她们透露过这首歌的来源,倘若当人问起,林克也会蓦然不做声,不再唱下去。塞尔达以为是初始台地被抬升前被遗忘的歌谣,普尔亚的脑子只想起自己七老八十的时候被邀请参加住在山丘下的好友家(尽管二十年后好友搬到了阿卡莱)小娃娃的满月,好友即兴来了一首与这歌曲风格类似的牧歌,有这么一瞬间,普尔亚觉得自己的脑袋锈了,唱歌比学年轻女孩的口癖还要难。现在她们一致认为如果���不属于那个羊倌,那还是谁。
  今天好像唱出了完整的歌曲,是不是他心情好了?普尔亚和塞尔达正做假设,下厨果真让他开心不少。
  塞尔达蹑手蹑脚地主动开门,生怕歌声被打断,搅了英杰的好雅兴。她看到黄昏没下雨,这是哈特诺地区的意外,此地常有黄昏雨里家家炊烟的吵闹,鲜有半日沉沦红霞满天的宁静。
  他已经忙完大餐,等不及一起与她们大快朵颐,他回头塞尔达正好开了门,忙招呼:“已经煮好了,端上桌吧!”塞尔达和普尔亚松了一口气。
  这时,米饭已经烹熟,林克、塞尔达、普尔亚一起去锅里盛饭,林克和塞尔达拿的是一样的餐具,身量矮小的普尔亚却有自己专用的餐具,她还余下一些饭留给西蒙,好让西蒙晚上回来有口饭吃,虽然普尔亚不是没有想过西蒙今天晚上不回来。塞尔达端上了刚炒熟野菜,鲜美的鱼肉在特制汤汁的作用下浸润,林克拿小铁勺轻刮掉鱼背面鱼尾以上的肉,再用餐巾纸捏住鱼尾抬起来同时小铁勺压住了背面的鱼肉,这样分出了背面的鱼肉,另一面的鱼肉如法炮制,最终味道醇厚的炖菜很容易分成四份。
  如塞尔达所料,美味佳肴被林克优雅地一扫而光,用于摆盘的苹果也不放过,他总会有得当的吃相,塞尔达除开出席皇室场合,一直都是很随便,也跟朋友一道享受野炊和家烹,要是吃烤串,她也一起大开口啃下焦香四溢的肉块和鲜嫩多汁的水果,塞尔达是不太懂怎样生炊做饭,但是敞开肚子吃,就是对朋友厨艺的嘉赏,这让林克很是认可。
  她的刀叉舞得生快,把洁白鱼肉送至嘴里品尝,普尔亚在饭桌上诚然并无什么顾虑,动嘴时分解西蒙离开古代研究所的困惑,吃完这一餐,普尔亚又望了塞尔达一眼,她意识到她只想要一个准确的答案,再次把目光投向林克。
  “洛贝利的情况怎么样了?”普尔亚问了准备洗刀叉盘的林克,林克听到普尔亚的问题就放下这些东西,坐回原来的位置。
  “洛贝利已经按你的建议更改了计划,让他的妻子去召唤住在一始村的儿子了。”林克讲了讲那的情况,真的和普尔亚想的一摸一样。
  “太好了!”这下就好办多了,普尔亚放宽心擦了擦嘴。
  他们三人各洗各的餐具,谨防苍蝇粘食,普尔亚把密织的纱布铁框罩子罩在炖菜和一碗饭上,非常可惜,普尔亚和塞尔达、林克忙到深夜也没有见西蒙回来。
  还是林克解决了这些饭菜,权当是开小灶加餐了,林克吃完后这样想的。
  “不能浪费!”这是那一天林克对某人说的,某人晃了晃喝干净的奶瓶深感认同。林克经常会做一道饭后小甜点,洗干净吃剩下的瓜皮,把外面淡绿色、苦涩的外皮削成绿屑,只剩下脆爽的白瓤,冰镇片刻切成丝拌蜂蜜,他们分食这道不同于其他地区的水果甜品,林克说这可是从格鲁徳大老远摘的蜜瓜,某人随口说了一句你蜜色皮肤比蜜瓜还甜。
  林克报以羞耻地说你是不是不想吃?给我吧。披着狼皮的男人只得讪笑,没动一口甜品,就把盛放甜品的木碗送回林克手上,林克已经吃完自己的那一部分,想不到另一份会送上门来,转头一大口吃完了。干脆的咀嚼声提醒了他,悄悄地伸手与林克的手交叉相连,他又说起了秘话,林克早就原谅了他,任他把自己抱往密林深处,两人在那一夜野合。
  是哪一天,哪一夜?林克的记忆模糊了眼眶,林克真的不讨厌他说的这些话,某人总说这些臊脸皮的话,这让林克着实不敢相信某人是吟游诗人卡西瓦的开门大弟子,但林克知道只要自己乐意,某人还会写平易近人的东西给他看的,他并非是浮夸不可靠的人。
  沙发上的林克辗转反侧,躺在不是很舒服的地方对林克已是常见,林克却被回忆纠缠,他怕深藏于内心的恐惧被放大,这种感觉以前出现在英杰们的记忆恢复后,而今又病发,变质腐败比真的因爱生俱还要无关紧要。
  盖在林克的小毛毯干脆利落地滑下肩膀,林克决定将小毛毯捞上来就数羊,上半身吊着左手食指钩到了毯子,手掌紧紧攥着毛毯,用力起身,一声闷响,沙发靠垫上凹下去一个深深的坑,林克的脑袋停了大概半分钟,半分钟后才对头痛后知后觉,等头痛缓过来,发现他终于困了。
  他又一次在那密林边缘,于磅礴大雨中双膝跪倒,料峭高崖与高耸入云的森林相接连,他人形如坐监。
  皂角水般的雨水快让他窒息,双腿上脖颈留有些许温度的羊不知是尸骨未寒还是回光返照,之所以这样觉得,是因为羊额头上血淋淋的伤口从来没有停止流血。空长了一副硕大的羊角,这是一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羊,此时如果不是他为它而伤心,那有谁为它伤心。为它擦拭一遍脸颊,它虚弱地睁开了双眼,能感知到他的存在那是好事,他能感觉到它想鸣叫一声作为回应,但他不希望它现在这么做,因为它看起来已经对伤痛已无知觉,再一次鸣叫他怕声声泣血,加重雨水的重量。
  肮脏、吃满青苔的绒毛吸饱了水,一坨一坨地垂在死亡和静谧之中,形成不透的水被,任凭哗啦啦的雨水流往全身。雨水窜到地面,与汩汩流淌的血液会合,流向密林深处,以林克的第三感觉,密林深处恐怕存在一个不可知的东西,否则血水也不会单流向那处。
  红白相间的大羊角颤颤巍巍,它的鼻口还有热气,他不信这只羊会死去,林克的颈脖拔干,皮肤紧痛,身上布满这个生物垂死挣扎的痕迹,红了一大片,林克知道这只羊在他来之前已经遭遇了不测。
  可是这场可怕的大雨什么时候会结束?
  等到林克梦醒了,林克也觉得大雨不会结束。
  他已经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 ——————————————————————————————————————————
  她颔首,低头看到林克搬过来的扎着一些绿草的箩筐,今天的马槽没有干粮,不经意间地想起伊利亚早上割下来的新鲜牧草,来到这的马厩之后由自己的主人代劳,今天他的主人也是乘着天色朦胧打算割些草,他摸着她那流瀑一般的头发悄悄地自言自语:“如果找不到了,今晚就走人。”
  也是了,她再也不想看他失魂落魄,他走了,为明天而活。
  躺卧下来等待,闭目合睛的她像伊利亚说的“诞生于日月之交”那样行如日晷的光影,她近乎于顽固地把持自己的一生,想啊自己的性格就这样,伊利亚和他都会惯她的脾性,林克不行,他不希望没有她,她就不信两脚兽能永远地主宰自己的命运。她静静地等待日出,突然一个声音出现了,系系娑娑,是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吃草的箩筐。现在她睁开双眼,原来是一只羊羔钻进了草筐疯狂咀嚼为数不多的绿草,这时又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是人类的脚步声,这个脚步声越来越大,直到一个人来到了她的身边,她立即站起来,这是他。
  “哎呀,我们缺了你可不行。”他向箩筐里伸出手来捞上小羊羔,再把这个可爱的小生灵抱在怀里,小家伙刚开始还不满足,埋入阴影中掩藏自己愤懑的神情,急中生智,他掏出了红彤彤的宝物———苹果。
  小羊羔一见苹果两眼放光,他的眼里数不尽的喜爱,小羊羔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仿佛品尝到了新鲜酸甜的汁水,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
  “佩佩他们还在等你呢。”他说了一句知心话。
  她想这苹果比绿草可口,遂即发出一声鸣叫。
  他转头,神情惊讶地看着她,感叹道:“天,我应该昨天来看你的!”
  他在神奇的石板上点这点那,突然有一个口子里落出了很多很多鲜艳欲滴的苹果,她一见倾心,把头伸入箩筐里,赶在主人回来之前吃个痛快,这倒让她想起与山羊同吃同咽同眠的快活日子。
  一只手伸向她胸口挂着不同于这片大陆上的纹样的盾牌,他抚摸那一环羊角,那颜色一道深一道浅,她猜不透他眼里有什么。
  他离开了她的身边,来到东风亭。
  东风亭的女主人也许出去洗换床单了,一楼的客房门大敞,他的眼睛瞟了一眼前台上的花名册,一个名字,一份属于熟人的回忆不免在心中浮现,他进到一楼的房间,让门虚开,等待游子进入他的心中。他若有所思看着一小沓床柜上的信封,摸了摸腰间,腰间的系带别着一把羊毛剪,小羊羔嗅出了草纸的香味,想尝尝这封信的味道,可是它抬头看了看他复杂的脸色,缩回他的怀抱,它猜这封信一定很难吃,很厚重,不然他的指尖也不会无情地刺破游子的心。
  —-——————————— —————————————————————————————————-
  林克割草十分顺利,回来后看到爱泊娜迫不及待地吃下箩筐底的绿草,爱泊娜伸着脖子低头吃草,林克拍拍马脖子,他的爱马眨眨眼睛,他把一束束绿草放到箩筐里,填满了箩筐,他的爱马依旧俊美,确认自己的爱马没有什么事,他就返回屋内。
  他看不到爱泊娜吃掉了箩筐底的最后一个苹果。
  忙完了一件大事,林克决定回到客房收拾下行囊,准备启程去往另一个他乡,尽管林克始终是客,对于风土人情的留恋一直萦绕在心间。
  他听到脚步轻动,阅览信件间不觉已到那人归来,而林克已至门前。
  “你怎么在这?”面对情人突然的到来,林克他不敢相信,看了情人一眼便慌慌张张地向外看去,茨棋米要去农户家对账了,他松了口气,再屏住呼吸回头,情人已放下信件,两腿间的小羊羔背驼一张空头信封———没有地址、没有寄信人。
  “是真的吗?”林克立即问出了心头上的疑问,手不由自主抚摸情人顺滑的衣袖、绵软的袖口、温热的手掌,哎!真的是他!
  “难道我是假的?只许你不请自来,不许我捷足先登?”他蜷起手掌,手掌心的温度渡化给了林克,林克知道没遇到情人之前,情人像是一具活死尸游荡在大陆,渴望一份命定之人的爱恋永驻心间,直至触碰到对方的灵魂,方可止念,他们两已死无可撼。
  他明白林克不可撼动的原因是什么,接受了林克的拥抱,林克把他压在身下,手抚弄着两三年没修剪的他的长发,可当他看到怀里的小羊羔便另有所想,眼前明棕黄色的头漩就在林克想吻一吻他的脖颈的那一刻停止了移动。
  “咱们可不能在这亲热。”他这样说。
  林克失望地起身,想要捡起羊背上的空头信封。
  他的手却先叠在林克的手上,然后勾起一根手指,示意耳朵该靠往前,林克凑近耳朵。
  让林克兴奋的是他说了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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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nghuablog · 9 mont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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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差阳错出国门(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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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朝霞满天,万物复苏。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缕晨光悄然无声地溜进了卧室,接着慢慢爬上了床,不一会儿又轻轻挪移到淑君的脸颊上,轻吻她的眼皮。睡梦中,淑君隐隐约约觉得眼皮有点灼热感,梦里的世界也变得群星闪耀,熠熠生辉,她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耀眼的阳光照得她睁不开眼睛。淑君似乎觉得阳光是从被风吹开了的窗帘中漏了进来,便迷迷糊糊起床,拉好窗帘,又重新睡回到床上。现在床上只有她一个人,想怎么样睡都可以随心所欲。冯子健是个从不睡懒觉的人,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上街买菜,买早点,有时还会心血来潮的自己动手做早餐,淑君从来都不用操心早上吃什么,冯子健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帖帖。淑君躺在软绵绵的床垫上。想再睡一会回笼觉,可楼下弄堂里却传来冯子健粗犷的声音,像是在发表演说似的,近日他的嗓门越来越大,淑君简直有点受不了。
被冯子健吵得睡意全消,淑君只得起床。她先去儿子的房间,见儿子宽宽正在酣睡,便轻声关上房门。随后,她去浴室冲了个凉,把头发吹干,梳妆打扮了一番。接着她换上一条淡灰色的棉麻连衣裙,一双中跟皮凉鞋,戴上一顶遮阳帽,挎一只休闲帆布手袋,淑君站在穿衣镜前顾盼生姿地欣赏着镜中的自己。觉得自己依旧袅袅娉娉,跟结婚之前一样,但凑到镜子的跟前再仔细端详一下,却发现自己白晳的脸蛋有点憔悴,还有二个淡淡的黑眼圈,唯有一双明亮的眼睛里还能看出当年的自信。这时她的耳边响起了佳丽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三十岁的女人,往往有着反常的骄嫩。"淑君用二只手轻拍了几下自己的脸蛋,失望的长叹了口气,佳丽的话用在自己身上并不合适。淑君觉得自己只要连续忙上一个星期,接下来就会食欲不振,免疫力降低,黑斑、黑眼圈、痘痘都一股脑儿找上门来。唉!当初为什么不去眼科或五官科当医生呢?那该有多好呀,既轻松自如,又不会亏待自己这张漂亮脸蛋。她对着镜子做了个振奋精神的手势,像是努力找回自己芳华正茂的岁月。
淑君起床已有大半个小时,见冯子健还没回来,心中不免有些生气。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你越是需要他,他越是像小媳妇那样的躲着你,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他。想到这里淑君走进了厨房,喝一杯牛奶,便愤愤然地走出家门。
走到楼下,正好撞见冯子健端坐在邻居家的厨房里,与邻居张阿姨谈天说地,手上还拿着刚买回来的早点。冯子健一见淑君急匆匆下楼,先是一惊,然后说:"你这么早去哪儿?上去吃完早点再走吧。"
淑君停下脚步,站在门口,虽然怒火中烧,却依然保持一脸的平静,说:"不是前几天跟你说过的,今天约好与佳丽在南京路上碰头。"
冯子健懊恼的说:"嗨!我怎么把今天这事给忘了。"他那说话的口气,倒像是把前几天告诉他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似的。
"陈医生,你老公对你可真好!这一大早的又是买菜,又是买早点,哪像我们家那口子,每天伺候他舒舒服服,他还挑三拣四的不乐意。"张阿姨在一旁插嘴说。
淑君觉得张阿姨在明嘲暗讽自己,但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于是她说:"哈哈,大家都一样,都一样。"每当邻里之间说起这个话题,淑君总习惯于"打太极",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反正夫妻之间的事,人如饮水,冷暖自知。说完,她偏过头去狠狠瞪了冯子健一眼,那射出的目光像是在说,看你现在那副样子,跟这些弄堂里的大叔大妈们都一个德性。但淑君在外人面前总给冯子健留点男人的面子。
淑君走出弄堂,朝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去。外面阳光明媚,凉风习习,整洁干净的街道,梧桐树挂着昨夜的宿雨,从绿的发亮的树枝中传来几缕忽高忽低悦耳动听的蝉声,马路上偶尔传来几声汽车喇叭声,眼前的一街一景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淑君心中的不快顿时化解的无影无踪。
夏天,上海人起床早,还没到早上九点,街上已经非常热闹。走在路上看见穿着短裤短袖,趿着拖鞋买早点的居民,策杖而行的晨炼老人,撑着阳伞,三三两两穿着花裙的姑娘,还有戴着草帽清扫马路的清洁工。有些店铺刚刚开门营业,店门还敞开着,里面空荡荡的没几个客人,倒是站在柜台后面的店员令人印象深刻,他们吹着电扇,嗑着瓜子,聊着天,对进店的客人视而不见,还有的店员干脆拿着扫帚,在店门口乱扫一气,行人见状纷纷避之若浼。
走到离车站大约二十米的地方,一辆27路电车从淑君身边驰过,慢慢停靠在车站,淑君三步并作二步赶上去。上车之后,淑君拣了个靠右窗的座位坐了下来。周末早上的交通还算畅通,电车一路来到了南京西路上的成都北路站,从这里上车的乘客很多,个个都像是大年初��抢烧头香的香客,争先恐后,当仁不让,刚才还空荡荡的车厢,一下子被挤的满满的。
路上的车辆开始多了起来,交通也变得十分拥堵,这里原来四车道的路,现改成了二车道,把多余的路面与二边的人行道分别整合在一起,成为二条加宽的人行道,车道与人行道之间用铁栅栏隔绝开来,放眼望去南京路上尽是摩肩接踵的人潮。
电车驰过上海图书馆,淑君习惯性的抬起头看了看图书馆钟楼上的大时钟,指针刚好是九点一刻,淑君暗自庆幸今天自己岀来的早,要不佳丽又得说些插科打浑的话来逗她。她俩每次相约见面,佳丽总是捷足先登,看到淑君紧赶慢赶赴约的样子,就会笑话她,说:"一大一小两家宝,纠缠不休何时了。淑君偷闲欲会友,风中守候一丽人。"佳丽居然把冯子健当成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这真让淑君有口难辩。
淑君在江西中站下了车,头也不回的往约会的地方走去,突然淑君觉得几乎要跟人撞了个满怀,她猛然收住脚步,抬头一看是佳丽,她一脸惊诧的说:"你真把我吓了一大跳,我还以为撞上哪个冒失鬼了呢?"
