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当年春光那样好 两个笑得得意忘形的少年走过长廊 他静静望着那个可以管上六十年的笑容 加���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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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个朋友》 by 孔恰
#kongqia has the best prose of all the dnmei authors i’ve read so far imo#简明雅致又绵延 意犹未尽#以已垂暮之年的马小蛇的叙述来展开故事是个很妙的写法 从百十年后再回忆那些往事 感情就没那么撕心裂肺了 只是淡淡的怅然所失#于是读者们会如温水煮青蛙般地陷入平淡的讲述中 最后被虐得半死 尤其是结尾那段简直是神来之笔平地起雷 云淡风轻却句句锥心刻骨#explicitly or not it’s about three different unfulfilled loves: 马小蛇->丁若望->苏方宜->沈姿完 (who is dead long before the story even begins)#丁若望明知自己被算计被利用被当替身了 还是心甘情愿地给自己套上枷锁 一头扎进柔情蜜语编织的天罗地网中 往日的仗剑江湖快意恩仇再不复见#即当上武林盟主又做了朝廷大官不失为一番佳话的他至死还是对那位“沈郁”公子念念不忘#看似是苦苦一生求而不得 可他又说了那句“下一世 还要更糊涂 不让他算得那么辛苦” 或许也是求仁得仁吧#而马小蛇就更悲了 本该是主角却沦为旁观者#把一切都看得透透的却说不出走不了劝不动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飞蛾扑火般地越陷越深 与他渐行渐远#悲就悲在当他开口讲这个故事的时候 丁若望和苏方宜的坟头上早已杂草丛生了#即便他有手段使人心不烂肉不腐 每到中秋还去他的坟前夜哭一回 人死万事休 再肝肠寸断的思念也只能永远烂在肚子里了#他从始至终没说过一个字 夜里拆招 大漠挡剑 走过长墙的时候都没说 这一辈子也不会说了#听完故事后的天心弃说他“没有一天开心快活” 可那十年与君浪迹天涯闯荡江湖又算什么呢?#又想当年春光那样好 两个笑得得意忘形的少年走过长廊 他静静望着��个可以管上六十年的笑容 加快了脚步#也许感情这件事只不过是甘不甘心 情不情愿罢了#all that to say it was very much my kind of story ^_^#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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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QIN SHI HUANG
的是不我一有大在人了中到资要可以这个你会好为上来就学交也用能如文时没说他看提那问生过下请天们所多麽小想得之还电出工对都机自後子而讯站去心只家知国台很信成章何同道地发法无然但吗当於本现年前真最和新因果定意情点题其事方清科样些吧叁此位理行作经者什谢名日正华话开实再城爱与二动比高面又车力或种像应女教分手打已次长太明己路起相主关凤间呢觉该十外凰友才民系进使她着各少全两回加将感第性球式把被老公龙程论及别给听水重体做校里常东风您湾啦见解等部原月美先管区错音否啊找网乐让通入期选较四场由书它快从欢数表怎至立内合目望认几社告更版度��喜头难光买今身许弟若算记代统处完号接言政玩师字并男计谁��张党每且结改非星连哈建放直转报活设变指气研陈试西五希取神化物王战近世受义反单死任跟便空林士台却北队功必声写平影业金档片讨色容央妳向市则员兴利强白价安呵特思叫总办保花议传元求份件持万未究决投哪喔笑猫组独级走支曾标流竹兄阿室卡马共需海口门般线语命观视朋联参格黄钱修失儿住八脑板吃另换即象料录拿专远速基帮形确候装孩备歌界除南器画诉差讲类英案带久乎掉迷量引整似耶奇制边型超识虽怪飞始品运赛费梦故班权破验眼满念造军精务留服六图收舍半读愿李底约雄课答令深票达演早卖棒够黑院假曲火准百谈胜碟术推存治离易往况晚示证段导伤调团七永刚哥甚德杀怕包列概照夜排客绝软商根九切条集千落竟越待忘尽据双供称座值消产红跑嘛园附硬云游展执闻唱育斯某技唉息苦质油救效须介首助职例热毕节害击乱态嗯宝倒注停古输规福亲查复步举鱼断终轻环练印随依趣限响省局续司角简极干篇罗佛克阳武疑送拉习源免志鸟烦足馆仍低广土呀楼坏兵显率圣码众争初误楚责境野预具智压系青贵顺负魔适哇测慢怀懂史配呜味亦医迎舞恋细灌甲帝句属灵评骑宜败左追狂敢春狗际遇族群痛右康佳杨木病戏项抓徵善官护博补石尔营历只按妹里编岁择温守血领寻田养谓居异雨止跳君烂优封拜恶啥浪核聊急状陆激模攻忙良剧牛垒增维静阵抱势严词亚夫签悲密幕毒厂爽缘店吴兰睡致江宿翻香蛮警控赵冷威微坐周宗普登母络午恐套巴杂创旧辑幸剑亮述堂酒丽牌仔脚突搞父俊暴防吉礼素招草周房餐虑充府背典仁漫景绍诸琴忆援尤缺扁骂纯惜授皮松委湖诚���置靠继判益波姐既射欲刻堆释含承退莫刘昨旁纪赶制尚艺肉律铁奏树毛罪笔彩注归弹虎卫刀皆键售块险荣播施铭罗汉赏欣升叶萤载嘿弄钟付寄鬼哦灯呆洋嘻布磁荐检派构妈蓝贴猪策纸暗巧努雷架享宣逢均担启济罢呼划伟岛歉郭训穿详沙督梅顾敌协轮略慧幻脸短鹰冲朝忍游河批混窗乡蛋季散册弃熟奖唯藏婚镜紧猜喝尊乾县伯偏偷秋层颗食淡申冠衣仅帐赞购犯敬勇洲束斗徒嘉柔绩笨拥漂狮诗围乖孤姓吸私避范抗盖祝序晓富译巨秀馀辉插察庆积愈端移宫挥爆港雪硕借帅丢括挂盘偶末厅朱凡惊货灭醒虚瑞拍遗忠志透烈银顶雅诺圆熊替休材挑侠鸡累互掌念米伴辅降豪篮洗健饭怜疯宏困址兮操临骗咧药绿尼蔡玉辛辈敏减彼街聚郎泡恨苏缩枢碰采默婆股童符抽获宇废赢肯砍钢欧届禁苍脱渐仙泪触途财箱厌籍冰涛订哭稳析杰坚桥懒贤丝露森危占茶惯尘布爸阶夏谊瓶哩惨械隐丰旅椰亡汽贝娘寒遭吹暑珍零刊邮村乃予赖摇纳烟伦尾狼浮骨杯隔洪织询振忽索惠峰席喵胡租款扰企刺芳鼠折频冒痴阴哲针伊寂嘴倚霸扬沉悔虫菜距复鼓摩郑庄副页烧弱暂剩豆探耐祖遍萧握愁龟哀发延库隆盟傻眉固秘卷搭昭宁托辩覆吵耳閒拨沈升胖丁妙残违稍媒忧销恩颜船奈映井拼屋乘京藉洞川宪拟寝塞倍户摆桌域劳赚皇逃鸿横牙拖齐农滚障搬奶乌了松戴谱酷棋吓摸额瓜役怨染迫醉锁震床闹佩牠徐尺干潮帽盛孙屁净凯撞迴损伙牵厉惑羊冬桃舰眠伍溪飘泰宋圈竞闪纵崇滑乙俗浅莲紫沟旋摄聪毁庭麦描妨勒仪陪榜板慕耀献审蟹巷谅姊逐踏岸葛卧洽寞邦藤拳阻蝎面殊凭拒池邪航驱裁翔填奥函镇丌宽颇枪遥穹啪阅锋砂恭塔贺魂睛逸旗萨丸厚斋芬革庸舒饮闭励顿仰阁���昌访绪裕勿州阐抢扫糊宙尝菩赐赤喊盗擎劝奋慈尽污狐罚幽准兼尖彰灰番衡鲜扩毫夸炮拆监栏迟证倾郁汪纷托漏渡姑秒吾窝辆龄跌浩肥兽煞抹酸税陷谷冲杜胸甘胞诞岂辞墙凉碎晶邱逻脆喷玫娃培咱潜祥筑孔柏叭邀犹妻估荒袋径垃傲淑圾旦亿截币羽妇泥欺弦筹舍忌串伸喇耻繁廖逛劲臭鲁壮捕穷拔于丑莉糟炸坡蒙腿坦怒甜韩缓悉扯割艾胎恒玲朵泉汤猛驾幼坪巫弯胆昏鞋怡吐唐悠盾跃侵丹鑑泽薪逝彦后召吕碧晨辨植痴瑰钓轩勤珠浓悟磨剪逼玄暖躲洛症挡敝碍亨逊蜜盼姆赋彬壁缴捷乏戒憾滴桑菲嫌愉爬恼删叹抵棚摘蒋箭夕翁牲迹勉莱洁贪恰曰侨沧咖唷扣采奔泳迹涯夺抄疗署誓盃骚翼屠咪雾涉锺踢谋牺焦涵础绕俱霹坜唬氏彻吝曼寿粉廉炎祸耗炮啡肚贡鼻挖貌捐融筋云稣捡饱铃雳鸣奉燃饰绘黎卷恢瞧茫幅迪柳瑜矛吊侯玛撑薄敦挤墨琪凌侧枫嗨梯梁廷儒咬岚览兔怖稿齿狱爷迈闷乔姿踪宾家弘韵岭咦裤壳孝仇誉妮惧促驶疼凶粗耍糕仲裂吟陀赌爵哉亏锅刷旭晴蝶阔洩顽牧契轰羞拾锦逆堕夹枝瓦舟悦惹疏锐翘哎综纲扇驻屏堪弥贯愚抬喂靖狠饼凝邻擦滋坤蛙灾莎毅卒汝征赠斗抛秦辱涂披允侦欲夥朗笛劫魅钦慰荷挺矣迅禅迁鹿秤彭肩赞丙鹅痕液涨巡烤贱丈趋沿滥措么扭捉碗炉脏叔秘腰漠翅余胶妥谣缸芒陵雯轨虾寸呦洒贞蜂钻厕鹤摔盒虫氛悄霖愧斜尸循俩堡旺恶叉燕津臣丧茂椅缠刑脉杉泊撒递疲杆趁欠盈晃蛇牡慎粒系倦溜遵腐疾鸭璃牢劣患祂呈浑剂妖玻塑飙伏弊扮侬渴歪苗汗陶栋琳蓉埋叡澎并泣腾柯催畅勾樱阮斥搜踩返坛垂唤储贩匆添坑柴邓糖昆暮柜娟腹煮泛稀兹抑携芭框彷罐虹拷萍臂袭叙吻仿贼羯浴体翠灿敲胁侣蚁秩佑谨寡岳赔掩匙曹纽签晋喻绵咏摊馨珊孕杰拘哟羡肤肝袍罩叛御谜嫁庙肠谎潘埔卜占拦煌俄札骤陌澄仓匪宵钮岗荡卸旨粽贸舌历叮咒钥苹祭屈陋雀睹媚娜诱衷菁殿撕蠢惟嚣踊跨膀筒纹乳仗轴撤潭佛桂愤捧袖埃壹赫谦汇魏粹傅寮猴衰辜恳桶吋衫瞬冻猎琼卿戚卓殖泼譬翰刮斌枉梁庞闽宅麟宰梭纠丛雕澳毙颖腔伫躺划寺炼胃昂勋骄卑蚂墓冥妄董淋卢偿姻砸践殷润铜盲扎驳湿凑炒尿穴蟑拓诡谬淫荡鼎斩尧伪饿驰蚊瘟肢挫槽扶兆僧昧螂匹芝奸聘眷熙猩癢帖贫贿扑笼丘颠讶玮尹詗柱袁漆毋辣棍矩佐澡渊痞矮戈勃吞肆抖咳亭淘穗黏冈歧屑拢潇谐遣诊祈霜熬饶闯婉致雁觅讽膜挣斤帆铺凄瑟艇壶苑悬詹诠滤掰稚辰募懿慨哼汁佬纤肃遨渔恕蝴垫昱竿缝蹈鞭仆豫岩辐歹甄斑淹崎骏薰婷宠棵弓犬涂刹郁坎煎螺遮��台昔瘾蒂坠唔瞎筝唇表吁冤祷甩伞酱范焉娇驼沦碳沾抚溶叠几蜡涌氧弦娱皓奴颓嘎趟揭噹剥垦狭魁坊盐屎郝佩摧栗菊瘦钧匿砖嘘缚嘟盆债霞挽逍畔蕴颈获畏喂脾姬赴囊噪熄锡诀肇璋晕浊伐峡窃枕倘慌垮帕莹琦厢渺脏削锣虐豔薇霉衍腊喧娶遂睁裙韦矢伺钉婴蓄奸廿堵葬蓬鸦尝挨蕾璿挚券厨醇呻霍剃浆葡暨滨履捞咕耕棉烁尉艰妓棺鹏蒸癌纬菌撇惩绑甫崩魄拂汰氓歇萝呒萄蕃曝疋向胏烛腻襄妆髓朴薯颂薛滩橘贰嘲叹枚侮豹巢酬碑翩蚕辽矿屡谴卵撰攀肌冯宴盏阪浦迦颁炼尬胀辟艘株只湘饲爹梨喽侍疫雕黯并铝弗爪鄙钗栽狸谘柄悸喉擅劈秉芷裸锵贾逗寓咚璞烫铅啸炳屿竖惶仕挪栅迄顷窄鸥鲢郊倩兜茧磊抒夷绰溯拙僚芙杖溃凶鸽妒沌祺呐卦聆栖蝇佮唾汇楣匠蛛悼舜耿瞄芋瞒竭茵吼苛浸拯克豆沛掠廊凸搅俺酌倡朦蕉暱焕掏蝉焰狄绳惰芽裹宛御赎燥滔贬悍袂坟���啤押尴颤钝腥缔粮哑槟簿斧肿纶僵齣辖蹲敷喘扎酿佑肖愈隧嗜檬迳碌襟凋圭寇污哨倪筠桦诈姜旬秃脂噢撼衅庚炫谭惭涩崔贷胡晒琉捏绮膝拭暗醋膨杠鑫瀑喃剖袜逾涅扳惘凳呃掘捍榔窍蜗旷梵暇稻柠抉辗蔚钩卜莺匡蜘祯哔窟亟谛溢黛晦伶逮傍葱刁堤恍匣谍禧轿耸瀚斐忿泓拐驴罕沫绽刃窈渝仄瑛葵噜绣奕窥浏隶蔽仟敛丞诘鳖疤膏锥窕皱晰晖舅孰煽姚钞袱绊焚芦咸沮呕瞪淳丐茹盘菱篠涕衬蚀溉瑄翟怠钰躯肺掷丑奢荫靶纱芸佰峻阱哄肾庄囡阑戳腕菸凹蟾蒐呱巾雏螃盯馈垄毓犀逞姨穆樵阀弥跷搁隙疵憧忏琨阙萱怅辄搏榕饥捣渣眺虞俯绅谤珑咫俏淆蜀楠乞诅匀貂寰迋敞跪囚溺骆憬苇脊瑶疆乍杆眸窜孽卅夭簧徘馒趴鎚啼冗缉絮啄沸萃嘶鸳禽惫徨屐舆邂掀嫖苟檯矫铎棱哗徊拱蕙徬滞吠妞氾芹叩朽侪赦汐丰虔茅棠仑膳魉儡鸯懦渗邵筱畜崖瑕蕊揣擒挂屯莽矽侏弧澈饺奎裘塌饵偎泻蔓彗樽衔茍磋萎廓悯铸茎歼壤浇蚤恃瞻拚汀椒嚼粥磅佫勘脖吨澜锻笙厄嚷伽徽隅寥缤簾烘茜驯噎厦闰煤链锈诫颊俐曳蓓暧郤淌喀昆蔑峙躁菇逅雇殴泌酥缮莓辕骇巍糗扛杏茁琵礁秽岔僻焊嗡诵瞌捌遁赃涡琮卯锯扔苏邹莅隘蹋湛昼岫蛰桩藐汲禄皂濑绒耽粪粤卤曜懋咎痘聂垢瞳闵睿跤鉴躬斟淇莒毯幸骋岱庐殃橄恤叽鳞蒙芥榄楷硫苔麒椎禹喙厘袅亥倌吭诃裔梓蓦岩帜瓣狡惕蒙怯嫩龚嚎豚埠暸唆妃瓢蹄厮讥啃琶愿噱狷搪氢橙咆靡砌筷兑溼呸镀踹冢祟懈术搓攸橡膛俞祉冀炊瓷遐揽鹭茄蜢塘郡韬挟牟糙阎旻赘霆呎炭霄媳瘤猿颺煚铠蝠钜苓傀烬墅璇困愣恬嫉琐嫂淼梳憎搂藻酵屉陡摺箫飨桐蚱曦璧偈蹦昶咙铮嗤戌屌耘裳啾嵘胺笃���巩厝疚鸶汹蔷沐咽烙畸讳揍曙铐朔涓睬矶岐凄鲫楞鲤荆偕徜饥肮蔼辙恁霈诛鞠茉煜傭嗓酹昙铨艳绷峨揉珈鹃诲臆焰隽熔堇韧扒憨舵肛戊坝抠骷碘鞍冕榨肘羔哺霓巳铲蚵惆驹撷稽羹纺蜕趾吊豁褪癸眨臻慷蝙胧沼舱柚抨葭枷靥硝绚绞缆讪褚砗嫣蒲丫鹦蒹憩懊聋盎婊盔峦矜凛铺鹉蜴惚畴羁媛堑泛疮韶憋祁诟搔蜥袒奄忱玖拌悴祠扼髅筑蛤茱骐捶须亢葔艸筛岳岳慵戮跎砰仑炜篱笈瘫吏痊庶厥棘娑沁窘鲸缕硷俨栈蔬鸠闲迢恣昀泠涟眩噫娥荼鳄镖侃虏俾樟榴咛炬窦笠翱莘躇翡姜枭匕藩徉觞拣吱皈墉傌梢巅踌萌幌杭侥栾奠痲夸瘖芯蟀驿耨禾瑾
“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RA 𓀀 𓀁 𓀂 𓀃 𓀄 𓀅 𓀆 𓀇 𓀈 𓀉 𓀊 𓀋 𓀌 𓀍 𓀎 𓀏 𓀐 𓀑 𓀒 𓀓 𓀔 𓀕 𓀖 𓀗 𓀘 𓀙 𓀚 𓀛 𓀜 𓀝 𓀞 𓀟 𓀠 𓀡 𓀢 𓀣 𓀤 𓀥 𓀦 𓀧 𓀨 𓀩 𓀪 𓀫 𓀬 𓀭 𓀮 𓀯 𓀰 𓀱 𓀲 𓀳 𓀴 𓀵 𓀶 𓀷 𓀸 𓀹 𓀺 𓀻 𓀼 𓀽 𓀾 𓀿 𓁀 𓁁 𓁂 𓁃 𓁄 𓁅 𓁆 𓁇 𓁈 𓁉 𓁊 𓁋 𓁌 𓁍 𓁎 𓁏 𓁐 𓁑 𓀄 𓀅 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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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奸后的残局
依理赤着脚,在深夜的大街一步一步走着,路上没什么人,关上铁闸的店铺���有盖着毛衣睡的流浪漠,远处的垃圾箱旁有几个吸着烟的街童,还有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夜还走在夜路上的人,到处都被昏黄的街灯照映成宁静的颜色。
依理瞄了一眼流浪汉,她不怕流浪汉,要睡在那么冷的街上也是件很可怜的事,脚底传来石砖地板的触感,让少女不禁想像要睡在上面究竟会有多寒冷。 还好现在不是严冬,而是凉意正浓的秋季,赤脚走在石板路上并不是太过困难的事。 依理怕的反而是那边的街童,要是他们看见十六岁的少女一人赤足深夜在街上行走,也许会引起麻烦,更令人注目的是,她身上还穿着校服,白色的衬衫下没有穿胸罩,走每一步路那傲人的双乳也会摇晃得很利害,下身穿的是超短的红色格子百褶裙,裙下露出正在不安抖动的大腿。 红色格子百褶裙是学校指定标准的服装,但那仅盖着下阴的长度就肯定不为校规所接受了。 学校的女生都爱美,很多人在上学时裙子都是长到膝盖,但是一到了放学时间,很多女生们都把裙子偷偷在腰间卷起来,露出青春的大腿。 有几次训导主任尝试在街上捉拿把裙子卷起来的学生,但很快就发现近乎人人都这样做,校方就有点放弃了。 就算女生们的怎样卷高裙子,都不可能大胆得像依理那样,裙子仅仅盖着下阴,连一点预留给裙子飘动的长度也没有,所以基本上依理只要一走路,稍为远一点的人已经可以瞥见她的私处,屁股下沿更是长期露在外面。 这条短得过份的百褶裙,不是用卷的方式变得那么短,而是它的长度本身就是为了依理的下阴度身订造的。 秋季是个神奇的季节,你可以在街上看见穿着大褛长裤的中年男人,也可以看见穿着背心热裤的少女,是夏季和冬季衣服交织在一起的景象。 也是这个原因,街童看见了穿着超短裙的少女也不会觉得特别奇怪,除非他们一直往裙子底下看,希望得知下面内裤的款式,他们就会发现那令人惊讶的真相。 两个街童都停止了聊��,手中的二手烟正在燃烧自己的长度,不过两个街童都忘了继续吸食入面的尼古丁。 原本他们都是一边装作谈话,一面偷偷窃看迎面而来的少女那性感的双腿,可是当少女愈走愈近,街童们发现她脚上没穿任何东西时,全都觉得自己不需要对她保有一般的社会礼仪了。 社会很奇怪,当街上的人是正常人,我们盯着他看的话会觉得很不礼貌;当街上的人愈是奇怪,我们就愈觉得可以对他下注目礼.街童们都盯着那没带胸罩、赤着脚、穿着超短裙的依理。 所有视线都被那长腿引导过去,沿着大腿一直往上爬,落入在超短裙下那神祕三角地带中。 一阵秋天的微风掠过,仅仅是微风,就已经把里面的祕密告诉了街童:依理没穿内裤,阴部是没有毛的。 依理都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她眼角闪着屈辱的光芒,隻能默默地从街童身边经过,并让他们的视线护送自己光滑的屁股离开.她知道,这是班上的男生留下的戏弄,在男生们离开课室发生的所有事,都是男生们预先安排给依理的节目。 「裙子太短了…我不能这样走回家啊…」依理在课室内跟男生们求情。 「有什么不行?裙子十分适合你喔!」男生打趣地说.「我真的不能…」依理含着泪光说.男生挥一挥依理原本及膝的长裙,把它收在男生的书包内,从依理的眼前消失。 「我们先走了,记得要把课室还原喔!」砰!课室的门关上了,剩下依理楚痛的身体站在那混乱的中央,下阴滴答滴答流着精液。 (要把课室还原…)依理环顾四周,看看刚才那三小时造成的混乱.到处都铺上了精液──地板、墙角、椅子、椅脚下、教师桌上、矮柜上。 依理不明白为什么男生们可以制造出那么多精液,明明她已经拼命地把它们装到身体里了。 三十多名男生每人至少要射出两至三次,才有可能在依理子宫和胃袋装满精液后,还在课室内残留那么多。 「可能不只三次也说不定。 」一张桌子的四只脚还系着麻绳,那是刚才把依理脸朝上绑在桌上干的位置。 依理只是望着那系在上面的麻绳,她的肚子就隐隐作痛了。 刚才被绑在上面,私处一边抽插,肚子一边承受着拳击的痛楚回忆被���扯了出来。 依理是一个很容易被剌激起曾经发生过的感觉的人,只要回想起喝过的苦茶,她口水会不自觉地变苦;想起吃过的辣椒酱,舌头会立即发麻;想起不愉快的回忆,她能立刻留下泪水。 男生们不自觉地给予了一个最难堪的任务依理,就是要她清楚轮奸的现场。 依理望见课室内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刺激起依理身体在那个位置承受的痛苦。 望着杂物矮柜上留着黑色的污迹,依理阴户再次不情愿地湿润起来,那是男生们逼依理蹲在柜上自慰而留下的鞋印;望着地上散落着的橡皮筋,让她阴户传来令人恐惧的尖锐剧痛,那是男生命令她自己扒开阴唇,给大家玩射击橡皮筋游戏的;看到打开了的杂物柜,依理鼻子再次嗅到恶心的味道和窒息的感觉,那是男生们把袜子脱下来塞满这格储物柜,再把依理的头塞进去,要依理一边吸着男生们脚底的汗臭,一边翘起屁股被大家抽插。 把头扯出来后,还要求依理像是发情一样选出最臭的袜子用鼻使劲吸着那气味,一边手淫着。 『你根本很喜欢嗅男生穿着的袜子吧!』『特别是上完运动课湿透的臭袜.』『看她愈吸着袜子自慰的那个淫样,真是很贱.』『哈哈哈哈哈哈。 』在笑声中,依理继续拿起下一双袜子继续嗅着,臭味的成份又变了,她必须立刻适应新的臭味,左手继续自慰,造出满足男生的表演。 依理摇摇头,不能再继续回忆了,要是在这个课室呕吐出来的话,受罪的只会是自己。 依理想先到洗手间清洗一下自己的身体,再顺道拿抹布清理现场。 她确定学校走廊已经完全没人之后,就鼓起勇气,赤着脚,穿着那超短百褶裙走了出去,以最短的距离和最快的步速走到女生洗手间.然而…依理呆住了。 女洗手间的门被锁上了。 想当然,男生和伤残人士专用的洗手间的门也锁上了,就连旁边放置清洁用具的杂物房都锁上了。 这间学校是仿效日本学校的做法,要求学生自己清洁课室来训练大家的责任感和做家务的能力,清洁校工只负责清洁礼堂和其他公共设施,课室则是完全由学生自己负责,所以即使洗手间会被校工锁上也好,放置清洁用具的杂物房是不可能锁上的。 依理知道这肯定是男生们的恶作剧。 不过男生们是怎么弄到杂物柜钥匙的?依理想一想就知道了。 她摇摇头,心里不禁暗暗佩服男生们,为了欺负和玩弄自己,他们有用之不尽的创意与行动力。 (要去看看其他楼层的洗手间吗?)不,太大风险了,要是还有其他学生在这个时间留下来的话,说不定会撞见满身精液的依理。 可是,现在已经是晚上九时,天已经全黑了,要是哪一个课室还有学生未离���的话肯定会亮着灯的。 依理虽然有点怕黑,但黑暗已经是她的保护色,她决定往下一层的洗手间看看。 她深呼吸一下,然后沿楼梯走下去。 学校的楼梯是设计在室外的,往外面看是可以看到整间学校的状况.依理紧张地看看外面──全黑的,只有刚才进行「依理轮奸派对」的课室隐隐约约看得见光芒。 「依理轮奸派对」的课室,因为老师会在课室播放电影,窗户就长期贴上了遮光布,走廊经过的人除了往正门的小窗子看之外,是看不到里面的情况的。 学校的电影学会也选了这间课室作为他们研习用的地方,所以外面挂上「电影学会:会议中」的牌子,基本上是不会有人进来打扰的。 只要课室内的男生有默契地合作,电影学会预先申请了放学后的课室作为电影研究的用途,再派两人在正门和后门把关,「依理轮奸派对」就可以无顾虑地进行。 学校总共有八层,每层一个洗手间,地下有两间,八楼有两间.依理把每层的洗手间都走完了,全部都已经锁上了。 「轮奸派对」的课室位于六楼,依理是走到地下发现洗手间都锁上了,才再往七八楼查看的。 基本上她发现第二间洗手间也锁上了时,她就已经知道全校的洗手间都应该已经锁上了,她赤着脚滴着精液地走遍每一个地方,也只是用来好好给自己安心地绝望而已。 (可以到附近的公共洗手间或者商场的洗手间吗?)不行,学校外的晚上是热闹的,就这样走出去肯定会被人发现的。 有没有一条抹毛或者是一张纸巾可以给依理抹抹脸上的痕迹?没有。 学生储物柜内全部锁上了,依理自己的储物柜只有装着课本和文具,原本放着的包装纸巾也被男生们刻意地拿走了。 『记得要把课室还原喔!』男生离开时的声音再次在她脑海中向起来,这句说话语气挑皮,依理明白它绝对是一句命令。 依理看一下垃圾桶,要是过去,垃圾桶会是塞满了男生使用过的纸巾。 即使是男生用来抹精液的卫生纸,依理也不介意用它来抹脸,可是,今次轮奸派对,并没有使用任何纸巾。 男生们是有意识地,抱持恶意地,射得到处都是。 依理的腿也走累了,身体早就冷得不断发抖,她望着地上一块块白色的东西,大部份都开始干涸了,她开始接受这个事实,接受这个男生们一早就设计好的恶意。 她把长发���到肩后,蹲下来,往中央最多最厚的一块精液,伸出舌头舐起来。 她没有用手,就像男生们教导她女奴该有的礼仪一样,双手放在「食物」的两旁,然后低下头慢慢把地上那块半透明的东西舔干净.最大的一滩男性液体幸好还没有干涸,其他的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依理跪行到下一格地板,默默忍受着内心千般的屈辱,继续清洁。 绑在桌子的麻绳打了死结,依理花了很多时间,才用原子笔一点一点地把结解开,再把绳子收到指定的杂物柜内。 那个杂物柜是存放用来虐待依理的道具,依理熟练地把麻绳绑会一束,好让男生下次拿出来时可迅速使用。 黑板上还留着依理留着的字句:『依理今次是第7次跟大家进行轮奸派对,口交次数为149次,小穴使用次数为153次,肛门使用次数为53次,依理成为5b班的性奴隶后,高潮的次数为63次,自慰次数为18次,依理不能在未得男生同意下自慰,若然私下自慰,必须坦白招认,并接受惩罚,私下自慰为2次。 』这是男生一边轮奸着依理,一边要依理写下的。 这些次数和数字,依理都必须牢牢记着,每一次男生使用她,她就要在相应的部位加上一。 (149、153、53…)她凝视着黑板上的数字,拿起粉笔在上面加上抄写后身体每个部位的使用次数,把各个数字更新了。 她花了约半分锺时间好让自己不会忘记,然后拿起粉刷把黑板刷得一干二净,明天这块黑板就会写上中五的化学公式,把这些代表着依理屈辱的数字都盖过去。 第三次轮奸派对开始,同学们每次都要求依理这样把使用次数抄到黑版上,现在依理上课时看着黑板的笔记,让不时会看到自己抄写时留下的痕迹,黑板实际上什么都没留下,那些痕迹是刻了在依理心灵中。 依理把椅桌都放回原来的位置,她从书包内拿出了今天需要完成的课业,默默地拿起原子笔去完成。 课室已经清洁得相当干净了,全课室最肮脏的,只有依理的舌头…还有她风干了精液的脸、因为精液而黏在一起乳房、装满精液的胃和子宫.依理有想过把白衬衫当成是抹布去清洁地下,不过她知道这不是男生们想要看到的光景,打从她得知连自己书包和储物柜的卫生纸都神奇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之后,她就明显知道男生们的恶意了,所以她乖乖地接受这份恶意,把自己的舌头和身体变成课室内唯一污蔑不堪的地方。 深夜时份,大家都回家睡觉了,依理走在街上。 裙子短得走每一步都会走光,胸罩和内裤都没穿,身体全身都有精液的臭味,这让的身体不能在热闹的夜市中走,只能在没人的深夜走动。 她拥有自己家后门的锁匙,从那儿走进去不会经过管理员.她把锁匙转动得极其小心,声音轻微得像猫儿一样。 不论她多小心,锁头打开的声音都会经铁闸放大得响亮,这让依理又紧张了一下。 她不能乘坐升降机,因为会有闭路镜头,管理员要是看见她的赤足会觉得奇怪。 为了不引起任何好奇心,依理选择踏上后楼梯。 赤脚一步一步从后楼梯踏上去…一层…两层…三层…本身就已经累得不成人形的依理,走了三层楼梯,大腿早已酸痛的位置又叫起来了。 十层…十一层…十二层…每一级楼梯都有防滑坑纹,对于依理的绵足来对,不断踩在防滑坑纹上是一种慢性刑责。 十八层…十九层…(为什么家要在那么高的地方呢?)二十五层…二十六层…终于,依理上气不接下气爬上了三十楼。 防火门半推,她试探性地往外面探头,心里祈祷这种时候邻居不要往防盗镜外看。 她耳朵调较至最灵敏的地步,要是哪个邻居下床去洗手间,她都会应该能听得出来。 确认四周都没有动静后,她摄手摄脚地走到自己家门前,按了按门铃,跪下来静静等待里面的人出来。 没有人应门.依理焦急了。 (会不会是睡了?)她只有后楼梯锁匙,没有自己家大门的钥匙。 等了三十秒,门后还是没有动静,依理站了起来,犹豫要不要再按一次门铃。 然后,家门就突然地就打开了。 (二)奴隶的住所依吓了一跳,她不明白为何他走出来开门时一点声音也没有。 ?「主人…」依理低着头喊。 被她称为「主人」的男人,本来是自己的叔父,他看一看自已的姪女。 ?「结果你还是选择回来了嘛。 」声音平稳而厚实。 依理没有作声,低着头.「为什么这么夜的?」那男人问。 ?「大家…又在派对了。 」?「看得出来。 」男人看着她脸上干了的精液,用听不出感情的声音说.男人静静打量着她,然后说:「你真是愈来愈会调教男生了。 」「不是的…」依理低头小声否认.?男人温柔地拨一拨开她的前发,看清楚那被精液覆盖的脸。 「看看你这样子,举手投足也是叫男人去侵犯你的样子呢。 」依理默不作声。 ?(给我进屋之前还要戏弄我一番吗?)她心想。 「这是你弄出来的局面,男生们要是惹上麻烦,被家人或老师发现,甚至要坐狱的话,都是你的责任,明白吗?」男人这句说话,深深烙在依理身体的痛楚上面。 依理纵使不认为自已成为班级奴隶,完全是自己的错,她有点觉得主人是为了使她难堪,让她主动处于性奴的位置而这样说,她还是点点头.究竟为何自己会成为了全班的性奴的呢?依理已经忘了原因,那记忆并不是变得模模煳煳,而是摆放了在火车不会停的站内,依理每次想要下车一看究竟,火车都匆匆从车站外面经过.依理隐约感觉到不停站的原因,可能就是害怕那里藏着的记忆。 如果记忆证明主人说的是真的话,那么屈辱就肯定变得无法承受。 「依理会好好看管着他们,不让他们惹到麻烦的了。 」?男人说:「很好,那么衣服给我,你要反省一下。 」?「什么?」?「衣服,脱下来。 」?依理内心沉得更利害,主人原来不让她进家,主人要她反省,可是反省什么却没有说明。 脱下衣服,背后随时都可能会有人看见。 她沾满灰尘的赤足交踏在一起,脚趾紧紧揪成一团.「依理…求求主人…依理…依理…已经很累了…刚刚派对他们让依理…」?「脱。 」男人不带犹豫,毫无怜悯地说出令人绝望的一个字。 ?依理咬着嘴唇把自己仅剩下的白色衬衫扣解开,衣服被干了的精液弄得有点硬,裙子的钮扣松开了,裙子垂到脚踝,她再用手把它脱下来。 四周的空气忽然变得十分冷彻,依理重新感受到背后一道道紧闭的门都好像藏着闭着眼睛的野兽一样,究竟是醒着还是睡着?依理不知道,它们仿佛随时会看过来。 男人接过衣服,迅速收进门后的空间.「你要明白,男生玩的时间变多,不代表我的时间就要变少。 原本今晚我要对你进行三小时的调教,轮奸派对结束后回来也可以照样进行,可是我没想到你会那么夜归.」依理留下一滴冤屈的眼泪,说:「依理很想快点回来啊…可是依理没想到轮奸之后…他们还让依理…」依理说不出口,男生们如何锁起学校所有清洁用品之下,要依理用口清洁课室。 并不是说她不想让主人知道,而是事件连说出口都太过痛苦,她语塞了。 男人说:「没关系,你欠我三小时的调教时间,我需要你反省三小时,仅此而已。 说毕,门就关上了,留了依理在深夜冰冷的三十楼走廊。 依理冷冰冰地站在关上的门前,她再也抑压不住,无声地哭出来了。 身体再也止不住颤抖,呼吸变得急速。 她现在突然羡慕起在店铺铁闸前睡的流浪汉了,至少他们有衣服穿,有被子盖.主人要她反省,结束前都不准进入家中。 门再度打开了,依理燃起一丝希望,主人或许改变心意。 喀~一本有锁链图桉的红色日记薄丢了出来,还有黑色原子笔.主人说:「你的日记。 」呯!门再次关上。 依理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主人要依理每一日都写日记,记录当天发生的事,她主人把日记丢出来,就是要她纪录今天发生的事。 她主人都透过日记了解她在校内发生什么事情,每一件事情都要她仔细纪录。 一丝不挂的依理拿起日记薄和黑色原子笔走向后楼梯。 依理太熟悉自己被赶出家时需要到的地方了,那是这个楼层的垃圾房。 住客都会在晚饭后把垃圾用黑色垃圾袋包好,再丢到垃圾房的大篮子内,清洁工会在隔日的早上十时清理一次,下午五时也会清理一次。 ?在早上十时来临之前,依理待在那里基本上都是安全的。 现在是深夜两时半,跪三小时的话,即是要跪到五时半,某程度来说是安全的,不过凌晨四时的寒意很难挨,尤其在晚上特别冷的三十楼,依理要裸着身体挨过那个时间.主人只要说「反省」,依理就必须待在垃圾房内。 两年前她被罚站十分锺,已经让依理大声地哭了;第二次,由依以为也是罚站十分锺而已,怎料主人让她待了一整小时,当她发现罚站的时间远比想像中长,她由不自觉地哭出来了。 现在依理平常受的屈辱已经远比罚站垃圾房来得严重,但却没有什么事比起「站垃圾房」更容易让哭,也许是这个垃圾房,已经深深和「哭」这件事挂勾在一起了。 (为什么自己那么容易受伤呢?)步入垃圾房内,关上了小门,两年间身体所受的伤痛立刻在这细小空间重迭起来,依理克制不了那会反射性地唤起记忆的身体:脸上掴耳光的感觉、藤条的感觉、蹲在垃圾房做功课的情景…把自己喜爱的洋娃娃亲自丢掉在这儿的回忆…?胃内一阵翻搅。 (小娜已经不在这儿了)她尝试用理性说服自己别在往垃圾桶内祈求洋娃娃再次出现了。 她赤脚踩着堆积灰尘的地版,脸对着墙壁,跪下了来。 她要对着墙壁,直到主人原谅她为止。 『结果你还是选择回来了嘛。 』这句充满挖苦嘲讽意味的说话,再次在脑中回响。 是的,依理是自己选择回家的。 正确点来说是「回这个家」,比起要在这个「家」当性奴,依理更加不想到原生父母那边去。 她打开锁链图桉的红色日记薄,开始写下今天发生的事,由上课…到下课的轮奸派对,到事后设置好的恶意…她有些地方有写下心情,有些地方就没有。 ?『当依理找遍整间学校都没有发现任何一张纸巾或抹布的时候,依理的心沉得很利害,我真的觉得自己很蠢,他们可能就在黑暗中看着我跑来跑去,然后绝望地哭出来,而我又真的跑到哭了出来,完全就是男生期望的样子。 不过依理不能放置那课室不管,老师发现就麻烦了,依理记着主人的话,依理会好好保护男生,可不能因为依理的失职让男生惹上麻烦。 』依理写得很仔细,反正要跪三小时,文字不用赶急,可以慢慢写。 日记是很好整理一天下来的工具,依理写下每一笔,也确实在反省过去的一天有什么可以做得更好。 『要依理反省今天可以怎么做得更好的话,依理应该一开始就直接用舌头清理精液吧?连第一间洗手间都不用看。 性奴应该只能用自己的舌头去清洁污物,依理忘了自己的身份才会想用水和抹布去清洁,想回来这样的结果也是依理自找的。 』下体一边写一边渗出了蜜汁,蜜汁滴在铺满灰尘的混凝土上。 