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鳴而死不默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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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體兩面
H:9487,有人翻成「就是白痴」,也有人反將一軍翻成「就是霸氣」,好壞不因人廢言,自我感覺良好即可。「別讓世界的單薄,奪去你生命的厚度。」20240803W6
網路字典
一體兩面
同一個整體因觀察的角度不同,而呈現不同的狀態。 如:「權利與義務是 一體兩面 的,要享權利就須盡義務。」
凡事一體三面的目的是要讓你在看待事情或做任何決定的時候有更多的選擇,這樣才不會失去更好的機會。
生活中每一個人都有三大板塊,家人,工作及自己。為自己努力的項目:
1. 運動/休息
2. 個人學習
3. 社群成長
4. 飲食習慣
5. 目標規劃
機會一詞的英文有兩種解釋,根據《世界公民文化中心》網站報導:「chance是機率,大部份指偶然的機會,經常含有僥倖的意味。Opportunity多指特殊的機會,含有期待、願望的意味。」。
機會
「chance」的翻譯
an occasion that allows something to be done
動詞
發生
arise, bechance, befall, chance, come, eventuate
正好
chance, happen
正巧
chance, happen
opportunity
noun
an occasion or situation that makes it possible to do something that you want to do or have to do, or the possibility of doing something
機遇,時機,機會;可能性
愛因斯坦則發明了「相對論」,提出光速不變原理,以及「四維時空」的概念,認為時間和空間並不是絕對的。
相對論(英語:Theory of relativity)是關於時空和引力的理論,主要由愛因斯坦創立,依其研究對象的不同可分為狹義相對論和廣義相對論。相對論和量子力學的提出給物理學帶來了革命性的變化,它們共同奠定了現代物理學的基礎。相對論極大地改變了人類對宇宙和自然的「常識性」觀念,提出了「同時的��對性」、「四維時空」、「彎曲時空」等全新的概念。不過近年來,人們對於物理理論的分類有了一種新的認識——以其理論是否是決定論的來劃分經典與非經典的物理學,即「非古典的=量子的」。在這個意義下,相對論仍然是一種經典的理論。
該理論取代了200年前主要由艾薩克·牛頓創立的力學理論,從而改變了20世紀的理論物理學和天文學,它引入的概念,包括時空、同時性之相對性、運動學、重力時間膨脹和勞侖茲收縮。在物理學領域,相對論改善了基本粒子的科學以及它們的基本相互作用,以及迎來核子時代。 另外,藉由相對論,物理宇宙學及天體物理學預測了中子星、黑洞、重力波。
老子就提出了一種用來解釋萬事萬物相對關係的學說,《老子》第二章:
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較,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後相隨。
雙面刃
釋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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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有兩刃。喻凡事都有兩面,多指利弊兼有。
相關詞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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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義詞:雙面刃、兩面刃
反義詞:
相關詞彙:
常見詞語搭配:…是一把~
heuristic
adjective
specialized
education
(of a method of teaching) allowing students to learn by discovering things themselves and learning from their own experiences rather than by telling them things
(教學法)啟發式的,探索式的
eureka 在英語-中文(繁體)詞典中的翻譯
eureka
exclamation
often humorous
uk
used to show that you have been successful in something you were trying to do
(成功做到某事時發出的歡呼)我發現了,我找到了,我成功了
馬勒「小時候彈琴和閱讀是我的最愛,樂此不疲。這一段奮發向上、吸收精神養分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上維也納音樂學院為止。」
一體兩面
藍又時的歌曲
其實我們 都看見了 表面受傷的
卻看不到另一邊的是什麼
打破了沉默 看到你的心 其實還溫熱的足夠
我只不過 也只不過 感受太深刻
受了傷的 彼此拉扯 是真的
我 只是為了 明白那一個, 你沒提過的 那另一面的 你
啊...
我期待著 也等待著
在眼前的感動 卻總是略過 不經意失措
錯過了真實的角落
看不見的 你手握著 總是藏在背後
當我去發現 在你手中的 那是很真實的溫熱 我錯了
我只不過 也只不過 感受太深刻
受了傷的 彼此拉扯 是真的
我 只是為了 明白那一個, 你沒提過的 那另一面的 你
啊...
我期待著 也等待著
在眼前的感動 卻總是略過 不經意失措
錯過了真實的角落
看不見的 你手握著 總是藏在背後
當我去發現 在你手中的 是很真實的溫熱 我錯了
我期待著 也等待著
在眼前的感動 卻總是略過 不經意失措
錯過了真實的角落
看不見的 你手握著 總是藏在背後
當我去發現 在你手中的 是很真實的溫熱 我錯了
以人廢言
語出《論語.衛靈公》:「君子不以言舉人,不以人廢言。」指不因為瞧不起這個人,就認為他的話一無可取。也作「不因人廢言」。
不考慮說話者的言論是否合理,只因其身分、品貌不合己意就不採納其意見。《三國志.卷四七.吳書.吳主權傳》:「若小臣之中,有可納用者,寧得以人廢言而不採擇乎?」《舊唐書.卷一三九.陸贄傳》:「明主者,不以言為罪,不以人廢言,罄陳狂愚,惟所省擇。」
訴諸人身
谬误的论证策略,通过攻击与论证有关的人的性格、动机等来避免对话题的真正讨论
訴諸人身(拉丁語:Ad hominem,直譯:「對人的」或「於人......」),指藉由與當前論題無關之個人特質,如人格、動機、態度、地位、階級或處境等,作為駁斥對方或支持己方論證的理據[1],是一種不相干的謬誤和紅鯡魚。訴諸人身又稱作「對人不對事」、「因人廢言」或「因人設事」、「以人廢言」[2][3]。最常見的訴諸人身屬性是「A提出一個主張x,B斷言A有不受歡迎的特質,因此B得出結論說論點x是錯誤或不可被接受的」
博客來介紹:
別讓世界的單薄,奪去你生命的厚度:以印度哲學為師,找回內心的自由權
作者 熊仁謙
出版社 究竟出版社
系列 哲學系列
出版日 2018-05-01
目錄
推薦序 直視最深處的恐懼,真正認識自己 田定豐
推薦序 醍醐灌頂般看見教育的真諦 蘇仰志
自序 讓人生,回歸人生該有的樣子
PART 1 生是意外,死是必然
第一章 沒思考過死亡,怎麼懂得��麼是真正的「活著」?
我們真的好好想過「死亡」嗎?
缺乏死亡教育的社會
在科學提出死亡的解答之前,宗教便有其存在的必要
第二章 對抗終極的失敗是不可行的,你只能接受它
生與死,是對立的嗎?
一場不會贏的戰爭
「失敗為成功之母」不過是個「好接受」的故事
「多一隻羊,就會有多一隻羊的煩惱」
第三章 恐懼吞噬我們的理性
直視恐懼最深處
得與失是同時發生的
以恐懼為動機的行動
面對一無所有的恐懼
第四章 放過自己,畫下完美的句點
你的快樂,站在懸崖上
所有付出終究會走向失去,但我們能決定句點的樣貌
培養拒絕的能力
讓我們放過自己
第五章 包容,來自看見人的恐懼沒有分別
「被討厭」的那些自私的人
溝通,始於了解對方與我一樣怕
害怕不被理解,加深了我們的恐懼
|印度哲學的智慧|接受有生必有死,才能脫離痛苦的循環
PART 2 情感的力量
第一章 我們都誤解了真誠
真誠不是隨心所欲
感情的維繫需要「刻意練習」
越是付出,越珍愛
第二章 掌握人際關係中的主控權
掌握主控權,才能保護珍視的東西
主控權是真誠的防護網
掌握主控權不是改變對方,而是避免安逸的狀態
第三章 如何「創造主控權」
主控權讓我們能從容應付關係中的各種狀況
掌握主控權的條件
讓對方跟你一起坐上「情感」這艘波濤洶湧中的大船
創造情感共鳴的一方,就是握有主控權的人
第四章 不進則退、無常的人際關係
穩定的關係是不進則退
想要和諧的關係,必須主動出擊
關係的破滅
關係中的共同目標
第五章 愛自己?不如好好認識自己
愛自己,就能得到他人的愛?
依賴外在的東西,還是依靠自己的內心?
認識自己在賣什麼「招牌菜」
「招牌菜」與相應的客群
人不能用單一標準評斷彼此
「因」與「緣」
|印度哲學的智慧|一切行動來自情感的力量
PART 3 真正的快樂
第一章 現代生活充滿焦慮,可以用消費來解決嗎?
積極追求「多」與「快」的社會
我消費,故我在
「不足」就用花錢來解決?
為什麼「少」能感動我們?
不是得到的不夠,是知道的不夠
第二章 我們不快樂,是因為我們誤解了快樂
興奮與刺激等於快樂嗎?
刺激上癮
沒有了「必需品」之後
第三章 真正的快樂是什麼?
當快樂變成商品
真正的快樂來自和諧
達成和諧的第一步是「接受不完美」
活著就是不完美
第四章 人的適應力是有限的
不需要的東西,便成為負擔
為了適應「快」而犧牲「慢」的能力
接受不完美,接受「會失敗」的自己
|印度哲學的智慧|快樂與自由,從內心停止尋求完美開始
結語 因為我們都是「人」
後記
「惟精惟一」﹕
精純專一。《書經.大禹謨》:「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
只有一毫粗疏處,便認理不真,所以說惟精。
不然,眾論淆之而必疑。
只有一毫二三心,便守理不定,所以說惟一。
不然,利害臨之而必變。
譯文﹕
在探索知識的過程中,不允許有任何的粗疏和漏洞。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就不能確切地認識事理。而對事理的認識必須準確、精當,否則眾論紛紜,人們就無法分清是非。
在堅守真理的過程中,不允許有任何的三心二意。哪怕只有一點點,便很難守住真理的陣地,所以要求守理也得用心專一。否則,面臨利害的突然降臨就會驚慌失措,甚至產生混亂,無法控制局勢。
虞書·大禹謨
作者:佚名
皋陶矢厥謨,禹成厥功,帝舜申之。作《大禹》、《皋陶謨》、《益稷》。
曰若稽古大禹,曰文命敷於四海,祗承於帝。曰:「後克艱厥後,臣克艱厥臣,政乃乂,黎民敏德。」
帝曰:「俞!允若茲,嘉言罔攸伏,野無遺賢,萬邦鹹寧。稽於眾,捨己從人,不虐無告,不廢困窮,惟帝時克。」
益曰:「都,帝德廣運,乃聖乃神,乃武乃文。皇天眷命,奄有四海為天下君。」
禹曰:「惠迪吉,從逆凶,惟影響。」
益曰:「吁!戒哉!儆戒無虞,罔失法度。罔游於逸,罔淫于樂。任賢勿貳,去邪勿疑。疑謀勿成,百志惟熙。罔違道以乾百姓之譽,罔咈百姓以從己之欲。無怠無荒,四夷來王。」
禹曰:「於!帝念哉!德惟善政,政在養民。水、火、金、木、土、谷,惟修;正德、利用、厚生、惟和。九功惟敘,九敘惟歌。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勸之以��歌俾勿壞。」
帝曰:「俞!地平天成,六府三事允治,萬世永賴,時乃功。」
帝曰:「格,汝禹!朕宅帝位三十有三載,耄期倦於勤。汝惟不怠,總朕師。」
禹曰:「朕德罔克,民不依。皋陶邁種德,德乃降,黎民懷之。帝念哉!念茲在茲,釋茲在茲,名言茲在茲,允出茲在茲,惟帝念功。」
帝曰:「皋陶,惟茲臣庶,罔或乾予正。汝作士,明於五刑,以弼五教。期於予治,刑期於無刑,民協於中,時乃功,懋哉。」
皋陶曰:「帝德罔愆,臨下以簡,御眾以寬;罰弗及嗣,賞延於世。宥過無大,刑故無小;罪疑惟輕,功疑惟重;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好生之德,洽於民心,茲用不犯於有司。」
帝曰:「俾予從欲以治,四方風動,惟乃之休。」
帝曰:「來,禹!降水儆予,成允成功,惟汝賢。克勤於邦,克儉於家,不自滿假,惟汝賢。汝惟不矜,天下莫與汝爭能。汝惟不伐,天下莫與汝爭功。予懋乃德,嘉乃丕績,天之歷數在汝躬,汝終陟元後。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無稽之言勿聽,弗詢之謀勿庸。可愛非君?可畏非民?眾非元後,何戴?後非眾,罔與守邦?欽哉!慎乃有位,敬修其可願,四海困窮,天祿永終。惟口出好興戎,朕言不再。」
禹曰:「枚卜功臣,惟吉之從。」
帝曰:「禹!官占惟先蔽志,昆命於元龜。朕志先定,詢謀僉同,鬼神其依,龜筮協從,卜不習吉。」禹拜稽首,固辭。
帝曰:「毋!惟汝諧。」
正月朔旦,受命於神宗,率百官若帝之初。
帝曰:「咨,禹!惟時有苗弗率,汝徂征。」
禹乃會群後,誓於師曰;「濟濟有眾,鹹聽朕命。蠢茲有苗,昏迷不恭,侮慢自賢,反道敗德,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民棄不保,天降之咎,肆予以爾眾士,奉辭伐罪。爾尚一乃心力,其克有勛。」
三旬,苗民逆命。益贊於禹曰:「惟德動天,無遠弗屆。滿招損,謙受益,時乃天道。帝初於歷山,往于田,日號泣於旻天,於父母,負罪引慝。祗載見瞽叟,夔夔齋栗,瞽亦允若。至諴感神,矧茲有苗。」
禹拜昌言曰:「俞!」班師振旅。帝乃誕敷文德,舞乾羽於兩階,七旬有苗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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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roustian Hsu )
我覺得,當我沉浸於藝術就是真實這一假設時,音樂所能提供的,不僅是晴朗之日或鴉片之夜所能激發的那種純粹的神經快悅,而是一種更加真實、更加豐富的陶醉。我的感覺至少如此。一件雕塑、一段樂曲,它們之能夠激起高尚、純潔、真實的感情,不可能沒有任何精神現實為依據,否則生活就是毫無意義的。因此,任何東西都比不上凡德伊一個漂亮的樂句,都比不上它那樣,能充分表現我生活中時而感到的那種特殊快悅,也就是我面對馬丹維爾鐘樓、面對巴爾貝克路邊樹木,或者簡單地說,本書開卷談到的品茶時所感到的那種特殊快悅。
(p.400 追憶似水年華 V 女囚 聯經版 1992)
第一眼看到《普魯斯特:音樂人生》,勢必會先喚起小說中有關凡德伊樂句 (the phrase of Vinteuil) 的閱讀記憶。
原來這是一本唱片書,收錄了二十一位音樂家、作家、學者所寫下的文章以及兩張唱片,而在這一本探討與普魯斯特相關音樂主題的文集中,可想而知凡德伊樂句是相當重要的一條線索,而拉菲爾·昂托萬 (Raphaël Enthoven) 的〈小樂句〉也就成為自己第一個想要分享的文章。
至於拉菲爾·昂托萬的另外兩本作品:《普魯斯特私人詞典》及《與普魯斯特共度假日》,同樣是普魯斯特迷不容錯過的好書,在此一併推薦。
https://www.amazon.fr/Marcel-Proust-Une-vie-musiques/dp/2360131249
Marcel Proust : Une vie en musiques
Cet ouvrage original, composé d'un livre mais aussi de deux disques, tend à se démarquer de tout ce qui a déjà été fait sur l'univers musical de La Recherche, en faisant brosser un portrait à multiples facettes du musicien qu'était Marcel Proust.
Ce livre-disques illustre de manière vivante les rapports complexes et variés que Proust, curieux et versatile, entretenait avec la musique.
https://www.amazon.fr/Marcel-Proust-une-vie-musiques/dp/2360135996
Marcel Proust, une vie en musiques
Vingt romanciers, musiciens ou comédiens – tous en affinité forte avec Marcel Proust - explorent ici la place de la musique chez le romancier : le compositeur Pierre Boulez, le comédien Didier Sandre et la pianiste Anne Queffélec ou le philosophe Raphaël Einthoven... Un petit ouvrage chic et lumineux, en poche.
https://m.facebook.com/story.php?story_fbid=788680829929428&id=100063625553813&mibextid=qC1gEa
普魯斯特:音樂人生
作者: [法]安娜-莉澤·加斯塔爾迪 / [法]皮埃爾·伊凡諾夫 編
出版社: 商務印書館
原作名: Marcel Proust: une vie en musiques
譯者: 塗衛群
出版年: 2023-8
內容簡介
為紀念法國小說家、《��尋逝去的時光》的作者普魯斯特一百五十周年誕辰,本書集結多位法國著名音樂家、學者、哲學家、文學家、演員等,用文字展現普魯斯特的“音樂人生”:普魯斯特的音樂趣味和他作品中出現的作曲家與音樂作品、他生活中的音樂愛好者與作曲家、他所處時代的音樂形式與人們賞樂的方式、圍繞音樂展開的各種論辯和普魯斯特的立場,以及他作品的重要主題——音樂與人生的關係。書中的文章,構成了普魯斯特時代音樂文化的一幅多彩的鑲嵌畫。翻開本書,浮現在我們眼前的,便是法國“美好時代”栩栩如生的音樂世界。
【Excerpt】
〈小樂句〉/ 拉菲爾·昂托萬
凡特伊《奏鳴曲》中的小樂句,縈繞(唱遍)整部《追尋逝去的時光》,輪番展現被「月光柔化」了的激蕩洶湧的淡紫色波濤、路遇的不知所向的女郎、消失前光彩奪目的彩虹、一場愛情與被其錯當作出氣筒的年輕女子的客觀品性之間的偏差、戀人之間含笑交換的無數碎吻、物質憂慮受到一種超越具體事物之現實的淡化、突然間抹去對黑暗之記憶的燈光、意大利人大道上被熄滅的煤氣燈、生活之枯燥的不可磨滅的痕跡……
五個音符何以能夠說出如此多的東西?憑借何等恩惠,抑或何等誤會,一個旋律可以既如此明晰,又如此渺茫?一個無詞的句子,如何成為悲傷、愛情、歡樂的共同語言?
它難道是靈媒身上的發散物,以其變幻無常而與它普魯斯特:音樂人生所伴隨的情感形式密切結合,如同一件外出穿的衣服、熨燙得當,便適合於參加社交活動?這會將小樂句降格為一種裝飾,將音樂降格為一種消遣,或更糟:降格成了一種安慰。
或者它是以含蓄的詞語說出的一種隱秘的語言,它的銳利恰恰取決於它那含糊其辭的特徵,並且伴隨著它的具體化而成為非物質的——正像些許抽象使我們遠離世界,而大量抽象又使我們返回世界?
因為我們缺乏詞語(而音符有了力量),不是當我們不清楚時,而是相反——當需要說的事情如此獨特,乃至我們找不到任何與其相當的詞語時。詞語匱乏,便是暗中承認語言無法捕捉現實——語言借助空泛之論而將我們與現實隔離,正像���力通過它所孕育的工具和它所給予我們的認識世界的手段使我們遠離世界。柏格森說:「我們看不見事物本身,我們看見的是人們貼在事物上的標籤。詞語所記錄的只是事物最為普通的功用和最為平庸的方面,它潛入事物和我們之間,並在我們眼��掩去事物的形式——如果這種形式沒有已經隱藏在創造這個詞語本身的需要之後。」換句話說,真實超出言說它的詞語,存在源自一塊布料,沒有任何空泛之論可以觸摸它,每一瞬間的生活都比日常用具更有價值。可是,謙卑的音樂珍寶,哪怕被一首歌曲的文本略微蒙上陰影、被卸去了擁有一重意義或再現任何內容的負擔,不為詞語本身所知地噴湧而出,賦予了一重完全聞所未聞的現實之不可估量的特殊性以生命,沒有複製品且沒有反射鏡,這重現實的綻放超越了心智和實存,以利世界之非人性化。
敘述者說:「正像某些造物是自然所拋棄了的一種生命形式的最後見證,我在想,假使沒有語言的發明、詞語的形成、意念的分析,那麼音樂也許會是靈魂交流的唯一樣本。音樂如同一種沒有結果的可能性。人類走上了其他的道路,即口說的與書寫的語言之路。」與那些詞不達意的詞語不同,正像德·夏呂斯男爵正襟危坐,擺出一副先知的表情,以怒火中燒的目光盯著遲到者——他們「相當不得體,竟然不懂得現在的時間屬於偉大的藝術」,而他們七嘴八舌的議論玷污了他的情人的音樂,人的沈默是一種神聖禮儀,音樂需要它以便發話,音符要求閒談停止,以便它們的接續超越日常的中斷並使人最終得以聽見柏格森所說的「我們內心生活連續不斷的旋律」。針對語言的自食其言和陳詞濫調,音樂提出一種直覺的交流、一種對未經分析的世界的重返,正像回歸先於形式的和聲,人人都有必要——按照他所聽見的或者以他高興的方式自由闡釋。
遠非所有情感的脆弱裝飾,凡特伊的小樂句是我們沈默的大使,是一種獨特情感千變萬化的色調的恰當傳達者,是一個已逝去的世界(我們的世界)的流亡密使,但最終擺脫了那種把慾望當成現實的誘惑。小樂句來自他鄉,即此地,「來自一個世界,」普魯斯特寫道,「我們不是為了那個世界而生的」;來自天堂,總是人們已失去的天堂,人們撕���於對幸福的記憶和抵達幸福的希望之間。「因此每個藝術家都彷彿是一個不為人知的國度的公民,被他自己所遺忘的國度,與另一位準備啓程奔赴地球的大藝術家所由來的國度不同的國度……」與那種被意象、反映和醒來的夢所侵擾的生存截然相反(它們為了消除生存的粗糲而沖淡了其味道),音樂的智慧世界,賦予那唯一沒有複製品的現實以生命,其證明便是—痛苦和歡樂(都一樣)。
如果正像莫萊爾出色地用小提琴演奏它、奧黛特在鋼琴上笨拙地嘗試彈奏它,那麼小樂句可以被演奏但不可被解釋。如果它使斯萬和敘述者心緒不寧(它同時是他們愛情的頌歌和遭受遺棄時的伴侶),如果它描寫了「它指明瞭道路的幸福之虛幻」,那是因為,如同凌晨的吸血鬼、如同被蘇醒摧毀的人物逐漸消逝的記憶在夢者心中留下的苦澀、如同一部掃除了所有規則以便製造新規則的傑作、如同旅行者在火車車門關閉之前沒來得及吐出的香煙的煙圈、如同遺留在死者每天早晨使用的剃須刀刀片上的鬍鬚,或者那些神色堅定地在街上行走但不知所往的人,或者還有那些雲——所有人都一致發現它們有種形式但卻從未就它們所擁有的形式達成共識,而給人以它們含有對某種意圖的記憶的印象,一種具有最高度的重要性的使命的情感。但它們在路上忘記了這使命,而它的美則成為一塊傷疤和終極見證,小樂句描寫了一種在演奏之後(也就是說,在闡釋和演奏之後)仍存留的直覺的奇跡。
普魯斯特說:「那個小樂句,儘管它對於理性呈現出一種晦澀的表面,但我們可以感到一種如此堅實、如此鮮明的內涵,它賦予這個內涵一種如此清新、如此獨特的力量,以至於聽見它的人們都會將它和那些智力的意念同樣地牢記在心。」對音樂的記憶不是返回過去,相反,它是迫切的、閃念間難以忘懷的發現;在純粹時間中,人們同時體驗所有的情感。在謊言與真理的彼岸遠離希望正像遠離遺憾,小樂句是人們看不見的那條河流——但那排楊樹的帷幔繪制出它的流向,是瀑布的簾幕掩映的那位散步的女郎、是鎖鏈凸顯了他的肌肉的奴隸、是幽閉在《七重奏》中的《奏鳴曲》的女囚——一重豐腴、輕盈和柔韌的特性,流亡凡俗世界的一小片真實,如此簡單的一個點卻沒有任何由詞語構成的句子(哪怕���沒完沒了)能夠將它囊括,簡言之:一種對現在的記憶。文字的一場潰敗,由此誕生了驚異於所期待的事物的藝術。
有什麼必要知道小樂句的真正的作者是叫福雷、德彪西、莫扎特還是塞薩爾.弗蘭克呢?這樣一個問題等於用好奇替代驚訝,用博學替代純真。小樂句人見人愛(令人驚訝的是,其中甚至包括那些上流社會人士,對他們來說,莫萊爾的音樂會不過是物色他們自家聚會成員的時機而已),因為它遠非飄蕩於天地之間,而是探索、成全和滋養私密相處。《奏鳴曲》以它極度的明晰而非空泛包含了所有的情感:旋律之聖靈顯現接納一切、一無忽略,表達它接納的一切並將每個現象,乃至每個記憶轉化為滋養一種幸福的謎——「高貴、難以理解的和清晰的」幸福,並將這個謎獻給了懂得解謎之人。它越是明確表達我們的感覺,就越發敞開靈魂;它越是發掘世界,就越發使世界舒展,「正像玫瑰的某種芳香回旋在傍晚潮濕的空氣中具有令我們舒展鼻翼的特性」。它所實施的普遍性與定理的穩定性或一種看法的普適性毫不相干,而是建立在每個人在自己身上發現的一種拓展思想的獨特性之上。小樂句不屬於世界語,而屬於詩:與一種世界語言或一種普通語法(它們建立在通過減少差異而達成一致的烏托邦之上)截然相反,小樂句是無目的之目的,是一種抗拒轉換的語言。它由沒有所指的能指編織而成,遠非即刻讓所有人理解,而是完成了一種更高超的壯舉——它恰恰讓那種對它沒有準備且對它一無所知的人進入它的世界。
我們總是偶然與它相遇,但每次都感到這好像出於必然:表明這一點的在於它在《追尋逝去的時光》中出現的方式,與敘述者的父親採用的方式一致,在一次漫長的散步結束之際(這次散步令他的妻子和他們的小兒子完全迷失了方向),他讓貢佈雷花園後面的小門彷彿奇跡般地出現,「就像從他的上衣口袋裡,和鑰匙一起取出了它」。敘述者說:
就好像在一個我們自以為不熟悉的鄉間,而實際上我們正從一個新的方向接近它,當道路轉彎後,我們突然發現自己走上了另一條路——我們熟悉它的每一個角落,只是不習慣從那兒抵達罷了。於是對自己說:「哎呀,這不就是那條小路嘛,它通往我的某某朋友家花園的小門,再���兩分鐘我就到他們家啦。」實際上,他們的女兒正好在那兒,她走過來順便跟我們打招呼。就這樣,突然間,在這對我來說全新的音樂世界裡,我發現自己正沈浸於凡特伊的《奏鳴曲》;而且,比一位少女更美妙,那個小樂句,被包裹起來,披著銀裝,流淌著燦爛的音響,如同披肩般輕盈柔美,她來到我面前,雖穿戴一新,卻被我認了出來。
[讀者自行補充英譯及原文]
As when, in a stretch of country which one thinks one does not know and which in fact one has approached from a new direction, after turning a corner one finds oneself suddenly emerging on to a road every inch of which is familiar, but one had simply not been in the habit of approaching it that way, one suddenly says to oneself: “Why, this is the lane that leads to the garden gate of my friends the X—s; I’m only two minutes from their house,” and there, indeed, is their daughter who has come out to greet one as one goes by; so, all of a sudden, I found myself, in the midst of this music that was new to me, right in the heart of Vinteuil’s sonata; and, more marvellous than any girl, the little phrase, sheathed, harnessed in silver, glittering with brilliant sonorities, as light and soft as silken scarves, came to me, recognisable in this new guise.
(Translated by C. K. Scott Moncrieff and Terence Kilmartin; revised by D. J. Enright)
Comme, dans un pays qu'on ne croit pas connaître et qu'en effet on a abordé par un côté nouveau, lorsque, après avoir tourné un chemin, on se trouve tout d'un coup déboucher dans un autre dont les moindres coins vous sont familiers, mais seulement où on n'avait pas l'habitude d'arriver par là, on se dit: « Mais c'est le petit chemin qui mène à la petite porte du jardin de mes amis X...; je suis à deux minutes de chez eux », et leur fille est en effet là qui est venue vous dire bonjour au passage; ainsi, tout d'un coup, je me reconnus, au milieu de cette musique nouvelle pour moi, en pleine sonate de Vinteuil; et. plus merveilleuse qu'une adolescente, la petite phrase, enveloppée, harnachée d'argent, toute ruisselante de sonorités brillantes, légères et douces comme des écharpes, vint à moi, reconnaissable sous ces parures nouvell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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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智英為自由而抗爭 「寧鳴而死,不默而生」
彭定康(Chr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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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積歷久則入、學至乎沒而後止也!
昨天聽到:道藏有言,「七百年傳一人或一千年傳三人」。難怪百萬之眾學習竟無一人得真傳!所以我昨天所言不假,真「修道」比「學佛」還難上加難(因為不只要悟道(明心見性)還得出「陽神」成就不生亦不死的自己)!我個人淺見這除了努力外,你若沒有絕佳的品性(德性)配上天緣(仙佛前來教導)很難真正成道!所以想要有不可思��的奇遇,那就得在自己「品性」多下功夫。但這有時候也非下功夫可行,因為天性(累世帶來的習性)如此?這也很難改變什麼(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因為造假的「品性」在仙佛前面是無所遁形(這世間多少人是人前、人後二種態度?真正行影如一的人畢竟還是少數)!或許人生路早在你、我來出生前人家早已經預定了,不然怎麼會有天選之人呢?釋迦牟尼佛(佛陀)出生後阿私陀仙人就預言他將改變全人類,成為天人師(世間解)。雖然這麼說,我還是鼓勵大家努力,或許此生不成就?來世可以繼續努力(真積歷久則入、學至乎沒而後止也。功到自然成)!難怪當年(李文德,白紫太一清陽子)選徒,他說要先考驗三年!
佛&道二家從歷史來觀察,彼此似乎不相見容於世?當佛興時道就衰微(當獨尊道學、佛教就被打壓),我不清楚為什麼?這二家最核心的論理基礎其實是蠻一致的,就是「修心」!可惜被人為因素所左右(歷代帝王的好、惡與政治因素所掌握其命運),彼此恩怨一結就上千年(目前算是二家,都各自獨尊最好的盛世)。就目前我所最常研讀的「全真教」書籍,他是個釋、道、儒彼此不分家的核心宗教,他雖著重於「道」但它對「佛學」與「孔孟」學說也都都涉獵其中,算是個很適合佛教徒來一窺其奧義的宗教。
那你會問,台灣目前非常興盛的媽祖&王爺文化也算道家信仰嗎?就我個人理解它算是民間信仰與正統道教不似相同(全真&茅山)。就目前台灣宗教來看,大家似乎已經把佛教、道教、民間信仰完全混淆在一起了(因為台灣一直有個,有拜有保祐的心態,造成大家都走到哪裡?都拜到哪裡的習慣!也相對都有一定程度的因果觀念)。記得讀小學時,我們都要填寫自己的宗教信仰,我回家問要怎麼填?我父母說是道教(其實認真思考是民間信仰),可見我們大家?都把民間信仰與道教完全混淆在一起!民間信仰,算是把眾神都拜的一支所以成其大,也是目前台灣最多人信仰的宗教(上至佛祖、太上老君、觀世音菩薩,中至媽祖、關帝聖君、濟公,下至(往下這個部���是陰神)王爺、將軍、城隍爺、土地公、石頭公、樹王爺等)。
目前這三十年,又興起明、清二代白蓮教所信奉的母娘信仰,還有以前非常神祕的一貫道(可以說是百家爭鳴)。民間信仰比較重視的是感應(台灣就有一群跑靈山的朋友最清楚!)的這個部份,正因如此從歷年所有社會事件來看,也常被有心人士用來斂財的工具(這個在私人道壇中最常見)。從所有正信宗教信仰來審視,都是千篇一律勸人反己內觀自心,可惜現代人求的是外在神通&個人感應!自然落入邪師的圈套中,往往求真、修道(學佛)不成反招反噬的不勝枚舉,要知所有修行功法都是真積力久則入,是不可能有什麼所謂速成法!
今天看新聞,又有台灣女大學生被騙出國(去東南亞),網路有些人在幸災樂禍&也有一群善心人在默默擔心她安危。我以這個為例來說明,出「陰神」與「陽神」的差別,假如要營救此人,出「陰神」的人是可以去到現場看到她目前的狀況(並沒法對她伸出援手),出「陽神」的人就能在現場把她營救出來,因為出「陽神」的人他也是個實體的一個人,只是他可以跨過時空維度去到現場(所以為什麼仙佛對這類修行人,會隔外審視其品性!因為他的能力牽涉到不僅是因果,也會有道德等等問題,因為該不該救或者能不能救?)。從此就能知道,修行要修到能出「陽神」的人是多麼不容易(期待大家都是哪個,億萬中選一的天選之人)!
導演李行父親在「巡天節」,就在修行(打坐)中看到一炁沖上、天上,後來追蹤到此人就住台灣台南(麻豆),他說此人已能出陽神(而且還健在),請他弟子前來台南邀請他(李文德,白紫太一清陽子)前去演講。可是他的弟子覺得不可思議,竟然還真的有人能出陽神而不敢前去。這個就記錄在,「天帝教」精神導師(創教人)的演講中提及此事!
當年有一事我一直不解?當年我昏迷前一刻,李文德師父竟然也出現在我家,因為那個時間他出現我們家人也嚇到!因為是清晨四、五點左右,按照麻豆到台南市區的行車距離來計算,他最遲也要清晨三點出發?而且他竟然能在我昏迷前一刻出現(他是怎麼知道我要出事?而且他也不曾來過我家,還要半夜摸黑前來?)!還幫我們家人一起送我進醫院。連我七天後要��醒時,他也一刻不差趕來醫院(要眾人先退出病房,應該是準備幫我接靈歸位)。現在想想當年他(李文德,白紫太一清陽子)已能出「陽神」,那就可以合理解釋所有事情了。
人生過程,誰也沒法預料往後我們會遇到什麼?或者遭遇什麼不可思議的災難?過來人的我勸大家平時就要保持一顆「善良」的心,它日遭遇大難來臨時都會有無形的仙、佛從中幫你化解。從宗教來看我自己的人生,我這一生遇到蠻多貴人(我最早常以為是受紫微、八字中的天喜星&恩光星所庇蔭),後來真正的理解是「善良」所帶給自己!這麼多仙、佛&長輩都願意來與我結緣,古德曰「積德雖無人見,存心自有天知」。單憑一個「善」字,就足夠讓你、我這一生因緣不可思議!
人是否「善良」誰知道呢?從佛學來解析,你要的答案就在每個人「阿賴耶識中」!它記錄著你、我今生與累世的一言一行。再來相由心生,「善良」的人、給人永遠是面現慈和的善氣。若是氣宇軒昂、氣色紅潤、骨骼超俗、鼻上額角有清亮華光,證明此人已身聚清真之氣,則非凡流可比!古今真人不露相,賢士不炫能,真勇慈者不逞驕勇之態(愈通大道、愈是內歛)。近代克里安照相術,也能拍出人的能量與磁場!人「意識頻律」的高低,也可以審視一個人內在修為的高低,通常自律而且喜歡遠離俗世塵擾的人!相較「意識頻律」都高於一般凡夫俗子。
隨文提醒:
現在網路社群&line上,會突然跑來加你朋友的很多,但是都離不開要跟你談投資,真的煩不勝煩!人啊!千萬別貪心一念起時萬劫不復!切記!
語末:
仙真本是凡人做,恆心不待久修之。
淨心修性以立德,本德立而正道生。
正氣善念常抱之,格開物欲心自寧。
淡情寡欲聖慧生,悟明世間皆假景。
行住坐臥能養炁,泰定心懷善光生。
人能常清天地悉,去濁留清離苦地。
https://new500arhat.wordpress.com/
john 2023 4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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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烏
好友一早發來訊息提醒:人心浮動的時候,靜默是一種美德…除非,你的話能安定人心…共勉之,大家一起加油!
心情非常沉重的思考,靜默真是美德?此刻的人心再安定下去,執政者會不會更自大更自滿?一錯再錯?沒有民意、輿論的壓力,會有快篩站?
於是我回復了他:
謝謝提醒。
我的目的,從來不為安定人心,就怕人心太安定,在後知後覺中,丟失了自由、良知、正義,甚至生命。
當執政者傲慢到缺乏危機意識,自大到誤判情勢,政策偏頗雙標,專業淪喪...的時候,人心不該是默許的。
范仲淹曾擔任北宋京城開封的知府,他在京城大力整頓官僚機構,剔除弊政,僅僅幾個月,開封就「肅然稱治」,取得了相當不錯的政績。只要他不再得罪什麼朝廷的大人物,本可憑此政績逐漸獲得進一步提升,然而他卻生性耿直,不僅不會阿諛奉承,看到朝政上的過失不管是不是在他的職責範圍之內,他都要理直氣壯的提出批評。
友人梅堯臣,寫了一首《啄木》詩和一首《靈烏賦》給他。梅堯臣在《啄木》詩中勸他不要像啄木鳥一樣,啄了林中蟲,卻招來殺身之禍,面對貪官污吏不要過於耿直;《靈烏賦》中也是說他在朝中屢次直言,都被當作烏鴉不祥的叫聲,勸范仲淹應學報喜之鳥,而不要像烏鴉那樣報凶訊而「招唾罵於里閭」,希望他從此拴緊舌頭,鎖住嘴唇,除了隨意吃喝外,不要多事。
范仲淹立即也回寫了一首同樣題目的《靈烏賦》給梅堯臣,他在賦中斬釘截鐵的寫道,無論如何他都要堅持正義,堅持真理,不管人們怎樣厭惡烏鴉的啞啞之聲,他始終都是「寧鳴而死,不默而生」。
寧鳴而死,不默而生,才是我的目的與宗旨。
我希望鼓勵人人肯說「憂於未形,恐於未熾」的正論危言,來替代小人們天天歌功頌德、鼓吹昇平的濫調。
道既不同,以後不發給你便是!
天佑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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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校復興美工的校訓是真善美新,不是法輪功的真善忍。我很喜歡這句話,為什麼?因為我們拒絕忍耐。 面對威權,選擇沉默就是懦弱、選擇忍耐就是麻木。面對敵人,選擇轉進就是逃難、選擇不抵抗就是投降。 寧鳴而死,不默而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奉還!因為我們很派,所以我們不忍。
#復興美工#真善美新#真善忍#沉默就是懦弱、忍耐就是麻木#轉進就是逃難、不抵抗就是投降#寧鳴而死,不默而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奉還!#因為我們很派,所以我們不忍。#復興商工#張慧生#威權#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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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週年 #毋忘初心 #回顧 #回帶 #寧鳴而死 #不默而生 #光復香港 #暴政 #黑警 #國安法 (1/2) https://www.instagram.com/p/CBZXLEtFULU/?igshid=1jftnr46z6y9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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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守信念 #手足 #不退縮 #寧鳴而死 #不默而生 #畫 #artwork https://www.instagram.com/p/B_DHT1YlM8n/?igshid=puvm3aj1t44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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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7 #觀塘和你Lunch 27/11/2019(三) 時間 : 1245集合 1300起步 地點 : #駿業街遊樂場 #27NOV19 #觀塘 #快閃 #九龍東 #和你Lunch #區選勝利 #民意堅定 #FightForFreedom #StandWithHongKong #FiveDemandsNotOneLess #堅守 #五大訴求 #缺一不可 #寧鳴而死 #不默而生 (From: #香港人日程表 整合 頻道) https://www.instagram.com/p/B5V1PIapcq5/?igshid=1eb7k0z6yx01t
#觀塘和你lunch#駿業街遊樂場#27nov19#觀塘#快閃#九龍東#和你lunch#區選勝利#民意堅定#fightforfreedom#standwithhongkong#fivedemandsnotoneless#堅守#五大���求#缺一不可#寧鳴而死#不默而生#香港人日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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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褪 ─ I’ve got a piece of you》 (咒術迴戰同人,真人 / 七海建人) by Ellery
《褪 ─ I’ve got a piece of you》 (咒術迴戰同人,真人 / 七海建人) by Ellery
輕撫的微風,在不應該出現的空間,斷斷續續,如同不連貫的鳥聲,陣陣襲來��令人感到無所適從。漆黑的環境,沒有光源,沒有生命的跡象,好似與真實斷開的波長,卡在間斷之間,進出不得。
是站著,有站穩嗎?是飄浮,還是停滯? 空蕩蕩的胸口,伴隨著一絲疼痛。
沒有任何真實感,但那似有若無的風,依然像是羽毛時不時碰觸著他,以那細微的不適一再提醒他共存在這裡的一切。
以為會費力,卻異常簡單地移動了手指,憑藉肌膚的空無感受著闇黑。
是不能張開眼睛,還是不願意?