佳丽只是咯咯笑个不停,然后用手指着淑君,说:"每次约会你总是姗姗来迟,是不是他又死皮赖脸的不让你走?"
淑君亲热的挽住佳丽的手,说:"他敢!"淑君说得没错,冯子健从不过问淑君的事,不是说他有多么的大度,而是淑君交往的对象,屈指可数的就这几个,如果连这些他还要横加过问,实在是没事找事,自寻烦恼。淑君停了一会儿,说:"今天我出门的早,可紧赶慢赶的还是落在你的后面,我真是服了你了。"淑君偏过头去,看了看佳丽,一脸疑惑的说:"佳丽,为什么你每次都这么性急,非得要拔个头彩才行?"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那样性急,总觉得不早点来,心里就会忐忑不安起来。"
淑君咯咯一笑,说:"还是我替你回答吧。这完全是你心胸不够开阔,容不得一点事,你说是吧?"她见佳丽不作声的点点头,接着又说:"说说看你最近怎么样?约我出来准没啥好事。"
佳丽卟哧一笑说:"对你来说,没准还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你不要再说笑了,自从嫁给了冯子健,这辈子我算是完了。今天他可把我气死了。"淑君回答道。
"不是我说你男人坏话,他这种人小气的使人脸红,嘴碎的让人心烦,磨叽的叫人发急,你嫁冯子健完全是一个错嫁。至于说你的人生是不是完了,那我可说不准。"
"不说他了,说说你在澳洲的那位心上人。"
"现在我懒得去想他,只想快快把钱拿回来。"
正说着,她们俩刚好来到东海咖啡馆门口,淑君用手指了指里面,说:"今天我请客,你想吃点什么?"
"哇!真是知我者淑君也,你是怎么知道我想来这里?"
"看你走到这门口那磨磨蹭蹭的样子,我还能冤枉得了你吗?"
"淑君,开始学会观察人了,有进步!"佳丽一脸调皮的笑着说:"说说看,冯子健看到你花枝招展的出门,他是一副什么样子?"
"拜托,可不可以不提他吗?想到他,我就来气。"
"那我再问你最后一句,这里可是上海情侣们约会的圣地,你们俩以前来过吗?
"你有完没完啊!"淑君抬起了手,作出要打人的架势。佳丽一边装出躲闪的样子,一边咯咯笑个不停。
她们推门走进店内,只见底楼全坐满了客人,无奈只得上楼。她们沿着旋转楼梯来到二楼,这里的客人不多,舒适恬静的环境,与楼下南京东路的嘈杂喧嚣形成鲜明的对比。二楼的环境布置颇有点美国乡村风格,原木的桌子、靠背椅、沙发、杏银叶图案的窗帘,白、红镶嵌的墙壁,淡黄色的吊灯,古典中带着一点随意,朴实中有着一份浓浓的乡村风味。她们俩拣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二杯冰淇淋咖啡、炸猪排、罗宋汤、红烩牛肉,还要了芝士蛋糕。佳丽环顾一下四周,压低声音说:"今天到底吹的是什么风,怎么这样的大方。"
"又不是第一次请你来这里,哪来的小气和大方一说。"说完淑君上下打量佳丽一番,说:"说正经的,为什么今天打扮的这么漂亮?"佳丽今天很漂亮,新近剪的头发,一件粉红针丝衬衣,一条休闲西裤,看上去神彩奕奕,青春焕发。
"天热了,把头发剪一剪,人就舒服多了。"
"头发做过之后,人的精神就是不一样。"淑君说完之后,觉得像是悟出了点什么,于是问道:"精神焕发是不是另有原因?"
佳丽收起调皮的样子,低头盯着眼前的冰淇淋球,用勺子轻轻舀一勺冰淇淋,也不放进嘴里,只是静静的看着发呆。
淑君见她不吱声,停了一会儿,接着又说:"刚才还乐不可支的,现在怎么一下子判若了二人?你学的可是中国文学,又不是表演专业出身的。"
沉默了一会儿,佳丽心情沉重的说:"前几天,我收到澳洲学校的学费退款,这段留学公案总算彻底的了结了。"
"这难道不是件好事吗?损失总算不太大。人生哪有不磕磕碰碰的,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办什么事都不要冒冒失失。"淑君觉得这话有点责备的意思,于是连忙安慰说:"这次不成,以后还可以曲线去澳洲,去会你的心上人。"
"淑君,我真的没有心思同你开玩笑,这二天的事把我给愁死了。"
"先前你为了没能收到学校的退款而发愁,这很好理解。可我真弄不懂,既然你已经收到学校的退款,为什么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早先你为拒签而耿耿于怀,这我也懂。可这件事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为什么你还是照样无了无休。佳丽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件事情到底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冲口而出连珠炮似的发问,让淑君自己也觉得有点吃惊,她很少用这咄咄逼人的口气同人说话,尤其是对佳丽。她稍停了一会儿,接着又说:"佳丽,我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生活,就像今天阳光灿烂的天气。"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愁些什么?"
"难道你还准备再试一下?"
"再试成功率几乎是零,再也不做一步错,步步错的傻事。"
"知道是傻事就不会去做,当初你一定认为是件大好事。"
"当初真是傻到家了。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处境,劳燕分飞事小,鸡飞蛋打才让人心有不甘呢!"
"既然你已承认与东杰的这段感情事小,那么把东杰欠的学费给追回来不就了结了,哪还有什么心有不甘之说?"淑君觉得佳丽说话总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肯定还有什么隐情没说。
佳丽又舀了一勺冰淇淋放在嘴里,像是在镇定一下自己纷乱的情绪。她沉默了一会,泪珠盈睫的抬头看着天花板,二行泪珠滚落了下来,淑君从包里掏出手绢递给了她。佳丽一边摇了摇手,一边忙从包里掏出自已的手绢,揩了一揩,接着说:"你肯定觉得今天我说话怎么这样吞吞吐吐的,我还是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实跟你说了罢,这样你才会明白我为什么会心有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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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你情我愿
大颗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让人毫不怀疑他下一秒就要痛哭起来。男孩握紧了拳头,丢下一句听起来像是威胁的话语——假如哽咽没有降低它的威力——“你不要太得意!”
Charles该庆幸对方还维持着最后一丝风度,没有学小言电视剧主角将鸡尾酒泼在他脸上,让他得以保住了身上这件真丝衬衫。不用看也知道Logan正在毫不留情地用目光嘲笑他,而他甚至不记得刚才那名情绪激动跑出去的男孩叫什么名字。
“又一朵烂桃花,哈?”
Charles无辜地耸耸肩。“人生多半都是这样,善始不能善终。”
Charles当然有得意的资本。他刚成为大学里最年轻的教授,家境优渥到把攻读一个接一个的学位作为兴趣爱好,另外他还是个万人迷。Charles的长相非常具有欺骗性,令人看不出他其实已经三十二岁。尤其是他的蓝眼睛,里面装的是苏格兰的天和北大西洋的海水,是让人无法自拔的美妙梦境。Logan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人被Charles迷得神魂颠倒,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而结局无一例外不是心碎离去。
Logan是少有的能抵御Charles Xavier魔咒的人。
“出来浪,早晚有你栽跟头的时候。”
Charles微微一哂,“今晚你调的酒没有平常的水准。那个可爱的小男生没来?”
“跟他没有关系。”
“我早就看出来了,还嘴硬。”
“我是不会对未成年下手的。”
“Scott已经十九岁了。”
“他还是个学生。”
“啧。真是冥顽不灵。可怜的小家伙,一定躲在宿舍里暗自伤神吧。”
Logan竖起眉毛,“两杯马提尼还堵不住你的嘴?”
Charles大笑,“至少要再来十杯。”
更多酒精下肚,酒吧里的人多了起来,Charles也开始寻找晚上的猎艳对象。
还真是一秒都不浪费。Logan看他早就已经把上一位对象——也就是不久前哭着跑出去那个男孩子——抛在了脑后,假如有“前男友地狱”这种地方的话,Charles的一定拥堵不堪。
“那个金发帅哥如何?”Charles兴致勃勃地指给Logan看。
“啧,胸大无脑。”
“那个黑头发的高个子呢?”
“太阴沉了吧。”
Charles哪会没看出Logan根本是在敷衍他,仍然让不耐烦的调酒师逐一点评酒吧里的男人,这恰好是他的恶趣好之一。
“那个穿黑色毛领毛衣的男人呢?他像是新来的,我以前从没见过他。”
Logan定睛瞧了一会儿,“那是个直男。”
“不可能,”Charles断然否决,“我的直觉从不会有错。”
“凡事总有第一次。更何况,他带了女伴。”
“一定是普通朋友。”
Logan不耐烦道,“那你去勾搭啊。”
“我正要去。”Charles又喝了半杯酒,用手指向后理了理自己的深褐色卷发,见目标桌的女士起身去洗手间了,他朝Logan眨了眨眼,“机不可失”,便朝那边走过去。
“晚上好。”Charles的上半身斜倚在桌面上,他很清楚哪个角度能让自己的轮廓线条看起来更动人,“我和我的朋友正在打赌你是不是新来的教授,我猜是。”
靠近了看Charles才发现这位英俊的陌生人有着周正的眉骨和禁欲感十足的薄唇,比他在远处看到的更性感火辣。
“你们的赌注是什么?”
Charles暗叹一声,这发音简直不要更迷人。
“是……他珍藏的白兰地。”Charles露出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像是羞于启齿似的,天知道他早就是红尘老手——但这招几乎百试百灵。带着些许纯真的性感诱惑,是他的拿手好戏。没有几个男人能拒绝。
通常他这么说了之后,可预料的答案有以下几种——
“你已经到了合法喝酒的年龄了吗?”——那么离诱惑成功就八九不离十了。
“不,但如果你让我分享那瓶白兰地的话,我可以是。”——说明对方也是花丛老手,接下来就一切尽在不言中。
然而陌生人礼貌地摇头,“不,我不是。”
Charles反而绽开笑容,他有一百种有趣的回答可以把话题延续下去,不料陌生人说道,“我是陪我的女朋友来的,她是牛津的访问学者。”
他看向Charles身后,“Alisa,这位是……”
Charles转过身,连忙道:“Charles Xavier,就职于牛津大学生物系。”
那名叫Alisa的女士十分热情,“幸会幸运,”她转向自己的男伴,“我就说来大学旁边的酒吧坐坐会有惊喜。你是怎么认识这位迷人的男士的?”
Charles生怕这个耿直的有点过分的男人把那个一听就知道是搭讪借口的愚蠢赌注说出去,连忙把话题岔开,假装热情地问起两人在牛津的行程。
“需要帮忙的话尽管来找我好了。”
“Charles你真是太棒了,我来之前听说英国人不那么容易相处,要是未来同事都像你一样就好了。”
Charles俏皮地眨了眨眼:“假如有人心情不好的话,那一定是天气的错。”
好不容易找了个理由结束了攀谈,Charles回到吧台,尽量不去看Logan那一脸‘我就说吧’的得意表情。
“他叫Erik Lensherr,是陪他女朋友来的。他们只会在这里待两个月。”
Logan早就把全程看在眼里,戏谑道:“你是冲着那个男人去的,却和他的女伴聊了半小时。难道你刚刚决定改变性取向?”
Charles没好气地说,“闭嘴。”
“我就说他是个直男。”Logan乐不可支,“Charles Xavier也有今天。”
“不,我不相信。”Charles痛苦地把脸埋在臂弯里,又忍不出抬起头偷偷看向那桌。Erik Lensherr无疑是一名理想男伴,外形高大英俊不说,重点是他的谈吐既有内涵和修养,又有不过分卖弄的理性和克制。而他旁边那个女人,Charles忍不住用挑剔的眼光去评判,手袋和鞋子搭错了,裙子的花纹过于艳俗。头发太干枯,小腿线条不够好看,笑的时候露出太多牙床……
他呜咽一声,把脸重新埋进手臂里。
“夜还长,再找过一个就是了。”
“不,”Charles恹恹地站起来,“今晚不会遇到比他更好的。我要回去了。”
第二天下课后他又跑去孤狼酒吧,时间还早,没到正式开门营业的时候。但他老远就看到Logan正在和一个穿格子衬衫的小男生讲话,见到他走近,男孩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跑了。
Charles不可思议地望着男孩离开的背影。“Scott这是怎么了?”
Logan的心情看起来也没有很好。“我让他不要再来找我。”
“真是无情。”
“我才不像你那么没有节操。”Logan白了他一眼。“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Charles长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趴在吧台上。
“早知道应该问他要电话的。”
“谁?”
“Erik Lensherr,昨晚那个男人。”Charles无比懊悔。
“我以为你早就已经连他的族谱都问清楚了。”
“并没有,”Charles正色道,“我只是尽了地主之谊,把我办公室的电话号码给了他们,让他们可以在需要的时候找我帮忙。”
“重点是他,不是他们吧。”Logan毫不留情地戳破了最后一层遮羞布。“你打算撬墙角?我以为不碰有妇之夫是你最后的节操底线。”
“不,有妇之夫对我来说就像要彻夜排队购买的限量版唱片,买不买要看它值不值得我豪掷青春。”
“结果你不在有购买资格的VIP名单上。”
Charles唉声叹气,又喝了许多酒。Logan看他那种喝法不免肉疼,“喂,你去糟蹋别人好不好,别浪费我的好酒。”
Charles懒洋洋地说,“要有个金发美少年我就去糟蹋。”
正巧一群年轻人嘻嘻哈哈地走进来,Logan朝那边努努嘴,“喏,你的金发美少年来了。”
“教授。”果然有一个人朝这边走过来。
“唔,”Charles直起身,“是你啊。”
来人是他的得意门生,Alex Summers. Charles浪天浪地,唯一的原则就是不对自己的学生下手。但这并不妨碍他开开学生的玩笑——他把一条胳膊挂在Alex的肩膀上,偏偏学生比他这位没正形的老师还要高半个头,不得不微微俯下身来屈就。Charles却勾起他的下巴,一副纨绔子弟样:“你也勉强算是金发美少年了,要不就从了我吧?”
Alex最熟知他这位导师的劣根性,明白他不过是酒后闹着玩,便也笑道:“早就等你这句话。那我们还等什么?”
不是没有学生暗恋Charles、向他告白,但等他酒劲过了,躲的比谁都快。
你来我往正闹得开心,突然有个人走过来吧台对Logan说道,“一杯黑啤,谢谢。”
看清楚那人的脸后,Charles顿时酒吓醒了一半。他讪讪地放开Alex,却也没有勇气上前去打招呼。Erik却率先转过头来,“晚上好,Xavier教授。”
“晚上好。”
Alex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察觉到不对劲。他乖觉地同Charles和Logan打了声招呼,就去和他的朋友们厮混了。
Charles面上热辣辣的,刚才一定全被Erik看到了。虽然他不在意被人看成是风流成性,可不知怎么,在这个严肃又性感的德国男人面前,他还是想维持那么一点并没有的个人形象。
他走也不舍得、留下来也尴尬,左右看了看,只见Erik是一个人来的,便厚着脸皮问道:“Alisa呢?没一起来吗?”
问完他就想抽自己耳光,晚上的表现太失常了吧!不符合他一贯的水准啊!明明在意的不是那个,可别被误会是自己对那个女人感兴趣。
Erik看起来倒是没想那么多,淡淡答道:“新同事给她开了个欢迎派对。”
“你没一起去吗?”
“让她多和未来的同事接触吧。再说,我也不太习惯那种热闹场合。”Erik呷了一口啤酒,Charles难以抑制地注意到他的手修长又骨感,很好看。
啊啊啊——!
Charles以往喜欢的都是身材火辣性格纯真的美少年,但他如今正为这个沉默冷峻的成熟男人心跳个不停。
“但是,”他喝了一口酒掩饰自己过于迫不及待的心情,“不是所有人都会愿意抽时间陪女友来参观访问。”
“过去我总是花太长时间在工作上。”Erik有些歉疚,而Charles则在不以为然之余,还有点小高兴。建立在内疚上的感情?必然不会长久。
他很巧妙地避免把刚才的话题继续谈下去,不想让不在场的第三人太多掺和进来。他看了看手表,假装惊讶道:“你不像是从下午六点开始就泡在酒吧里的人。”
Erik无奈道:“我对附近不太熟,逛了半天也没看到餐厅,干脆先来喝一杯。”
机会!Charles按捺住内心的狂喜,假装不经意道:“附近的餐厅嘛……我倒是可以推荐。”
“不用那么麻烦,告诉我附近的麦当劳在哪里就好了。”
Charles瞪大双眼:“那怎么行?你是对我们英国菜没有信心吗?!”
“当然不……”
“我知道附近有个地方,菜色相当不错。今天就让我充当东道主带你去见识一下真正的英国菜吧!”
他的热情让Erik无从拒绝,他无奈点头:“那就打扰了。”
他放下空酒杯站起来,Charles狡黠地冲着Logan眨了眨眼,Logan朝他竖起大拇指。
两人走到门外,Charles举起自己的公文包:“我家就在附近,不介意的话让我先回去把这东西放下?”
Erik没有异议。“当然。”
打开门的时候,Charles庆幸钟点工昨天才来收拾过,一天的工夫屋子还没有被自己搞得很乱。他把客人领了进来,“随便坐,冰箱里有喝的请自取,我很快就好。”
然后自己就一头钻进了卧室,把公文包一丢,打开了衣柜。
假如时间允许的话他很想冲个澡,但不好让客人在外面等太久。纠结了一会儿后Charles还是没换衣服,只把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两颗。别太刻意吧,显得自己太急色似的。
他洗了把脸,又撩了撩头发让它看起来更柔软蓬松,确保自己没有什么纰漏之后,Charles拉开门走了出来。
客人正对着书橱出神,走近一点儿Charles发现他在看的是自己珍藏的西洋棋。
“你会下西洋棋?”