她又不知不觉间,为自己增添了严苛,以后清洁精液也必须用舌头了,她自己写下来的,有点内疚,又有点懊悔,但用原子笔删走这句会显得不诚实,所以算了,也许她如主人所说,根本自己就很喜欢被欺负调教的感觉.到早上五时半了,主人打开了垃圾房的门.「站起来。 」依理照着做,男人看了看她,膝盖红肿到好似要流血的地步。 男人没说什么,他拿起日记薄后,再次把门关上消失于门后。 依理知道主人去了看她的日记,但…过了十五分锺,主人没有现身…依理害怕起来。 (难道主人不给自己上学去?)?(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主人看了日记后不满意我昨天的表现吗���)?(要是哪个早起的邻居突然跑到垃圾房的话,看见裸体跪着的女生不知怎么办?)各种可怕的想法涌了上来,依理确实给盛平看了「反省的证据」了,膝盖上瘀起来的紫色应该很明显了。 难道自己理解错了?难道自己还反省得不够?依理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跪在垃圾房门的门槛上,把自己的膝盖压在石角上面,还是应该要在垃圾筒内跪,让自己身体浸泡在邻居晚饭后的汤渣剩菜中?结果这个想法只是浮现了三分锺,男人再次走进来,他原来只是去拿了项圈和炼子,主人没有对她的反省不满:「进去洗个澡,收拾一下书包就上学去吧。 」?主人给她戴上项圈,然后扣上链子,拉牵她回家。 终于,她被获准进入家门了,主人让她进喝了一大杯水,牵进浴室,一边用花洒冲刷她身上的疲劳,一边用性意高涨的阳具抽插她。 依理盼望已久的淋浴,却连一点休息和私人空间的感觉也没有。 主人拿了阳具型的肥皂交给了依理:?「好好清洁一下洞口,前后都要清洁。 」依理望着肥皂,这肥皂是依照假阳具的样子造成的,上面布满突起来的小刺,既然主人这样要求了,她就必须接受。 依理强忍着难堪接过它,带刺的阳具肥皂已经因为沾了水而变得湿滑起来,她必须用双手好好握着才不会手滑。 她把腿打开,蹲在浴缸地板,然后把它插到自己前洞,上下摩擦地「清洁」起来。 主人一边看着她用阳具肥皂上下抽插,一边把花洒调成强��而细小的水柱,不断往她身上射水。 「一边清洁一边给我口交吧。 」男人命令道。 「是…是的…主人。 」?依理的痛苦的脸往奇怪的方向扭曲,她还是未能够克服呕吐感。 她用依然用打开大腿蹲的姿势,准备接受那伸过来扯起自己头发的手掌,然后她微微张开嘴,让那扯痛头发的手掌把自己的口腔套在阳具上面。 「唔…唔…唔…唔…唔唔」仅仅是把阳具放在口腔内,依理已经有作呕的反应了。 可是她强逼自己忍耐那反应,可是她愈是担心那呕吐感,她愈恐惧接下来发生的事。 而那恐惧却把呕吐感放得愈来愈大了。 不料,主人的阳具在口中抽送了,他也知道依理的弱点,没有把龟头探到很深入的地方。 ?男人低头看着那含吞着自己阳具的美少女,她委屈难堪的表情实在非常惹人怜爱,就算是被如此粗鲁地抽送,她的手也没有忘记用阳具肥皂清洁自己的蜜穴,看着这个情景,男人不禁又想再欺负她多一些。 他的手一用力,龟头顶到喉咙深处…「呕呕呕呕呕呕呕」依理忍不住呕出来了,不过她整晚没有吃什么东西,呕出来的都只是白色泡沫,不知是胃液还是昨晚吃的精液。 抽送没有停止,男人一边享受她作呕抽搐的「按摩」,一边继续抽插。 纵然如此,依理的双手还是乖乖地抓着阳具肥皂,开始清洁她的后洞。 男人抓着她的头往自己小腹下压,大量白色的液体落到喉咙深处。 男人满足了,他停了花洒的水,退后一步看看依理。 依理还是保持着蹲下来双腿打开的姿势,左手在后右在前地拿着阳具肥皂洗刷自己的肛门,跨下滴着血水,极敏感的阴壁和肛门都被阳具肥皂上的尖枝划破了,抽插的节奏没有停下来,依理的手用按摩椅的节奏,不断把肥皂推上去,然后等它自然的被重力拉下来,然后又托上去。 依理全身滴着冷水,颤抖时小时大,胸房晃动得很利害。 她主人是计算过的,由凌晨两时半跪到五时半,这样就可以有整整一个半小时来给依理洗澡到七时了。 这个半小时,依理都必须持续拿着阳具型肥皂抽插自己的下阴,肥皂上的尖刺都磨到消失不见为止,水停了,窗口打进来的阳光已经变得相当亮烈。 主人摸一摸她的头,她对突如其来的温柔吓了一跳。 「可以了,你很乖,做得很好了。 」盛平一边摸着头,一边用低沉却温和的声音说.男人从裤袋拿出几颗狗零食,把手仰到她鼻子下。 依理嗅一嗅零食,是熟悉的香味,她像柴犬幼儿一样啃食那几粒来自主人的奖励。 狗零食的味道像是午餐肉,但又没有午餐肉那么咸,质感却像是山楂饼,没有温度,老实说依理不觉得特别��吃,可是它象征的意义却没有其他食物可媲美,那是主人称赞她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的,只有主人拿出狗零食时才会特别温柔。 「好了,赶快抹干身子,穿上校服上学吧。 」依理站起来接过毛巾抹干身子,男人还帮她用风筒吹头.虽然此刻她还戴着项圈与狗绳,画面像是主人替他的宠物梳理毛发,不过依理不介意,她闭着眼享受着不时掠过脸庞的热风…盛平还相当清楚依理在他门口出现的那个晚上:两年前,那是晚上十一时,门铃居然响起来,门外站着的是十四岁的姪女依理。 她穿着一件盖着内裤的松身运动上衣,穿着带污迹的运动鞋,背着沉甸甸的背包,用哭红了的眼睛看着自己。 「又被爸打了?」依理摇摇头:「不,今次是阿哥。 」盛平叹了一口气,又望了望那长腿。 「先进来吧,今次打算住上几天?」依理眼神恍惚,然后抬起头说:「我…我不想回去…」
(三)-无休止的课堂侍奉轮奸派对翌日,对没睡觉的依理来说好像还是同一天的样子,昨晚劳累了一整晚,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唯一能放松身体洗澡时间也被主人用来调教,昨天的疲倦和痛楚还没有散去,胃袋内大量的精液还未完全流进小肠,她就已经要接受第二天的考验了。 学生们排着队,老师正在检查大家的制服,紧张地接受老师扫瞄一样的目光。 没戴皮带的学生、穿了运动鞋的学生或者头发稍有闪出黑色以上的颜色的学生,都会被老师抓出来斥训。 老师巡视到依理身旁时,依理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白色过膝袜盖着跪到红肿的膝盖,裙子也是垂到膝盖的长度,胸罩也有好好戴上。 依理紧张的,仅仅是手腕上的麻绳印,昨晚到现在还没有褪去。 她把双手交搭在背后,希望老师不会察觉.老师远去了,依理松一口气。 在老师眼中,依理是个乖巧少言的漂亮女生,成绩称不上是好,却没什么让人操心的地方。 除了她是班花之外,依理在老师的印象不鲜明。 男老师也多因为依理相貌姣好而比较记得她。 物理课的锺老师就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上物理课时,锺老师的眼睛也很多次飘了去依理的脸上,依理尝试不去理会,她直勾勾地望着黑板,专心听课.事实上她也对物理十分感兴趣,不止是物理,化学、生物等学科她都很渴望知道多点,锺老师也对她有期望,希望她的成绩能稍为往前爬前一点.依理事实上也十分努力听课,她尽量不去理会跪了一晚的疲惫,也尽量忍受旁边男同学抚摸大腿的手,去抄写下考试的重点.下课的音乐响起了,依理一下子从物理科的世界拉回现实,这并不是因为依理跟其他同学一样都渴望小息的来临,而是正正相反…老师的背影几乎是刚离开课室,依理就被男生从后抓起强逼她站起来。 唰!~魔术贴撕开的声音,依理那规距的长裙被男生脱下来,露出里面那为阴户度身订造的超短迷你裙。 原来,大家规定依理必须同时把超短迷你裙穿在入面,长裙则穿在外面,而且不准穿内裤。 一旦到了小息、午饭或放学,男生就要求依理脱掉长裙,露出里面的迷你裙给大家饱览白晢长腿。 长裙早就经过改造,一般的校裙是用拉炼和钮扣把裙子固定在腰间的,依理的长裙,是用前后两块布以魔术贴合并的形式穿起来,魔术贴在腰侧,男生不论在左边还是右边都随时可以解开裙子。 今天,男生们已经是问都没有问的情况下,非常顺手地就把长裙解下来。 被人揪着马尾的依理忍着头皮尖叫的痛苦说:「请问可以让我先抄完笔记好吗?黑板的笔记未抄完…」阿棍学立刻抢过她的原子笔和笔记本,随手丢到地上。 「不行,别浪费我们的时间.」看着地上的笔记本,十分心痛。 她被人从后揪起马尾动弹不得,她没有机会弯腰去捡,更何况旁边已经有两个同学伸手抚摸她的大腿,有一个在揉她的胸部,即使马尾放开了,她的身体也不可能拒绝同学们的抚摸。 丢她笔记的同学,原名叫马郡,因郡与棍读音相似(广东话),其他同学都都戏称他做阿棍,后来他还真配合着自己的名字常常拿着竹造的棍子,走来走去。 所谓的竹棍并不是依理小时候接受责打的幼身藤条,也不是把依理屁股打到紫色甚至流血的鸡毛扫,而是近乎可与建筑棚架相比的粗棍子,拿在手上虽然只有两尺长,但用力不当的话很可能会打到断骨。 阿棍也不是没常识的人,他清楚这棍子的危险性,所以一般只会用来击打依理的腹部。 啪!~阿棍用竹棍打她肚子,痛苦足以让她得蹲下来抱着肚子。 抓起她头发的同学也很清楚,所以在挥击的时候,他更用力的把头发往上拉,以用来制衡那反射性地想要弯下去的身体.「呜……」依理痛苦的鸣叫,其实没有叫到出来,那声音只是混含在口中。 ��体不能弯下去,肚子的痛苦还在徘徊,右脚像是尝试减轻痛苦的提起。 「喂!你撞到我啊!」抱着她大腿上下疯狂抚摸的同学斥责道,刚才右腿抬起时差点碰到他的脸了。 「对…对不起。 」是差一点,实际没有碰到,而且依理也道歉了。 可是已经足够让阿棍再次挥动竹子,重击在她肚子上。 依理的脸拼命往上拉,死忍着痛苦。 为了不让身体弯曲,也不让被抚摸的双腿抬起,她就用伸展的方式去死命压着身体痛觉神经反射。 阿棍用棍子前端顶着她小腹说:「我警告你啊,别失禁,别呕,现在还只是第一个小息。 」依理害怕的摇摇头:「不…不要,不抄写笔…笔记了,今天胃不太舒服,不…不要再打了。 」竹子再次举起,然后用力挥下去。 「呜唔!」依理死忍着痛楚不叫出来,走廊上有别班的同学聊天的声音,要是这班传出了女生叫喊,别班的同学肯定会奇怪。 依理瞪大眼睛,嘴微张,身体需要点时间去处理痛楚。 阿棍笑着说:「我这下没有打胃喔,我打膀胱而已。 」依理感到自己被戏弄了,她的求情变成男生嘲笑玩弄的材料。 然而,即使多屈辱也好,她知道自己必须道谢,不然的话,棍打可能会继续来。 「谢…谢谢阿棍主人。 」她含泪地说.阿棍再说:「然后我没有不许你抄笔记呀,我打你,纯粹是为了让你记着自己是什么身份,就像是朝早见面要说早安一样平常,跟惩罚是两回事,知道吗?」即是说,从现在开始,依理即使没有做错都要有挨打的心理准备了,依理花了些时间去接受这个现实。 「知道。 」「去抄笔记吧。 」马尾被松开了,依理的脚跟终于落回地上,她身体缓慢地往笔记本移动,小心不要得罪抚摸大腿和搓揉双乳的手指。 她弯腰检起笔记和原子笔,把笔记搁在墙上,尝试在多只手掌在自己身体上游走的情况下抄写…然后她望一望黑板…自己又被戏弄了。 黑板是空的。 黑板的笔记已经不知被谁擦走了,似乎就在依理享受竹棍殴打的感觉时就被擦走了。 依理望一望阿棍,望一望其他男生,全都是合谋欺负她的共犯。 「你不是要抄写笔记吗?抄啊!抄完前就保持这姿势给我们玩着。 」依理现在的姿势,是屁股高高翘起,一手把笔记本按在墙上,一手拿原子笔准备抄写的样子。 黑板上没有笔记,但依理也要装作抄写。 这个姿势让迷你裙完全遮不到屁股,没穿内裤的下阴完全暴露在外面,根本就是期待男人从后插入的样子,果然,很快有男生应许了邀请,掏出了阳具从后抽插起来了。 啪!有男生给她一记耳光:「抄啊!干吗停笔了?」依理哭着,看着空空如也的黑板,像是取笑她一样。 她无论如何也要写点东西。 啪!脸上的红印又深了,依理担心再打下去的话,下堂老师会发觉.她无论如何也在上面写点东西:「依理第7次跟大家进行轮奸派对,口交次数为155次,小穴使用次数为235次,肛门使用次数为70次,依理成为5b班的性奴隶后,高潮的次数为71次,自慰次数为18次,依理不能在未得男生同意下自慰,若然私下自慰,必须坦白招认,并接受惩罚,私下自慰为2次。 」她下意识地,不经思考地,就抄写了日夜紧记的数字。 即使左右大腿都被同学抚摸着,阴道抽插着,乳房被揉着,她都能清楚写下这些羞辱的数据,就像交通警在检控时说出背诵如流的法例,就像餐厅侍应跟客人覆述餐牌上的食品一样。 当然,家中的主人使用她的次数,她并没有如实加上去,实际上这些数字比她日夜背诵的更多。 「这家伙居然自觉地抄写轮奸纪录呢!」阿棍故意大声的说,让全班都听到。 「明明让你抄笔记,你却抄了轮奸纪录,你一天就晚就只想着要轮奸吗?」「哈哈哈!!」「咦,原来小穴的使用次数比口交多近百次耶,我们是不是太少使用她的嘴了?」「这个要想想玩法。 」「交给守言想吧。 」守言是个班房负责出点子的人,平常不会直接对依理出手,不过基本上七成用来欺负依理的点子,都是守言提出。 虽然阿棍总是像个老大一样常用气势压场,但怎么欺负依理,怎么安排准备,始终没有人及守言想得周到。 阿棍都几乎是全盘听守言的方桉,慢慢的守言就好像变成了整场轮奸派对的总策划一样。 守言,是个体形瘦弱的男生,戴着黑框眼镜,皮肤白得不带血色,脸蛋有点稚气,依理心里觉得如果守言多笑一点的话,应该会是个受欢迎的美少年。 可是守言平常都不笑,他总是用阴沉的眼神去凝视跟他交流的人。 跟他说话时,你很难会晓得他脑子在想什么.守言刚才就坐在课室的最后排看书,他听到阿棍提到自己的名字,头稍微抬起一下:「什么事?」阿棍说:「干小穴的次数比口交多近百次,好像有点不平衡,不如想想办法鼓励一下大家多用她的口?」守言点点头:「嗯…她阴道怎样干都很紧,插起很舒服,可是用嘴的话,整个人就僵硬起来,定格了一样。 」两人用正常声量,口吻仿佛在评论电影,毫不遮掩地说着轮奸女同学的经验,声量也故意明亮得让依理难堪,她发出极微细的咽���。 守言答应阿棍去准备一下改善口交的次数问题.「喂,怎么停笔了啊,你不是要抄笔记吗?」男生喝道。 依理听到命令,只好继续举笔,再次抄写自己的轮奸纪录,数字又比刚才增加了。 字迹努力写得漂亮,但从后穿过腋下抓捏自己乳头的双手,却一直让依理无法写出端正的字体.她的后颈和耳朵都有人用手指挑逗了,抬头抄写使颈部毫无防备。 「啊……别…」不知是谁在用间尺拍打她的阴蒂。 「别?别停止吗?」啪!啪!啪!啪!尺子拍打得愈来愈大力了。 「痛…痛…不要这样…」依理想要用手接住不断拍打阴蒂的尺子,可是她左手拿着原子笔,右手按着笔记,根本就腾不出双手。 「不要?你胆敢说『不要』?」「不…对不起。 」尺子换成了用角落的部份拍打了,而且力度明显加大了。 「自己数尺子拍打的次数,一直到男生射精为止火。 」「一…二…三…四…」男生一边从后抽插,同学就配合着节奏,在阳具插最入时,大力拍打阴蒂。 他们相信这个方法可以让阴道收缩得更紧.「二十五…二十六…」小息结束的锺声向起了。 抽插的男生听到锺声后,准时把白液射到子宫最深处。 这个时候,依理痛苦的报出「八十五」这个数字。 「给我夹紧,别有一滴漏出来。 」男同学穿回裤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用尺子拍打阴蒂的男生都迅速地回到自己的位子,只是半分锺的时间,全班房的男生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只剩依理一人狼狈地穿回长裙,重新绑回被扯散了的马尾,脚步匆匆地回到自己位子坐下。 精液好像要从阴道内流出来,依理用力夹紧阴户,紧紧把黏液锁在自己最私隐的地方,尺子拍打的馀痛还在缠绕不散。 老师抱着测验卷昂首踏进来了。 现在是化学课,由于是选修科的关系,坐的位子跟刚才不同,依理旁边换了另一位同学.跟老师敬过礼后,他的双手已经急不及待在依理的大腿上游走了,后面的同学也用手指划着依理的背部。 「好了,给十分锺时候大家复习一下,然后我们就开始测验了。 」依理忍受着骚扰,赶紧拿出了化学笔记,珍惜这十分锺宝贵的时间.突然,有人拍拍依理的肩膀,是旁边的女同学,她带着诡异的微笑,把一一个白色的东西和一张字条交给依理。 班上其实也有几个女生,不过依理很少和这几个女生说话,也不怎么认识她们。 女生们有时会像现在这样帮忙传纸条,或者挂着冷笑看依理和男生们上演的轮奸戏码,这让依理已经觉得没有尝试接触她们的价值了。 依理点过头接过女生手上的白色东西,是个安全套,里面装满发黄的精液,依理阅读字条写的潦草字迹:口交太懒!含着它,直到另行通知。 依理轮奸委员会一致裁决(笑)(四)精液存库依理被惩罚含着装有精液的避孕套,直到测验结束为止。 男生们常常预备好装有精液的避孕套,不论在家还是在学校,想要手淫时,他们随都能拿出避孕套把精液装起来。 到真正要干依理时,男生们反而不会用套,而是直接把浓厚的白液射入她子宫内,甚至把拿出储好精液的避孕套倒进她阴道里,这还真是个本末倒置的用法。 这个玩法是自然是「总策划」守言提出的,他不带笑容地说:「青春期的男生通常每天都会射精,性欲强的一天可能射三次以上,要是这些精液因自慰而随便耗掉,太浪费了,日后构思不同的玩法时,都可能用到大量精液的,平常不储定的话,要用时说不定会没有存货。 男生们有个雪柜是用来放装满精液的避孕套,一名住得很近学校的同学,他睡房有自己的私人雪柜用来装可乐,自依理成为女奴之后,这个雪柜就成为了大家的精液藏库。 依理口中含着的,是某一男生推陈出新的产物,光是那刺鼻难耐的味道就可以知道,避孕套内的精液已经不止两天了,口中这个肯定是没有进去雪柜。 接下来是测验,依理一整堂课都没什么机会开口说话,男生也是看准这个时机给予这个惩罚.刚好今次要测验的是organicchemistry,依理对着那堆c不同的alkanes(一种类型的化学元素)在问题纸上进行化学反应,它们自由配对、组合、变化,依理心里暗暗羡慕这些元素的自由自在。 (究竟过期精发臭的精液为什么会那么臭呢?那是什么化学反应?)依理心里再一次好奇起来。 (好像是因为蛋白质氧化?)依理很喜欢化学,可是她并不是高材生,她未能肯定令到过期精液那么臭的元凶是谁.她摇摇头,决定专心继续作答刚才写到一半的题目。 恶臭一直陪伴她留到作答的最后一刻。 「时间够,停笔.」45分锺的作答时间事实上是十分充裕的,不少同学都伏在桌上小睡一会,唯依理不能伏在桌上,她怕一旦睡着了,微微张开的嘴会把里面的东西漏出来。 她完全作答,覆卷一次之后,端正地坐着等到时间结束。 化学老师到每位同学的桌上收卷、点阅…一切都异常缓慢。 终于到下课的时间了,化学老师叫大家站起来敬礼.「goodbyeandthankyoumisschoung…」全班同学向老师鞠躬,并用缓慢平板的声音读出这已经失去本来感谢意思的句子。 依理心跳加速得异常快,万一化学发现她没有开口说话,老师可能会直接点名叫她说多次。 依理鞠躬时头压得非常低,生怕老师看见她的嘴巴。 不过依理似乎想多了,老师并没有朝她的方向望。 还有十秒多的时间,老师就带着测验卷离开课室了…依理焦急地想要张开口吸一下新鲜空气,或者吐出因恶臭而不断分泌的唾液。 然后,接下来简直像是天意要戏弄她一样,下一堂课的老师,已经在门外等着了,化学老师还未开门走出去,中文老师就已经自己开门走进来,把沉甸甸的功课薄放在教师桌上。 这一下子的无缝交接让她的期望完全落空。 男同学们嘴角都扬起大家都懂的微笑,大家都晓得依理必须继续含着口中的精液。 依理坐在第二排课室最右边的椅子,离黑板很近,她可冒不了偷偷把避孕套吐出来的风险.要去洗手间吐出来吗?简直是个白痴的想法,她口中含着这东西连开口说话的能力也没有。 「打开第p.149页课文。 」中文老师用木纳的声音说.(怎么办?怎么办?)依理焦急地想。 (要是老师点名阅读课文的话。 )「依理同学,你来读第一段吧。 」她心脏好大力的跳了一下,跳得太用力了,胸骨都感到楚��。 依理勐然抬头,口中含着那东西近一小时,唾液不断分泌出来,口腔已积存了过多又苦又臭的水份,她打开口的话,臭渠水一定会泻出来。 老师现在手上拿着打开了的语文本,没有看着依理,要是趁现在把避孕套拿出来可能还赶得及。 赶不及了,老师已经抬起头望着没有作出回应的依理。 「依理同学?」依理拿着课本,缓慢的站起来…「老师,可不可以去洗手间?」始木同学这时候举起手,用明确的声音问。 始木是坐在课室的最左边的,老师沿声音望过去,完全背对着依理。 「洗手间不是应该小息时去的吗?」老师板起脸说.始木说:「刚才化学课有测验,只顾着温习忘了去了,然后整课都在测验没机会去,对不起。 」就在他们两人对话期间,依理用最快的速度把口中的避孕套拿出来,放到抽屉里,然后再大口吞掉分泌过多的唾液。 很苦。 「去吧,下次记得上课前要先去洗手间了。 」老师说完,就转回去对着依理。 依理的姿势,神情和课本都跟刚才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嗯唔。 」依理终于可以打开口去朗读课文了。 朗读很小声。 依理害怕大声读出来的话,口中的恶臭会不会传到老师那儿,还有就是,她要先适应回嘴巴开合的方法。 幸好,向来在学校老师的印象,她也是文静体弱的女孩,说话的声音也像水烟般轻盈,小声说话并没有跟她的印象有太大落差。 朗读结束了,她坐回位子上,未等她坐暖,旁边的女同学又拍一拍她肩膀,传了一张纸仔给她,脸上依然挂着诡异的笑容。 依理自然的接过来看了看,脸到沉了。 上面只是简单写着三个字:「放回去。 」毫无疑问这是阿棍的字迹,意思亦没有任何不清楚的地方。 依理目无表情,老师永远也不会看得出她脸底下的难堪。 就在老师请第三名同学跟接着朗读课文时,依理再次把那发臭的避孕套放回口中。 「哈哈,谁叫你要我们替你解围呢?」阿棍望着依理说.依理豆大的泪水终于在午饭时间流了出来了。 她口中还含着那东西,到现在为止,男生都没有允许她从口中取出的意思。 刚刚午饭时间一到,魔术贴「唰!~」一下,长裙子琍落地被男生没收了,露出刚好盖着阴户的超短迷你裙。 只要老师不在,依理就必须以真空的超短迷你裙的样子示人,老师一离开课室,长裙子就被脱下来了,动作快得连是哪个男生把裙子收走都不知道。 迷你裙下那紧紧收缩的阴唇中,夹着小息射进去的精液,依理除了含着口中的精液之外,她没有忘记下面的责任。 阿棍说:「知道你含着的精液是谁的吗?」依理摇摇头.「是肥华前晚制作的好事,他当时看球赛看到凌晨三时,啤酒喝了整整一打,不知怎的就来了一发.肥华说刚射出来时已经嗅到好大味了了,听说吃完鱼肉喝完啤酒后味道是会特别大的,怎样?」依理的无言的点点头,她知道男生们都是为了看她难堪才故意这样说.「你还���答我啊。 」依理听到后,小心地打开口含混地说:「是的,味道很大。 」阿棍说: 「你说谎,你都未开始吃,怎么知道味道呢?来来来,把它倒在这儿。 」阿棍把一个便当盒子放在依理的桌上,指着中间的地方。 依理感觉无限的屈辱,从昨晚的轮奸派对,到今天早上直到现在,男同学们都好像玩不腻的,玩弄她的把戏一个接着一个,一个玩弄的结束,就是下一个玩弄的开始…「为…为什么要这样做?」依理充满屈辱地问。 阿棍说:「没有,你被欺负的样子太过可爱了。 」男生们都点头同意。 「快,乖乖倒在上面吧,倒平均一点.」阿棍手上拿着的竹棍一晃一晃,像是警告她一样。 依理用颤抖的手把避孕套倒转,倒在男生为她准备的便当上面。 便当只有没有温度的白饭、生菜和胡萝卜片,味道尽量清澹,没有盐、没有糖、没有酱汁、没有调味。 生菜煮烂了,那爽脆的质感全完不复见,它软软的趴在白饭上面,白饭也似乎是太多水份而涨成难看的样子,胡萝卜片看起来是最正常的食物了,可是依理一向不喜欢胡萝卜.如此清澹的便当,全都是为了那味道浓郁的主菜。 恶臭精液渗杂着依理的唾液,倒在稀饭当中。 依理拿起汤匙,把这恶心的东西吃进肚子。 「味道怎样?」阿棍兴致勃勃地欣赏她的表情。 依理的脸一片惨白,整个人都僵硬起来,手拿着汤匙定格在空中一动不动。 阿棍心想要是这时候大力拍一拍她,她很可能会就此呕吐,他知道依理在抑压自己呕吐的冲动。 昨晚要用嘴巴清洁全班房的精液,她的呕吐感都没有此刻那么强烈。 每个男生的精液味道都不同,有浓的有澹的,有咸的有苦的,这也视乎当天男生吃了什么.肥华那过期精液发出浓烈的臭鸡蛋味,它的味道令人联想到醉酒鬼的黄牙齿间呼出的那些口气,精液也好好地把肥华那常常满身汗味的印象好好表现出来了──满身汗臭的肥子在没有冷气的房间吃麻辣火锅,再喝了十二枝啤酒醉倒在地上,可能醉到尿裤子也说不定,然后,在那肚腩肉与大腿肉挤压的狭缝间,那肥而短的阳具射出的精液,再发大概就是这种味道了。 不,那精液的还必须要留在那没有冷气却放了麻辣火锅的房间待上三天才会变现在的样子。 「味道怎样啊喂!」阿棍又问。 「味…味很浓…依理吃过最浓的…」声音从喉咙挤压出来的。 「好吃吗?」阿棍愈来愈得意了。 依理知道只有一个答桉,她说:「很…很好吃。 」阿棍对着全班高呼:「喂大家,依理说她喜欢肥华的精液拌饭啊!」全班一阵起哄,肥华扬起愚蠢的微笑。 「那你要给我吃得干干净净才行。 现在还只是第一口饭,依理告诉自己,只要勇敢的再吃多两三口,应该就可以把沾了精液的白饭都吃完了。 (啊)她太��真了,这样侥幸的想法是逃不出阿棍的眼睛,他拿起汤匙,把精液与白饭搅拌在一起。 蹼嗞~蹼嗞~汤匙把精液与泡过头白饭混杂时发出不悦的声音。 「来,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大家一边干她一边给她吃吧!」依理被命令站起来到黑板前捧着饭盒。 黑板上画了一个粉笔圈,圈子位置跟依理的下巴一样高。 守言简单地说:「把左脚掌抬起踩在这圈子上,轮奸结束前如果离开了圈子,阿棍就往你肚子打到你把昨晚的精液都吐出来为止。 」依理全身颤抖,这个惩罚恐吓太可怕,她乖乖地把左脚掌抬起,这么一来她的左腿就大大打开,没穿内裤的下阴一目了然,里面当然还夹着小息时的精液。 男生像熟练的技师一样把盆子垫到她右腿下,用来盛载滴下来的精液,一切都准备周全,吃完午饭的男生走到黑板面前排着队开始干依理了。 她必须在男生一边抽插的情况下,一边用嘴巴逐点把那盒便当吃进肚子。 左腿还必须小心不要离开圈子。 男生们已经在黑板前列了一条队伍了,这样排队轮候一来比较有秩序,二来人龙也挡着了门口的视线,万一门口把风的同学拦不住老师,队伍也可以遮住入面正在发生的事。 遮不住的,也许就是精液的味道,从依理右大腿流下来的精液愈来愈多,气味亦愈来愈浓烈。 坐在后面的女同学抱怨:「麻烦打开一下后排的窗户好吗?很臭耶。 」「抱歉抱歉,我开一下后排的风扇吧。 」男生向抱怨的女生道歉。 开了风扇,打开了窗后,通风是好了一点,女同学继续拿起手机寄贴图讯息,似乎和哪个人聊得很高兴.依理一口一口吃那团发臭的东西,饭粒完全没有质感,咬下去像是吸了水的廉价厕纸一样。 她发现精液拌饭比起单纯吃精液困难许多,只是吃精液的话,她��道吃进口的不是食物,她也不是在用餐,那只是用来满足男生性欲的行为。 然而,一手捧着便当,一手拿着汤匙吃着精液拌饭,让依理的身体认为那是用餐而不是性行为,单纯是味道难吃得可怕。 便当落在手上的重量,盒子的颜色和外型也和她过往几年当作午餐的便当没什么不同。 依理感到一阵晕眩感,容易受回忆刺激的体质又在欺负她了。 便当盒子作为回忆的媒介,把过往享用过的午餐味道都串连在一起,就像在时间轴上筑起蜘蛛网一样,她的味蓄回索起曾经使用这盒子吃过的便当…葱花牛肉、薯条鸡翼、寿司拼盘、肉酱意粉…然后就是…发臭的精液拌饭。 便当盒连系起来的时间线被污染了,现在只要想起过往吃过的美味便当,现在全都会连结到去发臭的精液拌饭味道上。 依理胃子又一阵作呕,差点要把吃了八成的便当吐了出来。 她摇摇头,她从来没有把这个体质告诉过任何人,事实上,单靠一样事物就把过往跟这事物���生过的感觉像浪潮一样牵引出来,这种事情说了也没人会相信,信了也没法体验那种感觉.所以她没有说出来。 男生无法想像,只是用她每天用来吃午饭的便当盒子来装精液,已经能对依理造成这么强烈的冲击了,他们把她所有午餐的美好记忆都破坏了。 最后一口饭,依理用汤匙把它送进口中。 「咳咳咳咳!」依理呛到了,一阵意外刺鼻的味道从口腔散发出来,是她意料之外的味道。 味道太刺鼻了,她左腿再驶不出力抬起,脚掌滑出了粉笔圈。 「哈哈哈哈哈哈!!!」阿棍一阵得意的嘲笑。 是芥末。 「想不到你会吃到最后一口饭才中奖呢,我刚才还在纳闷,为何那么久也未吃到。 」依理流下了眼泪,这是包含芥末与屈辱的双重意义的眼泪.依理刚才把饭粒咳到地上去了,她连忙跪下来捡起饭粒放到口中。 阿棍制止了她。 「不用那么心急啊,把饭粒放回便当盒。 左脚离开了圈子,要怎么办呢?」依理苦着脸求情:「主…主人,依理已经把饭盒吃完了…依…依理…连芥末都吞进去了。 」「左脚离开了圈子,要怎么办呢?」阿棍像是没有听到依理求情的模样,再次问。 依理低着头回答:「用棍子打…打到把昨晚的精液都吐出来为止。 」执行刑罚,依理被强壮的男生从后面架起双手,阿棍慢不经意地拿起他的竹棍,一挥!「啊!…」依理惨叫。 「小声点!教室外面可能会听见的!」阿棍斥喝。 「对不…啊!!!」阿棍又挥了第二棍打在肚子上。 如果不是男生架起了双手,依理应该是痛得弯腰抱着肚子。 阿棍瞄准了依理的胃…一挥.「呕呕呕呕呕呕呕!!!」第三棍打下去,依理强忍着的呕吐终于失守了,刚刚吃进去的精液拌饭,吐回原本清空了的便当盒子。 还未完全吐出来…阿棍又挥多一棍…依理一点一点的,把饭粒、烂菜和咬碎了的胡萝卜都吐出来了。 「今天的午餐终于全部吐出来了呢~依理你早餐吃了什么?可以把它打出来吗?」依理回想起今早主人给她的奖励。 啪!!!这一下只有强烈痛楚的感觉,依理刚刚全部吐了出来,再打下去也只有痛而已,依理尝试配合着干呕,可是只是把更多的口水吐出来。 阿棍打了多四五棍就放弃了,似乎把昨晚吃进肚子的精液都打出来是有点不现实。 阿棍嘴角拉起邪恶的笑容:「真是肮脏,弄得地下都是呕吐物了,还不快点清理?」依理用怨恨的眼神望着阿棍,再望望地下,全身一阵恶寒。 据说人嗅到呕吐物是会反射性的作呕,依理只是嗅到那气味,胃袋已经在抗拒。 『性奴应该只能用自己的舌头去清洁污物』她想起昨晚裸体跪在垃圾房于红色日记薄写下的句子,感觉就像被昨晚的自己调教一样。 她接受了自己要把吐出来的东西吞回去这事。 幸好是,吐出来的还只是刚刚吃进去的饭和精液,「食物」还未开始消化,掺杂胃酸和胆汁的半消化物才是最可怕的。 依理跪在地上,像狗一样用舌头去舔地板,呕吐物「幸好」还是散发出过期精液的臭味,未有依理害怕的那些味道,只是质感变得非常呕心,像是稀了水的烂泥。 她的屁股高高抬起,方便自己清洁时,男生能在从后使用。 「咿…咿…啊…啊唔…唔…」阳具不断顶撞,让依理的把污物吃回去更加困难了,低头吸吮一不小心,脸就裁到呕吐物里.依理告诉自己,眼前这滩东西还好只是咀嚼过的精液和白饭,比起一般人的吐物「清澹」得多了,她有点感谢自己刚刚只是吃过精液和白饭,没有多馀的东西。 过了漫长的苦战,依理终于在锺声响起之前,把地面舔干净.男生亦都差满足地射出了自己的精液,「仓管组」好好地把大家的精液拿到保温袋子,待放学后拿到冰箱处保管。 依理回到座位,把笔记和文具拿出来,英文老师进课室了。 她要装作若无其事的,像一个乖学生一样上课,看不出是刚刚吃完精液和白饭混合的呕吐物,脸上沾到的呕吐物也刚刚用纸巾抹过,看不出被十多个同学轮奸完的样子。 口腔内的臭味没有散去,只是变了另一种形成缠绕着她而已。 放学后,男同学们答应给她休息一晚,他们也知道不能每晚把依理榨取得一干二净,而且依理也哭求过大家不要时常玩得那么晚,家人很严格,要她帮忙做饭、做家事,要是她常常太晚回家,可能会有门禁也说不定。 当然这也是依理编的借口,事实上她也要服侍家中的叔父主人,不能把所有时间都奉献给同学.