那瞬間,參透的濕冷汗水自掌心滲出。
忌憚的陌生電流由背脊竄上,傳不進耳中的吶喊被周遭的痛苦給吸吮殆盡。
沒有視覺的視線,只見那雙在身前攤開的手,好似提供了全然的撫慰與接納。
細細呢喃,帶著背後的嗤笑,彷彿遊戲般的無邪舉動。
喉頭緊縮,被擁抱禁錮,狹小的氣管吸不進任何氣息,脹熱的眼角沒有任何意義。任人擺佈的意識搖搖晃晃。
『啊,這就是一級的滋味嗎?』
無形的手悄悄鑽進,肉體的觸感是種冰涼的撫摸。他猛然睜開雙眼,卻什麼也看不到。毫無變化的黑,與什麼都改變不了的陣陣恐懼,湧上心頭的剎那讓人無所適從。
『真的很愛說謊。你最愛欺騙的人是你自己吧。』
手指、手掌、手腕、手臂……。
側腹、腰間、脊椎、後頸……。
僅有的疼痛提醒著他,以剩下的感覺一下又一下敲擊耳鼓,前額沉重的閉鎖如同重物一步步壓垮了回憶。
如果自身不復存在,……。
睜大疲憊眼睛,藉由痛楚來喚醒意識。他試圖聚集專注力。
聆聽。
心臟在胸口的震動,拉扯扭轉加快的脈搏。肌肉的痠脹,令指尖微微顫抖。
分不清遠近的聲音,輕快的音韻被截成一段段哼著不知道是什麼的曲調。靜默的真空片段,創造出另一個難以捉摸的腳步聲。
仔細聆聽。
乍然現身的氣息撲面而來,龐大的壓力斬斷了延展至空間四周的探索。那種強悍的窒息震盪,伴隨著最暴戾的行徑,與狂妄相結合,以簡單的音節,撕裂了一切。
『噓。』
我一直都在。
這是一個安穩的空間。它沒有邊界,也沒有窒礙。它既存在,也不存在。它夾在有和無之間。往前跨進一步是“有”,往後退一步是“無”。在前進與後退的舞步中不斷旋轉,它是所有平衡當中的錯誤。
放慢的語調壓抑不住因興奮而輕顫的尾音。
如同聽到那陣陣響徹雲霄的鐘聲不斷在耳邊盤旋,是往前進的訊號,還是倒數的急迫?
如果把你放在我這裡,會像是擁有全世界嗎?
持續建立著悖德的空間,在體內和體外,充斥著擁有的快感。
地下水道獨有氣味撲鼻,剝奪了五感的敏銳,卻絲毫不影響彼此的動作。直到回想起那刻,我才真心地感謝這個讓我存在的“世界”。循序漸進的刺激與瀕臨邊緣的挑戰,是這麼欲致人於死,卻又充滿跨越的痛快。
這種惡臭是人類的一部份,卻沒有人能忍受。隱沒在無光地底的罪惡,我從沒在腦中��過羞愧或不堪。
「啊。」一邊是讚嘆,一邊是嘆息。
是誰在冷靜的表象之下藏著如此巨大的戾氣?
在拔除的過程,製造破壞和毀滅的又是誰?
於摧毀之餘不斷創造,在擁有之後接續尋找。忙碌顛覆,奔波享受。
從沒有相信過什麼,但如此的相遇,莫不是另一種稱之為命運的邂逅?
無聲的撕裂尖叫傳達不出任何涵義的訊息,只能迴盪在帶著低鳴哭泣的拘禁。
『噓,我不會告訴其他人。』
在屈指可觸及的距離,我會好好保存這一切。
難道你不覺得待在完全黑暗,側耳傾聽那初始脈動,就可以找到永恆的寧靜嗎?難道靈魂不都是這樣獲得生命的嗎?
舒適的氣溫伴隨微風輕拂,帶出了令人昏昏欲睡的溫暖陽光和含有鹽粒的味道。
海浪與潮水的聲響默默攪動無形與有形之間的旋律。鼻翼嗅覺似乎還殘留著低壓封閉的餘韻。
「我以為咒靈不會睡覺,也不會做夢。」
「咦?我剛在做夢嗎?」
「嗯,還笑得很開心。」
像是聽聞前所未見的消息,在垂落的湛藍偏紫髮絲之間,那雙異瞳瞪得很大,但隨即被無法自制的狂笑給打斷。蒼白的面容絲毫沒有因為劇烈的情緒而染上色彩。
笑聲瞬時中斷。他隻手撫上臉,好似要抹去自裂開嘴角蔓延到瞳孔的愉悅。
「這真的是太有趣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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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意才思天地寬
H:菜根譚:「鷹立如睡,虎行似病,正是牠攫人噬人手段處。故君子要聰明不露,才華不逞,才有肩鴻任鉅的力量。」創意來自於漫天翺翔,細微之處闡述真理。才華是一個人成功的基礎。批判性思維是成就永恆真理的途徑。步驟嚴謹,創作才能寬廣而無拘束。「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自古以來的境界。
20240731W3
網路資料
藏頭詩:心底無私天地寬
心靜如水無波瀾
底澈清溪水潺湲
無欲無求無貪念
私利捨盡心超然
天藍雲白鳥飛旋
地上萬物展笑顏
創意是一種突破,是對現有技術、產品、行銷、管理、體系、機制等方面的突破。 創意是邏輯思考、形象思考、逆向思考、發散思考、系統思考和直覺、靈感等多種認知方式綜合運用的結果。 要重視直覺和靈感,許多創意都來源於直覺和靈感。
翺翔
釋 義
在空中自由自在盤旋高飛。 例老鷹在空中獨自翱翔,既孤傲又神氣。
思考
思索、考慮。如:「這件事事關緊要,你要仔細思考。」
一種較深入、周到的思想活動。
獨立思考
「獨立」思考,是指一個人不會被迫接受他人觀點,也 不會隨易接受他人的觀點,以致於人云亦云將他人說法 照本宣科,或未經思考就採納任何觀點。 「獨立思考」就是解題者本身獨自去做推理及解決問題 的過程。
批判性思考是在鼓勵人們可以用比較客觀與科學的角度看待(或驗證)一些已發生的事與物或觀點。獨立思考對於已發生的事與物或觀點,也是鼓勵要批判性思考,而不要人云亦云。但是會更注重自己的獨特性,也就是要瞭解自己。
麥肯錫四個步驟:
步驟一:釐清主題、檢驗事件發生的過程(前、中、後)
步驟二:保持懷疑與好奇心,多問為什麼(找出與過去經驗不同之處,提出問題)
步驟三:獲取他人思考模式(吸收他人思考方式)
步驟四:統整他人思路、暸解自己與他人之間的差異(加以改善自我思考模型)
批判性思維
以一定严谨性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对事实与论据进行分析,从而形成判断
批判性思維(英語:Critical thinking),或稱批判性思考、思辨能力、嚴謹的思考、明辨性思維、審辨式思維等,是對事實、證據、觀察結果和論據的分析以形成判斷。也是積極和熟練地概念化、應用、分析、綜合和/或評估從觀察、經驗、反思、推理或交流中收集或產生的訊息的智力訓練過程,作為信念和行動的指南。[1] 該主題存在幾種不同的定義,通常包括對事實證據的理性、懷疑和不帶偏見(英語:Bias)的分析或評估。 批判性思維是自我導向、自律、自我監控和自我糾正的思維。[2] 它的前提是同意嚴格的卓越標準並謹慎使用它們。 它需要有效的溝通和解決問題的能力,以及克服先天自我中心主義[3][4]和民族中心主義等的承諾。
批判性思維一詞描述了合於理智的反思性思維[5]。將外行人的思維導向科學的方法論標準(參見科學方法)尤為重要。 外行人在知識社會中扮演公民的角色尤其重要。[6]
菜根譚
書名。明洪自誠撰。分上下二卷,三百六十篇。因宋汪革曾有「咬得菜根,百事可做」之語,故稱��「菜根譚」。書中以格言方式,警惕人尚德性、輕名利,強調在簡樸的生活中,才有踏實的人生。內容思想雜揉儒、釋、道三家,多敦品勵學、為人處世的格言,意義深刻,頗堪細嚼。
博識網
每天懂一點人情世故:菜根譚中的做人做事智慧
作者章岩
出版日:2024/03/01
內容簡介
★日本企業界人士案頭必讀之書的當代解讀
★南懷瑾等人推崇信奉的人生智慧
懂得人情世故,徹悟處世真諦,
將能為人生帶來大大轉變!
俗話說:「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通曉人情世故,無名小卒有機會翻身上位、顯耀達官得以功成身退,因此無論古今中外,���情世故都是一門為人處世必修的學問。
本書是以古籍經典《菜根譚》為基礎,將千年智慧與現今實際狀況相結合,涵蓋原文的精義,並搭配解讀,從當下各類處世、人際、家庭、職場等面向切入,向讀者揭示人情世故背後的本質與內在規律,以及因應的策略,例如:
►鷹立如睡,虎行似病——
鋒芒太露容易沒飯吃
►兔子急了會咬人,落水狗不能打——
千萬別把對手逼到絕路上,打急了會竄上來跟你拼命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
對人要求太過於苛刻,很難交到朋友
►寧做耳聾的青蛙,不做沒腦子的人——
別因其他人懷疑就放棄自己的獨特見解,也別因自己好惡而忽視他人忠言
►恩要自淡而濃,威需從嚴至寬——
善於運用階梯遞進心理法則,才能在人際往來中真正獲益
►人活臉,樹活皮——
傷什麼都別傷別人面子
►偏聽則暗,兼聽則明——
不要誤信他人的片面之詞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
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人,不要拿別人的短處說事兒
►金自礦出,玉從石生——
埋頭是出頭的前奏,出頭是埋頭的回報,一鳴驚人的人往往都是背後默默努力
每天懂點人情世故,讓自己獲得做人做事的護身符。走好人生路,祕訣盡在人情世故。
目錄
推薦序
作者序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第一章 鋒芒太露容易沒飯吃
為人處世的第一要義——鋒芒太露容易沒飯吃;好東西不要一個人獨吞,要適當分給大家一些,否則別人會嫉恨你。
好東西不要一個人獨吞,要分給大家一些
鷹立如睡,虎行似病:鋒芒太露容易沒飯吃
兔子急了會咬人,千萬別把對手逼到絕路上
別輕易交心:誠實不當傻瓜,坦誠而不幼稚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天上掉的餡餅別亂吃
伸出去的拳頭只能被人打,收回來的拳頭才能打人
不要做功高蓋主被誅殺的那個人
第二章 風光時的朋友是鐵,落難時的朋友是鑽石
每個人都喜歡攀龍附鳳,即使是世界上你最愛或最愛你的人,也不例外!春風得意時,人人都想跟你交朋友。落難時,昔日好友呼啦啦跑掉大半,一下子就跟你劃開了界限。
攀龍附鳳是人的天性
人脈真相:資源多的人喜歡另一個資源多的人
看穿君子和小人:甯得罪十個君子,不得罪一個小人
不要瞧不起看似很俗的人,他們或許才是最不俗的人
記住別人的好,忘記別人的壞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
嚴於律己,寬以待人
第三章 世界上到處都是「聰明」的傻子
一個美麗的女人炫耀自己的美麗時,就開始變得醜陋了;一個聰明人炫耀自己的聰明時,就開始變得愚蠢了。看看孔雀開屏就會明白——孔雀在開屏時,雖然綻放光彩絢爛的羽毛,但同時也露出了最醜陋難看的屁股。
你是真聰明,還是假聰明
真正聰明的人從不炫耀才華,只有蠢材經常賣弄學問
真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嗎?——自私自利的底線
做人就像種田,最後收成才是評定的標準
真正聰明的人都懂推功攬過這一招
為人處世的最高境界——雙贏
做人要真誠,處世要變通
第四章 為什麼有的人做得很棒卻得不到提拔和重用
為什麼那些什麼也不說、什麼都不做的人,無功也無過,但地位最穩固?為什麼有的人做得很棒卻得不到重用?其中究竟隱藏著哪些不可告人的秘訣?
什麼樣的人地位最穩固
處世法寶:做人要中庸,做事要一流
讓對方做主角,自己心甘情願當配角
我不同意你說的每一個字,但我誓死捍衛你說話的權利
階梯遞進心理法則——恩要自淡而濃,威需從嚴至寬
人活臉,樹活皮——傷什麼都別傷別人面子
為人處世的大忌——別讓固執偏激害了你
禍起多心——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誠信是最好的「還魂藥」
第五章 真理在少數人手中——你無需活給別人看
一隻小狼無意間闖進羊群中,很快這隻小狼就發現了自己的與眾不同,因為它跟身邊的羊長相、叫聲都不一樣。周圍的羊顯然對這個奇怪的傢伙很不友好,因為它的行為方式是那麼彆扭、格格不入。結果,為了不讓自己特別顯眼,這隻小狼就使勁���壓低自己的嗓音、不倫不類地像羊一樣在野外啃青草,它有鋒利的牙齒,卻不知道如何使用,甚至它還像羊一樣害怕同類會襲擊自己。
這輩子很短,無需活給別人看
寧做耳聾的青蛙,不做沒腦子的人
在羊群中生活,一隻狼還敢認為自己是狼嗎?
偏聽則暗,兼聽則明——不要誤信他人的一面之詞
當別人說你屢戰屢敗,你要堅持屢敗屢戰
千萬不要因別人的眼光而迷失自己
不要在甜言蜜語中暈頭轉向
第六章 即使天塌下來,也要有一顆從容的心
泰山在眼前崩塌可以面不改色,麋鹿在面前狂舞而眼珠都不會眨一下。一個人不具備這種心理素質就註定無法幹大事,無論如何賣力折騰,也只能是糊口而已。
順逆轉化定律——錢越多越容易虧本
不怕死定律——越怕死死得越快,不怕死反能活下來
笑看世態炎涼——每個人都是趨吉避凶的「自私鬼」
即使天塌下來,也要有一顆從容的心
災禍和窮困往往是鍛煉英雄的爐錘
蓮花生於污泥,光明生於黑暗
第七章 金自礦出,玉從石生——武林高手是這樣煉成的
港片武打電影看得多了,就會發現武林高手們大都有一個共同的經歷——先是在江湖中遭遇厲害的對手,被人家打得落花流水,小命差點都報廢了。於是逃往深山洞中,開始了漫長而艱苦的修煉,終於練成絕世武功重出江湖,從此天下無敵。
性躁心粗的人一事無成
先在洞中修煉,再來決一死戰
現實不認可學歷,只認可切實的經驗和努力
不要做只想要金子卻不理會礦石的人
標新立異沒有錯,但別在陰溝裡翻船
成功屬於沉默和隱忍的人
認清自己的能力底線
第八章 要想釣到魚,就要先問問魚兒想吃什麼
要想釣到魚,就要像魚那樣思考。無論你本人多麼喜歡草莓,魚也不會理睬。只有以魚本身喜愛的蚯蚓為餌,牠才會上鉤。
要想釣到魚,就要像魚那樣思考
反躬自省——為什麼有的人屢屢碰壁不能成功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不要拿別人的短處說事兒
做點善事急著讓人知道,還不如做了壞事怕人知道的好
只知道閉著眼睛往前衝的人會死得很難看
才華是老虎的牙齒,品德則是堅固的籠子
過於摳門是跟自己過不去
第九章 不要在欲望面前迷失自己的本性
有這樣一個公式:欲望–實力=痛苦指數。當欲望超出自己的實力,才華能力無法支撐野心時,就是一個人最痛苦的時候,最容易走火入魔。個人欲望要跟個人實力相匹配。一旦二者嚴重失衡,人的心理就會扭曲。
欲望–實力=痛苦指數
春風得意的時候,其實是最危險的
歌舞酒宴最高潮時,就要整理衣衫毫不留戀地離開
一生總得留下點什麼——沉湎溫柔鄉等於混吃等死
不要在欲望面前迷失自己的本性
戰勝心魔,才能走上王道
第十章 盡人事,聽天命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一語道破世間成敗的玄機。一個人的成功既靠努力,也靠機遇。機遇有時是不平等的,好時能讓人功成名就,壞時讓人一事無成,我們怎能夠奢求自己特別幸運呢?我們所能做的一切就是——盡人事,聽天命。
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
每個人的人生都是「自作自受」
盡人事,聽天命——腳踏實地努力,剩下的交給天定
出世是為了更好地入世,入世是為了更好地出世
騰不出時間休息的人,一定會騰出時間來生病
吃飯的時候吃飯,睡覺的時候睡覺
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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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要說,這不是故事。這個城市中每天都有人丟手機,我曾經莫名其妙的丟過三個手機。所謂莫名其妙就是你根本都不知道手機是如何丟的,你回憶整個過程也想不出去中間哪個環節會致使你丟了手機。私人財物,妥善保存。開始說說我的事兒吧~ 07年4 月的一天,我從西直門出來打車,一上出租車後座我看見角落裡有一個東西發著黃色的光,是款手機。我不動聲色瞄了一眼順手關機把它放進風衣口袋裡。整個過程我動作迅速利索,沒有一絲遲疑。 我懷疑我天生是做賊的料。到家裡,我把手機從兜裡拿出來,把手機卡抽出來,然後換上自己的卡開機,奇怪的是,手機上的內容只有三個,一個已接電話號碼,一個撥出電話,一張照片。 無疑這是一款剛剛購買的手機。那張照片上的男人,表情挑釁,面目清朗,可能二十五六歲,也可能三十左右歲,猜不出具體年齡,但是依稀可看出他生活的優越。 我的心裡微微一動。彼時我住在中關村附近的一處集體公寓裡,每天有不絕於耳的吵架聲,八卦聲。 我穿著衣服乾淨整潔氣質不凡的出去,到家換上睡衣挽上頭髮跟別人八卦邋遢至極。當時我每天都喊著嫁個有錢人,每天都在期待自己能從那裡搬出去。我不知道別人是怎樣想的,或許把撿來的手機賣掉是一筆錢,但是換種方法可能就要過另一種人生了。 我撥了他手機上唯一的電話,那邊沒人接。撥了幾遍都沒人接。我躺在床上想他的樣子,盤算如何找到他,找到他之後如何還手機,然後如何進行下去……我就這樣變成了一個充滿心機和算計的女人。 第二天早晨九點,我打扮乾淨坐在我的下鋪上。蹺起二郎腿,脊背挺的筆直,我拿出那部電話,撥那個呼入號碼。電話響起,是個女士接的。她說:您好。我的心沉了一下然後柔著聲音說您好。她說您有事麼?我說有事。 「好的。請問有什麼需要幫您?」她態度很好。 「好吧,是這樣的。我開始高傲。昨天撿了一部手機。裡面有您的號碼。我想問問失主的信息,我要把手機還給他,你認識他麼?不過首先我得問問,你和他,什麼關係?」 「小姐抱歉這個我不能告訴你。為了保護顧客的隱私我們不能把顧客的信息告訴您。」 哈哈哈哈哈哈!我不可抑制的笑了出來,原來是這樣。你看,不過是個導購小姐。「那好吧,小姐,謝謝您。不過我真得告訴你,我確實撿到這部手機,如果您能聯繫到他,請打我的電話。」我把我的號碼報給她,然後掛斷電話。所謂好事多磨。是這個意思? 我蹬著自己的高跟鞋出去,一邊走一邊在想,如果她不回復我或者她乾脆找不到那個人,我應該怎麼辦。一般情況下,那時候買手機已經不需要登陸顧客信息了,除非他在買手機的時候使用會員卡或者辦理會員卡。我只能這麼期待。我的有錢人……有錢又好看的人……對於當時的我來說,這兩個東西加在一起似乎是天上掉下來的財富,就跟做夢一樣。對,做夢。我用手拽了下頭髮,疼,才發覺這是個夢。如果明天或者後天,要不大後天?還接不到那個導購小姐的電話也找不到那個男人,這部手機怎麼辦?我是不想用這麼好的手機,賣掉的話,恐怕要折價。我心裡罵著媽的,這就是恐怖的社會,到手的東西就折價,就像女人和男人的關係一樣,上了床之後味道就變了。所以聰明女人從來不輕易跟男人上床,上了床之後就要讓男人離不開她。否則最後的下場會很慘。住在我身邊的姐妹們,很多人都是這樣的,所謂的血淚史可能就是這麼回事。 說起別人的故事我總是一套一套的。我可能更擅長陳述別人的事情。還是說那部手機。現在這東西在我手裡就像燙手的山芋,搞的我坐立不安。我想著手機那邊的男人,心裡就癢的不行。 突然我心裡閃起靈光,一般丟手機的人,尤其是有錢人,會不會第二天到原處去買個一模一樣的呢? 哈哈哈哈哈!請原諒我的得意,沒辦法,做為一個聰明女人,有的時候我很驕傲自己左右逢源的運氣,又很佩服自己善於思考的勁頭。我拿出電話,看了眼號碼。然後找了部公用電話,撥通那個呼入號碼。是的,聰明人也有糊塗的時候,昨天我打電話竟然沒問是哪個店,當然那個導購也夠不專業的了,居然沒有在接電話的時候報自己的店名。 「您好。」這次是個男人。我把聲音拿捏的很柔和,「您好,我想買部手機,同事給了我這個號碼。 您能告訴我咱們店的具體位置麼?「」好的「。哦也!我在心裡暗喜。 現在我不得不讚揚我的運氣。第一,這個店的位置很令人滿意,它在繁華的中關村的一個較清的位置,第二,在我家門口,第三,店的對面有書店,有飯店,有飲店,便於等候。守株待兔,哪怕他是只死兔子,也得讓我看見它的屍體。 我在那裡等了三天,早晨10點到下午六點,白天的時間我都扔在那了。我又犯混了,我忘記了有錢人也是要上班的。我還以為誰都像我一樣,想跳槽最後跳到賦閒在家。其實撿手機那天我很他媽難受,我去面試一家圖書公司的銷售助理,那個死經理盯著我看然後跟我說:說實話小姐,在我們的面試者中容貌真的不算突出。但是你很特別,在我們整個談話過程中,你充分表現了你的聰慧和可愛。請問您能喝酒麼? 我說,對不起,我滴酒不沾。那個經理臉色立刻變了,說對不起小姐,您可能不大適合這個職位。我從容的站起來,跟他說:先生,您也不適合做經理。聽說古時候有個職業叫茶壺?您適合做茶壺。然後我就走了,我帶著那麼糟糕的心情撿了一部那麼好的手機,然後把幾天時間扔在一個無望的賭注上,世界真是太奇妙了。 我在那守了三天,第三天晚上我已經絕望了。早晨化的妝已經花了,天居然也那麼熱,感情我變成邋遢女了。正在這個時候,我看見一個人從一輛車上下來,我揉了揉眼睛仔細看了一眼他的車,寶馬z4. 近60萬。是個小有錢。我沒控制住自己的腿,走到那車前面,然後看著他走進店裡。還手機?還?不還?各種各樣念頭在我腦子裡閃來閃去。 我的腦子在閃呀閃,於是我終於沒總進去。是的,我決定不還他手機了。我離開他的車子,走到一份做調查問卷的女生那裡要了一份問卷,我說我幫你做幾份吧,你這麼可憐。然後我拿著那份問卷等在門口。中間我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著和妝容,然後把劣質高跟鞋跟掰了下來。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他從店裡出來了,走向他的寶馬。我速度很快的走到他面前然後叫住他:先生您好!他回頭看我,我���到他的身邊,一瘸一拐的,我偷偷目測了他的身高,我的頭頂剛好到他的下巴,他有182 了,不錯的男人。我暗笑,然後抬起頭無辜的看著他,說:您可以幫我填份問卷麼?謝謝。 他的目光從我的頭掃到我的腳,而後停留在我的鞋上。我心裡雀躍了一聲,他注意到我的鞋了!他伸出手接過我的資料,說:需要詳細信息麼?我的眼睛一直在努力找他的眼睛,找到了我就定在那,說:詳細的信息會讓我的收入高一些。我自信我的眼睛會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因為別人說過,這個女子,不漂亮,但是她的眼睛,像一顆星星。是的,我有一雙星星一樣的眼睛,這是上天給我的恩賜。 我不知道大家是否相信一見鍾情,在遇見他之前我不信。我的身邊來來往往很多男人,有故事的沒故事的,那些男人也就是那樣了,好像從來沒有誰長久的停留過。林憶蓮的那首歌怎麼唱來著?她說她找不到能愛的人,所以寧願居無定所的過一生。從這個安靜的鎮,到下一個熱鬧的城,來去自由從來不等紅綠燈。沒有愛情發生,她只好趁著酒意釋放青春,刻意凝視每個眼神,卻只看見自己也不夠誠懇。 可是眼前這個人,當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腳上時候,我雀躍的眼睛轉而注意到他目光中的憐憫,是的,憐憫……一個陌生人對一個女人的憐憫,就在那一閃而過的憐憫目光中,我愛上了他。我愛上了他,從而忘記了他是有錢人。我高興的拿著那份問卷想跳舞,高興的忘記跟他說再見。 那天晚上躺在我破舊的下鋪上,我看著抄來的他的相關信息,念著他的名字,(請允許我一直用他來代替那個人,我不知道在這裡他應該叫什麼,也不知道叫什麼能夠合適。從一開始我就小心翼翼)我念著他的名字心裡充滿了快樂。那種感覺就像是隨時要喊叫出來,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宣洩。我突然坐起來,盯著我的背子大聲尖叫,然後我立刻聽見別的床掛的簾子被嘩嘩拉開的聲音,齊刷刷的幾個頭探出來看著我,我盯著我的被子繼續叫:有--蟑螂--旁邊的胖姑娘雪雪扯了張紙從床上跳下來,一步到我床邊,蟑螂哪呢?我無辜的看著她,說不知道,爬床下去了。雪雪低頭看看床下,都是箱子,興致立刻寡淡了,說大晚上的,看見蟑螂叫我就行,別尖叫,嚇死個人。我把頭點的像啄米說好的好的。然後捂著被子偷。 哈哈,講到這特別想提醒大家,如果你住在集體公寓,在你想喊叫的時候不妨用用這招,其實很管用。尤其是姑娘,姑娘們都怕蟑螂,你見到蟑螂尖叫誰都不會責備你。至於男人,想尖叫不妨說你看見了武籐蘭,可能會引起共鳴。 我想我還是不要立刻發信息了,那樣不好。目的似乎太過明顯。繼續等。說到這,我還要說題外話,一個急功近利的女人往往會嚇跑很多男人,看起來風輕雲淡的女人其實很吸引男人。我認識一個妞,討厭她。我從來都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那樣的,明明很虛榮,卻還讓她身邊所有的男人都以為她是難得的好女人,不在乎金錢地位,而且大把大把的為她花錢還覺得她配得上那些。不知如果那些人知道了她與我們交談時談及他們的言論還會不會把她當做寶貝? 還是說我的他,在我遇見他的第五天,我給他發了信息。開始是很平淡的,我問:小白加小白等於什麼? 那還是個晚上,還是在我破舊的下鋪上,那張床只要一翻身就會有吱吱呀呀的聲音,剛剛搬進來的時候我都不敢動,前三天都沒睡著覺,生怕翻身吵到別人。很多次我跟房東說修修床,房東都說:修啥,頂張桌子就行,保證不響。我就說那你給我弄張桌子去!房東說:我哪裡弄桌子去!崩潰了……每個月,還沒到交房租的時候保證能接到房東電話:第一句就是小姐,該交房租了。這孩子成長的快,我搬來的時候他一說話就臉紅,現在倒好,進門恨不得不敲門,整個在女人堆裡泡大的。 我就在這張床上等他的回信,我原本以為他不會有反應。可是,半個小時後,我的手機響起了短信提示,特別經典的那兩個小孩子扯淡。你喜歡我麼?喜歡。你喜歡我哪啊,我喜歡你可愛。那你喜歡我麼? 喜歡。我喜歡你帥。然後是哇嘎嘎一頓亂笑。我打開信息,當時就愣了。他的回復是:等於瘸腿的小白兔。小姐,請直說什麼事 .這無疑是個巨大的打擊。這個男人在最開始就看透了你的心思。可能他憐憫過,但是你的小伎倆他都看在眼裡,那麼是不是在他看到你瘸著向他走過去的時候他就什麼都瞭然於心了?那一眼憐憫是他對你小伎倆的容忍?還有,他填寫的詳細資料,真實的資料,他想做什麼?擺明了這是一場戰鬥!對手是一個十分強大的男人!他能夠在一瞬間就洞穿你……那麼我,應該如何應對。我心裡因他的那一眼而起的溫暖霎那間沒了……我迅速的在心裡設想了三種可能,第一種:先生,我們在核實資料,請問您是某某麼? 這種答覆的後果有兩個,人家不鳥我,就這麼結束了。第二個是人家耐心配合,好吧,有機會繼續交流。 第二種,是的,我是純潔的小白兔,請問老狼有什麼需要?這樣做的可能是他立刻就明白了我要什麼,並且很有可能把我當作某類女人,然後電話把我叫出去開個房間,一夜情。第三種:,答案是不瘸腿的小白兔。您很聰明,離正確答案還差一點。第三種人家會把我當作小白癡或者神經病。我的新很亂,不知道自己想把事情引向哪一個方向,於是我選擇了第四種:對不起,我可能認錯人了。然後關機,望床板。很抱歉我在這個時候選擇了這麼庸俗的答案,說了這麼庸俗的話,可是我能怎麼辦? 是的,我曾經這麼對待過一個男人。那時我剛剛畢業,是個見人就傻笑的孩子,馬尾辮齊頭簾,傻的讓人心疼。曾經有那麼一個男人,每天走路上班的路上我都能遇見,他走路有點頭朝天。就是看起來牛氣的狠的那種走路姿勢,讓人看了覺得很奇怪。第一次遇見他我就有印象了,我的記憶力出奇的好,基本上稍微有點特點的人,只要見一面我都會記得。那時候每天遇見他,有一天,天氣很,他又從對面過來,不同的時候經過我的時候他停住了,說小姐,對不起,我想知道你的圍巾哪裡買的,我想買條送人。那時候,我完全不懂這種搭訕,我雖然好奇我的一點花色都沒有的白圍脖能引起他好奇,但是我仍舊以為他真的要買圍巾,我就說:這個是李寧的,你去任何李寧專賣店都能買到。他說,要不,你留下電話,回頭週末我們一起去吧,我怕我買錯。我說好吧,然後就傻傻的報自己的號碼。等我到了公司才反應過來,似乎不是那麼回事。他發來信息的時候,我像個渾身張了刺的刺蝟,我跟他說:對不起先生,我不知道您的目的是什麼,但是抱歉我不能跟您一起買圍巾。還有,以後請不要打擾我。 我當時的態度真決絕。那之後不久,我經歷人生第一次失業,再沒在那條路上步行過,但是偶爾會收到他的信息,有的時候他說話很溫暖,有的時候則不。有一天他貌似是喝過酒了,打來電話。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我氣壞了,加上失業的委屈和焦慮,我就對他說:請您自重。然後第二天換了號碼。現在想想,如果當時��換種態度,不知道結果怎麼樣?他對我,會不會有零點一分真心? 我說過昨天發生了一件讓人很悲傷的事情,我失去了一個至親的人。曾經我一直以為我對他沒有什麼感情,至少當想起他對家人的忽略和傷害我心裡都會泛起寒,可是當我在電話裡聽說他離開的時候,我忽然張開嘴嚎啕大哭起來,就那麼旁若無人的哭,我想起很多事情,很多小時候我生活在他身邊的事情。人的感情是那麼奇怪。 剛剛我掛斷一個工作電話,電話裡被對方侮辱,他說小姐,我對你們網站不敢興趣,但是我對你感興趣,你聲音太性感了,來我們這裡做銷售吧,保證給的比你們多。我崩潰了,我說先生,對不起,我是做編輯的,現在公司人手不夠,所以要承擔一部分這個工作。我不適合去你們那。掛斷電話後我坐在桌子前面委屈的掉眼淚。 這就是生活。我不知道大家是否與我有一樣的感受,某一天早晨睜開眼睛的時候,忽然間覺得自己活不下去了,也害怕死亡,不知道該怎麼走,一點力��都沒有。我常常是這樣。在這個陌生的城市,很多人的心是那麼淒惶。 我沒來得及陪她走過感情的前半段,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已然陷入愛河。不管別人用怎樣的眼睛看她,我一直都覺得她散發著溫潤的光,她伶俐的口齒和如刀的嘴子下面有著怎樣一顆赤子的心,我想只有我能看得到。我看到很多人們睜著眼睛在一行行字中尋找漏洞就覺得可愛的不行,我不擅於回復或者調侃,所以總是把問題集中到一起來回復:第一,這裡不會有激情描寫。我沒有經驗,也不會寫,即使寫,恐怕也是從哪裡複製粘貼過來的。第二,我看到很多人對這個姑娘不屑一顧,我不急於辯白,總有一天你們能跟我一起明白她,懂得她。第三,我的年齡很小。她開始在這段感情掙扎的時候,我還在學校裡坐在圖書館抱著小說看。所以,我還相信愛情,相信美好。所以,在講述事情的過程中,有一些感受是我橫加進去的。事實上,很多事情發生的時候,往往沒那麼細膩。轉眼就過了,這才是生活。 那天晚上我不知道我的眼睛是什麼時候閉上的,我的意識昏昏沉沉的,很久都沒有這樣的感覺了,為一個男人失神是我很久沒做的事,我以為我喪失了這種能力。我甚至在想,如果真的那麼無望,那老子就賣了那部手機,好歹我什麼都沒賠。 第二天早晨屋裡的姑娘都走了,我躺在床上好像意識一直在清醒。我打開手機,聽見鈴聲在叫:你喜歡我哪啊?我立刻坐起來看,我是想看他怎麼跟我說再見麼?我也不知道。然後我看到的信息令我雀躍的從床上跳下去,我的頭磕在上鋪的床板上,讓我突然間暈頭轉向,各種各樣的疼痛,我就這麼捂著頭蹲在地上傻笑,他回的是:姑娘,你是買了雙鞋還是換了鞋跟? 我是多麼快樂,不管他抱有怎樣的心情,他記得我,並且執意的認為那就是我,這是件多麼令人快樂的事情。我說我把鞋跟供了起來,因為它賜了我一場致命相遇。請問先生可否與我共進一餐?那邊說:最近很忙,不如先加q 視頻吧。他報了他的qq號,我迅速的拿出本本,開機,撥號,上網,加他,視頻。然後我又愣住了,鏡頭裡是個女人,漂亮的女人,年輕的一塌糊塗,又清純的一塌糊塗……我的聲音都抖了,我問她,你是……她說我是他女朋友,剛剛看他手機裡,有你的信息,就想看看你是誰。 她說我就想看看你是誰,結果讓我很放心。 她碰了我的刺,她不知道我是只刺蝟。好吧,我跟她說:那你可曾看見他給我的短信? 她的臉色變了變,說:他說什麼? 我說:想知道我們說什麼?你可以問他呀!另外小姐,你很漂亮。但是我很奇怪,為什麼你這麼漂亮你男人還會跟別的女人扯淡?我還有點事情,就這樣吧! 然後我匆忙的下線,坐在電腦前面發呆。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有被辜負的感覺!我他媽的到底怎麼了!不就是個男人麼!頂多算是有錢的男人,可是那又怎麼樣!有錢的男人就可以在外面搞三搞四? 可是,我真想使勁擰自己的臉!因為那人跟我什麼關係都沒有!即使有搞三搞四,我不是三也不配四!這個念頭更讓我惱怒,是的,我惱怒了,惱羞成怒了,他不過就是記得你,你憑什麼高興得跟個什麼似的?你看見他的女朋友了吧?夠年輕吧?夠漂亮吧?夠氣質吧?像大家閨秀吧?你以為誰都像你?真是很犯賤……是的,我覺得自己很犯賤,可是我覺得自己犯賤,我仍夠想跟他有點什麼,我憑什麼能夠跟他有點什麼 .那天的天氣糟糕透了。我在中關村購物中心放肆的游蕩,我感覺自己都要老的掉渣了,可是我仍舊喜歡小熊牌子的衣服,可是它那麼貴。這兩年夏天,我買了三件小熊的襯衫和t 恤,我只能買得起夏季款,你知道麼?冬天的小熊衣服穿在身上感覺溫暖的就像是回到大學時代,有一個戴眼鏡的男孩子牽著你的手在校園裡閒逛,在樹蔭下接吻,在自習室裡一同聽耳機。我第一次對貧窮深惡痛絕就是因為小熊,我喜歡那件衣服,穿在我身上那麼好看,可是它太貴了,店員把衣服從我身上脫下來的感覺像是在扯拽,我的心一下就被撕開了,那個時候我特別希望誰來救救我。那時的我不像現在這樣想到錢眼睛就能放出光來,那時我單純美好,被一個人騙然後被另一個人騙,被騙著被騙著我就長大了,變得聰明過人,變得刀槍不入,甚至好像隔幾十米就能聞出別人穿的什麼有多少家底是否鞋底塞了rmb 來把身高墊起來…… 對!那個孽畜男人肯定是用錢把個子墊高了!還有他的眼睛,肯定戴隱形了!他說話聲音太小,一點男子漢氣概都沒有!更讓人無法容忍的是:他有一個漂亮的女朋友還不滿足,還跟別人濫用他的同情心! 我邊遊蕩邊咒罵。我以為這樣就能安慰我夢想的破滅,但是沒用,我的心裡就像結了冰,那些幸福的小氣泡都在水底憋死了…… 你喜歡我哪啊?我的手機又叫了起來,我拿出來,是他。他說:好呀!什麼時候有時間一起吃飯。 我都傻了。這是什麼世道!他媽的!這女的有完沒完!我的火氣突然間就起來了,好像幾十筒水都澆不滅。直接打電話過去,那邊還沒說話我就吼起來了:我說你有完沒完,我不就跟你男朋友發幾條短信麼?至於你幾次三番三番幾次的試探麼?你有點文化修養行麼?您敢不這麼下三濫麼???那邊突然放聲大笑起來,我立刻禁聲,是個男人!是他!他笑的岔氣了,說:那天你鞋跟掉了也沒看見你這樣呀,看不出來脾氣挺火爆呀! 我要崩潰了……怎麼回事……我說:我以為是你女朋友,我跟她打過交道了。他說:你說的是我哪個女朋友? 我一時語塞,只能問:那你有幾個女朋友? 他說:沒數過。 那你介意多個女朋友麼?我脫口而出,直到現在我都不明白為什麼那個時刻我那麼無所顧忌那麼勇往直前,是他的寶馬在召喚我麼?還是我中了什麼毒無藥可救,我甚至覺得自己賤的一文不值。 他在電話那邊靜默許久,我們就那麼安靜著,我握著手機在中關村購物中心的道路中間,一動不動,好像地面上的風順著什麼縫隙吹下來了,心裡的那點水彷彿被攪動了。我等著他的回話。 題外話:你想過要嫁給一個一無所有的人麼?我想過。甚至現在也是這樣。我常常想他可以沒有很多錢,只要他有足夠的愛。可是現在的人似乎很奇怪,人們似乎更願意花更多的時間去變成一個有錢人然後遇見不算愛情的愛情也不願意停下來去給一個簡單的人愛情。很多時候,我都在想,錢真的有那麼重要麼?我自己可以養自己,最重要的是,在你哭的時候,這個城市有一個地方,有一個人替你歎氣,為你可惜,這就夠了。 中午吃飯回來,看到很多人在關心我,不對,是關心文章中的我,我的朋友,感覺很快樂。我給她打電話,我說你知道麼?很多人看到我們的帖子了。她說:是麼?我要開會。然後就掛斷電話了,態度淡消極。呵呵,這個女人把自己搞的跟冰山一樣,有時候我很奇怪她,可以熱情的像火又可以的像冰。