“知道一点儿,谈不上会。”
“要是你愿意的话,欢迎来找我下棋,我好久没遇到对手了。学生们都嫌这玩意儿过时,他们宁可打一整天的电动游戏。”
Erik莞尔。
不知怎么,虽然才第二次见面,Charles无端端就是觉得这是一个不常展露笑容的男人。
“抱歉让你久等了。”Charles轻快地说道:“我们走吧。”
约会很顺利,假如这也能称之为是一个约会的话。
怎么说,菜色无可挑剔,餐厅气氛也很好,两人的共同话题出乎意料的多,但Charles明白有邪念的只有他一个而已。
于是在用餐完毕后,Erik说:“和你共进晚餐很愉快。”Charles也明白这就是等同于一句再见了。
他没有强求,潇洒地挥手告别。本来想再去孤狼酒吧转转,走了几步突然意兴阑珊起来,就打道回府了。
他打开客厅的落地灯,把封存已久的西洋棋取了出来,逐个摆好,就像有人在和他对弈一般。然后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好酒,给自己倒上了一杯。
Charles晃着杯中酒,心想,这回是真的又恋爱了。
“你真是太太太太……可爱了。这个世界上不可能会有不喜欢你的人吧?!”
“当然会有了。”Charles为这天真的恭维不禁失笑,接着又感到一阵心酸。如果是过去,他铁定会以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否定的呢。
Logan眼看Charles已经打发掉了晚上第N个过来搭讪的人,独自埋头在哪里喝了好长时间的闷酒,不禁为老友担心起来。
“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懒得敷衍他们。劳驾再给我杯酒。”
Logan这回递了杯柠檬水过去。
“和那个德国佬进展如何?”
“没有进展。”Charles一言难尽地叹了口气。
“不是吧?都已经过去一个半月了,你还在玩你猜我猜的游戏?我怎么记得某人曾经夸下过海口,没有他三天搞不定的男人。”
“那不一样。”Charles摆摆手。
其实他没跟Logan说的是,不是他还在迂回,是他已经被干脆利落地拒绝了,现在不过是厚着脸皮还在缠着人家而已。
“你和Alisa相处的时间好像不多啊。”
是有一次Charles开玩笑地说起了这个。在Erik已经成了他的下午茶常客之后,两人固定每周三天或四天在Charles的公寓里喝点下酒,下一下棋。
“大概是报复我过去也常常这么对她。”
熟稔之后,Charles发现严肃的德国男人开起玩笑来绝不逊于其他民族,甚至在一本正经地说冷笑话是有种特别的反差萌。
“不过说实话,这样的相处反倒是让我松了一口气。可能我天生不太擅长和女性打交道吧。与其让我陪她去逛街什么的,我宁可躲在这里下棋。”
“就算是访问学者也不至于有这么满的行程。你看我,还不是整天跟你泡在一起。”
Erik看了他一眼,Charles顿时觉得面颊如火烧,仿佛被人看穿了一样。他掩饰地低下头佯装仔细看棋盘,却听到Erik说:“她有她的社交圈,我比较孤僻。”
“孤僻?才不,在我看来,你知道有点慢热而已。上次是谁跑到台上去非要抢过麦克风来献上一曲?”
Erik也想到了那次喝高之后的疯狂,笑了起来。
“和你在一起时总会有一些特别的举动,都不像我自己了。”
“那你是承认我有特殊魔力咯。”Charles骄傲地扬起下巴。
“当然。你是最特别的。”
Charles心中一动,也就接着玩笑的口吻道:“那你有没有考虑换个女朋友?或者男朋友?”
Erik笑笑,并不作答。
Charles也并不像往常一样转移话题,而是注视着他。Erik突然意识到这话恐怕不是百分百的玩笑。
“Alisa是个好姑娘,我没有理由伤害她。”
“当然。”Charles掩饰地喝了口酒,“我不过是说笑。”说完他自己先笑了,但Erik没有笑,于是Charles的笑容也留不住了。他们都知道这恐怕不是玩笑。
Charles的心笔直地往下坠落,他意识到自己搞砸了。
Erik站了起来。“我该走了。”
那之后他们的下午茶时间很自然地就消失了,Erik也很少再来酒吧,就算来的话也不是独自一人。
“好像我会吃了他似的。”Charles嘟囔道,但他还是满面笑容地走过去和两人打招呼。
“嗨,好久不见。”
“Charles!”Alisa还是那么热情,但Charles却觉得有点不敢正视她的眼睛。“一个人吗?来和我们一起吧!”
“不,我约了人,在那边。”Charles手一指,一个金发美少年笑吟吟地朝这边打招呼。
Charles不知道Erik看到他的男伴没有,但Erik没有露出半分不自在。他还是像过去一样,话不多,偶尔会附和Alisa几句,虽然她说的话在Charles听来大部分都是傻话。
随便找了个借口,Charles就急匆匆地走开了。他不知道Erik会怎么看他,一时兴起还是风流成性,他都不在乎,反正他再过十来天就要走了。
他此刻只是迫切想挽回自尊而已,对方虽然没有践踏,但也没有要。
“我失恋了。”
Charles趴在沙发上,无精打采,浑身酒气。
Raven嘲笑他,“我以为你会去非洲支教。”
“我喜欢英国的天气。”Charles不甘心道。他的手机提示音响了一下,他拿起手机。
才打开页面,手机突然被Raven抢去。
“你在看什么?”嘴上这么客气地问了一下,Raven已经毫不客气地翻看起了当前页面。
“你暗恋的就是这个人?Erik Lensherr……看起来很无聊嘛。发的都是房子的照片和设计图,还没加滤镜……” Charles反驳道:“他本来就是建筑设计师,那些都是他的作品。”
“睹物思人?Charles我不知道你竟然还有这么痴情的一面。”又翻了两页,实在是没有任何照片或内容能满足Raven那颗熊熊八卦的心,她把手机丢回给Charles.
“我也在唾弃自己。”Charles一边说着,一边迫不及待地点开Erik的Fackbook上最新发布的消息。
Erik是个很低调的人,在全民网络社交的时代,他这种低调显得尤为稀少。Charles偷偷关注了他的Facebook账户和Instagram,Erik很少更新,很久才发一条,大多是作品发布之类的官方消息,但Charles每条都能看上百遍。 他也觉得奇怪,以前从没试过对一个人这么长情。Raven说他是因为被拒绝了于是心有不甘,还介绍《飘》给他看。
Charles才不会把她的揶揄放在心上。从小一起长大,他对Raven的毒舌早就免疫了。
“我记得你有个前男友是外语系的,学的是希腊语?”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唔,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你要把魔爪伸向我的前男友了?!”Raven故作惊恐状。
Charles没理会她后一句垃圾话,自顾自地盯着手机:“我要恶补一下希腊语。”
“干嘛?你要研究古希腊的文献吗。”
“不告诉你。”Charles收起手机,突然精神抖擞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扬长而去。
Raven还以为Charles只是说着玩的,没想到过了几天她真的在他书桌上看到一摞希腊语论文草稿。
“这么快就能写论文了?!你还是不是人!”
“我以前学过嘛,就是忘得差不多了,再复习一下。”
Raven差点忘了她最大的童年阴影就是有个学霸哥哥,精通十二国语言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你学希腊语干嘛?打算去希腊泡帅哥?”Raven只是开玩笑,没想到Charles点点头,“对啊。”
Raven大为震惊,“你要去希腊?!骗人的吧?!”
“我申请了那边大学发布的一个课题,准备过去做一段时间的访问学者。”
“不是你突发奇想去希腊干嘛?!”
“去工作啊。”
Raven一看Charles的样子就知道他没说实话,露出狰狞神色:“快点如实交代!不然……嘿嘿嘿……”
她一边说着一边挠Charles痒痒,Charles从小到大最怕这一招,连忙求饶:“别!我说!”
Raven放开了他,然后Charles递过来他的手机。
Raven接过一看,诧异道:“这我不是看过了吗。”
“你仔细看。”
还是Erik Lensherr的社交主页,上面发布的最新一条消息是一个新合作的建立,而工作地点则是在希腊。
“你就为了这个?!”Raven不可置信地叫了起来。
“我有正当理由的。”Charles点开评论,“他在找翻译。”
“……没救了。”Raven抡起包准备走人。
“果然你也觉得我不该去吗?”Charles愁眉苦脸道。
Raven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数数自己多少个学位,去给人当翻译?!不会太大材小用了吗!”
“当翻译只是顺便啦……我有申请项目的……”
“别找借口,你自己都不信。”
“反正也就是三个月,要是不成我以后也不再想了,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好吧,那你要怎么去跟他毛遂自荐当他的翻译?”
“这个嘛……还没想好……”
“我来帮你好了!”Raven不顾反对,点开了给Erik发送私信的页面。
【这么巧,你也去希腊?】
【嗯,有个新项目。】
【正好我要去希腊的大学访问几个月,地址是XXXX】
【呵呵,那很近。】
“这个男人简直是话题终结者嘛。”Raven瞪着手机屏幕。
Charles不以为意。“他就是这样的。”
“真不知道你喜欢他哪一点。”Raven抱怨道,正准备接着输入,没想到电话就响了起来。
“啊,他打电话来了!”Raven把电话交回给他,Charles深吸了一口气,不顾Raven的目光,走到卧室里才接了起来。
“嗨。”
“你好吗,Charles.”
再次听到Erik的声音让Charles有点目眩神��。他定了定神,胸膛里���荡着一种微酸的惆怅。
“……我需要一个翻译,最好是英语、德语和希腊语都精通的……”
“眼前就有一个合适人选。”
“谁?你?”
“对啊,”Charles笑道,“我不合适吗?”
“不,那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你有空?”
“恐怕帮你翻译点资料占用不了我多少时间。”
Erik沉默了片刻,Charles知道他想要找个翻译不难,难的是找个能了解他的翻译。否则设计师的意图不能贯彻彻底的话,对最后成品的伤害可是很大的。
看来他的确挺看重这个新项目。
“我会付你薪酬的。”最后Erik终于松口了。
“当然,”Charles笑,“我会收的。”
手机突然亮起,是Raven打来的电话。
“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隔着老远就能听到Raven快活又八卦的声音。
Charles没好气地说道:“完全没有你想的那回事。”
“嘿嘿,在干嘛?希腊之旅如何?”
说起这个,Charles更加没精打采了。
“我今天还没出过酒店大门,就连行李箱都没来得及打开,一直在房间里翻译文献。”
“同一个房间?”
“不,我们各自在各自的房间。”
“都到同一个酒店开房了,为什么不把握机会?”Raven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Charles正色道,“假如没有告白的话就可以,既然已经挑明了,再借机独处就很是明摆着居心不良了。”
Raven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所以你大老远去给人打杂,连一点福利都没捞到?我认识的Charles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不会是被附身了吧?*&%……&%邪灵退散!”
Charles被她气笑,挂了电话。
理由当然不是那么单纯啦,如果这么点小事也要介意的话,那真的不是Charles Xavier了。
其实Erik有提过,因为资料里有很多专业术语,面对面沟通起来是方便一些。但Charles拒绝了,义正言辞:“没问题的,我可以自己搞定”——完全是因为Erik认真工作的模样太性感了嘛!让他心猿意马,完全没办法专心工作。这样下去,任务完成不了,丢脸还是小事,要是害得Erik的项目出了问题,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于是Charles带着那份资料和誓不回头的决心,目不斜视地回到自己房间,“砰”得一声关上房门,然后把脸埋在枕头里懊恼了半小时。
胡思乱想唉声叹气了一番,Charles打开了那一沓资料开始正经工作起来。Erik说的没错,专业术语、专有名词太多,他只能一个个去查,让翻译的进度变得很慢。
Erik大概是个工作狂。面对厚厚一沓必须在今天之内翻译完的资料,Charles不知道是该庆幸他信任自己的能力,还是该哀叹摊上了一个虐待狂老板。要知道Charles在大学里是以名士风范闻名的,他布置论文作业,从不定死线——“把你最优秀的作品交给我,无论何时,修改到你自己认为满意为止”,虽然这也让很多学生借机偷懒什么的,但要是不交作业就拿不到学分,下一学期就不能再修Xavier教授的课了!学生们权衡利弊之下都变得勤快起来,没有人是为了混学分来修Xavier教授的课,谁不是冲着能得到教授亲自、单独、面对面指导的机会啊!
因为Charles自己本身就是个懒散的人,他的博导曾经说过,要是Charles把那些浪荡的时间统统用来研究学术,他至少可以提前三年拿到学位。而如今,在工作狂Erik的迫害下,拖延癌晚期患者Charles竟然也哼哧哼哧地麻利了许多,这要是让他以前的导师看到了一定很欣慰。
总而言之,尽管没浪费什么时间——甚至牺牲了和Erik共处一室密切交流的大好机会——翻译的进度仍比Charles预想的要慢很多,他甚至连外出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只叫了个汉堡外卖随便充饥,然后又捋起袖子工作。就算是这样,等Charles在键盘上敲完最后一个字符,也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
Charles伸了个懒腰,正想把翻译好的文稿发到Erik的邮箱,踌躇了一下设了个定时发送。怎么也不想显得自己这么逊,区区一份资料搞到大半夜。
等屏幕上出现发送成功的字样,Charles这才放心地打了个哈欠,胡乱洗了把脸,一头栽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着Erik穿西装打领带的冷峻侧脸实在是性感到不行啊……坠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八点Erik去健身房晨练回来收到邮件,以为Charles已经起床,想去叫他一起吃早餐,结果Charles还在呼呼大睡。等Charles醒过来看到留言,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之后懊恼极了。
Erik很忙。
除了去和客户开会协定方案、去实地测量和考察之外,其余时间他都待在酒店里构思或随手画一些草稿。Charles申请的大学有为访问学者提供宿舍,是很漂亮的墙壁刷成蓝色的小房子,阳台上种满藤蔓鲜花,一直垂下来。房子分上下两层,有客厅书房和卧室,一个人住绰绰有余。Charles有心邀请Erik来当室友,又不知如何开口才不显得冒昧。花言巧语·Charles竟然也有没招的时候。最后他还是用了笨办法——
“朋友从伦敦寄来的茶叶到了,要不要来舍下喝杯茶?”
Erik欣然赴约。
和Charles对比起来,Erik完全是个工科男,除了工作之外并无特别爱好,假如散步算一个的话。他的作息像机器人一样规律,每天按时起床,到健身房晨练、吃早餐、开始一天的工作。下午要午睡半个小时,晚饭后散步一个小时,晚上的时间用来阅读,最后按时就寝。
对Erik来说,除了工作之外没有什么事能让他记挂和烦恼,Charles甚至怀疑他早就忘了自己那个带着暗示的玩笑,纯粹把自己当做工作伙伴来相处,坦坦荡荡,毫无私人情绪。
Charles简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茶很好。
装在洁白的骨瓷杯里,沸水一冲就充盈着芳香。Charles满足地深吸了一口气。希腊的阳光太不羞涩,每天都明晃晃地挂在天上。初时觉得新鲜,久了就开始怀念阴沉沉雾蒙蒙的牛津。英国人讲究仪表,讲究茶点,讲究含蓄的美德,话总说三分,哪怕是讽刺也一样,就像永远暧昧不明的天气。地中海的民族太热情直率,总让人觉得有点过了头。
两杯茶下肚,Charles放开了许多,开始融入自己扮演的“在异国共处的好友”角色,随意寒暄起来。
“你觉得这屋子的室内设计怎么样?”
“有些构思相当精巧,很有当地特色。”
早在进门的时候Erik就已经把全屋到处打量了一遍,这是他的职业习惯了。
“校方把这么漂亮的小房子光给我一个人住,也挺浪费的。你要是愿意,也可以搬过来,反正客房空着也是空着。我们对起翻译稿来也比较方便。”
Charles半真半假地说。
Erik略一思忖,竟然爽快的答应了。“也好,我接下来正要去参观一些当地民居,看看有哪些特色元素可以融入这次的设计方案里面去。”
Charles心中大乐,明知道Erik和他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也觉得十分开心。恋爱最棒的部分就是动心,比动心更棒的是对方竟然有积极回应。就算离目标还远,能进一步是一步……
他喜滋滋地想着,突然觉得手里的茶应该换成酒才好。
其实虽然住在一起,碰面的机会还是有限。Charles彻底改掉了夜里出去寻欢的习惯,每天一下课就回家,偶尔能碰到Erik一起散散步,聊一聊古希腊语的文法或是象形文字的演变。Charles知识面极其丰富,不论是什么话题都有一番高见,而Erik则是最惹人喜爱的那种观众——他听得很认真,学得也很快,还能以自己的思维方式提出新论点。总而言之思想的交锋让人十分愉快,但毕竟不多。更多时候Erik去往别处考察,或是在书桌旁埋头画稿,这种时候Charles就会静静去厨房做一杯茶或者咖啡放到他旁边。相处时日虽然不算长,两人已有一定的默契。
Charles以前没想过自己也是可以静得下心来守在屋子里的人。尽管已经拿到好几个学位,发表了不少专著文献,他仍然愿意去酒吧和陌生人跳舞,喝掉足足一桶啤酒,尽情狂欢至天明。Erik显然不是同道中人,他比Charles更像一个严谨古板、一丝不苟的学者,Charles想或许是德国人的民族性格也不一定,可他以前遇见的德国男人没有一个像Erik这么合他心意的。同样的固执放在不同人身上可以是优点,也可以是缺点。Charles知道自己看待Erik的滤镜越发厚重了。
Erik在专心工作的时候,Charles也没有闲着。他原本只是为了有个正大光明的借口才申请的课题研究,如今真的实打实地研究起来了。借了不少书籍来参考,还准备动笔写一篇研究文献——原本他只打算拿个调查报告充数的。
日子过的飞快。
Erik邀请Charles去参观他设计的雏形时,Charles才惊觉两个月已经过去了。Erik的节奏和别人不同,他一开始就有框架,逐渐增加细节,因此工程可以同步动工,而Erik也偏好在现场得到更多灵感,将设计逐步修改到至善至美。
Charles到现场才知道Erik这次设计的是一个体育馆,融合了古希腊建筑的风格和现代化科技元素,虽然还是个雏形,工地也乱糟糟脏兮兮的一片,Charles也已经能从中看出不少美学概念。
他不会承认这是因为他喜欢Erik.