(五)蜜汁鞋刷放学回家的路,依理要穿过一个商场,不是什么华丽的商场,店铺全是小生意的街坊街里,外是一个小巴站,往前走过马路旁一条长长的路肩就到家了。 依理望着小巴站,那个号码的小巴刚好停站,放学与下班的人们拖着疲倦的身躯上车。 乘上这小巴就会回到妈妈那里;继续往前走的话就会到主人那里.依理也没有犹豫,也没有挣扎,单纯是靠站的小巴提醒了她这件事而已。 她继续往前走,走在主人的家路上。 「咦?」依理看见主人所住的屋苑前面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守言在那私人屋苑的入口等她,他不是住在这儿的。 守言望着依理,还是那孤癖的少年脸,明明开朗点可能会很受欢迎。 「那个…我还在想怎么让你习惯口交不会吐的点子。 」依理低着头,不知怎反应才好:「是…是吗?」守言望一望黄昏的天空,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地说:「昨晚做得不错喔,没想到真的用口清洁乾淨了呢,还以爲要更多的打扫。 」依理脸红起来。 (爲什么这种事情被称讚会脸红呢?)她暗暗斥责自己。 「你们…有偷偷看我清洁吗?」守言说:「今早六时就回来了,要比校工做到课室检查。 不然发现整个课室都是精液就糟了,我们也很努力经营这件事啊。 」依理:「辛苦了。 」(这是什么对话啊!?)依理心里暗暗吐糟。 (为什么会对轮奸自己的设计者慰劳的?)而依理是礼貌性的回答「辛苦了」而已,她认真觉得男同学们为了让她成为全班的性奴而付出不少努力,甚至肯比校工还早起床,这点认真让她佩服。 守言眼睛直勾勾望着她,依理不好意思正视守言,别过脸去。 守言沉默了一阵子,像是犹豫该不该说出口,终于过了漫长的三十秒锺,他终于说:「你有什么感受,希望你能告诉我,facebook可以加我。 」「什么感受?」依理一时不懂他的意思。 「嗯…呃…就是…都欺负了一段时间啦,都试过很多东西了,有什么感受…我想,你告诉我的话,可能会更好。 」依理花了四五秒锺才处理到守言刚才说的话,这还真是古怪,她第一次和守言说上那么多话,而且还被对方要求告诉感受。 (什么感受吗?…)依理很惊讶地发现自己一时自己没有什么感受感觉得出来。 依理:「抱歉我…我的手机只用来打电话。 」守言脸上好像看到什么原始生物似的。 依理解释说:「依理是…是用旧式手机的,家人说不喜欢新一代整天看着手机」守言扬起眉毛说:「我知道你是用旧式手机,但没想到连电脑都不用facebook .」依理说:「嗯…依理是性奴嘛,没有用这些很正常吧?」守言不作声,但看起来耳朵有点红.他想了想说:「那么,放学后通常我会在小巴站前的长椅坐,有什么感受真的希望你告诉我。 」依理尴尬地说:「嗯…好的。 」守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打算离开.还真是意外的对话。 依理很幸运自己能以长裙背着书包的姿态回来,这样依理就可大方地经过大堂的管理员叔叔目光洗礼,再乘升降机上去。 依理有紧记着「奴隶的礼仪」,按了门铃,在门前跪下来,。 没想到,打开门是叔父的另一个奴隶陆嬅。 依理脸上有点意外,随即袭来的就是一阵尴尬,她继续低下头.「回来了啊,性奴妹妹。 」陆嬅扬起诡异的微笑。 依理口吃地说「今…今天怎么来了?」她是一位比依理大两年的女生,陆嬅穿着一身校服,明显是放学直接来叔父这边的。 校服跟依理款式不同,水蓝色的恤衫配海军蓝百褶裙,配上黑色长袜,给人女警的印象。 她进屋也没有脱掉鞋子,像是不会久留的样子。 陆嬅笑着说:「主人没告诉你吗?今晚主人是我的喽,性奴妹妹,」陆嬅拿着项圈出来,为依理戴上红色项圈,扣上带子。 一阵强烈的屈辱感从内心的黑海中升上来,她原本是跪着等主人为她戴项圈,表现自己的服从与忠诚,她没有为自己戴项圈的人竟然变了这个女孩。 依理内心对陆嬅十分抗拒,比服从学校任何同学都要感到难受,陆桦只是一个爱玩性虐游戏的女生,听说是盛平在网上认识,邀请来自己家当见习女王的,对陆桦来说这纯粹是一种性爱游戏。 「你要像听从我的话一样听从陆桦。 」盛平如此吩咐过,依理不理解为何要这样做,但陆嬅就有这样的地位。 「求求你,昨天到现在完全没有休息过,差不多要受不了,让依理休息一下吧。 」「对啊对啊,性奴妹妹累了,我的绝对会好好让性奴妹妹舒服一下的。 」陆嬅拉着带子牵着依理到大厅,盛平坐在沙发上看手机.陆嬅说:「脱衣服。 」她像完全没有听到依理求情的样子。 依理一脸可怜地望着盛平,但盛平一眼都没有望向她。 依理就知道,自己只得照着陆嬅的意思做。 依理把衣服脱得只剩下袜子,任由身体给她浏览.「像往常肮脏呢,还很臭。 」依理低下头,被这样辱骂,她完全没有辩解的位置。 「今天干什么来了?」依理没有答覆。 陆嬅说:「最新的使用纪录是什么?」依理瞪大眼睛望着叔父,不敢相信。 「喂!使用纪录?」依理对着叔父怨声地说:「你干吗告诉她!?」盛平依然看着手机,眼睛都没有看一眼依理,然后他平常平澹地说:「陆桦在问你,你听到吗?」依理呼吸变得急促,事到如今,明明已经没什么羞耻了,可是早已破碎成玻璃碎片的自尊心却总是被人检到遗漏了的残骸,再狠狠摔下去。 她已经不知道这个玻璃碎究竟会不会有摔完的一天。 「依理…轮奸派对7次,口交…160次,小穴…260…」啪!!~盛平不知何时走到依理身后,扯着她的头发扇她一记耳光。 「平时你不是这样报的。 」说毕,走回沙发继续看手机.依理的脸留下红印,继续报:「依理在学校的使用纪录,第7次跟大家进行轮奸派对,口交次数为160次,小穴使用次数为260次…」啪!!~今次是陆嬅扇她耳光,力度不像是女生的,比起叔父的感觉尖锐很多。 「刚才是叔叔罚你,我还没罚你呢,补回而已,继续吧。 」陆嬅是故意等她读了少许才掌她耳光的,这是分明是故意要她又重读一次。 「依理…依理的在学校的使用纪录,第7次跟大家进行轮奸派对,口交次数为160次,小穴使用次数为260…,肛门使用次数为…」啪!!陆嬅说:「是不是跪着报比较好?」明明刚才陆嬅是叫她站着的,这不是依理的错,可是陆嬅就是会耍蛮.依理报到一半,陆嬅又扇她耳光。 无论依理报告得多好,陆嬅都好像找到地方觉得她做不好去扇耳光。 在报告了第十三次抑或第十四次之后,依理终于以跪在地上大大张腿,手指用力扒开阴唇,挺胸到快要不能呼吸的姿势,以大声清晰到邻居都可能会听到的声量,向陆嬅报告了三次自己的使用次数。 报了三次是因为陆嬅要确认那是真的数字,而不是故乱作出来的。 「好吧。 」陆嬅满意地踢一踢她下阴,然后说:「但我没叫你可以动。 」依理口中说出的数字,那些代表依理承受的屈辱数字,根本就对陆嬅没有任何意义,那牢牢记在心中的报告,只是陆嬅用来调戏依理的手段而已。 此时盛平出声说:「陆嬅你算是做得不错,但此刻依理最想的必然是休息和洗澡,她昨晚没有睡过,身上都一堆精液…」依理恳切地望向盛平,她内心真正承认的主人,说出了她此刻最希望要的事,盛平会明白依理究竟受了什么苦,盛平不会让妹妹任性无止境地玩下去。 「…你要抓住她最想要的东西,做到完全满意之前都不要给予,这样调教才有效的。 」依理内心沉到黑海之中,她跟浴室的距离又再拉到无法触及的距离.「对呢。 」陆嬅的虐待欲正不断启发她的创意。 她望着大大张腿跪,双手趴开阴唇的姊姊…陆嬅伸出自己的左脚,鞋子顶在依理蜜穴下面。 「好好帮我清洁皮鞋,我就让你洗澡吧。 」依理很清楚她的意思,打从陆嬅把皮鞋顶在自己下阴,依理就知道自己需要怎样做了,比起要做的事情,依理被训练成如此「善解人意」,更让她觉得难堪。 依理装一下迟钝.「那…我去拿刷子和抛光…呜啊!!!」正当依理要转身拿工具,陆嬅穿着的硬头皮鞋,狠狠踢向依理下阴。 正在张腿跪的依理没有任何防备,鞋头直击要害,传来剧烈痛楚。 「不要装傻了,快用你那羞死人的下阴,给我刷皮鞋!」依理心里早就知道了,她只是想留一点矜持而已,是用下阴剧痛换来的矜持。 依理听到命令,她双手放在后面按住地板撑起身体,然后用下阴上下磨擦陆嬅的皮鞋。 「啊啊啊!!!呜…为什么…」没等依理反应得及,陆嬅一只脚,用射球的姿势,狠狠踢依理的下阴。 依理保持不到开腿挺腰的姿势了,她用双手按着下阴低声呻吟,眼泪不断标出来。 「你那被人使用了那么多次的肮脏地方,有资格给我刷鞋面吗?你只有资格给我刷鞋底。 」陆嬅坐到沙发上,翘二郎腿,把一只脚抬到依理面前,亮出那黑迹斑布的鞋底,它踩过马路边行人路的混凝土,它踩过公园旁的沙地,它踩过潮湿的马桶地板,它踩过布了灰尘的后楼梯,也许踩过香口糖也说不定。 「给我刷到干净为止。 」依理由痛楚的眼泪变成难堪的眼泪,混杂强烈的恶心,她的阴唇贴到陆嬅的胶鞋底,开始磨擦起来。 鞋底的坑纹来回磨擦依理的小阴唇和阴蒂,活像是把已经破烂了的旧布强压在洗衫板上拭擦。 (水…快点出水吧…)依理知道唯一可以抒缓这种自残痛苦的,就是让自己分泌花蜜,充当润滑剂。 可是,要在其他女生的脚上发情,不论多少次也是羞耻得要死。 鞋底变得没有那么粗糙了。 来了,「被欺负」这件事本身,已经足以让依理发情了。 没有借口的馀地,没有逃避的馀地,用下阴磨擦肮脏不堪的鞋底自慰,然后发情了。 淫水洗刷着污秽,已经分不清哪样更污秽了。 污积才不会那么容易脱落,有些顽固旧污块,即使粗壮的清洁工用刷子死劲拭擦,如果不加适当的融剂,可能擦一小时也未必可以擦掉。 陆嬅已经在手机开了一套剧集在看了,她戴上耳机静心看剧,整个客厅只剩下磨擦与闷叫的声音。 一小时过后,依理喘着粗气,体力不支倒地,下阴擦损���出血水,黑色的污迹与带白色的淫水混在一起。 陆嬅说:「好吧,我都坐到腿发麻了,不用你擦了。 」她站了起来,脱下被依理擦得光亮的一双皮鞋。 「嘛…是把黑色的污迹都擦掉了,不过…现在却沾了点红色…不能穿了。 」她随手把刚刚擦得光亮的皮鞋抛到垃圾筒内。 依理呆住了,刚才近乎要磨灭理智,强逼自己做这自伤行为,花了一小时半的努力,终于把鞋底擦干净之际,陆桦居然随走就让她的努力毁于一旦。 「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依理哭声嘶叫。 陆嬅说:「用你肮脏的方地擦过的鞋子,能穿的吗?丢掉好了。 」依理绝望的凝固在空气中。 盛平咕嘀:「不要随便丢东西啊,不过今次就算了。 」陆嬅说:「反正我想换尖头鞋很久了,不如就叫依理现在帮我去买个尖头鞋吧,我穿36号的。 」结果作为惩罚,依理要穿回那满是精液的校服,渗血的下阴插着螺旋状的电动阳具,出门为陆嬅买一双尖头皮鞋。 她跌跌撞撞出门,不敢置信经过一切一切,自己居然再次落到街上了。 她用手指梳好头发,这是唯一能勉强让自己看起来正常的可怜举动,依理发质很好,轻轻一梳就变贴服了。 手指把头发梳到耳朵后,感觉有点不对劲…湿湿的。 依理看一看手指,上面黏着一点透明的丝线,原来不知谁在她头发内射精了。 依理含着屈辱,把头顶一小撮头发拉下来盖着那个位置,好好的把精液藏在发丝最深处,然后继续往鞋店前进.大概用了一小时左右,依理带着尖头鞋回家,依理不肯定合不合乎陆桦要求,依理细心看了很多对,有些是尖头,可是皮身较软,有些皮身很硬,可是前端却不太够尖,依理最后选了一对比较中性的绑带尖头皮鞋,上面有两条醒目的皮带子用金色扣环固定着。 依理跪在地上把鞋盒举高过头,恭敬地献上她选的皮鞋。 陆嬅收到鞋子,似乎很满意,她换上新的鞋子,右腿往后拉…一踢!「呜啊啊啊啊啊啊…」依理苦痛地弯着身子,手指护着下阴,勉强调整回张腿跪的姿势。 「刚才的圆头鞋痛些还是尖头鞋痛些?」陆嬅问。 「现在的尖头鞋痛很多,主人。 依理…选的鞋头很硬…」依理忍痛回答。 「是吗?可是我见你流的眼泪好像都差不多。 」陆嬅充满恶意地说.「不…不要再踢了…受…受不了……啊啊!!!呜……」陆嬅又来一脚,把依理仅馀求情的勇气都踢散了。 依理泪流满脸。 「今次眼泪明显多很多了,好吧,以后就穿这对鞋回来踢你吧。 」又迎来一踢。 仆嗵~依理倒在地上,呼吸声充满了痛苦。 看着倒地的依理,陆桦觉得自己好像被虐待欲充昏头脑了,她没想到自己是虐待方时,会变得如此残忍。 (依理就有这种特质)她心想。 不是自己不对,是这个女孩不对,她的一举一动实在太惹人欺负了,加上那让人嫉妒的样貌与身段…「我满意了。 」陆桦终于说出了依理昐望已久的一句话。 依理就在这句话之后昏到过去。 「做得很好呢,陆桦。 」盛平称讚道。 「谢谢.」「你把依理关回笼子休息后,我跟你出去吃西餐吧。 」「好啊!不用先给依理冲澡吗?」「不,先关进笼子,再给她冲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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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称 4
虽然俄罗斯帝国的盟友神圣罗马帝国在和法兰西王国的交锋中处于劣势,可俄罗斯在军事和外交方面完全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故尽管签订维也纳和平条约时不需俄罗斯使者在场,俄罗斯和奥斯曼由于合约未谈拢故开始新一轮战争,安娜•伊万诺夫娜仍提议伊万代替使者前往维也纳,“您可以带奥利加同去,带她去散散心,”安娜•伊万诺夫娜靠着椅背懒散地说,“她总是瞧上去闷闷不乐,即便在您的请求下我准许她回基辅长期居住,上次见她时她依旧一副郁郁寡言的模样。”
“她的领土一直饱受战乱的侵扰,”伊万语气温和地说:“她并非有意摆脸色给您看,只是身体不适罢了。”
“要说战乱,我不认为您的负担比您的姐妹更少。”安娜•伊万诺夫娜转动着眼珠,伊万几乎认为她在翻白眼了,“在见到她以前,我本以为既然她的土地中生活着众多哥萨克人,那么她理应是个无拘无束、骁勇善战的姑娘,然而她令我很失望,”沙皇直白地抱怨说,“和娜塔莉亚相比,我时常怀疑她究竟是否和您有血缘关系,比起俄罗斯人,她更像是波兰人。”
“她受波兰统治了好几个世纪。”伊万已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用这个理由替奥利加辩解,有时他会想,没准儿正因为从沙皇到娜塔莉亚都对奥利加展现出的真实性格不满,奥利加才一直无法融入新环境,他暗自叹息,岔开话题问:“我能带娜塔莉亚同去吗?”安娜•伊万诺夫娜似乎没料到他欲娜塔莉亚随行,向他投来意外的眼神,伊万解释说:“我想带她见见别国的意识体,并练习些和同阶层的人交际的技巧,您知道,她性子有些莽撞,过去总混在仆从和农奴之中。”
“可别这样描述您的妹妹,她是个乖巧可爱的孩子,”安娜•伊万诺夫娜面露微笑,伊万眨眼了眨眼,没反驳沙皇句中“孩子”这词,因娜塔莉亚的外貌,宫廷内不少人至今依旧忽视娜塔莉亚的真实年龄而将她当作一名十岁左右的女童,“她很擅长聆听她人说话,用枪也用得好,我还想着趁天气温暖约她和我一起去近郊猎鸟呐。”伊万情不自禁挂起礼貌的微笑,以免自己的表情泄漏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或许喜爱听小道消息的沙皇在积累众多秘闻后需要一个守口如瓶的倾诉对象,然而每次被沙皇逮住闲聊后,回到家中的娜塔莉亚总忍不住冲伊万抱怨说她之所以能安静坐在沙发上听沙皇念叨全是看在她和沙皇是狩猎同好的份上,“不过她是您的姊妹,行程安排当然凭您做主。”安娜•伊万诺夫娜补充说。
奥利加和娜塔莉亚并不为能结伴远行而欣喜,伊万瞅着面前两张眉尾快耷拉到眼角的脸——这时她俩倒看上去像一对姐妹了——忍不住抱着揶揄之心猜测她们到底是因劳累的旅程而不开心?还是因最终目的地以及将见的对象不开心?或者同行的旅伴才是破坏心情的主要原因?两年过去了,根植在伊万心底的、涉及奥利加与信任相关的问题的固有印象未能改善多少,但至少他学会过滤掉附着在那些想法上的负面情绪,转而用一种夹杂着无可奈何的戏谑去面对它们。
伊万先是对奥利加转述了安娜•伊万诺夫娜的话:“带你去散散心,顺便见见我们的盟友。”接着他努力让自己显得严肃且郑重其事地说:“至于你,娜塔莉亚,是时候检验你的外语、纹章学、贵族姓氏史以及社交技能水平如何了,”他对上娜塔莉亚的双眼,娜塔莉亚眼睑撑开成茶杯般的圆形,在烛光的照射下泛出水光的眼球表面印满了恳求,他同娜塔莉亚对峙数秒,终归放软语气说:“我知道你讨厌这些枯燥又弯弯绕绕的东西,可你现在偷懒,未来怎么管理你的领地呢?”
娜塔莉亚张嘴似欲说什么,还未出声前就像是想起什么般又闭上嘴,只消沉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她抱着尝试的心态问:“可是安娜•伊万诺夫娜约我这段时间去猎鸟,我若去维也纳,不就失约了吗?”
“她已经同意了你的新行程。”伊万言简意赅打破娜塔莉亚的希望。
娜塔莉亚匆匆吃完晚餐就回她的会客厅突击进修社交学——即死记硬背些能用于接话、感谢称赞、回避自己不愿回答的问题的万用语句——伊万摇着头喃喃了句“雷声不响不祷告。[1]”而奥利加注视着娜塔莉亚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她回头看向伊万,欲言又止,迟疑半晌才说:“我以为统治者们不会喜欢地区意识体变得过于独立。”
“去维也纳和地区意识体的独立性有何关系?”伊万像说一句玩笑似的说出此问,随即他捏着叉子插进盘中最后一小块列巴,划拉着叉子让列巴去吸周围的肉汁,“安娜•伊万诺夫娜只以为我是借此机会介绍娜塔莉亚进入意识体们的社交圈,她和诸位大臣不会想到我真正希望娜塔莉亚学习的是什么。”他垂眼盯着列巴,暗自期望娜塔莉亚能在这趟旅程中靠着耳濡目染从奥利加身上习得几分敏锐,不是说他指望自己的妹妹突然变成个深思熟虑的人,但至少娜塔莉亚应看透他的真实目的,而不是和那些被他欺瞒的人们一样以为他计划着让她戴上针对人类女性的世俗道德枷锁。
“……你不害怕未来某日她挣脱你的控制吗?”奥利加的声音唤回伊万的神智,他因奥利加的用词、也因奥利加脸上复杂到无法用一词概括的神情而皱起眉,“不再如现在这样依恋你、信任你,为她的子民向你发起战争,削弱你的力量,甚至勾结其他意识体瓜分你的领土,你不害怕吗?”
伊万放下餐叉,吸饱了肉汁的列巴使他想起被泥浆泡烂的白桦树皮,当他还臣服于金帐汗时,他就是用这种方式处理那些他不欲寄给奥利加又来不及烧掉的信的,他推开瓷盘,维持平稳的语调问:“因为害怕,所以就要去驯服她、贬低她,使她畏惧我,自认为生来便低我一等,欠我许多恩债吗?”伊万用力闭了下双眼,“在您强大之时,您对待弱于您的敌国的意识体尚存几分顾忌,却一直认为自己有权凭此等手段去虐待一个懵懂的新生命吗?”
奥利加移眼避开伊万的视线,“我只是在阐述放任地区意识体成长后可能会面临的后果。”
“不!你是在奇怪我为何没成为第二个你!”伊万脱口而出,他没能成功压抑自己声音里的愤怒,他盯着奥利加,又觉得奥利加面上的无动于衷令他失望且厌恶,怒火像渔网一样自他心底深不可及之处网出些分不清是诅咒还是撒气式胡思乱想的念头,例如让奥利加遇见个和她志同道合的意识体并受对方统治,或假如他没接回奥利加,现在奥利加将仍会像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一样活在卢卡谢维奇的管束之下,想到这儿,伊万难��觉得自己的好意不但不被珍惜,反倒被恩将仇报——尽管实事求是的说,奥利加来到俄罗斯帝国后还未主动做过什么伤害伊万与娜塔莉亚的事——伊万深深吸进一口气,“娜塔莉亚是我的妹妹,是我们的家人。况且,即便遵循您的规则,把自己领地内新出现的意识体当作必须去防范的威胁与可利用的仆奴——”伊万知道若他更冷静点儿,是绝不会把含在嘴里的话说出口,然而此刻沸腾着在他周身血管内流窜的情绪要求他别再管他的话是否会揭开奥利加的伤疤,“您与卢卡谢维奇在一起生活了四个世纪,您难道视他为您的主人,将他的国王当作您的国王,重视他的子民超过您自己的子民吗?”
奥利加沉默不语地垂眼看着自己的双手,瞧上去伊万的言辞并未对她造成多大伤害,这使伊万不知自己该感到遗憾还是该松一口气,他继续道:“无论是以我还是以您自己为例,都能证明您的措施无法成功,既然如此,何不尝试我的办法呢?”他再次深呼吸以平缓心情,补充说:“虽然我依旧希望您能对我和娜塔莉亚抱以善意的情感,同我们建立一种亲昵的、互相交付信赖的关系。”
奥利加没有接伊万的话,而是说:“我并不是在奇怪你为什么没用我对待你们——你的方式去对待娜塔莉亚,”她顿了顿,“我的意思是,我的确好奇你作出不同选择的动机,但并不期盼你成为我的继承者,我不会撒谎说我记得你小时候有多与众不同,不过我想两年来我们或多或少增进了对对方的了解。”奥利加微笑起来,而伊万只觉得她的笑容衬得方才的他像个耍脾气的小孩子,“坦白而言,我没预料到能坚持生存到现在的人是你,毕竟当年你最为年幼弱小。”
两年的同居的确对奥利加产生了影响,伊万敢肯定他刚接回奥利加时奥利加是绝不会对他说这些她认为有激怒“她的征服者”的可能性的话的,伊万略垂下双肩,他突然生出些泄气之感,原本在体内横冲直撞的怒火也悄悄消失不见了,于是他又像任何一个同亲人理念不合可因血缘而仍对对方怀有期待的人那样,不由自主在心里劝说自己他和奥利加之间的矛盾是可调谐的,有些问题只能依靠时间去解决,没准几个世纪以后奥利加会接纳‘家人’这一概念呢?
“我无法认同你对领地内地区意识体的认知,因为我无法对目前尚在潜伏的威胁视而不见,但……”或许是伊万的错觉,奥利加的微笑中多了��种柔软的东西,“我很庆幸、也很感激你视我为姐姐。”
伊万愣住了,他的眼眶和鼻腔违背他的意愿,擅自产生股酸涩感,他认为自己最好说点儿什么,又不愿奥利加从他发颤的语调中听出哭腔而放弃接话,最终只掩饰性得冲背对奥利加的方向微侧过脸并点了点头。
头一次出远门的娜塔莉亚在离家前就换上了骑装,离开圣彼得堡后她就迫不及待跳出马车骑上匹两年前作为命名日礼物送给她的维亚特卡马[2]——尽管彼得一世下令规范宫廷及贵族们的服装,要求女性只能穿西式裙,在伊万的干涉以及意识体惯有的特权下,除某些极为庄重的场合外娜塔莉亚拥有选择穿斯拉夫旧式裙甚至各类裤装的自由,但那些目睹娜塔莉亚着装的贵族、庭臣和市民们的目光仍使娜塔莉亚减少了在城市中穿裤装的次数,现在借着那些扰人的视线消失的机会,显然娜塔莉亚决定好好享受裤装特有的轻便易行——不过大约一天以后,她就对重复的土路、缓坡和树丛之景感到腻烦,重新回到摇摇晃晃的马车内靠喝酒吃点心打发时间。
越是往西南方行进,气温越是暖和到伊万和娜塔莉亚错以为时节正倒转着自秋初步入夏末,对气候温暖的领土那种求而不得的渴望折磨得伊万骨骼发痒,他不得不努力找些能转移自己注意力的事做以避免自己开始专心致志在纸上作出《关于南下扩张计划详解》,旅行途中能做的事不多,思来想去,伊万决定把精力放在考校娜塔莉亚功课上,他使用荷兰语和德语同娜塔莉亚对话,提出某个公国的名字、贵族的姓氏要求娜塔莉亚阐述那个公国、贵族与周边势力的利益纠葛,以及这些争端会对波兰-立陶宛联邦和俄罗斯帝国产生怎样的影响,而这些影响又将导致娜塔莉亚领土内的局势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这番考校逼得娜塔莉亚躲去了备用马车上,伊万则被奥利加打趣的眼神盯得狼狈到连耳尖都胀红了,他为娜塔莉亚懈怠懒散的心态生气,然而只要娜塔莉亚仰头眼巴巴地瞅着他,他又像过去无数次那样立刻心软下来,于是考校功课变成了由伊万主讲的、关于近几十年周边势力变动的闲谈。
抵达维也纳时,奥地利大公国同法兰西王国的谈判已接近尾声,这还是伊万第二次同奥地利的意识体见面——第一次见面是他随彼得出使欧洲各国之时——因波兰王位继承战争的战败与正在进行的同奥斯曼帝国的战争,罗德里赫的面色并不健康,坠在胸前的领巾上的重重蕾丝似要把他压垮了一般,深红色的短上衣[3]衬得他面颊没有一丝血色。“接到您要拜访维也纳的消息时我还以为传信的人弄错了,毕竟要让您离开您的国土可是件难事儿。”罗德里赫说,平静又夹杂几分虚弱的神态和语调让人分不清他是在讽刺亦或只是句玩笑。
娜塔莉亚疑惑得瞥了伊万一眼,伊万却知道罗德里赫在说他只出任过一次大使——且还隐瞒了身份——这事,上世纪初自卡斯蒂利亚兴起政权意识体出使各地的风潮——伊万推测最初或许是因卡斯蒂利亚有太多的海外殖民地,而它的统治者认为派遣自国的意识体巡查各处领土是个好主意,随着殖民地局势稳定下来、能自主平稳发展后,这类出行活动的重心自然回归欧洲——这风潮迅速席卷南欧和西欧,随后缓慢向北欧、东欧蔓延,当伊万耳闻此潮流时,他尚还弱小到没资格挤进那个瞧上去无法轻易接近、更别提融入的社交圈,当他实力强大到能站在边缘朝中心圈奋进之后,他的精力又全放在了娜塔莉亚身上。
伊万笑了笑,他没接罗德里赫的话,而是抚着娜塔莉亚的背示意她前迈一小步,并微侧身为奥利加让出些位置道:“这是奥利加,基辅地区的意识体,以及娜塔莉亚,她们是我的姐妹。”伊万隐去娜塔莉亚代表的地区不提,罗德里赫也没追问,只按照礼节同姐妹俩寒暄了几句,随后罗德里赫提起了两场战争,“今年的状况不太好。我们和法兰西的谈判差不多结束了,”他轻叹一声,“我们得把西西里地区和那不勒斯还给卡斯蒂利亚,法兰西也将取得洛林公国,他会踩着我再次登上欧洲最顶端的王座。”罗德里赫顿了顿,但在伊万想出既不显得过于亲昵又符合自己同盟立场的安慰之辞以前,他就继续说:“还有奥斯曼……”他皱起眉,“我的国家损失不小。据我所知,您倒是在和奥斯曼的对战中取得了几次胜利。”
“只是略占优势,瘟疫和撤退时奥斯曼军队的追击也让我的子民有不少伤亡。”伊万谦逊地说。
“看来这场战争——”罗德里赫说着,却在看见一名向他们走来的侍从时住了口,侍从靠近罗德里赫耳边低语后,罗德里赫带着浮于表面的歉意说:“恕我失陪,那群法国佬又在找茬。”他面不改色吐出略粗俗的词,又向伊万颔首道:“请三位自便吧。”
出使它国对东斯拉夫三人而言皆是件新鲜事,不提从属于波兰-立陶宛联邦、从未离开过联邦领土的奥利加与只在圣彼得堡与莫斯科两个地区生活过的娜塔莉亚,伊万也对维也纳和俄罗斯相比迥然不同的风俗人情感到新奇,所有男性贵族们都不分年龄和职位或是戴着或是留着头披散下来的、打着小卷的长卷发,这既令伊万感到他们过于浮夸,又好奇当他们进食与书写时是否会受垂落的鬓发干扰,霍夫堡宫内才建成三年的帝国法院图书馆则让伊万流连忘返。至于饮食,奥利加和伊万皆对以蜗牛作为食材的菜肴敬谢不敏,因在东斯拉夫传统中蜗牛一直以来都被当作药材使用,他和奥利加还暂且不想扩宽自己的食谱,而娜塔莉亚对活的蜗牛更感兴趣,她命仆从自厨房寻来只还未下锅的罗曼蜗牛,又找来个木盒兴冲冲准备把蜗牛养在卧室里。伊万瞧着那只蜗牛以看似慢实则快的速度在娜塔莉亚裸露的手与上臂表面爬来爬去,留下道道蜿蜒的湿痕,忍了数次才将勒令娜塔莉亚扔掉蜗牛的念头随着鸡皮疙瘩一起忍下,并勉强在心中自我安慰道‘小孩子活泼且好奇心旺盛乃是常事。’
伊万向维也纳的书商订了不少最新出的人文科学书籍以扩充圣彼得堡科学院图书馆的库藏,由于他能流利读写德语——尽管神圣罗马帝国并不像他的国家那样统一规范语言,不同德语地区出版的书籍中同一个单词的拼写可能不同,使他只能联系上下文判断那些单词的含义——荷兰语和波兰语,也能连蒙带猜读一些英语、法语和土耳其语的著作,因此除去将奥利加和娜塔莉亚介绍给各贵族以及余下另一些必要的交际以外,伊万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帝国法院图书馆里。娜塔莉亚黏了伊万两三天后,因她不认识大部分德语生词而终归无聊得换上裤装在维也纳内四处闲逛,奥利加原本有些担心娜塔莉亚穿‘男人的服装’会给三人惹上麻烦,但娜塔莉亚的外貌尚未成长到旁人能透过衣服一眼看透她性别的程度,待确认无人认出娜塔莉亚的真实性别并以“女人做了不符合自己性别的事”这一罪名逮捕娜塔莉亚后,奥利加转而沉浸于同贵族和官员们的交际中,重回同自己身份地位相符的社交圈似乎给奥利加带来了极大的愉悦感。
变化出现在伊万翻看一本无名但插图精美的草药介绍合集时,这合集无序言也无结语,看上去像是某个好心的医药行内人士把零散的、在新大陆上发现的草药资料收集起来并装订在一起,可若说零散,那些插图的绘制风格又过于一致[4],伊万必须承认,比起某株在春秋之季开出明黄色花朵的植物在拉丁语、英语、法语等语言中分别是什么名称以及有何功效这样的信息,附带的彩色插图更能吸引他的兴趣,当他翻看完约三��之二合集,在某种较有压迫感的感应抬头扫视四周时却对上不远处一名陌生人的双眼。
那是个装扮与周围男士稍有区别的人,他没戴假发,虽留着头长度过肩的金发,却不像大多数贵族那样将头发烫出整齐的小波浪卷儿,而是让其保持自然状态并松松扎在脑后,他正倚着书架望向伊万的方向,以其姿势和神态分析,难以判断这名陌生人是否一直注视着伊万。见伊万看过来,陌生人对伊万笑了笑,伊万愣了一瞬,他一面朝陌生人颔首以示回礼,一面觉得这莫名其妙的一幕使他感到些微怪异,他低头将视线移回合集上,可陌生人的面庞尚还停留在脑中,那人瞧上去约二十多岁的模样,颧骨与下颌处的曲线还残留着三分十几岁少年独有的雌雄莫辩的柔滑感,那双眉尾微垂的眼眸应是蓝色的,但或许是光照折射的缘故,陌生人的虹膜又透出点暗紫。
伊万没将那名陌生人放在心上,几日后他受奥利加邀请去参加由一位姓帕奎尔[5]、在维也纳开设了整个欧洲第二座瓷器制造厂的人所举办的宴会,那座工厂据说运营良好,然而奥利加不知从哪儿听说了与之相反的传言,“他欠了债,”她一边给即将戴的假发挑选扑在上面的香粉一边说,“那家工厂的确运营良好,可这同他欠债不相矛盾。他举办宴会的目的就是为了多认识些能给他投资或给他工厂行些便利的人,听说他想从维也纳市政府那里借一笔钱,只是现在还没打通门路。”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消息?”伊万半是惊讶半是佩服地问,他未曾想过自己的姐姐有快速搜集当地时事隐秘的才能。
奥利加闻言顿住了,她转头同伊万对视,眼里含着股无法形容的怪异感,她没回答伊万,而是问:“你不需要知道这些吗?”见伊万一脸茫然,她若有所思得沉默片刻,随后自言自语道:“……是的,你没命令我去探查这些——”她抿唇,回过头继续挑选香粉,“我只是……过去同卢卡谢维奇生活在一起时,我总是被命令——”她又停顿下来,仿佛并不愿吐出含在嘴里的话,但她终归继续说了下去,“——被命令利用女人的优势获取那些留在华沙内的各国大使的外交目标,或同他们交好,以便在必要时候窃取他们本国的近况、劝诱他们做出有利于波兰的决定,”她加重语气说出“女人”一词,“我想我还没完全摆脱那种生活带来的惯性。”
伊万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直觉告诉他若他露出同情的神态只会让奥利加感到被冒犯,可同时他并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反应,面无表情吗?或许会让奥利加错以为他对她的痛苦无动于衷。安慰奥利加现在她不必再把性当作获取某物的代价吗?未免显得太过轻描淡写与居高临下,且没准儿奥利加会以为伊万在委婉提醒她她之所以能改善处境全凭伊万的功劳,最终伊万呐呐无言,只能假装自己被香粉盒子表面的雕花吸引了注意力。
因这一插曲,伊万提不起多少兴致去应付宴会中不知他是意识体、将他当作普通的士绅寒暄的人类,他避至大厅角落,远远瞧着奥利加的背影淹没在一朵朵像颜色艳丽的毒蘑菇般的裙子中,有一搭没一搭想着娜塔莉亚此时在何处玩耍,近来娜塔莉亚不知被何事何物引起兴趣,总是早出晚归,即使询问跟着她的仆从也只能得到她整日在市集闲逛这样听不出什么异常的回答,伊万欲追问得更详细些,又思及娜塔莉亚毕竟不是真的幼童,横加管教恐怕只会使她不耐烦。
“您看起来不是这里的人?”
最初伊万并未意识到这句话的交谈对象是他,数秒后他回过神,侧头看向声音响起的方向,出乎他意料,提问者是前几日在帝国法院图书馆内遇见的那名陌生人。
“抱歉?”
“您看起来不是这里的人,”陌生人重复道,他靠近伊万,又在一个微妙的、哪怕再一前进托奇卡[6]都会让伊万感到不适的距离停下,“您是从北方来的,或是从东方来的?”
伊万转身面朝陌生人,直白打听某人的国籍有违社交圈内默认的行事规则,然而也许是这个穿着以金银两线缝出刺绣和花边的宝蓝色短上��[6]的、袖摆缀着重重蕾丝的陌生人配着他脸上的笑容太过像逼真且精致漂亮的瓷玩偶,被陌生人的容貌取悦了的伊万没感到不快,“您为何这样说?”他问。
“因为您的肤色、脸庞的轮廓、鼻梁的长度和高度,”陌生人回答到,他语气里含着股自己已在讲述正确答案的自信,“还有您的着装,据我所知,北方和东方的时尚同此地略有区别,”伊万明白陌生人使用的‘区别’是波兰、芬兰、俄罗斯等地现状的含蓄指代词,服装款式的实际情形是位于欧洲最外侧地区的国家竭力模仿法兰西、圣神罗马等地的服饰,但由于地理位置与时尚传播速度的关系而总是落后于欧洲中心区,“以及,”陌生人的微笑扩大了些,“您说奥地利德语的音调。您是从东方来的,对吗?波兰,还是俄罗斯?”
“……您嗅探这些细节的能力真是像猎犬的嗅觉一样敏锐呢。”
陌生人并未因伊万用狗比喻他而露出受辱的神情,相反,他仿佛觉得这比喻有趣般笑得双眼都微眯了起来,“不,我只是善于观察罢了,”他顿了顿,略拉长声调补充说:“尤其是针对美丽的事物。”
陌生人的话大胆又夹杂着几分轻佻,让伊万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应该义正辞严职责陌生人在羞辱自己,或至少怒冲冲地转身走开,可他的好奇心在肉体控制权争夺战中占据上风,故他站在原处,想知道面前这个表现和他的预想全然不同的家伙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克里斯托弗·德·巴赫尔[7]。”陌生人自我介绍道,他朝伊万微鞠躬,抬手从头上摘下不存在的三角帽花哨地比划了一下。陌生人报上的姓名让伊万情不自禁挑眉,他分不清对方是在捉弄他,还是在邀请他玩儿一个心照不宣的角色扮演游戏,他想了想,开口说:“我姓米哈伊诺夫[8],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米哈伊诺夫。”
德·巴赫尔闻言直勾勾瞅着伊万,伊万投以疑问的眼神,德·巴赫尔便说:“您的姓氏听上去有些耳熟。”
“我家族中曾有人——”伊万未说完就忍不住自己的笑意,他无视德·巴赫尔神色中的疑惑,自顾自继续说:“嗯,曾有位远亲有幸领命出使各国,您可能曾听说过此消息。”
考虑到当年彼得一世匿名出使欧洲时未曾前往法国,而二十年后彼得为扭转俄罗斯帝国被欧洲新秩序边缘化的趋势前往法国乃是正式访问,伊万自认为对德·巴赫尔给足了暗示,然而德·巴赫尔却没能串起伊万话中的蛛丝马迹,他应和着回答“或许吧”,任何一个稍懂察言观色的人都能听出他即不认识、也没想起来伊万口中的远亲是谁,只不过碍于情面,不好直白表现出自己没听说过从某个偏远落后之地来的泥腿子。两人站在角落望了会儿大厅中央跳舞的人们,德·巴赫尔突然说:“您对宴会不感兴趣?”
“我是陪我姐姐来赴宴的。”伊万说完,觉得这句话无头无尾,且依照人类的惯例而言,他这般年龄的男人——他外貌等同人类的十六、七岁,凭着超过大多数子民的身高以及着装,倒是能险险跨过少年的门槛沾上青年的边——但凡表露出一丝对女人的看重和尊重都会被人耻笑,更别提浪费自己的时间陪女人做她们想做的事,于是为了补全自己的身份设定,伊万又说:“我想在家乡开座瓷器工厂,听说帕奎尔先生的瓷器厂经营有道,故前来看看,只是我姐姐打听出帕奎尔先生欠了债,所以——”他耸了耸肩,用动作代替未尽之言,又问:“您呢?”