在她的世界裡,其實有很多小小的期盼,她從來不說,我也從來不問。但是我能從她的眼神裡看出什麼。之前她給我講過她生命中經過的那些人,那些經歷能讓你的內心范起深刻的清晰的疼。她是我的教科書,我的崇拜。甚至到後來,她口口聲聲念著的錢竟然讓我聞不到貪婪的氣息。大概是這樣。我會扞衛她,因為每一個在社會中生存的人慢慢都會學會用各種手段武裝保護自己,我也一樣,希望大家幸福。簡單感謝下大家,要上班,晚上到家更新 .我在這裡等他的回話,他在那邊歎了口氣,他說:我多麼希望你能有所不同。 我的心竟然開始泛酸,我的刀子嘴又開始殺人了。我說:「什麼是不同?不同是我端著小姐的架子等著你來追我麼?如果我不主動一點日後我又怎能有機會端著架子?非常有可能到最後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還有,你知道我站在哪裡麼?我在中關村購物中心,曾經有一個導購小姐把一件漂亮的衣服從我身上硬生生的剝下去,因為我付不起衣服錢。是的,我跟別人一樣,我看著你開了好車,我聞到你身上錢的味道。我不會把自己掩飾成無辜清純女人,我喜歡你的錢,為了接近你我掰掉自己的鞋跟冒充做調查問卷的姑娘。這就是我。我身上沒有哪個地方不透著庸俗。我說了實話了,你想怎樣?」我一口氣說了那麼多,我越說越委屈,眼睛竟然不爭氣的模糊了。這個世界真他媽的奇怪,明明有些女人已經夠漂亮了,可是老天還要給她好家世,有了好家世無所謂,她還有好工作,更可能有好老公。因為我窮的要死,沒有那麼多的錢還要被某個色上司騷擾,我掙掙扎扎就是走不出這個怪圈,我想找個人救我,救我出牢籠,所以我讓人瞧不起,甚至有的時候自己都嫌棄自己。 「哎」他又歎了口氣,歎的我覺得自己馬上要崩潰了……我跟他說:「對不起,可能我打擾你了。 很抱歉。我繼續去逛街,您忙。「然後我掛斷電話,好像丟了一半魂,我知道我是無堅不摧的女人,沒什麼能打敗我,無非是一個男人,我能幹乾脆脆的忘記,今天我哭了沒關係,明天我照樣能夠花枝招展的出去。 你喜歡我哪啊?我真討厭我的短信鈴聲!我特別討厭我的短信鈴聲!我哪也不喜歡你!我就喜歡你的錢……我賭氣不去看它,讓它一直響到完……我就那麼憋屈著在外面一直走。 我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打開手機看見那條短信,他說:說那麼多餓了吧?說地方,我帶你吃飯。 呵呵,真搞笑,一個有女朋友的有錢男人聽說一個女人喜歡他的錢還要請這個女人吃飯,那我是不是得直接戴上避孕套?是不是還要換個大錢包?是不是還得找幾個小流氓弄個攝像機? 我管不住自己的手,我去回復他:抱歉,剛剛沒看手機。今天吃過了,找個週末晚上一起吃吧! 我跟一個朋友說我認識一個有錢人,他知道我喜歡他的錢還要帶我去吃飯。我的朋友是個極其直接的人,她說:你也很長時間沒接觸男人了,去吧,權當為自己服務了。這句話可真直接,我就不明白我怎麼能有這樣的朋友。其實我自己不知道該怎麼辦,很多時候,我的心血的要死,在外面這麼多年,我的性格越來越強悍,並且有強烈的不安全感。曾經有一個人受不了我如此患得患失離開了我,真逗,難道男人希望女人一點也不在乎他? 我的心下來了,好像這幾天真的像夢一樣。我沉靜下來,找工作,跟朋友唱歌,吃飯,一切似乎又恢復平靜。中間發生了幾件事情:第一件是我找到了一份工作,所謂的廣告行業。很多做廣告的人都知道,做廣告要麼半年不開單,要麼開單吃半年,中間有多少規則不說了,其實我不喜歡這個行業。每天,我給若干所謂的老闆打電話,說我是某某大電視台的編導,然後跟他們天南海北的胡侃,最後跟他們說我有個什麼欄目想給他做個宣傳同時也讓他拿點小錢贊助。有的老板可能為人比較正氣,很嚴肅的跟你說:現在不需要或者等需要聯繫你。有的老板則不,他知道你不想得罪他,於是就在電話裡說些有的沒的,什麼我到了北京找你玩,你一定要賞臉呀,什麼你有時候來我這玩食宿全包呀……我每天跟這些人周璇,用的名字也不是自己的真名。我養成了一種張嘴就說謊的習慣,哪怕是跟我的朋友,第一句說出的話絕對是假的,後來她們乾脆省略我每次的第一句話。 第二件事情是,一個朋友介紹了一個男人給我,比我長兩歲,是個寫代碼的。湖南人。他最大的特點是每天都要吃很多檳榔,身上一股檳榔味,有一次他約我吃飯,服務員問他是不是生病了,為什麼這麼重的中藥味?我當時就崩潰了,跟那個服務員說:小姐,您知道麼?有一種東西叫檳榔。然後我低頭不做聲的吃飯。跟這個人沒有確定關係,因為我不喜歡他。 第三件事情是,我一個大學姐妹結婚了。她打電話給我,邀請我參加她的婚禮,我說真對不起,最近特別忙,我給你寄份禮物,當面祝福以後再補。其實我是不想讓大家知道我過的不好。學生時代,我是最風光的,我張嘴能唱,撒腿能跑,有小伙在我樓下喊我名字,老師們都覺得我是一個特別棒的孩子。只有一個老師很擔憂的跟我一個朋友說,她擔心我以後會成為女強人,嫁不出去。正好按照老師的話來了,我沒成為女強人,但似乎真的嫁不出去了。 其實我痛恨自己的貧窮,但是我從未痛恨過男人。即使的確有男人當時看似真心的說愛我然後讓我為他赴湯蹈火最後他甩甩袖子離開我,我也沒有特別多的怨恨。我一直告訴自己你是一個聰明的女人,這樣的笨男人不適合我,只是,請千萬不要在離開的時候含著眼淚說你還愛我,只是沒有辦法和我在一起,只要不這樣,我就很快能好起來,否則我不知道要疼多久才能忘記。這個世界是這樣的。 有一天,檳榔男來找我,我們走在街上,一陣風吹來,我聞到他身上的檳榔的味道,藥一樣,我就跟自己說,這樣很好,至少到最後你不是什麼都沒有,他除了有檳榔的味道除了瘦的電線桿一樣,其餘並沒有什麼不好。他寫代碼。每個月收入七千左右,如果有項目他會賺的更多,你們可以在一個小城市,他的家鄉或者你的家鄉買一處房子然後平淡的生活下去,別人都是這樣的,你沒什麼忍受不了的。我為自己這個想法慶幸,好像我終於不再漂浮了,終於落地了。 但是就在那一天,在我的樓下,分手的時候檳榔男忽然拉住我要抱我,我毫無逾期的強烈掙扎了出來,然後我發現一個可怕的問題,我無法容忍他的擁抱。這是多麼殘��的事情,我都覺得沒準我能容忍和他結婚了,但是我無法容忍他的擁抱,我是神經病!檳榔男的臉色遜色的難看了起來,然後他說,我發現我們做朋友很合適,雖然大家有意撮合我們,但是我覺得你可能排斥我。如果以後,有什麼困難,你可以來找我。我發現,除了太聰明,你似乎沒有別的缺點。是個可愛的女人。 我看著他,那麼感激他給我留有顏面,但是我的嘴那時候卻笨的要死,連感謝的話都不會說,我只是說了一句很欠抽的話,我說:人們都說,魚找魚,蝦找蝦,烏龜王八結親家。我偏不信命,我也希望,你也永遠不要信命。至少,你值得更好的 .我想大概就是這樣了。我拚命工作,竟然成了一單,我提了百分之五,在長久失業帶來的困窘後,我終於不那麼捉襟見肘了。好像生活開始向好的方向走,這期間認識了一個人,普通人,笑起來臉上有四個酒窩,面孔很溫暖,在一家網站做主管,我們吃過幾次飯,對彼此印象都還好,按照大家的話說我們似乎是準備按照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套路去交往了。 這個時候,時間已經悄然到了六月,北京的六月已經初見流火的端倪,每天我都熱的心浮氣躁。有一個週六早晨,我把髒衣服抱到我們的公共水房去,然後大盆小盆排了一排,塞上耳機準備洗衣服了。這麼多年,我一直不習慣用洗衣機,除非我生病洗不動,否則所有的衣服我都手洗。大學時候很多週六下午,如果我不跟大家出去玩,我就把我和我們屋姑娘的盆子在水房排成兩排,然後在空無一人的水房聽歌洗衣服,那些下午,陽光晴好,透過窗照進水房,水把我的手映成粉紅色那麼好看,我一洗就能洗一下午,那個時候我覺得自己很幸福。呵呵。 對,那個週六,我又準備那樣洗衣服了,我的手機響了。我接起來,那邊那個人說:嗨!還記得我麼? 我說:嗨!當然記得。手機一響我就聞到錢味了。有錢人什麼指示? 他說:呵呵,之前不是說有空一起吃飯麼?今天怎樣? 我說:好。不過得晚上。因為我要洗衣服。 他說:好。那就晚上。告訴我你住哪,我六點鐘到你樓下接你。對了,你想吃什麼? 我說:吃麻辣燙吧!我家樓下有。 他笑著咳了幾聲,然後說:你仔細想想,敲詐我的機會並不多。 我說:你吃過麻辣燙麼?就是好多陌生人圍著一個大鐵箱吃的那種,你吃過麼? 他說:我看別人吃過。 我說:那好吧,我帶你去吃。我先去洗衣服,到時見。 然後我掛斷電話繼續洗衣服。曾經下班的時候我常常一個人去吃麻辣燙,有些女孩子帶著男朋友去吃,他們吃的很開心,並且好像帶著男朋友去吃麻辣燙是件很幸福的很值得炫耀的事,我常常隔著鍋裡的熱氣看他們的臉,生活似乎那麼具體,又那麼深刻。哪怕他不是我男朋友去吃一次也是好的吧? 那天我洗了很多東西,乾淨的髒的,一直一直在洗。我好像很久沒有如此平靜的時光了,要麼工作累的要死,要麼失業,要麼沒有多少錢,像現在這樣,有了工作然後還有小小提成又悠閒的週末午後我似乎很久沒經歷過了。 下午五點半,他給我電話,說他已經在我樓下。 我沒有化妝,也沒有打扮,穿著我平時穿的運動t 恤和長褲把手插在兜裡就下樓了,遠遠的我看見他的車在那,我就站那不動了,一直看著,這是我第一次正式見他,我想第一次見面他至少應該向我走來。 我怎麼一點向他邁步的勇氣都沒有了呢?是因為他女朋友還是因為他的車? 他下車了,他向我走來了,距離越來越近,我一直看著一句話都不說,這就是我的姿態。我的有點寒酸的但是倔強的姿態。他在我面前站定說:差點沒認出來,上次做調查問卷的時候我還想這個女人真不像做問卷的,結果現在一看發現的確像。 我說:上次找你做問卷,我還不肯定你是寶馬,現在我認為你就是寶馬。我不敢化妝,化著妝去吃麻辣燙的女人通常會被罵sb,我心裡總這麼罵別人,所以我不想被別人罵。 他笑了,聲音特別大,好像撿錢了。我都不明白他為什麼那麼開心。他說:你說話一直這麼……呃……難聽? 我瞪了他一眼,說你還吃麼?不吃我自己去了。然後我轉身走了,他在我旁邊跟過來,然後側著頭問我:姑娘,請問遠麼? 我說:遠,但是那條破巷子寶馬開不進去,要不我弄個人力車拉你去? 哈哈哈哈!他又開始笑了,我崩潰了。我有那麼好笑麼?我的眉頭皺起來了,我說我臉上寫著我是笑話麼?他說不是,我覺得你挺火爆的。然後他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我,說:對,很火爆。 一般經歷一點人事的女人都會懂得一個男人這樣對你說火爆意味著什麼,我只需要零點一秒就領悟他的意思了。我向離開他的方向挪了兩部,然後牽起了他的手跟他說:在我眼中,這是最火爆的。 他似乎沒有驚奇我的舉動,令我奇怪的是他沒有閃開更沒有進一步動作,只是任由我牽著他走入巷子裡面。那時候這條巷子還沒有因為奧運被整頓,巷子裡面窄窄的一條路,一邊是各種各樣小店,一邊是擺在地上的各種各樣的小吃攤,各種各樣的聲音鑽進你的耳朵,各種各樣的味道刺激你的鼻子,這是我的生活。 我拉著他在我平常一直吃的那家坐下。我一直在這家吃是因為這裡很特別。一般這種麻辣燙小攤都是女人來煮東西男人打下手,這家不一樣,反過來,有一次我碰上女的在煮,男人一到立刻說你去別的地方歇著去,天熱,不用你煮。從那之後,我一直在這裡吃。跟老闆吃到很熟悉了。 老闆看著我帶去的他,笑了,問:你男朋友吃麻醬麼?他不做聲。我側頭看他,他正在發呆。我用手指劃了劃他的手背,他終於反應過來了。然後問我怎麼了。我說老闆問你吃不吃麻醬? 他說你平常怎麼吃我就怎麼吃好了、我說:你確定? 他說:恩。他的恩字話音剛落我的動作已經起來了。醋,韭菜花,蒜汁,豆腐乳,最後是兩大勺辣椒,然後用筷子攪勻放到他面前,整個過程他一直傻看著我,一句話也沒有。我怕他尷尬,就跟他說:在這裡吃東西是這樣的,你把東西拿到碗裡然後把簽子放在桌子上吃完了數一下就可以。 他說,我沒吃過豬肉還沒吃過豬跑麼? 我看了他一眼,不去理會他,吃我的東西,這時候我聽見他很大聲的喊了一句:給我兩串菠菜!我都傻了,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然後看著他,他傻愣愣的樣子真像個孩子,然後這次換成我,毫無節制的笑了出來。 我心裡笑了下,想你不是早有主意了麼?沒有主意你又怎會問我?沒有主意你大老遠跑來跟我吃麻辣燙?但是他的主意不是我長久以來的主意麼?我如此充滿心機不就是想和他怎樣麼?可是他剛剛叫兩串菠菜的樣子讓我打消了念頭。女人就是這樣,一旦一個男人由高高在上變得生動具體,她就會放棄原有的打算。菠菜連同憐憫的目光,讓我想要的不僅是錢了,我更加貪婪。 於是我拉著他的手說我們去人大裡面遛彎吧。 他點頭說好。 我不明白為何他總是一副雷打不動的靜,讓你沒法試出他心裡的水到底多深。我深一腳淺一腳的踩進去每一腳都感覺馬上要陷入泥潭,可是居然又都絕處逢生。這個男人是個迷。我牽著他的手在路上走,不知道為什麼路人會向我們投來目光,其實想想很可惜,之前我經歷的若干次戀愛,竟然很少有這樣跟一個人於傍晚牽手在馬路上閒逛的時光。好像這次,我在用初戀的心情來對待一個。真逗。 人大週末的傍晚熙熙攘攘的,校門口總有很多人等人,姑娘們漂漂亮亮的,小伙們總是用手擺弄自己的頭髮然後把手插進口袋,也有很多車…… 我牽著他從人大西門走進去,一直向裡面走,他說:我好像有很多年沒有在學校裡面走了。我看看他好像表情有丁點悲傷或者是懷念? 我開始炫耀了,我說我和朋友們常常傍晚來遛彎,偷看情侶親吻。哈哈哈哈。然後我打住,停下來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說:大學時代陪你遛彎的姑娘現在在哪? 他低了頭看著我們倆牽在一起的那隻手,說:分手後就沒在聯繫了。聽說她結婚了。 哦。我低聲哦了聲,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很煞風景的問題,但是我忽然說:先生你能做個自我介紹麼? 你好像都沒介紹過。 他說你想知道什麼? 我說很多呀,年齡籍貫婚否,性別…… 他說你想知道的真多,年齡31歲,未婚。 31歲?我驚呼,你怎麼這麼老!31歲還沒結婚你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他說是的,我有毛病,我愛無能。表情很認真。 什麼是愛無能?我脫口而出。 愛無能就是,你不知道怎麼去愛別人。你能解救我麼?他問我。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問我能否救他,這個問題太過難回答。我哪裡能夠救他,我還在等人救我。我說:我救不了你,你得自救。然後我放開他的手,把手插進自己的口袋,一言不發的走路,我的心情突然很差,不明白為什麼。 那天我們在人大裡轉了一個圈圈。從人大西門進去走到東門再從東門走回來,他很不同,因為他沒有喊累。一般男人都會喊累的,他沒有。他沒說累,我就不會問,我一般情況下不是多話的人。 我跟他走到他的車前,然後踮起腳碰了碰他的唇,在我要離開的時候他伸手環住了我,我們就在他車邊長久的擁抱,只是擁抱,我的心有很深的悸動,一直以來我都喜歡牽手和擁抱,可是那些男人往往不能滿足我這點小小的要求,常常是,在擁抱的時候他們的手就不規律了起來,抱的越來越緊讓你沒法呼吸,然後嘴就開始不老實……我不喜歡這樣。 其實我知道很多女人和我一樣,喜歡單純的抱抱和牽手,這樣更容易讓她們有溫暖的愛的感覺。 後來我的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他似乎瞭解我的意圖,放開我,然後我退到一步外的距離跟他說,不早了,你該走了。 他點點頭,說:說句實話,下次再吃飯一定得吃真正的飯,麻辣燙打死我也不吃了。 我笑了:吃一次就夠了,你想吃第二次我還不想請第二次呢,憑什麼要我請。快走吧! 我伸手推了推他,他轉身要進到車裡面但是又折回來了說:你還沒自我介紹。姓名性別年齡婚否,我統統不知道。 你想知道麼?我看著他。 他說你不想說我就不再會問,我保證。 那好吧,叫拍,我25歲了,我想08年3 月1 日之前結婚,但是還沒有對象。 他說好,我記得了,然後伸手拍拍我的頭說,是這個拍拍麼?我說是,他說你小時候肯定睡覺不老實所以父母給你娶了這麼個名字。 我笑了,沒有再多說什麼,也伸手拍拍他的頭,然後轉身走開。我怕我忍不住告訴他,我沒有任何關於母親的印象。小的時候被扔在奶奶家,好像一直一直在被吼,拍拍是我的夢,在我難過的時候甚至歇斯底里的時候,只要有人拍拍我,我就會很乖。 我們都是需要別人懂得的人。懂得是一種力量。 我不想酸不拉幾的,我向來不是那樣的人,我討厭在別人面前揭自己的傷口,所以很多人跟我說你是一個有故事的人,我說故事是什麼,都是編的。我沒有故事,只有事故。 到家。我去陽台看我的衣服,驚奇的發現他的車似乎還在那裡,我不敢確定,仔細看,越發覺得是他。於是我打電話過去,問他是否到家。他說:你是豬麼?我車慢,尚未啟動。 我咧開嘴笑,他說怎麼了?麻辣燙裡面有興奮劑? 我說不是,你怎麼還不走? 他笑,說我得背背你的個人信息,萬一你下次說別的名字我也好反駁。 我歎了口氣,既然你不信,為何要問呢? 如果不信你,我就不會問你了。隨便我編個什麼有關你的信息都好。你住幾樓? 16樓。臨街。站在我的陽台上能看見街邊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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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蠶
藝文
世界副刊
夏烈 2022-12-20 02:02
雪豹終年在冰雪高山裸岩活動,全球僅存數千隻,瀕臨滅種。它保持自身血統的純正與優越,不與其他動物雜交,被視為神祕及高貴的動物,從不下山進入森林之中。
海邊有一隻公豹,孤獨地立在沙灘上,皮毛已由灰白轉變為淺褐。沒有人知道牠來自何方,為何落步下山。我曾是一隻豹,所以知道牠是在尋找一隻母豹。牠已搜遍雪線之上的禿瘠及之下的森林,不獲。海邊是唯一的機會了。
動物為延續後代而存在,人們從未體會,牠們也有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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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有二大主題:戰爭與愛情。戰爭遺下千千萬萬人的死亡,整個城市的毀滅,一個文化的存歿。戰爭實在太大了,超越了人世間的一切,沒有什麼可與它相比。然而愛情只是兩個人的事,竟也與戰爭在文學及影劇的領域並駕齊驅,可見它的影響多麼驚人。十九世紀被列為最重要的長篇小說是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究其情節內容,改名為《戰爭與愛情》也不為過。
我在國外做了幾十年工程師,回國在文學院任教。有一天系主任搭我便車,隨口要我給甄試入學考試出個作文題,我出的題目是「春蠶」。以此入學的大一新生現在已有一位即將升為正教授,一位升了副教授,歲月飛馳而過!
蠶轉成蛾只壽十天左右,不取食,也少飛行。但雌雄交配繁殖下一代,這是牠們唯一生存的原因。然而,成蛾前的春蠶吐絲不盡,所以李商隱才有至今傳誦的名句。蠶成蛾之前是蛹,不少人將蛹與踊混淆,可能都是浪漫的字彙。川端康成的《伊豆之舞孃》,日文是《伊豆之踊子》(いずのおどりこ)。我在學校教授近代日本文學,所以多年前特別獨自去江戶西南的伊豆半島旅行。川端的小說記載一個東京第一高等學校的學生,獨自在伊豆半島旅行,邂逅賣藝團的少女舞孃。彼時跑江湖的藝人身分低下,所以這段情愫只能隱於心中,注定不能結局。而就是這種匿瞞祕密的愛情,醞成了文學的美。讀者在閱讀過程中,似乎也愛上了這個純潔天真十四歲的舞孃(踊子)。
愛情的終局常醞成婚姻。然而,成功的婚姻卻是條件的配合,不見得是愛情的結果。因為愛情會被時間沖淡,會走掉。但是婚姻涉及夫妻之外的子女、親家、財產、聲譽、權勢地位、價值觀念……相當複雜的一張天網或地網。這張網剛開張時就需要雙方的條件來支撐,所以門當戶對這種話不是空話。然而,當初的男才女貌幾十年後也會變質,條件走掉了,變成怨偶,離異,或不情願地拖下去。你問我:那該怎麼辦?回答:變化是命運,命運能克服嗎?
然而愛情是一種感覺,也就是愛情是感性的,婚姻卻常是理性及知性的。如是感性,就無法以理性及知性的「條件」來做衡量。除了愛情之外,宗教信仰及文學也是感性為主。換言之,如果以理性及知識來分析宗教,那可能會迷失。而文學最重要的是藝術及綺麗,當然是感性,不是文以載道。
西方文學源於古希臘文學及《聖經》,希臘神話中愛神是厄洛斯(Eros),羅馬人征服了希臘,但是在文化上卻被希臘人征服,羅馬人改愛神名為邱比特(Cupid)。然而不論厄洛斯或邱比特,都沒有什麼感人的神話故事。中國的神話中,女媧是婚姻制度及媒神,月下老人也是媒神,不是愛神。「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中牽牛星及織女星是傳說,不是神祇;大概只有泗洲大聖是唯一的戀愛之神。至於台灣神話或高山神話中,並沒有愛神的痕跡。聖經新約及舊約共六十六篇,一千一百八十九章,九十三萬字,內中有許多親情、友情、夫妻之情,但愛情只在〈雅歌〉一篇中出現,即使那愛情也是新婚夫婦之愛。因為彼時基督教的愛情是以婚姻為標竿,也就是舊式的愛。
在戰爭中,愛情與戰爭孰大孰小?要看個人的感覺與價值觀。起碼,英雄也難過美人關。但是生死攸關,軍人多是看重生命及國家榮譽,把情長擱置身後,顧不得那麼多了。記得越戰方殷時,我乘灰狗巴��北上密西根州訪女友,回程某鎮上來一位小姐坐我旁邊,交談不久她拿出一張照片說此行是去看她女兒。大概四歲左右的小女孩,條凳上還坐著父親,魁武高大的軍人,穿著士官軍服,閉著眼斜低過頭,與小女孩的頭相碰,多麼愉悅動人的父女之照。她告訴我這是他歸國度假臨行,她為他們拍的,一周後他戰死越南雨林中。目前,她在酒吧跳上空的鋼管舞維生。因為是冬天,穿得厚,我看不到她性感的身材。她說深愛丈夫,但是會再婚,我沒說什麼。那場沒有前方與後方的戰爭死了不少人,我只是在灰狗巴士上遇到一個。
大概戰爭中最有名的愛情電影是費雯麗主演的《魂斷藍橋》(Waterloo Bridge)。此片原已有中文名,但片商出點子全國徵片名,入選是一位上海小姐命名的《魂斷藍橋》。英文原名的滑鐵盧橋位於倫敦泰晤士河上,是片中男女主角戰亂中相約及斷魂之處。藍橋則是中國文學作品中用以作為情人相遇的代名詞。若一方失約,另一方殉情則為「魂斷藍橋」。典故出自「尾生抱柱」的淒婉愛情守信傳說。藍橋位於陝西藍田縣藍溪上,現已不存。藍田出玉,所以李商隱的〈錦瑟〉詩中有「藍田日暖玉生煙」之句。電影的主題曲〈Auld Lang Syne〉(友誼萬歲)是流傳世界、動聽的蘇格蘭民謠,在跨年夜、迎接陽曆新年倒數完畢後播放。片名、主題曲及愛情悲劇令此片至今享名。而滑鐵盧城在比利時,是當年拿破崙戰敗瓦崩之地。拿破崙被俘放逐後,竟日思念與他廢掉的皇后約瑟芬生前的愛情,悲劇傳誦至今。有這麼多典故及淒美,足夠震懾人心了,美中不足的是香港將滑鐵盧名為「窩打老」,有些倒胃。
西方文學中最強烈的愛情應是愛蜜莉.勃朗特的《咆哮山莊》。在那個超越時空、超越死亡、永恆的悲劇裡,男女主角已各有婚嫁,卻更瘋狂地相愛。而他對不能娶得凱薩琳深深仇恨在心,開始對兩家的兩代展開無盡的報復,溫情、人性盡失──這些被他夾殺的男女都是他的親戚。懷有身孕的凱薩琳身體日衰,死前赫斯克里夫擁她入懷說道:「凱瑟琳,為什麼妳要背叛自己的感情呢?」凱瑟琳此刻才意識到生命中最可貴的,就是她和赫斯克里夫之間的愛情。她掙扎到死,當天半夜生下一個小女孩。凱薩琳死後,愛恨交織的赫斯克里夫,竟在雪夜掘開凱薩琳的墳墓,只為再看一次情人的面容。他不吃不喝,故意折磨自己,激動地等待死神的召喚,就是為了和死去的凱薩琳相會。而凱薩琳死後變成鬼魂,在咆哮山莊和畫眉山莊的曠野裡遊蕩達二十年之久,等待著赫斯克里夫。這些驚心動魄的愛恨情節,竟是由只活了三十歲,從未戀愛過,羞怯沉默的愛蜜莉寫出。她的姊姊也是以寫《簡愛》出名的女作家夏綠蒂.勃朗特。
有些名人殘缺的愛情在世間傳誦不已,比如徐志摩或徐悲鴻的軼事;張愛玲與胡蘭成也不時見聞,但她與賴雅卻常被忽略。二十年前某一天,我和伊到舊金山的北灘進餐,餐館名Tony's,典型的義大利餐點。那一年美國股票市場因高科技股泡沫化而狂跌,我們喝咖啡及吃糕點,平靜地討論我們工程師許多賠掉一百多萬美金。忽然,我想到不久前才看到《張愛玲與賴雅》那本書,書中說到他們結婚三周年那天,一起買了些廣東點心及小吃回家品嘗,出去看了場電影,散場後又到近處的這家Tony's餐館,以咖啡和熱蛋糕來結束這愉快的紀念日。賴雅又老又病又窮,長她二十九歲。但是她知道賴雅是此生中唯一真正愛她的人,那是理解、包容、相濡以沫,卻又淒美。他們一直是那麼窮困無助,四處碰壁。一百多萬美金的股票!夠張愛玲與賴雅活多少年?而他們品嘗些蛋糕點心,看場電影就很快樂,其中的情愛關懷能以物質忖度嗎?由麥道偉文藝營森林中的小屋,到舊金山布希街寧靜的窗口,那些沒有光亮、微雨的陰日,他們是如何熬過的?想到這兒,不禁吁嘆:她的《半生緣》也是半生無緣!
來旁聽近代日本文學課程的三十多歲女子告訴我,她有個男友在美國就職,每年某個季節被派來台灣工作數月,就像我每年返台只教書一學期,都是候鳥。我問她有多久?她說好幾年了,但不會結婚,因為他不想離婚。拖下去?我不能瞭解。她說我們是生活在不同時代的人,觀念不一樣了,我無言。她最喜歡聽我講述川端康成的《雪鄉》,島村每年坐火車穿過縣境長長的隧道,在大地一片銀白的雪鄉與藝妓駒子相會過冬。島村是候鳥,在東京有妻室,對駒子並不積極,置身於人生的糾葛之外。然而,為什麼有些鳥是候鳥?為何每年要做季節性的遷移?也曾有過一個女孩對我說:遇到已婚的他,只要每年有幾個月的廝守,即是無憾,她此生不一定要有婚姻,但是要有愛情。那種情願能想像嗎?還是我已老去?
有一首著名的法國歌曲〈Plaisir d'amour〉(愛情的喜悅):「愛情的快樂是短暫的,瞬時消失無蹤;但它的痛苦卻縈繞終生……」有人估計,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流行歌曲都是以失戀為題材。失去愛情折磨著你,吞噬著你的心,長夜漫漫路迢迢,斗室臨壁的日子,孤寂無聲,竟幻覺聽到夜鶯的淒鳴。沒有愛情,會像花一樣枯萎嗎?還是,那只是在世界某個角落,不斷發生的,十分平常的一件事?人生是一齣戲,一場夢,還是一囊不盡的遺憾?分離前,一定在寒風中佇立了很久。妳唱著唱著,忽然轉向他,眼裡充滿了淚水。
最近,有一位金馬獎的名導演要將我以前的小說〈白門再見〉拍成電影。小說發表在停刊有年的《中央日報》副刊,孫如陵主編,年代太久,我已忘了。李導演表示:小說中一群建中學生由高一開始傾心一個相似年齡的女孩,多少年與她一起成長,卻不知她到底是誰,什麼名字?這中間只有傾慕,沒有愛情發生,要如何吸引觀眾?暗示編劇應稍改變。有一位當年大專聯考全國文組狀元郭女士,認為我的小說中愛情不多。我的回答是:有,只是隱約不顯,似有若無,那是寫作的風格,而且許多愛情不須寫出結果。聯合文學的發行人說有些作家不願寫,因為怕人看出他的內心。那是我嗎?這篇〈春蠶〉寫出,是否仍然?
小小的世界裡只有她和我,還記得,初次見面那年的聖誕夜,最後一支舞,她半仰頭側望著我,愛情就在這時發生。天上有千萬顆星星,星也會老去,卻不會碎裂,消失於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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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Raven of War: Ouverture
Chris的書信抵達巫師堡時,時節正好入秋。 金色的麥田在山谷底下肆意漫長,於風裡化為一片流淌的金海,晨間連結山峰的山道上霜漸增厚,不久後道路便將被厚雪凍透,將巫師堡與外界徹底隔絕。 巫師堡的中庭裡,受雇的谷底居民正在卸下巫師們訂下的最後一批書信貨品,Chris的書信夾在其中,並將會是由此刻起,直到初春以前,Kyle能接到的最後外界信息。 導師將信件遞給他,目光滑過封泥時,暗色的眼熠熠生輝。蜂蠟上壓著一層格外小心的咒,用以掩蓋信息。儘管蠟上印的並非高深的咒術,刻意的中庸反使得其偽裝性更加淺而易見。他用雙手捏住信封,半透明的纖維溢出濃烈的林木氣息,像條金色的絲線,在巫師們乳白色的眼裡流動著。在沉默裡,他猜想他們早已摸透了他的身分。 Cartman闊步從堡裡走了出來,鑽入谷底住民的隊伍裡,他撕開一封包裹,裏頭塞著幾罐琥珀色罐狀蜂蜜與山胡桃木燻製肉乾。他短短一瞥,便將包裹重新封起。短短數秒之間,包裹裡洩出的細小的蜂鳴,足以使巫師們豎耳傾聽,捕捉到大氣裡轉瞬間細微的魔力波動。 Cartman傲慢地瞟了他一眼,掏出一枚金幣遞給送貨的谷底居民,將包裹拽進懷裡走開了。Kyle捏著書信,觀望著巫師們幽魂似的,陸陸續續支付酬勞。巫師們夢遊似地搖晃身軀與Cartman銳利的眼神都令他不安,彷彿他全身赤裸,無所遁形。他將書信帶進大廳裡,扔進壁爐裡,火焰貪婪地啃噬著米色的信紙,焦黑的口逐漸將精靈王國的訊息融化成灰燼。 以渴求知識為由的他們,各自懷抱著自己的秘密來到此地,巫師們對此緘口不語,對來者無條件地開放知識。這是巫師堡世紀以來的信條,泰半是為了換取各方知識並維持中立所作的妥協。短短幾個月裡,Kyle便察覺巫師堡藉著低姿態所吸納,並擁有的機密具有高度威脅性。巫師們太過精通隱藏,將貴重的信息同織網似地層層交疊,刺入日常生活中每一樣肉眼看來微不足道的事物之中。對術士而言,僅是曖昧不清的頻率、波動、音律或著氣息,都是包覆著每一個完整拼圖中的關鍵。 他知道當他們的手掃過那層蜂蠟,上頭林葉的氣息就已將他曝光。他源於自身反叛,為了逃避責任而孤身前來巫師堡的行徑;Chris對此事所感到的憂慮與不滿。王與后為即將入冬時,密林豐收後降臨的靜謐所感到的喜悅;以及人類劍士包裹在清澈靈魂下的思念,這一切都被展開,揭露在巫師堡內陳舊的宛如凍結的時空裡。矛盾的是,正式此地具有橫跨著時代的獨特透明性,Kyle才被其冷靜洞察萬物的特性所吸引。 但他很確信,Cartman前來此地的理由必定截然不同。 夏季時當他們在谷地祭典相會時,Cartman看來不過是個開朗、健談,稍顯孩子氣的人類王子,Kyle一度以為他憧憬的巫師堡的理由,是源自同樣對學識的迷戀。他步上螺旋階梯,重新在火光的引領下來到書庫,即便尚未入冬,包覆在陰影之中的石砌通道以散出寒意。提燈內的火光僅能微微喘息,即便精靈向來對火抱持著敬而遠之的態度,巫師堡裡凍結的時空卻令他不得不將火焰緊緊貼在胸膛前。微弱的火光裡,他能看見藏書書背上燙著的字跡,它們按照人類字母至末排列,紀載著Zaron大陸從古至今所有民族、土地與生物的歷史,每本書物的內容都已被他詳讀,清晰烙印於腦海裡。但正如每一道光後必然緊隨的暗影,這些藏書不過是巫師堡的一個面向。 Kyle穿過書庫,來到房內的盡頭,將手貼在磚牆上摸索著,凹凸不平的磚面被一層灼痛的酷寒包裹著,即使戴著手套,他也能感覺到指腹被扎得刺痛。但當他的手指按入其中一塊磚裡時,通往禁書庫的暗門緩緩地在他的足前展開。 大門敞開使門內的光線薄弱的火把更因氣流的衝擊,在陳腐的霉味裡不斷閃躲。Kyle拉緊披風,以免在濕冷的空氣裡瑟瑟發抖,除了他的呼吸聲,室內一片死寂,只有黑暗聳立於林立的書架中,他對棲息於禁書庫黑暗感到害怕,他們就像與死亡及破滅共生之物,在那裏頭沒有回聲,沒有盡頭,只有虛無。同時他卻感到一種致命的驅使力,令他無法自拔地聽從召喚,踏入黑暗之中。 他吸了口氣,將集中力放回書架上,視線在每一本書冊的封皮上滑翔,追著自己曾經完成的足跡。正如他無法拒絕虛無的召喚,Kyle也對自己飢餓地啃食著每一本藏書上紀載的知識的行徑所迷惑,彷彿他正將自己推近瘋狂的刀鋒上,而理智仍柔聲說服他繼續下去。他視線突然落空,茫然地重新著地於自己前一晚完成的書籍封皮上,紀載著致命性毒藥製作的配方書,它的左側應當是《死靈祭儀》,這本書卻不在書架上。 他瞇起眼,抓著搖晃的提燈朝書庫深處走去,禁書庫盡頭的牆面上有著一個磚大的通風口,一旁放置了一張小桌,此時壟罩在微弱的油燈光暈下。 Kyle走進小桌時,座位上的人仰首,已飽含輕蔑的細長雙眼注視著他。 他吸了一口氣,那本《死靈祭儀》正躺在對方的手肘下。 偌大的圖書室內,按照書類順序閱讀的他,與隨機選書的Cartman屢次在禁書庫裡爭奪同樣的書籍是件十分愚蠢,並毫無邏輯的事,次數之頻繁,讓Kyle合理懷疑對方是刻意為之。好幾回他想問,為何對方會出現在巫師堡?又為何他們總每每來到同樣的地方?渴求著同一本書?他們也許能共享知識,早在山谷下的祭典,他們便已結識,在山谷裡人煙稀疏的村落裡以年齡相近的王儲身分相識,又毫無預警地在此處再度撞見更是難得的默契。他熟知並非所有人類都能平等地將終年生活於密林中的精靈一視同仁,但人類王子安逸地融入黑暗的姿態,相較祭典時,對其身分鮮明的厭惡態度只勾起他的怒火,總讓他下意識高速運轉的腦袋分神,難以思考。 你拿了我的書。他說。 上頭寫著你的名字嗎?Cartman挑眉。 不好笑。 誰說我在開玩笑。你幹嘛不走開,去外頭看你的兒童百科。 Kyle從懷裡掏出拆信刀,插在桌面上。 你真是我見過最無禮的人類!我已經厭倦你整天和我搶書了。 Cartman盯著沒入桌面的刀尖,再將視線轉向怒氣沖沖的Kyle。 我說,你們精靈到底要知道這些做什麼呢?在臭氣沖天的泥沼地裏蓋詛咒博物館嗎來娛樂自己嗎?Cartman將刀拔起,揚起的聲調帶著慍怒。 那你又想做什麼,人類,沉溺在自我毀滅的力量裡嗎?Kyle咬牙切齒地回答。 傲慢之徒!別說的你好像很懂似的!Cartman吼道。 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你處心積慮就只是要阻擋我借閱禁書庫的書! Cartman瞇起眼,一抹興奮的暗影在他的眼底流竄。 誰知道,在這樣連蛆蟲都不願棲身的死亡夾層裡,精靈王子會對這些腐朽的禁術這麼執著呢?你真的是精靈嗎──還是不過是披著精靈皮囊的死靈? 要不是我只有半年,才懶得跟你吵這些──Kyle吸了口氣,正要打斷Cartman,視線卻不自覺被通風口外的風景引走了視線。一片血紅正逐漸墜落,吞噬了狹窄視野下所能視見的天空。 Kyle偏頭,聽見雪地裡細碎的墜落聲。 那是什麼? 廉價咒術,封山前術士們娛樂那些愚蠢平民的幻術表演。Cartman冷漠地回答。 不,不是那個。他咬唇,將半身壓在小桌上,將上半身靠向通風口。 Cartman詫異地瞟向通風口,朝下眺望,說道:是渡鴉。 巨大的黑色的羽毛隨著第一陣落雪在空中飛舞,漫無目的,卻又在漆上緋紅光澤的雪花裡瀰漫著惴惴不安的氣息,一根尾羽乘著風滑進Cartman手裡的書。 他將書猛然闔上,羽毛在拍擊聲裡被深深擒入書頁裡。 看完了。Cartman咧嘴笑了,將書遞給依然疑惑的Kyle。讓給你。
Raven of War: Overture