但Erik的确是个才华横溢的设计师。
“整个项目周期大概需要耗时两年,我只介入前四分之一的世界。等到框架整个搭建起来,后续的工程只要按设计图走就行了,不需要我全程陪同。”
“我的访问期只有三个月,不过学校已经邀请我下学期开一门课。或许我会每半个月来上一次课。”
这样的安排已经让Charles觉得心满意足。
结果事情的后续发展并没有按计划进行。这个项目才做到一半,Erik就赶回柏林了。因为Alisa向他提出分手。
Charles没有跟着去。访问期满,他回了英国。
“为什么不跟去?!”
Charles就着瓶口喝香槟,满足地歪倒在沙发上。“还是这里舒服。就算天气总是阴恻恻的,我也爱牛津……”
恋爱专家Raven看到他这样一副不思进取的样子深感痛心。
“你懂不懂,这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候啊。这种时候你陪在他身边,他一定会超感动,说不定就……”
Charles笑笑,“正因为是这样,所以才不去。”
Raven鄙视道,“‘很怂所以追不到心上人的单相思先生’,什么时候可以把你的自尊心收一收?”
Charles断然道:“我才不要心上人因为感激跟我在一起。再说这种特殊时期遇到的伴侣,也就是个填缝的,时过境迁就散了。”
虽然在Raven面前死鸭子嘴硬,但Charles也知道Erik这段时间一定很煎熬。他想飞到柏林去,出现在Erik面前,把他的头抱在怀里安慰他说一切会好起来;想和Erik在昏暗的酒吧里喝到天昏地暗,大着舌头说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更想和他在床上疯狂做爱疗伤……
但Charles克制住了。
他甚至连电话都没有打,只是给Erik发了一个邮件,就像他们之前往来的那种简洁明了、直入主题的工作邮件一样。绝口不提Erik分手的事情,只分享有趣的事情给他,譬如邻居家的狗特别讨厌散步,每次出门都耍赖躺在地上不肯走;隔壁的讲师第十次炸了实验室,因为他想培育一朵特别的蓝色玫瑰送给女朋友;不知道哪个学生送了一套��度的据说具有某种特殊功效的神油给他,说是因为他太久没去酒吧猎艳大家都以为他得了某种功能性障碍的疾病……
都是吵吵闹闹的生活琐事。
欢乐或痛苦,大喜或大悲,归根到底全都来自于细枝末节,人类的情感能力说到底是很神奇的。
Erik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吗?会感受到他遮遮掩掩的爱意和慰藉吗?Charles也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像在悬崖峭壁上一步步挪动,拼命想做点什么又必须小心翼翼、不动声色。因为他害怕假如自己太直接、逼近地太急切,Erik或许会有两种反应。要么直接拒绝,从此他就彻彻底底地失去了Erik,就连当朋友的幌子也不复存在;要么他成功趁虚而入,而等到了Erik清醒之后再后悔万分。要是真的能趁虚而入也好,Charles是不介意及时行乐的。但以他对那个古板的德国男人的了解,多半只会避他如蛇蝎,从此再也不联系。
那么他就连打开Erik心防的最后一个笨办法都失去了。
但Erik回了邮件。不管是不是礼节性的答复,他回了。简短而有礼貌。这并不妨碍让Charles一整天心情雀跃,笑容过于灿烂,怎么都没办法从脸上摘掉。
他仿佛受了某种鼓舞,日复一日地给Erik写信。Raven知道了嘲笑他说,写信求爱的人类早就绝种了,但Charles不为所动。他是有点老派、有点忐忑,因为他喜欢的对象身上有一具厚重的壳,他宁可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引诱蜗牛离开它的壳。
或许这不过是借口,他就是因为害怕被拒绝而缺乏一点勇往直前的勇气。
或许缺乏勇气的人只有他。
当秋天第一批黄叶落地的时候,Erik来了。
从曲折的校园小径穿行过来,Charles一眼就看到Erik站在一颗高大的栎树下,穿着黑色高领毛衣与灰白细格纹外套,面色苍白。他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消瘦了一些,看起来更加清矍冷峻。脸上的胡须剃得干干净净,像具吝于流露情绪的雕像,只在老友带着快活的神情走近时嘴角才流露出一丝笑意。
“好久不见,Erik,你最近好吗?”
两人肩并肩朝校外走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近况。路上不时有学生同Charles打召唤,他同样积极又快活地回应——太快活了一些,他的喜悦已经掩饰不住,全部流淌出来,在秋天懒洋洋的夕阳下全然袒露在这个男人面前了。
照例是不知名的私房菜晚餐。
在侍应生端上第三杯鸡尾酒时,Erik终于开口说道:“最难熬的时间过去了,谢谢你。”
Charles有点意外,“我还以为至少要再多喝几杯才到推心置腹环节呢。”
Erik很清醒,也很冷静,这可不在他的意料之内。但他怎么会以为自己已经完全看透了面前这个男人呢。他毕竟不能读他的心。
“我是说真的,Charles. 有段时间我整个人一团糟。谢谢你一直以来……”他停顿了一下,大概是在想措辞,但没再接下去,于是Charles就很自然地笑道:“噢那没什么。我其实并没有做什么。”
他不想看到Erik一副重伤难愈的样子,有过去的男人的深沉和忧郁特别吸引人,但那也是柄双刃剑。沉重的故事无法承受的话就会变成枷锁。郑重其事的感谢当然没有必要,要是他的刻意逢迎、小心屈就被看出来了,岂不是太可悲。要是对方除了感谢之外再也无以为报呢?
Charles不想细想下去,于是很快提起了别的轻松话题,就像一个真正的老友一样:“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希腊的项目还继续吗?考虑去哪里发展?”
“还没想好,”Erik的手指无意识地沿着酒杯杯缘摩挲,Charles分心留意到他的手指骨节分明,“希腊的工程已经移交给另外的设计师了,听说他们打算全盘推翻重做。”
“唔。”
只有Charles知道他在那个项目前期费了多少心血,就连他自己都突击学会了希腊语里不少建筑学术语,如今说放弃就放弃,恐怕Erik不太好受。
但他也只能说——“休息一段时间也好。”
“嗯,只能尽快调整状态。”
他知道Erik想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因为情绪低潮时期不受打扰的无止境的负面情绪十分折磨人,工作反而能帮助转移注意力。但Erik是个对自己要求十分严格的人,不愿将状态不佳时做出的作品交给客户。
“本来计划年底之前把一套房子竣工,现在也先搁下了。”
“嗯?客户着急要吗?”
“也不是。是我自己的房产,一年前置下的。”Erik的右手支在桌面上撑着头,看着桌面上模糊的烛光出神。
“设计方案做了十几套都没定下来,一直在推翻重做。原本……是打算给她一个惊喜,然后向她求婚的,现在……”
Erik的话音越来越低,甚至于开始哽咽起来。他停顿了一下试图让自己恢复平静,但却并不十分奏效:“现在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Charles震惊地看到他落泪了。
他原以为自己的心脏足够坚强,可以应付这种场景,但现实远比想象的杀伤力要大得多。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巨手捏在手心里揉捏,又闷又痛,几乎透不过气来。
他可以感同身受,却又无能为力。
Charles一时冲动想,管不了那么多,填缝就填缝吧。
他突然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喜欢你?”
Erik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Charles没有忘记捕捉他脸上一闪而逝的犹豫和挣扎。
Erik没有回答,Charles也不指望他回答。这种时候要是能正常地通过理智来判断和回答,那也不会令人如此纠结和难受了。
他换了一副轻松语气:“你不是要休假?这附近就不错,现在的季节有一年中最好的景色可以看。”
真有出息啊。他暗自唾弃自己。
但Erik泛红的眼眶真的很迷人。
那具像有钢铁意志一样的身躯,突然出现一丝脆弱时,他不由自主地受到吸引,说出了心中一直想说的话。
“好。”
Erik在牛津待了一周。
Charles特意请了假陪他到处玩,大多数时候他们只是坐在校园的草地上,一起看红叶和落日,泛泛而谈,秋天的肃杀萧瑟也因为彼此的陪伴而染上一丝温情脉脉。
他们的聊天内容与其说是恋爱谈情,更像是多年默契老友在谈天说地。两人的性格其实相去甚远,但不同的观念却摩擦出更多火花。
最后Erik决定回柏林去处理掉那套房子,然后重新振作起来。
临走前他握了一下Charles的手,是对那个问题的回应。
“和你相处的时光总是愉快又短暂。”
Charles微笑道:“我也是。”
“我会再来。很快。我保证。”
Charles的笑容更大了:“幸好柏林不算太远。”
最后以一个拥抱作为结尾。Erik手心干燥、怀抱温暖,被拥入怀中的那一刻Charles感觉自己像是一直以来的夙愿终于得偿。
他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就算交往了,但能明显觉得Erik和以前不一样了。像是开启了一种全新的模式——Erik向他彻底打开了心扉。
两人的工作和生活没有交集,又是在异地,可以谈论的话题并不多,但每天还是会抽时间和对方分享自己的生活。Charles知道他不能要求Erik来牛津,而他自己也不能追到柏林去,那既不现实,太热烈的情感或许还会让Erik会觉得喘不过气。
渐渐地Erik会有情感上的索求。他从受伤状态慢慢在好转。
这是好事。
于是有时候因为Erik的一句“想尽快见到你”,Charles就不远千里争分夺秒地飞去见他。
这很疯狂,但正是热恋举动。
“Xavier教授!”
走廊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Charles转过身,见到Hank McCoy正大步朝他走来。
“嘿,Hank,好久不见了。有什么事吗?”
Hank看起来有点羞涩,但他一向就是很腼腆的样子,假如不是过于内向的性格和那架厚重的眼镜藏起了他的美色,Hank绝对是本校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最美的那个当然是Charles Xavier.
“是这样的……”Hank比平常更加吞吞吐吐,“我……Raven……我们想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和我们共进晚餐?”
“你——们?”Charles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个跟陌生人讲超过三句话就会脸红的家伙,竟然泡到了他那无法无天、狂拽酷炫的妹妹?!
“是什么时候的事?”
“呃,其实,有一阵子了……我们一直想找机会告诉你,但是……”
突然Charles的手机响了起来,Hank立刻噤了声。Charles看了屏幕一眼,就接起了电话。“喂……”
Raven爽朗的声音像倒豆子一般更快地从听筒里传出来:“你见到Hank了?” Charles看了一眼明显有些局促的Hank,不客气地说道:“他就在我旁边。”
“好极了,你别为难他,冲我来。”
“等等,Raven,你们交往多久了?为什么我现在才知道?”
“那要问你自己,多久没关心过你的空巢妹妹了。”
Raven这么一说,Charles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我刚下课。Hank说你们想和我共进晚餐。今晚如何?”
“没问题,老地方见。”
Charles挂断电话,看到Hank还像个犯错的学生一样站着,心情复杂道:“走吧。”
“——啊?好的。”
凭心而论Hank是个很优秀的同事,话说的少活干得多的那种,Charles一度挺欣赏他。但评价同事是一套标准,评价妹妹的男朋友又是另外一套标准。一路上Charles都高深莫测地没怎么开口,Hank也就怯生生地不太敢搭话。
老地方其实就是Raven打工的餐厅。他们到的时候,Raven已经在那儿了。她显然精心打扮过,蜜色的皮肤闪闪发光,看到两人同时出现,立刻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Charles张开双臂,却发现Raven投进了Hank的怀里。
他顿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以前得到这种待遇的可都是他。想到这里,他看向Hank的目光又平添了一丝愤恨,然而小两口光顾着甜蜜温存——天知道他们不过几个小时前才分开——然后把目光投向被遗忘的Charles.
Charles耸耸肩,表示自己根本不计较这些。
Raven娴熟地点了餐,然后给Charles倒上酒。
“好了,别老瞪着Hank。”然后她又转向Hank,“Charles就是这个样子,看起来凶其实根本不用怕他。”
Charles不满道,“喂,就算你结婚了我也还是你哥哥,这么快就在外人面前拆我的台。”
“Hank又不是外人。”
实在是太放肆了。
Charles皱眉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跟这小子好上的?”
Raven不客气地回嘴:“在你每周末忙着打飞的去柏林谈恋爱,完全不管亲妹妹死活的时候。”
Raven这话一出,Charles顿时哑口无言。他确实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疲于两地奔波,不曾好好关心过Raven的感情生活了。
虽然明知自己理亏,但一下子下不来台,Charles嘟囔道:“也不见你主动跟我说起。”
“你还好意思说我。都跟那个叫Erik的家伙交往大半年了,也不见你带他来一起见个面。”
“Erik他很忙的。再说了,他人在柏林,见面哪那么容易。”
“所以你才总是送上门去?”
“Raven——!”
眼看两兄妹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起来,Hank连忙出来当和事佬:“好了好了。”他轻轻拍了拍Raven的手,原本像只发怒的小狮子的Raven立刻偃旗息鼓。
“不要在意,我和Charles每次都这样,说话超过三句就会吵起来。说不定我们还没在娘胎里就不对盘了。”
Charles还没来得及回嘴,却听到Hank说:“可你们还是很关心对方啊。别耍脾气,好好聊天嘛。”
Raven乖巧道:“好——”
Charles顿时没了脾气。他费了几十年的工夫都没能做到的事,竟然让Hank轻而易举地搞定了。他简直想怀疑自己的眼睛,面前这个女孩还是他那个打遍整条街无敌手、把所有男孩子都揍得哭爹喊娘的Raven吗?!
食物端上来了。
大家不再执着于口舌战,用餐气氛竟然也变得有点其乐融融起来。
抛开偏见,真要为Raven挑选一个男朋友的话,Hank其实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至少Charles更乐于看到Raven和斯文的大学讲师待在一块儿,而不是酒吧里那些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的小混混。他以前老担心Raven会学坏,现在总算是能把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了。Charles冷眼旁观,只见Hank虽然说话声音不高,又慢条斯理的,但他的话Raven居然能听进去,比自己提着她的耳朵吼叫管用的多了。
“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对方的?”Charles好奇道。“算了我不想听——”
已经晚了。
Raven兴致勃勃地说道:“有天Hank拿材料来给你,正好是我开的门。”
原来自己还是牵线红娘。
“教授,我从来不知道你有个这么可爱的妹妹。”
Raven闻言,转过头对Hank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小两口旁若无人调情,眼里已经没有他这个电灯泡了。
看到他们这样,Charles不是不羡慕的。
尽管他和Erik都尽量抽时间见面,可毕竟还有工作要做,又有许多生活琐事要处理。就算已经牺牲了不少其他社交——像Charles已经有好久没去过孤狼酒吧了,要去也是匆匆喝一杯就走——两人大概也要一个月才能见一次面,而这已经是极限了。
其实两地跑并不轻松,更何况等最初的情感需要和依赖感过了之后,理智和逻辑会立刻重归彼此大脑,更多现实的顾虑就会出现。
Charles很担心Erik有天会突然跟他说‘谢谢你一直以来的陪伴,我已经痊愈了,不再需要了’这一类的话,所以他也不止一次对Erik说过,只要你一觉得这样的感情不是你想要的,请你立刻告诉我,我们马上停止。
他每次这样问的时候,得到的都是肯定答复。
Erik总是说,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
现在这样,是介于好友与恋人之间,能亲密无间,彼此又有独立空间。
Charles希望让双方都觉得舒服,没有一丝勉强。
他当然也希望每天早上能一起醒来,能在同一个城市的天空下呼吸同一片空气,任何时候想见到对方,都可以马上出现在眼前。
但他也会说服自己现在这样也不是不好。
只是偶尔才会觉得付出太多,收获太少,偶尔觉得情感需要不能完全被满足,会感觉寂寞和孤独。
尤其是现在。对面这对小情侣正毫无顾忌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而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想念远在天边的Erik.
他借口去洗手间,然后拨了个电话给Erik。
“嘿。在干嘛?”
“加班改方案。你呢?”
“和Raven还有她的新男友吃饭呢。”Charles看了看表,“又忙到这么晚?”
“嗯,只剩下一点收尾工作了,我打算今天一口气做完。”
“加油。那你先忙。晚安。”
“晚安。”
Charles放下电话。
然后他走出来看到那对小情侣在肆无忌惮地接吻了。他叹了口气,走到门口去想抽烟,一摸口袋才记起来已经戒了。
分隔两地的异国恋让他最不担心的是对方的忠诚,Erik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扑在工作上,几乎没有多余的娱乐和社交。何况他们的关系多么松散而开放,就算分手也不过是一个电话的事。
他在门口待了一会儿进去,看到Raven起身去洗手间补妆了。他在Hank对面坐了下来。Hank还有些拘谨,但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了。
“教授……”
“对她好点。”
Hank郑重点头,“我一定会的。”
周五的晚上Charles窝在沙发里,刚打开一罐啤酒,Raven的视频通话邀请就拨了过来。
“在哪呢?”
Charles拿起手机摄像头对着周围晃了晃,“在家。”
“我们打算去听交响乐,一起吗?”
Raven盛装打扮,还给Charles看她臂弯里挽着的Hank.
“不了,你们年轻人去玩就好。”
Raven大笑:“半年前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哥会在周五的晚上在家宅着。”
Charles微笑道:“半年前我也不相信你会和一个大学讲师交往,还去打算去听交响乐演奏。”
“Hank喜欢,我陪他去听听也无妨。但是像你这样谈恋爱还有什么趣味?”