“受朋友之邀,来此打发时间。”德·巴赫尔随口说道,这答案简陋粗糙,不如伊万那般短短一句中不但给出赴宴的前因,还埋下些使人寻查有道的线索,故引得伊万双眼微微张大,不懂明明是德·巴赫尔���始这场游戏的,游戏尚在铺垫阶段,他却像腻烦了般胡乱应付,‘这类事儿,难道不是如击剑那样一来一往才有乐趣吗?’伊万想着,思绪刚发散开又被德·巴赫尔的声音拉了回去。
“既然我们都对宴会失去了兴趣,不如我们去花园里转转?”德·巴赫尔提议道,下一秒又一副自觉失言、怕伊万误会的模样说:“我的意思是,这里有些吵闹,不方便同人交谈,而你我虽是第一次见面,可您身上藏着的某种东西使我想进一步了解您。”
德·巴赫尔虽状似怕伊万误解,但他一边说,一边眨眼,长而翘的睫毛在烛光的照射范围和额发形成的阴影里来回扑扇,他目光粘在伊万脸上,在昏暗夜色的模糊下竟显出些含情脉脉之感。伊万被德·巴赫尔的做派惊得懵住了,他体内的血液莫名朝脸颊涌去,德·巴赫尔的视线也无端变得锋利刺目,导致他眼眸只能游移着瞥看它处,‘这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想做什么?’伊万在心里自言自语,他暗恨自己明明经历繁多,此刻却像个被阅人无数的姑娘撩拨的毛头小子般不知所措,又气恼这西欧人行事怪异,即便此时没如他以为的那样露出傲慢且自命不凡的一面,然而令人生厌这点完全符合他的预期,尽管这个‘厌’和他原本想的‘厌’略有区别。
[1] Пока гром не грянет мужик не перекрестится. 就是“临时抱佛脚”的俄罗斯版本
[2] Вятская лошадь
[3] Justacorps 在17-18世纪流行于欧洲的一种男士外套
[4]《A Curious Herbal》一本1737-1739年出版的英语草药著作
[5] Claudius Innocentius du Paquier 1718年在维也纳建立欧洲第二座瓷器制造厂的人
[6] Точка 俄罗斯帝国最小的测量单位,等于0.254毫米。我直接音译了这个单词
[7] de Barral家族
[8] 米哈伊诺夫 Михайлов 当年彼得一世出使欧洲各国用的假名中的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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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的支持和关心—— ——会持续更新—— 第十七章、调教(训练1) “嗯呜呜……” 我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反正我感觉全身都有点虚脱了,胸部,乳头,阴蒂,阴唇,还有屁股,全部都在刺痛,我心里已经完全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了,但却没有我想象中的可怕,心里好像还有一丝淡淡的期待,或许我天生就是这样的一个贱人吧…… 突然间,我感觉好像有人想要分开我的双腿,怎么啦?纹身和穿环应该都已经完成了啊?算了,反正什么都无所谓了……我按照主人的牵引,M字形的分开了双腿,嗯哼!好像有什么硬物刺进了我的尿尿的地方!下意识的就想合腿,但是最后还是被我的意志克制了下来,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抓住了我的大腿,而且还主动的挺了挺下体,嗯!又是一阵刺痛,我挺起来的时候那硬硬的什么东西刺得更深了,我感觉好像已经刺到了膀胱的位置了。 我仿佛已经听到罗诗诗在心里暗骂我婊子了,竟然还会配合! 可我真的实在是忍不住了,耳朵里全是女人的呻吟声,敏感部位全部都针紮般的刺痛,我早就欲火焚身了,昨晚灌肠带来的『阵痛』竟然在不自觉间转化成了快感!一种异样另类的快感在我脑海中回荡,不断的刺激着我的神经,多一点,再多一点,我忍不住自己开始摆腰了,哪怕是尿尿的地方也行,抽动一下,再抽动一下吧! (TT,妈蛋啊!我要出来破坏气氛!我自己都快要忍不住了!哎还归隐个叼啊,有小奴没有?出来吱个声!男的滚一边,美女奴走过来报道!)(= .=,我只是跟你们开玩笑的,我真的归隐了,真的!我想也不会有几个女的看这种文章、的,当然,看的也许就真的只有女奴或者痴女级的人了……说真的,我也是累了,一起的女人可以找,但是玩一下的还是算了,心累了。)“嗯哼——!嗯……噢啊——!” 我感觉主人按住了我,可她的抽动却变快了,不光是痛,还有酸胀的,麻痒的,疼痛还带着随时会裂开的恐怖感觉。疼痛,酸胀的感觉几乎让人发疯。可我却发现,我竟然逐渐的爱上了这种感觉! 而且主人好像在中途还了一根硬物,本来我尿尿的那个地方还受得了,只有略微有一点酸胀,但是后来这一换,区别却太大了!好像是一粒粒连着的小珠子,凹凸不平的,一进一出都牵扯着我的尿道,排也排不出,有的时候一进去就是狠狠的一次撞击,感觉我的整个膀胱都被撞得都动了一下,从刚才纹身开始就憋着的尿意也开始逐渐奔涌而出,当然,肛门肠道里的灌肠液也在我肚子里不断的闹腾,其实在刚才的几次高潮中,我已经察觉到了,即使我还穿这贞操带,戴这肛门塞,但是却完全抵挡不住凶猛的洪流,还有汹涌的高潮,已经漏了不少���我的床上了,不过,就算没有漏出来,我想我的床单都已经湿了一大半了,我高潮潮吹出来的淫液量应该不少,中途主人几次解开了我的口枷,给我喂了几大杯的盐水,嗯…… 可能罗诗诗还在里面加了不少我潮吹出来的淫液吧……我虽然已经不太清醒了,但是那股骚腥的味道还是能尝得出来的,何况水里还明显有一种滑滑腻腻的感觉…… “额合——!何——……”这已经是我的第不知道多少次的高潮了!好幸福的感觉啊,好想一辈子都沈浸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只有高潮,不断的高潮!撕裂我吧!狠狠的把我的一切都撕裂吧!我也顾不得我尿尿的地方会不会坏掉了,心底的欲望已经彻底的吞噬了我的理智了! “冰姐姐,你确定她够格?”纹身结束之后,红发御姐站起来扭了扭腰和屁股,亲昵的把手搭在井冰的肩膀上。 “她只是其中的之一,算是『赠品』或者说……呵呵,你觉得我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井冰并没有正面的回答,不过无论黄嘉欣还是罗诗诗都貌似明白了什么东西,同时也知道了在井冰眼中我的地位了。 原来我不过是一件赠品而已! “噢?嗯。那姐姐还有没有其它事情要妹妹我做的?已经很晚了,再不回去的话都快天亮了!”红发的御姐也不知道比井冰大多少岁,但却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可顺溜了! “陈小姐,无论我点不点头,你都进不了门,你又何必把自己的姿态放得这么低呢?”井冰没有拍开她的手,头也没回,还在呆呆的看着夜空。 “呵呵,只要冰姐姐不摇头妹妹我贱一点又怎么样呢?”红发御姐完全没有害羞,和尴尬,反而笑得更灿烂了,仿佛井冰打了她的左脸她也不介意把右脸也凑过去让井冰打。 “其实,我对你这张脸本来还挺有好感的,所以我在考虑要不要让人把你的舌头剪了,或者干脆就毒哑你吧?” “冰姐姐!我发誓!你不让我说话我再也不会说半个字了!”红发御姐似乎也知道,井冰『从来都不开玩笑』这件事,马上举起了左手,伸出了三根手指,然后对天发誓。 “嗯,那你今晚留下吧,陪我睡觉,不要说话。”听到井冰的话,虽然红发御姐瞪大了眼睛,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她有很多姐妹,但唯独对井冰充满了畏惧!只要井冰不喜欢,挥一挥手就直接把她们中的一个姐妹弄死了,嗯,或者说与之相比,死真的是一种奢侈的享受!今天井冰竟然点名要见她,她化妆都特意弄了两个多小时呢! 不能太抢了,也不能太做作,她也没喷香水,只是洗了一个鲜花牛奶浴,甚至还提前一个小时就来了…… 当她看到,传说中的井冰也不过是一个高中生的时候的确是惊呆了,然后几经试探,也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或者说,在黄嘉欣和罗诗诗的口中明白了井冰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经过几次探底之后她心中也初步有底了,只要不试图触碰井冰的『禁区』,那井冰其实还是一个挺好说话的女人的。 “你们玩吧,别太晚睡了,明天早上还有课呢。”虽然今天是星期五,但是星期六早上还要补课,因为额,五一劳动节要来了,反正就是要放三天的假所以要补半天。 (TT,我会告诉你们,以前都是那个谁提醒我这是什么什么节,然后一起出去玩,而我却什么都不会记的吗?已经毕业好多年了,什么节放多久的假期早就忘了……反正我就记得,只要放假超过三天,那就一定要补多少节课,万恶的Z国!说好的不许补课的呢!我不跟你们这些狗屁教育局辩论,不听不听就不听! 反正我就是被补课了!) “把衣服都脱掉吧,放心,不会有别人看见的。”……红发御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脱了个精光,反正这里都是女人,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谅外面那些男保镖也不敢没有井冰的命令就冲进来! “……!!!!!”躺在床上之后,红发御姐竟然惊讶的发现,井冰紧紧的抱住了她,把头深深的埋了在她的乳沟里,好像还有什么黏腻的东西蹭她乳房上了…… “不准说话,也不准动!”听到这话红发御姐整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突然间,一股冰凉的杀意将她笼罩住了,那是一种必死无异的感觉!一瞬间,她就失禁了……她完全没有想到,也完全没有想过,被井冰盯上竟然会是这么一种感觉,必死无疑! 也难怪那家夥要一再的提醒她,千万千万不要惹井冰,不然连他说的话都不管用! “蠢女人!笨死了!……”那股杀意来得快也去得快,红发御姐却完全缓不过来,井冰的声音中不难听出,她哭过了,声音中明显还带着些许的哭腔! 然而,黄嘉欣和罗诗诗却没有看到或者听到她们的对话,因为罗诗诗还在热情高涨的摆弄这我的身体,确切点说是还在玩弄我的尿道,黄嘉欣也不得不熬着夜,阻止罗诗诗用太狠的东西对我『施暴』。 这不,井冰一上床,罗诗诗就把那根最细的金属短棒拔了出来,然后拿出了一根足有两根手指粗细的肛门用按摩棒,看样子也是想要塞我尿道那里去,可黄嘉欣却直接就把它抢了过去,所以我才逃过一劫! 不过,罗诗诗耸了耸肩,又在柜子里拿出了一根『最小』尺寸的肛门用按摩棒,可对於尿道来说,还是有点粗了,只是黄嘉欣却不知道而已。 而且罗诗诗也直接说明,这是井冰允许的范围之内,虽然罗诗诗没有说谎,但是她也没有说真话!是肛门的限度!尿道的调教是罗诗诗自作主张开展的!本来井冰还没想让我这么早就接触呢! 也还好,现在也真的挺晚的了,早也已经过了关灯的时间,而且井冰已经睡了,罗诗诗也不敢太放肆,她可不敢吵到井冰睡觉,所以玩了十来分钟觉得没什么劲了就收手了。 只不过,塞在我尿道的串珠型按摩棒她可没有帮我拔出来,而且在柜子里拿出了以前井冰用过的那个按摩器,四片胶贴全都塞我阴道里了,然后随便的点了一下,“嗯啊——!” 井冰做事就是太有『手尾』了,每一次都会把点充满!也不知道罗诗诗是不是故意的,也感觉不出来那是什么模式,反正我只知道,我的阴道好像被什么东西捶打了一下!痛进心窝里了! 最后,也算罗诗诗有点良心,拨开了我抓住自己大腿的手,让我躺平了,但是这样下体也变相夹紧了……刺激就更大了! 虽然我的手是自由的,但是我的神志已经不太清晰了,外加欲火焚身的欲望,不敢拿也不想拿…… 尽管每一下都会痛得入心入肺,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好像已经适应了这个规律,也可以是因为实在是太累了吧,竟然就这样睡着了……其实,这个过程黄嘉欣一直都在看着,只不过她也搞不懂,井冰到底允许罗诗诗最大限度做到什么程度。所以,她只把我的口枷,耳机和鼻塞都拿走了,不能减刑那她减轻一些总可以吧!也难怪我可以睡得怎么熟,原来是呼吸顺畅了! …… “啊阿额……”早上,我一起来就不自觉的痛乎了一声,我几乎感觉不到下体的存在!不,确切点说是我一动下体就猛烈的剧痛了一下!好像什么地方被撕裂了,痛得我眼泪直冒,我挣紮着用手摸了摸下体,阴道上面的三角带有一丝刺痛,而往下一摸,可不得了,“嘶嘶……”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尿尿的地方竟然被塞住了!而且只是轻轻的触碰了一下都火辣辣的痛,不仅如此,而且膀胱累积了一个晚上的尿液憋着也很辛苦! 而且重点是,我感觉到了,我的阴道里面好像有另一颗心脏在扑通扑通的跳动!它每跳动一下都会给我带来无尽的痛苦,狂野的把我的阴道撕裂了! 除此之外,我的屁股,乳头,阴蒂,阴唇,还有脖子下面一点的锁骨位子,都有针刺的疼痛,昨天晚上的一切一切都不断的在我脑海里回忆,回放,让我本来已经触摸到眼罩还有打算把胶贴拔出来的手都停止了,最后我轻叹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眼罩,还有那块已经被拉出来一半了的胶贴也被我塞了回去,我只是一个没有人权的女奴,下贱的母狗!没有权力自摸,更没有权力把主人安放在身上的淫具解开!绝对的服从主人的命令,就是我生命的最终意义! 第十八章、调教(训练2) ,呵呵,重口味会有的,男主也会有的,大家不要着急,井冰的身世? 那都不是重点好吧!因为这是长篇小说,属於可以撸到出血的存在,所以我会缓慢发送,保证不让你们对身体出现一丢丢的意外!前因后果都尽在文中,我就不剧透了,你们耐心观看吧——! “啊和呃——!……”虽然非常的痛苦,但是想通了一些问题之后,竟然在这种剧烈的疼痛中我也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满足感,这就是满满的感觉,这就是不断高潮之后的后遗症,我不后悔! “嗯?”我听见井冰主人的声音了,她用手按了按我那撕裂般疼痛的阴道,然后一把就把里面的胶贴扯了出来,瞬间,我好像感觉整个阴道都被她一并撕裂,“啊喝喝……” 有点像中箭了之后拔出来的那感觉,简直是苦不堪言啊! “谑谑——!”她应该打开了那个放满了淫具的柜子,然后我就清晰的感觉到了,井冰正在往我的阴道里涂抹一种清凉的液体,只是一瞬间,那种明显撕裂的疼痛就减轻了不少,而且好像有一个可怕的感觉从心底里涌了出来,对,是欲望! 我真的无药可救了,阴道还是撕裂般的疼痛,井冰只是用手帮我擦药而已,可我却竟然觉得好空虚,阴道好痒!好想用什么把它填塞得满满的才好呢! “我已经知道你醒了,跪在床上,屁股翘高,夹紧了,如果敢漏出来,惩罚加倍!” 闻言,我挣紮着翻了过来,然后强忍着撕裂的痛楚头枕在枕头上,双膝跪在床上,然后屁股朝着井冰高高的翘起,我似乎已经成了训练有素的军人,听到集结号就反射性的动了,完全没有经过脑袋的思考……算了……也许,我真的就是天生的贱奴了,不用再思考了,把身体交给主人吧! “嗯……”那个肛门塞呆在我肛门里一天多一点了,在井冰主人拔出来的时候我感觉菊穴都合不拢了,感觉麻麻酥酥的,也还好,我现在是都找地,屁股翘起,水不会逆流,而且我感觉昨天晚上已经漏了不少出来了,肚子也没有那么胀了,反正那种异样的阵痛也没有来了。 “……额何……”来了来了!那种带着异样快感的阵痛来了!好痛!也好舒服啊!噢……!主人好像塞了一个类似圆球的东西进来,唔呜呜……主人的手指也进来了……啊哼…… 主人把那个『球』推进了我更深处的地方,至少把它推进了第一个转弯位置……那个『球』感觉也不是很大,可能就乒乓球大小吧,啊啊啊啊!!! 瞬间,一种撕裂的疼痛袭来,好像有一个拳头硬生生的击打进了我的肛门里,尿液和便意都齐齐朝我袭来,但却又拉不出来,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和快感混杂成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 “啊哼……”更痛苦的事情来了,主人把露在我尿道外面的按摩棒的手柄都直接按了进去,酸,胀,痛!那棒子肯定已经捅进了我的膀胱里了,那才那一瞬间我身体里好像就有一道门被什么捅破了的感觉……“哢咯……”嗯?好像是贞操带上锁的感觉!我感觉这次的贞操带更加的『高级』了,把我整个臀部和下阴都包裹了进去,而且这『内裤』还是冰冰冷冷的,看来整条的材质都很坚硬啊! 等等?!不会吧?主人把我的尿道都塞住了!昨晚开始我就没有尿过尿了,而且还喝了几大杯的盐水呢!早上起来的时候肚子就胀得酸痛,更别提现在还被主人再灌了一次肠之后了!而且,最可怕的是我阴道竟然越来越痒了! 现在我才意识到,刚才主人涂在我阴道的或许就是一种春药啊!现在已经开始发作了,我的阴道不仅撕裂的疼痛,而且还致命的痕痒! 更糟糕的是主人把贞操带给我穿上了! “主人……”我带着哭腔『温柔』的撒了一个娇,下意识的……“我已经帮你请假了,说你大姨妈来了,好好休息吧,不许手淫,再痒再痛也给我忍着!眼罩也不许拿开,来,躺平了,好了,你好好休息吧,双手拿出来,不许伸进被子里。”该拍的照片井冰早就拍好了,但是她帮我整理完了之后却发现我这个『安详』的睡姿不错,又拿起手机给我拍了一张照片留念。 …… 我也不知道外面的时间过去了多久,反正『主人们』也都陆续醒来,本来黄嘉欣还想叫醒我一起去上课的,但却被井冰拦了下来,说让我休息一下,昨晚太累了…… 而黄嘉欣也没有怀疑,当然,罗诗诗也不敢质疑井冰的决定,於是,她们就一起去上课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安详』的躺在床上『休息』……“好痒啊……啊啊啊……好胀啊……好想去厕所……好想小便,好像拉……拉出来啊……好痛啊……好辛苦……”太安静了,安静得我有些不安,可宿舍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只好把我现在的状态呻吟的喊出来,安慰一下自己委屈的心灵,顺便打发一下时间吧……我的手脚都没有被绑,没有被限制,但是,主人随口的一个躺平了,好好休息不许手淫已经被我当成命令并严格的执行了,就像老师布置作业,并没有限制一定要交,但好孩子们却每一次都会好好的完成那样,我遵照主人的命令已经完全不需要理由了! 绝对的服从主人的所有命令! 这句话已经渐渐在我心里开始烙印了,而这颗种子将会在不久的将来在我的心中生根发芽,变得根深蒂固,再也难以逆转……“……啊啊啊哈……好无聊啊——!”我也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肚子持续的胀痛,除了胀就是痛,也好想去厕所,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终点完全迷失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漫无目的的等待最是折磨人了,尤其是对一个『人有三急』的人而言! 简直是身心一起的超级折磨啊!而且我的阴道里还被主人涂抹了春药,痕痒难耐,就算我交换双腿不断的磨蹭也一点都没有缓解,反而更加的那个了……反正我现在的感觉真的已经可以用百感交集来形容了,酸,麻,痒,胀,痛,而且我现在的精神状态也很糟糕,眼睛被遮挡,一个人处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下,心底里总有着各种的不安,还有欲求不满……人往往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动物,在各种因素和条件都很糟糕的情况下,她总会强迫自己喜欢一种不那么难接受的,并借此而坚强的活下去,我们称之为『求生欲』。 而我,就在这个井冰刻意营造出来的伪死亡的场景下彻底的被高潮和快感俘虏了,世界观被自我的求生欲从新的构建了起来……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时间好像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了,肚子这种胀胀的感觉我反而觉得舒服了很多,原本我还以为只是我适应了而已,却没想到,我已经彻底的回不去了! 在『习惯』了这种胀满的感觉之后,我反倒觉得这样的感觉很不错,除了阴道之外,下体都是满满的!简直就是满满的幸福啊!越这样想我就越觉得身体轻松了,恶性循环就这样开始了! 发现这样想可以让自己轻松一点,没有这么痛苦,肚子好像也没有这么胀了之后,我就不断的给予我自己心理暗示,各种默念其实这样很舒服,听从主人的命令就是我一生前进的方向之类的……反正也正好打发时间嘛……好像已经很久了,但又好像只是过了几分钟而已,我听到走廊里有人走动的声音了,应该是她们放学了!太好了!主人终於要回来了! 此时的我并没有注意到,我期待的并不是主人回来我就能解放了,而仅仅只是期待主人回来了而已! (TT,渣渣们,我又出来给你们普及知识了,这也不知道是那个国家做过的一个实验,让一个人处於一种极度封闭的状态下,一段时间,然后让他饿着肚子,等他已经憋得出现一些负面的状态之后给他做测试,对了就能吃东西,而错了就会给予电击或者其他什么的惩罚,问题是正常的问题,但是对的回答会给予电击,那么重复几次之后他就不会再选择对的回答了!世界观也会悄然的发生改变,所谓的狼婴其实也是这么一个原理,属於默化转移的另一种应用。但是,也注意了,对於心智已经完全成熟并且拥有坚定不移理智的人来说,这种默化转移压根就是一个笑话——!而且,这种默化需要在当事人并没有意识到,她在被默化转移的情况下才会有效。准确点说就是在当事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效果才明显。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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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监狱》
正文 天使监狱(01-05)
作者:ranger4b
字数:23739
第一章——禁锢天使
「符小姐,有包裹送来给你!」秘书小艾将一个包裹放在办公桌上。「谢谢
你,小艾」。身形娇小的小艾走出我的办公室关上了门,期待已久的货物终於送
到,虽然离午餐时间还有个多小时,但已没有心情再工作下去了。打了一个电话
给小李叫他来接我,之后挽着Gucci手袋离开了办公室。离开办公大楼,先
去了公司附近的一间新开张的英式百货公司的丝袜部,百货公司的丝袜部是我最
喜欢闲逛的部门,在十四岁时得到第一对丝袜时开始,就对这种女人恩物锺爱极
了。一踏入丝袜部,各式各样的丝袜映入眼帘,使人花多眼乱。「小姐,这是最
新款的丝袜,从英国进口,质料很薄,手感平滑,而且弹力适中地紧贴双脚,特
显阁下双脚的线条美。售货员向我推销着并将一只黑色的样办递给我尝试,我用
手轻抚了几下:」真的不错,我想要白色吊带的,还要穿上脚后白得如雪的那种。
「推销员呆了一下,这年头竟还会有人买这种白色的丝袜,还要是一个穿着高级
灰色行政套裙,浅肉色的丝袜及黑色真皮高跟鞋的年轻女子,她完全想像不到我
有如此」品味「。」啊!小姐,对不起,这品牌没有生产雪白色,他们只生产一
些适合上班穿着的颜色,如果你要雪白色,我可以介绍另一品牌给你,但价钱…
…「」价钱不是问题。「我打断了售货员的说话。她带领我到另一个货架,那货
架挂着五颜六色的丝袜,不但颜色鲜艳,而且款式繁多,有袜裤的,吊带的,长
筒的,连鱼网丝袜也有。」三对白色的,还要红色蓝色的各三对,有紫色吗?如
果有多要三对,还有刚才你推销的,黑色肉色各要六对吧。「最后结帐诚惠三千
二百大元大元。之后在百货公司内买了几双高跟鞋及美容用品。一袋二袋的走出
百货公司,小李已在百货店门口等候,我跳上宾尼房车看见包裹放在座位旁边,
就知道是小李来接我前已到过了公司。车子缓缓开动驶离商业区。
老陈打开大门迎接我回来。「小姐,要下午茶吗?」「好的,谢谢」心想反
正要到晚上才可以拆开包裹,因为忙於购物没有用过午餐,就来个下午茶吧。我
走上楼梯,拐了一个弯就到了我的睡房。在睡房内更换了便衣,在床上试穿着新
买的红色丝袜,的确是很好的货色,套上脚非常的紧贴,再加上我的42吋长腿,
简直就是完美的组合。收拾好「战利品」后换过便服立即出房走下楼梯,再穿过
长长的走廊到达了饭厅。老陈已为我预备了烟燻三文鱼三明治及英国玫瑰茶。同
住的就只有爷爷和奶奶,一个月前已经搭飞机到法国巴黎去了,不知要玩多久才
回来,这样家里除了司机小李和管家老陈之外,屋内就再无其他人了。下午茶后
我返房小睡片刻,迎接着晚上来临。
冬天的天空黑得特别快,七时晚餐过后我立即返回房间,急不及待地拆开包
裹,内里是一套桃红色的女佣服。因怕小李碍事,我特别使开了小李,小李应该
今天也不会回来,家裹就只留下管家老陈了。啊!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绮华,
洋名叫dice,是一间上市公司符氏企业唯一继承人,父母在我三岁那
年就过世,我是由爷爷奶奶带大的。还有一个叔叔,而我今年二十五岁,身高
75cm,体重48公斤,三围分别是36D、26、32。拥有一头浓浓的黑
色长发,长发及腰。有朋友说我样子似姓周的新闻女主播。乍看之下,我跟一般
的officelady无异,但我却有我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十点一过,管家老陈就进入了梦乡,我特别用玫瑰花香沐浴乳洗了一个香喷
喷的澡,将我原本就白嫩细滑的肌肤洗得更加柔嫩、白里透红,出了浴室,围了
一条大浴巾在身上,我在梳妆台前坐下,首先在脸上涂上化妆前要用的紧肤水,
再用眉笔修饰一下眼眉,一对略带妖艳的柳叶眉就完成了,接着轻轻上了点粉底,
扑上腮红,让细緻白嫩的肌肤更添丽色,接下来我拿出,宝蓝色的亮粉眼影,轻
轻刷在眼皮上,一对勾魂摄魄的媚眼呼之欲出,再涂上睫毛液,放电指数瞬间增
加一倍,狐魅的勾魂眼完成后,我噘起性感的小嘴唇,擦上泛光的红色唇膏,露
出妩媚的笑容,镜中映照出的无疑是个性感美女,戴上新买的半罩式黑色蕾丝胸
罩,丰乳若隐若现,尤其是深邃的乳沟,叫人口水直流。中学时就读女校,因为
家管甚严,念大学时也很少机会结识男孩子,所以至今仍然是处女,亦可能家管
严厉这个原因,我反而非常任性。打从3岁就开始学懂了自慰。我用手抚摸自
己私处,突然,一股热流由尾椎处直沖而上,我发出轻微的喘息、兴奋地低声呻
吟,乳白色的液体从下体流出,我用纸巾擦乾下体,开始穿起从网站上订造回来
的桃红色女仆装,女仆装是我自己设计的,长袖公主膊,低胸衣领有一个大蝴蝶,
再衬上蓝色别针。围裙向后可以结成一个特大蝴蝶。裙子很短,短得只足够遮掩
大腿根部,稍一移动,就会露出阴部,再从抽屉内挑了一双新买的白色吊带丝袜,
紧紧包住修长匀称的双腿,全身上下风骚无比。再戴上白色蕾丝头饰,穿上一对
7。5公分高的黑色漆皮幼跟高跟鞋。现在的我跟一个女佣无异,但在我心里的
渴望依旧没有满足,原因是没有了主人的差使。我看着镜中自己的打扮,满意极
了,十足的美艳性感,娇媚无比,叫男人莫不心动不如马上行动,大概是因为心
里强烈又无法满足的欲求渴望吧!我在镜子前转了几圈,满意地审视自己的打扮,
又重新坐回梳妆台前,在两耳别上下午刚买的白金色细条夹式耳环,我抹了点香
水擦在耳后、颈下和胸口,弯下身在脚指甲涂上桃红色的指甲油,对着镜子开始
细心地擦着手指甲油,刚擦好,我突然听见锁着的房门发出一声轻响。
我心中跳了一下,随即房门被打开,出现的竟是司机小李,而且旁边还跟了
老陈及另一个男人。老陈背着一个黑色的大旅行包,另一个则是我公司的前法律
顾问,叫黄志荣,但他在半个月前被我解僱,原因是欠了数十万的贵利债,贵利
跑上公司收数而被解僱,他手上拿着数码摄录机正在拍摄,我尖叫「你们干什么?」
小李说话了「小姐?嘿嘿,从一年前我进入这个家当司机开始,就发现你有这样
的癖好,每次偷看你变装后的样子,都让我心里痒痒的,巴不得上了你!」我吃
了一惊,想不到自己的秘密竟然早被小李发现,这时黄志荣说话了,一付垂涎三
尺的样子盯着我起伏不定的高耸酥胸直瞧「嘿!嘿!小姐!想不到你除了长的细
皮嫩肉外,平时上班只见你穿套装,想不到身材还这么骚啊!要不是小李给我看
你变装后的照片,我还真没料到你骨子里原来是个欠人操的娘们!」(照片?还
有照片?我什么时候被小李偷拍了?)我心里正想着,小李从口袋里丢出了一叠
照片散在我面前。每一张都是我变装后妩媚动人的样子,有穿着性感护士制服、
顶着白色护士帽;噘着火辣的红唇、脚蹬超细白色高跟鞋像妓女一样趴在梳妆台
前看着自己自慰的镜头,还有跪伏在床上、全身上下除了狂野的金色卷发和火热
的红色吊袜带系在腰臀外、扭着下半身把用手指玩弄着;甚至有穿着低胸晚礼服、
长发浓妆对着窗户露出香乳、捏着乳头、舔着红唇、一脸春情大动的淫态。我突
然明白,原来小李住我对面楼房,难怪被他发现了,而且还拍了相片。想到那张
对着窗外露乳的照片,我不禁脸上一红,当时自己心里还暗自渴望有人会发现自
己的媚态,却只见对面窗户一片黑暗,没料到小李早就觊觎我许久。
小李看我盯着那照片,他登时看透了我心里想的,淫笑了起来,「小姐,我
就知道你一定也巴不得早点让我上了,今天总算让我有机会,不过好东西要和好
朋友分享,我还真怕自己满足不了你这小贱货,所以特别找了两位好朋来,一块
儿安慰你啊!哈哈哈」被他一说,我心里明明羞愧难当,却又彷彿被挑起了身埋
的渴望。环顾四周,我正想着如何逃出房间,不料竟看到志荣裤子前端撑起的大
帐棚,那股渴望更进一步吞噬了我。忍不住示弱柔声问「小李,你想怎样?」这
回老陈先出声,「小姐小姐,你那么媚,我真想替你拍写真集,你脱了一定比那
什么香港的蜜桃女孩李丽珍还美。」志荣接着说「没错!就是拍写真集,不过是
不一样的喔!」我心跳得飞快,不知将会被如何处置。只见小李得意地下令「把
工具拿出来!」阿强卸下肩上的黑色大背包,拉开拉炼摊在地上,我一看心头���
了一下,我颊上也微微泛起红潮,衬托出胭脂般的脸色,额头渗出了几滴汗珠。
小李观察到了我的反应,十分满意,老陈用一根麻绳将我双手反绑起来,小
李从背包里挑出了一个红色的口塞球,对着我晃了晃,「我亲爱的小姐,这塞口
球是专为了你准备的,虽然你家是独栋的郊区别墅,你就算叫多大声也没关系,
不过我就是爱听你想叫又叫不出来,用鼻子呻吟的声音。」我极力反抗挣扎不让
小李用塞口球塞着我的口,但老陈用他强而有力的手臂将我按在床上,感到右脚
上一只高跟鞋被脱掉,脚底一阵痛楚使我大叫着,说时迟那时快,小李己将塞口
球塞进我嘴里,再在后脑绑紧皮带,我开始放弃挣扎听他摆佈,希望这场折磨赶
快过去。接着老陈再用绳子照着我的乳房连手臂、细腰及下体的曲线结结实实的
捆绑了起来,不一会儿,我我全身被绑得像肉粽似的,乳房的绳子绑的非常紧,
令呼吸有点困难。老陈接着拿出一件诡异的黑色丁字皮内裤,两旁用铜扣相连,
屁股的位置突起一条半长不短龟头有颗粒的假阳具,不算太粗但若插入肛门也是
很难消受,在内裤的最底层可以置入电池,而前方则有一个开孔,看来是给肉捧
进入时用的。老陈掀起���的裙子脱掉了内裤,再将那诡异的黑色丁字皮内裤套上。
呀…屁眼很痛呀…痛得眼泪直流,口中被塞上拘束球,嘴里拚命想叫出声,我却
只能发出咿咿啊啊的模糊呻吟的发出抗议的声音,又不知什么原因,口腔中的口
水似乎偏偏要和我作对似的,在这个时候分泌得比平时都异常的旺盛,很快就充
盈了我的口腔,口水完全不受控制的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小李之后用绳子将我双
脚合拢在脚踝及膝盖紧紧的捆绑起来,他再用一条绳子从乳房和膝盖的绳子连在
一起,使我的膝盖贴住乳房,现在的我已经完全失去了自由。黄志荣一直拿着数
码摄录机拍摄我整个被人五花大绑的过程,我的口水从口角不断流出,然后我被
迫跪在床尾,脸上浓妆艳抹,披垂着一头的黑色长发散在白嫩的肩上、背上,心
里忐忑不安,不知接下来还有什么命运降临在自己身上。
小李看着我被捆绑在床上的模样满意极了,因为乳房及膝盖被捆绑在一起,
我的头不自主地向下垂低,口水依然不停地在口角涌出,小李用力的一手扯着我
的头发把我的头拉起,得意的笑着说「小姐你真是美啊!看起来一付楚楚可怜的
样子真叫人垂涎啊,嘿!嘿!不过我会让你变得更美更骚的,到时候肯定没有男
人抗拒得了你的魅力。今晚开始我将好好地调教你,从身体到内心,把你塑造成
完美的性感尤物,哈哈哈!」我听了冷汗更是直冒。这时在我的视线内,只看见
老陈在我的抽屉内寻找什么物品以的,老陈忽然大叫着:「哈…找到了。」他手
里拿着一条金色小铜钥匙。「啊!那是我衣柜内的秘密暗格的钥匙呀!不要,不
要看呀。」但我依然只可以呜呜哇哇的叫着。小李见我呜呜哇哇抗议着,他便说
了一句:「小姐,是时间享受了。」小李伸手入到下体,原本只是疼痛的屁眼忽
然变成剧痛,原来小李将皮制丁字裤的开关开着。原来跪在床上的我不由自主地
倒卧床上。我双手不停用力挣扎着希望将剧痛发泄到别的地方。屁眼这时的痛楚
是我有生以来从未试过的,我不停地深呼吸,除了口水从口角溢出之外,沫液更
倒流哽住喉咙使我咳嗽不已。口水更从鼻孔啧射出来。我呜咽地叫着,双眼眼泪
不停流出,只希望小李停止那个震动器。
老陈此时打开衣柜,找到了暗格。那个暗格是我五年前家里装修时静悄悄的
加装,只有做装修的工人知道,天晓得老陈会知道那儿有一个暗格?究竟这个老
陈还知道这间大宅多少秘密?他用那条小钥匙打开暗格大叫:「大家看这是什么?
护士服、警察服、银行职员服、空姐服,啊就空姐服已经三套——日本航空的,
日本大和航空,还有国泰航空、上身是白色,下身是天蓝色的水手服、红色的赛
车女郎服、黑色的Lolita服,红色的圣诞女郎服,还有兔女郎服也有六套,
分别是黑色、红色、黄色、紫色、粉红色及蓝色,另外还有一件淡黄色而裙叉高
至臀部的旗袍,最令老陈惊奇的就是在暗格内竟然找到一件婚纱。老陈对每件服
饰逐一细想,试着想像小姐穿着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此时小李的手提电话响起,他接听了电话:「…唔…已经正在计划中了,她
正在享受着…什么?明白了,老闆,我会好好照顾她至你回来,这一夜我会令她
好好享受的……」小
李挂断了电话对老陈及黄志荣说:「」老闆「今晚不能来,
预备给小姐的节目要留待明天了。」「多可惜…」黄志荣仍然手持摄影机拍摄着
我的说。「算吧!多让小姐多做一天处女吧。」「���位不用担心,我另有打算,
要她今晚不好过。」小李将捆绑着我胸部及膝盖的绳子解开伸手入我的胯下关掉
了电震器,我虚脱的躺在床上。「小姐,你这么快就虚脱了?这只是开始,刚刚
的电震捧只调到最慢的速度,而且电震捧是给初学者用的,我还有一个专业型号
等待着给你试用,看来你要多加锻炼。」我听了这几句说话,只感到汗流浃背,
刚刚只是最慢的速度,而且是给初学者的?如果他用上专业型号,我已经死去了。
小李从包包找出一对耀眼的小金环,而小金环有一条小铁炼连接着一个小金色的
金属球,还有穿洞的消毒工具跟细长的金针,将金针烤过火后走向我,他将上身
的低胸衣领再向下拉露出双乳,正好小李望着我一秒钟随即手起针落,一瞬间刺
穿了左乳头,我疼痛地呜呜地叫出声,而马上右乳头也遭遇同样的事。小李他用
手轻轻拨了一下金属球,金属球就「噹噹」的响了一下。「小姐,这乳环是」老
闆「送给你的礼物,见面时再会有见面礼,让你一生难忘,大家看乳环是不是跟
小姐的粉红色乳头很合衬呢?」他们三人同时淫笑起来,而我只感到羞耻地垂下
头,一眼也不敢望他们三人。
经过刚才的一阵折磨,我脸上的妆都花了,老陈一边帮我挑衣服,小李叫志
荣脱下我口中的拘束球及将我的捆绑松开及脱去女佣服,只余下胸罩、丁字裤及
白色吊带袜。小李命令我重新上妆。而因为刚才的折磨流了很多口水,我口乾死
了,要求小李给我一杯清水,但小李只冷淡的回答:「一会儿不单上有特饮给你,
更有味美的大肉肠让你品嚐。」他吩咐志荣监视我的行动,并示意如果我有不轨
企图,必要时可以使用武力对待,但切记不要打脸。我不得不乖乖地重新打上粉
底、扑上腮红,涂上红色的脣膏,刷上又黑又亮的睫毛膏,让又长又密的假睫毛
看起来更妩媚,随着眼睛眨呀眨的散发魅力。这还不够,小李示意我画上眼线,
完成一对迷人的勾魂电眼,又要我喷上珍藏的香水「毒葯」在颈间、腋下和乳沟。
志荣拿出绳子将我的乳房、细腰结实的捆绑起来,他脱掉我的丁字裤,用一条绳
子捆绑在盆骨,绳中间打了一个结,志荣将这条绳从前面的跨下绕到后面绑好,
绳结刚好陷在我的私处。「呀,痛呀,求你不要。」志荣完全听不到我的诉求,
他只沈醉於折磨我当中。之后再为我穿回丁字裤。老陈从衣柜挑了一件低胸黑色
连身丝质亮光短裙及黑色丝袜裤要我穿上,这件连身裙比较阔身,所以内里被人
用绳子捆绑着不觉显眼,之后再穿上红色的尖头7。5公分幼跟真皮高跟鞋。小
李从后用手铐将我双手腕铐住,再用另一个手铐在手肘再铐住。手肘被后后拉铐
上时我「呀」的一声叫了出来,「天呀,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老陈见我双眼泛
起泪光,用纸巾为我抹去眼泪以免弄花化脸上的化妆。小李在包包取出一个直径
5釐米的金属圆环型口枷为我带上,在后脑勺的位置打结,再用的的长发掩盖好。
小李再用外科口罩遮掩���中的圆环。再披上大褛,这样就无人察觉我被人用各种
拘束器拘束着。最后小李在我颈上套上颈圈再接上铁炼。
小李拉着铁炼拖我离开睡房,只走几步我感就到私处开始湿润起来,加上屁
眼的电震捧,我只有蹒跚我走下楼,期间刺在乳头上的噹噹跟随着我的步伐而
「噹噹」作响。志荣手持摄录机紧紧从后跟着。好不容易到了大门,门外停了一
部小货车,小李叫我爬入车尾,我爬入车尾,小李先将颈圈的铁錬扣在车尾的地
板上,再用一双连在地板上的脚镣将我双脚锁上,志荣这时提议将我蒙眼以免泄
露行程。老陈应声就用一块黑布将我双眼蒙了起来。「究竟他们三人要带我到什
么地方?又会有什么的手段折磨我?」我心里担心地想着。车子摇摇晃晃的开动
着,双眼被蒙着,不知停了多少次交通灯,更不知拐了多少个弯,最后到达了目
的地。
第二章—节目开始
一道强光将我弄醒,原来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她们将矇眼布除下,太阳正正
就在头上,强烈的阳光令我的眼睛无法张开,她们解开双脚的捆绑,扶我从车尾
箱下来,因为长时间的捆绑及绻缩於车尾箱,双脚已经全没知觉,当血液再次於
双脚运行,那种刺痛直使我叫了出来。黑色衬衣的女人和另一个穿红裙的女人将
我扶入屋内。直走向一条向下层走我楼梯。我心中非常惊慌,不停挣扎,双脚不
停乱踢乱踏,一双高跟鞋因为亦被我踢甩了,但她们两人用手臂圈过我被反绑的
双手,无论我如何挣扎,也挣不开她们两个。就在此时,眼前出现一位年轻女子,
年约24-25岁左右,长卷发型,拥有一双水汪汪的眼眸,样子充满气质,小
咀涂上鲜红色口红,她身穿白色绣花旗袍,显出她玲珑浮凸的身材,两脚穿上很
薄的白色丝袜及白色高跟鞋。她缓缓的走过来,向我打量了一下自我介绍说:
「我叫林少萍,是这里的大姐。」她用左手轻轻托起我的面颊,右手就抚摸了我
的下体说:「哎哟,原来姐妹是个小贱人,被这样紧缚塞口虐待鸡巴竟然会硬起
来,看起来是一个潜在被虐狂。姐妹的体形也非常标准,皮肤也非常细腻嫩滑,
双腿应该也有42吋长,姐妹的身体压根儿就是一个女人身体,胸部也有36C,
真难想像你的乳房在不变身时如何骗过别人,但最难得是没有喉结。来吧,跟姐
姐到下层休息休息。」心里一直担心自己的安危,从来没有留意过自己的鸡巴由
机场至今都是处於勃起状态,难道我真是被虐狂?身后两人此时就将我推入下层。
落入下层,只有暗暗的灯光,隐约见到下层另一端有一间牢房,身后两人将
我推入牢房,牢房内有一张6呎阔铁架大床。她们将我身上的捆绑及塞口全部松
开,我立即大叫救命及逃跑,但那个穿白色衬衫的女子双手将一个熊抱,然后将
我掉在大床上,我完全不能想像那个白衣女子竟然可以有如此大力。那个叫少萍
的就说:「你放弃吧,这里离上海市要两小时车程,而且这里地处偏远,附近不
会有人,你大叫不会有人听见,逃跑亦没有汽车,乖乖的留下吧。」这时红衫女
子命令我躺下,她用手铐将我双手铐在床头的铁架上,而双脚就被分开分别用两
套手铐铐在床尾的铁枝上。美恩先将我的裙脚拉高,露出了黑色蕾丝底裤发吊带
丝袜。她一手又下我的黑色蕾丝底裤将勃起的鸡巴露出,白衣女郎将一个避孕套
套在我我鸡巴上。林少萍跳上床骑在我身上,她慢慢弯起腰将面孔靠向我的面,
她的长发垂下扫到我我的面,林少萍的身上发出的幽香,使我全身也松弛过来,
虽然如此但我依然很害怕,我将面孔扭向一面,林少萍在我听边轻声道:「你想
知道我如何玩弄你吗?我偏不让你知道。」之后她就用黑色布条将我双眼矇起来。
我感到非常惊慌就感到林少萍用舌头舔了我的面颊一下,之后用手紧紧捉着我的
面颊将头扭过来望着她,林少萍将她的嘴唇印在我的咀唇上然后就湿吻起来,她
的舌头有如毒蛇般在我的嘴内乱拨,除此之外,她不停将口水灌入我的口中,我
不停的「唔唔」大叫及挣扎,我口中的口水多得在口角边流了出来,而耳中只听
见白衣及红衣女郎格格而笑。而这时候我竟然感到鸡巴有着一种奇妙的感觉,那
种是很想射的感觉,我越挣扎想射的感觉越强烈,但我不想在这时候射,但林少
部萍的湿吻根本无法抗拒,忽然鸡巴传来一股泄洪的感觉,我停止了挣扎,林少
萍亦停止了对我的湿吻,她脱下我的朦矇黑布,伸直了腰擡起头后,用右手抹一
抹口唇上的口水,顺手还把避孕套除下后在我的眼前晃了几下说:「我会将它留
着,你不听话我会将套内那些腥臭的精液给你喝下,避孕套就用来塞你的口,知
道吗?」,我哭着点了点头。之后见白衣女郎将一件物件交给了林少萍,林少萍
将那件物品拿给我看,是用不同直径的铁环一个接一个成为的金属小圆锥筒,最
大一个环接上一条皮带。「你知道是什么吗?」林少萍问道:我摇了摇头。「这
是阴茎拘束器,用来惩罚男人的。但你放心,只要你的鸡巴不要勃起是没有问题
的。」我大叫着唔好,林少萍转过了身,阴囊感到被皮带拘束的感觉,虽然不痛,
但感觉也不好受,我大叫着放过我,林少萍拿着那包精液说:「不要叫了,大叫
又无人听见,亦会伤害了你这把甜美嗓子,何苦呢?乖乖收声吧。」我哭着静了
下来。林少萍爬下大床走出牢房后回头说:「乖姐妹别哭啦,要听话知道吗?诗
琳,用铁炼加长小姐妹的拘束,让她休息一下,天恩,今晚预备好的饭菜给这位
姐妹,因为今晚她还有一整晚要玩。呀,忘记了告知姐妹你,不要触怒天恩及诗
琳,她俩如果发怒,只怕你到时给她整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罢。林少萍
就走回楼上。穿着白衣的原来叫诗琳,她身材娇小,紥着一条马尾。至於天恩比
较高大,天恩拿出铁炼,解开了我的拘束。而诗琳就在旁边帮手,她一边帮手一
边道:「姐妹你真是幸运,有多少有钱人都嚐不到大姐的吻,你一来大姐就送你
这样的大礼。而且大姐还亲自帮你的鸡巴配戴拘束器。真是幸运到极点。」我问
天恩:「你们为何要将我绑架勒索,我没有钱的,求你放我走吧。」天恩:「傻
姐妹,谁要勒索你,大姐有的是钱。慢慢享受吧。」完成松开拘束后,诗琳及天
恩就离开了牢房及上锁返回上楼,走时还把牢房灯调暗让我休息。
我躺在床上,铁练的拘束虽然已经放松,但都只能容我转身躺着,未能让我
坐起身来,我尝试伸手去除掉阴茎拘束器,但铁炼长度又不够,再想起就算能自
己除下,之后被发现,那个女魔头又不知如何惩罚我,一想起就放弃这个念头。
这时想起自己的过去,父亲是货柜船船长,很少回家,母亲於初中学时因病离去,
只留下一笔巨款财产。之后我只有独个儿照顾自己,后来到了发育鸡巴都不懂勃
起,到医院检查时,医生无意中发现我身体内竟然长有女性的卵巢,所以我身体
内拥有女性贺尔蒙,亦因为这个原因,我虽然外表是男儿身,但骨子里却是一个
女人,医生说非常罕见,起初非常抑郁,决定要切去卵巢。原本想在上高中前的
暑假进行手术,但就在升上高中暑假前一年的圣诞节,与同学们参加了一个co
splay比赛,但因为我读的是男校,我就粉墨扮了一个女角色,那次比赛我
们胜出了,由会场至互联网都讨论我这个女角,许多人都以为我是一个真的女生,
而且有好几个月红遍互联网,就这样,我对变身成女生感到兴趣,而我很清楚,
如果我接受手术,我就不可以再变成美丽的女生,所以我决定放弃治疗。另碍於
我怕同学的排斥,所以变身一直只限在家中。上年大学毕业后没有工作,只在家
中做freelands,无意中在互联网上发现上海有一间公司专为伪娘摄影,
就约了今天想拍套影集,最想不到到来上海后竟落得如斯田地。
我在床上只是展辗反侧,根本无法休息,一来担心自己的安全,二来是中午
落机后就没有东西到过肚,已经非常肚饿,最后最担心那个阴茎拘束器,如果林
少萍所言,拘束可能会令鸡巴勃起,如果鸡巴勃起真不知是什么后果。刚才可以
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勃起和射精,回想起那种泄洪的感觉,既奇妙又快感。在床上
过了良久,就见天恩从楼上走下来,她走进牢房拉高我的黑裙检视拘束器,之后
就解开了所有手铐,她从我的行李包取来一双黑色平底便鞋,天恩说是时候晚餐,
带我出去了牢房,在牢房边她顺手取了一个红色颈圈套在我的颈上,还用一把金
色小锁锁起颈圈及接上一条幼铁炼,她一手大力拉着铁炼带我到楼上,走进饭厅,
窗外已经漆黑一片,墙上挂钟已经是7时多。桌上放了三碟餸菜及白饭,诗琳和
林少萍已经坐在桌边等待,天恩坐下后,三人就开始吃起饭来,少萍吃了两口饭
望了我一眼:「姐妹也吃饭吧。」当我想坐下时天恩大喝:「谁叫你坐下?你的
饭菜在那边!」她手一指指去墙角,一碟黑压压饭菜放近墙角边,旁边有一碗清
水。「姐妹想吃饭吗?先过来帮我舔脚趾。」诗琳将放在桌下的一条美脚伸了出
来。我望了一望她我美腿,脚上穿了黑色丝袜,我跪下用双托起诗琳的右腿,正
想张口想舔她的脚趾之际,诗琳笑了出来:「蠢呀,脱掉丝袜先啦。」我双手摸
着诗琳的脚向上寻找袜头,摸到大腿上部的时候,不小心触摸到诗琳的会阴处,
只感到那里有少许湿润。我心里吓了一跳,随即找到袜头,将丝袜脱下,眼前出
现的是一只白嫩的美腿,脚趾甲涂了蓝色,我托起诗琳的脚,伸出舌头舔诗琳的
脚趾。舔了几下,诗琳就嫌弃我舔功不行,又不懂含她的脚趾,命令我为她着回
丝袜去吃饭。我完成诗琳指示后走到墙边跪下,用手抓起饭菜来吃。天恩忽然出
现在我身后:「不可以用手吃饭,要像狗一样吃。」话未说完,双手已经被扭到
后面铐上手铐
。肚子实在太饿及口渴,我跪在地上弯起腰喝了几口水就开始吃下
饭菜,饭菜冰冷之余还淡而无味。「很难吃吗?」诗琳问道:「让我给你的饭菜
调一下味好吗?」我没有理会诗琳,天恩走过来一手夺去我的饭菜放到诗琳脚边,
天恩大力拉着我颈圈上我铁炼到诗琳脚边,诗琳将脚插入饭菜中再挑起饭菜。
「吃吧,经过我用黑丝和脚调味后,姐妹你的饭菜应该会变得好味一点。」我再
次跪在地上弯起腰急急舔着诗琳脚上的饭菜,生怕又用什么方法淩虐我,可能太
肚饿了,不消一刻已将诗琳脚上及碟子上的饭菜舔得一乾二净,再喝了几口水,
已经感到很饱了。天恩笑道:「姐妹,你知道吃了什么吗?你吃的是狗粮啊。哈
哈,而且饭菜内还加了料,今晚你可就知道。」我绝望的坐在地上,她们为了淩
虐我,会特意将食物掉在地上,让我去舔那些食物。有些食物更是诗琳咀嚼到没
有味道后掉下来的。她们终於吃完晚餐,那时已经9时了。「小姐妹,吃饱饭去
洗澡吧。」林少萍温柔的道。天恩拉着颈圈的铁炼,将我带到浴室,浴室内有一
个大浴池,天恩解开了颈圈和手铐。着我洗卸去化妆,我脱去所有衣服,天恩望
着我光了身的身体,我走入浴室用花洒洗澡,我一向享受淋浴的过程,现在只想
可以永远留在浴室中永远淋浴。忽然一双手从后按着我的乳房,大力大力的搓着,
我双手下意识拉开那双手,天恩凶狠地说:「你忘记了不听话的下场吗?双手给
我垂下来,不许动更不可以叫。」头上花洒的水没有停下来,面上流着的不知是
水还是眼泪,我只有垂下双手让天恩大力搓弄我两个乳房。现在的我除了乳房我
疼痛外,我低头一望,鸡巴已经开始慢慢变大及勃起来。
第三章——密室启用
「叔叔,为何是你?」我呆了一呆,随即被叔叔推在床上,他将我双脚分开,
用身体压向我,将我双手高举过头按在床上,他不停地强吻我咀唇,又用咀吻我
的颈和面孔。我不停挣扎,用双脚踢他,但他好像不怕痛似的。我待他再吻我的
咀时用口有恨恨的咬了他一口,他哇的一声,之后我换来了左一边右一边的耳光。
他出手很重,打得我眼也花了。「按着小贱人……」小李从床的另一边跳上
床将我双手按住,我扭动身体希望挣脱小李。叔叔已经脱下裤子伸出了肉棒。他
拉下半截裙,扯烂袜裤,又将上身衣服扯烂,露上挂着乳环的乳房。
叔叔的肉棒强行插入,只感到下体一阵剧痛。「贱人淫水不够!」他抽出肉
棒用手指不停抚摸私处,我此刻感到私处痕痒灼热且有莫名的兴奋,「嘿嘿,淫
水来了,淫水来了。」叔叔兴奋地叫着。
他再将肉棒插入:「贱人我跟你说,你刚刚的食物混入了春药,要人上你才
会舒服,要不然你会痕痒难当。」叔叔一边抽插着一边说。
我的私处感到非常快感及说不出的舒服,这感觉是我之前没有的。「啊!」
叔叔轻轻叫了一声,之后站起身来。我知道他在我里面射了,我停止了挣扎,他
拍拍我的面庞:「还没完呢,贱人。」「我已经破了贱人的处,现在到三位了。」
叔叔走到窗边坐在沙发上,点起烟瘀,欣赏小李、老陈、志荣将我轮奸——
小李、老陈、志荣三人脱光衣服一起跳到床上,小李从后抱着我,双手搓着
我的乳房,肉棒在屁眼之中抽插着。老陈就将肉棒插在的私处内游动着,而志荣
爬了过来,将肉棒深深插入我的口中。他们三人轮流在床上每人上了我数次,我
疲倦至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已是淩晨。
我见只有志荣睡在我身边打着鼻鼾,其他人已离开了房间,我偷偷的下了床,
在衣柜匆匆找了一件直身裙及一双平底鞋穿上,我轻力打开房门走出房间,静悄
悄地走下楼梯去到大门前。
我仔细看着门锁,试图打开大门。「卡嚓」门锁终於打开,但喜悦的心情不
到一秒就被防盗系统蜂鸣器的声音所幻灭,我夺门而出一直线跑到大闸,高耸的
大闸阻住我的去路,转身一望只见小李已经追上来,我逃向另外一边,忽然一个
身影从前面出现用双手紧紧熊抱起我,我双脚离地乱踢一通,但小李已经赶到,
他一出手就用拳头恨恨打在腹上,我闷了一下。
随后志荣亦已经来到。叔叔穿着晨褛慢慢的走过来:「看来贱人不耐烦,密
室早点开张吧!」他一手解下晨褛的腰带递给小李,小李用那腰带将我双手反绑
起来。我听到密室二字,心里一寒,他们要带我到什么地方?——
志荣快步返回屋内,此时天色已亮。老陈和小李各自一边将手穿过我手臂拖
着我返回大宅,一入大门已见志荣拿着一双蓝色高跟鞋,一看就知道就是那双细
码高跟鞋,他蹲在地上帮我穿上,小李老陈拖着我急步走过长廊,我脚下疼痛不
已。
「求求你们放过我,我以后都不敢逃走了。」我哭着哀求他们。「你已经不
是第一次了,今次要好好的惩罚你。」
穿过客厅去到户外的泳池旁的贮物室。贮物室的门是一扇铁闸,志荣推开铁
闸,闸后有另一扇铁门,老陈用密码将门锁开启,推开大门,内里漆黑一片,老
陈伸手到墙上将电灯打着。
小李将我将押入贮物室,走下楼梯到了大宅的地下的贮藏室,我望一望四周,
贮物室墙上挂满了麻绳、铁炼、手铐及脚镣,墙角落有一张桌子,放置了各式各
样口枷及其他我不认识的物品。
房间正中央有一条铁炼从天花垂下来。还没有看清楚,小李带我到房间中央
铁炼旁,老陈将一条竹造的嚼子递给小李,小李从后强行将嚼子向入我的口中,
要我用牙齿咬着后在后枕打了个结。之后小李将我双手用麻绳捆绑在前面,再接
上天花垂下来的铁炼。
小李找来一根长约一公尺的黑色展舒桿将脚踝锁上令我双分开起来,老陈按
动墙上按钮,铁炼向上将我双手拉起来,直至双手完全被拉至伸直才停止。志荣
拿着剪刀,将我身上的直身裙一片一片的剪破,最后我一丝不挂的站在他们面前。
我感到非常羞耻,垂下头不敢直望他们。小李走到我面前从后一手将我的头
发向下拉向着他。「嘿嘿,贱货感到很丑吗?一会儿有更丑的事要你受。老陈在
��小李身后摇动喷罐,他走上前来,私处一阵冷意,我低头一看只见私处被喷满了
白色泡沬,老陈拿着剃鬚刀在私处将耻毛一下一下的剃掉,我哭着摇头,口中」
唔唔「地叫恳求老陈停手,但老陈对我的恳求完全充耳不闻,他只陶醉於羞辱我
当中。
而小李就站在一旁哈哈大笑,志荣就用高清摄录机录影着整个过程,叔叔就
坐在椅子抽着菸看我被羞辱的样子。剃完后老陈用毛巾抹乾净我的私处,再用手
抚摸了几下,「现在滑得多了,哈哈!」「是时侯要回公司了。」
叔叔起身走出了密室,小李将长舒桿解开,老陈将再铁炼拉起至脚尖稍稍着
地的高度。这个被吊起来的姿势,因为只有脚尖着地,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向脚尖,
五只脚趾被那双细码高跟鞋夹得非常疼痛。
我稍稍屈起右脚小腿让右脚休息片刻,之后再换为左脚,小李察觉到我的小
动作,他拿起两根麻绳紧紧地将双脚脚踝及膝弯捆绑起来。
老陈对我双手的捆绑检查了一次后警告我说:「不要再打算逃走了,我跟你
说大门门锁要指模验証才会打开,而外面的铁闸从外用锁头锁上,内里绝对不能
打开,对你而言可以说得上是有入无出的密室。
老陈警告后,除去我的嚼子,喂我服了一粒药丸及灌下我五杯清水后,再绑
上嚼子后三人便离开了密室,他们还顺手的将电灯关掉——
房间内非常寒冷,密室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除了因双脚疼痛而发出
的喘气声外,还有乳环上的吊铃「噹噹」地响,口中像马一样绑着嚼子,口水不
停从口内流出后,先滴在乳房上,再沿身体的线条流到膝盖的麻绳上才肯停止。
我提起双脚让双脚休息,但这样身体重量会转到手腕上,悬空的身体将手腕
上的麻绳拉更紧,而且腋下的皮膏被拉扯着亦会痛楚。我只有再伸直双脚让脚尖
着地,解除手腕及腋下的痛楚,但脚尖即时疼痛起来,在无法忍受时再提起双脚。
痛楚就这样在身体上轮流交替着。而他们留给我的不只是这几款的折磨——
黑暗的房间内时间慢慢的流逝着,疲倦的身驱被挂在房间中央,全身肌肉开
始疼痛起来,除此之外,身体上出现了另一个危机,膀胱开始有有胀满的感觉。
之前被禁锢的日子,他们都会定时走入房间看我,但今次被关在密室中,感觉过
了很久都没有人进来。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膀胱就一点一滴满溢起来,我愈来愈尿急,双脚大腿
不自觉地紧紧夹起来,密室虽然寒冷,但我已经满头大汗,心跳加速,口中喘着
气,坚忍他们出现放我如厕。
大门「哢嚓」一声,一团光从密室出口出现,他们三人终於回来,我「唔唔」
地叫,他们打着了电灯,慢条斯理地走下来。老陈看一看地上:「甚么还没有?