濃厚的黑霧凝聚在大氣裡,靜謐而柔軟,延伸至四周所能視見的所有方向,除了細小的風聲,漆黑裡不存在任何事物的輪廓,沒有方向,沒有時間,連他自身的樣貌都被遮蓋的模糊不清。他既不明白他身在此地的理由,也記不清是為何徘徊,只漫無目的地在霧中行走。 他走著。彷彿世紀之久。 一塊黯淡的光在遠方顯現,氣若游絲地閃爍著。但當他下定決心朝它前去時,光線逐漸變得明亮起來。 光的盡頭是間書房,鋪著勃艮第色的絨地毯,溫暖的胡桃木桌椅與書櫃整齊地林立於室內,壁紙是金綠的,在燭光下反射出璀璨的光。牆面上懸著一張法蘭德斯壁毯*,用亮面繡線交織出一對年輕愛侶的畫像,花朵與樹木環繞著他們綻放,張開斑爛的色澤,身段優雅的淑女坐著,目光柔軟地垂下。在她前方的貴族,指間擒著一顆血紅的心型寶石,他伸手探向淑女,正欲將手中的心交付予她。(* "The Offering of the Heart",1410年,法蘭德斯織畫) 這幅畫作的前景洋溢著豐饒與浪漫,畫作的邊際卻壟罩在一片深邃的黑暗之中。他端詳著壁毯,望得出神,過了片刻才意識到坐在胡桃木椅上的男人──Eric Cartman,正以古怪的眼神注視著他。 你在這裡做什麼? 他回過頭,視線落在對方捧在手裡的犢皮書。 他對那封皮的樣貌十分熟悉,因為封皮上的花飾圖騰與Cartman的性格毫不相襯,Cartman一直隨身攜帶,裡頭紀載密密麻麻的密語筆記。 他見過那本記事的內容,即將邁入夏季的時刻,Cartman將它與其它書籍夾在一塊,落在巫師堡的壁爐上。風將它的書頁吹翻,潦草的字跡被扯進火光裡。那時他經過壁爐,正好瞧見Cartman無意間遺忘的記事,在展開書頁的文字裡,望見一種隱晦而奇特的思念。 他沒有讀懂整頁記事的內容,因為匆匆回到大廳的Cartman將他粗暴地從壁爐前推開,在他從踉蹌中找回平衡時,Cartman已經記事重新拽回懷裡,脹著臉朝他大發雷霆。但無論Cartman當時的咆哮多麼無理取鬧,他只在其中意識到欲蓋彌彰後的脆弱感。 你不該出現在這裡。Cartman說,嗓音夾著矛盾的想望與抗拒。 你有什麼資格決定我該不該在巫師堡?他皺起眉頭,在Cartman眼裡浮現更多疑惑時,停頓下來。他發現Cartman相較記憶中要來的成熟,穿的並非巫師堡時那套簡便巫師袍,而是帶著毛皮的棗紅絲綢外衣。他覺得怪異,重新環視室內的細節,猛然意識到他並不在巫師堡裡。巫師堡中沒有這樣的書房。 人多少都有不願面對的掩藏事物。當時在壁爐前的他是這麼想的。那些潛藏於人們性格之下,極力掩飾的脆弱性,反讓人更接彼此的心靈。這顯示了在他們各自的人生之中,都具有著無法失去的珍貴之物,他們是有能力去愛的人。他可以選擇不恨Cartman,也許信任他──他可以嗎? 他倒抽一口氣,呼吸急促地後退,遠離Cartman。他開始重新記得發生了什麼。Stan劍鋒上的血。Kenny的屍體。Cartman在地面上畫出的魔法陣。 Cartman從椅子上站起身,但沒有逼近。 所以,那本書真的很有效,對吧?我們沒有一人真正懂《死靈祭儀》的意涵。Cartman自嘲似地笑了起來。現在,我明白為何巫師總抱怨事情不按牌理發展了。 他停頓,眼神轉暗,變得深邃而渾沌,口吻壓著難以掩飾的狂喜。 我還真沒想過你會自己來找我,這是為什麼呢?難道這正是收割嗎?Kyle,你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我可以展示給你,你想知道的一切,只要你乖乖待在這裡── 他無法回答。他的心底沒有答案。惡寒從他的尾椎一路竄升,蔓延至全身,眼前的景象倏地崩塌了。他因恐懼而顫抖,身體被高速托拽,撕碎,甩入遠方。他反射性地握緊雙手,但撲了空,回應他的是一道粗暴刺眼的光。 Kyle喘息,瞪著炫目的光線發楞,許久才從重新拼湊出周遭的景象。 他躺在床上,浸泡於厚重的疲倦中,身體與意識的連結支離破碎,即使腦部不斷下達指令,身體僅是微微顫抖著,動彈不得。唯有他的頭部,勉強回應著指令朝側方偏轉。 他看見Chris因震驚撞到門框,發出巨響。 快去稟告王和皇后!!殿下醒了!Chris抹了抹睡眼惺忪的臉,對走廊吼道。 他想回答,喉裡只發出一陣混濁的氣音。一群穿著長袍的精靈將他團團圍住,他們的綠袍上沾著濃厚的藥草味,衣領上別著藤蔓交纏的銀蛇別針,是宮廷藥劑師的標誌,上頭的漿果圖紋艷紅而飽滿,彷彿隨時要迸出血色的汁液。他們用���枝般的手指將他扳來扳去,在模糊的囈語中檢視他,他們機械式地測量體溫,觀察他的眼睛,與他四肢對外界的反應狀態,直到皇后奔進室內,直直撲上床,這群烏鴉似的藥劑師才紛紛散開。 他被皇后Sheila抱了滿懷,在衝擊後的餘波中,搖搖晃晃地看見尾隨在後的父王Gerald,王不發一語,僅是伸手環抱住他的妻子與獨子。Kyle被鉗的呼吸困難,疑惑地望向Chris尋求答案,後者卻僅是站在門邊,神情寬慰。 發生什麼事了?他清了清嗓子,語言卻破碎地摔在床上,他奮力地反覆嘗試了幾回,才講出混濁的句子。 別擔心這些,孩子。Gerald說,拍了拍他的肩。其他事情可以慢慢來。 對。現在你得先好好休息。Sheila抹著眼角的淚水,將他按回床上,一面輕撫他的前額,將他緊緊裹在棉被裡。她熱烈地要他灌下一大碗湯藥,堅決要守在床側,直到Gerald用Kyle還需靜養的理由將她勸走。 有很多事情需要你慢慢理解,但在那之前,我們希望你能先康復起來。Gerald對他說。 Chris重新清空了室內的侍從,���內只留下他與一名年邁的藥劑師,在窗邊打著盹燉煮湯藥。 那藥讓我想吐。他說。 應該是因為你很久沒進食了。Chris點燃一捲扎起的藥草,將發散的煙撒在他身上,藥草濃郁的甜味讓他放鬆,噁心感也消退許多。 Chris,我在精靈王國裡嗎? 正是。 為什麼我在這裡? My Lord,正如His Majesty所說,比起擔心這些,現在你需要的是靜養。 Kyle盯著自己寢殿的擺設發楞,他的身體與大腦正在重新組織,將混亂的訊息與記憶重新整合為完整的、精靈王國樣貌。周圍的一切景象都十分熟悉,父王母后的樣貌,他們的體態與嗓音,侍從唯唯諾諾的態度,與自小在身側服侍他的Chris,這些事物與他的童年交織在一塊,深深烙印在他的記憶裡。但當他開始延展,摸索在那以外的景象時,突然意識到其中少了什麼,有個不自然的空缺,令他焦躁。 他扯住Chris的袖口,腹部翻攪,試圖起身。 Chris,Stan在哪?我的護衛,他在哪裡? 他不在這裡。 那是什麼意思?他是我的護衛,他應該待在我身邊的── 一股古怪而強烈的不祥在他的胸口蔓延。 你冷靜一點。他沒事,只是暫時不在國內。Chris一怔,但很快便收拾起吃驚,將他按回床上,察覺Kyle並沒有因此放鬆。他嘆了一口氣,問: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我記得Cartman的詛咒。Kyle舔了舔嘴唇。你氣炸了。 我當時確實是氣炸了。Chris平靜地說。 我做了差勁的決定,Stan試圖安撫我,他覺得是他害我中了圈套,他想要彌補。 Chris沉默地聽著他的陳述。 我覺得糟透了。我從來沒有感到這麼虛弱過。Kyle回憶起當時的狀況,但記憶依然模糊不清。當晚Stan攙扶他回房後,他全身發冷,異常疲倦,告訴Chris與Stan他要提早休息。Stan沒有離開,他守在床側。夜裡有人打翻了燭火,但他實在太疲倦了,試圖讓自己起身查看情況,卻昏昏沉沉地無法清醒。他記得他的名字被反覆喊叫著。他被橫抱起來。馬車輪軸在道路上行駛的聲音粗暴的幾乎要解體似的。 已經將近五年了,My Lord。 Kyle抬起頭。 那晚深夜你開始高燒,陷入昏迷。我們連夜趕到巫師堡,巫師掃遍堡內的典籍,找不到任何解咒的方式。 Chris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駭人,即使他的口吻相當冷靜,Kyle依然能感受到其中壓抑的憤怒。 那人類雜種的詛咒,請原諒我的用字,打斷了你與森林的連結──你無法再從自然力量獲得生命力,我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帶您回來,回到精靈的土地上。巫師說如果不這麼做,情況可能惡化的更迅速。 Kyle難以置信地瞪著Chris,對方的神情沒有一絲玩笑的意涵。 我們嘗試了所有的方式重建你跟自然之力的連結,藥劑師掃盡了國內所有能尋獲的珍稀藥材與配方,但沒有一樣有用。 Chris抬起頭,目光直視Kyle。 你能提早醒來簡直是奇蹟。 提早。Kyle停頓。提早是什麼意思。 His Majesty已親自宣布您的繼承儀式會在三個月後舉行,正是因此,Stan奉命為您的繼承儀式進行準備。 什麼!?Kyle瞪大雙眼。等等,我甚至不到三百歲──而且按照你說的,我昏迷了快五年,現在我甚至無法自由移動身體,怎麼可能繼承? 您知道繼位儀式是怎麼運作的。繼任者的名字得在繼位前一年就由先知奉給聖樹,請求祂的同意,這是已經敲定的事,我不覺得His Majesty會改變心意。您會在這個時候醒來,也許是聖樹的祝福,希望您在繼任前有所準備。 你們嘗試了所有的方式都沒有成功,所以……你們連繼位儀式都賭上了?你們瘋了嗎? 精靈傳統繼位儀式裡,卸任的王要將畢生累積的智慧與被自然所加持的權杖,在王國中心的聖樹下賜與新任的王。當天清晨,飲用聖樹所墜落的晨露將給予新王祝福。晨露中所蘊藏的,是匯集了森林初生至今,所有生死循環的能量,也是最初賦予精靈一族生命的巨大能量。曾有先知形容,那龐大的生命力甚至能令亡魂起死回生。 Chris吸了口氣,解釋:我們都希望能夠樂觀地看待這件事。但My Lord,你很清楚和自然失去連結的精靈只會逐漸衰竭而死。我很抱歉這麼說,但你是精靈王國唯一的合法繼承人,我們負擔不起失去你。你必須好好休息,接下來的時日,我們會竭盡一切讓你能準備好繼位。 Kyle咬唇,不再說話,只覺胸口隱隱作痛。 儘管如此,My Lord,我很高興你能回來。Chris沉默了片刻,說。 他躺在床上,閉上眼,苦澀地消化著超載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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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對雙眼注視著他。 它飄動在大氣裡,無聲無息。 Kyle別開頭,不安地將視線別開。倚著落地窗櫺的藥劑師睡的昏沉,懸在空中的月光皎潔地撒入室內,在地毯上留下銀粉似的光。他聽見聲音,隨著那雙眼在黑暗裡滑動,暗影從室內的角落墜落。它的步伐沉重地踩在地毯上,朝他逼近,那宛如骸骨碰撞的移動聲,飛散在風中的黑霧,使月光瑟瑟發抖。 他希望藥劑師能醒來,它就會離開。但藥劑師無法聽見它的聲音,唯有他能。他感覺到它冰冷的吐息,它落在床上的銳利爪子,它的低語。他看不見它,動彈不得。但它一直跟隨著他。無所不在。蓄勢待發地要將他吞入肚裡。
◇
他抹了抹臉,讓皇后勾住他的手。 她露出滿足的微笑,領著他踏進灌木林間的小徑上。他開始習慣每日早晨皇后親自攙扶著他,在花園進行的步行活動。他的身體正在復甦,重建昔日的肌肉記憶,進程十分緩慢,但已足夠讓他無礙地使用自己的四肢。 她興致盎然地談論著天氣,與花園內新植花卉生長的狀態,Kyle揉了揉鼻骨,心不在焉地回應。夜裡頻頻顯現的影像使他心神不寧,它們不同於夢境,真實的讓他無法安睡。馬匹的長嘶聲穿過五顏六色的灌木叢,端到小徑上時,他還意識混濁的無法馬上反應過來。 Sheila皺眉,領著Kyle先到花園內的涼亭歇息,要Chris去查探了騷亂的源頭,自己則涼亭內踱步。Kyle坐在長椅上,漫不經心地摩擦著相貼的十指時,隔著灌木叢聽見Chris的說話聲。 你應該要一周才能回來,我希望你沒累死坐騎。 我準備了備用馬。非常多。答覆的聲音因急喘聽來相當破碎。 Kyle倏地站起身,瞪視著Chris一路穿過灌木叢,回到涼亭回報,他尾隨在Chris身後,在涼亭前單腳跪下。低著頭,他的身形大半被佇立於Kyle前方的Sheila遮住,但若影若現的輪廓仍舊讓Kyle的心爆跳。 Her Majesty同意在這裡接見你,但陛下希望His Majesty在場,你必須等。Chris說。 謝Her Majesty饒恕在下的唐突。他說,嗓音中有著無法掩飾的狼狽。Kyle能感受到對方身上散發的急切,但Sheila在的場合他基於禮數無法回應他,這樣的迫切感讓他備感挫折。意外的是Gerald來到花園時,只帶著幾名貼身侍從,場面對稀鬆平常的對談來說顯得嚴肅,對正式會面又顯得太過隨意。 Stan Marshwalker,我希望你捎來的,是我期盼已久的信息。Gerald步上涼亭,站在妻子身旁,他伸出手,示意要Stan抬頭。 屬下相信您不會失望的。Stan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呈上。侍從接過書信,交付給Gerald。後方的Kyle看不清書信的內容,但其父閱讀時,異常嚴肅的神情彷彿他早已等候這音信許久。Gerald細讀之後,將書信折起,塞進懷裡。 做得很好。因為你的辛勞,儀式能在預期裡舉辦。 為此,屬下額外捎來賀禮。 喔?Gerald挑眉。 Stan吹了口哨。一名身影搖搖晃晃地從灌木叢間走了出來。 這位是Jimmy Valmer,Zaron聲名響赫的吟遊詩人,特意為此前來恭賀。 參見His Majesty。跛腳的吟遊詩人在Stan的協助下躬身行禮。 我很期盼能聽見你的演奏,不如你待會就在花園為我的皇后獻上一曲?Gerald歡快的嗓音也帶起了Sheila心情,她收起對騷動的不耐,揚聲贊同。 悉、悉聽尊便。 Jimmy在侍從的引領下退開。Gerald將目光重新落在Stan身上,說:我希望能從你口中得到更多此行的細節,用餐後我會在書房等待你。 Stan再度躬身行禮。 現在,容我在皇后的伴隨下享受漫步花園的時光。Gerald望向Kyle。我將此地留給你和你的部下敘舊。 他伸出手,召喚Sheila,她凝視著Stan片刻後,提裙迎向夫君的手,侍從尾隨著王與后,並領著Jimmy再度踏上小徑。 Kyle終於在隊伍散去後看清跪在涼亭前的Stan,他的拳擱在膝上,因過度緊握而關節浮突,彷彿費盡心力克制著自己。 Stan,你可以起來了。Chris開口,他最後的音節還在大氣裡發散,Stan已倏地從地上跳起,衝向Kyle,將他拽進懷裡。Stan的動作太快,來不及反應的Kyle僅是愣在原地,他抱得太緊,壓的Kyle雙肩發麻。Kyle沒有掙扎,因為Stan微微發顫的身軀裡,能隱約聽見呼吸中伴隨的哽咽聲。 對不起,你身體還沒完全恢復吧。過了片刻,Stan連忙鬆開Kyle。 Kyle搖頭,仍然有些詫異,近距離見到Stan,感受到對方身上的氣息時,他才赫然驚覺,對他而言短暫的一瞬間,時光卻實實在在在Stan身上流逝了五年。難以在精靈身上察覺光陰的變化,在身為人類的Stan身上,變化深切地體現出來。他們初次相識時,Stan只有15歲,如今在他面前,Stan的骨架已變得寬廣,身材高䠷,嗓音也低沉的多。 我好想你。Stan用雙手捧著他的臉。 我不懷疑。Kyle笑著,回抱如今姿態有些陌生的Stan,原先佔據在心底的不安預感變得模糊,必定是他將思念的焦躁與不詳混淆了。 我知道你們很開心,但就個人來說,我不建議你們在這裡接吻。 Chris任由他們相擁了許久,終於發出一聲嘆息,打岔。於是Stan側頭親吻Kyle的前額,惹得後者不住輕笑。 抱歉,Kyle。還有工作要做。Stan依依不捨地滑出Kyle的雙臂。 我以為他是我的護衛。Kyle朝Chris板起臉。 暫時不是。Chris無視他的抗議。 不會太久。Stan莞爾,走向涼亭外的Chris。 Kyle抱胸,摸著長椅的座椅坐下,他的目光追著緩步走下階梯的Stan。斑斕樹影的碎影打在他略顯陌生的側臉上,笑意迅速地消退,那裡容不下昔日的稚嫩,沒有陰柔,取而代之的,是Kyle不曾見過的淡漠。
◇
室外展開的枝枒逐漸被一條條花簇編織的藤蔓覆蓋,隨著厚實的葉片蛻變,換鑲上一層漆亮的金橘時,也牽引為放射狀的空中道路,一路邁向聖樹的根前。入秋的寒意輕輕在葉脈上騷動,登基之日已將降臨。 從書房朝外眺望,能一覽無遺地望見戶外景象的變遷。儀式本應在初春舉行,卻落在了秋季,因此舉國上下在完美完成儀式投注了所有心力,無暇分神。Kyle擒著鵝毛筆,目不轉睛地望著侍從與傭人來回穿梭在庭院裡,試圖在裝飾上重現春季生機盎然的景象,他們交談評論的聲音不時勾起他的注意。 當他的身體狀況被宣告穩定後,他便獨自被困在書房裡,在蜿蜒的輕煙裡過目一疊疊紀載著只有皇室成員能過目的機密書卷。起初Chris與Stan會在整頓完手頭上的工作後抽時間來見他,但漸漸地他們無暇來訪,使他只能貪婪底注視著他們暗青色的影子,偶爾與護衛軍的足跡一同滑過他的窗下。 他揉了揉前額,乾草燃燒的氣息令他有些恍惚,使他進度遲緩,但要藥劑師不斷補上乾草是他的命令。他要他們日夜不停地焚燒,任由濃霧盤旋於任何他所駐留之地。煙霧阻擋著夜晚的記憶,那些渾沌的幻象,使它們不在日間溢出,侵入他的每一寸光陰與記憶裡。他能清晰記得夜裡每一回噩夢降臨時的細節,彷彿他們緊咬著他不放──冷霧裡搖曳的柔光,蠢蠢欲動的無數黑色輪廓,它在破碎的光點裡浮游,尾巴掃過他的足前,留下一片碎裂的厚霜。光點被它巨大的翅膀擊碎,殘片卻仍像隧道盡頭的引路燈,引誘著他向前,把他們拽近。Kyle心知光後通往的是何方,他知道對面火光的熱度,書頁翻動的聲音是什麼樣子。這不是夢,而是召喚,讓隱藏在胡桃木氣味裡的青年得以輕易穿過迷霧,將意識扎進他的體內,迫使他們被擠壓成模糊的結合體,穿透彼此的靈魂。他拒絕去理解,拒絕向前,即使停滯的酷寒凍的刺骨,也不願看再去窺探火光後的景象,寧可任由它在每一次漫遊的路徑裡畫出一條條森白的脊骨。 鵝毛筆從他的手心裡掉了墜落,筆尖落在桌面上,在文件邊緣濺出一片赤色的墨漬,Kyle即刻要重新抓起筆,將墨跡掃出紙面,卻發現手僵在空中,不聽使喚。秋季儀式。離死亡太近。不吉。他的手失去溫度,無比冰冷。停止。他在心裡大吼,猛然將握起的拳打在桌上,力道之大震的墨水瓶彈了起來,翻覆的墨濺在他手上,黏膩地像血。他的手心發麻,緊握的拳顫抖著,分不清是恐懼還是憤怒。 他抬頭,目光再度飄向窗外,禁衛軍手持旗桿上的鉻綠色正在飄揚,那姿態與Stan的披風漂浮在風中時如出一轍,但它一溜煙便逃出了他視線,彷彿窗外的一切景象都與他毫無干係。
◇
司祭將新編的冠冕按在他頂上時,蜿蜒的枝枒在秋季時已落光了葉,比起傳統繼任儀式上象徵著生機的綠冠,那交纏的藤枝看來更像公鹿銳利的角,迅猛而驕傲。 他跪在聖樹前,被茂密的樹冠壟罩在下,Gerald微傾的權杖落在他的頭頂上,青色的光霧由鑲於杖上的寶石裡溢出,雨水似地打入他的前額。Kyle仰頭,望見日光照耀在聖樹上,青綠色的葉一如初春時柔軟稚嫩,在陽光裡發出璀璨的光芒,它窸窣的嗓音潮水似地沖刷著他,溫柔卻安寧地將他裹覆在裡。他用雙手捧著聖樹新葉製成的杯,一口氣飲下露水,它成了一道光,凝聚在他的胸口,暖意清明地穿透了他的身軀,驅散了原先冰冷的四肢,接上了光,熱氣穿透他的全身,一直到末梢,彷彿新芽要從指尖迸發而出。 Gerald用雙手將他扶起時,臉上揚著滿足而驕傲的笑意,但在Kyle眼裡,聖樹搖曳光芒下的父親卻瞬時顯得格外衰老。他握著父親的權杖,居高臨下地掃視聖樹前整齊站成兩排的出席者,一齊跪下向他展示忠誠,皇后、司祭、臣子與衛隊,躲藏在衛隊後的Chris用衣領抹了抹眼。 他轉頭望向晴空,雲層像隻被風切碎的巨龍,它的影子墜落,被聖樹輕柔卻堅定的祝福逼退至遠方。聖樹給了他新生,令它無處可躲。他緊握著手,感覺到權杖的重量,寶石發散的光湧現著希望。 他再度環視了出席者一眼,莫名傷感。
◇
Stan從草地上翻起身,單手貼在劍鞘上,黃昏前壟罩著一層陰影的湖面漾出騷動,映在裏頭的鐵灰天空與顫動樹影被一抹晃動的人影打亂了姿態。但他抬頭認出正悻悻然穿過湖畔朝他走來的對象時,貼在劍鞘上的手便鬆開了。 Chris說你在這裡。噘著嘴的精靈掃視著湖畔,漫不經心轉動的頭比起辨識四周的景象,更像是為了發洩滿腔暴躁的情緒。 你一整天都在這裡嗎? 仰視著他,Stan聳肩。 Kyle發出鄙夷的嗤聲,粗魯地踹著野草在Stan身旁坐下。Stan即刻意識到他頭上樹枝紮成的冠,被強硬地固定在毛帽上,給人一種不合時宜,固執的孩子氣印象。 我真不敢相信那些老古板竟然不讓你出席任何場合,用什麼聖樹不容忍不淨靈魂的藉口── 他咕噥著,Stan搓了搓手,沒有答話。 你真該看看Chris的樣子,晚會上他醉的簡直連話都講不清了,我從沒見過他喝到神智不清的樣子。 他大概高興地要瘋了。Stan欣慰地笑了。 我想是吧。Kyle揪著野草,停頓了片刻,悶悶地說。我真希望你也在那裏,為我驕傲。 嘿。Stan用肩膀撞他。從今以後你就是王了,你不開心嗎? Kyle嘆了口氣。 你知道我一直在外旅行的原因就是這個吧? Stan沒答話。 我一直不想承擔國主的責任,旅行就是為了不去想這些事情。我知道這一天終究會來,但不是這種方式。 Kyle抱膝,吸了吸鼻子。 父王在儀式裡看來老了好多,他一定分給我太多自己的能量,我卻只能裝作什麼也沒發生。我真是孩子氣── Stan搖了搖頭。 Kyle吸了口氣,望著湖泊吸收了環繞在湖畔樹群的影,與天空的顏色,靜謐的岸上只有葉叢細小的碎波迴盪於空中。逐漸轉弱的日光讓視野變得模糊,風在湖上激起的波紋也顯得黯淡。 這裡很像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才離宮殿六英里,我以前竟然從沒注意到。Kyle說,轉向Stan。 正確來說,是我的第二次。Stan莞爾。如果不是傍晚,看起來會更像的。 Kyle���在他的回應裡找到得以調侃的地方,但他凝視著Stan的臉,望著黏在他邋遢的短髮上,卻一時之間失去了焦點。Stan的笑意很溫柔,那雙藍色的眼卻在微暗的天色下閃閃發亮,隱藏著一種令人驚駭的集中,好像要穿破他。Kyle搶在忐忑從心底漾出前伸手揪住Stan的領,輕輕吻上他的唇。Stan愣住了,Kyle仍是反覆吻著他的唇,一面將他放倒在地上。 這是做什麼?Stan問。 索取我的登基賀禮。Kyle翻身騎在Stan身上,說。 我以為我已經給過你了。Stan的視線落在他的下腹與Kyle的鼠蹊部相貼的地方,嗓音有些乾澀。 我有種感覺。Kyle低下身,將Stan的視線逼退到自己臉上。你帶那個吟遊詩人回來,其實是為了討我父王歡心。 嘿。 看看我父王,幾乎讓他寸步不離的跟著。 天啊,你讓我無可否認──Stan喘了口氣。 你這條狡猾的蛇。Kyle拽著他的領口。 你撬掉晚會的理由就是為了找我算帳嗎? 我可沒忘記自己的身分,意思意思聊了天也喝了酒。Kyle理直氣壯地說。 我想也是。我能聞到酒的味道。 但我夠清醒到來這裡找你了。Kyle在Stan的額頭上拍出一聲輕響,雙手交疊,笑嘻嘻地趴在Stan胸前。我想知道,Stan,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都在想些什麼? 很多事情。Stan瞇起眼,沙啞地說。 Kyle預期Stan談自己的工作,談儀式漫長的準備過程,談他獨自被派遣時的旅途細節,但Stan沒提及任何一項,彷彿那些事物毫無價值的不值得一提似的。即使從他的表情裡看不出來,Kyle依然在一瞬間就察覺了Stan的勃起頂在自己身上,他沒有立刻反應過來,一時之間迷惑於預期與現狀間的落差。他遺失了Stan青春期快速蛻變的那段時光,在記憶裡Stan對他的感情不曾以如此輪廓鮮明的慾望表現出來──他總是那樣羞澀與沉靜,現今由他身上發散的體熱彷彿在強調著,隨著時光流逝越漸濃烈的執著。 原來今晚醉的是你。Kyle的胸口凝著一團熱意,使他不自覺伸手撥開散在Stan額前的瀏海。 我可沒喝任何含酒精飲品。 但你的心醉了,不是嗎? 那聽上來很詩意。Stan帶著笑意的聲音飄在空中。 別挖苦我。Kyle的指輕輕下滑,撫摸著Stan的側臉與額。 我會因為猥瑣國王被斬首嗎?Stan的眼閃爍著光。 今晚不會。 你確定嗎── 我可是王,你有我的批准。 Kyle用下體磨蹭Stan,Stan揚起下巴,後腦壓進草地裡,閉起雙眼,拉出一聲急促的長嘆。Kyle伸手去探Stan隔著衣物被磨蹭的發熱的褲頭,卻在半空中就被Stan攔下。 怎麼?Kyle狐疑地望著Stan。 是補償你的禮物,應該由我來做。 喔,你又知道我想要什麼了?Kyle瞇起眼,戲謔地笑了。 Stan翻起身,將Kyle反壓在草地上,深吻他唇上還沒徹底消散的笑意。Stan的吻帶著吐息的熱氣,他的汗毛發顫,體溫發燙。Stan解開Kyle的外袍,伸手來回撫摸他的陰莖,Kyle發出悶哼,隨著Stan的觸碰擺動著腰。他讓Kyle的性器在手裡變得黏稠,喉間溢出滿足的嘆息。 Kyle抹了抹額前滲出的汗珠,將冠帽滑落在地時散落的紅髮後撥,重新調整姿勢,讓Stan的身體夾在他的雙腿之間。 請便吧。他說。 你的禮儀去哪裡了?Stan扳開他的腿,朝他的鼻尖輕聲說。 說的好像你又多懂禮節一樣。 Stan扯下Kyle的長褲,Kyle一腳將它踢在草地上,並伸手擰了Stan的臀部。Stan揚眉,報復似地托起他赤裸的臀,用指稍微擴張後便將勃起的陰莖插了進去。Kyle弓起身,因緊張不由自主地退縮,Stan笨拙地將他按回地面,一面深入一面吻著他的鼻樑與前額。 天啊,你原本只是個孩子。Kyle嗚咽地說。Stan在他的體內膨脹,翻攪,隨之融化,他攀上Stan的頰,一路滑落,最後環住對方的肩。 不再是了。Stan低聲回答,一鼓作氣輾進Kyle的身體裡。 Stan斷斷續續的侵入與親吻使Kyle暈眩,一面規律地擺動身體,一面輕撫Kyle後頸的挑撥更令Kyle難以把持自己,他胡亂攀著的手與Stan的披風糾纏,彷彿索求著Stan更為深入地內探。 他的恐懼被揪了出來,在大氣裡飛散。偶爾他會認為Stan對他的感覺會隨著年歲增長而變得遙遠,在界線分明的階級與種族隔閡下,朦朧而壓抑的逐漸化為純粹的憧憬。他不懂Stan對他是什麼感覺,不懂人類的愛戀與感情最終會以什麼樣的方式展現出來。但現今逼迫著他全面潰散的渴望,令他意識到Stan的真實,像團焦躁的火,尋求得以燃起焚燒的地方。他原不是火,如今從他血骨裡爆發的慾望卻能融盡Kyle的世界。 Stan扯掉披風,拒絕讓Kyle打亂節奏,他緊迫逼人,Kyle頻頻被那熱鈎的在草地上拱身,卻又被Stan扳直,再度壓制回掌控裡。他嗚咽地呼喚對方的名字,推擠著Stan的胸口,希望對方放緩節奏,但Stan沒有妥協,要他用全身去容納他,感受他,成為他的容器,一次又一次臣服在恍惚的熱潮裡。 Kyle喘息著揚起頭,視野裡天空已被黑暗壟罩,星點閃爍,Stan的眼卻在夜色裡越發明亮,融進繁星裡。他的手打滑,栽進Stan的胸口,觸摸到一片粗糙而顛簸的疤,但他無法思考。即使那觸感無比陌生,世界卻離他很遠,只覺熱潮衝進他的體內,逐漸完整包覆住Stan全身的自己脹得要碎了。 Stan將Kyle從地面上扶起,讓他冷靜下來。Kyle坐在Stan的腿上,手還貼在對方的胸前,疑惑,遲疑地順沿著上頭崎嶇不平的紋路,滑到他的腹外斜肌上。Stan將Kyle抱在懷裡,讓他靠在自己身上,而不去探索他的舊傷,但Kyle沒有停下摸索,他繞過Stan的胸口,來到側腰,背脊,用指尖記住他肌膚上每一處陌生的傷口。Stan的視線穿過黑暗,落在湖上,滿月皎潔的光芒將夜晚的湖畔照得格外清晰,將一切公平的揭露展開,連夜風都承載著一抹銀色的輪廓。他聽見Kyle的吐息變的濕潤,但Stan對此無話可說。 事實上,他並不覺得這座精靈王國的湖像他們相會時的湖泊,也許只是想念讓兩處的景象錯誤重疊。他們相會時的景色在他的記憶裡如此鮮明閃亮,連大氣裡都瀰漫著細小的星火,是這黯淡夜色中過分靜謐的湖泊無法重現的。 Kyle的指腹滑到一側曾被撕裂的傷,Stan崩起身體,正要退出。 別。Kyle制止Stan從他腰間鬆開的手,輕聲說。 細微的神情掃過Stan的臉,Kyle不明其中的意涵,像是畏懼,不安,卻平淡地缺乏徵兆,難以被看透。但他的動作使Stan逐漸放鬆下來,平緩地沉在Kyle的體內,維持著相連。 他吻上Stan的眼,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多年以前──
◇
他被眼前景象所迷惑,止步於湖畔的灌木叢。Chris正雙手持劍,將劍尖指著地面,展露缺乏防備卻又挑釁意味十足的攻擊架勢,看似正要挑起一場決鬥。 Stan單手握著劍鞘,另一手橫壓在劍柄上,有所防備,擰起的眉卻帶著遲疑,彷彿正對Chris的備戰姿態難以理解。 Chris,誰讓你擅自找碴別人的護衛了?難道我們是流氓?Kyle闊步跨越灌木,將碎葉掃了一地,大姿態打斷了Chris。 這不是找碴,若您允許,My Lord,我想見識見識人類劍術錦標賽冠軍的實力。Chris沒有動,依然維持著備戰架式。 Kyle對Chris的無禮態度發出一聲嗤笑。 無須多問他也知道Chris打著什麼主意,Chris向來扮演著提醒Kyle懸崖勒馬的角色,但那並不代表他不懂如何僭越職責。當然他的冒犯是有理由的,以下犯上不過是一場為了刺探情報所演的戲,替Kyle刺探那些以一個王儲禮節上不應過問,下屬卻能以無知當藉口代行之事。他們和人類的外交關係,表面平穩,卻不至於至全然信任的地步,精靈王與后容忍他肆意在外遊走,泰半也希望Kyle藉此切身體會國家之間的實際關係,Chris的積極並不是毫無理由。 禮儀上Chris公然挑釁並脅迫他國護衛的比試極為無禮,幾乎等同於是對其主的污辱行為。但Kyle清楚知道,這是基於Chris對Stan身為公主護衛卻屢次獨自前來與Kyle攀談的動機有所疑慮,才冒然用虛張聲勢的方式試探Stan的反應。 Stan躊躇的態度表態了對比試毫無興趣,這有些可惜,或許Stan是個懂得自制的人,也可能是個懦弱之徒。無論是哪一種,都掩蓋了他們得以分辨他的行徑是出於個人,或是履行職責的刺探的跡象。 Kyle雖有些失望,卻依然露出微笑,張手走向兩人之間。 ……我替我無禮的部下向你道歉。他看來是被祭典與鄉村新鮮的空氣沖昏了腦,請別將此事視為對公主殿下的冒犯。 他轉向Stan,等著對方接話,替這場即興演出劃下句點,Stan卻出乎意料之外地陷入沉默,視線追著Kyle的嗓音,落在他身上。原先面對Chris的迷惑已從Stan的眼裡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迫切。Kyle被那樣直白的迫切怔住了。他們結識的短短幾天內,Stan確實不時表現出對他的傾慕,但他的言語與行徑謹慎地使他的動機也隨之模糊不清了。 然而與他四目相對的霎那,Kyle意識到是自己模糊的態度讓Stan產生了誤會。他的言行舉止之中沒有謊言,也並非曇花一現的迷惑,他的斟酌純粹是害怕Kyle拒絕,他的脫序行為不過出自於年輕──忠於自我。 他橫在劍柄上的手勢在Kyle的眼下突然變得堅定,目光忐忑,卻盈滿希冀,彷彿期盼著為Kyle展現隱藏於鞘中的劍光。 Chris悶哼一聲,似乎覺得可笑。Kyle卻開始被對方熱烈的視線攪得迷亂起來。 咳,你不介意? 一點也不。Stan禮貌性地躬身。 聽你這麼說,我就寬心了。Chris是我的劍術指導,但我向來不是個出色的學生,我想他必定希望藉此激勵我學習劍術的熱誠。Kyle解釋著,卻覺自己的嗓音聽來相當緊張。 這是在下的榮幸。Stan輕聲回答。 Kyle退開,和Chris交換了眼神,後者頷首,重新擺好備戰架式時,Stan已經將劍出鞘,雙手將劍身舉於臉側,劍鋒直指Chris臉部。 Chris的刺擊率先挑起火花,Stan身子一偏,捲劍上挑,撥離直來的劍鋒,幾乎是同一瞬間闊步朝Chris的頸間刺去。Chris立刻將劍身下壓,將對方的攻擊打斷,Stan迎刃有餘地整理步伐,舉劍過頂,水平迴劍旋斬劈向Chris的肩部。Chris回以一個旋斬格擋,雙劍交纏,撞出悶響。 Chris的交鋒落點較佳,於是他使勁將劍身前壓,使劍刃推向Stan的肩頸處,但Stan將劍身繞開,讓Chris撲了個空,單手握住下墜的劍刃,一手持柄,一手持刃,握矛似的只以半劍朝Chris突刺。Chris閃避。Stan跟上,緊咬住他,半轉身,背朝Chris,旋劍就以劍柄末端再度朝Chris的臉部猛擊。他的攻勢很快,Chris來不及再次閃避,只得任由Stan刻意中斷攻擊動作,將劍柄收在他鼻尖前。 即使不擅劍術,Kyle也看出短暫的交鋒後Chris的神態變得嚴肅起來,他原先漫不經心的刺探態度被Stan流暢的動作徹底粉碎。Stan在交鋒的時刻展現著是自信,並非自滿,或著對於勝利的執著,而是對交鋒時的每一處細節有著無比冷靜的洞察力與判斷力,甚至可說應對的十分老練。 Chris沉默地退開,單手持劍轉了架式,示意要展開第二輪比試。 這回Kyle就無法理解Chris再度邀戰的意圖了,Chris初回的攻擊是配合Stan身為人類,擅長雙刃長劍的架式,但此時他變換的才是精靈真正善用的單刃配劍架式,相較搏擊動作較多的人類雙刃劍術,精靈單刃擅長的是高速劈斬,但由於精靈與人類世界文化與地理位置的界線,人類中鮮少有人熟知這點,只認為精靈十分古怪。 他皺眉,要開口制止時,Stan已經二度做出回應,將手半劍轉為單手持握,以劈砍姿態做出攻擊。 相較起Kyle,Chris對Stan的反應更要錯愕,但沒有因此錯失了格擋對方攻勢的動作,迅速給以反擊。雙方交叉來回相互劈砍與格擋使雙劍頻頻碰撞,發出連綿不斷的撞擊聲。 Chris的迴轉劍身在空中左右反覆劃圓,快速打擊並逼近,縮短他與Stan之間的距離。Stan閃躲,並頻頻以劈砍架住Chris的攻擊,看似被壓制,反應卻十分平穩,絲毫不顯忙亂的做出防守。Chris的意圖是以極近距離壓縮Stan的防禦空間與反應速度,高速將對手切割。Stan在閃躲時有節奏地反覆調整雙方之間的距離,但似乎疏於防範Chris壓近的速度。Chris抓住時機一擊斬向Stan喉頸,Stan卻沒閃躲,而是突然將劍身筆直向前刺去,在Chris肩旁落空時,Chris的劍刃淺淺扎進了他胸前的衣物。 看來我太小看你了。Chris收回劍,說。 中途改了劍法獲勝,說這樣的話也失風度了吧。Kyle雙手抱胸,不以為���地插話。 My Lord,您的劍術還真的是毫無長進,剛剛是和局。見Kyle露出頗被冒犯的眼神,Chris嘆了口氣,繼續解釋:他看似被壓制只是佯攻的佈局,如果剛剛他用的是彎刀,我們會同時刺中對方要害,是因長劍沒有弧度才落了空。 我確實不擅長配劍,其實只是孤注一擲。Stan搖了搖頭,說。 是誰教你的劍術?Chris不理會Kyle瞪視他的神情,問。 我的父親。 你是半精靈?Chris瞇起眼,狐疑地重新來回打量Stan。 不是的。我父親,正確來說,是我的養父,是精靈。 Chris陷入思索,久久沒有回話。Stan也沒試圖打擾,視線飄忽地轉向Kyle。 你真是滿帶驚喜啊,我都有點羨慕公主了。Kyle明白了對方正在等待自己評論,夾著客套說道。 Kyle發現Stan的臉頰泛紅了,或許是對方的反應太過直白,Kyle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接話,臉頰也跟著開始發燙。 不如,你也和我交手一輪吧。Kyle磕巴地說。Chris,把劍給我。 Stan猛然抬起頭,遲疑中帶著惶恐。 Chris蹙眉,但沒阻止被自己的提議說動,開始產生興致的Kyle,解下配劍就扔向Kyle。 快點,可別放水。Kyle拍了拍Stan的肩,Stan瞪大雙眼,緊張地死握劍鞘,在Kyle不斷催促之下在先前比試的位置上站好。
他們回到祭典廣場,午後的陽光灼熱,熾白地照的人眼花,他們懶洋洋地並肩坐在被遮陽棚護住的賓客席裡,讓人類適從斟上冰鎮的薰衣草檸檬水,藝人正魚貫進入廣場,在詩人的吟唱與伴奏下,展開戲劇演出。 Kyle望見Stan單手持劍輕巧地從後方鑽進公主Kenny的賓客席裡,彎身與她交談了一陣,隨後中規中矩地在她的座位後方佇立。 他很不錯。Chris似乎是注意到Kyle的視線,低聲說。 喔?真難得聽見你誇獎人。 他的劍術,無庸置疑。 不是因為他養父是精靈,懂得我們這套,你才這樣講吧。Kyle挑眉。 My Lord,我充其量不過是指導,但他的養父無疑是大師級的水平,以照他的年紀已經有這水準,他在湖邊如果是要行刺,憑您的水平,都不知道得手幾次了。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慶幸他對我有好感? 您別對自己的樣貌太過自信了,該慶幸的是他的缺陷很明顯。 你是指他沒有勝負心這點嗎?Kyle聽出Chris口吻中少開玩笑了的指責意味,沒好氣地回答。 他有力量,力量卻未被慾望染上雜質這點很難得,人類一旦浸染在慾望之中,就很難再看清世界的樣貌了。 畢竟,他們的壽命這麼短……Kyle用指敲了敲桌面。短暫壽命換來激情,也不是不能理解。 很具感染力,不是嗎? 哼嗯。那位公主殿下撿璞玉的眼光總是特別奇怪。Kyle瞇起眼,目光不自覺隨著話題導向Kenny。她注意到Kyle的視線,只是一笑,朝他招了招手。 她無論好壞,確實獨具慧眼。但比起她,您被迷惑的厲害了。 我?Kyle的聲調拔高,惹的周圍侍奉的適從驚恐地連忙詢問是有哪裡出錯,Chris只得頻頻揮手將他們打發走。 我擔心您交了太多人類朋友,變笨了。他嘆了口氣。 Chris,我發誓你要是再耍嘴皮── 您想要他? 少來了,我才不讓人類當我的部下。 Kyle不耐煩地說。Chris似乎鬆了口氣。 您覺得我和他最大的不同是什麼? 哈,Chris,你當我部下這麼多年了,我會說,你永遠不會背叛我。 人類可以,不是嗎?他們會燒得你粉身碎骨。 Kyle蹙眉,胸口一陣沉鬱,他注視著Chris,卻沒有任何一人再度接續這話題。 劇團接續了第二齣戲,一名被龍所扶養成人的人類王子,為回到人類世界而屠龍,成為人類英雄的故事。