“我乐在其中。”
“受虐狂。”Raven朝着摄像头飞吻,Charles笑笑:“玩的开心。”然后视频就挂断了。
其实如果要出去玩的话,也不是不行。这个点孤狼酒吧一定挤满了人。
但是Charles看了看时间,打开了电视。
他的时间掐的很准,一分多的广告播完之后,节目开始了。
Charles拿起啤酒喝了一口。
主持人:“今天我们有幸请到的是著名建筑师——Erik Lensherr先生!”
现场响起一片掌声。
屏幕上Erik微笑向镜头致意。
主持人:“Lensherr先生此前已经有很多优秀的作品,但这次的获奖作品堪称杰作。让我们先通过视频领略一下它的风采。”
Charles在沙发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主持人的问题很多,其中不乏犀利的提问,但Erik应对的很好,谈起作品时更是侃侃而谈,出口成章。
光从电视上看到他,Charles都要被迷住了。
最后主持人问到Erik的感情问题。这问题很可能是她临时起意加的,因为Erik明显有点惊讶。
“你从来没有对媒体透露过类似的私人问题,我很好奇,作为一名才华横溢、前路无量的设计师,你能不能让电视机和网络前的观众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
主持人问得很幽默。
出人意料的是,Erik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而是落落大方地说道:“我有固定交往的对象。”
主持人做夸张表情。“真想知道那位幸运儿是谁。”
“不,幸运的是我才对。他为我付出很多。拥有他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现场一片粉丝的尖叫。
Charles不知不觉看得满脸泪。
主持人还在羡慕地说你们感情真好,Erik已经转了话题。
Charles知道对Erik来说这已经是太多。或许他永远没办法有纯粹的爱,没办法把Erik对他的感情中把感激剥离出去,但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Erik Lensherr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他的公关兼助理Emma Frost正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他。他很熟悉这种表情。每当Emma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那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而她要得逞了。谢天谢地,他是她的老板而不是对手。
但此时目光的对象是他。
“怎么了?”
“大家都在看你的节目访谈。”
顺着Emma的目光,他看到大办公室墙上的投影,正是半个月前他参与录制的一个节目。
“原来是今晚播出。”看着Emma的表情,Erik忍不住问了一句。“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不,你发挥的很好。比稿子更好。我毫不怀疑工作室的名气会和这个项目一起水涨船高,而你个人也将成为业内炙手可热的一流设计师。”
“那你为什么……” “说真的Lensherr,你有没有考虑稍微把生活重心从工作转移到别的方面?比如,感情生活?”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是个工作狂而大家都快受不了了。现在你终于承认恋情,大家都希望你快点去跟美艳的小教授卿卿我我,不要总是拖着所有人陪你没日没夜地加班。”
Erik哭笑不得。“最近确实大家都辛苦了,晚上早点回去吧。奖金我会让财务另行发放,附赠三天带薪休假。”
“才三天?老娘要去加勒比海好好休息半个月。”Emma说着,已经拎起了她的包。“友情提醒,我要是你的话,就给小教授打个电话。”
“没准他根本没看节目。”
话是这么说,Erik还是拨通了国际长途。
电话没响几声就被接起来了。是Charles周正的英腔:“Erik?”
“是我。在干嘛?”
“在看你的访谈。”
“镜头前的我是不是很傻。”
非常帅。心里这样想,Charles嘴上还是附和,“对,傻极了。尤其那黑色高领毛衣,看起来特别傻。”
“希望大家关注的是我的作品,而不是我的毛衣。你除外。”
“我两样都关注。”Charles温柔说道。
口水话聊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双方意犹未尽地挂了电话。相比起煲电话粥,Charles更希望的是能在男友加班到深夜的时候带着热腾腾的夜宵去探班,或者两人一起喝喝小酒,跳跳贴面舞,再做点爱做的事情。
远水止不了近渴。
这才周五晚上。Charles想买机票,但又忍住了。
他刚决定要给自己留一点时间和空间。
正想着,Erik的信息发了过来。
【我以为你会来柏林。】
这算什么,心思差点就被猜到了。Charles可不想让这男人觉得自己已经被他吃得死死的,他很快回了信息——
【这周末有个学术研讨会。】
【好的。下次见。】
Erik马上就接受了他的借口。并且毫无异议。
说不清是为什么,Charles总觉得有点失落。要是Erik会——哪怕一次——抛下工作不顾一切地来见他,或是命令自己不顾一切地出现在他面前就好了。就算是刚刚,要是Erik多坚持一下,再请求一次,或许自己就立刻买好了飞往柏林的机票。
他曾经爱Erik这种毫不拖泥带水的利落。
【下次见。】
Charles长长叹了一口气,丢开手机,躺倒在沙发上。
自怨自艾了片刻并且被孤独寂寞所包围,他突然又有点后悔,想见就去见好了,为什么要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坚持。
就算再喝一瓶香槟也不能借酒消愁。
手机震了一下。
Charles的手指比他的心动的更快,他拿起手机。
现代社交工具让他失望了,并不是来自Erik的信息,而是一封邮件提醒。
Charles点开邮件,那是一封来自希腊大学的公事邮件。Charles匆匆略过前半部分大段的公式化恭维,直接跳到最后——
“诚挚地邀请Charles Xavier教授返校参加学术研讨会,进行更深一步的交流。”
原来是他上次的项目反响不错,大学邀请他回去再开个讲座。
Charles看了一眼日期,正好是一周后,他很快就回了邮件表示非常愿意再次前去交流访问。
正好给自己找点事做。况且那算是他和Erik定情的地方,他也确实想再故地重游一番。
既然答应了对方,接下来的几天就在准备材料和讲稿中度过,时间倒是挥霍地很快。除了恋爱之外人生还有很多事情可消磨,Charles想要是自己孤独终老的话,没准能拿很多个诺贝尔奖也不一定。他把写好的论文整理成册,准备带去作为交换资料,然后再次愉快地拒绝了Erik下一个周末约会的建议。
“另一个学术研讨会。”他说。并且有一种幼稚的、报复的小快感。
希腊比想象中凉快,大概是入了深秋的关系,至少Charles记忆里没完没了的日晒已经不再了。学术研讨会进行地很愉快,Charles一点都不意外,他在这里也同样大受欢迎。三天的行程排得很松散,Charles可以悠闲地把之前去过的地方逛个遍。他走到Erik之前带他去过的一个建筑展厅,这里算得上是他和Erik屈指可数的同游之地。
【你一定想不到我现在在哪儿】
他得意地给Erik发了简讯。
“您是……Xavier先生?!”
身后响起一个有点儿犹豫的声音。Charles愕然转过头,看到一名褐色头发、穿着深色套装的女郎正在对他说话:“真的是您!”
“您是……” “您一定对我没什么印象,事实上我们仅有过一面之缘。”
“您恐怕是认错人了吧。”Charles笑道。他确信自己一点儿也不认识这个人。
“一年前!您来过这儿,对吗?和鼎鼎大名的Erik Lensherr先生。我记人的本领不算高明,但一般人也忘不了您那双蓝眼睛。”女郎似乎有点羞赧,但天性里的热情很快又占了上风,“您可以叫我Moira,我是这儿的策展人。”
“很高兴认识你。”Charles伸出手去。
“您和Erik Lensherr先生是合作伙伴吗?我看过您和他一起工作。”
“哦是的……也可以说不是,我其实并不是这一行的。”
“那您知道Erik Lensherr先生为什么中途放弃了这里的项目,离开了希腊吗?”
“因为一些……私事。”Charles含糊其辞,Sara立刻恍然大悟道:“如有冒犯的话,请您原谅。我是Lensherr先生的粉丝,收藏了很多他的作品的照片和资料,我只是对他未能完成这个作品表示非常遗憾。”
“不,我很乐意和你谈论他。”
Sara兴致勃勃道:“那您一定也关注过他的最新作品,就是刚刚获得普利兹克大奖的<left>.”
事实上Charles对Erik的作品一窍不通,正如Erik对他的论文也一无所知一样。不过他还是很乐于看到Erik的粉丝如此热情。“正如我刚才所说的,我对建筑设计一窍不通,根本是个门外汉。但或许你能替我讲解一二。”
“当然!乐意之至!我这里有一些资料,虽然不是实地拍摄的一手资料,但也足以清晰地把这个作品的伟大之处展现出来了……”她打开投影仪,墙上立刻出现了照片,“据说这是Lensherr先生为了纪念失去的挚爱而创作的作品。果然痛苦是永恒不变的灵感来源!您请看,这些精妙的构思、精彩的设计,无一不透露着设计师去逝去爱人深深的哀思……”
“……确实如此。”Charles违心道。
她还不愿意放过他,“您瞧这个角度,灰蓝色的纱帘后面放着一条玫瑰色的长椅,像不像女主人还坐在上面,而他永远凝视着她的背影?”
Charles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可反驳的,便干脆利落地说:“像。”
“那您一定也认同这是Lensherr先生迄今为止最出色的作品了!真可惜他在最新的访谈里公布了新恋情,希望他的创作才华不要受到影响才好。”
Charles忍不住道:“你们宁可他忍受巨大痛苦而产出伟大的作品,也不愿意他享受庸常的幸福?”
他稍显愤怒的样子终于让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疯狂迷妹冷静下来,Sara有些不安地说:“也并非如此……只是希望他能不断有好的作品出来。”
“或许幸福和安稳也能给人灵感。”Charles不甘心道。
“或许吧……但不可否认的是<left>��他迄今为止最棒的设计。你能一眼看出他在上面倾注的心力和感情。”
Charles不懂设计,没错,但他也知道Erik那段时间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Sara走后,他独自留在原地对着墙上的照片发愣,他看不出什么门道来,就是突然觉得绝望又压抑,遏制不住的伤心。
这大概就是Erik那段时间的心境。
他怔怔地发呆,直到工作人员前来提醒他已经到了闭馆时间,才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手机上还有Erik陆续发来的信息:
【抱歉,正在开会,晚点聊。】
【刚开完,供应商太难缠了。】
【才看到你的信息。】
【忘记告诉你我出差去了印度。你不会飞去柏林了吧?】
【可能要在这里派驻几个月。你有没有空来度假?】
……
Charles看着信息一条条闪过。他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慢慢输入一条条回复。
【南亚?下次又会是哪,东非?】
【我也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没法世界各地追着你的脚步跑。】
电话立刻响了起来。
Charles的手顿了一下,接起了电话。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提出这种过分的要求。”
Charles沉默。
“假如是因为飞行距离太长的话,我可以过来。”
从英国到南亚虽然远,但也就是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距离。
但Charles依旧维持缄默。他被脑海中无数个问题困扰,譬如你以前也是这样经常出差半年吗?你现在拼命工作,还是在疗伤吗?你们到底是为什么分手?我在你心中,到底有多少分量?但他没敢说出口。他怕一开口,就会被自己掩饰不住的妒意所淹没。
他听到电话那头的Erik叹了口气。
“Raven说你上个周末都待在家。”
“……睡过头。”
“根本没有什么学术研讨会对不对。”
“Raven那个臭丫头……”
“Charles.”
“嗯?”
“你是不是厌烦了。这种异地恋。”
Charles沉默。他最怕这个问题。“你呢?”
“我尊重你的想法。”
没有立场就是最大的立场,看起来随和,其实只是这件事并没有重要到可以被他放在心上。
“是的,”他听见自己故作轻快,“有点累了呢。”
“你在哪,要不要我来看你。”
“Erik,我们分手吧。”
Erik可能有点意外,沉默了好一阵子。Charles有点不想聊下去,没说一句就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Erik打过来,Charles没有接。手机铃声响了很久,Charles一动不动瞪着发光的屏幕,最后终于不响了。
希腊行程的后半部分几乎全在酒店房间里度过,Charles把讲稿完全写了出来,又把每个停顿和标点符号都仔细修改了一遍,确保自己不会因为走神而忘词。
最后一场讲座也同样收获了很多掌声。他朝台下鞠躬的时候,恍惚间仿佛看到了Erik的身影。他眨了眨眼,确定只是自己的幻觉。
主持人问他,“Xavier教授,是什么样的美妙契机促使您来到希腊呢?”
他的手指轻轻托着额头,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道:“希腊是个太美妙的国度。谁会不想来呢?”
但在讲座结束后,这位年轻又英俊的英国教授婉拒了宴会的邀请——“抱歉,我不太擅长社交。”
没有人会计较他的拒绝,尽管大家都对他充满好奇——毕竟他有一双那么美、清澈又哀伤的蓝眼睛。
Charles确定自己没有落下一件行李。
没错,跟Erik说了分手之后,他仍然有条不紊地准备讲稿、参加讲座、收拾行李、退房、搭计程车去机场,准备回英国。
正常人的人生是这样子的。分手也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
直到飞机起飞的时候,腾空而起的失重感让他整颗心提起来又落下去,然后像永远无法落到实处般飘飘荡荡起起落落。仿佛失去了全部依托,变得一无所有。如同一架小小的飞机在广阔天地间孤苦无依。
一种骤然袭来的惊惧击中了他。
他弯下腰开始呕吐——但只有胃液,Charles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忘记,除了整整有三十个小时忘了吃饭。
空姐很担心地看着这名脸色十分糟糕且泪流不止的乘客——他非常难堪地解释说自己是因为晕机太厉害,不是别的。
回到英国让他觉得好受很多,与此同时又来了一通电话。
“你终于开机了。”
“是,飞机刚落地。”
“冷静一些了吗?”
“嗯。”
“愿意跟我谈谈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么,为什么要分手?”
不为什么。
“是因为异地吗?”
不,不是因为异地。Charles轻轻叹了口气。
“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我们几乎没有共同爱好、重要的时刻都不在对方身边一起度过、性格也迥异。”
“你的陪伴曾经给我莫大的支持。”
“我已经厌倦了扮演你的心灵倾听者的角色。真实的我可能根本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Erik。”
“真实的你是怎么样?”
“在遇见你之前我和不同的人约会,寻欢作乐直到天明。从来没有人拒绝我,除了你。这大概就是我会对你持之以恒地感兴趣的原因。我是个被惯坏的孩子,而你是一件属于别人的礼物,这种得不到让吸引力变得更强,让我忽视了我们可能并不适合。
——直到你在电视上说了那番话。游戏结束了,Erik. 这次我的耐心比以往久一点,但得到奖励的时候也并没有更满足。说到底,其实没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
“还不够清晰吗?我要的只是一夜情的对象。我不需要一个远在天边不能操的男朋友。我不能和自己的手机谈恋爱。光听着声音打飞机不能满足我。”
“是因为我表达的方式不符合你的预期吗?还是因为我只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直以来忽视了你的需要?”
“是因为我已经厌倦你了。”
Erik沉默了很久。
“我尊重你的想法。”
然后Charles听到“嘟嘟嘟”的忙音。对方挂断了电话。
这很合理,他想。
这是必然结果。
从理智上分析,分手是最明智的选择。
趁现在大家都还不算泥足深陷,及时抽身止损,多好。为什么Erik就是要从逻辑上去深究?他只是单纯想吵一架而已。
为什么连这种时候,Erik都能这么冷静又理智。
其实画展遇到的那件事真的只能算是根导火索,他无论如何不至于吃醋到为了一个献给前任的设计就提出分手。
只是那件事提醒了他,原来Erik也有另外一面啊。
Charles觉得或许是自己太贪心,他也想要有热烈的感情,想迫切地被需要、被爱。
假如说是Erik的性格如此,可他分明见过Erik更深爱的样子。那种隐而不现的暗潮汹涌,一样动人。
可他自觉自己已经出尽百宝,无法更进一步。
于是就突然觉得累了,决定放弃。感觉自己无论做什么,无论多努力,都走不进你心里。
我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再继续下去,只会变得难看。
他一直觉得两人之中自己的感情是比较浓烈的那个,太浓烈的往往不持久,或许很快就燃尽了。
抱歉无法让你更爱我。
Charles到家放下行李,呆坐了一会儿,起身去办公室。
“Xavier教授……”办公室助理看到他突然出现十分惊讶。
“帮我把接下来一个月的课程排到最满,谢谢。”
他急需一些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Raven不断传简讯过来。
【Erik说你和他分手了?】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和我聊聊。】
【Charles,接电话】
【再不接电话我就冲去你家门口捶门】
……
Charles很无奈地给她拨了个电话过去。
“我在上班呢。”
“上班?”Raven狐疑道,“你不是才从希腊回来吗?”
“嗯。”
“这么积极,不像你的作风啊……”
“最近事情比较多。”
“我本来还不太确定,你这么反常我就没一点怀疑了。跟Erik分手了?”
“……嗯。”
“晚上孤狼见,我调个班。”
“不用……”
话还没说完,Raven就挂了电话。Charles也很无奈,Raven一向风风火火、说一不二的,早就预料到他会说什么,根本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他。
到了晚上七八点的时候,办公室门口探出一个怯生生的脑袋。
“Xavier教授……”
是Hank.
Charles立马头痛起来:“是Raven叫你来抓我的?”
“嗯……您还不下班吗?”
Hank的语气虽然是小心翼翼的质询,但人已经走到旁边来坐着了,大有“你不答应我就不走了”的架势。
Charles不忍心为难他,合上笔记本,抓起外套:“走吧。”
夜幕降临时分孤狼酒吧就开始热闹起来。
Charles熟门熟路地走进去,先到吧台跟Logan打招呼,看到一个戴着红色眼镜的男孩一直盯着他看。
“晚上好,Xavier教授。”
“晚上好,你是……”
“Alex的兄弟,Scott Summers.”
Charles恍然大悟,难怪觉得这长相有点眼熟。
Logan此时从吧台后面走出来,一眼看到Charles:“老位置?”