已经三小时了。」「只有贱货才有这样高的忍耐力。吃了利尿葯竟然可以不撤尿。」
小李回答着老陈。这样更好啦,用摄影机拍下整个情况给老闆看,老闆一定
会开心死了。「志荣,你这个主意不错。」老陈回答道。
志荣用脚架将摄影机架好,老陈从桌上取来一根很粗的胶棍,接上电源后
「嗡嗡」作响,我一看之下就知道是震动器。老陈一手将震动器压在膀胱上。膀
胱胀满再加上震动而不能如厕的感觉非常难受,我不停「唔唔」地叫,乳环上的
吊铃不停地响。老陈手中的电震器愈压愈紧。我身体震颤了一下,双眼淌下泪水,
一股暖流从大腿内侧流了出来。他们三人大笑:「哈哈,看贱人多么的丑态,没
厕所上竟然赖尿了。」尿液赖得一地都是。忽然天花的铁炼松了起来,我来不及
反应,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倒在尿液上——
他们三人见我一身尿液,就拉我到密室内的浴室,志荣要我面向墙壁站立着,
双脚的捆绑没有松开,我只能勉强双手扶着浴室墙壁站着。
忽然一条强劲水柱直射到背部,水柱水压将我完全压在墙壁上,我拉开下口
中嚼子,将口呼吸,吸了两下,水柱向面打来,我饮了几口水后就跌在地上,除
水声外就只听见他们三人的笑声,我透不过气最后终於晕倒在浴室内——
醒后已被带离浴室到了密室的另外一间房间。我赤裸裸的躺在床上,双手被
手铐反铐在身后,而双脚脚踝被铁炼合拢地锁在床尾铁枝上,我坐起身四处张望,
房间就像监仓的设计,监仓外墙边有一个挂衣架,架上除了挂满了我的衣服外,
还将我睡房里的暗格内的收藏统统也挂了起来。挂衣架旁边有一个矮柜,而地上
则放满了我的高跟鞋。
过了良久,他们三人从密室外走进来,他走入牢房将我的拘束解开后,就将
一条装有震动器的贞操带套入阴道内。老陈在矮柜的柜内取出一双黑色丝袜裤,
之后从地上检起一对蓝色公分高的高跟鞋,再由挂衣架上摘下一套蓝色的兔
女郎服要我穿上。
我只有乖乖的就范穿上衣服,因为我知道反抗他们一定不会好受,老陈还递
上化妆品示意要我化妆。我画了眼线涂上蓝色的眼影,口唇就用了红色的唇彩。
老陈拿着绳子动手将我双手拉到后面交叉的捆绑起来,再左乳房上下用绳子捆绑
了数圈,老陈将绳子用力收紧起来,再用另外一条绳子左腹部捆了几圈,绳索尾
就用来捆绑两手一次,就是这样双手就被固定在背后不能活动了。
老陈一边将我捆绑,一边跟身边的小李志荣说话:「有钱人真的不同,我点
过了小贱人的高跟鞋,就只是黑色的,已经是我半生人所拥有的数量了,你们又
猜一猜有多少?」「十双吧!」小李答道。「我猜十五吧!」志荣答覆老陈。
「真不知你们是看小我还是看小了贱货?跟你们���,这个小贱货一共有二十六双
黑色高跟鞋,白色的有十—双,其他颜色合共二十双,长短靴子也有二十多双。」
老陈如数家珍般说。
「够了够了,老陈我求求你不要再说下去了。」我苦苦的哀求着老陈。「感
到很丑吗?贱货。」老陈正在捆绑脚踝,他狠狠地将绳子收紧,绳尾更在双脚之
间穿过绕了几圈将脚跟的绳圈紧紧的收紧一次,如是这膝弯亦被紧绑着。老陈再
用一条幼绳将脚跟及手腕的绳索绑起来,这样我就像虾米一样卷曲着身体,老陈
还将一个没有穿孔的特大口塞塞入我的小咀中,沫液即时流过不停。
老陈开动了贞操带上的震动器后,我即时全身软瘫,口中发出「唔唔」的叫
声。三人走出牢房,老陈回头走到床边用手背拍打我的面颊说道:「不要企图脱
去高跟鞋,监牢内安装了闭路电视,如果我发现了你甩掉了高跟鞋,你会得到应
有的惩罚。待老闆回来后再让你好受。」之后在我屁股打了一下,关上电灯余下
我在漆黑的监牢内。
在漆黑的监牢内,除了我发出「唔唔」的叫声外,就只有电震器的马达声,
我在床上被驷马式捆绑起来,我只有在床上转换卧姿以抵消电震器对我的震动,
但每次转身都害怕会甩掉了高跟鞋。沫液流满了一床,而我的下体因电震器刺激
下,下体被湿润起来,淫水仍然不停流出。
电震器更时快时慢,本来就疲惫不堪的我对这种刺激无可奈何,只好摇动着
身体以缓解这挥之不去的感觉,慢慢地我已适应了电震器的慢速,但快速完全不
能接受,每次电震器加速,全身都因为这股剌激而麻痺起来。
阴道内的淫水就滔滔不绝地流出。随之而来的从下身传来的高潮。堵口的口
塞实在太大了,就算我勉强张开口吸气,每次只有少许的空气吸入,有时不小心
吸入了沫液而噎食。体
力还没有回复过来,电震器又再强烈震动,高潮一浪接一浪的出现,令我疲
惫不堪。但尽管我已经身疲力竭,但电震器的电池好像耗不完似的,无尽地刺激
着我的私处。
第四章—禁锢背后
疲惫的身体在牢房中的床上躺着,牢房内虽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震动器
在我的私处不停的震动,加上那些讨厌的低沈摩打声,实在令我无法休息。阴道
因长时间的震动变得麻痺,终於等到老陈回来,他开了灯,灯光非常刺眼,令我
无法将眼挣开,我合上双眼,只听见他将牢房铁闸打开走了进来。老陈将手脚绑
起来的绳子解开,我伸展了一下双脚,微微张开眼睛,双眼已经适应了牢房中的
灯火。
老陈:「吃饭了,乖乖的在地上像狗一样吃吧。」,他手一指向墙角,我沿
他所指的方向望了一望,地上有一碟饭菜放在地上,我慢慢从床上爬到地上,向
饭菜的方向一步一步的匍匐着。全身被结结实实的捆绑着,阴道又被插入电震器,
每匍匐一步除了用尽全身力气外,绳子亦会随身体动作而勒入皮肤之中,令我非
常疼痛。好不容易终於到了饭菜前,想张口吃饭之际,才记起口塞球紧紧的将口
塞着,跟本不能进食,我垂下头开始饮泣着。
老陈见我哭泣,他就乐了,便将口塞球松开,当我想进食时,发现牙骹竟因
长时间被塞口而合不起来,我即时痛哭起来。「乖乖,口不能合起来进食吗?让
老陈帮你。」正当我满心欢喜以为老陈会喂我食饭时,出现的竟是他那条又黑又
满是白毛的肉棒。他一手执着我的长发要我跪起,再将头靠向肉棒,我很想反抗,
但已经再无力气了。他的肉棒慢慢插入我的口中,老陈的肉棒很长,直深入喉部,
他不停推拉我的头,他的龟头不停顶撞我的吊钟,我用力的含着老陈的肉棒,希
望快点完事,但奈何牙骹的确酸麻合不起来,无法刺激老陈,只有尽力合上嘴脣,
满足他的欲望。
口腔内感到一团火热液体,老陈急促呼吸着停止下来,他的肉棒软起来,我
知道一定要吞光他的精液他才会罢休,我努力的吞着,但口又合不起来,最后精
液由口角流出,老陈用我的饭菜接住了那些精液,我吞下精液后,弯腰像狗一样
用舌舔着饭菜地吃,可能肚饿,觉得这碟饭菜非常美味。
牙骹的感觉慢慢恢复过来,终於可以大口大口的吃饭菜。吃过饭后,老陈要
我返回床上,我再慢慢地匍匐到床边,他就扶我起身返上了床。「老陈,求求你,
我不大叫,不要塞口好吗?塞口球令我牙骹非常疼痛。」老陈一手大力地握着我
的下巴:「你不想用口塞球吗?好,见你刚刚帮我口交,就让你一次,不用口塞
球,改用布条吧。」话说完一条白布就被塞入口中,再用布条在外绕了几圈后在
后脑紧紧的打了个结。老陈临离开牢房时,将电震器关掉了。又把灯调暗,我躺
在床上,慢慢的睡着了——
小李拍打我的面颊将我叫醒,全身捆绑都已经被解开,我自己坐起身望一望
小李和他身后的志荣,志荣拿着一套浅杏色行政套装掉到床上,我明白他的意思,
我将兔女郎的衣服除掉换上浅杏色行政套装,换好后他俩带我出牢房外的小矮柜,
挑了一双浅白丝袜裤,穿上后再穿上一双浅杏色的细跟高跟鞋。整理一下头发,
再补了点口红。「可以了,要去那儿。」「跟我走就是。」小李答道。志荣将我
双手拉到后方用手铐铐了起来。小李带我走出密室,沿泳池旁走回入大宅,他带
我到了饭厅。
餐桌前坐着一个连侄女都强奸的禽兽符国辉,小李带我到符国辉的坐位旁坐
下后将我双手分别铐在两边椅脚上。符国辉正吃着牛排,他大口大口地吃着。他
使开了他们三人,饭厅只余下我和他。
「符国辉,你想将我如何处置?你们一夥人将我禁锢在这里,爷��奶奶回来,
密室多隐藏,他们一定会发现。」
「你吓我吗?我以为你贱,贱之余原来是件蠢货,你的爷爷奶奶已在欧洲旅
行时交通意外身亡了。永远也不可能回来,死人又如何救你呀?」
「爷爷奶奶死了,不可能,为何我收不到通知?」
「你爷爷奶奶俩在欧洲乡郊出了意外,汽车严重撞毁而且着火烧了起来,那
里没有人认识他们,最后只在烧剩的行李内找到我的电话号码,强奸你前几天就
是跑了去那里一趟,上天好像给我机会似的,我在那条偏僻村庄草草埋葬了你爷
爷奶奶。」
「你这样对爷爷奶奶不觉过份吗?毕竟是你亲生父母。」
「亲生父母?哈哈,那么我由5年前说起,当时你爷爷奶奶没有小孩子,
为了继承家产,偷偷的在孤儿院收养了我,但不久你奶奶就有了身孕,即你父亲,
之后你爷爷就开始对我非常冷淡,在我6岁那年,无意中发现你爷爷夹万虚掩,
我好奇心看了一眼,发现我亲生母亲给我的亲笔信,我才知道不是你爷爷亲生儿
子。
我在这家族受尽屈辱,3岁就完成剑桥大学博士学位,但都只是在符氏出
任一个小部门的经理,而你只是一间没人认识的大学毕业,因为含着金钻匙出生,
就可以大富大贵。「
「符国辉,我恨你,如果可以我现在就想将你杀死。」他将一口牛排放入口
中,咀嚼了几口,饮了啖红酒:「杀死我?现在我死了,你父母亲的死就永远没
有人知道。」
我瞪着双眼望着符国辉:「我父母之死?」「
对,跟你说,你父母是我买凶杀死的,当你出生不久你爷爷已经立下遗嘱,
他死后符氏所有股权将会留给你父亲,你父亲只是一个富二代,不学无术,却继
承符氏,我心有不甘,就趁你父母亲到意大利旅行时,与当地黑帮来了次交易,
哈哈,汽车砰的一声,那边的黑帮做事倒也乾手净脚,而且很讲道义,完事之后
完全没有手尾。「
符国辉又将一块牛排往嘴里送。「汽车」砰「的一声………难道爷爷奶奶…
……」我望着符国辉用怀疑的口吻。
「你爷爷奶奶的真的是件意外,当年我年少气盛,才会搞上那些黑道。现在
我当然不会这样笨跟黑帮扯上关系。」
他从身旁取出一个文件夹:「好吧,你签一个字,我就放你自由吧。」
「这是什么文件?」我问道。「这份文件是你想到美国留学。而且不想继承
符氏,将所有股权转让给我。」
「我不签,符氏是我符家多年心血,甚可以交给外人?虽然我现在落得如此
下场,但我仍有符家的尊严。况且我签了又会有人相信吗?我失踪了这么久,忽
然出现我股权转让的文件,董事会的人一定不会相信。」
符国辉喝了啖红酒:「你真是幼稚,你知道董事会的人真会怀疑吗?他们的
眼中就只有钱,再跟你说,上几次董事会要决定几项大型投标,你偏不出席,还
坐了你爷��的私人飞机去了东京购物,气坏了董事会的一班老爷子,而且因为你
缺席会议,令符氏损失近十亿利润,董事会内的人,已经想将你从董事会剔除,
只碍於看在你爷爷的份上,大家也不哼一句。还有好几次,你错估了项目的支出,
要不是你那个秘书小艾帮你将错误修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你这个小秘书,比
你能干百倍,猎头公司好几次找她,她都拒绝留下来受你微薄的薪金,真不知你
给她吃到了什么迷药。」
我听到符国辉这一番说话,羞耻得垂下头哭着,双眼泪水如下雨般滴下,我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如此不堪。「算吧!你有敬酒不喝,就今晚让小李将你折磨到
够,再看你明早是否仍有尊严。」
符国辉说罢就走出饭厅,小李就走了入来,小李走过来二话不说将两粒葯丸
塞入我的口中,再灌了杯清水,之后从饭厅拉着我的手臀将我押回密室,展开今
晚的虐待——
返回密室,小李解开手铐后,他立即脱去浅杏色外套,从后将我抱住,双手
隔着白色衬衣胸围搓揉着,我双手捉住小李双手想将他双手拉开,但我根本不够
他力大,我不停挣扎双脚乱踏,我感到高跟鞋鞋跟踏到什么似的,「呀」的一声,
小李松开了手,我见他他退后几步,我拔足跑向密室门口,但大门上锁,我不知
如何将门打开。
小李慢慢走过来笑道:「你忘记了吗?大门门锁要指模验証才能开启。」我
失望得跪在地上痛哭。小李一手扯住我的头发,将我拉回入密室中央将我推倒在
地,他立即骑上我身,我双手不停拍打小李反抗,但小李反而不怒,而且笑咪咪
看着我拍打他。
「我就是喜欢你挣扎反抗,你越挣扎反抗,我越开心。」
我放弃反抗,他就将我的身体转到趴在地上,他将我双手反绑,再用布条绑
口后就将我将反了个身,见他已经拉下裤子,肉棒已经勃了起来,就知道他定会
强奸我,他撕破袜裤及拉下底裤,双脚被分开后肉棒即时插入私处。
私处很乾,每抽插一下我的阴道都非常痛楚,但我尽量配合着小李,因为希
望将此事这场暴行尽快完结。下体一股暖流出现,见小李喘着气站起身来,肉棒
已经缩了不少。
他拿了一条麻绳将我胸部和手臂一并绑起,再接上从天花垂下来的铁炼。小
李接动墙上按钮,天花的铁炼慢慢将我拉起,直至我直立站起来才停止,一双高
跟鞋仍在脚上,只能勉强维持平衡。
小李改用一条中间打了结的绳子捆绑我的口,而且紧紧的捆绑着,绳结陷入
口中。他再用另一条麻绳缚了我左脚膝弯,绳尾穿过了背后将我吊起的铁炼环,
小李拉着绳尾,左脚被拉近身体成了一个直角,余下右脚继续站在地上。
小李走近我前面,伸手将我的衬衫从胸口扯烂,露出胸围,他将小刀放入我
的乳沟之中,胸围中间随即被割开,他拉开胸围让我一对乳房露出,他用手指拨
了一拨乳环,乳环「噹噹」响了一下。
小李用一根麻绳,再在我两个乳房的根部绕了继圈,让乳房个皮球一样结紮
起来。最后用一条麻绳缚在腰间,绳尾打了一个半结由前面从跨下穿过缚到后面,
织成一条丁字裤,而绳结刚好陷入我的阴唇内。
小李从后伸手玩弄我两个乳头,在耳边说:「你今晚会比男人轮奸还要辛苦。
你刚才吃的两粒葯丸,一粒是催情剂,一粒是精神科葯物。催情剂会令你想同男
人做爱,但今晚偏偏无男人上你。而精神科葯物会令你非常清醒,但这款精神科
葯物有一种副作用,就是可以令女人产生人奶。这是政府机关用来对付女特务的
招数,受过训练的许多都捱不着招供,你只是一个弱质女流,一定痛苦到极点。
嘿嘿,联想到你今晚,真令人兴奋。」
忽然右边乳头一痛,小李用一线幼棉绳将乳头缚了起来,之后就到左边乳头
被缚。小李走到密室旁,之后回身拿着针筒,在我左边大腿注射了葯物后冷冷地
道:「这是事后针,注射后内射了都不会怀孕。」
之后晃了晃个小胶袋:「这个胶袋是医院为女病人收集尿液用,袋边有胶布,
而且是根据女人阴户剪裁,贴了上去可以包裹着阴户,滴水不漏,今晚就用来收
集你私处流出来的淫水。」之后小李跪在地上将胶袋贴在我的私处上。小李拉来
一张椅子,放了一个计时器:「催情葯应该会半小时后起作用,葯效可以维持2
小时,2小时后我再回来看你。」他按动了计时器,转身离开了密室后。
第五章—尊严的代价
看着计时器一秒一秒的渡过,时间已经过了2分钟,药力慢慢开始发作,
先是两个乳房开始胀大,令绑着乳房的绳子变得越来越紧,除了胀大,乳房内开
始有账满感觉。我全身开始赤热,汗水在皮肤上冒出,已经全身湿透,阴户感到
痕痒难耐,淫水不停流出,而且非常肿胀,极想有肉棒插入纾缓肿胀。因为左脚
被吊起,右脚支撑身体已经极为疲倦。我口中不停大叫藉此纾缓药物所带来的折
磨。
计时器显示着4分钟,离开小李回来还差一个多小时,药力开始发作只
分钟,我已经辛苦得想死,要不是口被捆了麻绳不合起来,我早就咬断自己的
舌头自尽。阴户痕痒难当,强行将吊起的左脚移向身令阴户稍为合拢,再用陷入
阴户的绳结摩擦阴户,但阴户合拢不足,我再用右脚再升高至只余下脚尖着地,
勉强将阴户合拢多一点,让绳结摩擦,但出乎意料是,绳结摩擦阴户,不但没有
减少想结人操的感觉,相反更令该感觉更为强烈,分泌也越来越多。
我大叫嚎哭着,嘴巴的口水不停在口角流出。乳头除了勃起外,开始乳头开
始湿润,感到有分泌物流出,我低头一看是白色的乳汁,全身的不适使我想自己
立即死去,我不停挣扎着,但身上的捆绑越是挣扎就变得越紧。
这时门口打开,小李走了进来,他走过来拉下绑口的绳子,我立即吐了一
口
口水在小李的脸上:「你这个懦夫,有本事把我杀了,留下我的命干什么?要强
奸轮奸你们都做过了,性虐待又玩过了,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下去。你不动手我
就自尽。」小李用手抹去脸上的口水,一手捉着我的下巴:「自尽?哈哈,你骂
我懦夫,你也怕死,再说,你死了你的股权都是由老闆承受,我不缚你的口,你
自己咬舌自尽吧。不过我跟你说,咬断自己舌头是死不去的,最惨是以后食之无
味,比死还要难受,你自己想想吧。」
小李用手指头轻轻触摸了乳头一下,乳头受到刺激分泌出出少量人奶,滴了
一滴在地上。他用食指头接住了第二滴人奶,再用舌头舔了一舔指头:「真是甜
美。」他随即松开右边乳头的幼棉绳,张口吸啜我的乳头。我大叫着不要,但当
他吸啜了几下后,我就停止大叫,原因是小李吸啜后右边乳房肿胀程度有所纾缓。
但他之后停止吸啜,再用幼棉绳将乳头捆绑起来。
小李搬过椅子坐在我面前,他检查阴户的胶袋:「受药物影响,淫水果然够
多,已经收集了半袋,嘿嘿,让我让你分泌更多。」他拿来一个按摩器,按在小
腹上,按摩器的震荡令我更想给男人干。我受着药物的煎熬,加上按摩器的震荡,
阴户分泌更加旺盛,我张口大叫得整个密室震耳欲聋。
小李停止了震荡器的震荡,用手指弹一弹阴户的胶袋:「都差不多满了,小
贱人你叫了这么久,一定非常口乾。」他撕下胶袋,但我仍然感到阴户的分泌仍
然不停流出,而且沿右脚大腿向下流。小李一手捉着我的下巴张开我的口。我的
头不停挣扎想摆脱他的手,但他非常大力,我无法挣开他的手。小李将那个小胶
袋在我面前晃一晃:「这胶袋除了盛载你的淫水,还有我刚才内射的精液,你看
清楚,胶袋底层白色的就是精液了,嘿嘿。」他一手将小胶袋塞入我的口中,再
将我的口合起来再用胶布封口不准我吐出来。
胶袋内的分泌在口中流了出来,腥臭无比,我感到非常噁心,而且涌出一股
想呕吐的感觉。小李道:「来一个交易,你吞掉口中的淫水,我让你两个乳房舒
服,你刚才都感到乳房账满的痛楚了吧。我吸啜了几下,你已经舒服多了是吗?
但很快你的乳房又会再账起来。要应承交易就快一点,要不然又受苦了。」
我心想这根本不是交易,这是要胁,我不应承只会让两个账满的乳房带来痛
楚,应承又要吞下口中的淫水和精液。但汙物已在口中,而且之前已经吞过不少
男人精液,我决定快快吞下来让小李纾解乳房的痛楚。我双眼流着泪点了点头。
拿出勇气将淫水吞下。小李见我吞下淫水就走到密室旁。但不知何故,淫水的腥
臭令我忽然呕吐,因为嘴巴被封,所有呕吐物留在口中无法呕出而呛了喉,一些
呕吐物从鼻孔喷了出来。我挣扎时不小心右脚缩起,整个人失去平衡变成倒吊,
我无法呼吸得快要窒息,满面变得通红。我不断挣扎,希望可以再让右脚站立起
来,可惜完全找不到着力点,只个空中不停摇晃。
小李只站在一旁看我挣扎辛苦,他蹲在地上跟我说:「再吃掉所有呕吐物,
就可以呼吸,试慢慢吞下吧。」我知道他一定不会帮我,我唯有将呕吐物吞下,
终於可以再次呼吸。「好不容易可以再次呼吸,小李将我扶正再次站起来。但这
时我已经被他虐待得头昏脑胀。
小李将乳房幼棉绳解开,将两个吸盘吸在乳房上,再用电动抽吸机,将乳房
内的人奶慢慢吸走。乳房胀痛终於得到纾缓。小李停止了抽吸,再用幼棉绳将两
个乳头缚起:「我到里面预备下一项游戏。你在这里等我。」之后小李就走到身
后的浴室,我望了一望计时器,显示着7分钟。乳房再慢慢开始胀满,阴户想
给人干的强烈感觉依然存在。
约过了分钟小李走回来,他解开吊住左脚的麻绳解开,再将我从天花解
了下来,带我走进浴室。小李分别将两条2公分长银色金属棒插入我的阴户和
屁眼中,再为我着上底裤,双脚合拢的将膝弯脚踝再捆绑起来,之后再向我施以
驷马缚。小李从天花拉下一条铁炼连起我胸口的麻绳,再将我吊起,原来天花装
有滑架和滑轮,小李用滑架将我移向一个大水缸,水缸内载满了冰水。他慢慢将
我放下,身体接触到冰水已经冻得颤抖起来,慢慢的全个身体都浸在冰水之中。
我冷得呼吸急促起来,不停挣扎,但最痛苦的事终於来临,插在阴道和屁眼上的
金属棒慢慢冰冷起来,原本刚插入阴道时的确非常舒服,但冰冷与想被干的两种
感觉互相影响下,现在变成了另一种虐待。
小李再将铁炼放下,将我的头也浸落水中让我无法呼吸,他之后又将我拉高
一些只让鼻孔露出水面让我呼吸。他走近对我说:「好玩吗?这水缸有发热功能,
冰水会慢慢变成热水,但变成热水需要时间,现在我们玩其他的。」他用手将冰
水泼向我的脸上,令我鼻孔吸了冰水。
我冷得不停打喷嚏,每之打喷嚏因为头部摇动令冰水波动,波动的冰水之后
会掩盖我的鼻孔。小李将一枝金属棒放入水中,忽然我全身都感到触电的感觉,
我并命的在水中挣扎,口中「唔唔」的叫着,奈何挣扎只会带来冰水的更大波动。
经过几次电击,小李终於停手,将我从冰水中拉了出来过来地上,地上放了
一部已经启动的吹风机接吹向我。原本冷得全身颤抖的鸡皮疙瘩的我,再给吹风
机吹着,冷上加冷,最后晕了过去,不醒人事。
再次醒过来时已经返回牢房的床上,发现自己全身赤裸被麻绳紧紧的捆绑着,
下身穿上了梦魇丁字裤,两枝电震棒正缓慢地搞伴着阴道和直肠,外面被一张厚
棉被卷着,而棉被就用绳子一圈一圈缚起来。口中的胶袋已经被换上布团,嘴巴
被一条打结白布条缚了起来。想转身转换姿势,但棉被太厚令我动弹不得,只有
继续平卧在床上。我看着天花垂下来的灯泡,开始思索是否应该放弃尊严,签署
股权转让的文件,虽然一定逃不过他们的魔掌,但起码不用受这些虐待。
想着想着,鼻开始流鼻水鼻塞,头开始越来越晕,肌肉疼痛,咽喉又乾又痛,
虽然被厚棉被卷着,但仍然寒颤着。相信是冰水虐待后着凉了,现在只愿他们一
夥人到来,可以给我一给感冒药。寒颤冷得令我牙关打震。因为发烧,迷迷糊糊
的又睡着了。
小李将我拍醒,老陈就在他身旁:「老陈,小贱人应该是患了感冒,看她脸
部潮红就知道是发烧,不过我倒有主意,就这样将小贱货继续绑起,不要给她药
物,让病毒折磨她几天。」我望着小李轻轻的摇了摇头。
但老陈却说:「不怕感冒病毒把小贱人烧坏吗?发烧烧坏脑子就麻烦了。」
「也有道理,将小贱人移去浴室缚在椅子上,每两小时探热,体温太高就将
她掉进水缸用冰水降温,期间将电震棒力度加到最大,发烧生病都要她不停高潮。
继续喂食精神科药物,要她制造人奶供她自己饮用。」
「这也是政府对付女间谍的方法吗?」老陈问道。
「政府对付女间谍何止这些手段,他们喂完催情药,会用幼钢线缝起女间谍
的阴唇和嘴巴,而双手不会被捆绑但会用胶布缠成掌头,让她双手无法自慰。更
会关进一间安全房,房间墙壁上全装有软垫,令她不能撞墙自尽。而且女间谍所
服用的催用药剂量,比小贱人所服用的多5倍,很多女间谍都抵抗不了而招供,
招供后会送去特别监狱继续受刑性虐待,幸运的很快就死了,没运气的捱了很久
才死去,有一个给监狱长看中,之后虽然做了监狱长的性奴,但每天都被麻绳驷
马式吊绑关在监仓里。」
小李边说边松开棉被的绳子,将我从棉被放了出来,他一手将我扛上膊头擡
进浴室,边行边吩咐老陈从密室搬来一张特别的高背椅。
老陈按小李吩咐搬来了那张高背椅,小李将我放在地上,原来高背椅的坐垫
可以和椅子分开,变成像厕所板般余下一个铁圈。小李将我扶起坐上椅子的铁圈
上,铁圈刚上箍着我的臀部,虽然不痛但也不舒适。老陈用麻绳将我上半身与椅
背缚在一起。小李拿来一个一边阔的金属颈圈扣在我的颈上,令我的头向上仰望。
小李解开我口中的拘束,我立即求情的说:「求你们给我一点药物,让我舒
服一点,求求你,小李、老陈。」他俩充耳不闻,将一粒药丸塞入我的口中,老
陈将一瓶婴儿用奶瓶递给小李,小李奶瓶塞入我的口中:「你肚子应该很饿,喝
下你自己的人奶吧。」小李说得没错,我的确已经很饿,我像婴儿般吸啜着奶瓶
内的人奶,人奶不甜,而且带有苦涩的味道,我连同药丸一并吞入肚中。
我不停吸啜,很快就将整瓶人奶饮完,之后小李将另一瓶人奶塞入我的口中。
又饿又喝的我,继续吸啜着自己的人奶,很快又喝光了另一瓶。小李抽出奶瓶,
随即再将我的口缚上嚼子。他将我原本已被合拢捆绑的脚踝绑到左边椅子脚上:
「老陈,我要和老闆返公司了,你再三检查小贱人的捆绑,不可让她挣脱,虽然
她逃不出密室,但都要她捆缚起来受苦。」小李说罢就转身出了密室。
老陈再三检查我全身的捆绑时在我耳边轻声说:「你刚才喝的人奶,混了退
烧药,我由细看着你长大,见你给小李虐待得不似人,其实我有点不忍心,才给
你退烧药。但我真的很恼你爷爷,我只有继续虐待小贱人你以泄我心头之愤,让
你爷爷在地狱里知道你的下场,一定非常伤心。」他说完用舌头舔了我的耳朵一
下。我听后不停哭泣,忽然下体的震荡棒强烈震荡起来,老陈将震荡力调强后就
走了。
我被缚在椅子上,冷汗不停冒出,全身肌肉疼痛,咽喉痛得被火烧一般,还
有其他感冒徵状煎熬下,我苦不堪言。但慢慢退烧药开始发作,烧开始退下来,
肌肉疼痛亦有所减退。但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原本发烧令我疲倦得迷迷糊糊,
下身的震荡棒震荡强大,但都因发烧神志迷糊而没有什么感觉,可能昨晚被喂服
了催情药但没有被操,现在阴户变得又乾又酸麻,感觉极不好受。
两个乳房就原本谷奶胀满都感觉不到,现在开始变得又胀又痛,乳头开始滴
出人奶,而滴出的人奶沿身体线条流到大腿。人奶不停滴出,身体感觉开始正常
起来,仰望着天花的灯泡越来越刺眼,我闭起双眼不停因痛苦而呻吟着,感到大
腿因滴出的人奶变得越来越湿,而且因为湿润,臀部慢慢开始向椅子铁圈向内滑,
原本缚在椅子脚的脚踝还可以脚板着地,慢慢的变成只有脚尖着地。缚着胸口及
椅子的麻绳,因为身体向下滑胸口两条麻绳变成如三明治般夹着乳房,令乳房受
压流出更多人奶。
我真想现在仍然发烧,让自己迷迷糊糊的睡着,让精神科药物药力在沈睡中
过去,但现在完全不知道可以何时停止。小李,老陈,志荣还是符国辉那个都好,
我情愿给他们轮奸,都不愿这样受他们的折磨。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又再开始发烧,迷迷糊糊的坐在椅子上失去了知觉了,
只知之后有人将我松绑,抽走了我乳房的人奶后,带我去了厕所后就将我送回牢
房,全身捆绑都松开了,改用一双手铐将我双手反铐於身后,嚼子仍然含在口中,
让我继续沈睡。
熟睡中的我被牢房外小李的声音嘈醒,感到身体好像已经好转,没有再发烧。
双手被手铐反铐着,口中只有咬着嚼子。此时隐约听见小李责骂志荣,差点事败
而露出马脚,让人发现秘密,如果不是他在,就一定没戏唱。之后就见志荣和老
陈打开牢房,将我拖了出去。出去后我见密室中央地上躺着一个身形娇小,扎着
马尾身穿黑色行政套装,透明丝袜及黑色高跟鞋的女子。她的口缠着白布,全身
都被铁炼捆绑着,我细看一眼,口中「唔唔」的叫了出来。
正文 天使监狱(06-07)
作者:ranger4b
字数:11099
第六章屈服之匙
密室中央地上躺着一个身形娇小,扎着马尾身穿黑色行政套装,透明肉色丝
袜及黑色高跟鞋的女子,她的口缠着白布,全身都被铁炼捆绑着蜷缩躺在地上,
我细看了一眼,口中「唔唔」大叫着。
老陈���志荣松开了圈着我手臀我手,按着我的肩膀要我跪下,我跪在地上用
膝盖走到那女子前看清楚,没错的确是我的秘书小艾,他们用铁炼如绳子般捆绑
着她,一点动静也没有。我「唔唔哇哇」大叫着。希望可以叫醒小艾。
志荣松开我口中的嚼子,我恳求着他们:「求求你们,放过小艾吧,我什么
事都可以做的,求求你们,小艾是一个孤儿,不要难为她好吗?」
我跪着走到志荣身前:「志荣,我帮你口交,放过小艾吧。」
我见志荣没有理睬,我跪着走到老陈脚边:「老陈,我让你干我,放过小艾,
我求你老陈。」
「我要干你,随时可以,难道你有选择不让我干吗?而且不到我话事。」
我跪着再走到小李脚边,向小李叩着头说:「小李,我知你是老大,我求你
放过小艾吧,要强奸,要口交,要虐待就在我身上干吧,求你放过小艾,让她走
吧。」
「放过小艾?那好吧,你愿意将所有符氏企业的股权转移给老闆,我们就让
小艾舒服一点。」小李回应道。
我绝望地垂下头不断哭泣,泪水如下雨般从双眼滴下,符氏不可以交给符国
辉,但不可以将小艾拖下水而不管,但想到就算将股权转移给符国辉,他们又真
的会放过小艾吗?