◇
哼,你們還真的都在這裡啊。 Stan回過頭,Chris正站在樹影裡,單肩靠著樹幹,一手還拿著酒瓶。 他板著的臉看不出是嚴厲或是不快,只是以銳利的目光一路掃視臉色有些尷尬的Stan,落在地面上,披蓋著披風熟睡的Kyle,隨後吸了吸鼻子,灌了口酒。 抱歉。Stan半摀發紅的臉,沒敢直接迎向Chris的視線。 要是我在意這種事情,老早就把你轟出宮裡了。Chris瞇起眼,彷彿對Stan的反應覺得可笑。 Stan沒說話,在宮裡侍僕幽會確實並不罕見,Chris也早就明白他們之間的關係,但被當面戳破王與護衛的親密關係依然不是什麼值得說嘴的事。 這是好事,現在他能好好睡著比什麼都要來的重要。藥師開了這麼多藥方都沒用,那憑依在他身上的玩意真是夠嗆。 和His Majesty所料想的一樣,也只有儀式才足以驅散古代死靈的影響。Stan低頭,指尖輕輕掃過Kyle的髮絲。 那東西跟黃泉太近了,一般的術士能抵抗牠的陰影就已經很了不起了,這倒也說得通,能使死者復活的術,怎能不經冥府之主的使者同意,但就連祂(聖樹)的加護都沒能打斷連結……那狗娘養的雜種──Chris不自覺飽帶憤怒地揚起聲調。 Stan沉默,Chris的憤怒他怎能無法理解。死靈祭儀本是公平分攤施術者與祭獻品供給的魔力,藉由亡靈之力再造復活者的血肉,並固定其靈魂。但當年Cartman替換了施術的音節,造成魔力連鎖,使他與Kyle、Kenny三方的生命被強制綁定,身為壽命最長的精靈,Kyle成為了主要的魔力供給者,他與祭獻品的魔力大半被Cartman分割,令Cartman獲得超脫人類的壽命與魔力。 更不用說祭儀打斷Kyle與森林生命力的連結,作為仰賴自然力量來維持生命的精靈,幾乎可說是致命性的重創。近五年的時光,Kyle臥病床榻昏迷不醒,即使他幸運地自行甦醒,卻終日被亡靈帶來的死亡陰影纏身,夜不能寐,在生死的界線上苟延慘喘,是國王轉位時的祝禱儀式,才使Kyle與地脈的連結重新復甦。但未來,或許他再也無法離開在聖樹加護下的,精靈王國的國土,壽命也會因祭儀魔力切割的緣故嚴重削減。 他什麼都沒說。 他才不會說,越棘手的事就越不說。Chris悶哼了一聲。芝麻綠豆的事反倒聒噪的要死。呿,他還真以為瞞得住,也太小瞧我了吧。 Chris,你真是醉了。Stan莞爾。 你不會出賣我吧,人類。Chris瞇起眼。 不會。Stan笑了笑。 Stan。Chris嘆了口氣,隨後停頓。 嗯? 他拋出酒瓶,Stan一臉迷惑,但依然順手接住了。 補償你的。 沒什麼好抱歉的。 老頭子們不是開玩笑的,聖樹討厭血的味道,你又不是精靈,就算不是今天,你一輩子不能靠近聖樹,祂會消滅你的。 那就,謝你了。Stan聳肩,扭開酒瓶,朝Chris敬酒。 His Majesty再半年就會完成所有交接,和皇后一起隱退,接下來我們得確定陛下隱退之後有足以託付重責的臣子,對人類的防備也不能再拖了。 輔佐跟備戰,燙手山芋都落在我們手上啊。Stan苦笑。 雖然我想說,你該慶幸自己同時被國王父子信任,但今晚我只告訴你,多喝點,以後會更辛苦的。 這些事情,他不必知道? 陛下也是這麼認為的,時機未到。 Chris穿過草皮,走到Stan身旁,接過酒瓶,又喝了幾口,再將酒瓶遞給Stan。 敬無血緣的兄弟。 敬無血緣的兄弟。Stan說,一口氣將瓶中的酒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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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魂
我睜開雙眼,凝凝的看著天花板,我想坐直起來卻感到渾身酸軟無力。
「醒來了嗎?」一把少女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右手只感到被緊緊的握著,像害怕鬆開了便再抓不著一樣。 「想坐起來嗎?」她小心翼翼的扶著我,讓我坐直起來,我看著她,滿臉疑惑。 「怎麼樣?感覺好點了嗎?」她輕柔的說著,眼睛卻開始變得濕潤起來。 「凱儀……」我還是滿臉疑團,正待問她的時候,她卻撲到我的懷裡哭了起來。我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但更讓我吃驚的是,詠霞這時走了進來。 詠霞是我的女朋友,這刻被她看見我抱著另一個女孩,更要命的是,凱儀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可以想像這刻我焦急的模樣。我想要推開凱儀,可是我現在卻沒有這種氣力,真不知道要如何打完場。 「你沒事嗎?」詠霞走過來殷設地問,我則看著她不懂回答。詠霞看見我抱著凱儀竟然沒有怒惱,更沒有半點驚奇,我真是給她的「冷漠」嚇怕。 「霞……發生了什麼……事嗎?」我結結巴巴的問。 這時倒是凱儀和詠霞兩眼直瞪,一臉奇怪的樣子。 「你撞車嘛。」凱儀對我說︰「這裡是醫院。」 她們看來是誤會了我的問題,我知道自己遇到意外,車子失控的撞到燈柱,那之後我還是清醒著,直到救護員把我抬上救護車後才昏倒過去,這些事我還是記得的。我想問的是︰詠霞才是我的女朋友,怎麼你們的身份像倒轉了? 對了!子軒呢?他怎樣了?他跟我同車的嘛!他傷得怎樣了? 我正要開口,凱儀卻快我一步問道︰「他如何呢?」 「剛剛過了危險期,不過還沒有醒過來。」霞一臉愁容接著對我說︰「對不起!連累你了,我代家文向你道歉。」 家文??? 我不是好端端的坐在這裡嗎?怎麼了?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軒!軒!怎麼了?你沒事吧?」凱儀看到我的樣子開始擔心起來。 我望著凱儀,又看看詠霞,無力地說︰「不知道,我……我想睡一睡。」我想我一定是在造夢了,可是為什麼會這麼真實? ********************************** 我看著鏡子裡子軒的樣子,再一次用力地拍打雙頰,疼痛的感覺讓我知道我並不是在夢境中。身份倒轉了的不是詠霞和凱儀,而是我和子軒!當初看見自己的樣子時,一時間真的不可以接受,我怎麼會變成另一個人,像瘋了般的彷徨無助。那時連凱儀和詠霞也給我不尋常的舉動嚇得不知所措,那些自以為是的醫生還以為我患了災難創傷���,不斷給我做心理治療,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好笑。 後來,我要求凱儀帶我見見自己,那種感覺真的好難受,看見自己躺在床上被急救儀器圍住,看著詠霞為自己難過神傷,那種心痛的感覺,真的有股衝動想告訴大家說我才是家文!可是,我知道這一定沒有人相信,因為,連我自己也不相信。 住了一個月醫院,「我」的身體也康復過來,而另一個我還在昏睡著,但也渡過了危險期。我忍耐著,暫時飾演子軒,看看上天要給我玩什麼把戲。 ********************************** 回到家的感覺本應是舒適自然,可是此刻我卻沒有這種感覺,因為這裡畢竟是子軒的家。我躺到床上,思索著往後的打算。 「來,快點兒吃藥。」凱儀蹲在床邊望著我輕聲說。 凱儀是子軒的女朋友,臉蛋圓圓的很可愛,留著一頭柔亮的長髮,身形瘦削的她特別顯出她上圍的份量,只嫌她長得不太高,否則,必定有條件跑去當模特兒。看著凱儀為著子軒而勞碌,我總覺得像在欺騙她的感情一樣,心底有點兒過意不去。 「對不起。」我是用家文的身份向她道歉,可是我知她是不會明白。 「傻瓜!」說著在我的臉上吻了一下,催促我吃藥之後便幫我打掃四周。子軒的家也頗簡樸,沒有分明的間隔,除了洗手間外,基本上就是開放式的。 我躺在床上看著忙碌的凱儀,看著她可愛的俏臉,看著她豐滿的胸部,想像著那柔軟的質感,想像著她跟子軒的床笫之間,想著自己就是子軒…… 該死!我拍了拍自己的頭,竟然對好朋友的女朋友生起邪念,怎樣對得起子軒、又怎樣跟詠霞交待呢? 可是……這身體還是子軒嘛…… 我看著凱儀想得出神的時候,凱儀倒不知何時已走到我的身旁,默默的看著我。 「怎麼了?」凱儀跪在床邊問我,這時我才回過神來,看著她的臉孔,想起剛才的念頭,登時臉紅耳熱起來。 「你在看著我幹嘛?」凱儀倒不肯放過我,向我靠過來,豐滿的胸部壓在我的手��上,我下意識的避開過來。 「你怎麼變得這麼老實了?」女人的直覺可真不是蓋的,心想著不能讓她起疑,怎樣也要做親暱點做做樣子。 「睡了一場大覺嘛,老實點不好嗎?」說時輕撫著她的長髮,柔軟順滑的髮質散發著點點清香,我不禁有點兒心動起來。 凱儀伏在我的胸膛上,笑著說︰「可是這裡還是不太老實。」說著用手隔著褲子撫弄著那不知何時撐得像個帳蓬的那話兒。 真的不是鬧著玩的!凱儀抬起頭看著我,她眼睛發出攝人的柔情目光叫我心神迷醉,也記不起自己是誰了,低下頭便跟她吻了起來。柔軟的嘴唇雙觸輕輕的吸吮著,漸漸的感覺不足夠,舌頭開始向對方探索,交錯糾纏的激吻著。凱儀爬到我的身上,我撫著她秀髮的手也不安份的在她的身軀遊走,隔著衣衫撫摸著她的身體,這一刻我是停不下來的了。 我坐直起來,抱著凱儀的腰,讓她坐在我的大腿上,可是吸吮著的嘴唇還是沒有放開。我雙手開始尋找她衣衫的邊緣,手指不斷的在她腰肢輕掃著,這倒弄得凱儀酸癢難受,不停地扭動著腰肢用手按著我的雙手,我倒淘氣的真的給她抓癢,最後她忍不住的笑起來,雙手輕輕的拍打我的胸膛。 「痛……痛……」我也笑著說。 「我不理你了!色鬼!」凱儀嘴裡是這麼說,可是自己倒動手脫下自己的上衣,看著雪白肌嫩的皮膚和包裹著豐胸趐胸的淺籃色胸圍,我可以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我輕輕的撫摸著她嫩滑的肌膚,吻著她柔軟的軀體,嘴唇最後還是離不開她豐滿的胸部,親吻著露出在胸圍外柔軟的部份。凱儀雙手緊緊的壓著我的頭,不讓我離開她的胸口,喉頭裡發出歡愉的歎氣聲。 我把凱儀慢慢的放在床上,右手撓到她背後摸索著解除防線的機關。 「嘻~~」凱儀嬌笑起來,喃喃的說︰「傻瓜,這是前扣的。」 啊!怪不得找不著扭扣呢!被她這麼一笑,我是有點窘起來,心想這怎可以讓她看見,腦筋一轉,左手便悄悄的伸進她褲子裡去。凱儀很快的便驚覺我的突襲,雙手馬上按住了我的左手,可是我的手掌是感到幼軟的陰毛,手指尖更剛好摸到她的陰部處。 「啊……呀……」我右手解開她的胸圍,貪焚的嘴唇便一口咬住她凸起的乳尖,左手的手指同時開始去捏弄她的陰核,凱儀只是被這麼一弄,便開始嬌喘連連,按住我的雙手也無力起來。我吸吮著另一個乳房的乳尖,右手搓弄著另一個乳房,左手再進一步的伸展,中指慢慢的插入陰穴裡掘弄著。 「唔……呀……好……」凱儀似乎很滿意這樣子被我玩弄,半閉著眼睛吞了幾口口水,口中洩出無盡誘人甜美的氣息。指尖也越來越感到濕潤,我也忍耐到極點,雄赳赳的陽具囚在褲子裡好不難受,我扒光自己的衣服,露出猙獰的肉棒,凱儀自己也脫掉褲子和內褲,毫不羞恥的張開雙腿,呼喚著我插入。 我看著凱儀濕潤的肉穴,慾念高漲的我也放棄了手足之慾,挺著硬 的肉棒,向著凱儀的陰穴內挺進。我握著肉棒在她的陰穴外摩擦著,只想潤濕一下乾巴巴的肉棒,但可想不到是苦了凱儀,以為我在戲弄她不插進去,嗲的說道︰「啊……不要弄了……快點給我吧……」說著更伸手握住我的肉棒,引導著它進入肉穴內。 我看著她的淫態,便順著她意思讓她帶我進入她的體內。濕滑的陰穴讓龜頭很容易的便擠入她的肉穴內,只聽到她發出低沉的呼吸聲,像要抑制自己高漲的情緒,我稍稍的讓龜頭退出陰穴,凱儀眉間馬上緊鎖起來,正又要投訴的時候,我便一下子的將整枝肉棒刺進她的陰穴內去。 「啊呀……呀……」凱儀發出高亢的尖叫,差點震破我的耳膜,雙手又開始胡亂地拍打著我的胸口,抗議道︰「呀啊……你是要弄死……我嗎?……啊……呀……」我擺動著我的腰部回答她,輕緩的抽插著她的肉穴,雙手搓揉著她抖動的雙乳,凱儀也閉目享受著纏綿的一刻。 我看著凱儀的淫態,心想竟然這樣子把朋友的女友上了,雖然我現在是他,可是身體裡面卻是我呢,而且更發現這小妮子還真的滿淫蕩呢,比起詠霞含蓄的樣子,真的是別有一番滋味。 「軒……從後面來吧。」凱儀把我喚回來,竟然要我從後面幹她。 「你還真淫蕩。」我不經意的脫口而出,但馬上就後悔起來。凱儀轉身趴在床上,毫不介意我的說話,還嬌笑著說︰「!這是誰害的!」 真想不到子軒可以把凱儀調教得這麼……淫賤呢!我和頗保守的詠霞做愛那會有這麼多花款,我也不會刻意叫她滿足我,雖不致於枯燥乏味,但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激情。我對凱儀的性趣又強烈起來,將陽具頂進她陰穴內便瘋狂的抽插衝刺起來,雙手用力擠壓著她豐滿的乳房至變形,兩指夾壓著乳頭扭動拉扯著,不再憐香惜玉的摧殘放蕩著,凱儀也樂得呻吟淫叫起來,四週一下子的淫靡起來。 我跟凱儀交換了幾過體位,凱儀沒有反對的一一照做,而且更表現得比我還要雀躍,我從詠霞身上得不到的性滿足,現在竟然在凱儀身上實現過來。 我把凱儀平放在床上,這時我倆也汗流浹背,剛才一連串的體位確實讓我們增添不少性興奮,但卻讓我們感到有點疲累。 「軒,你今天好厲害呢,我來了三次了。」說著又跟我親吻起來。 其實我自己也覺得不一樣,或者這身體畢竟是子軒的,他的耐力比我要好,直到現在我還未有射精的衝動。我跟詠霞做愛時往往是十五分鐘左右便棄甲投降了,現在弄了差不多一小時有多了,凱儀還來了三次高潮呢! 「你累了嗎?」凱儀搖了搖頭,我又搖動我的腰部,抽插著已經濕糊糊的陰穴。凱儀雙腿纏著我的腰,每次我用力壓入她肉穴內時,她都會緊緊的挾著我,我知道她其實也很辛苦的了,肉穴的分秘也開始減少了,再這樣子搞下去的話我怕會弄傷她,雖然她不真的是我的女友,但也不能待她像性奴一樣不顧一切的淫辱她吧。 我跟凱儀耳語一番,凱儀又是對我一陣亂打,罵我變態,其實我只是要求她說點淫穢的說話罷了,好讓我可以快點到達高潮而已。 「啊……親愛的……快點爛我的肉穴吧……」凱儀還是照我的意思說起淫話來,我集中精神,腰部隨著感覺而搖動,雙手把玩著她因激烈抽插而晃動的雙乳,用身體每一部分感受著這官能的刺激。 「啊……好舒服!我要更多啊……呀……我還要跟其他……男人的肉棒……是誰也好啊……我要他們排隊……啊啊……插我的……啊…淫穴……讓他們……將精液……射啊……進去呢……快點啊……」 凱儀的淫語是真的給我很大刺激,只感覺到從鼠蹊處傳來麻癢的感覺,我加快抽插的頻率,凱儀的肉穴再次急速的痙攣著,她又一次要攀上高潮了。我射精的感覺漸濃,動作的幅度亦大起來,我拉著凱儀雙腿讓她的小腿勾掛在我的肩上做出更深入的抽插,睡床也因這地動山搖的活塞運動而發出「吱、吱」不斷的聲音,凱儀本來叫得嘶聲力竭的呻吟穢語也說不出來,肉穴激烈的抽搐擠壓著山雨欲來的肉棒,射精的警號在我腦海裡響起來。 這時候,四周突然一片漆黑,我像被吸進一個黑洞裡去。這現像令我嚇了一跳,因為我的意識還是清清楚楚,但眼前只看到黑暗。黑暗裡頭漸漸映出影像,這更叫我吃驚,因為我看到的是子軒,他被鎖起來不能動彈,眼神有點無奈。 「呀~~」凱儀發出一聲悶把我拉回現實裡去,我也感到一陣舒泰,又是一陣濕暖的熱流打在龜頭上,肉棒抽動了一下,精液就噴射出來,全數打進凱儀淫蕩的肉穴內。我緊抱著正在享受精液滋潤的凱儀,心裡乏起了陣陣不安的罪惡感。 激情過後,凱儀抱著了我,在我耳邊輕聲的說︰「我很舒服。」然後又沉沉的昏睡過去,我腦裡卻想著剛才子軒的影像,看看自己和凱儀還交合著的私處,是不是子軒知道我在玩弄他的女友而從潛意識裡走出來呢? 子軒的影像並沒有讓我停止和凱儀做愛,那晚我們在餐桌上又歡愉地瘋狂做愛,因為凱儀實在給我很多從前不能從詠霞身上得到的性快感,雖然射精的霎間沒有再出現影像,但我還是有點兒內疚的心理,可是我知道這刻我是沒法離開凱儀淫蕩的肉體。我心知對不起他們,但現在我已經是子軒,也不知能不能回到自己的身體裡去,我現在只能盡力的做好我這個「我」的角色。 「呀啊……啊……哎…呀……」凱儀發出歡愉的呻吟,雙手不能自制的搓壓著自己豐滿的乳房,手指夾壓著充血的乳頭抖動著。舌頭在外陰舐弄令凱儀心癢難捺,恨不得有一根堅硬的肉棒馬上插入她那淫蕩的肉穴。 「噗泊……噗……」吸吮肉穴發出的聲音聽起來特別引人興奮,凱儀的淫水像停不了的一點一點的從肉穴內吸出來。 「呀~~」凱儀突然發出淒美的浪叫,身體硬直的拱起來,像要到達高潮前失神的狀態。敏感的陰核給人輕咬磨動,竟然一下子的讓凱儀攀到頂峰,但肉穴內仍然感到一陣空虛。 舌頭慢慢輕探入濕潤的肉穴,更讓凱儀渴求那種充實的感覺。舌頭在肉穴內抖動著,凱儀的呻吟也開始急速起來,雙腿緊緊夾著不讓那舌頭離開她的肉穴,身體更開始顫抖起來,在高潮的一刻,汨汨的淫水一下子的湧流出來。 享受著高潮的凱儀憂憂的看著我,但我還是撓著雙手,依然坐在一旁看著她們…… ********************************** 很多時候,我們以為自己很聰明,以為自己掌握了很多很多,以為自己對身邊每一件事都很清楚;但,有一日,我們會發現,其實我們所知道的,卻是半點也不認識。 ********************************** 「好老公,怎麼今晚這麼厲害呢?」凱儀伏在我的肩膊上說︰「弄這麼久了還沒射出來呢!」 我抱著她,雙手搓揉撫摸著她一雙充滿彈性的乳房,心底裡卻想著剛才做愛時那種奇怪的感覺。對呢,只是一種感覺,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突然間覺得有一種強烈的快感襲來,肚子裡升起了一陣熱氣,射精的感覺變得濃烈起來。 我拉著凱儀雙腿放慢抽插的動作,試著減緩那射精的感覺,可是那種感覺卻是更濃郁起來,如箭在弦的要放射出來。我見控制不了,便順著那感覺劇烈的擺動腰部,讓肉棒深入刺進凱儀的淫穴裡去,凱儀的肉壁急劇的抽搐磨壓著肉棒,我感到一種釋放的感覺,精液便散打開來…… 可是,那只是一種感覺,是射精那一刻快感的感覺,抽插著凱儀肉穴的肉棒卻沒有吐出精液來,而且更是生龍活虎、堅硬如柱的塞在濕熱的淫穴裡。 「不好嗎?待會再要你享用呢!」我雖然心裡有點擔心,暗想子軒的身體會不會有什麼毛病,但嘴裡對著凱儀說的卻是另一回事。 「見鬼!你是在折磨我!」凱儀撒起嬌來。 我和凱儀便這樣子的聊起來,我不斷的從凱儀身上知道更多子軒日常生活的事,好讓我日後更好的飾演著子軒的角色,幸好自己對套人說話還有點本事,凱儀也沒感到半點奇怪。 說著說著,竟然給說到子軒和凱儀的性事來,凱儀拍了拍我搓弄著她乳房的手說︰「你就是這麼討厭,聊天時��喜歡這樣子弄人家的胸部。」我心裡有點奇怪,這可是子軒的怪癖來吧?可是我半點也不知道,但卻是不知不覺的做著他的習慣來。 「這小壞蛋還是怎麼精神……」凱儀看著還昂抖抖的肉棒,伸手去撫摸著它對我說︰「我那裡有點痛呢,我幫你……吸出來吧!」 凱儀用舌頭從肉棒的根部舔到肉冠,左手則輕壓著陰囊,我只感到陣陣的舒爽。凱儀用右手扶起肉棒,舌頭就在龜頭處打轉舐弄,然後用舌尖輕輕頂開頂端的玉門。 「呼……」我不禁呼出口氣,凱儀嬌俏的看著我,然後慢慢的把龜頭吸進小嘴裡去。濕熱的感覺是跟在肉穴時的別有不同,小嘴裡的舌頭還是不斷的在龜頭上打圈,右手則開始上下的套弄著。 「噗噗……噗……」吸吮著肉棒的聲音給我很強烈的刺激,凱儀不緩不急的套弄著肉棒,然後又一下子的將整枝肉棒吞進口裡,我甚至可以感受到龜頭頂到喉頭的軟肉。凱儀的頭上下的一吸一吐,肉棒就像在幹穴一樣的在她口中進進出山,她舌頭的運用更是叫我心神迷醉。 凱儀慢慢的吐出肉棒,小嘴和肉棒連著一絲透明的唾液,她又伸出舌頭,巡遊著整枝肉棒,右手繼續上下搓捋著。舌頭舔到陰囊的位置,凱儀就將一邊的陰囊吸進口裡含弄著,這刺激是我從來未嘗過的。 「唔…唔…」凱儀再次把肉棒吞進口裡,激烈的吞吐著,我也亮不吝嗇的準備發放,微熱的肉棒給凱儀射精的警號,凱儀套弄得更是積極深入,我也擺動著腰部刺入她的小嘴裡,只感到精關一鬆,熱流從肉棒頂端不住發放,在凱儀口中激射出來。 凱儀一邊吸吮著射出來的精液,一邊看著我,我看著她說︰「不喜歡的話,就吐出來吧!」凱儀卻是骨碌的將子孫給一一吃進肚子裡去,說︰「哪會不喜歡呢,而且……我還想要多點呢!」說著又把肉棒放進小嘴裡去,我也閉起雙眼準備享受第二次的口交手淫。 ********************************** 我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家文」,見到自己的身體慢慢的被藥物折騰得瘦削起來,心裡又是一陣酸疼。坐在身旁的詠霞也沒以前那麼精神,為了照顧我,差不多每天都跑到醫院去,我的心是多麼的感激和愧疚。愧疚的是,出院後的這一個星期,我差不多都沉醉在凱儀淫蕩的肉體上,也忘記了這個在我身邊擔心著我的人。 「對不起……」我向詠霞說︰「……我什麼也沒幫上忙。」 詠霞只是搖搖頭沒說什麼,待一會兒便離開病房到洗手間去。 這時,一個護士進來要給家文打針,我本來打算迴避一下,但見到這個護士頗為標緻,一頭清爽的短髮頂著白色的護士帽,一身白色護士服,一雙穿著白色絲襪的幼長美腿加一雙白色的鞋子,弄得她整個人也白淨起來,只是胸部的份量是少了點。 「呀!」我痛得叫出聲來,只覺得右手的手臂像被針了一下般痛楚,看看那護士,她卻是正在給家文打針。她也看過我這邊,看看我發生什麼事。 「沒什麼,我只是代他叫出來吧。」她「噗哧」一聲的笑了出來,那笑容看上來真的很甜美。 那護士離開之後,我心裡有點奇怪,細想著剛才的情況,心裡有了些頭緒,正想做點「實驗」證實時,詠霞卻適時的回來了。我和她再待了一會兒後,便一起離開醫院。 在路途時,我倆都默不做聲,時間像過得很漫長一樣,我還是首先開口道︰「你看來要多點休息,否則家文醒來看到你卻又要昏過來呢!」 詠霞��了瞄我,輕輕的笑了一下,氣氛像輕鬆了不少。 「上來休息一下吧。」我可能給這輕鬆的環境弄糊塗了,竟然用以前家文的語氣邀詠霞到家裡來,像在街上搭訕女人回家的混老頭。我心裡立時毛起來,緊緊看著詠霞的反應。 「我……沒這心情。」詠霞淡然的回答,也不望我一眼。 我也不再作聲,陪她到車站去,只是走了再一段路程,詠霞卻突然停下腳步來。我不明所以的看著她,她只是低下頭的像在想些什麼,我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詠霞卻對我說︰「也好……也很久沒到你家了。」 「隨便坐。」詠霞脫下外套,坐在梳化上,臉上儘是疲乏的樣子。 在以前,她一定會讓著要我按摩,可是我現在的身份卻不能跟她那樣接近。 「我……想洗過澡。」詠霞又是結結巴巴跟我說。 我點了點頭,心想洗澡可以消減不少疲累,便開始埋頭找CD碟。 在一大堆的CD碟裡花了很多時間,但我還是找到那只詠霞最喜歡聽的音樂的雜錦碟,我記得她只要聽到這首音樂,心情便會變得輕鬆舒緩起來。 我把CD碟放進CD機內,聽到浴室的門打開,便轉身跟詠霞說︰「我找到一首音樂……」 我沒有把話說完,因為當我轉身看她的時候,心神猛然一跳,我見到的是我最熟悉的詠霞︰濕淋淋的秀髮微散在泛著紅霞的俏臉上,雙手緊張地掩蓋著誘人的部份,手臂剛好遮著豐滿乳房的兩點櫻桃,但卻遮不了那在左乳上頗性感的紅痣。 赤裸裸的她不應該這樣子出現在我跟前。 「你……這…是幹什麼?…」我喃喃的道,可是聲音小得連自己也聽不到,雙手也不知是因驚嚇還是誘人的情景而顫抖起來,拿著的搖控器也掉到地上。 「啪!」CD機開始放出一首節拍強勁的音樂,詠霞閉上雙眼,雙手隨著音樂在自己的身體遊走,她的臉上雖然還泛著紅霞,可是從前只因為害羞,現在是因為興奮。 詠霞雙手放在自己豐滿的胸部,輕輕的搓揉打轉,手指不停的抖動,像要告訴別人她的乳房是多麼的柔軟。左手指玩弄起微微凸起的乳頭,右手卻溜滑到不大濃密的陰毛處,用手指捲動按摩著。 她的腰肢從未停止過擺動,只跟著音樂節奏的起慢而變動,我就像在看艷舞一樣,不,應該是比艷舞還要放蕩的表現。詠霞坐到身旁的一張椅子,撫弄陰毛的手指這時已經觸舞著陰戶,本以為她要遮蓋著玉門,可是右腳這刻卻放到椅子上,讓肉穴張開得更大,讓我看得更清楚,自清楚手指在肉穴進出的情況。 詠霞兩雙只手指勾掘著自己的肉穴,進進出出間帶出不少淫水,沾濕了整個肉穴。音樂節拍越快,手指抽插肉穴的速度亦變得越快。她轉個身來,俯伏在椅子上,臀部高舉的向著我,讓我看到肉穴因手指進出而張合的情況,淫水沿著手指直流到手腕,然後一滴滴的滴落地上。 音樂混雜著淫聲浪語,詠霞再一次坐在椅子上,雙腿也呈M型的放到椅子上去,兩隻手指已經不明顯,因為都隱藏在肉穴的深處。詠霞仰著身子,口中發出歡愉的鳴叫,像淫婦般祈盼著高潮的來臨。只見她雙腿硬緊緊的,腳指因興奮而屈曲著,她口中發出低長的浪叫,手指一動也不動的緊插著她的淫穴,淫水像缺堤一樣流到椅子上,高潮發出的淫糜氣味也傳到我的鼻子上來,音樂也適時的完結過來。 我看著仍沉醉在高潮當中的詠霞,心裡的難過突然變得火熱起來,那火熱來自我那股被背叛的憤怒,我恨不得扼著她的脖子,讓這淫婦馬上消失在我跟前。可是,褲子裡的壓迫感讓找不得不承認剛才我看得很興奮、很渴望,這渴望更是我從前未有對詠霞的身體產生過。 詠霞從高潮中清醒過來,看著在凝望著她的我,慢慢的起來走近我身邊,雙手溫柔的解開我的衣衫。我按著她的手,她的臉突然沉下來,像受到打擊一樣,我又是感到一陣奇怪。 「談一會兒。」我拉她到床上來,讓她躺在我的胸膛上,不讓她看到我可能會扭曲的臉,我要試著從詠霞身上套出我……子軒和她的關係。 詠霞臉上多少有點疑惑,不過卻又是吞吞吐吐的反問我道︰「我還是像以前一樣……像條……死魚嗎?」聲音是慢慢的細下去,可是我卻聽得很清楚,又是一種悶痛,那該死的子軒做了什麼呢? 「不。」我堅決地而且認真地說,單看她剛才那幕「個人表演」便可知一、二了。 「當初你卻說我像條死魚一樣,對我提不起一點興趣……」她又是越說越細聲,轉頭看一看我,又說︰「那次我在家文的家裡喝醉了酒,家文抱我到房裡休息,不知過了多久,就覺得有人在逗弄我的胸部和……初時我還以為是家文,豈知睜開雙眼卻發現是……」詠霞手肘輕輕的打撞在我腔膛上。 我一面搓揉著詠霞的乳房,一面的回想著。那天我們的確喝得醉醺醺的,抱了詠霞入房後,我又再跟子軒和凱儀碰杯,後來凱儀和子軒也喝得睡了過去,我跟著也在沙發上醉昏了。 「我本來想叫出來,但是又怕……便一直忍耐著,可是你卻說我一點反應也沒有,活像條死魚一樣,便停下來走了出去。」詠霞又是一肘的輕輕招呼我。 該死的子軒!玩了人家的女友還要說人像條死魚! 「……家文也這樣說過……」 『我哪有!』心裡很不滿的抗議,口裡卻問道︰「是嗎?」 「你知道的,他跟你說嘛。」 ……的確,我曾經跟子軒談過,說詠霞對做愛提不起勁,像沒有反應一樣。可是,我從來沒說過詠霞半點兒壞話,更沒有說她像半條死魚,男人間談女人不是很平常的嗎,子軒也說過凱儀很火辣呢,難不成我就要搞她一把嗎? 「跟著上你家找凱儀,本來她不在我便要走的,你卻硬要人家看……那種帶子。」我聽到這裡突然間很不爽,詠霞給子軒輕薄過還單獨的跑上別人家,無論是什麼理由,也好像叫人搞你嘛! 「你說要像帶子裡的女人一樣懂得迎合男人……是真是假也好,讓男人做完後心裡覺得舒服……」我真的怒起來,沒給她說完便插口道︰「那不就像妓女一樣!」 「如果這樣可以擺脫以前的事,我寧可做妓女好了。」詠霞的語氣說得很堅定,堅定得叫我害怕。我和詠霞認識了好長一段日子,卻從來沒有過問她從前的一切,我心想,我們只要想將來好了,為什麼要理會對方的過去呢? 「以前的事?」我嘀咕著,可是詠霞卻沒有說出來的意思。 「後來你竟然要人……」詠霞突然沉默下來。 「自慰嘛!其實沒想到你真的會照做。」我從中輕易的估計出來。 「我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竟然要人在你面前做這……」她又是突然默不作聲。 「下流的事嗎?可是你表現得挺爽啊!」她的手肘再次打在我的腔膛,可是今次有點用力。 「然後你竟然赤裸裸的壓在我身上……」詠霞這時淡然的說著,我卻是努力平息著自己的怒氣,她接著說︰「嚇了我一跳,你竟然這樣子在……自瀆……」 這子軒到底是想怎樣了?我心裡是想不透他的心理。 「可是……你還是自慰到高潮吧!」我冷冷的道。 「……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我又是一種吃驚,這樣說,不就是跟我做愛一次也沒有高潮嗎? 「……你還射在我肚子上呢!」我已經沒心情再聽下去,我怕再聽下去我會瘋起來。 我和詠霞都沉默下來,我的思緒很紊亂,腦袋更像要一下子爆開來。可是,我知道我必需壓抑著,壓抑著那腦袋鳴叫的聲音。 「那次真的給了你……卻…騙了家文……」詠霞聲音帶點歉意,我卻是漲紅了眼,輕揉著乳房的雙手不知不覺的開始用力捏弄起來。 「我還以為可以……」詠霞欲言又止,停了好一會才說︰「我其實很害怕,特別是你……你插進來的時候,我想起以前的事……很害怕。但是……家文打來的電話又叫我興奮過來。」 混亂的思緒閃出一道光,叫我記起我很多不應該記起的事。 「『公司要加班……怕趕不及來,你……先進場吧。』」我說著,那次我和詠霞看話劇,可是我等了她很久卻沒見她出現,她那時對我說要加班,要遲點兒才來,可是話劇完了半場也不見她的影縱,再打電話到她公司,卻又沒人接聽,手提電話也關起來了,我還擔心她的跑到她家去等她回來。 「你卻是看著我對他撒謊……」 我卻是完全相信著你,相信你加班後給同事拉了去慶祝,相信你電話沒有電,相信你說的一切一切……事實卻是,你在跟那混蛋鬼混! 「你真的這麼喜歡做愛嗎?」我冷冷將說話吐出來。 詠霞面上一臉猶豫,像不知道怎樣回答一樣。 「喜歡嗎?」 「嗯。」 我起身脫掉自己的衣服,拉起詠霞就向門口走去。詠霞只是跟著我,直到她看見我打開大門,像要這樣子跑出去的時候,她才懂得反抗起來。 「會給人家看見。」她急著說,這時我們已經在屋外的電梯大堂處了。 子軒的家還算是中上階層,一層有六伙單位,每一個單位都對著電梯大堂,加上兩部電梯和兩條樓梯,這樣說只要他們打開門或者有人跑出來,就會看見一對肉蟲在這裡胡混著。 「不要……啊哎……啊……」詠霞臉上有點焦急,可是當我的手摸弄著她的乳房和肉穴,身體卻是興奮得顫抖起來。 我吸咬著她的乳首,右手手指插進她的淫肉穴內掘弄著。詠霞雙手本來是按著我的胸膛想要推開我,可是她慢慢濕潤的肉穴讓她情不自禁的低聲呻吟,抗拒著的手反過來抓著我的肉棒在揉捋著。 我手指抽動得越來越快,想要她「盡情」地喊叫、呻吟,好吸引人好好「觀賞」,可是詠霞卻把手放到口中,像用力的咬著一樣,死命的強忍著不發出半點吟聲,可喉嚨裡還是發出陣陣嗚叫。 其實我早便留意到,有人從單位的防盜眼偷偷的看著我們,我在詠霞耳邊低聲的告訴她,她悄悄望過那單位去,揉捋著肉棒的手套弄得更是有力,看來她對被人看著做這種事很興奮的樣子。 「叮!」電梯的聲響是真的嚇了我一跳,但更叫我驚訝的是,詠霞的肉穴突然強烈地抽搐著,抽插著淫穴的手指像被吸引著一般的被拉進肉穴內去,毫無預兆的突然推到最高��。 電梯門徐徐打開,兩個穿校服的男生踏出電梯,原本有說有笑的他們看到我和詠霞,霎時間像靜止了一樣不懂反應,只呆呆的看著因為高潮而終竟忍不住呻吟起來的詠霞。 「骨碌~」我可以聽到他們吞口水的聲音,我看看他們,突然一個很強烈的念頭在腦海裡飛過。 「想試試嗎?」我對著他們說,他們只是眼睜睜的看著我,像一副聽不明白的樣子。 「讓你們上她,不懂嗎?」我鄭重的重申一次。 他們看看對方又看看我,又看著仍在高潮中的詠霞,卻還是沒有這個膽量。我把插在肉穴的手指抽出來,詠霞又發出誘人的吟叫,手指上沾滿著她晶瑩的淫液。終於他們其中一個看來較年長的向前踏了一步,伸手摸向詠霞的乳房,只見他觸碰到詠霞富彈性的胸部時,身子凜然一震,這小子竟然這樣子的射出精來。 我還沒再說什麼,他卻是拔足甩下同伴跑去了,另一個見狀也跟著他一溜煙的從樓梯跑下去。 我笑了笑,這些傻小子還夠可愛。我看看詠霞,她的手還抓著我的肉棒,反正還有觀眾嘛,我拉起她的右腿,讓她帶著肉棒到她的淫穴插去。已經不再需要潤滑一番,肉棒剛抵到肉穴口便被一股吸力扯進去。聽到詠霞因被插入充實的呻吟,我不其然的又怒惱起來,抓著她的大腿,腰用力的將肉棒抽插著她的淫穴,詠霞更是肆無忌憚的呻吟起來,差點沒忘了這裡是什麼地方。 根本不需要什麼技巧姿勢,在這環境中,詠霞很快再次要高潮起來,肉棒受到淫肉壁抽搐的擠壓,溫熱的淫水打落在龜頭上,舒爽的感覺馬上襲擊著我的肉棒。 要是從前的我,這一刻我是毫無疑問的射精了,可是,子軒身體的長處正是這樣。我讓詠霞背著我,從後的插進她的淫穴裡去,一步一步的抽插著慢慢走回家裡去。我想在這走廊搞了這麼長的時間,不是怕再給人發現,而是怕有管理署或是警察跑來干涉,這倒不是鬧著玩的。 我和詠霞回到家後,我沒有拉她到床上來,而是把她推跌在地上便開始淫辱她,我抽插的同時更發現了新的賣點。我將肉棒從淫穴抽出來,插進另一個淫洞裡去。 「不……呀~~~不~~呀~~痛~~」詠霞被我無情的刺入弄得掉出眼淚來,經過淫液濕滑過的肉棒,根本毫不費力的就插進詠霞的肛門內去,一下子的一插到底。我沒有理會她的疼痛大叫,還是自顧自的一邊抽插著,一邊捏弄她的胸部,一邊用手指抽插著她的肉穴。屋內只聽到詠霞痛苦卻又興奮的淫叫浪聲和肌肉拍打的聲音。 不一樣的洞給予不一樣的緊窄度,很快我便感到有射精的衝動。我雙手按著詠霞的臀部,賣力的抽插著,肛門也因為強烈的抽插而流出嫩紅的血絲,肉棒感到一陣溫熱,射精的感覺已是如箭在弘,我用力的向最深入的一插…… 黑暗再次包圍著我,我再一次跑到了另一個次元,看著眼前還是被囚困著的人,我只是恨恨的望著他。 精液釋放的舒暢感又將我拉回現實來,肉棒不斷的抽搐,精液便一股股的全射進詠霞的直腸裡去。 「還痛嗎?」我問道,經過一輪發洩,憤怒的心情開始緩和下來,接著的卻是有點內疚的感覺。 「……」詠霞沒有回答,卻又沒有半點嬲怒,只是靜靜的躺睡著。 「有沒有想過告訴家文?」我問道,詠霞身體稍稍震了一下,算是有點兒反應。 「嗯……」她還是一貫的欲言又止,隔了好一段時間,她才接著說︰「是上天不給我機會罷了。」 但上天卻給我機會,讓我知道這我一直蒙在鼓裡的事情。車禍後的一切一切也讓我覺得很突然,無論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發生在身邊的每一件事,都很出奇不意,讓我感覺啞口無言。 詠霞轉過身來看著我,凝凝的看著我的臉。 「對不起!剛才我……」 我還沒說完,詠霞卻是搶著說︰「不,不是這些……我只是覺得……覺得你……變了。就像……像家文一樣,很熟悉,但又很陌生。」 「是嗎?」我有點兒汗顏,微妙的女性直覺倒讓我感到奇妙。 我最終還是含混過去,我搖身一變的變成了子軒,過著他的生活,還幹了他的女友,更發現他和詠霞不可告人的秘密。本以為不可再親近的另一個人,此刻卻又躺在我的身旁,上天真的是會給人開玩笑。我感到對詠霞的怨恨有點兒平息了,就因為她那天離開前說的一句話…… 我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家文,腦海裡儘是一片迷惘。 我在想,如果可能的話,我一定會回到「自己」的身體裡去,做回真真正正的自己,放下擔心著我的人的包袱。我還記得詠霞那天對我說的話︰「如果他一輩子也不醒來的話,我會一輩子照顧著他。」她眼神的堅決和肯定,讓我真的從怨恨的心情釋放出來,甚至感動得讓我要流出眼淚來。