“不了,今天跟Raven还有Hank一起,我去角落待着。”趁着Scott转身去架子上取酒瓶,Charles低声道:“泡我学生的弟弟?真是禽兽。”
Logan报之以苦笑。
Raven还没有来,但她肯定事先对Hank有交待,于是这个腼腆的年轻人一直在想方设法找话题跟Charles聊天——虽然他明显不精于此道。
跟妹妹的男朋友坐在酒吧里喝酒,自己又是个基佬,真够奇怪的。
直到Charles无意中提了几句正在做的项目,没想到却打开了Hank的话匣子。没想到这个在社交方面相当羞怯的年轻人谈论起学术问题却头头是道,简直判若两人。
Charles忍不住想问,你和我那个高中才毕业,没有什么文化水平的妹妹到底聊些什么??你们到底相互看上对方哪一点?脸吗?!
不过话说出口的时候就委婉很多,毕竟还是亲妹妹,在外人面前要给她撑足场面:“Hank你是怎么会和Raven交往的?我的意思是,毕竟你们两人爱好的领域差得……有点远。”
说起这种话题,Hank又露出羞涩的笑容。“Raven她……很可爱啊……”
果然是看脸吗。
“但你是个前途无量的科学研究员,而她只是个餐厅服务生——没有别的意思,我对Raven的职业没有任何不满。”
“她很直率……也很勇敢,有很多我缺乏的特质……我想或许人会被这些自己渴望却又不具备的东西吸引的吧……”
“你们平时都聊什么?”
“虽然像您说的,Raven她可能对专业领域的事情不太擅长……”
什么不太擅长,根本是一无所知吧。年轻人啊,太会说话。
“……但是她对任何事情都有独特的看法,有些观点很新奇、很有趣,为此深深地吸引着我……”
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聊什么呢这么入神?”
一个包包丢在桌上,Raven毫不客气地挤进了两人中间。好在她这回良心发现,先给了Charles一个拥抱,然后才去亲吻男友。
“这算什么……安慰糖果吗。”Charles嘟囔道。
“我还真给你带了糖果。”Raven打开手包,掏出一捧五颜六色的软糖放在Charles面前。
“适当增加糖分的摄入可以刺激多巴胺的分泌,Hank告诉我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你们这虐狗方式也太让人防不胜防了吧。”话是这么说,Charles还是剥开了一颗糖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盈满整个口腔。
“听Hank说你今天加班到八点?晚饭吃了没有?”
“吃了吧……大概。”
“大概什么大概啊,忘了吧?!”
“一顿不吃又不会怎么样。Raven你这么凶巴巴,会把Hank吓跑的。”
“他敢。你看你,双下巴都没了!”Raven作势去掐他腰上的肉,被Charles笑着躲开了。
“好啦,没事啦!今天回来事情太多,下次我会记得的。”
Raven笑意渐敛:“真的没事?”
“嗯。”Charles想假装不在意地补一句,不就是分手吗,又怕变成画蛇添足,遂默不作声。
“没事就好。”好在Raven 没有看穿他的伪装,很快又欢快起来:“明天开始我那个的餐厅会举行主题活动,有空的话都来参加吧?”
“好啊,有什么好吃的?”于是Charles也假���热络地参加到讨论里去。
三人并没有在酒吧流连到很晚,Charles率先用第二天上午有课的理由离席,于是Raven就说干脆散了吧。
在酒吧门口她结结实实地抱了Charles一下,没有说什么,也无需多言。Charles明白她的意思。
路边拦了辆车,让Hank送Raven回家,他一个人手插在口袋里,慢慢走回去。
很快,就要到冬天了。
“嘿。”
Charles抬起头,看到Raven站在他面前。
他下意识朝外一指:“Hank在……”
“我是来找你的。”
“噢。”Charles默默垂下手。
“为什么不回我的信息?”
“呃,我没注意到手机,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忙。”
“圣诞节来和我们一起过吧,Charles. ”
“我……”
“我们可以坐在暖烘烘的壁炉旁边喝酒、玩填字游戏、相互猜礼物什么的,就像过去那样。”
“听起来不错。但我——我有安排了。”
Raven惊喜道:“你有约会?”
Charles知道她一定会误解,但他也不想顺着她的意思欺骗她。“就是……在家改改论文、翻译一些文献什么的。我打算趁假期把《遗传与变异》再看一遍。”
Raven顿时泄气。“你知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过圣诞节。”
“我觉得那没什么问题。”
Raven叹了一口气,在旁边坐了下来。
“你知道吗,Charles,你很不对劲。这几个月一直如此。”
“……怎么会?我不是好好的吗。”
“别人或许会被你骗过去,但我是你妹妹,我从八岁时就认识你,你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好。”
“那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Charles举起双手投降,“如果是因为我没回信息的话,我道歉。”
“你确实故意对我的信息视而不见——但重点不是这个。Charles,如果你���发泄,那你就发泄;如果你要买醉,那就去买醉;如果你想找人聊聊,我一直都在这儿。”
“这很贴心,Raven。”
“——但我不想看到你在拼命压抑自己,还总是假装一副‘我很好’的样子。你知道自从你和那人分手之后,你整个人都变了吗!?”
“人总是在不断变化的。”
“可是你——你心不在焉,远离人群,逃避社交——我从没见过你这个样子,Charles. 你还要这样下去多久?”
Charles叹了口气。他开始看向窗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萧瑟的天空。入秋以来很难再看到晴天,大多时候色调都是冷郁的灰。
“……你必须要走出来,你必须要向前看,你必须重新振作起来。Charles,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希望你能快乐起来。”
Charles转过头:“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Raven等着他说完。
“我不想勉强自己对圣诞节这件事表现出很开心的样子,不想假装很享受温馨的家庭聚会。我只想一个人待着。假如你真的是为了我着想,请让我一个人待着。”
Hank走过来的时候正好撞见Raven跑出去,他差点追上去,但想了一下还是走进了Charles的办公室。Charles低着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膝盖。
“……她哭了。”
“我很抱歉。”Charles干巴巴地说道。
这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特别冷。
最后一批学生也赶在大雪封路之前离校了,整个校园顿时冷清下来。Charles独自走在铺着一层厚厚落叶的校道上,干燥的落叶踏上去有脆响。
而他沉迷于此。
Raven这次真的被他惹毛了——不,不只是这次,是因为长久以来他都拒绝开放自己的内心。他没有和妹妹分享自己感情生活的爱好,何况这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
他要怎么说?——我爱上了一个家伙,但对方并不怎么把我当一回事。于是我提出了分手,毫不意外的,对方没有异议。
太糟糕了。
太尴尬了。
假如能潇洒地告别掉过去也很好,就像以往Raven每次失恋,他们都会到酒吧要一打啤酒,喝到昏天暗地,醒来之后什么事都没有了。
但他不行。
他仍然每天刷新邮箱,仍然每天查看短信。
期待着不应该有的期待,并因为这种不被容许的期待而深深地唾弃自己。
他不想被别人知道,就算是Raven也不行,因为这太不Charles了。因此他假装努力工作,用繁重事务来填补日程表,让自己忙到没空去想别的。
可惜圣诞到了。
“Charles!”
Charles抬起头,老远看到Logan正拖着一棵小松树,在雪地里留下很长一条托痕。天气寒冷,Charles在风衣里面还穿了羊绒衫,但Logan却只穿着一件薄衬衣,还满头大汗。
他快步走过去,帮Logan抬起松树的另一端。
“多谢,前天卡车突然坏了,送圣诞树的快递又偷懒,我只好自己来。”
“酒吧里的其他人呢?”
“大部分都回家过圣诞了,其余的我放了他们半天假,都去玩了吧。”
“Scott呢?”
“他也回家了。他哥哥亲自来接他的。”
Logan说的轻描淡写,但Charles分明知道Scott那小家伙最近很迷恋他,不太可能乖乖跟着家里人回去,肯定有隐情。但Logan没有主动说,他也没再提。
两人好不容易把那棵小松树搬到酒吧门口,就连Charles也出了一身汗。
Logan丢给他一条干毛巾:“平安夜酒吧会有派对,全场酒水免费,你要是有空就来玩吧,往年都挺热闹的。”
Charles擦了擦额头,“再看吧。”
“对了,你好久没来,最近经常有人到酒吧来打听你。”
“什么人?”
“二十多岁的青年,之前没见过。红头发,是个美国佬。”
“哦。”
“不是你在等的人?”
“我并没有在等人。”
Raven果然是被他惹毛了,没有再联系。Charles如愿以偿得到了一个冷清的圣诞假期。
借来的书整整齐齐地堆在桌上,搬进门之后就没有再动过;摊开的笔记本上空无一字;电视机是打开的,正徒劳地制造色彩和声音。
Charles只看了远处五彩斑斓的灯光一眼,就拉上了窗帘。
他什么也不想干。
以往的爱好全都变得索然无味,让他提不起劲。最后他神差鬼使,把那副西洋棋摆了出来。
然后他躺在沙发上,酒瓶放在旁边,打算就这样度过一生。
Charles不是没有幻想过,一打开门Erik就站在门口,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亲吻,告诉他自己再也不会离开。
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Erik不是那种会为了个人私事抛开工作的人。
是的,他仍然频繁想念Erik,时间完全没有治愈他,反而让他一遍一遍回想自己当时的决定。
假如不提出分手的话,或许现在会比较快乐;可分手后Erik与他长时间的失联又不断提醒他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叩叩叩。
是谁。
Charles不想起来开门。
他没有接待访客的心情。
叩叩叩。
别敲了,他不想见任何人。
不想说话不想思考不想交流。
叩叩叩。
Charles有点烦了。
他翻了个身脸朝下埋在沙发里。
叩叩叩。
“走开。”他嘟囔着。“我不在家。”
“Xavier教授?”
一个陌生青年站在门口。他看起来疲倦又憔悴,但目光中却有一丝狂热。
这么大雪天,又是圣诞假期,愿意出门的人可不太多。Charles让到一侧,“请进来喝杯热茶吧。”
但青年没有动。
“你是Charles Xavier,牛津大学的遗传生物学教授?”
“是的,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记得这个人吗?”青年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男孩长得很清秀,笑得一脸灿烂。
Charles不太确定自己见过这张脸,但又有点熟悉。
“好像有点印象,是来旁听过我的课的学生吗?”
“你已经忘记他了?”
“抱歉,我教过的学生太多——”
“你不应该忘了他。”青年逼近一步,Charles感觉到有哪里不太对。
他眼角的余光瞥到金属的反光,炫目极了。
那是一把利刃。
他猝不及防,眼睁睁地看着整柄刀没入自己的小腹。
疼痛像蛛网一样从小腹放射开来,逐渐密布到全身。尽管室内暖气充足,他仍感觉自己身上的温度在流失。
“你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失去意识前他听到青年这样说。
Charles感觉自己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
他听见有人在旁边啜泣,他猜那是Raven. 他很想摸她的头发告诉她,傻姑娘别哭了,可是他连抬起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他以为自己用尽力气大吼了一句,可在旁人看来他不过是张了张嘴。
“他醒了!他快醒了!”
Charles很想答话,但他很快又睡着了,什么梦也没有做。
真正恢复意识是在次日下午,Charles睁开眼,看到双眼肿如核桃的Raven和一脸忧愁的Hank. 他突然感觉画面有点滑稽——“你们看起来像《麦琪的礼物》里面那对小夫妻。”
“Charles!”Raven的声音有点沙哑,Charles感到一阵愧疚,这毕竟是他唯一的亲人,而他竟忍心让她受到这么大的惊吓。
他装作一脸轻松道:“我猜我错过了圣诞大餐。”
“医生说你暂时只能吃流质,但我们可以补一顿真正的圣诞大餐——等你康复后。”
“抱歉,我毁了你的圣诞节。”
Raven摇摇头。“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圣诞节吗?你把我领到圣诞树下,告诉我全部礼物都是给我的。从那时候起我就决定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Hank还在旁边呢。”Charles提醒道。
Raven抹了一把眼泪,“你们都是。”
“这也太作弊了……”
这时一名调查员走了进来。
“很高兴看到你有好转,Xavier教授,我代表警方需要问你几个问题。”
“他才刚醒,你们就不能再等几天吗。”Raven不满地嘟囔道。
“不要紧,让警官先生问吧。”
调查员感激地朝他看了一眼,掏出记录本。
“行凶者名叫Michael Lee,你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Charles摇头。
“或许你对他的弟弟Louis Lee有印象。”调查员递过来一张照片,上面是张稚气未脱的脸。
Charles很艰难才从记忆里搜寻出这个人:“……是的,我想起来了,他是一名大一学生,过去有一段时间经常来旁听我的课。后来他就不再来了。
“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来了吗?”
“他……我们曾经交往过一阵子。分手之后他就不来了。我们有大半年不曾见面了。”
“你有收到他给你打的电话、短信、邮件或是其他联系方式吗?”
Charles摇摇头,“据我所知没有。”
调查员点点头,在记录本上写了一行字。
Charles忍不住问道:“我能问问出什么事了吗,警官先生?”
“你知道Louis Lee的近况吗?Xavier教授。”
“我通常不太和前任联系。”
“这个男孩出了车祸。他哥哥长居荷兰,在得知兄弟的死讯后来到这里。他把意外归咎于你。”
“我?”
“这太不可理喻了!”Raven叫了起来,“别听他们胡说,Charles。那男孩的事完全是个意外。
“请说下去,警官先生。”
“那男孩有心理问题。”
调查员递过来几张照片。Charles看到了一间的卧室,四面墙都贴满了他的照片,还画有许多爱心,不需要另作解释也能看出卧室的主人对自己的狂热爱意。另外一张是电子邮箱的截图,上面密密麻麻地列了许多封邮件,全部是写给“Dear Charles”的,但全都标记为“未发送”。
“我猜想他并不能接受你们分手的事实,因此他开始陷入偏执的妄想。根据他的同学和邻居的描述,他总是精神恍惚,经常自言自语,情绪十分不稳定,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半夜在路上游荡的原因。这男孩的事情是个悲剧,但这并不是你的错。”
Charles却说道:“但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并且我也得到了惩罚。”
“不该是这样的。”调查员同情地说道。
Charles知道对方理解的是小腹上这一刀,但他所说的并不是这个。
“另外,校方也有责任。Louis Lee申请入学的资料里隐瞒了他的精神病史,而校方并未查出这一点。”
Charles不解地看着他。
“这也算是精神疾病吗?或许有的人就是很难从一段失去的感情里走出来。”
腹部的伤口很痛,Hank和Raven都要上班而且Charles也不想被他们看到自己人生中最糗的样子——没错,Charles指的就是使用尿盆这回事。他们在场的时候,Charles就坚持要起来上厕所,结果因为牵扯到腹部伤口被医生一顿好骂。
“请你们克制一下看望时间。”Charles无奈道,“医生嘱咐我‘配合治疗,加强营养,保持乐观情绪’至少我要坚持做到其中两条。”
“我们是担心你住院太寂寞。”
“除了你们都没有别人来看我,”Charles抱怨道,“我已经是孤苦伶仃的老头了,晚年只能靠吸猫为生。”
Raven终于忍不住翻了白眼。
Hank正想解释,“不是这样的教授,其实……”
“你都没看到医院前台的探望申请表有多长!”Raven嚷道,“每天都有一堆人排着队要来看你好吗,一堆人!但考虑到安全问题,一开始警方不允许家属之外的探访,后来改成每个探望都需要家属签字同意。而我——” “你因为嫉妒我这么受欢迎所以从中阻挠。”Charles嘟囔道。
“Charles你这个白痴!你的学生我一个都不认识,万一混进去坏人怎么办!再被扎一刀吗!”
Charles不死心:“Hank肯定认识几个吧。”
Raven鄙夷道:“他这种实验室呆瓜怎么能和你相比。”
Hank在旁边边点头附和边忍不住微笑。
“好吧。”Charles完全泄气,“可是看到青春可爱的肉体我会恢复的比较快。”
“别瞎扯那些有的没的。听证会的证词你准备好没有?绝对不能放过那家伙。”说到这个Raven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准备好了。”
听证会在他出院后一周举行,Charles在Hank的搀扶下坐上证人席。他看着对他仍不掩恨意的被告,无比清晰地说道:“这一切完全是意外。”
然后被告的表情渐渐变惊愕,最后是难以置信。
在Charles的证词毫不改口的情况下,公证方也没有更多证据能证明被告的主观犯罪动机,最终Michael Lee被判为“过失伤人”而不是“故意伤人”。
在离席经过被告席的瞬间,Michael低声说道:“我不会感激你。”
而Charles则回以:“我很抱歉。”
抱歉你失去了重要的亲人。
抱歉我们无力挽回什么。
抱歉只能是这样的结局。
Logan在酒吧给Charles办了一个复出派对,受邀名单是按照医院的探访名单来的,此外还有慕名而来的路人,一时场面极其火爆。
Charles看着爆满的酒吧咋舌:“连这都能变成你的创收手段?”
Logan对此的回应则是举起了酒杯。“祝贺你出院,酒水我请。”
Charles象征性地喝了一口椰子水。没有医生的许可,他一点酒精都不能沾,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上周又有一个陌生男人前来打听你。Charles,不是我说,你的风流债是不是欠得有点太多了?”
Charles苦笑。
“那家伙不知道你住院了,我也没告诉他。我没告诉他关于你的任何事情。不过他每天都会来坐一会儿。”
Charles玩笑道:“看样子我要雇一个私人保镖。” “喏,”Logan朝门口示意,“正好他来了。”
Charles随意地转过身,看是何方神圣。
Erik?!
Charles彻底呆住了,笑意凝固在脸上。
Logan看他的表情有点不对:“他不会对你不轨?”
“不,他不会。放心吧Logan.” Charles有点哭笑不得。他眼睁睁地看着Erik朝他走过来,一时之间竟失去了语言能力。
Charles心中纵然有十万个为什么,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还是Erik先开的口。“总算是等到你了。”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Erik报之以苦笑。
“我弄丢了你的号码。到你家敲门也没有人应,此外我只认得这家酒吧。”
Charles又沉默了。
Logan给Erik端上来一杯黑啤,“你们慢慢聊,我去旁边看看。”但这两人眼里都只有对方,没人注意他。
“来英国出差?”