我的心不停交战着该如何处理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呻吟声,我转身一看,
见小艾的身体稍为动了一下,我走上前大叫着小艾的名字。小李走到小艾身旁,
他拉下天花的铁炼将铁炼扣着小艾背部的铁炼,志荣就按动摇控器,将小艾慢慢
的吊起来。
「嘿,看来她就要醒了,可以先��她虐待一番。」小李笑着道。
「不要,放过小艾吧,我求求你们。」
「趁现在小艾迷迷糊糊的,我们先在小贱人面前轮奸她一次,让小贱人心痛
也好。」志荣建议着。
老陈己拉来椅子,将我扶起想将我缚在椅子,我不停挣扎及大叫,但根本斗
不过他们,最终都被缚到椅子上。他们嫌我大吵大闹,又用一个特大红色口塞球
缚着我的口,我只有「唔唔哇哇」的大叫着。
志荣想将捆绑着小艾脚踝的铁炼解开,小李即时喝停志荣:「你又这样操心
大意吗?刚刚在上面大宅你的面不是吃了小艾一腿吗?她踢你脚法明显不是乱踢,
是跆拳道的踢法。刚才不是我在,你和老陈已经被她踢晕,救走了小贱人。」
小李顿了一顿:「再将她吊高一些,双脚不能着地,就没有着力点起脚。」
志荣听从小李我吩咐将小艾再吊高至双脚离地,小李将小艾的半截裙拉下,
露出丝袜和底裤。小李将小艾锁着捆绑脚踝的和膝弯的铁炼锁头打开,松开了捆
绑,他立即用一条舒伸棒脚将小艾双脚分开再将脚踝锁好,最后将舒伸棒固定在
地上的铁扣上。
小艾的意识开始回复过来,她被捆绑的口中发出「嗯嗯」的声音。我坐在密
室旁边「哇哇」大叫着,又大力挣扎摇动椅子,最后椅子因我挣扎摇晃而翻倒在
地上。手臂撞在地上,痛得我几乎晕了过去。
陈志荣我扶起后,左手拉扯着我的头发,边责骂我小贱人挣扎跌倒,边用右
手向我面颊左一巴右一巴的给我耳光,打得我金星直冒,面颊赤热红肿。
小李喝停了志荣,并说要打我,打手脚好了。志荣不忿,恨恨的拉扯的的头
发摇了几下。我望向小李,只见小李走到小艾身后,从后将小艾的底裤及丝袜拉
下让她露出私处,再用中指伸入小艾的私处内,撩拨着小艾。
小李一边玩弄着小艾的私处,小艾发出轻柔的「呀呀」呻吟声,好像是在陶
醉之中。小李用另一只手搓揉着小艾的乳房。小艾的眼睛终於张开,表现出痛苦
的眼神,她的身体稍为挣扎了几下,但全身被锁炼捆绑着变得徒劳无功。
小艾被小李玩弄着私处,私处分泌不停流出。私处分泌弄湿了底裤和丝袜成
了一团水渍。志荣见状将吊着小艾的铁炼放下,再为小艾套上颈圈,再用一条幼
铁炼将颈圈及脚踝的舒伸棒连接,令小艾整个人弯起了腰到直角。
小李对志荣说:「平时看你笨手笨脚,这些事却聪明得很,好,小艾的嘴巴
就奖给你吧。」
「小李,真多谢你,公司内除了小贱人,我最想的就是小艾,她娇小的身材,
长长的头发,那双柔弱的眼睛,还有那张薄薄的嘴唇,真叫人按捺不住。」
「你这个色狼,你点指想着小贱人和小艾?公司这么多女职员,最好全部都
给你口交。」小李边拉下小艾的底裤及丝袜边说。
「没错,会计部那个阿恩,半年前就是给我拉到公司后楼梯强奸的,谁叫她
那天晚上有宴会,日间着了红色直身裙,黑色丝袜还衬上一双红色高跟鞋。我知
她要走后楼梯到楼下送文件,就在后楼梯等她出现,就从后用哥罗芳迷晕了她,
她迷迷糊糊的给我强奸及口交,那次真的很爽。」期间志荣已经拉下裤炼拔出了
肉棒。
小李脱去了裤光着下身,他的肉棒已经胀得快要爆裂。小李双手捉着小艾的
腰,再将肉棒插入小艾私处。小李前后摇动着身体抽插着小艾,发出「啪啪」的
响声。
与此同时,志荣解开缠着小艾嘴巴的白布,伸手拔出小艾口中的布团。小艾
被小李干的张口呼吸,而且不停的呻吟。志荣趁小艾将开口,就用手捉着小艾的
下巴,想将自己的肉棒塞入小艾的口中,但小艾反抗摇头,但最终志荣的肉棒都
塞进了小艾的口中。
「哈哈,小艾你上班时如何表现得像个淑女,现在一样像个妓女一般,前后
方都被男人玩弄着,你那淫荡的表情,完全表现出你压根底儿是个淫荡的女子。」
志荣一边捉着小艾的头前后的摇动着。一边说着侮辱小艾的说话。而小艾口
中只有「唔唔唔」发出声音。
与此同时,老陈脱去裤子走了过来,用剪刀将我全身的捆绑剪开,余下手铐
及口塞球,他一手将我捱倒在地。老陈走上前来,我怕得想起身逃走,但还没有
站起来,他已一手拉着我的手铐不让我跑,我心想又逃不过被老陈强奸。
谁料他从后捉着我的手铐,再将我捱到墙边的桌子上,屁眼传来一阵剧痛,
老陈将他的肉棒强行插进我那个很乾的屁眼内,之前就算屁眼用电震棒插入震荡,
最多都是屁眼被电震棒震荡而感到如便的不适,而从来没想像过没有润滑剂的情
况下插入肉棒会如此痛楚。
老陈不停在的的屁眼抽插着,我口中发出「哇哇」的痛苦声音,他将我压在
桌子上,两个乳房磨擦着桌子表面,屁眼内的痛楚越来越强烈,感觉就好像被撕
开一样。听到小李发出一下呻吟声音,就知道小李一定在小艾身上内射了,而随
之传来志荣的声音:「喂,不要吐出来,乖乖的合起嘴巴吞下吧。」
我被老陈抽插着屁眼,屁眼极度赤痛,虽然老陈的肉棒从后抽插都能触动到
我私处的敏感部位,但我真的不想从老陈抽插屁眼中得到高潮。得抑压着自己,
盼望老陈快点完事。老陈再用力多抽插了几下,肚子一鼓暖意,老陈就将肉棒抽
出,再拉着反铐的双手要我跪在地上。
老陈走到我面前拉起我垂下的头,我见到他那条肉棒佈满了血,他拉下我口
中的口塞球挂在颈上,强将肉棒塞入口中:「把肉棒清洁乾净。」
我含着肉棒,但我非常愤怒着这伙人将小艾拖下水,我毫不犹豫,大力用牙
咬着老陈的肉棒,极想将老陈的肉棒咬断。但老陈一痛,已立即将肉棒从口中抽
出,但已经被我咬损了。他非常愤怒,随手从身边拿来鞭子,不停抽打我的臀部。
抽打了几下,小李阻止了老陈:「你现在鞭打小贱人已经没有用,她已经烂
命一条,要打就打小艾吧,现在小贱人会着紧小艾的。」
「说得也有道理。」老陈拿着鞭子走向小艾。我望向小艾,小艾仍然维持着
弯腰的姿势,志荣不许小艾吐出精液,就用布将小艾的嘴巴封死。
志荣走了过来,用皮带将我胸部连手臂一并缚起,又将将我双脚对折用皮带
缚起后跪在地上。此时老陈已一鞭鞭的鞭打着小艾的臀部,小艾虽然受鞭打,但
双眼流露出叫我不要屈服的眼神。
我大叫着停手,但志荣嫌我嘈吵,就将挂在颈上的口塞球拉回塞入口中,但
我「哇哇」的大叫着。志荣不耐烦,脱去我口中的口塞球,拿了另一个红色特大
口塞球强行塞入我的口中,我含着特大口塞球,最后只可以发出「唔唔」的低沈
声。
老陈继续鞭打小艾,小艾由起初被鞭打时还有叫声,慢慢的已经没有反应,
只见她每被鞭打一下,合上的双眼都紧紧的收缩一下。直至小李叫老陈停手,老
陈才肯摆休。
「我想今天已经够了,就让她俩休息。」
「小李,那如何处置她俩?牢房只得一个。」
「就将她们两人一并关入牢房。」小李回应道。
「但不怕她们其中一个挣脱束缚,之后放开另一个,你知道这个小艾不易应
付。如果给她们走了出去,可不是讲玩的。」老陈担心的问着小李。
「老陈,你给这个小辣椒踢了一脚就害怕了吗?不要杞人忧天了,牢房不就
是已经有锁了吗?」
「但……」老陈口中喃喃自语,欲言又止。
「不要怕,她俩由我捆绑,今天送来的货物志荣是否已经搬了进来?那些物
品刚好用得着。」
「就放在桌下边,让我拿给你。」志荣走到桌下拉出一个纸箱。小李打开纸
皮箱,取出里的物品。
「这些是?」志荣好奇的问。
小李拿着两个半圆透明杯子,两个半圆杯子都有透明胶管连接着。
「终於送来了、这是为小贱人订制的物品,用来盖着乳房,胶管连接着抽吸
机,可以全天都为小贱人收集人奶,一滴都不浪费。」
小李又从纸箱中取出一条银色金属棒和银色正方形金属板,小李将金属棒接
上金属板放在地上,金属棒垂直直立在地上。
「小李,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志荣问道。
「一会儿在小贱人身上示范给你看,不过我想请你到屋内帮我取点东西下来。」
之后就在志荣耳边轻声说了后,志荣走了上楼上,不久就回来了。
「老陈,志荣,先把小艾放下来,带入牢房,让我先将她缚好,至於小贱人,
虽然被皮带缚得像糉子一样,要逃也逃不掉,但我想留她在这里多受点苦。」
我坐在地上看着小李将拉扯着小艾颈项的绳子松开,再解开脚踝的舒伸棒,
老陈和志荣两个各自一边挟着小艾入牢房
小李为我戴上皮颈圈,一手拉扯着我的长发跟他走,小李拉得我的头皮很痛,
无法下用被对折捆绑的双脚脆爬跟着他,直至走到密室中央后才停止。小李用锁
头直接将颈圈锁在地上的铁扣上。令我的面颊贴近地面。
小李跪在地上扯起我的头发在耳边道:「要知道你自己自身难保,静静的留
在这里,不要��叫,再触怒我们我们只会发泄在小艾身上,你给我好好的记住。」
之后小李走进牢房,途中将小艾甩掉的高跟鞋踢到一边,之后就传来小艾的
呼叫声,她大叫着不好,但随之而来是「啪啪」几声,老陈愤怒的说:「刚才的
威风去了那儿?快来踢我吧,贱人。」
随后传来小艾的哭泣声和他们三人的淫笑声,明显是小艾又再一次给他们轮
奸。我跪在地上,将这一切听入耳中,我心里难过,不敢哼一声,因为我怕在牢
房外乱叫,他们一怒之下令小艾受更多苦,如小李所言,自己都自顾不暇,又如
何关心小艾?
牢房再次来传出小艾哭着哀求的声音:「不要缚我,不要反缚双手,我应承
不反抗,绳子缚得很紧、哇哇……缚得很痛,透不过气来,求求你们不要再缚了。
哇……「叫了几声后就静了下来,我担心着小艾的人生安全,后来留心听到
牢房传来」唔唔「的声音和哭泣声,就知道小艾的口一定被他们用口枷堵塞了,
我的心才放下一点。之后再传来多声」哒哒「的鞭打声,虽然打在小艾身上,我
只有躺在地上心痛着小艾。
之后三人走了出来,将我的捆绑全部松开,原本被缚得麻目的双脚,血液再
次流动而刺痛。
小李逼我服了一颗药丸再灌了两杯水后,拿着麻绳想将我缚起时又转身回到
牢房旁,取来一气黑色短裙及黑色丝袜裤:「看你这个小贱人,全身青一块瘀一
块,两颊被老陈打到又红又肿,真是倒胃口,穿上衣服再绑你,快。」
我急急将衣服穿上,小李带我返回牢房后,本想看一看小艾的情况,谁料眼
前一黑双眼被黑布矇了起来,小李命我立即趴在地上,我依他话说,小李将仍然
刺痛的双脚再一次折起捆缚,再为我着上那双细了一码的高跟鞋,再扯直脚掌后
连大腿再捆绑起来。
之后口中塞入了一个镂空的口塞球,老陈和志荣将我拖到牢房的铁栏边,背
着铁栏跪在一块冰冷的金属板上。之后将我一双手穿过铁栏反绑起来,再用麻绳
将胸部连手臂轻轻捆绑起后,就感到胸部的麻绳忽然收紧,而
且身体向上升了起
来,直至只有双膝支撑着身体才停止。随后胸部的麻绳被紧紧的收紧且被固定在
铁栏上,之后手腕和手臂就被紧缚起来。
当我以为已经捆缚完毕,恶梦原来才刚刚开始,全身只用双膝支撑着身体,
双膝很快就疼痛起来,但真正的虐待现在才开始,感到有人将袜裤私处位置被人
用剪刀剪开,私处就被插入冰冷的金属棒,而金属棒不断向私处深处插入,直至
金属棒末端顶着私处内壁的顶部才肯停止。
我不停摇头,口水不停从口塞球小孔流出,金属棒顶着私处虽然不痛,但令
私处极度不适,而且极有尿意,不舒适的程度令我呼吸急促起来。
「小李,原来金属架是这样用的,真是有趣,但何不用电震棒,这玩意不会
动呀。而你手上的小匣子有什么用?」志荣心急地问着小李。
「这个金属架的好处,是金属棒长时间顶着女人子宫顶部,为她带来不适,
电震棒只会为阴道带来兴奋和高潮。至於手上这玩意是药物持续注射器,为病人
持续注射止痛药物,但我另有用途,我会用来接上金属架,金属架的金属棒内藏
有胶管,可以经过金属棒为子宫注入药物,但给小贱人注射器盛的不是药物。」
小李轻轻一笑道。
「老陈,我已经喂了小贱人吃药,一会儿过来为她戴上新买回来我乳罩收集
人奶,现在开始要给小贱人吃好喝好,让她有足够营养制造乳液供小艾饮用。」
小李吩咐着老陈的道。
我被吊缚在铁栏旁,每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金属棒顶着私处,我不停将腰
伸直减少不适,但奈何绳子缚得太紧,将腰伸直又变得将绳子拉紧,只能维持一
会儿又回到金属棒顶着私处的高度。
此时小李道:「小贱人,你一定很担心小艾,现在就让你看一看她吧。」
双眼矇眼布被解开,眼前的小艾令我大吃一惊,看得目瞪口呆,正想开声抗
议时,一只手将我的长发向后一拉,头颅顺势向天仰望,我「唔唔」大叫,但一
把长发已经被人用绳子束缚且被固定起来,我的头动弹不得,此时眼前只见铁栏
上挂着一条水喉。水喉慢慢地一滴一滴滴出水珠,而水珠刚好落在口塞球上。水
滴经过口塞球的孔再流入口中。
小李走到我身旁说:「小贱人,我知道你有很多说话想说,不过我偏偏不让
你说,你留在这里好好想清楚吧。」
「志荣、老陈就这样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去,留下她俩享受吧。」小李他们
三人将牢房的灯光调暗后就离开了地下室。
第七章无尽折磨
小李将矇眼布解开,眼前的小艾令我大吃一惊,看得目瞪口呆,出现在眼前
的小艾身穿红色束衣跪在床上,还没有看清楚,
想开声抗议时,一只手将我的长发向后拉再用绳子束缚被固定起来,头动弹
不得,铁栏上的水喉滴出水珠在口塞球上。
小李他们三人离开了地下室,我努力抬头望向小艾,想看一看小艾的情况,
头还可抬起少许,勉强望了一眼,完全无法看清楚。
抬头这动作连动着身体,水珠就滴在面上其他地方,起初一滴,两滴还可以
忍受,但水滴太多打在面孔慢慢就开始感觉非常不舒服。就算因金属棒顶着子宫
顶部不适,都只可以轻轻用双脚升高身体少许,让子宫顶部休息一下,但升高身
体,头皮就会被拉得更紧,无法下只有降下身体,让头皮减少痛楚。
我真的想看清楚小艾的情况,我停止了活动,任由金属棒顶着子宫。
休息一会儿后,深深吸了一口集,忍着头皮的痛楚再抬起头看小艾,今次终
於看到了小艾,我看到她后,大叫了一声后就大哭起来,头也回到原来位置,因
为无法再看下去。
我合上眼睛痛苦哭着,但脑海中不停出现小艾的处境,她穿着着红色漆皮束
腰,黑色皮短裤和白色长筒皮手套,双手被反缚到背后,紧握着拳头。双脚穿着
黑色丝袜脚踝、膝弯被合拢紧缚着,但最惨不忍睹的是,小艾被他们三人,将双
脚及腰部折起捆绑,捆绑得就像一个皮球一样,而且被钩着胸部的麻绳吊起离床
一尺左右的高度,因为身体重量,麻绳深深陷入小艾的肌肤之中。
小艾口中被塞入黑色口塞球,而且是有下巴托带款式,令她不能张口,只能
发出「唔唔」声的悲鸣,晶莹的口水一丝丝从口角流出在床上。
寂静的牢房听到两个熟悉的低沈摩打声从床的方向传来。我心里咒骂着他们
三人,将小艾缚得如人肉球般都不止,还将两个电震棒塞入小艾的身体内,令她
肉体受尽折磨。
小艾长哼了一声,之后又静了下来,看来是小艾因阴道插入了电震棒而得到
了高潮。
我本想闭上眼休息一会,但双眼一闭,身体稍为动一动,姿势稍为移动,铁
栏上的水珠就打在面上,除此之外,小李接在金属棒上的注射器,定时有摩打声
传出,将药物注入阴道。
时间慢慢的流逝,地下室除了小艾身上的电震棒摩打声外,就是小艾口中发
出的闷叫声,然而小艾又一次长哼了一声后又要静了下来。
我绝对清楚小艾的痛苦,过往的日子之中都受过这些折磨,屁眼长时间插入
电震捧,感觉有如便秘一样。阴道肌肉长时间被震荡而疲劳,起初的确会因快感
得到高潮。但经过几次之后阴道就会酸软起来,分泌亦会越来越少,令震荡感更
加强烈,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在不想高潮下仍然出现高潮,阴道的酸软感觉传至
全身,全身开始酸软起来。
而在阴道极度酸软难受,连同屁眼的如便秘的不适,整个盆腔受到的虐待,
这种痛苦绝对是不笔墨所能形容。而且加上紧身束缚,连一丝反抗伸展都不能,
真是有如死亡一般的感觉。
大约过了半小时,我的胸部因为药物影响,再次胀起,令原本被紧紧缚起的
胸部变得更紧,呼吸更加困难。这时注射器的摩打又响了一声。
我心里很是害怕,害怕着金属内的金属棒会挤出什么药物来折磨我。正是担
心之际,阴道顶端传来一点点灼热感觉。感觉维持了一点时间后就消失了。所以
没有留意,原因是刚被小李灌了两杯水,加上天花滴下的水滴流入口中,已经不
知饮了多少水下肚,膀胱亦开始胀满,稍有尿意,但我知道牢房内佈满闭路电视,
如果我失禁,他们会将影像录下来再用来羞辱我。我只有强忍着尿意,不让自己
流出尿液。
此时听到小艾的低沉哭泣声,看来将她迷晕的药物效力已经退却,她哭泣了
一会后,口中发出痛苦的叫声,相信小艾的阴道被电震棒不停震荡,阴道已经变
得乾涩和酸软。
我的膀胱继续胀满,尿意更强,我勉强将头移开一点,让水滴打在面颊其他
地方,不让水滴流入口中,两个被紧缚的乳房胀满得开始疼痛,人奶亦开始从乳
头流出,弄湿了上身的衣服。
就在此时,那个注射器的摩打又再响起,我害怕得心怦怦乱跳,阴道传来一
股强烈的灼热感,由子宫的顶部慢慢的向阴道下方蔓延。
子宫和阴道灼热难当,我不断摆动下身,但身体被缚在铁栏上,下身可以摆
动的范围根本不多,而且越摆动身体,灼热感在阴道内扩散范围越来越大,我知
道只会变得更糟,我停止摆动下身,合上双眼忍受着阴道的灼热,期待着他们三
人回来。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阴道的灼热略减,但注射器的摩打声又再响起来,我怕
得全身颤抖起来,灼热再次从子宫内冒出,最气的是自己身体,阴道此时竟排出
分泌湿润阴道,金属捧所挤出的药物,混和着阴道分泌液,令整条阴道都变成如
火烧一般。
阴道的灼热非常难当,双手不停挣扎,希望可以可以挣开双手的捆绑,但双
手挣扎了一会,就感到一双手碗被金属环扣着,这才发现双手除了被麻绳捆绑外,
原来被他们铐上手铐,双手越是挣扎,手铐两个金属扣就越扣越紧。无奈地连一
双可以活动的手腕都被手铐铐着,不能活动。我心里咒骂着他们三人,口中发出
痛苦的叫声,我和小艾的痛苦叫声,充斥着整个地下室。
阴道灼热传遍整个下身,加上膀胱乳房胀满,全身被紧绑为单一姿势,双膝
支撑着身体,头被向后拉扯固定着,使颈膊部位严重酸痛,整个身体可说是体苦
不堪言,我只希望奇蹟出现,他们三人会回来将我松绑,但现实永远是事与愿违。
奇蹟没有发生,他们三人当然没有出现,我对他们三人会回来松绑的想法亦
随时间而消失。体力不断的消耗,最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再次苏醒时,是因为阴道灼热刺激而醒过来,感到两个乳房依然胀满,直身
裙的前幅已经完全湿透,膀胱已经没有尿意,一双丝袜湿透了,双膝跪在尿液上,
尿味加上自己汗湿令牢房内的气味变得极度难闻。
牢房内听不到小艾的叫声,忍着头皮的痛楚抬头望向床的方向,小艾仍然被
吊在原处,身上仍有强劲的摩打声发出。
我再将头抬起,发现天花已经没有水滴滴出,忽然一个黑影出现笑道:「喂,
小贱人醒了,开始下半场好吗?」
「现在就过来。」回应的是小李的声音。
被拘束在铁栏上的身体慢慢被解放过来,只余下一双折起捆绑的双腿,我倒
卧在地上,在地上匍匐了几步,摆脱了顶着阴道的金属棒后,再伸手将口塞球拉
下:「私处很热,求你们,帮我停止。」
小李走进牢房蹲在地上:「我就帮你一下吧。」之后他将一个胶盘放在地上,
盘子内有一条冷得冒出寒气的白色冰棒。
我二话不说伸手拿起冰棒插入自己的阴道内,但冰棒并没有为我解除灼热,
相反地令我的阴道子宫更加灼热,我正想将冰棒拔出时,一双手已经被小李和老
陈已将我双手捉住阻止我将冰棒拔出,而且两人合力将我双手扭到后方,「哢嚓」
两声,双手又再被他们两人反铐到背后。他们为了我的阴道可以受到冰棒的
刺激,小李用一条绳子将我一双分开的大腿在膝弯合拢的捆绑起来。
合拢后的双脚,令阴道更加紧密地夹着冰棒,我痛苦地在地上扭曲身体和大
叫,当我想开口说我愿意将股权转移给符国辉时,老陈将一条毛巾塞入我的口中,
令我无法说话。
我不停在地上扭动身体,此时望见被吊在床上方的小艾,原来小艾被志荣转
移了方向,让小艾看到我痛苦挣扎的表情,而志荣更熊了确保小艾看见我痛苦,
从后用手捉着小艾的头,再用手指强行将小艾一双眼睛张开,让她看着我在地上
辗转反侧。
冰棒的寒冷开始传送到全身,身体冷的颤抖起来,然而阴道和子宫却是灼热
无比,我慢慢停止在地上扭动挣扎,望了一望小李和老陈,再转头望向小艾,双
眼开始朦胧起来,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时,赤条条的躺在床上,身上发出淡淡香气,而且感到一阵洁净
的感觉,相信是在失去意识时被带到浴室淋浴。
身上没有被麻绳紧绑着,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拘束器具。两个乳头被夹子夹
住和乳房被罩着,而且有一股抽吸力抽吸着乳头。颈项被戴上颈圈,双手被手铐
铐在前身,而手铐被接上一条铁炼,铁炼另一端锁在床尾铁栏上,双手被铁炼牵
拉着,无法屈曲,而双脚就被分开用脚镣锁在床尾,口被塞入口塞球之余,口中
还被塞入布条,令齐个口腔都被填塞着。下巴被口塞球下巴托托起,令嘴巴紧紧
的含着口塞球,除了无法吐出口塞球,连「唔唔」的叫声都发不出来。
我轻力的移动头部,才发现颈圈被他们用三条铁炼固定在床头的铁栏上。虽
然被三条铁炼锁着颈圈,但头还是可以左右转动。
这时我听见「啪」的一声,我转头望向发出声音方向望去,只见小艾穿着桃
红色的女仆装,头戴着白色蕾丝头饰,正是我被绑架禁锢前所订制的那一套。小
艾双手被他们用麻绳在颈绕了几圈后,由手肾上方开始一圈一圈的捆绑到手腕,
双手完全被缚得伸直起来,双脚穿着着白色丝袜和黑色漆皮高跟鞋就被对折用麻
绳绑了起来,嘴巴衔着口衔。
小艾趴在地上,正在用抹布清洁地板,因为双手不能屈曲,小艾只有用腰部
弯曲才可以抹拭地板,而且还要跷起臀部。而小艾的女仆装的裙尾被揭起,志荣
就拿着九尾皮鞭,看得不爽就鞭打小艾。
我的心很难过,但我真的没有勇气去将爷爷的心血就断送给外人,无奈的要
小艾受伤害。
志荣鞭打着小艾:「给我把地板清洁乾净,你那个符绮华,撒得一地是尿,
臭死了,还有你嘴巴流出的口水,看你还没有清理好,又再滴了口水在地上了。」
话一说完,又是一鞭打在小艾的臀部。只见小艾嘴巴一丝丝口水从嘴角流出,
一手抹完滴下的口水,嘴角另一滴口水就已经滴到地上,根本没完没了。
志荣终於发现我已经清醒:「心痛吗?」又是一鞭打在小艾的臀部。
「小贱人,有更痛心的让你看。」志荣冷冷的道。
志荣拉开裤炼,拔出了勃起了的肉棒,一手扯着小艾头顶的头发,另一手就
将口衔扯低,再二话不说的将肉棒塞入小艾口中。小艾起初不肯,极力反抗,但
她知道反抗无效后,就任由志荣摇晃着自己的头去帮他口交。
志荣怒吼着小艾:「用嘴
巴大力含着肉棒!」
小艾只是闭上双眼,任由志荣摇晃着头。我不忍看下去,将头转到另一边。
但志荣就说:「小贱人,你为何不看?哈哈,你不看,一会儿完事后,我就
将她像你一样,在阴道滴入辣椒油,让她的阴道子宫灼热难当时,再插入冰棒为
她降温,哈哈。你继续望向另一边吧。」
原来小李在我的阴道注入的是辣椒油,怪不得感觉似曾相识,我怕志荣真的
会像小李般去虐待小艾,我急忙将头转回另一边,看着志荣强迫着小艾为他口交。
小艾跪在地上,用一双被捆绑在前的双手支撑着身体,志荣为了得到更大快
感,不惜将小艾的头高速摇晃着。而小艾闭起双眼任由志荣鱼肉,未几,志荣停
止了摇晃小艾的头,将肉棒拔出,再用手在小艾面前手淫。小艾以为完事,她张
开一双眼睛,谁料肉棒射出大量精液在小艾的面上。志荣不停手淫,直至肉棒射
不出精液才肯停止。
小艾一脸精液,她垂下头,口中吐出白色的精液。志荣一手将口衔塞入小艾
口中:「谁让你吐出来,吞下它。」
志荣俯身拉着小艾手腕的绳索,将她拉近铁栏,志荣拿出一副手铐,将小艾
铐在铁栏上。
志荣从地下室旁边拉来一只木马到地下室中央。之后走进牢房,除口枷外,
将我从铁炼的拘束和乳房抽吸罩解放开来,带到木马旁。
志荣将我双手像小艾般前缚起来,再将双脚对折捆绑。志荣从天花拉过一条
铁炼,将铁炼上的铁扣扣上手腕的绳索,将我吊上木马。
当我坐在木马上时就发现,原来木马是金属制的三角形,志荣除了要我骑在
三角的棱边上,木马还有两条杵子,一条已经插入了我的阴道内,三角木马棱边
陷入我的阴唇,痛苦难当,而且金属木马非常冰冷,令我全身打了一个冷颤。志
荣将我双脚拘束在木马旁边,更在双脚大腿吊上沈重的法码,令我无法移动下身
之余,因沈重的法码向下拉扯而使阴唇更加陷入稜角之中。
之后志荣走到牢房边将小艾从铁栏解开带到木马旁,他用天花另一条铁炼吊
起小艾和我背对背的坐上木马。
志荣拿来两套十字形的手铐,将我和小艾的原本被麻绳紧缚的手腕和手��铐
在一起。又用麻绳将我和小艾的胸部脚和腰部缚在一起。之后志荣用两个颈圈将
我和小艾的颈拘束在一起。
志荣用黑布将我双眼矇起:「你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吗?」我摇了摇头。
「要说这玩意就利害了,你一定感到有一个杵子塞着阴道口。你和小艾颈上
戴着的颈圈装有水平装置,只要你低头就会令颈圈的水平装置启动杵子,但不是
自己身上的杵子,是别人的杵子,要停止杵子,就要另一个颈圈水平装置启动杵
子。」
我虽然被矇着眼睛,但都可以幻想到志荣的面孔是如何讨厌。
「有一件事我要跟你小贱人讲,你爷爷的遗嘱我已经弄到手,还以为你爷爷
���后,符氏所有股权会即时转移给你。原来附加条文内你有一个股权监护人,你
爷爷生怕你会将符氏所有股权被你败光,所以出此下策。不过调查所得,那个监
护人也8多岁,是你爷爷的老伙伴,近日患上了脑退化症,很多事都记不起来
了,老闆已经去了美国去找这个人,只要他肯签署授权书给老闆,就算你不签股
权转让文件,老闆一样可以取得你爷爷那部份的股权,已经足够让他坐上符氏行
政总裁的位置了。至於你,哈哈,这段时间老闆说过你交给我们享用,你放心,
轮奸就一定少不了,至於要如何虐待你就交给小李了。至於事成后,据知小李已
经安排好人口贩子和买家,只要股权一到老闆手,你和身后的小艾只会消失於这
个城市,被卖去中东不知名的国家继续当被虐的性奴隶。」
志荣说完,就听到他留在地下室一会儿后就离开了。我坐在三角木马上全身
颤抖着,等待着悲惨的命运。
【未完待续】
下一章——绝望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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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你过分美丽
一 弗洛伊德灵吗?周公解梦呢?
“王凯先生,请问您怎么看待《伪装者》之后延续至今的谍战剧热潮?”
又是这个问题。他原本交叉在身前的手指微微动弹几下,上半身前倾了很小的一个角度,看上去非常真诚,任何话他都有本事说得很真诚,包括只能打太极的那些回答。也因为演技确实是太到位了,即使谁都知道不一定是真话,还是愿意相信。
“谍战题材是一个之前被很多人忽略的领域,因为太敏感了嘛。《伪装者》只是比其他剧稍微早了一点点,我也是因此才被更多的观众知道、熟悉,所以……”他想起了些什么,挺自然地笑起来,做了一个手势把女记者的眼神吸引过去。“就算是我运气好吧。”
“啊我可以拍几张您的手吗?可以吗?”
王凯老老实实摊开手给她拍,最近新学会了比心的手势,把拇指和食指错开一点儿角度对在一起,非常骨感的心形。这十五分钟采访时间还是从晚饭时间里挤出来的,边上的盒饭冒着越来越稀薄的热气,肚子开始示威似的咕咕叫,颁奖礼之前不知道能不能吃两口。也不能多吃,不然胃鼓起来了不好看,Dior homme就是要竹竿身材才能穿,最好是他这样的——瘦归瘦,臀线倒是很翘。
颁奖礼的流程有点乱,他又排在倒数几个,回酒店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浮皮潦草冲了个澡就倒进床里,头发都没怎么擦,半干,明早起来绝对又会一团糟,这里那里不听话地呲出来,要格外多花好久才能弄服帖,但他现在只想睡觉,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然后就梦见了靳东。
靳东和他,在伪装者的片场,站在气派的楼梯下方,周围架着好几台机器,都闪着红灯表示正在拍摄中。两个人穿着同款不同色的三件套,靳东的胳膊绕过他脖子,他叫了声大哥,还是戏里的称呼。
王凯觉着自己好像分成了两半,不是对半平分那种,99%的意识在梦里,叫靳东大哥,由着他勾肩搭背,把半边身子的重量压上来,挺沉的,他不由自主挺直了腰脊;另外1%的意识勉强清醒着,反复提醒自己这是在做梦。
他应该是想让靳东放开,片场还有人呢,导演摄像,助理场记,灯光收音,好多双眼睛盯着,但能有这样的一刻到底是好的,就算被看见了又怎么样,人心最复杂了,谁能看破?连他自己都没完全明白那点念头算是狂妄还是荒诞,可是靳东来勾他手指的时候他没有躲,甚至可以说是故意迎了上去,两个人的指尖轻轻擦在一处,然后分开,短暂得像刚才那点温度压根不存在。
这些都确实发生过吗,还是真的只是在做梦?王凯有点搞不清楚。
后来靳东的手指又循着手背上的经络寻到他指缝里摩挲两回,把他往怀里拢着不算,还摇晃了好几下。温度,触感,呼吸,一切都让人心甘情愿地沉迷,他有点快乐地跟着他摇晃,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傻乐呵,像脖子是弹簧的那种玩具,手里不知道怎么就多出个细长的香槟杯。靳东还是搂着他脖子,攥着香槟瓶颈上下摇晃,大拇指按住软木瓶塞,从眼角看着他,瓶口对准天花板。
等��,这是哪一场戏来着?王凯略微侧头想去看边上的场记板,靳东已经松了手,瓶塞嗵地飞出老高,泡沫从瓶口里喷泉一样涌出来,他赶紧拿杯去接着——香槟杯不见了,他握着一只底座很重的奖杯,金色的——香槟倾泻进来,可是怎么也倒不满。
奇怪的是,那瓶香槟也怎么都倒不空。只有奖杯越来越沉,越来越沉,王凯很快就必须用双手才拿得动,再后来腰都弯下去了,靳东垂着眼睛抿着嘴唇笑,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王凯想这个人其实一笑起来让人很难拒绝他的,但他为什么总对自己板着脸呢。
是啊,你说是为什么呢。
王凯从梦里醒了。被子有点沉,空调嗡嗡地低声运转,得想一会儿才能确定自己是在哪个城市的哪个酒店里。窗帘拉着,房间里没有别的光,只有床头的手机一闪一闪,他伸长胳膊够过来滑开看了一眼,最上面的是助理发的明天日程,满满的十四小时,挺好,忙起来大概就没空怪梦连篇了。另外一个群里冒泡的更多,刷了满屏的冬至吃饺子,夹着一两句东哥生日快乐,他如梦方醒,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两点,犹豫了几秒,小窗给靳东发了句生日快乐。
他们微信聊得不多,靳东跟谁微信都聊得不多,朋友圈里全是节气大使和摄影作品,上一条还是一个礼拜之前,王凯问他今天的颁奖礼来不来,靳东第二天才回,言简意赅:【不来。】今天这条倒回得很快,小气泡从屏幕下方咻地升起来:【嗯。你好像又瘦了。】王凯摸不着头脑,紧跟着对面发过来张图,他侧身在签名板上正写下最后一笔,看着确实是薄薄的一片。往常他可能会笑笑糊弄过去,随便找个理由,比如说是镜头的角度问题,或者干脆把锅甩给修图师,但是他今天才梦见靳东,无端端地觉着有点委屈,不假思索地回复:【特别累,明天不想拍了都】
靳东回复了条语音,王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定定神才点开。这人的声音太有辨识度,大概因为生日还喝了点酒,有点沙沙的,夜深人静的时候听起来更磁性了。他说:“这个谁也帮不上你,自己挺着吧啊。”
你大爷的,这说了还不如不说呢。王凯把手机扔回床头上啪嗒一声,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王凯,你现在红了。红,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是愿意忙啊,还是愿意闲得长蘑菇啊?”
在重新跌回无梦的睡眠之前,他喃喃回答自己:“那我还是忙吧。”
二 解梦的来了,训一顿又走了
合同早就签了,耽误一天剧组就得多花出去好几万,再不想拍也得爬起来去片场。王凯安慰自己,现在歇一天往后就得补一天,不如等拍完了再好好休息。可转念一想简直悲从中来:他妈的日程表已经排到明年年底了,上哪儿去偷时间休息?
化妆的时候他整个人困得不行,助理掏出眼药水来一边眼睛给滴了两滴,问他,凯哥你昨晚没睡好啊?眼里全是红血丝。王凯点头,摸出剧本来呵欠着最后再过一遍。自己的那部分台词用笔做了批注,写不下的就贴张便签,画个箭头引过去,连这习惯也是从靳东那儿学来的,杀青的时候他那本差不多有别人两本厚。
不行,不能老想着靳东。上课的时候老师讲过陈晓旭,一辈子就演了一个林黛玉,他能永远演明诚吗?王凯看看化妆镜里的自己,每个角色都是一种人生,属于明诚的那段已经过去了,拍戏的时候尽可以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拍完了就得赶紧布莱希特,老出不来也是病,得治。
——至于治不治得好,另说。
年底谁都有许多不能不去的应酬,演对手戏的女演员要赶档期,故而导演临时改了计划,把好几场戏排在一块,从早上直拍到晚上八九点。好容易拍完收工,助理颠颠儿跑来问他,凯哥凯哥你要不要和我们宵夜去啊,小龙虾水煮鱼冰啤酒,走着?
王凯摇头:“我就不去了,太累吃不动,你们该吃吃该喝喝,别耽误明天的事就行。”看助理有点失望的表情,他笑,嘴角弯弯地翘起来,“好啦好啦,这顿我报销,去吧!”
小助理欢天喜地呼朋唤友地浪去了,王凯自己回酒店。晚饭他在片场对付了几口,现在也不太饿,本来打算洗完澡早早上床睡觉,谁知道临睡前随手摁了几下遥控器,又有电视台在重放伪装者。
王凯缩进被子里,津津有味跟着重温了遍舞会的戏。自己这舞跳的真是惨不忍睹,全靠晃肩扭腰了,幸亏镜头只拍上身。靳东跳得就好看,舞步节奏哪哪儿都好,哦,舞伴也比自己的漂亮。拍这场那天靳东教他跳舞来着,谆谆善诱了半小时之后放弃了,断言他根本没长着跳舞的神经,其实他只是稍微有点儿紧张——好吧,不是稍微,是特别紧张。
深夜剧场连着播了好几集,他也就一集一集看下去,直到开始放购物节目才关掉电视,意识到自己的早睡计划又泡了汤。幸亏第二天日程轻松了很多,女演员回北京去参加时尚之夜,导演安排王凯这边补几场单人的戏,拍得也顺,到下午三点多就收了工。他边琢磨着晚上吃点什么好的边拉开保姆车的车门,视线一下子被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那个人吸了过去,再也挪不开了。
身后助理看他迟迟不动弹,问了句凯哥怎么了,王凯飞快地想好理由,回头说突然想起烟好像抽没了,你帮我买两条去。
然后他钻进车里,又回手把门重新带上,口气像他们昨天才在片场碰过头一样:“来啦?”
坐在最后排的靳东嗯了一声,把手里的保温杯递过来,头也没抬地哗啦哗啦翻他眼下正拍的剧本:“这都什么词儿这个,说这个你不笑场啊?”
“尽量忍着,有时候实在忍不住了就得再拍一条,”王凯手有点痒,很想去推推眼瞅就要从靳东鼻梁上滑下去的眼镜,好在忍住了,“也有好处,台词水,相对好背点儿。”
靳东并不抬头,皱着眉很不赞成地啧了一声儿:“下次挑剧本的时候多走走心,别什么都接!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要是养成了毛病,想改可就难了。”
刚上来就挨顿臭批,王凯也不恼,很老实地先答应了个“诶”,又笑:“那以后的本子,东哥替我把把关呗?”
靳东不接茬,继续翻了几页,脸上的表情略微松弛了点:“对,像这种特别不合理的地方,你就自己调整调整,表演过程本身也是创作,不必全按着剧本一点不差的走。”他直到这会儿才抬头端详了几眼王凯,王凯也认真地在看他。他们很久没见了,久到看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对面的人和记忆里有什么不同。王凯刚下戏还没卸妆,头发眉毛都纹丝不乱的英俊着,好看得闪闪发光,要是非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眼睛里红血丝有点多。相比之下靳东就显得有点随意,离得这样近,王凯能看见他鼻子边上有点红,大概是上火。
车门唰地又被拉开了,助理抱了两条烟上来很惊喜地打招呼:“靳老师您怎么来了啊,事前凯哥也不告诉我一声好去接机,这大冷的天儿……”
靳东笑笑合上剧本:“没事,你们够辛苦的了,不用特意接我,我丢不了。”他指指保温杯示意王凯,“你看看还热不热,机场买的咖啡。”
王凯摁开杯盖啜了一小口,吸吸鼻子:“热着呢。”
“那行,我待会就走了,今晚回组拍大夜,”靳东把剧本扔到边上的空座位上,做最后的总结陈词,“好好拍戏,好好做人,少喝酒,多背词儿,听见没有?”
王凯立刻叫屈,表示青天大老爷这回真是冤枉啊,我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还有功夫喝酒呢?靳东抿着嘴唇瞪他一眼,口气不轻不重:“睡觉的时间都玩微信了是吧?”
王凯想起昨天晚上看伪装者的时候顺手给侯总的朋友圈点了个赞,有种干了坏事被抓包的感觉,盒盒盒盒盒地笑:“行,我今晚肯定早早睡觉,拍大夜的人可别羡慕我。”
临走的时候,王凯分给靳东一条烟。他们总说要戒烟戒烟,不过也从��真的戒成过就是了。
人生在世,谁还没点瘾呢。
三 师弟和师弟那能一样吗
靳东和王凯签的是同一家公司,叫正午阳光。正午这个公司吧,企业文化传统堪称喜闻乐见,概括起来就四个字:聚餐吃饭。开机聚餐,杀青聚餐,看片会聚餐,上星首播聚餐,拿奖聚餐,等等等等,反正有事没事都得找个由头一块吃喝起来。所以在眼下不管什么公司年会上都吹拉弹唱群魔乱舞、实在没才艺就T台走秀的歪风邪气下,正午作为一个老中青各款俊男美女扎堆的正经文化公司,年会风格反而特别朴实刚健,除了聚餐吃饭喝大酒之外再加个抽奖环节就算完了。
这年正午表现不俗,拍的几部戏都叫好又叫座,再加上播出平台好,算下来没少挣钱,侯总龙心大悦,拍板包下一家贵馆子开年会。王凯跟着剧组在横店赶进度赶得昏天暗地,年会当天中午才出发,整个华北地区又是重度雾霾,飞机大面积延误,等他拖着行李箱轻手轻脚溜进来的时候大家已经兴高采烈进行到轮番花样拼酒的环节。座位正对着门口的张晓谦忽一眼发现了妄图混进围攻二大爷王永泉队伍里的王凯,正义感爆棚地一拍桌子:“凯哥!来晚的自觉点儿嘿,赶紧自罚三杯,赶紧赶紧,要不没你的座儿啊!”