詠霞是真的深愛著我,儘管她享受著和其他男人的肉體關係,可是那只局限著「性」而沒存半點「愛」。 可是,我是捨不得離開現在這個身體,捨不開和凱儀、和詠霞在肉慾上的那種滿足,甚至是一些我未知、沒有想像過的事情,就如同詠霞和子軒間更多更多的關係,和凱儀詠霞以外的人的關係。 「死掉了會不會更好?」我對著自己說。什麼也不知道,有時比知得太多更好。 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那天的護士又進來了,又是要給家文打針。 「我要替他打針了,你是不是要準備一下?」那護士突然問我道。 我有點疑狐,不明白她想說什麼。 「準備替他痛一下嘛!」她笑著說。 我明白過來,也笑了一笑的說︰「不,他痛的話,我會知道的。」 這次倒是她不明白了,但她沒有追問,專心的做著自己的工作。 右手手臂像被針刺了一下又是一陣疼痛,我清楚知道這種痛的感覺的來源,我和自己的身體還有著一絲絲的連繫。雖然我在子軒的身體裡,但精神上卻還連接著自己的身體,他的感覺很不思議的傳到我腦子裡去。 「怎樣?痛嗎?」那護士又笑著問。 「不太痛,像給蚊子叮了一下。」我笑著回答,頓了頓又接著問她說︰「我想問,昨天晚上有什麼人進過這個房間嗎?」 那護士的面上出現點點疑惑,但還是跟我說︰「除了護士和醫生外,晚上是不會有人進出的。」 「那樣嗎?那麼,請問昨晚是哪位護士或者醫生在當值?」 那護士的臉上突然出現一道紅霞,像給人發覺了什麼壞事似的。 「對不起,那是醫院的內部事務吧,我想你也不方便告訴我,那由它吧。」我看到她不尋常反應,多少明白內裡的玄妙來,轉轉口風再跟她談些別的來。 昨晚,我腦子裡又出現那種做愛的快感,感覺到肉棒被抽動的愉悅。那時我正和凱儀在戲院看著戲,那刻我只感到無比尬尷,藉詞往洗手間躲在廁格裡等這種感覺消失。過了差不多十分鐘,射精的強烈感覺在我腦中盤旋,不一會,感到釋放後的舒爽。我馬上檢查褲子,如想像一樣,我並沒有射精,射精的是另一個我──躺在醫院裡的我! 『是誰在玩弄我的身體呢?』我心想,竟然會有人對一個男病人的身體起興趣,不是心理有問題麼?會是詠霞嗎?不,這時已經過了探病時間,詠霞也不會留得這麼晚吧;會是那些沒人要的三八嗎?竟然這麼狠對昏迷的我做這些;會是那些有特殊癖好的人嗎?天啊!我真不敢想像! 我回到座位上,凱儀問我幹什麼這麼久,我推說覺得有點不舒服,她卻滿替我擔心起來,還說要馬上帶我看醫生呢。凱儀對子軒感情的深厚,是我這個「外人」不能感受的,甚至是為了滿足子軒,她可以接受很多很多一般女人不能接受的事情。 ********************************** 「啊……啊……啊……好……呀……」 詠霞伏在飯桌上,雙腿分開讓屁股高舉著,我站在她的身後,雙手緊按著她的臀部,讓肉棒瘋狂的在她的淫穴進進出出。 「唔啊……唔唔……呀……不……呀……」詠霞口中發出甜美的呻吟,我這樣子抽插著她已經快十多分鐘了,陰穴的淫水不斷的被肉棒擠出來,沿著她的大腿流下來。她肉穴的抽搐緊緊壓著進出中的肉棒,我知道詠霞要第二次高潮了,按著她臀部的雙手改拉著她的雙手,讓她的身子拗起來,乳房因為激烈的抽插行為而前後晃動著。 「呀……呀……呀……」詠霞的呻吟叫聲亦變得短促喘急,撞擊著她臀部的「啪啪」的聲音亦頻密起來,陰穴突然變得炙熱起來,肉壁強烈地擠壓著肉棒,只感到溫熱的暖流拍打插在淫穴內的肉棒,詠霞身子硬 的享受著這股高潮的來襲。 我停下來,讓她稍為竭息一下,但肉棒還是留在她的肉穴裡面,感受著肉壁在肉壁上磨擦的感覺。 自從知道詠霞和子軒的關係以後,我差不多每兩三天都會找詠霞溫存一番,但每次都是在午後的時間,她看過家文之後。其實沒有什麼特別意思,只是我刻意選凱儀不會上來的時間罷了。有時晚上我也會跟凱儀做愛,盡使中午的時候已經跟詠霞射出我的能量,但我還是感到應付自如,和凱儀做的時候還可以花款多多,沒有半點疲態讓她發現任何起疑的事。 「到床上去。」我一面搓揉著詠霞的雙乳,一面吸吻著她的背部說。 這樣子走到床上其實沒怎麼樣,只是有時她走得快點兒,肉棒便從淫裡要滑出來,我便又走快點兒讓肉棒塞回裡去,可是她又同時放慢腳步,肉棒便一下子的插得深入起來。雖然只是一小段距離,肉棒的抽插卻已經有二、三十下了。 我們走到床邊,讓肉棒退出來,便躺在床上示意她坐上來。我很喜歡這款做愛姿勢,一來可以稍為讓腰部竭一下,二來可以看到騎在上面的女人的胸脯上下晃動的美景,她那種淫糜的模樣,確實滿足了征服的快感。 詠霞跨坐在我身上,右手握著肉棒向她的淫穴指去,她的身體慢慢坐下來,肉棒再次被濕潤狹窄的感覺纏繞著。詠霞用手按著我的大腿,自己一下一下的前前後後在擺動,我看著她的上下擺動著的乳房,雙手禁不住的逗弄著兩顆可愛的乳頭。這當兒,詠霞雙手改放在我的胸膛上,腰肢的擺動變得激烈,甚至讓我有種射精的衝動,我借用床的反彈力,向上將肉棒更深的刺入她淫肉穴裡。 沉醉在慾海之中的我一點兒沒察覺,門鎖在轉動的聲音,直至聽到一聲輕輕的關門聲,我才驚覺到凱儀竟然在這壓根兒回來了。 我看著凱儀,詠霞仍然享受著肉棒的抽插,凱儀則看著床上面女上男下的我們,一幅平常得近乎不平常的光景,沒我想像得一團糟的光景。甚至是,我沒想像過的光景。 凱儀放下手上的望菜,靜靜的走近床邊,消失在詠霞的背後。然後,一雙手從詠霞兩伸出,放落在擺動著的雙乳,輕柔地撫摸著。在背後的凱儀吻著詠霞的臉龐,半著眼的詠霞稍稍側頭,便跟凱儀接吻起來。 肉棒仍在進出著詠霞的淫穴,已經對會發生在跟前的事不再稀奇的我看著二人,心中的興奮突然的閃燃起來,高潮突然的便迎襲過來,雙手按著詠霞的腰,肉棒便狠狠吐出濃濃的精液,散打在詠霞的肉體內去。 凱儀放開詠霞,讓詠霞享受著這一剎的高潮,轉過來伏在我的身邊,跟我親吻起來,舌頭像靈蛇一樣的在糾纏盤繞。 我們這樣子維持了好一會,詠霞緩緩的讓微軟的肉棒退出來,可以見到射進去的精液一點點的倒滴出來,沾到我已經濕透的肉棒上。凱儀在旁遞上紙巾給詠霞,又細心的為我抹擦著肉棒,這時我又發起一股衝勁,垂軟的肉棒便又再硬漲起來。凱儀只是笑了笑,用手指輕輕的彈了龜頭一下,抹擦著私處的詠霞看著凱儀,又是一副無奈的樣子。 凱儀吸吻著漲紅的龜頭,舌頭一點點的舐弄著,詠霞這時再次伏倒在我的身邊,像凱儀一樣吸吻著我的乳頭,她們上下夾攻弄得我很不舒服。我也用手回敬她們,右手搓弄著詠霞的乳房,左手則伸到凱儀的短裙內,隔著內褲撩弄她的私處。吸啜發出的聲音在屋子裡迴盪著,加上偶爾洩出的呻吟低鳴,我就像跌落人間天堂一樣。 凱儀移動身子,整個人趴在我的身上,組成69的姿勢,詠霞也移動到我的肉棒那處,跟凱儀爭奪著吸啜漲腫的肉棒,兩根舌頭舐弄吸咬,有如吸螞蟻爬過般酸軟,卻又是舒服得心頭發爽。 我拉下凱儀的肉褲,她稍稍的提起右腿讓它脫出來,任由它掉掛在左大腿根上,我已經急不及待的用舌頭攻擊著那鮮紅的肉穴,慢慢的讓肉穴發放出淫糜的光澤。凱儀的上衣不知何時已經給詠霞扒光了,兩人開始互相親吻,兩團巨乳互相的擠壓磨弄著,可是她們的手卻沒有放過我的肉棒,一個捋揉肉棒根部,一個壓弄著龜頭冠環。 凱儀的肉穴已經流出甜美的淫液,我也忍耐不了她們的磨弄,爬起來把凱儀壓到床上來,我稍稍拉高她的裙子,雙腿向兩邊拉開,肉棒就在詠霞纖手引導下刺進凱儀的淫肉穴裡去。 凱儀並未因為我的入侵而發出嬌美的吟叫,因為詠霞已經趴到她的身上,讓她品嚐著剛被揉弄過的肥穴。凱儀並沒有抗拒詠霞滲淌著精液淫水的肉穴,伸出舌頭替詠霞舔弄著,詠霞雙手抓著自己的雙乳擠壓著,而我則埋頭抽插著凱儀的肉穴,雙手不時摸到凱儀或詠霞的乳房來。 三人的性戲讓床發出更激烈的聲響,像不足以應付床上三人的激烈運動,聲音隨著時間只有增無減,直到我讓凱儀獲得高潮而亦在她的淫穴裡射出我第二次的精液,詠霞也從凱儀的口舌中得到另一次的高潮,一切才慢慢歸於平靜…… 子軒和詠霞的事,在我們四個人當中,只有我一個被蒙在鼓裡,我一點沒有奇怪的感覺,現在的我反而覺得這是正常、非常平凡的事。子軒是有能耐的,讓凱儀和詠霞心甘情願的對他奉獻出自己的肉體,甚至是滿足對方的肉慾心理。 我退出凱儀的身體,看著詠霞舐弄著被糟蹋的淫穴,看著還在嬌喘歎息的凱儀,看著一雙淫美嬌嫩的肉體,我在想,我是不願意回到自己的世界裡去。 ********************************** 暗夜的醫院比想像中來得可怕,咳杖的聲音像交響樂般此起彼落,沉重的呼吸聲更環繞著整間醫院,在這鬼地方根本不會讓人感到有什麼滿院春色的感覺。 我躲在家文住院的房間,靜待著侵犯家文的犯人。那種感覺雖然對我沒有任何的傷害,更讓我獲得某程度上的滿足,可是一想到會是什麼人在弄,心裡就有點反胃想吐的感覺。守株待兔的確是笨得可憐,可是除了這個辦法之外,我想不到更好的方法。 不知過了幾多時間,門被人打開來,我警覺起來,悄悄的從暗處向外張望。病床旁的燈給亮起來,幽暗的燈火幸運的沒把我這個躲起來的人給照出來。 進來的是那天的護士,看來又是要給家文打針,我看在一旁,其實心裡倒想是她在把玩家文的那話兒。她看上去雖然比較瘦削,沒份量的胸部卻又顯得較為漲大起來,一頭清爽的短髮給人舒服的感覺,看來頗清純的她倒不像慾求不滿的淫婦蕩女。 手臂又是一陣赤痛,感覺比從前清晰,或者是我越接近自己的身體,互相連繫的感覺也會變得越強烈。 「啪!」病房的門卻在這時給關起來了,那護士抬起頭看一看,輕輕的笑了笑,看來進來的是她認識的人。 「情況還好嗎?」一把男聲響起來,進來的原來是一個男人。 「嗯。」她只是淡淡的發出一下聲音。 「那樣……」那男人慢慢走到護士後邊,燈光此刻清楚的照出他的樣子來,那不就是家文的主診醫生陳醫生嗎? 陳醫生走到那護士身後,雙手熊抱的便將她擁抱入懷,輕輕的話︰「那樣我親愛的又怎樣呢?」 「很好呀,起碼不用整天對著你。」她嬌俏地說。從他們的對話,我想他們像是一對情侶吧! 「雯雯,我很想你呢!」陳醫生接著說,還開始在她的臉上吻了幾下,熊抱的雙手更不規矩的在她身上摸動起來。 「呀!不……」那叫雯雯的護士用手按著不規矩的雙手說︰「不要在這裡,回家才來吧。」 「好不容易大家才編到夜更嘛。」一隻手甩開她的糾纏伸進護士服裙內搜索著,另一進手卻試圖解開她的扭扣。 「啊……不要……」雯雯的手也不知要按他哪一隻手,身體開始扭動著,像要躲開他的撫弄。 「你看看,」陳醫生抓著雯雯的手,伸向自己的褲子前頭說︰「看它很可憐啊!」 雯雯的手也無意識般搓揉著那躲著的狂徒,自己的護士制服也給解開幾顆鈕子,一邊更給拉了下來,露出一邊的肩膊。陳醫生吻著嫩柔的肩膊,一面卻用手伸進胸圍內搓揉著柔軟的乳房,一面卻將她的內褲拉下來。 我看著衣衫不整的雯雯,心裡就是一陣興奮,呼叫也變得沉重起來。看著本來頗清純的她變得這樣渴求的樣子,不就根我的詠霞一樣嗎?在淫辱的氣氛中,女人都是一樣的散發著這種索求的氣味嗎? 「BB……BB……」在這個淫糜的環境中突然響起傳呼的聲音,陳醫生本能的看看腰間的傳呼器,口裡卻吐出咒罵的聲音。 他並沒有理會那個傳呼,解開褲子便掏出那腫大的陽具,又在衣袋口裡找出一個避孕套戴上,二話不說的便拉起雯雯護士裙子,露出她肥美的臀部,裝備著的陽具便抵到她的穴口處去。 「我還未……啊……痛啊……」雯雯還沒說完便痛呼起來,看來她還不是那樣濕潤,陳醫生卻沒理會的插進她的肉穴裡去。 「啊……慢一點……慢…一點……」雯雯眉頭閉鎖,口中不停的低呼著。 「BB……BB……」傳呼器這時第二次響起過來,陳醫生卻沒半點理會的還是用力的抽插著。 如果說他們正在做愛交歡,倒不如說是在強暴反是貼切,雯雯看來沒有半點愉快的表情,卻像是給人洩慾的妓女一樣的給自私的陳醫生發洩著。看在眼裡,只感到點點的憤怒。 「BB……BB……」傳呼器再一次響過來,像催促陳醫生快點完事一樣,這時的雯雯也漸漸發出點點呻吟的叫聲,她是慢慢的進入狀態了。 「啊……啊呀……啊……不……不要在這時……唔唔……」雯雯才剛進入狀態,陳醫生卻是要鳴鼓收兵了,只見他激烈的擺動腰部,然後一下子的推進雯雯體內,便又一動不動的緊靠著雯雯。 「BB……BB……」陳醫生退出來,甩掉沾有雯雯淫水和包著精液的避孕套,清理了一下便甩下雯雯在病房裡,一個人的跑了出去。 「衰人!」雯雯伏在病床上口中低罵著,才剛有點性興奮便完事,令她感到極端的不滿。我的位置雖然看得不很清楚,但雯雯雙手放進裙子裡去,臉上紅粉菲菲看來正自我滿足一番,用手指呵剛被蹂躪的肉穴。 我心裡的亢奮被推到極點,我有一種預感,我會看到我要看到的一幕。 果其然,雯雯的目光放落在家文身上,剛才躲在一旁偷看的我,肉棒其實已經漲怒得要破褲而出,那邊廂的家文也跟著我的興奮而搭起一道帳篷來。雯雯露出一臉猶豫,雙手卻開始脫家文的褲子,讓指天的肉棒暴露出來。 「對不起呢,每次也勞動到你。」她像對空氣說著,雙手則開始搓弄著家文的肉棒,我也同時感覺到陣陣舒服。 雯雯爬到病床上,手握著肉棒對準著自己的肉穴處,慢慢的坐下來讓肉棒消失在內,溫暖舒服的感覺差點讓我叫出聲來。 「呼呀……啊……」雯雯慢慢的搖動著腰肢,讓肉棒滑出刺進著淫肉穴,雙手不停的擠壓著乳房,像要馬上將高潮擠出來一樣。在昏暗的燈光下,一個護士正玩著一個昏迷的病人,這情景其實真的有點兒難以置信。看著她一個人在玩,雖然身體享受著舒服的感覺,但心底裡卻又感到有一點點可憐。 雯雯的腰動得越來越厲害,陣陣快感便從我的腦海處湧出來,一種快要射精的感覺訊號圍繞著我的腦海,她的呻吟聲也漸漸急速起來,也不怕給其他人從外聽見,她始乎也要攀到高潮去。 就在這時,我突然給一道白影包圍著,情況就像我跌到黑暗中一樣,只一剎那,卻又回到現實裡去。 雯雯的動作完全停下來,臉上浮現出不安和羞愧,這並不是因為她在家文身上獲得高潮,她的高潮一下子的便給冷卻下來。她不知道要怎樣做,更不知要做什麼解釋,她只是看著我,看著從黑暗中走出來的我。 「這樣可不好啊!」我對著她說,可是我卻覺得不是自己在說話。我伸手去撫摸她露出的乳房,靠近到她的耳邊低聲說︰「讓我來跟你玩好了。」說著就咬著她的耳朵,她的身子稍稍的顫動了一下,卻沒有半點反抗的企圖,或者說她沒理由去反抗,因為家文的肉棒還深埋在她的肉穴裡。 我抱起雯雯,讓家文的肉棒脫離,一絲絲的淫液依附著家文的肉棒,但卻可以肯定的是,剛剛還沒讓家文射出精液來。我讓她平躺在病床上那給病者膳食的活動層板,拉著她的雙腿,頭便埋在她的股間,用舌頭舐弄她濕滑的淫穴。 「啊……不……」在我舌頭觸到她的肉穴的那一刻,她終究發出欲拒還迎的叫聲︰「周先生……不要……啊……」她的嘴裡雖然是這樣說,但是身體卻還是很受用,不一下子,剛熄滅的淫慾又給點燃起來。 舌頭伸進雯雯的淫肉穴,不停地向兩邊抖動著,鼻子頂著她那不甚濃密的陰毛,更不時震動那如頭大般的陰核。她的手緊緊的死命按著我的頭,不是想推開的緊緊推按著,一道熱流便散打出來,濺濕了我的臉頰。 「真想不到你可以這麼淫蕩。」我又吐出一句髒話,無意識的或者是不是我想說的。 「不……不要……說了……」雯雯用雙手掩著自己的臉,一直以來的秘密突然給人撞破,還讓其他男人用口舌令她達到高潮,羞愧的極點令她感到有點無地自容。 「對呢對呢!不要說了,做才是最重要呢!」我淫笑著說,雙手把雯雯從層板或抱或拉的跟我貼著臉站起來,然後拉著她的手摸到褲頭那暴怒的肉棒,說︰「看看它,從剛才起便這樣了。」 「你……躲了多久?」雯雯雖然極力避開我的視線,可是她的手倒沒有什麼反抗的放在褲子上去。 「沒多久,我想是陳醫生進來之前吧。」 「那你全看見了?」 「有關係嗎?」我說著,一邊解開褲子讓肉棒露出來,壓在她的小腹上輕輕磨動著說︰「現在你想要哪一根呢?」 「不……」口裡聲聲說不,但又沒半點兒反抗的雯雯,身體卻很老實的讓我擺佈著。我用手臂提起她的左腿,讓肉棒滑到雙腿之間磨頂著,雖然心裡很想插進去,但腦海裡卻又控制著要玩弄她多一會。 肉棒在她的陰唇中間滑磨著,她卻只是緊著眉頭,口中喃喃的洩出興奮的聲音,只是這樣子時間一長,她又突然變得有點不耐煩起來,她的手突然的握著磨擦著的肉棒,紅粉滿臉的看著我。 「你想怎樣?」還是故意戲弄著她,雙手又摸到她露出的乳房上搓揉著,手指夾著乳頭拉扯扭動。 「……」她很細聲的說著。 「你說什麼?我聽不到啊!」 「給我。」 「給你什麼?」 她更是滿臉腓紅,明知我在捉弄著她,卻又耍不出什麼樣子應付,最後還是豁出去似的說︰「插進來……」手握著的肉棒頂在她的肉穴入口處,隨時準備給攻入的狀況。 我也不讓她失望,被陳醫生、家文和我玩過的淫穴還是非常濕潤,腰一挺,肉棒便整根給刺進去了。 「啊!唔……」她本來要喊出來的聲音極力的忍壓著,始終這裡不是一個好地方可以肆無忌憚的放浪,可是肉體撞擊的聲音,還是不能掩蓋的充斥著整個房間。 在淫肉穴的肉棒感覺非常舒服,雯雯的肉穴雖然沒有詠霞的來得緊窄,也不同於凱儀般會迎合著肉棒的抽插,但濕滑的肉穴蠕動得頗厲害,也感覺到肉穴的摺紋像比較多,又是另一種舒服暢快的感覺。 「唔……唔……唔……唔……」雯雯的淫浪聲漸漸像不受自控的大起來,她自己也覺得忍受不住衝擊,雙手掩著自己的嘴巴像要把聲音壓倒下來。 我看著她這個有趣的模樣,雙手抓著她的腰便奮力的強烈的抽動了起來,跟她對著幹的把玩著她。玩著的同時,我看到另一個自己的肉棒還是高高的聳起來滿可憐的,卻記起那種另一般的感覺,便讓雯雯轉身趴到病床上,緊緊的拉著她的雙手讓她前身傾起來從後插入她的淫穴,讓她的臉對著家文的肉棒說︰「你把它弄成這樣,不可以不理它呢!」 雯雯起初還是有點不同意,但在我又一輪抽插之下,她還是把肉棒放進口裡去吞吐著。 肉棒抽插著舒服的真實觸感,加上腦海裡的舒服快感,我同一時間獲得兩種不同的舒服感覺。家文的肉棒在雯雯的口舌之下很快便有射精的衝動,同時我的本體也因她的淫肉穴的急劇蠕動而發出爆發的警號,我的腰更是動得如蛇擺舞般快速,雯雯被充斥著的嘴邊也發出陣陣的咽嗚。 在不能忍受的情況下,兩邊同時出現射精的快感,下身一陣酸麻,便在雯雯的淫肉穴中射出濃郁的精液,腦海裡的射精快感及雯雯發出的低嗚,另一根肉棒也毫無疑問的在她口中爆出漿玉液,滿滿的在她喉頭裡傾注。 ******************************** 雯雯清理過家文的肉棒後便背對著我整理著自己凌亂的制服,我也抹擦自己的肉棒穿回褲子,房間裡突然泛起點點死寂。 「周先生……你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嗎?」雯雯還是帶著擔心的語氣說。 「說了你便不會再跟我玩呢!還有,以後叫我子軒好了。」我像抓著把柄找著數的壞人一樣在要脅她。但其實我也沒必要說出去,後來我還是確認到一直以來玩弄著家文的都是雯雯的好事。 這次以後,我和雯雯便靜悄悄的來往起來,起初是我半嚇帶哄,帶她到酒店放浪一番,後來她反倒過來,好幾次找到我家來跟我激情做愛,而那種與別一般的感覺便不再出現。 我陪著詠霞到醫院探望家文,可是我並沒有進入病房裡去,每一次見到自己躺在病床上,便會胡思亂想起來,我控制不了內心那種不安的感覺。 我在病房門外等待詠霞,卻在遠處看見陳醫生正和一個護士在交談著,他的神情看來很緊張似的。其實我無意偷聽他們的說話,可是我總覺得這會和雯雯有關,便靜悄悄的走近他們身邊。 「你不會不知她最近和什麼人來往吧?你們這麼朋友。」陳醫生低聲說。 「怎麼了?你不是經常誇口說你們是打風也打不掉的嗎?」那個護士譏笑著他,續說︰「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呢?」 「不、不!我們一點問題也沒有……只是……近來她……要怎樣說,好像很高興似的。」陳醫生欲言又止,看來是察覺到和雯雯在性生活上的轉變吧。 「你怎麼這樣奇怪?她很高興不是很好嗎?難不成要我們經常悲傷難過?」 陳醫生還想說些什麼,但他腰間的BB機又響起來,也就沒再追問下去了。 我倚著窗旁遠看外面的風景,自己不停的思索著,為什麼自己會做出這些事情?為什麼自己會引誘其他女孩跟自己發生關係?以前的我不是從一而終的只對著詠霞嗎?雖然詠霞是背著我跟子軒發生關係,但這絕不是一個藉口去跟其他女人胡混。 「我真的還是我嗎?」我喃喃道。 「你不是你,難道會是我嗎?」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穿著護士制服的雯雯站在我的身後,向我綻露漂亮的微笑。 「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嗎?」雯雯問道。 我看著她,眼前這個關懷體貼的小姑娘,絕對是一個好女孩,加上她一身聖潔的護士服,更可以跟天使比美,可是我這只魔鬼卻將我的慾念一點點的傳洩給她,心底裡不奇然的浮起一陣懊悔。 「今天有時間嗎?」她見我沒回答,自個兒接著說︰「下午我到你那裡。」她的臉上又是浮起了點點紅霞。 心底的魔鬼像突然的膨脹起來,看著她說︰「現在不行嗎?」 雯雯帶我到一間空置了的病房,病房看來是給打掃過,每一樣東西都整整齊齊的。 雯雯鎖上房門,我轉身好奇地問道︰「怎會有這麼一間病房?」 雯雯咭咭的笑著,走過來跟我親吻著,我抱著她的腰肢,享受著嘴唇給我的溫暖。雯雯輕輕的用牙咬磨著我的下唇,我也用同樣方法咬著她的上唇,雯雯很喜歡這樣子的接吻,而且這更是她一種很興奮的身體訊號。 我的手撫摸著她的雙腿,慢慢摸上到她護士服內的臀部,搓壓著她渾圓的線條。我的嘴也移到她的耳旁,輕輕咬著她的耳珠,這時她也在我耳邊輕輕的對我說︰「住這病房的病人今早去了。」 「啊!」我在她耳邊發出低聲的驚呼,不過我對這種事並沒什麼禁忌。我的手指隔著她的內褲勾劃著她陰戶的輪廓,輕快的勾捏著,雯雯口中也吐出一陣陣喘氣的聲音。 「這病人很喜歡吃人家的豆腐,還喜歡偷看護士服裡面的內褲呢。」雯雯一邊急喘著氣,一邊鬧著玩的扮著恐怖的聲音對我說︰「你怕不怕呢?」 「啊!」我也陪著她的笑著說︰「那麼……我們好好招渡他吧!」撫弄著陰戶的手指說著,便從內褲的邊緣一點點的探進她的陰穴內挖掘著。 「唔……唔……」雯雯伏在我的肩膀上發出低沉的歎氣聲,她的手解開護士服的幾顆扣子,私自的伸進去搞弄著自己的乳房。 不消一陣子,雯雯的陰穴��流出誘人的淫水,我看一看掛著牆上的鐘,心想時間並不是太多,便把埋在褲子裡的淫獸跑出來,示意雯雯好好安撫這個傢伙。 雯雯半跪下來,手握著暴怒的肉棒,伸出舌頭一點一點的舐弄,我的雙手這時也摸弄著雯雯露出的乳頭,拉捏著的給她陣陣刺痛的快感。雯雯慢慢的把肉棒吞噬,整根像要沒有她的小嘴之中,舌頭卻未因充塞在口中的肉棒而停頓,還不住的捲動著肉棒的四周轉動著。我尤其感到興奮的是,雯雯的舌頭好幾次在龜頭的頂端出口處,用舌頭擠壓著,舌尖像要從那缺口中擠進去,麻癢舒服的感覺差一點叫我在她小口中發射出來。 感覺高漲的我也耐不住性子,拉起雯雯讓她俯伏在床邊,拉起她的護士裙,也不脫下她的內褲,只稍稍的移開露出淫穴的入口,便握著肉棒抵在濕滑的肉穴處去。 完全濕潤的肉穴讓我放心的馬上做兩次深入強勁的插入到底,雯雯被突如其來的「襲擊」發出與別不同的低吟,這種環境任誰也不能恣意的淫叫起來。兩次強勁抽插後又是一輪瘋狂的急劇活塞運動,我抱著雯雯的腰毫不留情的恣虐她的淫肉穴,偶然間又施與深入的攻擊,直教雯雯按不住的發出更淒美的呻吟低呼。 我兩手抓著胸前浪蕩著的乳房,也享受著這一具嬌嫩的淫慾肉體。 我一直留意著雯雯肉穴內的反應,只知道她要高潮的時候,便讓她平躺在床上,拉開她的雙腿,做更猛烈的腰部活動,看著肉棒在淫肉穴進出,陰唇像呼叫似的一張一合,雯雯那天使面孔出現的醉人神情,直教我心頭蕩漾,久散不去。 淫肉穴的蠕動激烈起來,跟我的肉棒互相擠磨著,雖然這時我還未有射精的衝動,但也鼓起拼勁,用力插她好幾十下,雯雯仰頭張著小嘴卻又發不出半點聲線,完全的迷失於高潮的快感樂章之中,看著這種美景,感覺比射出精液還要爽上幾百倍。 「你還未……嗎?」享受著殘留快感的雯雯問著,這時我的肉棒還是有勁的充塞著她的肉穴,我只是點了點頭說︰「不要緊。我也很舒服呢。」吻了她的額頭,慢慢的退出她的身體。 雯雯這時反過來攬著我,輕輕的拉我躺在床上,半帶著羞歉地說︰「我幫你吸出來。」說著便把頭埋在我的股間,肉棒又是被一陣濕暖的感覺包圍著。 雯雯沒半點介意的吸吮著沾滿她淫液的肉棒,吸吮發出的聲音就像迷魂曲一樣叫人不知身在何處,我一邊撫摸著雯雯的嫩滑身體,一邊放鬆享受著她口舌帶給我的服務,待舌尖再次頂著出口的同時,我也在雯雯的口中射出濃郁的精液,灌滿她的小嘴喉頭。 雯雯像要吸掉肉棒上每一滴的精華,舌頭還不住的舐弄著肉棒,然後她才不捨的將肉棒釋放。雯雯也很清楚男人的品性,她刻意的讓我看著她嘴角流溢出來精液的痕跡,然後看著她骨碌的吞下射進口裡的精液,完全捉緊了大男人征服女人的心理,事實卻是讓我們永遠擺脫不了她們的誘惑。 我們整理一番,雯雯也稍稍執拾好房間,然後待外面沒人的時候悄悄的流竄出去,偷情般的心情卻教人興奮難明,可是這種感覺卻被雯雯的一句說話給完全破壞了。 「你朋友的病情轉好了,他對於外界的事情開始有感覺了,醫生說他可能會醒過來呢!」 「什麼?」我帶點震驚的看著她說︰「你肯定嗎?」 雯雯點頭說︰「唔。很自然的,而且他的狀況也回復過來,對於你們來說不是一件好事嗎?」 我沒有答話,更沒有將雯雯說的話告訴詠霞,因為我有很多很多的疑惑不知要如何對她說。 我和詠霞離開醫院的時候,突然又發生了一場很小的騷動,有個護士慌慌張張的跟其他護士說︰「那病人回來搗亂呢!早上才打包離開,便又回來搞亂病房了!」 護士們都露出驚恐的表情,有些更哭訴要當夜班呢,我倒要拜託她們不要找出什麼亂子好了。 ********************************** 家文站在我的跟前看著我,我也看著他,我想說話,但卻不知該對他說些什麼。家文還是眼睜睜的看著我,但嘴角卻掛著笑意,是嘲諷的恥笑,他的身後慢慢滲出人影,不是誰人,而是凱儀、詠霞和雯雯。她們攬抱著家文,眼睛像看不到我一樣,家文這時笑得瘋狂起來,震耳欲聾的笑聲讓我感到很不舒服,腦漲得快要爆開似的…… 我睜開眼睛坐直身子,冷汗在身邊直冒,口裡不斷呼出沉重的喘氣聲。 床邊的燈亮起來,我的舉動驚醒了枕邊人,半裸的凱儀也坐起來,雙手按在我的肩膊上說︰「怎樣了?」她看見我身上的冷汗,馬上在床邊拿來毛巾給我擦,怕我會害上感冒,「造惡夢了嗎?」凱儀問著。 「唔。」我點了點頭,對她說︰「夢見我失去了你。」 凱儀捏了我的手臂一下,嬌媚地說︰「油嘴。」然後給我一個溫馨的吻。 我的手又不安份的在凱儀的身體游移,搓揉著她那對豐滿的乳房,玩弄著她那誘人的乳首。 「剛剛才來了兩次,還不夠嗎?」凱儀說著,她的雙手也在我的胸膛上輕摸著。 「我想看……看你的一切��」我邊吻邊說著。 「不都是給你全看透了嗎?」凱儀揶揄道,她離開我的身邊,站在床上,燈光雖然不強,但還是看到她玲瓏的身段,鼓漲豐滿的胸部,誘人的臀部曲線,纖幼的小手,幼長的腿部,每一處都是讓人撲然心動的尤物。 她的手慢慢放到腹部,緩緩的穿過黑色森林,向著女人最私處進發。她分開雙腿,雙手慢慢掰開躲藏的花蕾,我卻還是看到剛被揉弄過的痕跡。我看著她的當兒,肉棒又已經腫紅得有如硬鐵一樣,要凱儀再一次好好的安撫它。 「不要,我那裡有點兒痛起來了。」凱儀看出我的欲求,她又爬到我的身上說︰「用口還是從後面來?」 「什麼後面來?」這次又是我跟她耍寶。 凱儀明知我在裝傻要她說髒話,卻又沒半點面紅的跟我鬧起來,說︰「就是我的小屁屁穴嘛!」 凱儀俯躺在床上,臀部微微突起,讓跪在後面的我找尋另一個洞穴的入口。 我握著肉棒,頂在那菊花蕾上,一點一點的向上推去。我沒有粗暴的挺進,反而是跟著凱儀放鬆收緊的步伐慢慢的刺進去。龜頭漸漸消失於洞穴之中,那不一樣的緊窄度已經擠壓著龜頭,我再點點的推進,讓整根肉棒被凱儀的肛門淫穴吞噬過去。 我雙手抓著凱儀的腰部,慢慢地抽插起來,直至抽插的運動變得輕易起來,而我也耐不住那緩慢的節奏,像幹穴一樣的,開始激烈的抽動起來。凱儀只是低聲地發出咽嗚的吟蕩聲音,像夾雜著痛楚及快感的模糊感覺一樣,不自主的凱儀也挺動著臀部配合著我的抽插。 這樣子抽插了一段時間,我抽出肉棒,讓凱儀平躺在床上,然後將她的雙腿一勾,勾掛在我雙膊之下,下半身稍稍的升起,用平常的姿勢,再一次插進她的肛門淫穴裡去。這次的進入更是暢順,我也放心的進行更大幅度的動作,緊窄的肉穴一再緊來著滑動著的肉棒,縱然射過兩次,也受不了那種不盡相同的觸感,在深入的一插之中,精液又再次射進凱儀的身體裡去…… ********************************** 凱儀靜靜的在我身邊沉睡著,激烈的歡愉讓她疲累,也令我疲累,但心底裡還是滿載著很多不能解決的結。 如果那身體真的醒過來,那麼會是誰在裡面呢? 這個問題不住徘徊在腦海裡,其實我也有點兒察覺到,自己有時也像受到子軒的操控,很多時更展露著子軒的性格,也不知是否自己在做事了。現在那邊有醒過來的跡像,這種被操控的感覺又更是強烈,難不成我會回到自己的身體裡去嗎?但,這不是我一直都希望發生的事嗎?我不是一直都希望回到自己的身體去嗎? 可是現在我卻更捨不得身邊圍繞著的女人,凱儀、詠霞和雯雯,我已經不想回到自己的生活裡去,我想的是繼續和她們每個荒淫下去。 念頭的轉動是可怕的! ********************************** 「雯雯,有些事要你幫忙。」我在咖啡廳向雯雯低聲請求著。 「什麼?!」雯雯聽了我的請求,反應是我料之內︰「為……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握著她的手,向她微微搖頭,要她不要追問下去。她無助地向著我,但對於我的請求,她像是著了魔似的是不能拒絕的了,這個也是我漸漸發現的特性,是子軒身上遺下來的特性。 這件事就只有雯雯才可以辦到。 僅僅就我而言,這天是最漫長的一天。 詠霞和凱儀應約上來,一如以往般,我們在一起傾談,一起聽音樂,一起吃飯,一起看電視……直到那種感覺再次出現。 我悄悄的撥了一通電話,一通會改變一切的電話。 放下電話,我走向她們二人,從後面輕輕的將她們攬著,嗅著她們身上的體香,輕撫著她們柔順的秀髮,感受著她們二人的體溫。 我拉著她們倆走近床緣,帶著她們走進情慾世界,享受那最後的歡愉…… ********************************** 我獨個兒坐在梳化上,過激的性交讓凱儀和詠霞深沉的睡倒過去,看著她們那誘人火熱的漂亮肉體,腦海心靈卻是靜如止水一樣,等待著,靜悄悄地等待著那一刻的來臨。 胸口突然傳來一陣酸痛,像有千條萬條的幼蟲在噬咬著,我在想,這一刻終於到了。陣陣酸痛只是一個開始,痛楚開始蔓延全身,亦越來越強烈,身體的劇痛讓我蜷曲著身子,雙手無力的抓著梳化,頸項不由自主的抽搐著,但我還是勉力的忍受著不發出任何聲音。 眼睛開始模糊的我,望著床上二人的身影,還是撐不住的倒在地上,疼痛讓我身體激烈的抽搐起來,口裡吐出白沫,在我昏倒前的一刻,腦海裡開始飛快地捲動著過去我和她們段段荒淫的性事。 意識消失的一瞬間,我又回到那黑暗的世界,痛楚還是圍繞著我身體每一個地方,我睜開雙眼,看到的還是被鎖著的子軒。他跟我沒兩樣,雙手不停的抖震著,雙腿無力的半跪著,像倚靠著鎖煉撐著他的身體,口吐白沫雙眼血紅的讓人感到害怕。 我們的感覺一脈相連,他感覺到的我也感覺得到,這點我早就很清楚,只是在這一刻我才驚覺,我的感覺還是會傳到他的身上,這樣說,我跟凱儀詠霞和雯雯的好事,甚至是我要讓他永遠消失的念頭,他也是十分十分的清楚! 「我要撐下去。」我心裡想著,用盡所有氣力慢慢地爬起來。 當我站直身子的時候,一切疼痛的感覺卻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可是在這一殺那,綁著子軒的鎖煉卻鬆開來。獲得自由的子軒看來跟我一樣已經不再感覺到痛楚,他在鬆開那一刻,便猛然的向著我跑過來,在我身前不遠的距離,右手便向我的臉龐打來。我舉起左手格開他的突擊,右手同時向他的臉還他一拳,但子軒很快用另一隻拳頭打在我的手腕上,登時化解了我的攻擊,打開我攻擊的手卻沒停下來,我的臉結結實實的吃了他手肘的一擊。沒有痛的感覺,我只是給彈開了一步,就這一步,我的脖子便給子軒緊抓著。 我並沒有窒息的感覺,但卻感到他的手指像要插進我的脖子裡去,要讓我的頭跟身體分家似的。我馬上按著他的手,可是並沒有什麼效果,就在這一剎,我聽到他的呼叫︰「我要取回自己的一切!我要奪去你身邊所有!」 字字鏗鏘的打進我的腦海裡,我又是感到他那種怨恨仇視的可怕,但是詠霞的身影在這時卻在恐懼之中浮現出來。 「不!絕不能讓他得逞!」我堅決地想著,雙手恨恨的抓著子軒的頭顱,但與其說抓,倒不如說插進去還是妥當。 我兩手的手指很輕易的便插進子軒的頭顱入面,子軒像發出淒慘的叫聲,張開著口,雙眼反白的,可是我卻沒聽到任何聲音,因為我的腦海裡又出現變化,一段段畫面飛快地掠過,像錄影帶不停的前進一樣︰很多很多的人,很多很多的事,有很多是我陌生的,有些卻是我認識的,我看到自己,看到凱儀、詠霞,看到很多陌生的女子,看到她們淫蕩放浪的影像,凱儀和詠霞被淫辱的情況,我一直在看著看著…… ********************************** 雨下得很大,倒配合這裡的一片愁雲慘霧。 家文靜靜的躺在棺木裡,家文的父母哭腫了眼,詠霞也哭得很傷心,凱儀在我身邊緊緊抓著我的手臂。 「突發性的併發症,我們也做不到什麼,對不起。」陳醫生這樣解釋。 「他或者在另一處生活得更好。」我安慰他們說,然後對著家文的弟弟說︰「好好照顧爸媽。」他堅決地向我點頭。 我走近木棺看著家文,靜俏俏的問他道︰「我是誰?」 ********************************** 「真奇怪呢!」張主任對我說,張主任是隸屬交通部的警察,跟我和家文還有點交情,他續說︰「汽車的剎動系統根本上沒有問題,只是有一顆絲帽出現蝕現像,另外L轉動有點偏左了,可能是出事的原因。另外安全氣囊沒彈出來是另一個致命原因,這個廠家已經跟我們談過,可以說是個不幸。你倒幸運呢,那氣袋救了你一命。」 「可是卻沒救到家文。」我淡然地說。 我離開主任的辦公室,對他的分析不以為然,因為我早就知道剎動系統、溮 盤和安全氣囊問題的源頭。 凱儀和詠霞早在車內等我回來,我上車後她們就問起來,我簡單的答了她們的問題,便開車離去。 「去哪裡?」坐在後座的詠霞問。 「上次我和家文應該到的地方。」我答道,她們也沒接話靜了下來。 出事前,我們應該是駕車到子軒的別墅,那裡等待著我們的是一對熱辣辣的女子,一對任何人也想獨佔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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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風雪驚變
錢塘江浩浩江水,日日夜夜無窮無休的從臨安牛家村邊繞過,東流入海。江畔一排數十株烏柏樹,葉子似火燒般紅,正是八月天時。村前村後的野草剛起始變黃,一抹斜陽映照之下,更增了幾分蕭索。兩株大松樹下圍著一堆村民,男男女女和十幾個小孩,正自聚精會神的聽著一個瘦削的老者說話。
那說話人五十來歲年紀,一件青布長袍早洗得褪成了藍灰色。只聽他兩片梨花木板碰了幾下,左手中竹棒在一面小羯鼓上敲起得得連聲。唱道:
「小桃無主自開花,菸草茫茫帶晚鴉。
幾處敗垣圍故井,向來一一是人家。」
那說話人將木板敲了幾下,說道:「這首七言詩,說的是兵火過後,原來的家家戶戶,都變成了斷牆殘瓦的破敗之地。小人剛才說到那葉老漢一家四口,悲歡離合,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他四人給金兵沖散,好容易又再團聚,歡天喜地的回到故鄉,卻見房屋已給金兵燒得乾乾淨淨,無可奈何,只得去到汴梁,想覓個生計。不料想: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他四人剛進汴梁城,迎面便過來一隊金兵。帶兵的頭兒一雙三角眼覷將過去,見那葉三姐生得美貌,跳下馬來,當即一把抱住,哈哈大笑,便將她放上了馬鞍,說道:『小姑娘,跟我回家,服侍老爺。』那葉三姐如何肯從?拚命掙扎。那金兵長官喝道:『你不肯從我,便殺了你的父母兄弟!』提起狼牙棒,一棒打在那葉四郎的頭上,登時腦漿迸裂,一命嗚呼。正是:
陰世新添枉死鬼,陽間不見少年人!