Charles试图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普通朋友再正常不过的寒暄。
“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我想,或许你还会改变心意。”
Charles十分惊讶,“你是说,在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之后?” “很抱歉,在印度发生了一些事情……耽搁了。”
Charles打断道:“不,不用道歉。”
他不用听Erik解释也能想到,一定是等到工作方面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Erik才会顾及到私事。他就是这样的人。
“我可以理解。”他这样说道。
Erik听到他这样说,有些意外和惊喜:“你会原谅我吗?不介意我过了这么久才来找你道歉?”
但Charles摇了摇头。
“我能理解,但我不能接受。”
——理解个屁啊!
开玩笑,我怎么会不介意。我该死的超介意好不好!
凭什么我就要被摆在后面!
凭什么等你把别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才轮到我。
Charles原以为当面拒绝Erik会很难,实际上却很简单。只需要一点冲昏头的愤怒加上长期积累的不满,冲动的话就诉诸于口。
但他看着Erik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下去,心里突然一阵抽痛。随即他又硬起心肠,不,这一切都是错觉。Erik仍然是那个Erik。而他一点宣泄的快感都没有。
Erik低下头看着酒杯里残余的泡沫,黑啤的苦涩感还残留在口中。
“我以为……”Erik只说了个开头,Charles屏住呼吸想等他说下去,但是却没有然后了。
以为什么,以为我还在等你吗?!分手是我先说的!
Erik自嘲地笑笑,翻过刚才的话题问道:“你已经有了新的交往对象了吗?”
“不,我打算先专注一段时间在学术研究方面。”
Erik点点头。“那也不错。”
两人一时无话,为了掩饰沉默不停喝酒。椰子水突然变得难喝极了,Charles多想罔顾医嘱灌自己一点酒,就算是短暂地麻痹一下神经也好。
“我可以问……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吗?”
理由有好多。
要怎么梳理出头绪。
分手的理由根本讲不清楚。
“你的感情太理智了。”Charles盯着酒杯歪着头,似在说服自己这就是真正理由:“我很难接受。”
“我原以为你欣赏我的理智?”
“是,那是曾经。”
我还以为自己能穿透你的外壳,走进你心里呢。
Erik长长叹了口气。
“所以,就这样了吗?”
“我们之间,没有半点可能了?”
他的声音里不是没带着苦涩的。
Charles很想郑重点头说是,但他无论如何没办法亲手斩断这一切。他突然把杯子往前一推,站起来就走。
他恨自己的冲动与软弱。
他渴望被深爱,渴望被挽留。但不是这样。
假如这样说呢?
——我不是不喜欢理智的你,我只是希望你会像失去理智般爱我。
听起来似乎很矫情。
Erik没有追出来,Charles没敢回头看。
当晚Charles理所当然地失眠了。
他辗转反侧到天明,起床第一件事是给办公室助理打电话。
“帮我销假,我今天就回去上班。”
“那个……Xavier教授,”助理为难又小心翼翼地说道:“McCoy先生没跟您说吗?”
“你要跟我说什么?”
Charles拉开门,正好堵到了前来送药的Hank.
Hank一脸尴尬。
“……校方打算对你进行重新评估,看是否继续聘任你为教授。”
“为什么?”
“就是之前你遇刺的事,虽然没有允许媒体介入,但是���多学生都纷纷发了twitter,校方认为这件事的舆论影响不是很好……”Hank显得为难无比又语无伦次,时不时偷看Charles的表情,“教授我建议你这段时间不要刷社交网络,上面……上面都是乱说的。”
“我明白了。”Charles的表情没什么波动,“那我就休息一段时间好了。”
虽然在Hank面前表现得毫不在意,但Charles其实相当不爽。
他突然发现自己没地方可去,到哪都被人举着手机偷拍,Facebook上的评论他没忍住看了,大多数人都把他当做对学生始乱终弃的渣男老师,总的来说风评不算好——是相当不好。虽然也有一些学生站出来为他仗义执言,但毕竟是失去了一条年轻的生命。
“嘿。”
Charles一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散步走得有点远,而Erik就站在他面前。
“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我跟着你走了好半天了,你都没发觉。”
这算是迟到的关心吗?Charles扯起嘴角。
“我被学校开除了。”
“为什么?”
Charles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觉得影响不好。”
“可以控告校方歧视。需要的话我可以介绍律师给你。”
真是很Erik Lensherr的安慰。
“算了。”Charles双手插在裤兜里。“这种事情取证很困难,又会牵扯到很多学生。其中有些人可能还不想对公众出柜。”
他无所谓地笑笑:“我有三个博士学位,找一份新工作应该不会太难。”他叹了口气。“或者先不去想这些吧,先歇一阵子。”
他这样说了之后,Erik没有再坚持。
两人又走了一段后,Charles看到有人举着手机摄像头对着他。他下意识想遮住脸,却看到Erik挡在他前面。
“抱歉,不欢迎偷拍。”
那名年轻人收起手机走了,而Charles只想往回走,躲到自己的公寓里去。
“接着散散心?”
Charles苦笑道:“有可以让我不被围观和偷拍的地方吗?”
“我恰好知道这么个地方。稍微有点远,去吗?”
Charles对自己说这只是普通朋友的来往。
“有何不可。”
反正我现在无处可去。
他们驱车上山。
经过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到了罕无人至的山林深处。
晚霞把天空染成梦幻般的颜色。
Erik从车载冰箱里拿出香槟和酒杯。
Charles席地而坐,闻到清冽馥郁的松针香气。
“没想到我们做这么浪漫的事情竟然是在分手之后。”
Erik不答话,只轻轻同他碰一碰杯。
“Cheers.”
“为了什么?”
“为此情此景,此时此刻。”
“Cheers.”
若干酒下肚,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看着我,Charles.”黄昏时分的Erik也非常性感迷人。
“你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你非常爱我。
想要完完全全信任你,爱你比爱自己更多。
想要最深的痛苦和狂喜。
想要你。
想要你。
他避开Erik已经变得炙热的目光,看向远处变得微型的城市。
“我们已经结束了,Erik。”
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在我变得更加丑陋、索求更多之前。
“等离职手续办完,我大概会离开这里。你仍可以像看望一个朋友一样来看我,像今天这样。我会备下好酒。”
Erik不肯移开目光。
“我对你远远不只是朋友,Charles.”
“或许吧,但就算我们是恋人的时候,我也永远排在很多事情后面。而我想成为第一顺位。”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Charles。”Erik缓缓说道,“在印度的时候,我感染了M型病毒。”
“M型病毒?!就是那个在第三世界国家突然出现,暂时还没有有效治疗方案的……”
Erik点头。“不是没有治疗方案,只是受感染者被发现的时候通常已经发展成恶性,现代医疗手段无力回天。”他挽起袖子,展示上面密密麻麻的针眼,居然还露齿一笑:“像不像瘾君子?”
Charles死死盯着他的手臂。
“我是在陪一个同事去检查的时候发现自己也成了病毒携带者,但幸运的是我仍属于早期,药物治疗仍然有效。于是我暂停了工作,被隔离起来,像小白鼠一样接受各种实验疗法。他们没收了我的通讯工具,因为要对M型病毒进行信息封锁,防止引发恐慌。”
“经过两个多月的治疗,最终我的检验结果变成阴性,也终于获得了出院许可。我买了回国的机票,却被海关拒绝入境。”
Charles想起刚见面时他轻描淡写的“耽搁了一阵子”,竟然是这么曲折的过程。
“后来呢?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这些?”
“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我想你或许已经走出了这段感情……我在生死关头徘徊的时候才突然发现,世界上真正重要的东西太少,而我却被无关紧要的事物分去太多时间和精力。所以我想见到你。”
所以……是说我很重要吗?Charles呆呆地听着,突然觉得鼻子有点发酸。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人真有趣。���动又活泼。和他在一起一定乐趣无穷,永远不会闷。后来果然是这样。Charles你是我生命中最大的惊喜。”
“你本可以早点说的。”
Charles的眼圈已经泛红了。
Erik轻声道:“我以为你对我已经没有感觉了。”
“你这个混蛋。”
Charles大哭起来。
“抱歉。”Erik张开手臂把他抱进怀里,在他耳边说道,“我一直忘了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道路的尽头是两扇铜制镂空雕花大门,车缓缓停了下来。
一名面容清俊、风尘仆仆的青年从车里下来,又从后备箱里拎出一个简便的手提箱。给了司机一大笔小费后,他从草地里捡起一块门牌,熟稔地推开吱哑生锈的门走了进去。
庄园内四处荒草丛生,无一处不显得破败凋零,但又依稀能看出往日的荣光。
青年径直走到大宅前去敲门。
来开门的是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在看到来人之后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Charles少爷?”
头发花白的老管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您终于回来了!”
Charles露出笑容。“是的,我回来了。”
Charles得到了最好的招待——殷勤的老管家忙不迭摆出了最好的食物和酒,还忙着支使佣人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通风透气、又紧赶慢赶地催人去把主卧收拾出来——沉寂已久的大宅子也因此有了一丝生气。
当年不是这个样子的。当年它的女主人还在的时候,Xavier家的庄园简直就是附近的社交中心,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客人华服盛装而来,到处都回荡着轻快婉转的乐声,佣人们步履匆忙地穿行在长长的回廊上,每个看到他的人都礼貌地停驻喊一声:“Charles少爷。”
Charles少爷。
如今他早就不是什么前呼后拥的小少爷,只是一个风尘仆仆的归人。
Charles坐在餐桌前,眼看老管家拄着拐杖还把自己和其他人支使地团团转,不禁好笑:“行了别忙活那些,我可能只住几天就走。”
老管家的眼神顿时黯淡下去,却又马上找到了理由说服自己和Charles:“不行,少爷住一天就该讲究一天。我去让把那套银制雕玫瑰的餐具拿出来,少爷以前最喜欢那套……”
“好了,”Charles制止他继续折腾自己那一把老骨头,“那些先不忙。”
“少爷是想……?”
“我想先去看看我母亲。”
老管家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我带您过去。”
老管家在前头不紧不慢地走着,Charles在后面不疾不徐地跟。
穿过九曲八折的走廊,到了一个偏僻的院落。
这里不对客人开放,因为Xavier家族的上一位女主人Sharon Xavier就葬在这里,和她英年早逝的丈夫一起。
老管家很贴心地退开了,Charles在墓碑前蹲了下来。
“妈妈,我回来了。”
Charles从小就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在一群只精通吃喝玩乐的贵族纨绔之间显得非常鹤立鸡群。这也让Sharon女士十分引以为豪。
Charles其实不太喜欢总被母亲当做吉祥物一样带出去在其他贵妇人面前炫耀,那让他觉得自己和母亲在第五大道买的一个限量版手包没什么区别。他希望的是有更多的时间和母亲相处,而不是在社交场合扮演母慈子孝的戏码,他想得到更多来自母亲的关注和温情。
Sharon女士并不是没有察觉到儿子期盼的目光,但她只是淡淡说道:“Charles你不能这么软弱。”
然后亲自给他整了整领结。
这对于年幼的Charles来说就像是决定了某种命运的谶言,他依稀明白原来对情感的渴望是和软弱挂钩的。
并且不是母亲所赞扬的。
于是虽然他讨厌社交场上的繁文缛节,讨厌那些虚荣做作的贵族小姐,更讨厌装腔作势的互相吹捧和看人下碟,他把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全都投入到学校里去。因为这是唯一的既被母亲所看重、而他自己也感兴趣的事情。
但就算是拿到再漂亮的成绩,也远远不能弥补内心对情感渴求的空洞。
Charles原以为只要自己满足了母亲的所有期待,就可以得到母亲的爱和认可。
但到后来他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人不可能满足他人的所有期待,除非他完全放弃自我,成为一具行尸走肉的傀儡。
他开始自我放逐。
当第一张他和男孩接吻的照片被掷到Charles面前时,面对母亲的怒火他不是不胆战心惊的。
然而Sharon女士只是把那张照片面朝下地扣在桌子上,仿佛多看一眼都会玷污了她高贵的眼睛:“你私下怎么玩都可以,不要被别人看到就行。”
就在那一刻,Charles彻底明白了。母亲要的是一个完美的外壳,而她实际上并不在乎里面是个什么玩意。
于是他报了欧洲最古老最著名的大学之一,用一张漂亮的成绩单拿到了入学通知书和奖学金,带着行囊离开了家,再也没回来过。
感情成了他最后的流放地。
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都瞒不过Sharon女士的眼线,干脆更加放浪形骸。
Sharon女士一开始还想办法把那些男孩从他身边赶走,后来发现Charles不过是走马观花,一个走了立刻换下一个,毫无留恋。于是她也就渐渐没有动作。原以为他只是年少贪玩,结果几年了Charles也并没有往所谓的正轨上走。
和母亲进行这种较劲其实很幼稚,但却是当时的Charles唯一能做的事。他没想过自毁前程,对学术的爱是真爱,不能因为一时意气就放弃。所以大学他也读了,在情事上随便一点而已。
滥交源于寂寞,也源于伤心。
不是没有遇到真心相待的好男孩,只是Charles心底根深蒂固地认为自己本就把这当做是报复母亲的工具,不算对等,不能耽误别人。
对每一段恋情他都事先说的很清楚,就算面对花心和始乱终弃的指责,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谈恋爱嘛,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Charles的花名愈来愈响亮,慕名而来或是被他所吸引的人越来越多,但他也渐渐觉得无聊和疲倦。
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好像感情也无非是那样。只要有一星半点的好感,加一点随时都能上头的激情,只要时机恰到好处,很快就会酝酿出一段干柴烈火。
但烧得快,熄灭更快。
Charles在情场上通常无往而不利,他的西装裤下拜倒的人不计其数,几乎从未遇到过敌手。爱情对他来说就只需要屈尊纡贵地接受一个人的感情即可,那已经是莫大恩赐。
Charles没想过这场和母亲之间的战役怎么和平收场。他们的性格一脉相承,都是外柔内刚,看起来脾气不大,通情达理,却都有十分固执的内在。
结果就在Charles准备进行第二个博士学位答辩的时候,老管家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Sharon女士心脏病突发,走得猝不及防。
“夫人走得很平静。”
“那不错。”他下意识地接了一句。
“夫人吩咐过让您先完成答辩,学业为重。不必请假回去参加葬礼。”
倒是很像Sharon女士的风格。
Charles果真没回去参加葬礼,尽管这让他受到不少非议。
等拿到学位后他也没回去,而是马不停蹄地攻读起第三个博士学位。
两年后他拿到了第三个博士学位,并成为了最年轻的教授,然后他才回家去看了一眼Sharon女士的坟墓。
她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但再没有机会和Sharon女士和解了。
或许她在天堂会明白一切。
Sharon女士去世后,Charles一度觉得人生十分空虚。他这么多年来都靠着一股倔强和要让母亲刮目相看的意气撑下来的,这股气陡然散了,他突然有点茫茫然无所适从。
渐渐不再为了报复什么人而开始一段感情,但过去养成的不良习惯却改不过来。
那就是——很轻视感情。因为得到的太容易,因而不觉得真心有什么了不起。
直到他在一块名叫Erik Lensherr的石头上狠狠绊了一下,摔了一跤。
才渐渐成熟起来。
Charles担心这个故事到后来也会变得千篇一律。
他会很快厌倦不再若即若离、并不事事以他为重的Erik,而Erik的绝境buff会消退,他会回到现实生活中,渐渐把其他事情的优先级拖到他前面去。
何况还有距离太远的事情没有解决,他们可能会走回过去的老路。
在很爽快地跟学校解约后——双方达成了协议,Charles的离职原因为自动解约,双方均无过失,学校也不想在明面上背什么歧视的帽子——他很爽快地把公寓丢给Raven处理,然后只身回了纽约州的西威彻斯特大宅。
至于Erik那边,Charles只说自己要回纽约一趟。至于将来怎么样,他还没想好。
他依稀知道Erik是回柏林去了,在南亚这么兵荒马乱了一场,工作那边还有很多烂摊子等着他收拾。想到竟然能让这样一个男人抛开一切先来见他一面,Charles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悠哉悠哉度了半个月假,在Erik问及近况和打算时,Charles闲闲说起:“我不打算回大学上课了。我想自己办个学校。”
“办学校?什么样的学校?”
“现在的大学虽说已经有一定程度的普及,但说到底还是精英教育,为精英服务。
我想让那些受到歧视的、上不起学的少数群体办一所特殊的学校。嗯……就叫Xavier天赋少年学校,你觉得怎么样?”
“棒极了。”
Charles笑出声。“你都没看过我的具体计划书,就随口乱赞。”
“还有计划书?那一定靠谱。”Erik的声线在电话里听起来有种过分的温柔:“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
Charles忍不住又笑。
说完自己的打算之后,Charles没问Erik的.
他固然不喜欢异国恋,但也不喜欢强迫别人为自己牺牲,正如他也不会违背自己的意愿为了Erik跑去柏林。
或许他们的感情距离就是这么遥远。
或许哪天他真正成熟,明白感情并不拘泥于一些固定的形式或是对白,某天能接受这种远距离的、淡淡的恋爱。
也或许某天感情淡到像白开水一样索然无味,他们会再次自然而然地分开。
谁知道呢。Charles挑挑眉,又重头看起他的计划书。
“或许你应该再慎重考虑一下。”
骤然被打断的声音有一丝停顿。
“——什么?”