马上就有人附和着起哄,三四个倒满了啤酒的杯子唰地围过来,差点撞洒了怼他一身。王凯平常人缘就好,和谁都能说到一起去,红了也没什么明星架子,所以这会儿大伙都来和他闹,这个说凯哥快点喝,喝完了咱们灌二大爷去,那个说二大爷不着急,晓谦儿坑完你别再让他跑喽。王凯笑,说你们别急啊,我喝还不成嘛,脱了羽绒服大义凛然地接过其中一杯来仰头咕咚咕咚干了,喝得急,啤酒沫儿在上唇糊了圈滑稽的白胡子,像圣诞老人,他伸出舌头左边一下右边一下的舔干净,嘴唇和舌尖都是淡红色的。张晓谦看热闹不怕乱子大,高声喝彩:“凯哥牛掰!还有两杯!”满屋子人都笑,等着看王凯喝剩下那两杯。
“就他眼珠子大好使……”靳东嘟囔一句,把自己跟前剩的那半杯酒喝了。其实王凯进来他也看见了,犹豫了一下没出声而已,全屋唯一一个空座就在自己边上,还怕王凯不过来坐吗?而且这桌上有侯总、孔导、李导,于情于理王凯都应该来敬酒,谁料到半道被截胡了不说,第二杯还挑了白酒,都快倒满了也不推,太实诚了,哪有这么喝白酒的?
王凯喝酒的姿势和优雅不挨着,但是也好看,下颏绷着点儿,从耳根到下巴是条让人浮想联翩的线,硬得恰到好处,吞咽的时候喉结上下滚得很明显。这一大杯起码得有三四两,他分了两回才喝下去,杯子还没等放下就上脸了,眼梢颧骨都红得厉害,靳东注意到他的手抬起来在胃那儿摁了两下。
干这行的没有胃好的,无论男女,在剧组三餐不定时是一方面,喝酒更是几乎回避不掉的问题。有些投资方专爱在酒桌上谈事儿,你得陪着小心带着笑跟他喝,最后不喝到烂醉如泥就说你“没有合作诚意”,往往是喝吐了还得抢着去买单,就这样喝十回也未必能签下来一部戏,尤其是新人。靳东也是打那时候过来的,里头的门道都清楚,看他喝得这么痛快有点不落忍,就把自己的杯倒满了端起来,朝王凯那个方向说了一句:“第三杯喝个红的吧?王凯,你过来跟侯总敬杯酒。”
屋里其实挺吵的,王凯被一堆人闹闹穰穰围在门口,靳东说话的声儿也不算大,就这样他还是听见了,冲破包围挤过来。刚才脱的羽绒服早不知扔哪儿去了,单穿件杏色的粗针毛衣,冲桌上的这几位直拱手,笑出两排白牙:“侯总侯总,其实真不赖我,飞机在天上转悠半天也不降落,急得我呀……”
李雪在边上乐:“你急什么啊,没了你年会就不开了?”
“嗐,我这不是害怕好吃的都被郭晓然张晓谦儿他们吃没了嘛!”王凯盒盒盒盒盒地笑,瞄了眼桌上有什么菜,说得特别坦然,“侯总来我先敬您一杯,敬完了让我吃两口垫垫,赶飞机午饭都没吃呢还,晓谦儿太坏了,上来就灌我。”
靳东把刚才倒满那杯递过去:“这儿呢,都给你预备下了。”
王凯想都没想就接过来,借着酒劲直勾勾看他,圆眼睛里水汪汪的,也不知是风吹的还是刚才那杯白酒呛的,还叹了口气:“靳老师……不是,东哥啊,我可一直以为您是好人来着。”
满桌人笑得不行,侯鸿亮推推眼镜发了话:“嗯,你也以貌取人了是吧?”靳东扯扯嘴角,挺想照他后脑勺来一下子的:“快喝,哪儿那么些废话!”
王凯举杯刚入口就觉出不对,这一大杯看着和红酒一模一样,但丝毫没有酸涩,全然是葡萄的香气,甜得很。他一口气喝干了,就势在靳东边上坐下,抽了筷套里的筷子伸长胳膊夹菜。靳东点了根烟,抿着嘴小声说:“诶,你怎么不谢谢我呢?”
“师哥照顾下师弟还用特意谢啊?”王凯不看他,说完了就低头猛吃。菜有点凉了,味道还行,其实饿了吃什么都香,尤其是坐在靳东边上,又喝了酒,不把嘴占上还指不定说出什么来。
“要这么论的话,”靳东抬头拿下巴指指正在隔壁桌闹腾的两个大活宝,“张晓谦,郭晓然,啊,那都是师弟,是吧……”
王凯心说这个撇清也太没劲了,中戏03级之前的还都是我师哥呢,我怎么不管刘烨叫师哥去。他伸手去够酒瓶,在红酒和白酒中间略一犹豫就挑了白酒,给自己倒满了,笑得特别甜特别诚恳冲靳东一举杯:“东哥,我就不说什么了,都在酒里,我干杯您随意啊……”
加上这杯,王凯喝了七八两白酒了,眼前有点发晕。他本来想的是这时候醉了也好,偏偏又始终清醒着,眼见靳东浅浅抿了一小口,真就挺随意的。
嘁,就这还山东爷们呢,没劲。
四 历史渊源和现实问题
王凯平常也喝酒,不过不是白酒,拍完一天累得不行的时候先洗个热水澡,再来点红酒或者威士忌,半杯起一杯止,能让人睡个好觉又不至于耽误第二天的工作,像今天喝得这么猛属于百年不遇。
至于被靳东挂在嘴上一说再说的“少喝酒多背词儿”则要归进历史遗留问题的范畴,时过境迁,王凯早就不是只能埋头喝闷酒的十八线小演员,就靳东还不放心,动不动就拿来说事儿。“少喝酒多背词儿”的那天——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前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靳东其实记得比另外一方当事人更清楚。
在松江拍伪装者的时候是冬天,他们还没到满街粉丝的地步,还可以独自出现而不虞担心被围得水泄不通。有天收工早,靳东心血来潮走进某家酒吧,觉着气氛有点怪异,然后发现王凯正站在桌子上起范儿,醉着还能背出大段大段唐璜台词,那把声音既明亮又低沉,极有穿透力,和酒吧里放着的爵士和着像配乐诗朗诵似的,效果特别好,招来一堆小姑娘围着他。
“别喝了,不嫌丢人啊你,”靳东分开人群,把王凯从桌子上薅下来按在卡座里,“小心狗仔队让你明天上头条。”
王凯报之以不加收敛的大笑:“哪会有狗仔队来拍我……”他定定看着靳东,眼神非常痛苦,也非常清醒地问他:“东哥,我是不是真的永远不会红了?永远,永远,不会红了?”
靳东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要不是那个眼神看了让人实在难过,他尽可以用“小红靠捧大红靠命”解释,还可以安慰他“早晚有你红的时候”,或者干脆信口开河说“明天就红别着急”,但最后靳东什么都没说,从王凯裤兜里掏出钱包买了单,把人搭在肩膀上架回剧组酒店。
喝醉酒的王凯和平常完全两样,三脚猫的英语和普通话武汉话轮着讲,谁也摸不准下一句在哪个声道。且黏人,拽着靳东不让走,非要和他深入讨论对明诚的人物理解,讲着讲着把自己讲困了,四仰八叉在沙发上睡过去,第二天还要懵懵地问他:“东哥你怎么在我房间啊?什么时候来的?坏了坏了,我词儿还没背呢!”
——当时的眼神和语气要是演出来的,那这小子拿个金鸡金马金熊不在话下,自己的金狮都该送给他。
——好在也终于红了,熬出头了。
靳东揉着眉心,余光瞥着边上站了三回没站起来的王凯默默运气。偏偏被盯那个毫无自觉,光惦记着有帐要和张晓谦算,站不起来干脆不站了,酒杯在桌面上一墩:“晓谦儿过来!”
“凯哥凯哥!我喝个满的?”张晓谦忽悠起人来也挺要命,“要不凯哥等我把郭晓然逮过来啊,我俩喝个交杯酒行不行?”
王凯乜斜醉眼去看靳东:“我无所谓,不过刚才东哥说了,晓谦晓然都是师弟,怎么,你俩不敬师哥一杯?我可都先干为敬了啊。”
他胳膊肘支在桌上,懒洋洋拎起面前的杯子晃当两下。张晓谦咂咂嘴,看着还挺为难,最后把酒倒满了,恭恭敬敬双手端起来,冲靳东一咧嘴,笑得特别朴实:“靳叔叔,新年快乐哈!”
“诶你等会儿!什么情况……”王凯指指自己,又指靳东,“合着你叫我凯哥,叫他靳叔叔,里外里我还成晚辈了?这差辈儿了啊这个……”
靳东又想抿着嘴唇笑,没抿住就干脆笑出了声,眼角几条挺深的笑纹。张晓谦也乐,先不忙喝酒,给王凯解释,说十八年前就和靳东搭过戏,演他外甥,叫靳叔叔叫惯了没改。王凯哦了声,格外清楚地意识到靳东是将近四十岁的前辈,又颇不甘心:十八年前的靳东什么样儿他完全不知道,还不如张晓谦,就有点想找来那部剧看看。
靳东浅浅啜口酒打发走了大外甥,见王凯仍是满脸纠结,欠劲儿发作了想逗逗他:“来,叫句靳叔叔我听听。”
“……你大爷的!”
他大着舌头也不忘还嘴,靳东正色摇头,像在教一只敛了羽翼站在架子上的凤头鹦鹉,带着居高临下的耐心,却更让人气得牙根痒痒:“不是大爷,叫叔叔就行。”
“fuck,you,grandpa!不对不是grandpa……”王凯嘟囔,在脑子里倒腾就快不剩下多少的词汇表,“大爷怎么说来着……”
嗯,这回是真醉了。靳东扭脸和侯鸿亮打招呼要先走,侯鸿亮探头看看王凯,后者越坐越软,眼看要滑下椅子去:“来得最晚,醉得最快,这也太实诚了点?”
“不实诚你还未必签他呢。”靳东和侯鸿亮多年交情,熟不拘礼,说话直接得很,“这回捡着宝了吧?”
侯鸿亮笑而不语。王凯和靳东差不多包办了今年正午的男主角,靳东还多少有点清高的做派,不怎么乐意参加宣传路演,王凯拍戏认真不说,活动日程表排得见缝插针,精确到以半小时为单位,代言站台、新片宣传、封面专访、签名握手,再加上年底各种活动,竟全都应付了下来。靳东看他不搭茬,又加了一句:“钱是挣不完的,你也容人歇歇,老这么绷着铁打的也受不住啊。”
“正主还没喊累呢,你倒先打抱不平了?”侯鸿亮其实从气质上看不太像个商人,不过好歹也是另立炉灶拼出一番事业的,虽然笑得温和,说得却一针见血,“他现在正是快速上升期,剧本排着队给挑,片酬翻了几倍你知道吗?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不信你问他要不要歇着,人王凯比你可上进多了。”
靳东默然,攥着王凯的胳膊往外走。王凯挺乖地跟着他,头半垂着,毛衣下头的手臂瘦得像是还在抽条长个的青春期男生,明明以前还有点肉的。他记得头回端出师哥的架子训王凯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半垂着头,挺乖,间或点头附和一句师哥说得对,但其实他毕业的那年秋天王凯才入学,他们并没有在排练厅、食堂、图书馆、篮球场,或是男生宿舍楼见过。
五 今天也没有很同情靳老师
靳东这两年越发不爱虚头巴脑的热闹,借着送王凯的由头逃了席,在走廊里一手拉着箱子,另一手把箱子上搭的羽绒服抖搂开:“过来,穿上,外头冷。”王凯就老老实实把自己裹进羽绒服里,帽子也扣好,只留一张小脸露在外头。靳东在他头上拍一下,语重心长的教育他:“下回不许这么喝了听见没有?”醉鬼嬉皮笑脸连连点头,一看就是没往心里去。
他原打算把醉鬼送回家,以前在片场聊天儿的时候听王凯说过,房子买得离六环不远,好处是去机场方便,靳东当时深以为然,顺带也就记住了小区的名字。这一路堵得跟便秘似的,王凯在车上睡得天昏地暗,等好不容易开到了,王凯晕晕乎乎地问他,这哪儿啊?我家小区?哦那房子秋天我给卖了……东哥你猜怎么着,卖完发现挣得比我前几年加起来都多……
靳东没辙,找了间最近的酒店,打算开个房把人扔里头就算仁至义尽。拿了房卡刚出楼层电梯的功夫,经纪人打电话过来让他收邮件,说有个合同最好能尽快看一眼。靳东嘴里答应着把门刷开,王凯自觉进去还拽着他袖子不撒手,靳东挂了电话问他:“又要干嘛?”
王凯认真求教脸:“东哥,我就想请教您一下,怎么避免在总裁形象塑造上陷入严重同质化平面化的,problem。”
靳东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跟他较着劲,王凯眉心揪出个疙瘩,又期待又苦恼地掏心窝子:“现在那个戏的人设吧,我压根就说服不了自己,演出来别人更不信啊。”他抬头眼睛亮亮地看靳东,带点恰到好处的恳求意味,“东哥你就给我讲讲呗。”
“你撒开……这样,先跟我说说剧本大概。”靳东拿这样的王凯实在没辙,再说两个人在门口拉拉扯扯的也不像话,只好进了门坐下,一边开电脑一边听他嘴里拌着蒜给讲故事情节。
“就是男一,和女一,本来是在一起的,后来又掰了,男二呢喜欢女一,女一不喜欢他,同时还有个女的吧,特喜欢男一……”
这不就是偶像剧传统关系吗,打从有电视剧那年就有的套路,还有什么不好演的?靳东有口无心的嗯嗯答应着,王凯隔了张桌子坐在靳东对面,说了几句觉出不对,从显示器后头探出颗毛茸茸的脑袋看他,靳东正用二指禅输入邮箱账号,还不忘尽职尽责地捧哏:“后来呢?”
王凯不搭茬了,趴在桌上眨巴眼睛,嘴角和眼角都垂头丧气耷拉下来一点儿,靳东折腾半天终于把字母数字混合的账号输完,又问了一句:“那后来呢?”
王凯撇下嘴缩回显示器后头,没过一秒钟又探头探脑冒出来,伸手在靳东跟前挥挥,不满得非常理直气壮:“诶诶诶,你倒是看我一眼啊?”
靳东真就抬头看了一眼。王凯那张镜头里看着轮廓鲜明的脸现在酡红一片,顺着耳根直红到毛衣领子里去,头发和毛衣则是毛茸茸的——虽然这个被用滥了的比喻俗不可耐,靳东还是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了邻居家每次都撒着欢对自己摇尾巴的大金毛。
俩人的眼神对上之后王凯缓慢清晰地又眨了下眼睛,这回靳东看得更清楚了,这人连睫毛也是毛茸茸的。
“接着说啊。”靳东自以为挺镇静地别开眼神,在准备接着输入密码的时候发现了个不大不小的问题:他把密码忘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他,用自己笔记本登录邮箱的时候密码都是默认的,太长时间不输真想不起来。
他试着输了一组数字,不是。王凯歪着脑袋看他。
他又试了一组数字,还不是。王凯下巴颏垫在胳膊上看他。
第三组,数字字母混合,仍然不是。王凯盒盒盒盒盒地笑话他:“忘了密码吧?让你不听我说话,该。”
这臭小子,太可恨了。靳东彻底放弃,愤而点下『找回密码』,网站的提示信息说给注册手机发了验证码,他从外套兜里掏出手机刚要看,王凯凑过来迅雷不及掩耳地把手机薅走,攥在手里跟得了宝贝似的冲他傻乐,乐完了又递回来:“还你还你,我要去洗澡啦。”说完晃晃悠悠站起来往浴室走,倒比先前稳当了不少。
靳东接了手机,输入验证码重设密码登录邮箱下载附件一串动作做完,浴室里的水声还在响。他想嘱咐一句王凯别洗得太久了小心晕里边,结果抬起头来的那个瞬间就把自己想说什么全忘了,脑子里就剩下一句真情实感的卧槽——这他妈……太卧槽了好吗?!
这酒店的浴室外墙是电透玻璃,带点儿情趣的意思,平常是全透明的,进去之后有个开关,可以转换成磨砂效果。也不知道王凯是喝多了以后忘了这茬呢还是存心的,浴室里头灯火通明,可玻璃还是全透明的状态什么都能看见,说露骨点哪儿有痣哪儿有毛都他妈看得一清二楚,靳东只剩下目瞪口呆的份,拿不准是应该装不知道还是现在就去提醒他一声。
他正内心纠结天人交战,王凯已经从背对他变成稍微偏一点的正面对着他,低着头洗得从容不迫按部就班。靳东决定自己要提醒他一声,却迟迟没张开嘴,眼看着王凯把两腿中间那个玩意儿都洗到了,还左右拨弄了两下来着。
卧——————槽。
他先是觉得自己心跳好像快得不同寻常,然后很快就发现裤子有点紧。靳东当然知道那是男性的生理反应,但是对上进努力师弟那点柏拉图式的欣赏怎么就直奔下三路了?太他妈措手不及了。
等等,这不会是王凯故意的吧?靳东又瞄了眼浴室里的王凯,从肩到腰,从腰到臀,从臀到腿,该粗的粗该细的细,该平的平该翘的翘,这臭小子有成千上万的女孩儿哭着喊着要跟他搞对象,又为什么要故意洗给我看?裤子越来越紧,靳东划了个硬标准:等丫出来只要跟我说一个字,那就是故意洗给我看,明摆着暗示我,完全可以将其就地正法。
——再说,他还能不叫句东哥吗?
他好容易等王凯洗完了晃悠出浴室,结果这人一路眼睛半睁半闭的茫着,直接栽进床里睡着了。
卧槽!!!
让你欠,划个屁标准!靳东想。
六 鸡汤千万别信,容易耽误事!
靳东一向是个好演员,合作的导演总表扬他爱动脑子,想得多,怎么不合逻辑的角色都能处理出闪光点,但“想得多”也是把双刃剑。
比如此时此刻,按照本能他早就该扑到床上去,压住王凯,吻那截整个露在外面的浅麦色细瘦腰背——太瘦了,不能压得太猛,亲吻倒是不妨用力一点——然而他又十分惶然,长久以来坚持的那些规矩原则化作浸了盐水的鞭子,沉重拷问他的内心:靳东啊靳东,你他妈以前不是这种人啊?
他应该继续做个圣人,做个兄友弟恭的师哥,但王凯的腰窝,肩胛,湿漉漉的发根,还有浴巾底下那些他看不见却能想象到的部位,每一处都在诱惑着他伸出手去做个禽兽。靳东站起来往床边冲了两步又缓缓停下,脸上阴晴不定地变换了会儿,最后表情在凛然正气上定了格。
靳圣人回来了。
靳东规规矩矩地给王凯搭上条被子,关上电脑进浴室呆了十来分钟,接着王凯听到门关上时的咔哒一响,他试探着小声叫了句师哥,没人应。真走了?这都什么事啊……王凯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一厢情愿,越琢磨越睡不着,干脆爬起来去放水,一进浴室就绷不住乐了,特别脆生地骂了个脏字,心说靳东太他妈能端着了,有能耐你别硬啊?!硬了你别撸啊?!眼看要四张儿的人了还特么践行“爱是要触碰又收回手”,狗屁!丢不丢人啊你!
放完水,王凯晃悠着倒回床上踏实睡了一觉。他确实喝得不少,加上最近太累,不带翻身地睡到第二天中午,经纪人夺命连环call了好几遍才醒。退房的时候他发现钱包里大概少了一千多点儿的现金,也不知道是该夸靳东会过日子还是嫌弃他鸡贼,然而不管是夸奖还是嫌弃都得暂时放到一边,助理已经开车来接了。
下午的日程留给了一个谈话节目的录影,差不多一年前就约下的,档期现在才勉强碰上。主持人出了名的敢问敢说,王凯刚上车经纪人就塞了几张纸过来:“那边给的台本,你先看看,心里有个谱儿。”
王凯哗啦哗啦从头到尾翻了一遍,上头的问题还是经常听到的那些,都快形成条件反射了,闭着眼也不会答错:“行,我知道了,”他扬扬手里的纸,“要是问这上面的肯定OK,不过我觉着吧,金姐也未必会按这个来。”
“金姐问什么都不奇怪,你把握住一点就行,”经纪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和昨天晚上在浴室里的王凯一模一样,“……不要每次都太实在了!”
“那也不能说瞎话啊!放心,我知道分寸。”王凯笑,趁着路上这点功夫摸出支烟来,抽了几口自觉摁灭,又往嘴里填了两块薄荷糖。
不知道是不是特别优待,王凯觉得主持人对自己颇为友善,并��问过于尖锐的问题。至于父母逼不逼婚什么的已经算是这个节目的定番,虽然台本上没列出来他也早有准备,话说得十分恳切实在,说到“要不然我爸妈也不知道我平常这么累”的时候台下的小姑娘们发出心疼的声音。王凯扭脸对她们笑了一下,立刻招来一片尖叫。
尖叫声里他多少有点唏嘘,刚出道那会儿就盼着红来着,当时琢磨的也全是红了之后演男一挣大钱的好事儿,就没想到红了之后活得这么累,走到哪儿尖叫跟到哪儿,等于失去全部个人空间;更没想到他只和靳东搭了一部戏就红了——说不定这人是条锦鲤?反正他看锦鲤的脑袋也不小。平心而论,侯总的做法没什么不对,能用一个人扛起收视就没必要把俩人都放里头,利益最大化嘛,他懂,可要是能和靳东多合作几部戏该多好。
“……那跟你传过绯闻的陈乔恩呢?”主持人果然问到了这个问题,王凯笑得无奈极了。怎么说呢,这部剧眼下正在播,绯闻又是成本最低的宣传方式,先炒一波,再各自出来澄清反转一波,以他和陈乔恩现在的咖位,这就是三次上头条的机会。事前他是和出品方反复说过的,不要炒绯闻,但这剧的宣发不是自家公司,抱着一锤子买卖不用白不用的心态,不但炒还要炒个够本,好在他可以……唔,部分实话实说。
“我们就是好朋友而已,真没有……”
“那是粉丝瞎传的喽?”
“不不不,这事儿跟影迷朋友没关系,”王凯乖觉得很,知道谁是衣食父母,往台下随手一指,又是连串尖叫,“不知道谁瞎写的盒盒盒盒盒。”
接着又问王鸥的事,王凯想原来敏感问题都在这儿等着我呢。这题比先前绯闻那个还难,他知道王鸥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也知道这时候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把自己摘出来,但他也是被污水泼过的人,太懂得雪中送炭有多重要了,于是客观而有保留地夸了几句王鸥,顺带也滴水不漏地夸了最近所有合作过的女演员,应付完了这题简直想拍着自己肩膀儿夸一句好样的王凯,又躲过去一回连环坑。
正在他放松警惕的当口,下一个问题到了:“胡歌,靳东,霍建华,这三个人里啊,你想跟谁吃饭?”
“……那就都叫上一块儿吃呗。”王凯笑,觉得应该建议母校把陈氏太极拳列进必修课,有好处,行走江湖肯定用的上。再说这也不是句假话,上回在青岛赶上正午的两部戏同时拍,两个剧组老在一块吃饭,靳东喝完酒跟霍建华来回强调“台湾永远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复读机似的,他笑到录视频的手都直哆嗦,画面抖得根本没法看,要是再来一回就好玩了。
“不行,你得三个里选一个。”
“东哥吧,我选东哥。”他笑着微微低下头,别说是三个人里选一个,就是七十四亿人里选一个,那也肯定是他啊。靳东会不会看这个节目?算了,不论他能不能看到,至少自己是说出来了。
七 一切问题的根源都在于不!沟!通!
节目录完之后经纪人见缝插针给王凯安排了个采访,群访,不是一对一的那种。惯例以拍照环节开头,快门声密不透风地连在一块儿,接着是七八个带着各家logo牌的话筒递过来,他从来对媒体态度都无可挑剔,两手虎口相对把话筒们拢住了,像掐着一把生机过于旺盛的花,又把logo那面调到外边对着镜头。
被挤到最前面的是个刚入行的年轻女记者,小小声尖叫好苏啊,王凯很好脾气地说:“多谢表扬,那就你先问吧好吗?”
女记者小脸红红,问他拍完那么多正剧之后为什么还要回头拍偶像剧,王凯回答得不假思索:“因为以前也没有偶像剧的剧本来找我啊!”他笑着看向对方的眼睛,诚恳道,“其实我真没想过对自己有什么固定的定位,那时候我没得选,只能在来找我的剧本里尽可能挑最吸引我的,现在呢选择多了,很想尝试一下自己没演过的类型,演员这个职业需要不断挑战新的东西。”
旁边的记者马上追问他拍偶像剧有何感想,王凯盒盒盒盒盒起来:“最主要的感想就是,霸道总裁也不好当啊!”记者们也都笑了,气氛轻松得很,他格外补充了两句,“还是挺不一样的,比如之前拍大哥的电影就需要节奏快,说话啊动作啊都得快,不然会很突兀,偶像剧有些桥段我觉得不太真实,所以比较难入戏,乔恩经常指导我,她说‘这里你就要这么演,夸张一点观众喜欢看’,现在看来她是对的。”
“那你合作过的所有演员里和谁最有默契?”
提问来自记者队伍后方,王凯没看清是谁,顺口再次使出中戏秘传太极:“都挺好的啊!跟每个人合作的过程中都能学到东西,演着演着默契就自然而然出来了。”
“上次采访靳东老师的时候——”听到靳东的名字,王凯视线便往发声的方向转过去,带着点不自觉的专注听后面半句说了什么。“——靳东老师说和你对戏就像和自己演戏似的,说你是他师弟,你们俩风格特别像。”
这句话靳东在片场以不同的语气说过——大多数时候是赞赏,感喟,欣喜,有时也带着点与有荣焉的小小骄傲——总之他说过很多次,王凯也听过很多次。然而此时此刻再次听到旁人转述的感受是全然不同的,既像是和靳东背着全世界分享了一个秘密,也像是把同一个秘密明目张胆地袒露给全世界。他悠悠地笑,挑了个最得体的说法:“东哥拍戏的时候要求特别严格,能让他这么夸我,实在太荣幸了。”
采访遂圆满结束,宾主尽欢。
过了几天,靳东在片场等着化妆的时候看到了那档谈话节目的预告片,剪辑出来的正好是问王凯三个人里要找谁吃饭的那一节。他太过了解王凯各式各样动作后边的潜台词了,舔嘴唇是有点措手不及,捯着气儿盒盒盒盒是下意识要掩盖自己的真实想法,最后回答要跟自己吃饭的时候攥紧的手指则是紧张到了极点。这有什么好紧张的?靳东微笑起来,他还记得脱了衬衫裹伤那场戏,王凯的手就是这么紧紧攥着垂在身边,大拇指在食指侧面来回来去地搓。靳东能看出来他是真紧张,想着尽量一次拍过让他少挨点冻,结果要么是王凯忘了词要么是他接词接得慢了一板,折腾了三条还没过。南方的冬天潮冷逼人,剧组搭的内景里又没有任何取暖设备,靳东离得近,看到王凯赤裸的那半边肩膀上汗毛都冻得竖起来了,赶紧拿了件羽绒服给人披上,打算先缓一缓暖和过来再拍,王凯舔舔嘴唇说东哥啊要不还是赶紧拍吧,拍过了这条咱俩烤电暖气去。
后来当然那条还是过了,他们在电暖气边上呆了差不多整个下午,读剧本对戏,也抽烟聊天,把王鸥还是岳旸买的橘子吃了一多半,剥下来的橘子皮放在电暖气上烤着,慢慢散出清新的香气。靳东突然十分怀念那个冬天的下午,要是王凯想找他吃饭的话,他当然会答应,并且希望他能再喝高一回。
几分钟的预告片很快就放完了,靳东想给王凯打个电话,视频下方的相关推荐跳进他眼里:『当红小生绯闻落实!偶像剧女王武汉见公婆』
他点开那条推荐,狗仔队偷拍的分辨率不够高清,但足够认出戴着墨镜的陈乔恩,以及王凯的父母,王凯给他看过手机里的合家福照片。靳东觉得这个电话似乎不该再打了,如果只是简单炒一下绯闻的话,没必要把二老都搬出来吧?现在要是再回忆王凯年会那天的一举一动,似乎都能品出些更深层次的用意,包括最后坦然无畏又毫不设防地把自己袒露出来在内——可他当时怎么就走了呢。
靳东知道后悔是最无用的情绪,但知道是一回事,悔意无法控制,仍然重重击中胸膛。他放下电话,从烟盒里敲出根烟叼上点燃。王凯给他那条前两天抽完了,这是助理新买的,味道好像没什么不对,又好像哪儿哪儿都不对,呛得要命。电话屏幕在他抽到一半的时候熄灭下去,化妆师急匆匆从外边跑进来,说对不起东哥刚才有点事,靳东微笑着摇头说没关系,我也没等几分钟。
他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很快被捯饬得既是自己又不太像自己,眉间额上那些时间留下的痕迹几乎消失殆尽。粉饰太平这句话真有道理,靳东想,并且决定还是得给王凯打个电话约吃饭,无论如何,师弟有了对象见了家长是值得恭喜的大事。不过大概不是今天,过两天再说吧。
靳东对着镜子里更年轻帅气的那个自己抿着嘴笑了笑,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双手已经紧握成拳。
八 此处应有经典台词前半句:你听我解释!
这通电话靳东拖了小半个月也没打出去,或者说没等打出去呢他就又和王凯碰了头,就在著名的大裤衩楼门口。雾霾闹得太厉害,人人脸上都戴着口罩,他完全是凭那双眼睛认出王凯的。过去挑演员有一条顶重要:眼睛得会说话,死鱼眼三白眼大小眼都不成,这几年渐渐不太讲究这个,不过正午签人倒还守着老规矩,尤其王凯的眼睛,天生就是该吃这碗饭的,靳东有时候觉着“眼睛会说话”这几个字放在他身上就不是形容词了。
比如现在,露在口罩上头的眼睛先是又惊又喜睁得更圆了些,随后毫不作假地在眼角笑出几道纹路来,最后微微眯着向门里抛飞眼似的一斜。靳东会了意,刚要抬腿往楼里走,王凯已经向他伸开双臂,是个等着回应的拥抱,靳东没来得及想太多便抱了上去,是那种男人之间的抱法,胸膛紧贴着胸膛。他在怀里的后背上拍了拍,听见王凯在口罩下头轻轻叫了自己一句东哥。
——是不是又瘦了?隔着羽绒服像什么也没抱着似的。
刚进化妆室,王凯迫不及待扯下口罩笑话他:“东哥你这口罩得买加大码,XXXL的,小号的不行——它勒脸啊!”
靳东抬手作势要打,王凯嬉皮笑脸不躲不闪,看着再自然不过,竟像是从来没和自己有过什么暧昧一样。靳东把心里那点乱七八糟的念头硬生生压下去,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就能没大没小了?也罢,今儿看在乔恩的份儿上先不打你。”
王凯脸上笑着,口气却有些凉凉的:“东哥说什么呢?我什么喜事啊?”
“得啦,什么时候去台湾提亲啊?”靳东说着拍拍他肩膀,“你这也算为两岸和平统一做了贡献,挺好。”
王凯助理哎哟一声,说靳老师您怎么也看八卦新闻啊!王凯脸色不太好看,跟助理说自己想喝咖啡把人支使走了,扭过脸来压着嗓子冲靳东发作:“你有病吧你?见面就跟我说这个?”
“怎么,这事还不能说了是吧?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靳东也无名火起,不知道是气王凯前脚撩完自己后脚就跟别人不清不楚,还是气王凯竟然为了这事给自己脸色看,一时口无遮拦继续火上浇油,“乔恩79年的吧,��般配,女大三抱金砖啊!”
他其实刚说完就后悔了,从来没看王凯气成这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铁青着脸瞪自己,眼神明摆着是伤心了,可还透着股不屈不挠的犟劲儿,让人心疼得要命。靳东想要不自己服个软就算了,王凯忽然别开眼去不再看他,自顾自脱了羽绒服搭在椅子背上,摸出手机开始玩儿游戏,还把音效开到最大,满屋都是保卫萝卜的动静,吵得人脑仁儿疼。靳东在他跟前踱了两圈,王凯只当没看见,眼皮抬都不抬,他气靳东捕风捉影地当了真,这话不知内情的人说了也就说了,无所谓,心情好解释两句,心情不好不理就完了,唯独靳东说不得、信不得。他心里烦躁得很,手上动作也是恶狠狠的,才戳了几下萝卜便惨叫着死了,靳东想说点什么,王凯的助理已经端着好几杯咖啡回来了,还很会做人地连着他的份一起。
“东哥?来,喝点热乎的。这��儿太操蛋了。”
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王凯已经换了张脸,笑得跟做广告那么标准,靳东差点疑心刚才那个狗脾气一点就着的王凯是自己的幻觉。他随手挑了杯咖啡抿了两口,听见那边助理和王凯请示,问他用不用订初一早上回武汉的机票。王凯一气儿灌了半杯下去,说要不然你先别订了,现在也没个准谱,节目哪天刷下来说不用了我哪天走,要不就除夕直播完了我直奔机场,你不用跟着熬到最后,过两天就先放假,回家好好过个年多休息几天。
他们今天只是走个位,所以妆都不必化,也不用穿剧里的风衣+三件套,临到快出场的时候王凯把长羽绒服往身上一裹就要走,在门口还回头和靳东礼数周全地交代了一声:“东哥,我先去个洗手间,完了就直接往上场那边走了啊。”
这半天连俩人单独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靳东接话:“正好,我也要去放个水,顺道。”
俩人终于能说话的时候正并肩站在小便斗前头,靳东目不斜视:“哪来那么大气性,我就说了一句,跟戳你肺管子似的。”
王凯那边水声已经开始了,让他不得不稍微提高了点音量:“别谦虚,你这比戳肺管子给劲多了。”
“就算我说错了你也得让我知道错在哪儿吧?”靳东陪着他走了个放水的全套流程,这会把出来透了口气的那玩意儿又塞回去,“一言不合就要黑了我,判刑还能上诉呢……”
“那叫一言不合拉黑你好吗。”王凯叹口气,“怎么别人说什么你都信,我说的你就不信呢?到底谁是外人谁是你师弟啊?”
“可你没说啊……”靳东想想也觉得自己可能有点过,再一想王凯确乎是什么都没说,又辩了半句。
“这个套路你会看不出来?!再说我没说你就不会问吗?”王凯拉上裤链去洗手,从一整面墙的镜子里看着自己也看着靳东,开始还是瞪着,过了几秒眼神略微柔和了些,低声道:“我知道你在采访里夸我了。至于陈乔恩,就是朋友而已,你也跟她合作过,你觉着那是我会喜欢的类型?”
“我也知道你要请我吃饭来着,哦我要掉水里不用你救,我会狗刨。”靳东低头搓手,草草洗了几下就去抽擦手纸巾,背对着王凯问,“那顿饭打算什么时候请啊?你可当着全国人民许下了。”
“看你时间,我这边应该没问题,”王凯伸手从他腰侧擦过抽了张纸巾,“年前没有什么大事儿了,可能还有几个活动得去。”
靳东点头,转过身几乎和他鼻尖碰着鼻尖:“我要不问的话,下回你自己说行不行?”
“想得美。”
九 庄严承诺绝不滥用伦理哏
又过了两天,他们总算是在密密麻麻的日程表里扒拉出一天两个人都有空,约着吃了顿晚饭。地方是王凯定的,涮羊肉的小饭馆儿包间尺寸相当迷你,紧挨着最多能坐下四个人,里头还不能有胖子。靳东刚进来就在墙上蹭了一肩膀的白灰,摘了口罩教育他:“你就不能挑个环境好点的?现在一部戏片酬也不少拿,至于这么抠门吗?”
王凯到得早,炭火烧了半天正是最旺的时候,烤得小脸红扑扑的,倒是显着气色不错,红光满面的。他偷偷腹诽咱俩也不知道谁更抠门,站起来从靳东手里接过外头羽绒服搭在旁边椅子上:“又不是吃装修来的,包间是小了点儿,可他家羊肉好啊,手切的,要是再晚点来就该卖没了。”
靳东发现有点摸不着王凯的路数,他原以为今天是王凯约着自己诉衷情来了,敢情还真是来吃饭的?他想问问咱俩这就算雨过天晴涛声依旧了吧,犹豫半天最后往锅里下了一筷子羊肉,七上八下涮得了,夹到王凯碗里。桌子小,胳膊都不用完全伸直就够得着,桌子下头两个人的膝盖怼在一块儿,但谁也没往边上偏一偏躲开点,就让它们那么心照不宣地挨着。
王凯没推让,喉结一滚吞下去才抬眼冲他笑:“中午没吃饱,就等着这一顿呢。”
靳东看他猛吃的架势,估计桌上这几盘子肉肯定不够,先叫服务员再加两盘,回手关上门不疼不痒说了他一句:“该吃饭就好好吃饭,成天净瞎忙活。”
——还不是因为你!王凯想起侯总跟自己在电话里好声好气地说,公司就你们哥俩拿得出手,现在靳东斩钉截铁说不去,你得顶上啊,好歹给合作伙伴个面子,说实话,你去还能比靳东去强点。
后半句不用侯总说出口他也知道,自己比靳东会来事儿。场面上的事说白了就是花花轿子人抬人,靳东是那种不抬别人也不用别人抬自己、站在边上看两眼热闹就走的脾气,天生的,没辙。但他也没解释什么,笑嘻嘻答应了一个诶,还挺高兴——管着你起码说明这人拿你当回事啊。
怎奈靳东爱教育人的毛病发作起来就没个完,涮羊肉也堵不上他的嘴,吃了两口又抬头道:“不是我说你,现在这个局面来的多不容易,你别自己胡混,混来混去准没好事,你看那个谁来着……”
王凯把麻酱烧饼往靳东那边推了推,努力打岔:“东哥要不咱要瓶小二吧?也不多喝,咱俩分一瓶,涮羊肉不来两口多没劲。”
“啊,那谁,最近不就闹了好几出吗,”靳东不为所动,筷子尖叮叮有声地敲碗沿儿,“光靠炒作算什么啊,演员还是得拿戏说话,真等攒起来那点人缘儿都败完了怎么办?”
“那不能,”王凯笑起来诚恳又乖巧,“师哥的教诲我敢忘吗……‘少喝酒,多背词儿’,‘词儿不熟就不配站我对面’,‘别给中戏丢人,别给我丢人’,对不对?”
他学靳东挥斥方遒教育人的神态有个八九分像,就是气势上略微弱了点儿而已。靳东看他甩着手指在半空中指指点点,含笑清清嗓子:“净瞎说,我什么时候这么训你了?——别打岔啊,”他想起自己本来要说的其实不是这个,正色道,“我就是想提醒你,有句话叫人红是非多,本来没影儿的事,娱记吵吵几天也成真的了。过去的没办法,往后你多注意点儿,别傻乎乎让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
王凯心想这茬儿不是都过去了吗,强摁着脾气陪个笑脸:“东哥,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还不避避嫌!这就是不成熟!无风不起浪,她要去武汉的时候你就该躲着点……”靳东自觉苦口婆心,这边王凯气得要命,合着说来说去就绕不开这点事儿了是吧?!他这段时间本来就憋着股火,有来自外部环境的压力,也有来自内心的焦虑,还有光速蹿红之后巨大的反差和不适应感,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沉重得几乎要把人压垮。今天靳东一而再再而三地说他,王凯终于控制不住了,嘴角一歪带点讥诮地笑道:“要避嫌是吧?那你是不是跟我也该避避嫌啊?”
靳东被这句话噎了个结实,皱着眉头瞪他,很不乐意的样子:“反了是吧,怎么说话呢你?”
王凯把手里筷子一丢:“你说让我好好演戏别怕吃苦受累,我就大半年焊死在剧组里,你说让我尽量抓住机会,我就什么活动都不敢推掉,这段时间要不然吃剧组盒饭,要不然就是应酬吃不饱,好容易约你吃点儿可心的吧,你还上纲上线没完没了,东哥啊,我……”他说着说着梗住了,嘴角的讥诮变成苦笑,还带着无奈与疲惫,“……我都已经活得这么累了,你就放过我吧。”
靳东叹口气,久久没说话,王凯拿胳膊肘撑着桌子瞅他,看了半天突然一点头:“好,既然以前你说的我都听了,那也不差今儿这一回。不是要避嫌吗,我看这饭没必要吃了,就这样儿吧。以后咱俩也别私下约,你说人红是非多,是,挺有道理的,还是躲着点好。”说着他抬手拎起茶壶,把火锅里的炭滋啦一声浇灭了开始穿外套。
靳东从兜里掏出烟来,余光瞥到墙上的禁烟标志又烦躁地丢开。王凯大概是从什么活动上直接过来的,修身西装带着暗花闷骚得不得了,让他更加恼火——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让自己下不来台了!他噌地站起来把羽绒服拽到手里,指着王凯鼻子开始发作:“忠言逆耳懂吗,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他妈要是再管你的事我是孙子我!”
说完靳东就摔门出去了,感觉特别痛快,走出饭馆门口又想起件事,折回来到柜台边掏出钱包:“老板,那边包间买单,一共多少钱?”
十 上帝命运和防盗门都站在你这边啊靳老师!
下午五点,王凯从二号航站楼vip通道出来,墨镜口罩长外套样样披挂上身,全副武装地重新投进北京灰蒙蒙的雾霾里去。十来个小时的飞机坐得人浑身骨头疼,助理二十分钟前已经被他塞了个大红包放假回家过年去了,现在王凯想做的就是回去好好睡一觉顺便倒个时差。看秀街拍那两天穿得太少,有点咽痛发热,要是有口热汤喝就好了,顶好是炖了三四个钟头的莲藕排骨汤。他在保姆车的后排抽了抽鼻子,回忆起家里那锅汤的滋味,每逢过年的时候任谁都会觉得有点儿想家,哪怕是王凯这样一年在家呆不上几天的也不例外。
车子从晚高峰里好不容易杀出重围,王凯只草草冲了个澡便倒进床里,为免打扰手机也关了,打算睡到自然醒为止。可惜刚睡着没多久门铃就响了,他没管,翻个身把头钻进枕头底下,小声嘟囔了一句烦人。门铃不屈不挠响了半天才算没了动静,王凯皱着眉头眯着眼从枕头底下钻出来,又过了不到五分钟,外面有人咣咣敲门——说是敲那都是客气,光听动静王凯还以为自己遇上了强拆的。
他锲而不舍在床上翻了好几个来回,烙饼似的,就是不肯起来应门,打算等外头那位失去耐心自己离开。往常也有过这样的记者,不知打哪儿打听出他的住址,直接上门来要求专访什么的,一般只要装屋里没人就行,但今天这招不灵了,敲门的明显比他更要锲而不舍得多,二十多分钟过去了一直在和门较劲,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王凯终于忍无可忍,一骨碌从床上蹦下来,靸上拖鞋气势汹汹地往门口大步而去,预备和扰人清梦的缺德家伙死磕,然而趴在猫眼上看了一眼便立刻愣住了——这肯定是做梦吧?怎么可能……怎么会是靳东呢!