「葉老漢和媽媽嚇得呆了,撲將上去,摟住了兒子的死屍,放聲大哭。那長官提起狼牙棒,一棒一個,又都了帳。那葉三姐卻不啼哭,說道:『長官休得兇惡,我跟你回家便了!』那長官大喜,將葉三姐帶得回家。不料葉三姐覷他不防,突然搶步過去,拔出那長官的腰刀,對準了他心口,一刀刺將過去,說時遲,那時快,這一刀刺去,眼見便可報得父母兄弟的大仇。不料那長官久經戰陣,武藝精熟,順手一推,葉三姐登時摔了出去。那長官剛罵得一聲:『小賤人!』葉三姐已舉起鋼刀,在脖子中一勒。可憐她:
花容月貌無雙女,惆悵芳魂赴九泉。」
他說一段,唱一段,只聽得眾村民無不咬牙切齒,憤怒嘆息。
那人又道:「眾位看官,常言道得好:
為人切莫用欺心,舉頭三尺有神明。
若還作惡無報應,天下兇徒人吃人。
「可是那金兵佔了我大宋天下,殺人放火,姦淫擄掠,無惡不作,卻又不見他遭到甚麼報應。只怪我大宋官家不爭氣,我中國本來兵多將廣,可是一見到金兵到來,便遠遠的逃之夭夭,只賸下老百姓遭殃。好似那葉三姐一家的慘禍,江北之地,實是成千成萬,便如家常便飯一般。諸君住在江南,當真是在天堂裡了,怕只怕金兵何日到來。正是:寧作太平犬,莫為亂世人。小人張十五,今日路經貴地,服侍眾位看官這一段說話,叫作『葉三姐節烈記』。話本說徹,權作散場。」將兩片梨花木板拍拍拍的亂敲一陣,托出一隻盤子。
眾村民便有人拿出兩文三文,放入木盤,霎時間得了六七十文。張十五謝了,將銅錢放入囊中,便欲起行。
村民中走出一個二十來歲的大漢,說道:「張先生,你可是從北方來嗎?」張十五見他身材魁梧,濃眉大眼,便道:「正是。」那大漢道:「小弟作東,請先生去飲上三杯如何?」張十五大喜,說道:「素不相識,怎敢叨擾?」那大漢笑道:「喝上三杯,那便相識了。我姓郭,名叫郭嘯天。」指著身旁一個白淨面皮的漢子道:「這位是楊鐵心楊兄弟。適才我二人聽先生說唱葉三姐節烈記,果然是說得好,卻有幾句話想要請問。」張十五道:「好說,好說。今日得遇郭楊二位,也是有緣。」
郭嘯天帶著張十五來到村頭一家小酒店中,在張板桌旁坐了。
小酒店的主人是個跛子,撐著兩根枴杖,慢慢燙了兩壺黃酒,擺出一碟蠶豆、一碟鹹花生,一碟豆腐乾,另有三個切開的鹹蛋,自行在門口板凳上坐了,抬頭瞧著天邊正要落山的太陽,卻不更向三人望上一眼。
郭嘯天斟了酒,勸張十五喝了兩杯,說道:「鄉下地方,只初二、十六方有肉賣。沒了下酒之物,先生莫怪。」張十五道:「有酒便好。聽兩位口音,遮莫也是北方人。」楊鐵心道:「我兩兄弟原是山東人氏。只因受不了金狗的骯髒氣,三年前來到此間,愛這裡人情厚,便住了下來。剛才聽得先生說道,我們住在江南,猶似在天堂裡一般,怕只怕金兵何日到來,你說金兵會不會打過江來?」
張十五嘆道:「江南花花世界,遍地皆是金銀,放眼但見美女,金兵又有那一日不想過來?只是他來與不來,拿主意的卻不是金國,而是臨安的大宋朝廷。」郭嘯天和楊鐵心齊感詫異,同聲問道:「這卻是怎生說?」 張十五道:「我中國百姓,比女真人多上一百倍也還不止。只要朝廷肯用忠臣良將,咱們一百個打他一個,金兵如何能夠抵擋?我大宋北方這半壁江山,是當年徽宗、欽宗、高宗他父子三人奉送給金人的。這三個皇帝任用奸臣,欺壓百姓,把出力抵抗金兵的大將罷免的罷免,殺頭的殺頭。花花江山,雙手送將過去,金人卻之不恭,也只得收了。今後朝廷倘若仍是任用奸臣,那就是跪在地下,請金兵駕到,他又如何不來?」郭嘯天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只拍得杯兒、筷兒、碟兒都跳將起來,說道:「正是!」 張十五道:「想當年徽宗道君皇帝一心只想長生不老,要做神仙,所用的奸臣,像蔡京、王黼,是專幫皇帝搜括的無恥之徒;像童貫、梁師成,是只會吹牛拍馬的太監;像高俅、李邦彥,是陪皇帝嫖院玩耍的浪子。道君皇帝正事諸般不理,整日裡若不是求仙學道,便是派人到處去找尋希奇古怪的花木石頭。一旦金兵打到眼前來,他束手無策,頭一縮,便將皇位傳給了兒子欽宗。那時忠臣李綱守住了京城汴梁,各路大將率兵勤王,金兵攻打不進,只得退兵。不料想欽宗聽信了奸臣的話,竟將李綱罷免了,又不用威名素著、能征慣戰的宿將,卻信用一個自稱能請天神天將、會得呼風喚雨的騙子郭京,叫他請天將守城。天將不肯來,這京城又如何不破?終於徽宗、欽宗都給金兵擄了去。這兩個昏君自作自受,那也罷了,可害苦了我中國千千萬萬百姓。」 郭嘯天、楊鐵心越聽越怒。郭嘯天道:「靖康年間徽欽二帝被金兵擄去這件大恥,我們聽得多了。天神天將甚麼的,倒也聽見過的,只道是說說笑話,豈難道真有此事?」張十五道:「那還有假的?」楊鐵心道:「後來康王在南京接位做皇帝,手下有韓世忠、岳爺爺這些大將,本來大可發兵北伐,就算不能直搗黃龍,要收復京城汴梁,卻也並非難事。只恨秦檜這奸賊一心想議和,卻把岳爺爺害死了。」 張十五替郭、楊二人斟了酒,自己又斟一杯,一口飲乾,說道:「岳爺爺有兩句詩道:『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這兩句詩當真說出了中國全國百姓的心裡話。唉,秦檜這大奸臣運氣好,只可惜咱們遲生了六十年。」郭嘯天問道:「若是早了六十年,卻又如何?」張十五道:「那時憑兩位這般英雄氣概,豪傑身手,去到臨安,將這奸臣一把揪住,咱三個就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卻又不用在這裡吃蠶豆、喝冷酒了!」說著三人大笑。 楊鐵心見一壺酒已喝完了,又要了一壺,三人只是痛罵秦檜。那跛子又端上一碟蠶豆、一碟花生,聽他三人罵得痛快,忽然嘿嘿兩聲冷笑。 楊鐵心道:「曲三,怎麼了?你說我們罵秦檜罵得不對嗎?」那跛子曲三道:「罵得好,罵得對,有甚麼不對?不過我曾聽得人說,想要殺岳爺爺議和的,罪魁禍首卻不是秦檜。」三人都感詫異,問道:「不是秦檜?那麼是誰?」曲三道:「秦檜做的是宰相,議和也好,不議和也好,他都做他的宰相。可是岳爺爺一心一意要滅了金國,迎接徽欽二帝回來。這兩個皇帝一回來,高宗皇帝他又做甚麼呀?」他說了這幾句話,一蹺一拐的又去坐在木凳上,抬頭望天,又是一動不動的出神。這曲三瞧他容貌也不過二十來歲年紀,可是弓腰曲背,鬢邊見白,從背後瞧去,倒似是個老頭子模樣。 張十五和郭楊二人相顧啞然。隔了半晌,張十五道:「對,對!這一位兄弟說得很是。真正害死岳爺爺的罪魁禍首,只怕不是秦檜,而是高宗皇帝。這個高宗皇帝,原本無恥得很,這種事情自然做得出來。」
郭嘯天問道:「他卻又怎麼無恥了?」張十五道:「當年岳爺爺幾個勝仗,只殺得金兵血流成河,屍積如山,只有逃命之力,更無招架之功,而北方我中國義民,又到處起兵抄韃子的後路。金人正在手忙腳亂、魂不附體的當兒,忽然高宗送到降表,說要求和。金人的皇帝自然大喜若狂,說道:議和倒也可以,不過先得殺了岳飛。於是秦檜定下奸計,在風波亭中害死了岳爺爺。紹興十一年十二月,岳爺爺遭害,只隔得一個月,到紹興十二年正月,和議就成功了。宋金兩國以淮水中流為界。高宗皇帝向金國稱臣,你道他這道降表是怎生書寫?」楊鐵心道:「那定是寫得很不要臉了。」 張十五道:「可不是嗎?這道降表,我倒也記得。高宗皇帝名叫趙構,他在降表中寫道:『臣構言:既蒙恩造,許備藩國,世世子孫,謹守臣節。每年皇帝生辰並正旦,遣使稱賀不絕。歲貢銀二十五萬兩,絹二十五萬匹。』他不但自己做奴才,還叫世世子孫都做金國皇帝的奴才。他做奴才不打緊,咱們中國百姓可不是跟著也成了奴才?」 砰的一聲,郭嘯天又在���上重重拍了一記,震倒了一隻酒杯,酒水流得滿桌,怒道:「不要臉,不要臉!這鳥皇帝算是那一門子的皇帝!」 張十五道:「那時候全國軍民聽到了這個訊息,無不憤慨之極。淮水以北的百姓眼見河山恢復無望,更是傷心泣血。高宗見自己的寶座從此坐得穩若泰山,便道是秦檜的大功。秦檜本來已封到魯國公,這時再加封太師,榮寵無比,權勢薰天。高宗傳孝宗,孝宗傳光宗,金人佔定了我大半邊江山。光宗傳到當今天子慶元皇帝手裡,他在臨安已坐了五年龍廷,用的是這位韓侂胄韓宰相,今後的日子怎樣?嘿嘿,難說,難說!」說著連連搖頭。 郭嘯天道:「甚麼難說?這裡是鄉下地方,盡說無妨,又不比臨安城裡,怕給人聽了去惹禍。韓侂胄這賊宰相,那一個不說他是大大的奸臣?說到禍國殃民的本事,跟秦檜是拜把子的兄弟。」 張十五說到了眼前之事,卻有些膽小了,不敢再那麼直言無忌,喝了一杯酒,說道:「叨擾了兩位一頓酒,小人卻有一句話相勸,兩位是血性漢子,說話行事,卻還得小心,免惹禍端。時勢既是這樣,咱們老百姓也只有混口苦飯吃,挨日子罷啦,唉!正是: 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 南風薰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楊鐵心問道:「這四句詩,說的又是甚麼故事?」張十五道:「那倒不是故事。說的是我大宋君臣只顧在西湖邊上飲酒作樂,觀賞歌舞,打算世世代代就把杭州當作京師,再也不想收復失地、回汴梁舊京去了。」 張十五喝得醺醺大醉,這才告辭,腳步踉蹌,向東往臨安而去,只聽他口中兀自喃喃的唸著岳飛那首〈滿江紅〉中的句子:「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 郭嘯天付了酒錢,和楊鐵心並肩回家。他兩人比鄰而居,行得十餘丈,便到了家門口。 郭嘯天的渾家李氏正在趕雞入籠,笑道:「哥兒倆又喝飽了酒啦。楊叔叔,你跟嫂子一起來我家吃飯吧,咱們宰一隻雞。」 楊鐵心笑道:「好,今晚又擾嫂子的。我家裡那個養了這許多雞鴨,只是白費糧食,不捨得殺他一隻兩隻,老是來吃你的。」李氏道:「你嫂子就是心好,說這些雞鴨從小養大的,說甚麼也狠不下心來殺了。」楊鐵心笑道:「我說讓我來殺,她就要哭哭啼啼的,也真好笑。今兒晚我去打些野味,明兒還請大哥大嫂。」郭嘯天道:「自己兄弟,說甚麼還請不還請?今兒晚咱哥兒一起去打。」 ※※※ 當晚三更時分,郭楊二人躲在村西七里的樹林子中,手裡拿著弓箭獵叉,只盼有隻野豬或是黃麖夜裡出來覓食。兩人已等了一個多時辰,始終不聽到有何聲息。正有些不耐煩了,忽聽得林外傳來一陣鐸鐸鐸之聲,兩人心中一凜,均覺奇怪:「這是甚麼?」 便在此時,忽聽得遠處有幾人大聲吆喝:「往那裡走?」「快給我站住!」接著黑影晃動,一人閃進林中,月光照在他身上,郭楊二人看得分明,不由得大奇,原來那人撐著兩根枴杖,卻是村頭開小酒店的那個跛子曲三。只見他左拐在地下一撐,發出鐸的一聲,便即飛身而起,躲在樹後,這一下實是高明之極的輕身功夫。郭楊兩人不約而同的伸出一手,互握了一下,心中均是驚詫萬分:「我們在牛家村住了三年,全不知這跛子曲三武功竟然如此了得!」當下躲在長草之中,不敢稍動。 只聽得腳步聲響,三個人追到林邊,低聲商議了幾句,便一步步的踏入林來。只見三人都是武官裝束,手中青光閃爍,各握著一柄單刀。一人大聲喝道:「兀那跛子,老子見到你了,還不跪下投降?」曲三卻只是躲在樹後不動。三名武官揮動單刀,呼呼虛劈,漸漸走近,突然間波的一聲,曲三右拐從樹後戳出,正中一名武官胸口,勢道甚是勁急。那武官一下悶哼,便向後飛了出去,摔在地下。另外兩名武官揮動單刀,向曲三砍去。 曲三右拐在地下一撐,向左躍開數尺,避開了兩柄單刀,左拐向一名武官面門點去。那武官武功也自不弱,挺刀擋架。曲三不讓他單刀碰到枴杖,左拐收回著地,右拐掃向另一名武官腰間。只見他雙拐此起彼落,快速無倫,雖然一拐須得撐地支持身子,只餘一拐空出來對敵,卻是絲毫不落下風。 郭楊二人見他背上負著一個包裹,甚是累贅,鬥了一會,一名武官鋼刀砍去,削在他包裹之上,噹啷一聲,包裹破裂,散出無數物事。曲三乘他歡喜大叫之際,右拐揮出,啪的一聲,一名武官頂門中拐,撲地倒了。餘下那人大駭,轉身便逃。他腳步甚快,頃刻間奔出數丈。曲三右手往懷中一掏,跟著揚手,月光下只見一塊圓盤似的黑物飛將出去,托的一下輕響,嵌入了那武官後腦。那武官慘聲長叫,單刀脫手飛出,雙手亂舞,仰天緩緩倒下,扭轉了幾下,就此不動,眼見是不活了。 郭楊二人見跛子曲三於頃刻之間連斃三人,武功之高,生平從所未見,心中都是怦怦亂跳,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均想:「這人擊殺命官,犯下了滔天大罪。我們若是給他發覺,只怕他要殺人滅口,我兄弟倆可萬萬不是敵手。」 卻見曲三轉過身來,緩緩說道:「郭兄,楊兄,請出來吧!」郭楊二人大吃一驚,只得從草叢中長身而起,手中緊緊握住了獵叉。楊鐵心向郭嘯天手中獵叉瞧了一眼,隨即踏上兩步。曲三微笑道:「楊兄,你使楊家槍法,這獵叉還將就用得。你義兄使的是一對短戟,兵刃可太不就手了,因此你擋在他身前。好好,有義氣!」楊鐵心給他說穿了心事,不由得有些手足無措。曲三又道:「郭兄,就算你有雙戟在手,你們兩位合力,鬥得過我嗎?」 郭嘯天搖頭道:「鬥不過!我兄弟倆當真有眼無珠,跟你老兄在牛家村同住了這麼些年,全沒瞧出你老兄是一位身懷絕技的高手。」 曲三搖搖頭,嘆了口氣,說道:「我雙腿已廢,還說得上甚麼絕技不絕技?」似乎十分的意興闌珊,又道:「若在當年,要料理這三個宮中的帶刀侍衛,又怎用得著如此費事?唉,不中用了,不中用了。」郭楊二人對望一眼,不敢接口。曲三道:「請兩位幫我跛子一個忙,將這三具屍首埋了,行不行?」郭楊二人又對望一眼,楊鐵心道:「行!」 二人用獵叉在地下掘了個大坑,將三具屍體搬入。搬到最後一具時,楊鐵心見那個黑色的盤形之物兀自嵌在那武官後腦,深入數寸,於是右手運勁,拔了出來,著手重甸甸地,原來是個鐵鑄的八卦,在屍身上拭去了血漬,拿過去交給曲三。 曲三道:「勞駕!」將鐵八卦收入囊中,解下外袍攤在地下,撿起散落的各物,一一放入袍中包起。郭楊二人搬土掩埋屍首,斜眼看去,見有三個長長的捲軸,另有不少亮晶晶的金器玉器。曲三留下一把金壺、一隻金盃不包入袍中,分別交給郭楊二人,道:「這些物事,是我去臨安皇宮中盜來的。皇帝害苦了百姓,拿他一些從百姓身上搜刮來的金銀,算不得是賊贓。這兩件金器,轉送給了兩位。」 郭楊二人聽說他竟敢到皇宮中去劫盜大內財物,不由得驚呆了,都不敢伸手去接。 曲三厲聲道:「兩位是不敢要呢?還是不肯要?」郭嘯天道:「我們無功不受祿,不能受你的東西。至於今晚之事,我兄弟倆自然決不洩漏一字半句,老兄儘管放心。」曲三道:「哼,我怕你們洩漏了秘密?你二人的底細,我若非早就查得清清楚楚,今晚豈能容你二位活著離開?郭兄,你是梁山泊好漢地佑星賽仁貴郭盛的後代,使的是家傳戟法,只不過變長為短,化單為雙。楊兄,你祖上楊再興是岳爺爺麾下的名將。你二位是忠義之後,北方淪陷,你二人流落江湖,其後八拜為交,義結金蘭,一起搬到牛家村來居住。是也不是?」
郭楊二人聽他將自己身世來歷說得一清二楚,更是驚訝無比,只得點頭稱是。 曲三道:「你二位的祖宗郭盛和楊再興,本來都是綠林好漢,後來才歸順朝廷,為大宋出力。劫盜不義之財,你們的祖宗都幹過了的。這兩件金器,到底收是不收?」楊鐵��尋思:「若是不收,定然得罪了他。」只得雙手接過,說道:「如此多謝了!」 曲三霽然色喜,提起包裹縛在背上,說道:「回家去吧!」 當下三人並肩出林。曲三道:「今晚大有所獲,得到了道君皇帝所畫的兩幅畫,又有他寫的一張字。這傢伙做皇帝不成,翎毛丹青,瘦金體的書法,卻委實是妙絕天下。」 郭楊二人也不懂甚麼叫作「翎毛丹青」與「瘦金體書法」,只唯唯而應。 走了一會,楊鐵心道:「日間聽那說話的先生言道,我大宋半壁江山,都送在這道君皇帝手裡,他畫的畫、寫的字,又是甚麼好東西了?老兄何必干冒大險,巴巴的到皇宮去盜了出來?」曲三微笑道:「這個你就不懂了。」郭嘯天道:「這道君皇帝既然畫得一筆好畫,寫得一手好字,定是聰明得很的,只可惜他不專心做皇帝。我小時候聽爹爹說,一個人不論學文學武,只能專心做一件事,倘若東也要抓,西也要摸,到頭來定然一事無成。」 曲三道:「資質尋常之人,當然是這樣,可是天下盡有聰明絕頂之人,文才武學,書畫琴棋,算數韜略,以至醫卜星相,奇門五行,無一不會,無一不精!只不過你們見不著罷了。」說著抬起頭來,望著天邊一輪殘月,長嘆一聲。 月光映照下,郭楊二人見他眼角邊忽然滲出了幾點淚水。 郭楊二人回到家中,將兩件金器深深埋入後院地下,對自己妻室也不吐露半句。兩人此後一如往日,耕種打獵為生,閒來習練兵器拳腳,便只兩人相對之時,也決不提及此事。兩人有時也仍去小酒店對飲幾壺,那跛子曲三仍是燙上酒來,端來蠶豆、花生等下酒之物,然後一蹺一拐的走開,坐在門邊,對著大江自管默默想他的心事,那晚林中夜鬥,似乎從來就不曾有過。但郭楊二人瞧向他的眼色,自不免帶上了幾分敬畏之意。 秋盡冬來,過一天冷似一天。這一日晚間颳了半夜北風,便下起雪來。第二日下得更大,銀絮飛天,瓊瑤匝地,四下里都白茫茫地。楊鐵心跟渾家包氏說了,今晚整治酒餚,請義兄夫婦過來飲酒賞雪。吃過中飯後,他提了兩個大葫蘆,到村頭酒店去沽酒,到得店前,卻見一對板門關得緊緊地,酒簾也收了起來。 楊鐵心打了幾下門,叫道:「曲三哥,跟你沽三斤酒。」卻不聽得應聲。隔了一會,他又叫了幾聲,屋內仍無應聲,走到窗邊向內一張,只見桌上灰塵積得厚厚地,心想:「幾天沒到村頭來,原來曲三已有幾天不在家了。可別出了事才好。」當下只得衝風冒雪,到五里外的紅梅村去買了酒,就便又買了一隻雞,回到家來,把雞殺了,請渾家整治。 他渾家包氏,閨名惜弱,便是紅梅村私塾中教書先生的女兒,嫁給楊鐵心還不到兩年。當晚包氏將一隻雞和著白菜、豆腐、粉絲放入一隻大瓦罐中,在炭火上熬著,再切了一盤臘魚臘肉。到得傍晚,到隔壁去請郭嘯天夫婦飲酒。 郭嘯天欣然過來。他渾家李氏卻因有了身孕,這幾日只是嘔酸,吃了東西就吐,便推辭不來。李氏的閨名單字一個萍字,包惜弱和她有如姊妹一般,兩人在房中說了好一陣子話。包惜弱給她泡了一壺熱茶,這才回家來張羅,卻見丈夫和郭嘯天把炭爐搬在桌上,燙了酒,兩人早在吃喝了。 郭嘯天道:「弟妹,我們不等你了。快來請坐。」郭楊二人交好,又都是豪傑之士,鄉下人家更不講究甚麼男女避嫌的禮法。包惜弱微笑答應,在炭爐中添了些炭,拿一隻酒杯來斟了酒,坐在丈夫下首,見兩人臉上都是氣忿忿地,笑問:「又有甚麼事,惹得哥兒倆生氣了?」楊鐵心道:「我們正在說臨安朝廷中的混帳事。」 郭嘯天道:「昨兒我在眾安橋頭喜雨閣茶樓,聽人談到韓侂胄這賊宰相的事。那人說得有頭有尾,想來不假。他說不論那一個官員上書稟報,公文上要是不註明『並獻某某物』的字樣,這賊宰相壓根兒就不瞧他的文書。」楊鐵心嘆道:「有這樣的皇帝,就有這樣的宰相;有這樣的宰相,就有這樣的官吏。臨安湧金門外的黃大哥跟我說,有一日他正在山邊砍柴,忽然見到大批官兵擁著一群官兒們過來,卻是韓宰相帶了百官到郊外遊樂,他自管砍柴,也不理會。忽聽得那韓侂胄嘆道:『這裡竹籬茅舍,真是絕妙的山野風光,就可惜少了些雞鳴犬吠之聲!』他話剛說完不久,忽然草叢裡汪汪汪的叫了起來。」包惜弱笑道:「這狗兒倒會湊趣!」楊鐵心道:「是啊,真會湊趣。那狗子叫了一會,從草叢裡鑽將出來,你道是甚麼狗子?卻原來是咱們臨安府的堂堂府尹趙大人。」包惜弱笑彎了腰,直叫:「啊喲!」郭嘯天道:「趙大人這一扮狗叫,指日就要高昇。」楊鐵心道:「這個自然。」 三人喝了一會酒,只見門外雪下得更大了。熱酒下肚,三人身上都覺得暖烘烘地,忽聽得東邊大路上傳來一陣踏雪之聲,腳步起落極快,三人轉頭望去,卻見是個道士。 那道士頭戴斗笠,身披簑衣,全身罩滿了白雪,背上斜插一柄長劍,劍把上黃色絲絛在風中左右飛揚,風雪滿天,大步獨行,實在氣概非凡。郭嘯天道:「這道士身上很有功夫,看來也是條好漢。只沒個名堂,不好請教。」楊鐵心道:「不錯,咱們請他進來喝幾杯,交交這個朋友。」兩人都生性好客,當即離座出門,卻見那道人走得好快,晃眼之間已在十餘丈外,卻也不是發足奔跑,如此輕功,實所罕見。 兩人對望了一眼,都感驚異。楊鐵心揚聲大叫:「道長,請留步!」喊聲甫歇,那道人倏地回身,點了點頭。楊鐵心道:「天凍大雪,道長何不過來飲幾杯解解寒氣?」 那道人冷笑一聲,健步如飛,頃刻間來到門外,臉上滿是鄙夷不屑之色,冷然道:「叫我留步,是何居心?爽爽快快說出來罷!」 楊鐵心心想我們好意請你喝酒,你這道人卻恁地無禮,當下揚頭不睬。郭嘯天抱拳道:「我們兄弟正自烤火飲酒,見道長冒寒獨行,斗膽相邀,衝撞莫怪。」那道人雙眼一翻,朗聲道:「好好好,喝酒就喝酒!」大踏步進來。 楊鐵心更是氣惱,伸手一把抓住他左腕,往外一帶,喝道:「還沒請教道長法號。」陡然間忽覺那道人的手滑如游魚,竟從自己手掌中溜出,知道不妙,正待退開,突然手腕上一緊,已被那道人反手抓住,霎時之間,便似被一個鐵圈牢牢箍住,又疼又熱,疾忙運勁抵禦,那知整條右臂已然酸麻無力,腕上奇痛徹骨。 郭嘯天見義弟忽然滿臉脹得通紅,知他吃虧,心想本是好意結交,倘若貿然動手,反得罪了江湖好漢,忙搶過去道:「道長請這邊坐!」那道人又是冷笑兩聲,放脫了楊鐵心的手腕,走到堂上,大模大樣的居中而坐,說道:「你們兩個明明是山東大漢,卻躲在這裡假扮臨安鄉農,只可惜滿口山東話卻改不了。莊稼漢又怎會武功?」 楊鐵心又窘又怒,走進內室,在抽屜裡取了一柄匕首,放在懷裡,這才回到內堂上,篩了三杯酒,自己乾了一杯,默然不語。 那道人望著門外大雪,既不飲酒,也不說話,只是微微冷笑。郭嘯天見他滿臉敵意,知他定是疑心酒中作了手腳,取過道人面前酒杯,將杯中酒一口乾了,說道:「酒冷得快,給道長換一杯熱的。」說著又斟了一杯,那道人接過一口喝了,說道:「酒裡就是有蒙汗藥,也迷我不倒。」楊鐵心更是焦躁,發作道:「我們好意請你飲酒,難道起心害你?你這道人說話不三不四,快請出去吧。我們的酒不會酸了,菜又不會臭了沒人吃。」 那道人「哼」了一聲,也不理會,取過酒壺,自斟自酌,連乾三杯,忽地解下簑衣斗笠,拋在地下。楊郭兩人細看時,只見他三十餘歲年紀,雙眉斜飛,臉色紅潤,方面大耳,目光炯炯照人。他跟著解下背上革囊,往桌上一倒,咚的一聲,楊郭二人都跳起身來。原來革囊中滾出來的,竟是一個血肉模糊的人頭。
包惜弱驚叫:「哎唷!」逃進了內堂。楊鐵心伸手去摸懷中匕首,那道人將革囊又是一抖,跌出兩團血肉模糊的東西來,一個是心,一個是肝,看來不像是豬心豬肝,只怕便是人心人肝。楊鐵心喝道:「好賊道!」匕首出懷,疾向那道人胸口刺去。 道人冷笑道:「鷹爪子,動手了嗎?」左手���緣在他手腕上一擊。楊鐵心腕上一陣酸麻,五指登時無力,匕首已被他夾手奪去。 郭嘯天在旁看得大驚,心想義弟是名將之後,家傳的武藝,平日較量武功,自己尚稍遜他一籌,這道人卻竟視他有如無物,剛才這一手顯然是江湖上相傳的「空手奪白刃」絕技,這功夫只曾聽聞,可從來沒見過,當下惟恐義弟受傷,俯身舉起板凳,只待道人匕首刺來,就舉凳去擋。 誰知那道人並不理會,拿起匕首一陣亂剁,把人心人肝切成碎塊,跟著一聲長嘯,聲震屋瓦,提起右手,一掌劈將下來,騰的一聲,桌上酒杯菜盆都震得跳了起來,看那人頭時,已被他手掌擊得頭骨碎裂,連桌子中間也裂開一條大縫。 兩人正自驚疑不定,那道人喝道:「無恥鼠輩,道爺今日大開殺戒了!」 楊鐵心怒極,那裡還忍耐得住,抄起靠在屋角裡的鐵槍,搶到門外雪地裡,叫道:「來來來,教你知道楊家槍法的厲害。」那道人微微冷笑,說道:「憑你這為虎作倀的公門鼠輩也配使楊家槍!」縱身出門。 郭嘯天見情勢不妙,奔回家去提了雙戟,只見那道人也不拔劍,站在當地,袍袖在朔風裡獵獵作響。楊鐵心喝道:「拔劍吧!」那道人道:「你們兩個鼠輩一齊上來,道爺也只是空手對付。」 楊鐵心使個旗鼓,一招「毒龍出洞」,槍上紅纓抖動,捲起碗大槍花,往道人心口直搠過去。那道人一怔,讚道:「好!」身隨槍走,避向左側,左掌翻轉,逕自來抓槍頭。 楊鐵心在這桿槍上曾苦下幼功,深得祖傳技藝。要知楊家槍非同小可,當年楊再興憑一桿鐵槍,率領三百宋兵在小商橋大戰金兵四萬,奮力殺死敵兵二千餘名,刺殺萬戶長撒八孛堇、千戶長、百戶長一百餘人,其時金兵箭來如雨,他身上每中一枝敵箭,隨手折斷箭桿再戰,最後馬陷泥中,這才力戰殉國。金兵焚燒他的屍身,竟燒出鐵箭頭二升有餘。這一仗殺得金兵又敬又怕,楊家槍法威震中原。 楊鐵心雖然不及先祖威勇,卻也已頗得槍法心傳,只見他攢、刺、打、挑、攔、搠、架、閉,槍尖銀光閃閃,槍纓紅光點點,好一路槍法! 楊鐵心把那槍使發了,招數靈動,變幻巧妙。但那道人身隨槍走,趨避進退,卻那裡刺得著他半分?七十二路楊家槍法堪堪使完,楊鐵心不禁焦躁,倒提鐵槍,回身便走,那道人果然發足追來。楊鐵心大喝一聲,雙手抓住槍柄,陡然間擰腰縱臂,回身出槍,直刺道人面門,這一槍剛猛狠疾,正是楊家槍法中臨陣破敵、屢殺大將的一招「回馬槍」。當年楊再興在降宋之前與岳飛對敵,曾以這一招刺殺岳飛之弟岳翻,端的厲害無比。 那道人見一瞬間槍尖已到面門,叫聲:「好槍法!」雙掌合攏,啪的一聲,已把槍尖挾在雙掌之間。楊鐵心猛力挺槍往前疾送,竟是紋絲不動,不由得大驚,奮起平生之力往裡奪回,槍尖卻如已鑄在一座鐵山之中,那裡更拉得回來?他脹紅了臉連奪三下,槍尖始終脫不出對方雙掌的挾持。那道人哈哈大笑,右掌忽然提起,快如閃電般在槍身中間一擊,格的一聲,楊鐵心只覺虎口劇痛,急忙撒手,鐵槍已摔在雪地之中。 那道人笑道:「你使的果然是楊家槍法,得罪了。請教貴姓。」楊鐵心驚魂未定,隨口答道:「在下姓楊,草字鐵心。」道人道:「楊再興楊將軍是閣下祖上嗎?」楊鐵心道:「那是先曾祖。」 那道人肅然起敬,抱拳道:「適才誤以為兩人乃是歹人,多有得罪,卻原來竟是忠良之後,實是失敬,請教這位高姓。」郭嘯天道:「在下姓郭,賤字嘯天。」楊鐵心道:「他是我的義兄,是梁山泊好漢賽仁貴郭盛頭領的後人。」那道人道:「貧道可真魯莽了,這裡謝過。」說著又施了一禮。 郭嘯天與楊鐵心一齊還禮,說道:「好說,好說,請道長入內再飲三杯。」楊鐵心一面說,一面拾起鐵槍。道人笑道:「好!正要與兩位喝個痛快!」 包惜弱掛念丈夫與人爭鬥,提心吊膽的站在門口觀看,見三人釋兵言歡,心中大慰,忙入內整治杯盤。 三人坐定,郭楊二人請教道人法號。道人道:「貧道姓丘名處機……」楊鐵心叫了一聲:「啊也!」跳起身來。郭嘯天也吃了一驚,叫道:「遮莫不是長春子嗎?」丘處機笑道:「這是道侶相贈的賤號,貧道愧不敢當。」郭嘯天道:「原來是全真派大俠長春子,真是有幸相見。」兩人撲地便拜。 丘處機急忙扶起,笑道:「今日我手刃了一個奸人,官府追得甚緊,兩位忽然相招飲酒,這裡是帝王之都,兩位又不似是尋常鄉民,是以起了疑心。」郭嘯天道:「我這兄弟性子急躁,進門時試了道長一手,那是更惹道長起疑了。」丘處機道:「常人手上那有如此勁力?我只道兩位必是官府的鷹犬,喬裝改扮,在此等候,要捉拿貧道。適才言語無禮,實是魯莽得緊。」楊鐵心笑道:「不知不怪。」三人哈哈大笑。 三人喝了幾杯酒。丘處機指著地下碎裂的人頭,說道:「這人名叫王道乾,是個大大的漢奸。去年皇帝派他去向金主慶賀生辰,他竟與金人勾結,圖謀侵犯江南。貧道追了他十多天,才把他幹了。」楊郭二人久聞江湖上言道,長春子丘處機武功卓絕,為人俠義,這時見他一片熱腸,為國除奸,更是敬仰。兩人乘機向他討教些功夫,丘處機詳為點撥。 楊家槍法雖是兵家絕技,用於戰場上衝鋒陷陣,固是所向無敵,當者披靡,但以之與武學高手對敵,畢竟頗為不足。丘處機內外兼修,武功雖然尚未登峰造極,卻也已臻甚高境界,楊鐵心又如何能與他拆上數十招之多?卻是丘處機見他出手不凡,心中暗暗稱奇,有意引得他把七十二路槍法使完,以便確知他是否楊家嫡傳,要是真的對敵,數招之間就已把他鐵槍震飛了;當下說明這路槍法的招數本意用於馬上,若是步戰,須當更求變化,不可拘泥成法。楊郭二人聽得不住點頭稱是。楊家槍是傳子不傳女的絕藝,丘處機所知雖博,卻也不明槍法中的精奧,當下也向楊鐵心請教了幾招。 三人酒酣耳熱,言談甚是投機。楊鐵心道:「我們兄弟兩人得遇道長,真是平生幸事。道長可能在舍下多盤桓幾日麼?」丘處機正待答話,忽然臉色一變,說道:「有人來找我了。不管遇上甚麼事,你們無論如何不可出來,知道麼?」郭楊二人點頭答應。丘處機俯身拾起人頭,開門出外,飛身上樹,躲在枝葉之間。 郭楊二人見他舉動奇特,茫然不解。這時萬籟無聲,只聽得門外朔風虎虎,過了一陣,西面傳來隱隱的馬蹄之聲,楊鐵心道:「道長的耳朵好靈。」又想:「這位道長的武功果然是高得很了,但若與那跛子曲三相比,卻不知是誰高誰下?」又過一會,馬蹄聲越來越近,只見風雪中十餘騎急奔而來,乘客都是黑衣黑帽,直衝到門前。 當先一人突然勒馬,叫道:「足跡到此為止。剛才有人在這裡動過手。」後面數人翻身下馬,察看雪地上的足跡。 為首那人叫道:「進屋去搜!」便有兩人下馬,來拍楊家大門。突然間樹上擲下一物,砰的一聲,正打在那人頭上。這一擲勁力奇大,那人竟被此物撞得腦漿迸裂而死。眾人一陣大嘩,幾個人圍住了大樹。一人拾起擲下之物,驚叫:「王大人的頭!」 為首那人抽出長刀,大聲吆喝,十餘人把大樹團團圍住。他又是一聲口令,五個人彎弓搭箭,五枝羽箭齊向丘處機射去。 楊鐵心提起鐵槍要出屋助戰,郭嘯天一把拉住,低聲道:「道長叫咱們別出去。要是他寡不敵眾,咱們再出手不遲。」話聲甫畢,只見樹上一枝羽箭飛將下來,卻是丘處機閃開四箭,接住了最後一箭,以甩手箭手法投擲下來,只聽得「啊」的一聲,一名黑衣人中箭落馬,滾入了草叢之中。 丘處機拔劍躍下,劍光起處,兩名黑衣人已然中劍。為首的黑衣人叫道:「好賊道,原來是你!」刷刷刷三枝短弩隨手打出,長刀劈風,勒馬衝來。丘處機劍光連閃,又是兩人中劍落馬。楊鐵心只看得張大了口合不攏來,心想自己也練得十年武藝,但這位道爺出劍如此快法,別說抵擋,連瞧也沒能瞧清楚,剛才如不是他手下容情,自己早就死於非命了。 但見丘處機來去如風,正和騎馬使刀那人相鬥,那使刀的也甚了得,一柄���遮架砍劈,甚為威猛。再鬥一陣,郭楊兩人已看出丘處機存心與他纏鬥,捉空兒或出掌擊、或以劍刺,殺傷對方一人,用意似要把全部來敵一鼓殲滅,生怕傷了為頭之人,餘黨一哄而散,那就不易追殺了。 只過半頓飯時間,來敵已只賸下六七名。那使刀的知道不敵,一聲呼哨,雙腿一夾,撥轉馬頭就逃。丘處機左掌前探,已拉住他的馬尾,手上一用勁,身子倏地飛起,還未躍上馬背,一劍已從他後心插進,前胸穿出。丘處機拋下敵屍,勒韁控馬,四下兜截趕殺,只見鐵蹄翻飛,劍光閃爍,驚呼駭叫聲中,一個個屍首倒下,鮮血把白雪皚皚的大地片片染紅。 丘處機提劍四顧,惟見一匹匹空馬四散狂奔,再無一名敵人賸下,他哈哈大笑,向郭楊二人招手道:「殺得痛快嗎?」 郭楊二人開門出來,神色間驚魂未定。郭嘯天道:「道長,那是些甚麼人?」丘處機道:「你在他們身上搜搜。」 郭嘯天往那持刀人身上抄摸,掏出一件公文來,抽出來看時,卻是那裝狗叫的臨安府趙知府所發的密令,內稱大金國使者在臨安府坐索殺害王道乾的兇手,著令捕快會同大金國人員,剋日拿捕兇手歸案。郭嘯天正自看得憤怒,那邊楊鐵心也叫了起來,手裡拿著幾塊從屍身上撿出來的腰牌,上面刻著金國文字,卻原來這批黑衣人中,有好幾人竟是金兵。 郭嘯天道:「敵兵到咱們國境內任意逮人殺人,我大宋官府竟要聽他們使者的號令,那還成甚麼世界?」楊鐵心嘆道:「大宋皇帝既向金國稱臣,我文武百官還不都成了金人的奴才嗎?」丘處機恨恨的道:「出家人本應慈悲為懷,可是一見了害民奸賊、敵國仇寇,貧道竟是不能手下留情。」郭楊二人齊聲道:「殺得好,殺得好!」 小村中居民本少,天寒大雪,更是無人外出,就算有人瞧見,也早逃回家去閉戶不出,誰敢過來察看詢問?楊鐵心取出鋤頭鐵鍬,三人把十餘具屍首埋入一個大坑之中。 ※※※ 包惜弱拿了掃帚掃除雪上血跡,掃了一會,突覺血腥之氣直衝胸臆,眼前一陣金星亂冒,呀的一聲,坐倒在雪地之中。楊鐵心吃了一驚,忙搶過扶起,連聲問道:「怎麼?」包惜弱閉目不答。楊鐵心見她臉如白紙,手足冰冷,心裡十分驚惶。 丘處機過來拿住包惜弱右手手腕,一搭脈搏,大聲笑道:「恭喜,恭喜!」楊鐵心愕然道:「甚麼?」這時包惜弱「嚶」了一聲,醒了過來,見三個男人站在身周,不禁害羞,忙回進屋內。 丘處機微笑道:「尊夫人有喜啦!」楊鐵心喜道:「當真?」丘處機笑道:「貧道平生所學,稍足自慰的只有三件。第一是醫道,煉丹不成,於藥石倒因此所知不少。第二是做幾首歪詩,第三才是這幾手三腳貓的武藝。」郭嘯天道:「道長這般驚人的武功若是三腳貓,我兄弟倆只好說是獨腳老鼠了!」三人一面說笑,一面掩埋屍首。掩埋完畢後入屋重整杯盤。丘處機今日一舉殺了不少金人,大暢心懷,意興甚豪。 楊鐵心想到妻子有了身孕,笑吟吟的合不攏口來,心想:「這位道長會做詩,那是文武雙全了。」說道:「郭大嫂也懷了孩子,就煩道長給取兩個名字好麼?」丘處機微一沉吟,說道:「郭大哥的孩子就叫郭靖,楊二哥的孩子叫作楊康,不論男女,都可用這兩個名字。」郭嘯天道:「好,道長的意思是叫他們不忘靖康之恥,要記得二帝被虜之辱。」 丘處機道:「正是!」伸手入懷,摸出兩柄短劍來,放在桌上。這對劍長短形狀完全相同,都是綠皮鞘、金吞口、烏木的劍柄。他拿起楊鐵心的那柄匕首,在一把短劍的劍柄上刻了「郭靖」兩字,在另一把短劍上刻了「楊康」兩字。 郭楊二人見他運劍如飛,比常人寫字還要迅速,剛剛明白他的意思,丘處機已刻完了字,笑道:「客中沒帶甚麼東西,這對短劍,就留給兩個還沒出世的孩子吧。」郭楊兩人謝了接過,抽劍出鞘,只覺冷氣森森,劍刃鋒利之極。 丘處機道:「這對短劍是我無意之中得來的,雖然鋒銳,但劍刃短了,貧道不合使,將來孩子們倒可用來殺敵防身。十年之後,貧道如尚苟活人世,必當再來,傳授孩子們幾手功夫,如何?」郭楊二人大喜,連聲稱謝。丘處機道:「金人竊據北方,對百姓暴虐之極,其勢必不可久。兩位好自為之吧。」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開門走出。郭楊二人待要相留,卻見他邁步如飛,在雪地裡早已去得遠了。 郭嘯天嘆道:「高人俠士總是這樣來去飄忽,咱們今日雖有幸會見,想多討教一點,卻是無緣。」楊鐵心笑道:「大哥,道長今日殺得好痛快,也給咱們出了一口悶氣。」拿著短劍,拔出鞘來摩挲劍刃,忽道:「大哥,我有個傻主意,你瞧成不成?」 郭嘯天道:「怎麼?」楊鐵心道:「要是咱們的孩子都是男兒,那麼讓他們結為兄弟,倘若都是女兒,就結為姊妹……」郭嘯天搶著道:「若是一男一女,那就結為夫妻。」兩人雙手一握,哈哈大笑。 包惜弱從內堂出來,笑問:「甚麼事樂成這個樣子?」楊鐵心把剛才的話說了。包惜弱臉上一紅,心中也甚樂意。 楊鐵心道:「咱們先把這對短劍掉換了再說,就算是文定之禮。如是兄弟姊妹,咱們再換回來。要是小夫妻麼……」郭嘯天笑道:「那麼對不起得很,兩柄劍都到了做哥哥的家裡啦!」包惜弱笑道:「說不定都到做兄弟的家裡呢。」當下郭楊二人換過了短劍。其時指腹為婚,事屬尋常,兩個孩子未出娘胎,雙方父母往往已代他們定下了終身大事。 郭嘯天當下拿了短劍,喜孜孜的回家去告知妻子。李萍聽了也是歡喜。 ※※※ 楊鐵心把玩短劍,自斟自飲,不覺大醉。包惜弱將丈夫扶上了床,收拾杯盤,見天色已晚,到後院去收雞入籠,待要去關後門,只見雪地裡點點血跡,橫過後門。她吃了一驚,心想:「原來這裡還有血跡沒打掃乾淨,要是給官府公差見到,豈不是天大一樁禍事?」忙拿了掃帚,出門掃雪。 那血跡直通到屋後林中,雪地上留著有人爬動的痕跡,包惜弱愈加起疑,跟著血跡走進松林,轉到一座古墳之後,只見地下有黑黝黝的一團物事。 包惜弱走近一看,赫然是具屍首,身穿黑衣,就是剛才來捉拿丘處機的人眾之一,想是他受傷之後,一時未死,爬到了這裡。她正待回去叫醒丈夫出來掩埋,忽然轉念:「別鬼使神差的,偏偏有人這時過來撞見。」鼓起勇氣,過去拉那屍首,想拉入草叢之中藏起,再去叫丈夫。不料她伸手一拉,那屍首忽然扭動,跟著一聲呻吟。 包惜弱這一下嚇得魂飛天外,只道是殭屍作怪,轉身要逃,可是雙腳就如釘在地上一般,再也動彈不得。隔了半晌,那屍首並不再動,她拿掃帚去輕輕碰觸一下,那屍首又呻吟了一下,聲音甚是微弱。她才知此人未死。定睛看時,見他背後肩頭中了一枝狼牙利箭,深入肉裡,箭枝上染滿了血污。天空雪花兀自不斷飄下,那人全身已罩上了薄薄一層白雪,只須過得半夜,便凍也凍死了。 她自幼便心地仁慈,只要見到受了傷的麻雀、田雞、甚至蟲豸螞蟻之類,必定帶回家來妥為餵養,直到傷癒,再放回田野,若是醫治不好,就會整天不樂,這脾氣大了仍舊不改,以致屋子裡養滿了諸般蟲蟻、小禽小獸。她父親是個屢試不第的村學究,按著她性子給她取個名字,叫作惜弱。紅梅村包家老公雞老母雞特多,原來包惜弱飼養雞雛之後,決不肯宰殺一隻,父母要吃,只有到市上另買,是以家裡每隻小雞都是得享天年,壽終正寢。她嫁到楊家以後,楊鐵心對這位如花似玉的妻子十分憐愛,事事順著她的性子,楊家的後院裡自然也是小鳥小獸的天下了。後來楊家的小雞小鴨也慢慢變成了大雞大鴨,只是她嫁來未久,家中尚未出現老雞老鴨,但大勢所趨,日後自必如此。 這時她見這人奄奄一息的伏在雪地之中,慈心登生,明知此人並非好人,但眼睜睜的見他痛死凍死,心下無論如何不忍。她微一沉吟,急奔回屋,要叫醒丈夫商量,無奈楊鐵心大醉沉睡,推他只是不動。 包惜弱心想,還是救了那人再說,當下撿出丈夫的止血散金創藥,拿了小刀碎布,在灶上提了半壺熱酒,又奔到墳後。那人仍是伏著不動。包惜弱扶他起來,把半壺熱酒給他慢慢灌入嘴裡。她自幼醫治小鳥小獸慣了的,對醫傷倒也有點兒門道,見這一箭射得極深,一拔出來只���當時就要噴血斃命,但如不把箭拔出,終不可治,於是咬緊牙關,用鋒利小刀割開箭旁肌肉,拿住箭桿,奮力向外一提。那人慘叫一聲,暈死了過去,創口鮮血直噴,只射得包惜弱胸前衣襟上全是血點,那枝箭終於拔了出來。