或许现在谈这个不是时候。只是在听到Erik说打算到纽约来发展时,涌上心头的不只是惊喜,还有惊慌和恐惧。Charles原以为自己一直在期待这个。他和Erik,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在同一个时刻看日落。但他更希望这是顺理成章、自然而然的现象,而不是某种浪漫或是牺牲的产物。
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动让他忍不住打断了Erik对未来规划的侃侃而谈。
“我是说,你没必要急着换工作或是搬到纽约来。尤其是,不用为了我做这些……”
“你是在担心什么吗?没必要恐慌,Charles. 不论我到哪里工作,我们的关系都不会因此而有所改变。不论是纽约、柏林,还是加尔各答。”
Charles深吸了一口气。
“我是说,万一……万一哪天我们分手了呢?毕竟,我从没有过维持一段长期关系的经验……”
Erik沉默了半晌。
“你和每个人交往之前,都会像这样给自己先留好退路的吗?”
谈话不欢而散。
Charles知道自己是退缩了。
过去他从不畏惧这些,一个男友走了自然会有下一个填上,来来去去,就算偶尔有一点小失落,也不过是微小波澜。他不太在意这些,这也让他成为了感情里糟糕的混蛋。
但Erik却又不同。
他发觉自己很难用平常心去对待Erik,过去那些经验和套路统统不管用。
他对Erik有种过度的患得患失。他害怕每一步走错,害怕每一个会让他们关系恶化的契机,这也让他宁可停滞不前。
但Erik不同。
一旦某个开关被打开之后,冷漠的外表下藏着的是无尽的温柔。Erik喜欢做计划,喜欢事先规划好一切,他说要来纽约工作,说不定连纽约每一条街道名称都已经熟记于心,并且已经计划好要和Charles共同游历哪些地方,对未来有一二三四诸如此类的安排。
大概严谨的德国人谈起恋爱就是这个样子吧。
但Charles发现自己有点跟不上Erik的步伐。他还没有想那么远,没有考虑两人一起住的话用什么材质的床单、什么味道的刮胡水,没有规划过从他的住处到Erik那儿的最优路线是哪条,甚至没有想好是不是和Erik共度余生。
一团乱麻。
“我想保留这个湖,旁边种一些高大的树木,路的两旁种灌木玫瑰……”
Charles穿着卡其色的工装服,跟一群工人在园子里忙来忙去。
老管家从远处走过来,递给他湿毛巾和加了冰块的红茶,见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怪心疼地说道:“休息一会儿吧。当初夫人可从不亲自动手做这些事。”
Charles接过冰茶一饮而尽,然后才拿起毛巾擦汗,不在意地说道:“亲自参与规划会更心里有数。后续是��交给专门的园艺公司来打理,不然光靠我们自己可弄不来。”
“需要的话可以再多请一些佣人来,少爷您的衣食住行都需要有人打理才行。”
Charles好笑地看着他:“请人来负责烹饪打扫和日常维护就行了,我不需要什么贴身佣人。”
“可是夫人以前……”
“好了好了,那是以前。我早就不是什么贵族了。”
老管家不赞同地摇摇头。
“我是要办一个学校,不是要办茶话会,亲爱的。”
“您的意思是,Xavier家族的庄园要让一群陌生的小崽子随便进了?!”
Charles笑笑,把茶杯放回管家手中托盘,往大宅走去。
“有我的电话吗?”
“没有,少爷。”
Erik与他还在冷战。
Charles很难不受负面情绪困扰。尽管他勉强用整理花园、订购教学用具等琐事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还是无可避免地沮丧下来。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Erik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以往有这种情绪体验的时候,他通常会选择去酒吧喝一杯,认识个把可爱的男孩子,双方从相谈甚欢到畅享床底之乐,很快Charles就会把偶发的小失落丢到一边。
但此时他发觉自己完全不想这么做。不知道是突然决定恪守恋情的忠诚守则,还是已经知道Erik并非别人能轻易取代的。
当Charles把自己浸入管家精心准备好的浴缸里时,身体的疲惫像蒸汽一样渐渐挥发出来,但情绪却像一块大石把他压到水底。
或许他应该先去找Erik道歉,毕竟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是他在无理取闹,不把Erik的好意放在心上——没错,问题就是这个。在感情方面他的自我保护机制太过敏感,以至于他很难像一般人那样去接受爱的馈赠。他一方面渴求爱,渴求油然而生的、无目的色彩甚至不要求有回应的爱——这种感情通常诞生于一念之间,由激情、性渴望和某些基于外貌的喜好组成;另一方面又逃避一段稳定的、逐步发展的关系,因为稳定意味着双方的付出和得到达成某种平衡——他几乎总是在害怕自己难以付出同等回报。
经过一番内省Charles发现自己仍然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电话在这时候很突兀地响起。
已经是深夜了,没有人会在这时候打电话给他。除了一个人——
是Erik.
“我想我应该没有找错地方。西威彻斯特,对吗?”
“呃……啊?”
“我看到了Xavier家族的门牌。我想我来对地方了。Charles,我现在正在你家大门口,说实话我没料到会是这么大的城堡庄园——能否请人来给我开个门?”
“……稍等,我马上出来。”
最后是Charles自己裹着浴袍匆匆走出来的,费了一番功夫从卧室走过来。他怎么都不好意思在这个点把管家或者佣人叫醒,倒不是说现代化社会已经把他的贵族习性磨灭殆尽,只是同性情人深夜来访?Charles知道佣人间的流言蜚语会传得多厉害。
大门口的灯已经熄灭了。
Erik就站在那里,像一座雕像。
“Erik你怎么突然来了……”
Charles意识到他从未在Erik面前如此狼狈过,身上只裹着个浴袍,头发甚至在滴水。他总是尽力维持在每一个情人面前的完美形象。完美的衣着,完美的发型,完美的须后水,完美的俏皮话。
“晚上好,Charles.”Erik拿下帽子,“我决定,我们先用你熟悉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再用我的。”
Charles事先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一场激烈的性爱。
倒不是说这不好,而是Erik对他的了解程度比他想象的深,这念头让他窃喜,又令他胆寒。
他实在没有勇气,把真实而完整的自己呈现在Erik面前,但现在情势不由得他不——
“你原本可以邀请我和你一起把你之前未做完的事做完。”
Erik脱下外套,拉掉领带,然后慢条斯理地解着衬衫的纽扣。
Charles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你是说,洗澡?”
很难相信Erik会做这种事。
因为他看起来一直禁欲又克制。
“那么,现在呢?”
Erik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慢慢覆上一具结实又温热的身体。
Erik有条不紊地做着扩张,他的动作简单利落,直奔主题,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意味,Charles却像个初尝情事滋味的小处子一样被他撩拨得血脉贲张。
这可是Erik.
Charles很快就动了情,后穴湿得一塌糊涂。明明是自然的生理现象,Charles却无缘无故感到一阵羞愧。
他们还在冷战呢。
坚硬的性器缓缓进入。
Charles皱着眉,看着Erik锐利的面部线条,就算在做爱时也纹丝不动。
冷淡又克制。
不论何时。
“你喜欢这样吗?”
等不到Charles回答,Erik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觉得你是喜欢的。”
“我猜你喜欢被掌控的感觉。”
就算你说得都对,我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讨论心理或哲学问题。
Charles不耐烦地堵上Erik的嘴,Erik则回之以绵长炙热的吻。
然后从Charles的脖颈一直舔到胸膛。
Charles浑身颤抖。
一想到是Erik在做这种事情,他就有点过度兴奋,不能自已。
Erik的性器在他体内缓缓搅动。强烈的快感令Charles微微张着嘴喘气,背脊上都是汗珠。
他们对彼此之间存在的问题避而不谈,一见面先用激烈的性事冲昏彼此的头脑、冲淡彼此的情绪,然后让大事化了,小事不了了之。
他从没试过在吵架或冷战时做爱。
虽然有点用性爱解决问题之嫌,但Charles却发觉他非常喜欢。正合他意。
难道这就是Erik说的,先用他的方式解决问题?
Charles短促地惊喘了一声,被打断了思绪。
因为Erik开始高频率地摆动着他的腰。性器越插越深,深入又频繁的刺激让Charles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的手软弱地抓着Erik的手臂和背部,嘴唇上残留着刚被激吻过的艳色,一双失焦的蓝眼睛空泛地望着天花板。
被抬高的双腿不断颤抖着。
肉体撞击的声音。
不知道是谁发出的带着极致快感的哭声。
“啊……”
高潮带来的愉悦是爆发性的。
被轻而易举地吞噬了。
管家尽职地替睡到日上三竿的主人尽到了带客人参观整个庄园的义务。
非常典雅。
这是Erik的评价。
作为一名建筑设计师来说这评价有些简短地让人觉得敷衍了,管家期待着听到长篇大论的溢美之词,而操着德国口音的客人却在阳光晴好的大早上表示自己有些睡眠不足,需要回房间——主人正住着的那个房间——去再休息一下。
夫人在的话一定不会发生这种事情。老管家愤愤不平地想,一边目送Erik Lensherr堂而皇之地走进了卧室,并且关上了门。
“醒了?”
其实Charles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他没有赖床的恶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起来面对这一切。
“早。我从窗户看到管家领着你在庄园里散步。”
Erik哈哈一笑。“管家对我气得牙痒痒。”
“没办法,他怕是不常接待半夜到达还住在主人房里的客人。”
“那我应该格外感激他为我准备了那么丰盛的早餐,还邀请我整个庄园。”
“真的吗?他没有领你到某个枯井旁边,然后一把推你下去?”
“没有,但我想他一定很遗憾没有这么做。”
两人不禁大笑起来。
“说真的,他可是不是看起来那么古板的人,以前就会帮助我半夜翻墙出去参加朋友的生日宴会。”
“为什么要翻墙?”
“因为两家的家长有点不对付,我妈要树立她在社交场上的的绝对权威地位,就会禁止我去参加某些社交活动。如果我不去的话,就会有一堆人也不去。”
“原来你从小就作威作福。”
“嗯哼,怕了吗?”
聊了一会儿儿时的趣事,Erik问道:“感觉好些了吗?”
“什么?”
Charles看到他的目光,顿时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啊……”
Charles用枕头蒙住脸。
“我宁可你永远也想不起要问这个。”
“你的反应不像看上去那么熟稔。”
“我不常是下面那个。”
“我很荣幸。”Erik在床边坐下。“其实我想问的是,你在电话里说的那些……感觉好些了吗?”
“……”Charles的脸顿时青一阵红一阵。
“怎么,”Erik笑道,“你在得到了我的肉体之后就厌倦了吗?”
“不,当然不是。我必须承认,那些忧虑和担心在看到你之后都变得不足为道起来。我爱你,Erik。我只是对自己没有太多信心。”
“记得我说过要先用你的方式解决问题——”
Charles老脸一红。
“——然后再用我的吧。”
Erik从行李箱里掏出一个大信封。
“我给你带了一个礼物。”
Charles疑惑地接过那个信封。
拿在手里一点重量都没有,轻飘飘的。
“是个半成品。原以为可以全部准备好再告诉你,你那么说了之后,我担心没有把它给出去的机会了。”
“Erik……”
“下午我要去纽约的工作室开会。”
“什么,下午就要开始工作了吗?”Charles惊讶道,“我还以为我们可以像小说主人公一样拼命恋爱,不需要工作就有很多钱。”
Erik不禁微笑起来,拿起他的外套。
“工作是房间里的大象。就算是才华过人也要付出很大程度的努力才行。我赞成你开设学校的想法,Charles,但你真的应该加快进度了。只是在家里进行园艺设计可不叫准备开学校。”
“唔,其实……纽约的几所著名的大学都给我发了邀请信,我只是想给自己更长一点的假期。”
Erik给了他一个“我早就想到了,但没想象到你居然会承认的眼神”。
“我会再仔细考虑一下的。”
出乎管家的意外,客人这么快就告辞了。
而回来之后就一直宅在家里的Charles少爷也破天荒地准备开车去拜访一些校长。
不是大学,而是一些愿意接受特殊学生的中小学,看他们都有哪些特别的设施和做了哪些特别的准备。
从庄园出来,到纽约市区开车兜了一圈,Charles感觉自己穿越时空回到了现代社会。
开学校这件事确实比他想象的难度还要大很多,拜访了一些特殊学校之后也颇有收获。
设置不难解决,最核心的还是招收学生的问题。特殊学校不像普通学校一样可以到处打广告,它更需要的是信任和隐私。
Charles打算一步步来。
Erik给的信封里是一把钥匙,还有一个地址。
就在曼哈顿市区,第五大道附近。
这也是把他从深宅大院里拖出来的原因之一。
Charles按捺不住好奇去看了,是纽约的一处公寓。到处都按他的喜好装修,又比他想象的更美。还不算是完全的完工状态,但已经足够给十分美好的想象。
他坐在玄关的地上,给Erik发了个信息。
【在开会吗?】
【没,正好在休息。十分钟后开始下一轮。】
于是他打了电话给Erik.
“我在花园街。”
Erik好像一点都不意外。“新房子看过了?怎么样?”
“非常美。”
“喜欢吗?是为你准备的。”
Charles沉默了一下。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还有一个礼物给你。在客厅的花瓶里。”
Charles爬起来四处张望,找到了那个湖蓝色的细长瓶颈大肚瓷瓶。
他伸手进去,掏出了一个同色的小盒子,里面是一枚戒指。
戒指下面还放了张小卡片。
是手写体,英文和德文各一行,是同一个意思——
“想和你共度余生。”
电话没有挂断,Erik在那头静静听他的呼吸声。
Charles把戒指握在手心里,感觉像是被猝不及防的美梦砸中了脑门。
“顺带说一句,”Erik突然发声,“正在和资方谈判,我可能会到纽约来开一个工作室。”
德国男人的浪漫就是不动声色布置好一切。
过了好半天Charles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Erik……”
他一开口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这个声音哽咽的人,是他? “我才不要你这么做……”
“为什么?”Erik超温柔。
“我觉得我配不上这些……你以后会发现我不是什么好人……我跟很多学生上床,对他们始乱终弃,而且还因此进了医院……”他抽抽噎噎,泣不���声,感觉自己哭成傻逼。
“别傻了Charles. 你是我见过最天真的人。”Erik的声音就像最恒定的化学元素,永远在那里,呈现最稳定的形态,“Charles,你很缺乏安全感,又有些优柔寡断。我不是想替你做决定,只是想小小地推你一把。你尽可以和我试一下,假如不行再分开。毕竟我们有过经验,或许这次磨合起来不会很难。难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你以前并没有特别喜欢我……为什么现在……”
“你记得在酒吧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记得……”
“你站在吧台旁边,手里拿着半杯酒,顾盼生辉的模样。其实那个时候我就被你吸引住了。”
“你——”Charles呆住了。
他假模假样地上前搭讪。
他心怀鬼胎地热心帮忙。
竟然全都被看在眼里。
“我不由自主地对你着迷,想见到你、听你的声音、想和你在一起。我撇下Alisa来找你,还找了许多冠冕堂皇的借口。不然哪来那么多偶遇?”
“Erik……”
“我觉得很对不起Alisa. 她是我恩师的女儿,本是我人生规划中的重要一环,但坦白地说,是我背叛了她。”
“我还以为是她要和你分手……”
“Alisa察觉到了我的改变,确实是她先提出的分手。”
“那后来……”
“我从希腊赶回德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处理这些事情,因为不想把你牵扯进来,所以并没有告诉你这些,就连和你的联系都刻意减少了。Alisa有点情绪不稳定,我花了很长时间抚慰她的情绪,不想让她冲动之下来找你。没想到你竟然会来安慰我,Charles,你真是我的天使。
后来你突然要分手,把我吓坏了。我只想尽快处理好这些事情,来和你在一起。
你住院的事情,我是后来才知道的,非常抱歉。我原来没想到是那么严重,只是觉得你能接受一个小小的教训也好。早知道是那样的话,我一定抛下一切飞奔来看你。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至于这个礼物,你不用感觉压力太大。不是想改变你什么,我想每天和你一起起床,仅此而已。”
Charles惊呆了。
“Erik我脑子有点乱……”
“Charles,说这么多,我不是要左右你,恰恰相反,我希望你在知道全部真相后,这次能深思熟虑之后做决定。看到通往花房的阳台了吗?从布宜诺斯艾利斯运来的玻璃门一个月后才会送到。它们很美。”
“我……我不知道……我要再想想……”
“我给你一点时间考虑。你有随时改变主意的权力。这期间我不会试图影响你。我会让你独立地思考和做出最后决定。而这次不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百分百尊重。”
“那就是说,我只有这一次机会了?”Charles小声说道。
“是的,亲爱的,就算你是Charles Xavier,很多事也不能一遍遍重头再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觉得……如果不抓住你就会错过非常重要的东西……”
“不,不会的。就算放弃我,你还是有一片森林。”
Erik开始讲冷酷的话了。
Charles握着那枚戒指,感觉手心都是冷汗。
“我等你三天。”
“那要是,三天后我还是不能做出决定呢……”
“三天后,我会飞柏林签另一张合同。从今以后,从你的世界里消失。”
“Erik!……你怎么知道我不会选你!” Erik叹了口气。
“如果你想要和我在一起的话,是不需要这么挣扎的。”
“……”
“世界这么大,想和一个人再也不见面也很容易。” “……”
“我要去开会了。”
“好……”
电话挂断了。
毫不拖泥带水,正是Erik的风格。
Charles很怀疑,要是自己错过了这次机会,Erik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彻底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Charles听到一阵陌生乐音。
听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是门铃在响。
这时候会来拜访的没有第二人,正是Erik站在门口。
“管家说你还没回去,我猜你会在这里。”
Charles才发现自己在新房子里呆坐了一下午。
外面天都黑了。
“Erik我……我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你……
虽然我还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
也做不到你那个样子……
我很希望被别人爱,但是有一点点困难就很容易会退缩……
但是……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Erik喟叹一声。
“我是不是把你逼迫的太紧了?但我又担心,不强硬一点的话,我们的大半生就要在各自的骄傲里荒废度过了。”
“我决定要试一下。” “只是试一下?”
“努力一下。”
“好。”
心甘情愿成为你的所有物。
感情是这样的。
有的人不擅长燃烧,但也有别的方式表达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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