包惜弱心中突突亂跳,忙拿止血散按在創口,用布條緊緊紮住。過了一陣,那人悠悠醒來,可是疲弱無力,連哼都哼不出聲。 包惜弱嚇得手酸足軟,實在扶不動這個大男人,靈機一動,回家拿了塊門板,把那人拉到板上,然後在雪地上拖動門板,就像一輛雪車般將他拖回家中,將他安置在柴房之中。 她忙了半日,這時心神方定,換下污衣,洗淨手臉,從瓦罐中倒出一碗適才沒喝完的雞湯,一手拿了燭台,再到柴房去瞧那漢子。見那人呼吸細微,並未斷氣。包惜弱心中甚慰,把雞湯餵他。那人喝了半碗,忽然劇烈咳嗽起來。 包惜弱吃了一驚,舉起燭台一瞧,燭光下只見這人眉清目秀,鼻樑高聳,竟是個相貌俊美的青年男子。她臉上一熱,左手微顫,晃動了燭台,幾滴燭油滴在那人臉上。 那人睜開眼來,驀見一張芙蓉秀臉,雙頰暈紅,星眼如波,眼光中又是憐惜,又是羞澀,當前光景,宛在夢中,不禁看得呆了。 包惜弱低聲道:「好些了嗎?把這碗湯喝了吧。」那人伸手要接,但手上無力,險些把湯全倒在身上。包惜弱搶住湯碗,這時救人要緊,只得餵著他一口一口的喝了。 那人喝了雞湯後,眼中漸漸現出光采,凝望著她,顯是不勝感激。包惜弱倒給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拿了幾捆稻草給他蓋上,持燭回房。 這一晚再也睡不安穩,連做了幾個噩夢,忽見丈夫一槍把柴房中那人刺死,又見那人提刀殺了丈夫,卻來追逐自己,四面都是深淵,無處可以逃避,幾次都從夢中驚醒,嚇得身上都是冷汗。待得天明起身,丈夫早已下床,只見他拿著鐵槍,正用磨刀石磨礪槍頭,包惜弱想起夜來夢境,嚇了一跳,忙走去柴房,推開門來,一驚更甚,原來裡面只賸亂草一堆,那人已不知去向。 她奔到後院,只見後門虛掩,雪地裡赫然是一行有人連滾帶爬向西而去的痕跡。她望著那痕跡,不覺怔怔的出了神。過了良久,一陣寒風撲面吹來,忽覺腰酸骨軟,十分睏倦。回到前堂,楊鐵心已燒好了白粥,放在桌上,笑道:「你瞧,我燒的粥還不錯吧?」包惜弱知道丈夫因自己懷了身孕,是以特別體惜,一笑而坐,端起粥碗吃了起來。她想若把昨晚之事告知丈夫,他嫉惡如仇,定會趕去將那人刺死,豈不是救人沒救徹?當下絕口不提。 ※※※ 忽忽臘盡春回,轉眼間過了數月,包惜弱腰圍漸粗,愈來愈感慵困,於那晚救人之事也漸漸淡忘了。 這日楊氏夫婦吃過晚飯,包惜弱在燈下給丈夫縫套新衫褲。楊鐵心打好了兩雙草鞋,把草鞋掛到牆上,記起日間耕田壞了犁頭,對包惜弱道:「犁頭損啦,明兒叫東村的張木兒加一斤半鐵,打一打。」包惜弱道:「好!」楊鐵心瞧著妻子,說道:「我衣衫夠穿啦!你身子弱,又有了孩子,好好兒多歇歇,別再給我做衣裳。」包惜弱轉過頭來一笑,卻不停針。楊鐵心走過去,輕輕拿起她針線。包惜弱這才伸了個懶腰,熄燈上床。 睡到午夜,包惜弱矇矓間忽聽丈夫陡然坐起身來,一驚而醒,只聽得遠處隱隱有馬蹄之聲,聽聲音是從西面東來,過得一陣,東邊也傳來了馬蹄聲,接著北面南面都有了蹄聲。包惜弱坐起身來,道:「怎麼四面都有了馬?」楊鐵心匆匆下床穿衣,片刻之間,四面蹄聲越來越近,村中犬兒都吠叫起來。楊鐵心道:「咱們給圍住啦!」包惜弱驚道:「幹甚麼呀?」楊鐵心道:「不知道。」把丘處機所贈短劍遞給妻子,道:「你拿著防身!」從牆上摘下一桿鐵槍,握在手裡。 這時東南西北人聲馬嘶,已亂成一片,楊鐵心推開窗子外望,只見大隊兵馬已把村子團團圍住,眾兵丁手裡高舉火把,七八名武將騎在馬上往來奔馳。 只聽得眾兵丁齊聲叫喊:「捉拿反賊,莫讓��賊逃了!」楊鐵心尋思:「是來捉拿曲三麼?這幾日卻不見他在村裡,幸好他不在,否則的話,他武功再強,也敵不過這許多兵馬。」忽聽一名武將高聲叫道:「郭嘯天、楊鐵心兩名反賊,快快出來受縛納命。」 楊鐵心大吃一驚,包惜弱更是嚇得臉色蒼白。楊鐵心低聲道:「官家不知為了何事,竟來誣害良民。跟官府是辯不清楚的,咱們只好逃命。你別慌,憑我這桿槍,定能保你衝出重圍。」他一身武藝,又是在江湖上闖蕩過的,這時臨危不亂,掛上箭袋,握住妻子右手。 包惜弱道:「我來收拾東西。」楊鐵心道:「還收拾甚麼?統通不要了。」包惜弱心中一酸,垂下淚來,顫聲道:「我們這家呢?」楊鐵心道:「咱們只要留得性命,我和你自可在別地重整家園。」包惜弱道:「這些小雞小貓呢?」楊鐵心嘆道:「傻孩子,還顧得到牠們麼?」頓了一頓,安慰她道:「官兵又怎會跟你的小雞小貓兒為難。」 一言方畢,窗外火光閃耀,眾兵已點燃了兩間草房,又有兩名兵丁高舉火把來燒楊家屋簷,口中大叫:「郭嘯天、楊鐵心兩個反賊再不出來,便把牛家村燒成了白地。」 楊鐵心怒氣填膺,開門走出,大聲喝道:「我就是楊鐵心!你們幹甚麼?」兩名兵丁嚇了一跳,丟下火把轉身退開。 火光中一名武官拍馬走近,叫道:「好,你是楊鐵心,跟我見官去。拿下了!」四五名兵丁一擁而上。楊鐵心倒轉槍來,一招「白虹經天」,把三名兵丁掃倒在地,又是一招「春雷震怒」,槍柄挑起一兵,摜入了人堆,喝道:「要拿人,先得說說我又犯了甚麼罪。」 那武官罵道:「大膽反賊,竟敢拒捕!」他口中叫罵,但也畏懼對方武勇,不敢逼近。他身後另一名武官叫道:「好好跟老爺過堂去,免得加重罪名。有公文在此。」楊鐵心道:「拿來我看!」那武官道:「還有一名郭犯呢?」 郭嘯天從窗口探出半身,彎弓搭箭,喝道:「郭嘯天在這裡。」箭頭對準了他。 那武官心頭髮毛,只覺背脊上一陣陣的涼氣,叫道:「你把箭放下,我讀公文給你們聽。」郭嘯天厲聲道:「快讀!」把弓扯得更滿了。那武官無奈,拿起公文大聲讀道:「臨安府牛家村村民郭嘯天、楊鐵心二犯,勾結巨寇,圖謀不軌,著即拿問,嚴審法辦。」郭嘯天道:「甚麼衙門的公文?」那武官道:「是韓相爺的手諭。」 郭楊二人都是一驚,均想:「甚麼事這樣厲害,竟要韓侂冑親下手諭?難道丘道長殺死官差的事發了?」郭嘯天道:「誰是首告?有甚麼憑據?」那武官道:「我們只管拿人,你們到府堂上自己分辯去。」楊鐵心叫道:「韓丞相專害無辜好人,誰不知道?我們可不上這個當。」領隊的武官叫道:「抗命拒捕,罪加一等。」 楊鐵心轉頭對妻子道:「你快多穿件衣服,我奪他的馬給你。待我先射倒將官,兵卒自然亂了。」弦聲響處,箭發流星,正中那武官右肩。那武官啊喲一聲,撞下馬來,眾兵丁齊聲發喊,另一名武官叫道:「拿反賊啊!」眾兵丁紛紛衝來。郭楊二人箭如連珠,轉瞬間射倒六七名兵丁,但官兵勢眾,在武官督率下衝到兩家門前。 楊鐵心大喝一聲,疾衝出門,鐵槍起處,官兵驚呼倒退。他縱到一個騎白馬的武官身旁,挺槍刺去,那武官舉槍擋架。豈知楊家槍法變化靈動,他槍桿下沉,那武官腿上早著。楊鐵心舉槍挑起,那武官一個觔鬥倒翻下馬。 楊鐵心槍桿在地下一撐,飛身躍上馬背,雙腿一夾,那馬一聲長嘶,於火光中向屋門奔去。楊鐵心挺槍刺倒門邊一名兵丁,俯身伸臂,把包惜弱抱上馬背,高聲叫道:「大哥,跟著我來!」郭嘯天舞動雙戟,保護著妻子李萍,從人叢中衝殺出來。官兵見二人勢兇,攔阻不住,紛紛放箭。 楊鐵心縱馬奔到李萍身旁,叫道:「大嫂,快上馬!」說著一躍下馬。李萍急道:「使不得。」楊鐵心那裡理她,一把將她攔腰抱起,放上馬背。義兄弟兩人跟在馬後,且戰且走,落荒而逃。 走不多時,突然前面喊聲大作,又是一彪軍馬衝殺過來。郭楊二人暗暗叫苦,待要覓路奔逃,前面羽箭颼颼射來。包惜弱叫了一聲:「啊喲!」坐騎中箭跪地,把馬背上兩個女子都拋下馬來。楊鐵心道:「大哥,你護著她們,我再去搶馬!」說著提槍往人叢中衝殺過去。十餘名官兵排成一列,手挺長矛對準了楊鐵心,齊聲吶喊。 郭嘯天眼見官兵勢大,心想:「憑我兄弟二人,逃命不難,但前後有敵,妻子是無論如何救不出了。我們又沒犯法,與其白白在這裡��命,不如上臨安府分辯去。上次丘處機道長殺了官兵和金兵,可沒放走了一個,死無對證,諒官府也不能定我們的罪。再說,那些官差、金兵又不是我們兄弟殺的。」當下縱聲叫道:「兄弟,別殺了,咱們就跟他們去!」楊鐵心一呆,拖槍回來。 帶隊的軍官下令停箭,命兵士四下圍住,叫道:「拋下兵器弓箭,饒你們不死。」 楊鐵心道:「大哥,別中了他們的奸計。」郭嘯天搖搖頭,把雙戟往地下一拋。楊鐵心見愛妻嚇得花容失色,心下不忍,嘆了一口氣,也把鐵槍和弓箭擲在地下。郭楊二人的兵器剛一離手,十餘枝長矛的矛頭立刻刺到了四人的身旁。八名士兵走將過來,兩個服侍一個,將四人反手縛住。 楊鐵心嘿嘿冷笑,昂頭不理。帶隊的軍官舉起馬鞭,刷的一鞭,擊在楊鐵心臉上,罵道:「大膽反賊,當真不怕死嗎?」這一鞭只打得他自額至頸,長長一條血痕。楊鐵心怒道:「好,你叫甚麼名字?」那軍官怒氣更熾,鞭子如雨而下,叫道:「老爺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姓段名天德,上天有好生之德的天德。記住了麼?你到閻王老子那裡去告狀吧。」楊鐵心毫不退避,圓睜雙眼,凝視著他。段天德喝道:「老爺額頭有刀疤,臉上有青記,都記住了!」說著又是一鞭。 包惜弱見丈夫如此受苦,哭叫:「他是好人,又沒做壞事。你……你幹麼要這樣打人呀?你……你怎麼不講道理?」 楊鐵心一口唾沫,呸的一聲,正吐在段天德臉上。段天德大怒,拔出腰刀,叫道:「先斃了你這反賊!」舉刀摟頭砍將下來。楊鐵心向旁閃過,身旁兩名士兵長矛前挺,抵住他的兩脅。段天德又是一刀,楊鐵心無處可避,只得向後急縮。那段天德倒也有幾分武功,一刀不中,隨即向前一送,他使的是柄鋸齒刀,這一下便在楊鐵心左肩上鋸了一道口子,接著第二刀又劈將下來。 郭嘯天見義弟性命危殆,忽地縱起,飛腳往段天德面門踢去。段天德吃了一驚,收刀招架。郭嘯天雖然雙手被縛,腿上功夫仍是了得,身子未落,左足收轉,右足飛出,正踢在段天德腰裡。 段天德劇痛之下,怒不可遏,叫道:「亂槍戳死了!上頭吩咐了的,反賊若是拒捕,格殺勿論。」眾兵舉矛齊刺。郭嘯天接連踢倒兩兵,終是雙手被縛,轉動不靈,身子閃讓長矛,段天德自後趕上,手起刀落,把他一隻右膀斜斜砍了下來。 楊鐵心正自力掙雙手,急切無法脫縛,突見義兄受傷倒地,心中急痛之下,不知從那裡忽然生出來一股巨力,大喝一聲,繩索繃斷,揮拳打倒一名兵士,搶過一柄長矛,展開了楊家槍法,這時候一夫拚命,萬夫莫當。長矛起處,登時搠翻兩名官兵。段天德見勢頭不好,先自退開。楊鐵心初時尚有顧忌,不敢殺死官兵,這時一切都豁出去了,東挑西打,頃刻間又戳死數兵。眾官兵見他兇猛,心下都怯了,發一聲喊,四下逃散。 楊鐵心也不追趕,扶起義兄,只見他斷臂處血流如泉湧,全身已成了一個血人,不禁垂下淚來。郭嘯天咬緊牙關,叫道:「兄弟,別管我……快,快走!」楊鐵心道:「我去搶馬,拚死救你出去。」郭嘯天道:「不……不……」暈了過去。 楊鐵心脫下衣服,要給他裹傷,但段天德這一刀將他連肩帶胸的砍下,創口占了半個身子,竟是無法包紮。郭嘯天悠悠醒來,叫道:「兄弟,你去救你弟婦與你嫂子,我……我是……不成了……」說著氣絕而死。 楊鐵心和他情逾骨肉,見他慘死,滿腔悲憤,腦海中一閃,便想到了兩人結義時的那句誓言:「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抬頭四望,自己妻子和郭大嫂在混亂中都已不知去向。他大聲叫道:「大哥,我去給你報仇!」挺矛向官兵隊裡衝去。 官兵這時又已列成隊伍,段天德傳下號令,箭如飛蝗般射來。楊鐵心渾不在意,撥箭疾衝。一名武官手揮大刀,當頭猛砍,楊鐵心身子一矮,突然鑽到馬腹之下。那武官一刀砍空,正待回馬,後心已被一矛刺進。楊鐵心擲開屍首,跳上馬背,舞動長矛。眾官兵那敢接戰,四下奔逃。 他趕了一陣,只見一名武官抱著一個女子,騎在馬上疾馳。楊鐵心飛身下馬,橫矛桿打倒一名兵士,在他手中搶過弓箭,火光中看準那武官坐騎,颼的一箭射去,正中馬臀,馬腿前跪,馬上兩人滾了下來。楊鐵心再是一箭,射死了武官,搶將過去,只見那女子在地下掙紮著坐起身來,正是自己妻子。
包惜弱乍見丈夫,又驚又喜,撲到了他懷裡。楊鐵心問道:「大嫂呢?」包惜弱道:「在前面,給……給官兵捉去啦!」楊鐵心道:「你在這裡等著,我去救她。」包惜弱驚道:「後面又有官兵追來啦!」 楊鐵心回過頭來,果見一隊官兵手舉火把趕來。楊鐵心咬牙道:「大哥已死,我無論如何要救大嫂出來,保全郭家的骨血。要是天可憐見,你我將來還有相見之日。」包惜弱緊緊摟住丈夫脖子,死不放手,哭道:「咱們永遠不能分離,你說過的,咱們就是要死,也死在一塊!是麼?你說過的。」 楊鐵心心中一酸,抱住妻子親了親,硬起心腸拉脫她雙手,挺矛往前急追,奔出數十步回頭一望,只見妻子哭倒在塵埃之中,後面官兵已趕到她身旁。 楊鐵心伸袖子一抹臉上的淚水、汗水、血水,把生死置之度外,一心只想救出李氏,為義兄保全後代,趕了一陣,又奪到了一匹馬,抓住一名官兵喝問,得知李氏正在前面。 他縱馬疾馳,忽聽得道旁樹林一個女人聲音大叫大嚷,急忙兜轉馬頭,衝入林中,只見李氏雙手已自脫縛,正和兩名兵士廝打。她是農家女子,身子壯健,雖然不會武藝,但這時拚命蠻打,自有一股剛勇,那兩名兵士又笑又罵,一時卻也奈何她不得。楊鐵心更不打話,衝上去一矛一個,戳死了兩兵,把李氏扶上坐騎,兩人同乘,回馬再去找尋妻子。 奔到與包氏分手的地方,卻已無人。此時天色微明,他下馬察看,只見地下馬蹄雜沓,尚有人身拖曳的痕跡,想是妻子又給官兵擄去了。 楊鐵心急躍上馬,雙足在馬腹上亂踢,那馬受痛,騰身飛馳。趕得正急間,忽然道旁號角聲響,衝出十餘名黑衣武士。當先一人舉起狼牙棒往他頭頂猛砸下來。楊鐵心舉矛格開,還了一矛。那人回棒橫掃,棒法奇特,似非中原武術所使家數。 楊鐵心以前與郭嘯天談論武藝,知道當年梁山泊好漢中有一位霹靂火秦明,狼牙棒法天下無雙,但除他之外,武林豪傑使這兵刃的向來極少,因狼牙棒份量沉重,若非有極大膂力不易運用自如。只有金兵將官卻甚喜用,以金人生長遼東苦寒之地,身強力大,兵器沉重,則陣上多佔便宜。當年金兵入寇,以狼牙棒砸擊大宋軍民。眾百姓氣憤之餘,忽然說起笑話來。某甲道:「金兵有甚麼可怕,他們有一物,咱們自有一物抵擋。」某乙道:「金兵有金兀朮。」甲道:「咱們有韓少保。」乙道:「金兵有枴子馬。」甲道:「咱們有麻札刀。」乙道:「金兵有狼牙棒。」甲道:「咱們有天靈蓋。」那天靈蓋是頭頂的腦門,金兵狼牙棒打來,大宋百姓只好用天靈蓋去抵擋,笑謔之中實含無限悲憤。 這時楊鐵心和那使狼牙棒的鬥了數合,想起以前和郭嘯天的談論,越來越是疑心,瞧這人棒法招術,明明是金兵將官,怎地忽然在此現身?又鬥數合,槍招加快,挺矛把那人刺於馬下。餘眾大驚,發喊逃散。 楊鐵心轉頭去看騎在身後的李氏,要瞧她在戰鬥之中有無受傷,突然間樹叢中射出一枝冷箭,楊鐵心不及閃避,這一箭直透後心。李氏大驚,叫道:「叔叔,箭!箭!」楊鐵心心中一涼:「不料我今日死在這裡!但我死前先得把賊兵殺散,好讓大嫂逃生。」當下搖矛狂呼,往人多處直衝過去,但背上箭傷創痛,眼前一團漆黑,昏暈在馬背之上。 ※※※ 當時包惜弱被丈夫推開,心中痛如刀割,轉眼間官兵追了上來,待要閃躲,早被幾名士兵擁上一匹坐騎。一個武官舉起火把,向她臉上仔細打量了一會,點點頭,說道:「瞧不出那兩個蠻子倒有點本事,傷了咱們不少兄弟。」另一名武官笑道:「現下總算大功告成,這趟辛苦,每人總有十幾兩銀子賞賜罷。」那武官道:「哼,只盼上頭少剋扣些。」轉頭對號手道:「收隊罷!」那號兵舉起號角,嗚嗚嗚的吹了起來。 包惜弱吞聲飲泣,心中只是掛念丈夫,不知他性命如何。這時天色已明,路上漸有行人,百姓見到官兵隊伍,都遠遠躲了開去。包惜弱起初擔心官兵無禮,那知眾武官居然言語舉止之間頗為客氣,這才稍稍放心。 行不數里,忽然前面喊聲大振,十餘名黑衣人手執兵刃,從道旁衝殺出來,當先一人喝道:「無恥官兵,殘害良民,統通下馬納命。」帶隊的武官大怒,喝道:「何方大膽匪徒��在京畿之地作亂?快滾開些!」一眾黑衣人更不打話,衝入官兵隊裡,雙方混戰起來。官兵雖然人多,但黑衣人個個武藝精熟,一時之間殺得不分勝負。 包惜弱暗暗歡喜,心想:「莫不是鐵哥的朋友們得到訊息,前來相救?」混戰中一箭飛來,正中包惜弱坐騎的後臀,那馬負痛,縱蹄向北疾馳。 包惜弱大驚,雙臂摟住馬頸,只怕掉下馬來。只聽後面蹄聲急促,一騎馬追來。轉眼間一匹黑馬從身旁掠過,馬上乘客手持長索,在空中轉了幾圈,呼的一聲,長索飛出,索上繩圈套住了包惜弱的坐騎,兩騎馬並肩而馳。那人漸漸收短繩索,兩騎馬奔跑也緩慢了下來,再跑數十步,那人呼哨一聲,他所乘黑馬收腳站住。包惜弱的坐騎被黑馬一帶,無法向前,一聲長嘶,前足提起,人立起來。 包惜弱勞頓了大半夜,又是驚恐,又是傷心,這時再也拉不住韁,雙手一鬆,跌下馬來,暈了過去。 昏睡中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等到悠悠醒轉,只覺似是睡在柔軟的床上,又覺身上似蓋了棉被,很是溫暖,她睜開眼睛,首先���眼的是青花布帳的帳頂,原來果是睡在床上。她側頭望時,見床前桌上點著油燈,似有個黑衣男子坐在床沿。 那人聽得她翻身,忙站起身來,輕輕揭開了帳子,低聲問道:「睡醒了嗎?」包惜弱神智尚未全復,只覺這人依稀似曾相識。那人伸手在她額頭一摸,輕聲道:「燒得好燙手,醫生快來啦。」包惜弱迷迷糊糊的重又入睡。 過了一會,似覺有醫生給她把脈診視,又有人餵她喝藥。她只是昏睡,夢中突然驚醒大叫:「鐵哥,鐵哥!」隨覺有人輕拍她肩膀,低語撫慰。 她再次醒來時已是白天,忍不住出聲呻吟。一個人走近前來,揭開帳子。這時面面相對,包惜弱看得分明,不覺吃了一驚,這人面目清秀,嘴角含笑,正是幾個月前她在雪地裡所救的那個垂死少年。 包惜弱道:「這是甚麼地方,我當家的呢?」那少年搖搖手,示意不可作聲,低聲道:「外邊官兵追捕很緊,咱們現下是借住在一家鄉農家裡。小人斗膽,謊稱是娘子的丈夫,娘子可別露了形跡。」包惜弱臉一紅,點了點頭,又問:「我當家的呢?」那人道:「娘子身子虛弱,待大好之後,小人再慢慢告知。」 包惜弱大驚,聽他語氣,似乎丈夫已遭不測,雙手緊緊抓住被角,顫聲道:「他……他……怎麼了?」那人只是不說,道:「娘子這時心急也是無益,身子要緊。」包惜弱道:「他……他可是死了?」那人滿臉無可奈何之狀,點了點頭,道:「楊爺不幸,給賊官兵害死了。」說著只是搖頭嘆息。包惜弱傷痛攻心,暈了過去,良久醒轉,放聲大哭。 那人細聲安慰。包惜弱抽抽噎噎的道:「他……他怎麼去世的?」那人道:「楊爺可是二十來歲年紀,身長膀闊,手使一柄長矛的麼?」包惜弱道:「正是。」那人道:「我今日一早見到他和官兵相鬥,殺了好幾個人,可惜……唉,可惜一名武官偷偷繞到他身後,一槍刺進了他背脊。」 包惜弱夫妻情重,又暈了過去,這一日水米不進,決意要絕食殉夫。那人也不相強,整日只是斯斯文文的和她說話解悶。包惜弱到後來有些過意不去了,問道:「相公高姓大名?怎會知道我有難而來打救?」那人道:「小人姓顏,名烈,昨天和幾個朋友經過這裡,正遇到官兵逞兇害人。小人路見不平,出手相救,不料老天爺有眼,所救的竟是我的大恩人,也真是天緣巧合了。」 包惜弱聽到「天緣巧合」四字,臉上一紅,轉身向裡,不再理他,心下琢磨,忽然起了疑竇,轉身問道:「你和官兵本來是一路的?」顏烈道:「怎……怎麼?」包惜弱道:「那日你不是和官兵同來捉拿那位道長、這才受傷的嗎?」顏烈道:「那日也真是冤枉。小人從北邊來,要去臨安府,路過貴村,那知道無端端一箭射來,中了肩背。如不是娘子大恩相救,真是死得不明不白。到底他們要捉甚麼道士呀?道士捉鬼,官兵卻捉道士,真是一塌胡塗。」說著笑了起來。 包惜弱道:「啊,原來你是路過,不是他們一夥。我還道你也是來捉那道長的,那天還真不想救你呢。」當下便述說官兵怎樣前來捉拿丘處機,他又怎樣殺散官兵。 包惜弱說了一會,卻見他怔怔的瞧著自己,臉上神色痴痴迷迷,似乎心神不屬,當即住口。顏烈一驚,陪笑道:「對不住。我在想咱們怎樣逃出去,可別再讓官兵捉到。」 包惜弱哭道:「我……我丈夫既已過世,我還活著幹甚麼?你一個人走吧。」顏烈正色道:「娘子,官人為賊兵所害,含冤莫白,你不設法為他報仇,卻只是一意尋死。官人生前是英雄豪傑之士,他在九泉之下,只怕也不能瞑目罷?」 包惜弱道:「我一個弱女子,又怎有報仇的能耐?」顏烈義憤於色,昂然道:「娘子要報殺夫之仇,這件事著落在小人身上。你可知道仇人是誰?」包惜弱想了一下,說道:「統率官兵的將官名叫段天德,他額頭有個刀疤,臉上有塊青記。」顏烈道:「既有姓名,又有記認,他就是逃到了天涯海角,也非報此仇不可。」他出房去端來一碗稀粥,碗裡有個剝開了的鹹蛋,說道:「你不愛惜身子,怎麼報仇呀?」包惜弱心想有理,接過碗來慢慢吃了。 次日早晨,包惜弱整衣下床,對鏡梳好了頭髻,找到一塊白布,剪了朵白花插在鬢邊,替丈夫帶孝,但見鏡中紅顏如花,夫妻倆卻已人鬼殊途,悲從中來,又伏桌痛哭起來。 顏烈從外面進來,待她哭聲稍停,柔聲道:「外面道上官兵都已退了,咱們走吧。」包惜弱隨他出屋。顏烈摸出一錠銀子給了屋主,把兩匹馬牽了過來。包惜弱所乘的馬本來中了一箭,這時顏烈已把箭創裹好。 包惜弱道:「到那裡去呀?」顏烈使個眼色,要她在人前不可多問,扶她上馬,兩人並轡向北。走出十餘裡,包惜弱又問:「你帶我到那裡去?」顏烈道:「咱們先找個隱僻的所在住下,避一避風頭。待官家追拿得鬆了,小人再去找尋官人的屍首,好好替他安葬,然後找到段天德那個奸賊,殺了替官人報仇。」 包惜弱性格柔和,自己本少主意,何況大難之餘,孤苦無依,聽他想得周到,心中好生感激,道:「顏相公,我……我怎生報答你才好?」顏烈凜然道:「我性命是娘子所救,小人這一生供娘子驅使,就是粉身碎骨,赴湯蹈火,那也是應該的。」包惜弱道:「只盼儘快殺了那大壞人段天德,給鐵哥報了大仇,我這就從他於地下。」想到這裡,又垂下淚來。 兩人行了一日,晚上在長安鎮上投店歇宿。顏烈自稱夫婦二人,要了一間房。包惜弱心中惴惴不安,吃晚飯時一聲不作,暗自撫摸丘處機所贈的那柄短劍,心中打定了主意:「要是他稍有無禮,我就一劍自殺。」 顏烈命店伴拿了兩捆稻草入房,等店伴出去,閂上了房門,把稻草鋪在地下,自己倒在稻草之中,身上蓋了一張氈毯,對包惜弱道:「娘子請安睡吧!」說著閉上了眼。 包惜弱的心怦怦亂跳,想起故世的丈夫,真是柔腸寸斷,呆呆的坐了大半個時辰,長長嘆了口氣,也不熄滅燭火,手中緊握短劍,和衣倒在床上。 次日包惜弱起身時,顏烈已收拾好馬具,命店伴安排了早點。包惜弱暗暗感激他是至誠君子,防範之心登時消了大半。待用早點時,見是一碟雞炒乾絲,一碟火腿,一碟臘腸,一碟燻魚,另有一小鍋清香撲鼻的香梗米粥。她出生於小康之家,自歸楊門,以務農為生,平日吃早飯只是幾根鹹菜,半個鹹蛋,除了過年過節、喜慶宴會之外,那裡吃過這樣考究的飲食?食用之時,心裡頗不自安。 待得吃完,店伴送來一個包裹。這時顏烈已走出房去,包惜弱問道:「這是甚麼?」店伴道:「相公今日一早出去買來的,是娘子的替換衣服,相公說,請娘子換了上道。」說罷放下包裹,走出房去。包惜弱打開包裹一看,不覺呆了,只見是一套全身縞素的衣裙,白鞋白襪固然一應俱全,連內衣、小襖以及羅帕、汗巾等等也都齊備,心道:「難為他一個少年男子,怎地想得如此周到?」換上內衣之時,想到是顏烈親手所買,不由得滿臉紅暈。她半夜倉卒離家,衣衫本已不整,再加上一夜的糾纏奔波,更是滿身破損塵污,待得裡外一新,精神也不覺為之一振。待得顏烈回房,見他身上也已換得光鮮煥然。 兩人縱馬上道,有時一前一後,有時並轡而行。這時正是江南春意濃極的時光,道旁垂柳拂肩,花氣醉人,田中禾苗一片新綠。
顏烈為了要她寬懷減愁,不時跟她東談西扯。包惜弱的父親是個小鎮上的不第學究,丈夫和義兄郭嘯天都是粗豪漢子,她一生之中,實是從未遇到過如此吐屬俊雅、���識博洽的男子,但覺他一言一語無不含意雋妙,心中暗暗稱奇。只是眼見一路北去,離臨安越來越遠,他卻絕口不提如何為己報仇,更不提安葬丈夫,忍不住道:「顏相公,我夫君的屍身,不知落在那裡?」 顏烈道:「非是小人不肯去尋訪尊夫屍首,為他安葬,實因前日救娘子時殺了官兵,眼下正是風急火旺的當口,我只要在臨安左近一現身,非遭官兵的毒手不可。眼下官府到處追拿娘子,說道尊夫殺官造反,罪大惡極,拿到他的家屬,男的斬首,女的充作官妓。小人死不足惜,但若娘子無人保護,給官兵逮了去,遭遇必定極慘。小人身在黃泉之下,也要傷心含恨了。」包惜弱聽他說得誠懇,點了點頭。顏烈道:「我仔細想過,眼下最要緊的,是為尊夫收屍安葬。咱們到了嘉興,我便取出銀子,託人到臨安去妥為辦理。倘若娘子定要我親自去辦這才放心,那麼在嘉興安頓好娘子之後,小人冒險前往便了。」包惜弱心想要他幹冒大險,於理不合,說道:「相公如能找到妥當可靠的人去辦,那也是一樣的。」又道:「我丈夫有個姓郭的義兄,同時遭難,敢煩相公一併為他安葬,我……我……」說著垂下淚來。 顏烈道:「此事容易,娘子放心便是。倒是報仇之事,段天德那賊子是朝廷武將,要殺他著實不易,此刻他又防備得緊,只有慢慢的等候機會。」包惜弱只想殺了仇人之後,便自殺殉夫。顏烈這番話雖然句句都是實情,卻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日,心下一急,哭出聲來,抽抽噎噎的道:「我也不想要報甚麼仇了。我當家的如此英雄,尚且被害,我……我一個弱女子,又……又有甚麼能耐?我一死殉夫便是。」 顏烈沉吟半晌,似也十分為難,終於說道:「娘子,你信得過我嗎?」包惜弱點了點頭。顏烈道:「眼下咱們只有去北方,方能躲避官兵的追捕。大宋官兵不能追到北邊去捉人。咱們只要過得長江,就沒多大危險了。待事情冷下來之後,咱們再南下報仇雪恨。娘子放心寬懷,官人的血海沉冤,自有小人一力承擔。」 包惜弱大為躊躇:自己家破人亡,舉目無親,如不跟隨他去,孤身一個弱女子又到那裡去安身立命?那晚親眼見到官兵殺人放火的兇狠模樣,若是落入了他們手中,被充作官妓,那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但此人非親非故,自己是個守節寡婦,如何可隨一個青年男子同行?此刻若是舉刃自刎,此人必定阻攔。只覺去路茫茫,來日大難,思前想後,真是柔腸百轉。她連日悲傷哭泣,這時卻連眼淚也幾乎流乾了。 顏烈道:「娘子如覺小人的籌劃不妥,但請吩咐,小人無有不遵。」包惜弱見他十分遷就,心中反覺過意不去,除非此時自己立時死了,一了百了,否則實在也無他法,無可奈何之下,只得低頭道:「你瞧著辦吧。」 顏烈大喜,說道:「娘子的活命大德,小人終身不敢忘記,娘子……」包惜弱道:「這事以後別再提啦。」顏烈道:「是,是。」 當晚兩人在硤石鎮一家客店中宿歇,仍是同處一室。自從包惜弱答允同去北方之後,顏烈的言談舉止,已不如先前拘謹,時時流露出喜不自勝之情。包惜弱隱隱覺得有些不妥,只是見他並無絲毫越禮,心想他不過是感恩圖報,料來不致有何異心。 次日中午,兩人到了嘉興。那是浙西大城,絲米集散之地,自來就十分繁盛,宋室南渡之後,嘉興地近京師,市況就更熱鬧。 顏烈道:「咱們找一家客店歇歇吧。」包惜弱一直在害怕官兵追來,道:「天色尚早,還可趕道呢。」顏烈道:「這裡的店舖不錯,娘子衣服舊了,得買幾套來替換。」包惜弱一呆,道:「這不是昨天才買的嗎?怎麼就舊了?」顏烈道:「道上塵多,衣服穿一兩天就不光鮮啦。再說,像娘子這般容色,豈可不穿世上頂頂上等的衣衫?」 包惜弱聽他誇獎自己容貌,內心竊喜,低頭道:「我是在熱喪之中……」顏烈忙道:「小人理會得。」包惜弱就不言語了。她容貌秀麗,但丈夫楊鐵心從來沒這般當面讚過,低下頭偷眼向顏烈瞧去,見他並無輕薄神色,一時心中栗六,也不知是喜是愁。 顏烈問了途人,逕去當地最大的「秀水客棧」投店。漱洗罷,顏烈與包惜弱一起吃了些點心,兩人相對坐在房中。包惜弱想要他另要一間客房,卻又不知如何啟齒才好,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心事重重。過了一會,顏烈道:「娘子請自寬便,小人出去買了物品就回。」包惜弱點了點頭,道:「相公可別太多花費了。」顏烈微笑道:「就可惜娘子在服喪,不能戴用珠寶,要多花錢也花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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