他犹豫了会儿,还是按开了可视门铃,口气听着似乎不太好:“你来干嘛?不是说再管我就是孙子吗?”
靳东敲了这半天门,心情更不好,两边嘴角微微向下撇着点儿,不怎么情愿地深吸了一口气:“对,我说了,说了就不能来找你啊?快点开门!”
王凯不依不饶又带点嘲讽地凑近摄像头,黑眼珠隔着门板瞪到靳东脸上:“那你就是什么来着?”
“我今儿孙子就孙子了!行了吧满意了吧?”靳东牙一咬下定决心不要脸了,“赶紧开门,有话跟你说!”
王凯切掉门铃开了门,靠在门框上冲靳东挑眉毛:“有事说事,没事不送,家里没热水没茶叶也没茶杯,就不请你进来喝茶了啊。”
靳东一只脚插进门里,伸手去拉王凯手腕:“上回年会之后那事儿吧……我越想越后悔,你要是就这么跑了的话,我觉着我连年都过不去了,”他从手腕一路顺到王凯指根,是个要十指交扣的架势,“咱商量商量,要不你再喝高一回洗个澡呗?要是嫌洗澡麻烦的话其实光脱衣裳也行。”
他不提那码事还好,一提年会王凯立马想起自己怎么借酒盖脸强行明示、结果洗完了还没把人勾到床上——简直是他妈毕生难忘奇耻大辱。他愤愤甩开靳东的手,推着他胸口使劲把人往外搡,绷着脸严词拒绝:“师哥,不是,靳老师你多少要点脸啊,飞机都起飞了改签有用嘛!”
靳东薅住了他的手腕子不放,踉跄着后退的时候就把王凯也给拽出门槛外头,嘴里连保证带哄:“连师哥都不叫了?我以后再不训你了行不行?”
“少来这套——”王凯似乎听到身后传来很轻的咔哒一声,本来这点动静他也没放在心上,但靳东的表情明显僵了一僵,他跟着靳东的眼神扭回头去,立刻傻了。
就几秒钟功夫,那扇据说防盗系数特别高的门已经严丝合缝的关上了。
王凯惨叫一声扑到门口拿手指扒拉门缝儿,可除了把自己的指甲抠得生疼之外毫无用处。他本能地去摸兜,睡衣兜里空空如也,电话在屋里,钥匙在屋里,钱包也在屋里,门外只有个穿着睡衣拖鞋头发还乱的像鸡窝的自己————
等等!还有靳东呢!
王凯嗖地转身怒视他师哥,眼神里能喷出一尺多长火苗子,要不是这厮突然犯了病跑来,自己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么惨!他越想越气,抬腿去踹靳东膝盖,结果人没踹着拖鞋飞出去老远,靳东要去给他捡,王凯使劲瞪他:“站那儿别动!”
靳东老老实实站着没动,全程目击王凯从面前单腿儿蹦过去捡鞋又走回来,脚趾头因为冷在拖鞋里蜷着,特别想笑又不敢笑,这时候再笑估计王凯就真翻脸了。他打量了两眼门锁,清清嗓子咳嗽一声:“这锁不是除了钥匙还能用密码开吗?”
王凯额头顶在门上叹气:“都说密码不安全,我就没给密码锁装电池,只能拿钥匙开。”
“备用钥匙呢?”靳东拉开羽绒服拉链,把自己衣服脱下来从后面给他披上,王凯没甩开——这大概是个好兆头?
“在助理那儿,”王凯回头继续瞪他,“助理现在在飞机上,我他妈让他过了初八再回来!”
靳东想了想又提出个建议:“那要不……打110找人开锁?”
“你还嫌我不够丢人啊?”王凯眼角耷拉下来,没精打采的,把责任全推给靳东,“我就不该跟你废话!也不对,我压根不该给你开门!”
靳东把表情恰到好处地控制在无辜和委屈之间,伸手把王凯羽绒服衣襟往一块拽拽:“要不先去开个房,我给你买点换洗衣服,咱们再慢慢想辙,这大冷天的再冻感冒了怎么办?”
王凯想来想去也没有别的办法,特别不甘地点点头。靳东把人哄上车,暖风开到最大又打开座椅加热,生怕他冻着,好声好气地问:“想住哪家酒店?”
王凯从后视镜里很隐蔽地瞪他一眼,然后垂下睫毛乖巧地说:“东哥你定,我都可以。”
十一
车子在酒店停车场停下,王凯盘腿坐在后排没动弹,抬手戳戳靳东脖子后边:“不开房了,去……去你家吧。”他刚才冷静想过了,不能住酒店,自己穿着睡衣拖鞋拿靳东的身份证开房这事说起来可大可小,真要被狗仔揪着不放也是麻烦,还不如去靳东家呢,至少可以从地库直接上楼,不用看酒店前台奇怪的眼神。
靳东二话没说U弯掉头,路上也没怎么说话,就是老从后视镜里看他,眼神还挺专注,几乎要错认成是深情。王凯干脆趴在前排座位的靠背上问他:“来来,分享一下心路历程呗,靳老师您是怎么从正人君子歘地就基因突变了?说实话啊,我现在还有点儿不大适应。”
靳东笑而不语,他觉得自己的肾上腺素肯定正在过量分泌,心脏跳得快而猛,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湿漉漉的,像要把全副身家压在最后一注上的赌徒。当正人君子能有什么好处?他差点就要和王凯错过了,倒是豁出去不要脸的时候乐趣很多——靳东回味了一下刚才王凯单腿儿从自己面前蹦哒过去的样子,觉得起码能指着这个笑半年。
好在这之后���再遇上什么幺蛾子,靳东打开门把王凯让进去:“你当自己家就行。”
王凯看他站在门口连鞋都不换,眉毛抬起一边来,口气很平地问:“你还干嘛去?”
靳东不由分说抬手就搂他肩膀晃悠,没轻没重的,上次这么干的时候他们还在同一个剧组,王凯霎那间有点恍惚,随后微笑起来,不是的,没那么久,上次是在自己的梦里啊。
“我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等我?”靳东说得挺暧昧,最后那俩字根本是用的耳语,热气喷在王凯的耳尖上,让他耳朵眼儿里都开始痒痒,那种不挠痛快了不行的痒。王凯瑟缩了一下,低着头要躲开又并没真的躲开,拿手指轻轻碰一碰靳东垂在自己胸前的掌心,好像是需要确认梦里种种妄想这刻竟然成了真。
靳东骂了句去他妈的,捏住了王凯的下巴让他抬起脸看着自己,就在要吻没吻千钧一发的时候,他仅存的一丢丢良心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跳了出来,靳东干咽了两口唾沫,差不多是贴着王凯的嘴唇像陈述句又像疑问句地喃喃道:“我可是你亲师哥。”
“嘁,亲都没亲过,算什么亲师哥?”王凯咬他嘴唇,牙尖嵌进唇瓣里又松开,随后吸吮上去,鼻子里满意地长长叹息出声。靳东的唇弓无论是形状质感都十分饱满,如同那些油画里丘比特拉开的弓,诱惑得足够让任何人都想尝尝它们吻起来是什么滋味的。
实话实说,味道很不赖。很淡的烟草味儿,一点点古龙水或者须后水的残余,还有新鲜的铁腥气——刚才咬破了吗?不至于吧?就是真的破了也不要紧,总算得偿所愿了,王凯想。
靳东立刻就把控制权抢了回去,越吻越深,直到把王凯逼到墙角里退无可退为止,然后贴着他脸颊低声笑着啄了两记:“家里没套,现在这样也没法去买……”他拉着王凯的手放到自己隆起得很明显的地方,说不上是炫耀还是挑逗,或者两者兼而有之,“这叫自作自受懂么,让你撩我。”
“我今天没撩……”王凯这时候还包在羽绒服里,全身上下只有头和手脚露了出来,自觉相当冤枉。靳东拖着他往卧室里去,头也不回地道:“我也没说是今天啊,上回撩完了还没和你算账呢就先想着今天了?”
卧室里没开灯,靳东也腾不出那个手,搂着王凯径直倒进床里,不成章法地吻他,把人从衣裳里剥出来细细摩挲,从上到下没完没了地摸,摸得王凯身上滚烫,阴茎硬得快要挨上自己的小腹,都这样了还想着开灯,胳膊使劲拉长了像要在床垫上仰泳似的去够床头的开关。
“操!”靳东让突如其来的灯光晃得眼前一花,王凯拉了个枕头垫在脑后冲他乐:“瞎操什么,不开灯你知道自个儿操的是谁吗?——诶诶诶你别!”
靳东胡乱地亲他得意洋洋的嘴角,亲他的眼睛和睫毛,也亲他最会说话的嘴唇,手掌从他大腿一路滑上来,握着腿当间儿那根红通通的东西从下到上地捋几回,王凯就马上不贫了,嘴唇半张着小声叫师哥,语气又像求饶又像让他再弄弄,两条胳膊怎么放都觉着碍事,最后干脆紧紧搂住靳东那颗埋在自己肩窝里的大脑袋,手指插进他头发里。
没有正经润滑,靳东随便抓了瓶什么乳液凑合着使,扩张得很谨慎,弄了半天才进去两根手指,还不敢往周围扩,指头并在一块试探着刚转了半圈,马上停下来问王凯疼不疼。王凯捂着眼睛捯气儿:“光觉着前边硬得疼……”靳东把没转完那半圈补上,又确认一次:“这样真不疼啊?”
王凯忍无可忍,顺嘴秃噜出一句个板马,屈膝把靳东顶下来自己翻身骑上去,喘着啃两口他喉结就按着靳东胸口直起腰来,主动提臀打着圈儿的往下坐,嘴里还要寒碜他:“我怕等你弄完咱俩都他妈软了!”
真正进去的过程疼且漫长,王凯按在靳东胸前的手一直在抖,折腾了许久顶上最粗那截地方才算进去了,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靳东试探着动了动,王凯轻轻啊了一声,开始起伏着把靳东更深地吞吃进去。他身体里头又热又紧,性器每深入一分被裹吸的快感就更多一分,靳东恨不得现在就彻底操进去,但王凯满脸通红骑在自己身上摆腰扭臀时不时还要舔下嘴唇的样子比肉体上的快感更让人受不了。他狠狠挺了两下腰,见王凯身前的阴茎有点要软的意思,伸手过去给他打了几把,效果立竿见影,王凯呜呜喘息着坐得更深了些,臀尖拍在靳东大腿根上啪啪直响,穴肉也紧紧箍住阴茎不放,爽得无法形容。
靳东食指摁住他顶上已经流出清液的开口打着转揉弄几圈,又顺着茎身上的青筋血管拿指甲轻轻划到最底下,从阴囊中间一直摸到两个人紧紧咬合着的地方。他指尖刚碰到穴口那圈微微嘟起一点的肉环,王凯就彻底软了腰,猛地跌落下来,倒是把整根阳具都吃了进去。这下进得太深,茎身碾过肠壁上某个地方,让他在酸胀痛满里又生出些许酥麻来,忍不住伏低身子在靳东胸膛上亲了口,骑法也从上下套弄变成前后左右地磨擦挤压。每次龟头擦过那个要命地方他都觉得自己要完了要射了,可阴茎还是越来越胀越来越硬,跟着他晃腰的动作上下左右地摇,头里不停滴出透明的前液,沿着茎身淌下去,把两个人的耻毛弄湿了一片。
王凯伸手想着干脆打出来拉倒,靳东以为他是累了,直接攥住手腕子把人拉倒在自己身上,就着俩人连在一起的姿势反过来压住他,亲着他嘴唇脸颊亲昵而下流地低语:“真以为师哥不会操你呢是吧?”
刚刚那种只差临门一脚就要高潮的感觉又退回去老大一截,王凯勉强找回点清醒,含着靳东嘴唇呸他不要脸,他亲师哥抬手把额前半湿的头发往后一拢,更不要脸地把他两条腿直接架在臂弯里往两边拉开,再又深又重地撞进去,凶巴巴的劲头像要把肠子捅断似的。这回是龟头直接顶在敏感点上密集戳刺,让王凯终于控制不住呻吟出声,靳东愈发得了意,滚烫的性器大开大合尽根出入,很快把穴口磨得红肿水润,连周边一圈皮肤都被撞得通红。王凯闭着眼睛握住自己命根子动了几下,靳东没拦着,白生生的纤长手指环着深红色肿胀阴茎的场景本来看着就有种放荡的美感,何况前边儿和后边儿是连着的,王凯一撸,后穴就跟着收缩,包裹住侵犯的阳具不停吮吸。他操得红了眼,弯腰把王凯一条腿扛在肩膀上,另一条腿盘在自己腰上,刁钻地抵着王凯的敏感点反复碾磨,磨出王凯喉间的呜咽呻吟来,噗嗤噗嗤的水声连绵不绝,穴口被扯得变了形,像是要操化了一样吸着靳东往里面进得更深些。王凯浑身酸麻得连手里的阳具都要握不住,手指松松套着勉强动几下就又松开,小腹抽筋似的痉挛绷紧。
靳东这半天其实也是强忍着,看他这样儿知道是真快了,喘吁吁扭头去嘬吻肩上架着的那条腿,从脚踝直亲到足弓,王凯脚尖猛地绷直了,前头射得一塌糊涂,后穴里绞得也一塌糊涂,靳东根本没来得及完全拔出去,一少半射在里头,还有多半都射在穴口,黏稠白浊的精液顺着臀沟淌到床单上。
两个人顾不得什么形象,搂在一块儿死狗似的瘫了半天。王凯闭着眼睛去找他师哥的手,摸到了握一握,又松开。靳东反手牢牢抓住了,喘着断断续续地嘱咐他:“以后,当着人,别叫我师哥啊。”
王凯皮笑肉不笑地哼哼:“操完了,连师弟都不想认了?”
靳东重重拧了他屁股一把:“说什么呢!我怕听了当场就硬……”
“师哥师哥师哥师哥……”王凯连着叫了十好几声,屈起手指在靳东那个玩意儿上一弹,“骗人吧你就,有能耐当场硬一个我看看?”
靳东吧唧在他脸上亲了口:“你等着的,我跟你没完!”
王凯没忍住乐了,什么余生请多指教啊,太酸,说白了不过就是——
“孙贼!我也和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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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1)
东方仗助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值杜王町下班高峰期前半个小时。本来趁着警局这两天案子少,他打算给自己放个假,提前下班溜去商店街新开的店里卖一波游戏。结果美滋滋构想好的小计划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泡了汤。他拿起听筒的时候心情并不算太好,还想着要速战速决提前溜出警署,但电话那边操着一口美国口音的日语让他愣了神。
“喂,这边是SPW财团下属的研究机构。空条承太郎在我们这里。”
劈头盖脸砸向他的第一句话就这么不友好,他不禁捏紧了话筒。多年来担任刑警的职业病告诉他,一般这种句子的下一句话会是:“想要赎回空条承太郎,请把XXXXXX元现款打到XXXX-XXXX-XXXX-XXXX的账户上,否则承太郎的性命难保”——对的,是绑架。
但那可是有着无敌的白金之星的承太郎先生啊!凭借他的智商和经验以及白金之星的时停能力,他要想逃脱绑架,谁能奈何得了他?——他告诉自己这绝不是迷弟病发作,而是合情合理的推理,所以姑且先冷静下来听听对方怎么说吧。
“空条承太郎先生现在在位于美国德州达拉斯的分部接受治疗,我们给他脱掉衣服的时候发现他的背包侧面口袋里还装了一个东西——确切地说是一个U盘,U盘已经因为之前的打斗而完全破损在他口袋里了,但是我们希望能够把它恢复出来,因为里面说不定有关于嫁祸栽赃空条徐伦的证据和资料,所以我们联系了您,因为您的‘疯狂钻石’是目前我们所知道的唯一一个能够把损坏的物体恢复原状的替身。”
“你等等!治疗?什么治疗?他怎么了?……”
“他被人夺去了替身和记忆,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可以说是植物人状态了。”
东方仗助的第一反应是“你在搞笑,替身能力还能被夺走?”,但是刑警的直觉让他迅速反应过来这绝非一个恶劣的玩笑。——SPW财团这个名字以及达拉斯这个地名是空条承太郎曾经挂在嘴边的。而这个世界上,能够对“替身”以及“他的替身能力”有所了解的,恐怕绝非闲杂人等。仗助屏住呼吸,捏紧话筒,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
“……什么人能够夺走承太郎先生的替身啊?你说具体点。”
“您这是在怀疑我么?我可以把空条承太郎的照片传真给您,据我所知,这是您的办公室电话吧?应该在办公室内配备有传真机?”
“行,你传办公室传真机吧。号码就是我办公室电话的最后一位变成7。”
听筒里传来的背景音顿时嘈杂了起来,脚步声,拍照声,扫描声,拨通传真的按键声以及提示音交替响起,但是和他对话的人却没有停止交流:“夺走空条承太郎先生的替身的,是位于‘格林·多芬’刑务所管理的监狱的某人。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具体的凶手是谁。他女儿遭某人陷害,被送入那个监狱,在去救他女儿的路上他被提前盘算好的敌人夺走了替身光碟和记忆光碟。失去了这两个光碟的人相当于失去了记忆和灵魂。本来是活不过这几天的,不过刚刚他的女儿联络了我们,说今天中午会送回来替身光碟,如果顺利送达,靠着SPW新开发的维持生命的装置,空条承太郎先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我们也不敢保证。我们也在刚刚终于找到了您的联系方式,所以联系了您……”
打断那人的说话声的,是仗助身旁传真机的“嘀嘀”声。在他按下接收键之后,传真机立刻缓缓地吐出了一张A4纸大小的照片。
他将照片抽出,看了过去,然后听见自己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声音。
(2)
挂上电话他立刻在DELTA官网上订购了从S市出发直达达拉斯的机票,订好了位于SPW达拉斯分部旁边的酒店,然后打了请假条给警局。
15个小时的国际航线加上一个半小时的长途汽车他一点都不觉累。或者说,身体超负荷运转却赶不上大脑的一天48小时的疯狂思考——究竟是谁,在哪种情况下,能够击败白金之星时间停止的能力?而这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夺走的承太郎先生的记忆?
大巴停下之后,他提着行李就跑进酒店。check in后回房间放下行李,立刻转身出了酒店,直奔坐落于酒店旁边的SPW大楼。
跟随着工作人员走在SPW财团研究机构所在的写字楼里的时候,他听着自己“突突”的心跳声,想着这些年来和承太郎总是聚少离多,但上一次,也就是一个月前,他和承太郎偶然相遇的时候一切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他不由得回忆起上一次相遇时的场景。
相遇的起源是自己母亲自作主张的一段相亲。
“仗助,周日替你接下了一场相亲,女孩子是在银行工作的,人挺漂亮的,家庭条件也适合你,你们见一面先聊聊,看看感觉。”
东方朋子年过50依然身材曼妙,在他专注于电视游戏的时候突然站在了电视机旁,端着茶杯,汲着人字拖,时而呷一口热腾腾的乌龙,时而看向他。他本想打定主意不理母亲,因为他知道,每当母亲以这种姿态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候肯定没什么好事。谁知母亲率先开了腔。
“什么啊妈……为什么要替我做这种决定?”
亿泰结婚的时候他理所应当地当了伴郎,结婚前一晚仗助和亿泰两个人去小酒馆喝酒的时候亿泰喝多了,当然仗助也喝了不少,于是聊天的内容也就尺度大了起来。仗助记得自己那晚问过亿泰:“你喜欢那女孩子哪里?”亿泰说:“我也不知道,就人挺好的。我人也不聪明,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本事。有个这么好的女孩子愿意跟我,我也知足了,不能亏待了人家姑娘。”于是他多年的友人就这么结了婚。
可是如果只是为了结婚而结婚,不是跟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共度一生,那有必要结婚吗?
母亲也是因为真爱才和老头生下的自己,没有老头陪伴,每天过得也算幸福。
所以自己为什么要拘泥于这种形式上的东西呢?如果遇到真爱,多少岁结婚不都一样么?可是如果遇不到彼此能够相互理解的人,即便早早步入婚姻,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觉得自己在这方面非常豁达。但每一个做母亲的人都不这么认为——
“是啊,我起初也不想多事。直到我发现我儿子马上三十了却连结婚的影子都没有。”
东方朋子一脸淡然的样子好像在和他聊今天晚饭吃什么。
看到母亲一脸“和善”的表情,仗助立刻决定“相亲”这话题必须及时扼杀在摇篮里。
“哎……妈你放心,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好好的。你也不是不知道,康一结婚以后都被由花子压榨成什么样了,你忍心看你儿子也变成那样吗?露伴老师结婚以后画稿件速度直线下滑,以前4天画18页,现在4年休刊18次,再说了,你看你没结婚不也过得挺滋润嘛……所以妈你看,我决定追随你的脚步……”
Great!他觉得自己这套理论有理有据令人信服,最后还不忘拍自己母亲的马屁,以保持统一战线为由趁机拉拢母亲站到自己这一方。
“游戏机没收,卡带没收,在参加完相亲之前东西都放我这。”东方朋子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养了这个大儿子近三十年,她可知道什么是仗助的软肋。
接着,电视机的插座电源线被粗暴拔起,黑屏的时候仗助的拇指还在手柄的案件上猛击“x”键。来不及保护所有宅物,茶几下面的那一塑料袋新买的PS3和Wii的游戏卡带就被朋子拎了起来。
望着东方朋子抱着仗助那一桌宅物进了卧室,仗助一个人葛优瘫在了沙发上。
这都二十一世纪实行自由恋爱了为什么还有家长会逼着自己儿子相亲啊……人生大事怎么能由父母决定?——东方仗助望着天花板想了一会觉得还是游戏比较重要,毕竟那么一厚摞游戏,少说也花了他几十万日元的工资。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决定周日按照母亲的要求去相个亲,自由恋爱什么的暂时见鬼去吧。
(3)
仗助按照母亲给他的地址到达餐厅的时候比预定时间提前了15分钟。他有些不自在地揪了揪领带,整理了一下发型,就朝着预定好的7号桌走去了。
那时还没到午餐消费的高峰时期,店里的人不多。和他见面的那位银行女孩子还没到,他于是百无聊赖地玩起手机,逐渐地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消消乐”玩到第10关的时候有人在他身边站住了。那人高大的身影挡在他身前导致本来就昏暗的室内更加阴暗。他抬起头来刚想说出:“先生不好意思,您好像挡到我的光了,能麻烦您稍微移动一下么”,结果和那人对视的同时,他僵在了原地——
“承太郎先生??!”
“啊,仗助。”
“承太郎先生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约了人。对了,你知道7号桌在哪吗?”
“…………啥?”
仗助再次低头看向自己桌子上的编号,7号。
于是承太郎就这样抱着双臂在他面前坐下了。
在相亲现场遇到最不希望遇见的仰慕前(晚)辈,东方仗助觉得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事了。
服务员不合时宜地走上前来:“既然两位客人都已经到齐了,那我们能不能上菜呢?”
仗助答道:“……等等,人还没到齐。我在等一个人,承太郎先生在等另一个。而且你们餐厅的服务怎么搞的啊,为什么我们两个人预约的桌子会被安排到同一桌?”
“预定这个桌子的人留言说这桌只有两个人啊?”
“奇怪了……我妈告诉我预定的桌子是7号桌啊……”他喃喃着,然后突然醒悟过来,“承太郎先生,你确定没走错餐厅吧?你确定是7号桌?”
“没错,EverGreen 7号桌。我等的人是一个在银行工作的女孩子,名叫桥田玲。”
仗助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一句“这名字不是我准备相亲对象的名字吗”脱口而出。
然后整个餐厅都安静了。
(4)
还没开始交往就已经被潜在交往对象戴绿帽子也太凄惨了,他东方仗助现在就在感受这种凄惨。
是的,经过细问才知道,他的外甥也是来相亲的,而且他和他外甥的相亲对象竟是同一个人。
现在他和他外甥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等着那位相亲对象出现。
当时的气氛十分尴尬,但空条承太郎仿佛置身于状况外,自顾自地摊开随身携带的看上去就很难懂的杂志,进入了忘我的学术境界之中。
就这样僵持了十五分钟,仗助坐不住了,满脑子都是“承太郎先生也太淡定了吧!”,“为什么这个人已经结婚了还来相亲啊?”,“不妙啊气氛好尴尬,我是不是得说点什么以摆脱尴尬啊……”
想到要摆脱目前的尴尬境地,他立刻求助似的拿起电话给相亲妹子拨了过去,不幸的是,对方关机。
于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这么断了。
他只好无奈地向承太郎表示了对方已经关机的事实,不料承太郎却丢过来一句:“既然这样,那我们两个先吃吧。”
“那个,不等那位桥田姑娘了么?”
空条承太郎一脸平静地回答:“本来我就没打算相亲,但是如果不来,那婆娘会在我耳边不停地唠叨‘承太郎自己都有女儿了还要妈妈操心,真是不乖的孩子呢~~’——真是听怕了。正好今天在S市有一个海洋学学术会议,我开完会就顺路过来见个面,让我妈的心愿了了。至于相亲的对象是谁,我无所谓。”
——这人对自己的人生大事也太随便了吧!不对,这种明明人生大事早就定了却还跑过来相亲的行为才是槽点——莫不会是……他离婚了?
得到这个结论的仗助立马被自己的大胆想法吓了一跳。但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于是问道:“承太郎先生,我不知当讲不当讲,不过你不是已经结婚了嘛,怎么又来相亲了。”
“哦,忘了跟你说,我已经离了。”
“啊……”
还真是这样——仗助收回了目光,却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空条承太郎。事实上他并不了解这几年来的承太郎,甚至连多余的联系都没有,也更不了解他的家庭状况。
可仗助知道承太郎的感情不顺利。
那是2007年初春。乔瑟夫·乔斯达到底没有熬过那年的严冬,在冬春换季的时候去世了。他被叫到纽约参加自己生父的葬礼。
那天纽约的上空飘着蒙蒙细雨,站在人群的末尾打着伞听牧师在寸土寸金的曼哈顿市中心的墓地里念悼词的时候,他看到撑着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一手撑着雨伞,一手抄在风衣口袋里,慢慢向他走来。那男人把雨伞压得很低,仿佛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男人在他身边站住之后,仗助的目光顺着那人握着伞柄的左手往上看,才发现那张熟悉的面庞。
“承太——”
“嘘——”
承太郎把手指压在嘴唇上,示意他安静。
“我在寻找俄勒冈州发现的弓与箭的时候惹上了麻烦的敌人,来这里的路上被替身使者跟踪了。好不容易甩掉了他,但我怕还有其他敌人再次出现,威胁到这里的人。我妻子也在这,要是让敌人发现导致她被危险波及就坏了。”承太郎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毕竟这是老爷子的葬礼,我得过来。”
仗助抬起头来,看向身边那个阔别了六年的人,眼睛里写满了担忧。他想要说话,却又无法发声。
牧师的悼词在承太郎出现以后仿佛变成了噪音,静默的人群和“啪啪”拍打在雨伞上的落雨似乎早已不存在。
只剩下了承太郎。
他满脑子都是空条承太郎的事,想起他在自己16岁分别前一天提及的四处奔走的生活,终于还是小声说道:“承太郎先生为什么要强迫自己这样活着呢……”
然后他感觉道身边那个人愣了一下。
“我从没有强迫自己,生活本来就是这样。”
“可是这样到处解决弓与箭还有替身使者的问题的生活,何时才是尽头啊。”
“……”
“我觉得——”
“仗助。”
见仗助还想劝说自己,承太郎念了他的名字打断了他。
然后就是沉默。
初春的雨夹杂寒意沉闷地滴落。天色阴沉得仿佛在哭泣。
僵持了一会,承太郎终于解释道:“……我在17岁的年纪上才有的替身能力,那会儿遇到了一个叫花京院典明的家伙。他也有替身。可是因为受到DIO的控制,所以利用替身做了许多坏事。那会儿我是个太保学生,也做了很多出格的事,可是我没见过他那样的,利用别人看不见替身,连无辜的女人都伤害。揍他的那一刻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正因为我具有替身的能力,能够看到他人眼中无法触及的罪恶,所以我才有着比别人更多的责任。”
他看了仗助一眼,又说:“你懂的吧,仗助。”
“……嗯。”
“打倒DIO之后,啊,DIO就是那个引发弓与箭问题的始作俑者,也是那个导致你发烧50天的敌人,我和你提过,你还记得吧?DIO追随而来的手下层出不穷。如果我知晓了这群人的罪恶而对他们的罪行不理不睬,那和我自己去犯罪有什么区别。……我有三个朋友死在和DIO的最终一战中,活下来的那一个在回了法国之后过了3年就失去了联系,大概也是遭遇了替身使者的攻击所致……如果我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地去享受平静的生活,那就是对我曾经付出性命的战友的生命的亵渎。”他停了一会,又说——
“所以不是强迫自己,而是我选择了这样的生活。”
和承太郎的说话声一起结束的,是牧师的悼词。在那之后人群慢慢骚动起来,已经有几个人开始有了离席的迹象。承太郎将雨伞压得更低了,轻声说了一句:“看来今天差不多要结束了,后续活动我不参加了,我先走了。”就默默地转了身。
仗助还未来得及道别,身后就有一个女声突兀地传来——
“承太郎?”
仗助侧过脸看去,发现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国女性。女子大约35岁左右的年纪,穿着得体入时。无论从西方人的审美还是东方人的审美来看,都是非常漂亮的女性。
“这个背影……是承太郎吧?徐伦因为盗窃并且肇事逃逸而被拘留的事情你真的不打算管了么?你有考虑出面去看望她一下吗?你站住啊,为什么不理我?女孩子这个年龄正需要父爱,好歹你也是她的爸爸啊……怎么这样……”
但是空条承太郎完全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女子见到承太郎逐渐走远,亦觉得自己大声说话的行为不够妥当,于是不再发声。只是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仗助知道承太郎不会回头,也不能回头。承太郎在竭尽全力地保护着自己的妻子,可是妻子却无法理解这其中的深意。仗助觉得那时的自己似乎瞥见了空条承太郎家庭生活的一隅,可哪怕是这细微的一隅所产生的违和感,也让他能够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今天承太郎婚姻的结局。
“所以说,你呢?这些年过得如何?”
空条承太郎的声音将他的思绪重新拉回了现实。
“哈哈哈,挺好的,和朋友们过得挺好的。”仗助有些尴尬地搓了搓裤子,然后拿起了手边的筷子,“高中那时的经历真的影响人的一生啊……大学毕业之后就想着继承外公的职业,替外公的亡灵保护好杜王町,所以毕业以后进了警察学校进修,然后就进了警局工作。”
“后来没再发生过什么替身使者的事情?”
“发生过,在那之后城市恢复得不错,但偶尔还是会发生小规模的事件。不过多亏了承太郎先生那会的指导,后来我们独自解决事件的时候一直很顺利。这一两年基本没有任何替身使者引起的恶性事件了。杜王町一直很平静。”
“其他人也都不错么?”
“啊,康一这个人生赢家女儿都三岁了,现在在商店街那边开了一家书店。亿泰也去年转行去健身中心做了一名教练,露伴老师还是老样子,最近开了新的连载,好像在招助手的样子……”
“那就好。”
“……”
“……”
“那……承太郎先生呢?过得好吗?”
沉默了几秒之后,他终于把憋在心头的问题问了出口。
然后他看见,空条承太郎握着筷子的那只手在空中僵了一下。
“……挺好的。”
又是一阵沉默。
“……真的,挺好的吗?”
但是接下他这句疑问的空条承太郎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抽出口袋里的香烟盒,取出一根烟,点燃了,默默地吸了一口。
当白色的烟雾从承太郎的鼻腔里缓缓喷出的时候,他听见承太郎平静地说道:“我们不聊这个。还是多聊聊你吧,仗助。”
他于是有些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我啊,”他拼命从脑海里搜索话题,“说点什么好呢……啊,对了,说起来我最近迷恋去年新出的一首歌,怎么听都听不厌。下班的时候也听,去上班的路上也听,第一次这么喜欢一首歌。”
“什么歌?”
“《The One》[1],我还拷贝到了手机里了呢,一路听着这首曲子过来的。”
“拿来听听。”承太郎说。
接过仗助递给他的耳机戴上之后,豪沃德·多罗夫的柔和嗓音立刻伴随着乡村风格的曲调从耳机里流淌了出来——
I'll be the one(我将会成为你的唯一)
I guess you were lost when I met you (我猜当我遇见你的时候你正陷入迷失)
Still there were tears in your eyes (你的眼中仍盈满泪水)
So out of trust and I knew (你是如此地被背叛,然而我知道)
No more than mysteries and lies (再也不会有更多迷惑和谎言)
There you were, wild and free (你来了,狂野而又自由地)
Reaching out like you needed me (找到了我,就仿佛你需要我)
The helping hand to make it right (帮助你的那双手正在让一切都好起来)
I am holding you all through the night (我整夜整夜的拥抱着你)
I'll be the one, I'll be the one (我将会成为唯一)
Who will make all your sorrows undone (我会成为那个抚平你全部悲伤的唯一)
I'll be the light, I'll be the light (我会成为光)
When you feel like there's nowhere to run (当你发现走投无路的时候成为你的光)
I'll be the one to hold you (我会成为那个一直拥抱着你的人)
And make sure that you'll be alright (然后确信你一切都好)
'Cause my fear is gone (因为我的恐惧正四散而去)
And I want to take you from darkness to light (而且我想要带着你逃离黑暗奔向光明)
……
……
“感觉像是女高中生才会喜欢的曲子。”空条承太郎面无表情地评价道。
“……”
“但是挺符合你的喜好的。”承太郎又补充了一句,“或者说,一听这首曲子,就能立刻想起你。”
“什么呀!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我在承太郎先生心中留下的还是‘少女心的高中生’这样的形象吗?”
“你觉得把“狩猎”理解成那个“狩猎”的人会是什么形象?”
“……那都是黑历史了啊喂……我已经长大了,再怎么说现在的形象也应该是‘温和守礼却又十分机智的小舅舅’吧?好歹我也是破了几桩大案的刑警啊。”
“真是败给你了……小舅舅。”
“‘但不管怎么说,你姑且算是我的舅舅’这不是13年前承太郎先生你自己亲口说的嘛——虽然16岁时突然冒出来的一个比我大了12岁的外甥这事让我困惑了好久。另外,我想说啊,这歌一点都不娘。”
他虽然撅着嘴,但是并不真的生气。因为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从眼前这个已为人父的沉默男人的冷幽默里瞥见了一丝真情实感。
“这歌曲虽然调子和歌词都……嗯,其实我不觉得女性化啦,但你非要这么说,那就算有点娘,但是关键是意境,意境。”
“什么意境?”
仗助想了想,将视线对上承太郎的双眸:“就是‘在你我相遇之前,你一向是那么孤独,可是当我见到那样的你之后,我想要成为你的光,你的唯一,想要整夜整夜陪着你,想要抹去你的一切痛苦’这样的意境……”
然后他注意到,承太郎在他的注视下把目光移开了。
气氛不对劲。
“啊啊啊啊啊!我不是在对承太郎先生说这些话,我是说这歌词的意境!”
意识到自己的说话内容会让人产生误解,仗助慌忙红着脸摆手。
就这样彼此之间沉默了几秒,仗助突然又说:“那个,承太郎先生,你的烟好像快烧到自己的手指了。”
承太郎于是把烟蒂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5)
经过走廊的拐弯处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间被玻璃窗包围的巨大实验室。由于和昏暗的走廊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在实验室内扑面而来的镁光灯光线射入仗助的眼睑的同时,他微微眯了眼。
于是回忆就这样戛然而止,以至于后来的和承太郎道别以及和相亲女子重新联系上,并被对方反复道歉说安排错时间了,本来应该是承太郎下周日,仗助这周日等事情就被他抛在了脑后。
当视线重新适应了房间内的光照时,那个人的影像逐渐透过他的视网膜在大脑中清晰地呈现了出来。然后,仗助凝视着玻璃窗里盘腿坐着的男性的身影,轻声说——
“不好意思,能让我……先看一眼他么……”
得到同行带路的两位SPW女工作人员听了他的话低头交头接耳了一阵,然后其中一个人上前答道:“东方先生,现在安装上了白金之星光碟的空条承太郎很危险。因为没有记忆,所以白金之星会攻击所有试图触碰他身体的人,借以保护他自己的身体。之前几个SPW的工作人员因为贸然摘掉空条承太郎的帽子已经受伤。所以我们不建议您和他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
仗助没有说话。
“但是,”另一位工作人员立刻接替着补充,“毕竟您也是有替身的人,近身战中疯狂钻石有着不亚于白金之星的能力,所以近距离地看他还是允许的。而且据我们观测,白金之星在没有空条承太郎的主动意识的时候是不会发动‘时间停止’的功能的,所以万一白金之星对您发动攻击,您的疯狂钻石应该能够挡下来,请您务必要挡下来,然后立刻远离空条承太郎先生。希望您理解,我们这样要求也是出于对您人身安全的考量。”
仗助点了点头。
“这是SPW财团达拉斯分部的出入卡,请您妥善保管。”
仗助接下了出入卡,在门口的扫描器上轻轻地扫了一下,连接着走廊和承太郎所在房间的玻璃门就刷拉一下打开了。
他吞下一口口水,朝承太郎走去,步伐既急切,却又小心翼翼,像是终于回家见到久别重逢的爱人的旅行者,又像是害怕打扰了熟睡孩童的父��。
跨越那几十步的距离似乎需要一生那么漫长,又似乎转瞬即逝。伴随着那人盘腿坐着、头部毫无生气地微微下垂的身影在眼前一点一点放大的,是仗助逐渐加剧的心跳声。在餐厅阴差阳错见到承太郎先生,并和承太郎先生说话的事情仿佛发生在昨天,可是又仿佛隔了经年的遥远。
他在那人身前蹲了下来,静静地凝望着对方。然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承太郎先生,我来了……”
那人安静地睡着。在装入白金之星光碟之后,无人能够接近他,因而缺乏了日常的护理。斑驳的胡茬遍及面颊,刘海因为长期未修剪而有些遮住眼睑,使得本来就被帽檐阴影遮挡住的双眼显得更加模糊不清。尽管全身上下插着无数的针管以维持生命所需的养分,可身体却还是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一动不动。
仗助望着那人,想起了彼此初次见面那天他一边单手扶着被自己的疯狂钻石搞得皱巴巴的帽子一边一本正经地讲述着自己和仗助见面的目的搞笑情景;想起他看到因为自己吞下了片桐安十郎的替身而头一次露出一脸失措的表情;想起了他在音石明一战将身后的一切交付于自己守护时头也不回的坚定侧脸;想起他在猎鼠战将自身性命都交付于自己时信赖的眼神;想起了在乔瑟夫·乔斯达的葬礼上,他连最后家族合影都没时间出席就又要远走他乡,解决新的弓与箭带来的祸患的寂寞背影;想起最后一次相遇时,自己问他“最近过得好吗”时,那根缭绕着苦涩烟气的香烟……
记忆清晰得毫发毕现,胸口的那一股沉重的压抑感再度向他袭来。想要张嘴继续说话,却发现自己早已痛苦得无法言语。他下意识地伸出双手,不由自主地将手指伸向空条承太郎的面颊,把身后两位工作人员的“东方先生,小心白金之星的攻击!”的喊叫声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只是想要摸摸他。
指腹在承太郎的脸上轻轻摩挲的时候,拂过胡茬的触感痒痒的。
并没有发生周围人预料之中的攻击。
白金之星只是看着他,静静地看着。
(6)
那是1999年夏天的最后一个月,彼时吉良吉影的案件已经彻底告一段落,那天正是乔瑟夫·乔斯达和空条承太郎离开的前一天。仗助说要举行一个欢送party。家里不能举办,因为不能让老头见了母亲,杜王大酒店也不行,因为承太郎说会打扰隔壁房客的休息,于是就和康一、亿泰、未起隆几个高中相熟的好友将地点定在了某美国地产大亨的私人游艇上。
“是老爸的话,肯定会同意儿子在他的游艇上为他举办欢送宴会吧!”
这话对乔瑟夫·乔斯达一说出口,做父亲的立刻就没了脾气。
年过耄耋的老家伙玩心不死,很快和几个高中生在甲板上搅成一片。倒是空条承太郎早早地一个人坐进船舱看论文的身影与弥漫着狂欢气氛的游艇格格不入。
打算策划一场合影留念的仗助发现怎么都找不到承太郎,这才意识到承太郎的身影早就消失了。在游艇里四下寻找了一圈,最后透过船舱的玻璃窗看见了那人坐在书桌边上用笔标记论文摘要的背影,于是独自进了船舱。
“承太郎先生明天就要走了呢。”
“是啊。”他闻声抬了头。
“我在想,这一分别又不知道多久之后才能相见了。”
大约也是觉得以后见面的机会不多,承太郎没有说话。
“所以……”仗助突然又说,“要不要一起合影留念呢。”
“啊,好啊。”
仗助扫视了一下承太郎手上的论文圈圈画画的笔记,以及他身边敞开的柜子里和书桌上摆满的海洋生物标本,说道:“呃,你看上去很忙的样子,现在我这样和你说话,真的不会打扰你嘛?”
“不会打扰我。我在改一篇关于海星的论文,周日是论文投稿的最终截稿日,毕竟明天就上路了,我希望今天能写完。”
“哎??那我不打扰了。”
“没事,只是聊几句话还有合影的话,时间还是挤得出来的。”
“十分感谢!”仗助原地鞠了一躬,“作为占用承太郎先生时间的交换,如果承太郎先生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也请提出来。”
“我走以后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仗助心想“这种事不算帮忙吧”,于是又说:“我可以帮忙收拾行李。明天出发的话,总要找时间收拾一下吧。体力活什么的我还是挺擅长的。”
“不用了,我的行李就只有一个箱子。自己一个人应付的来。”
“哎??行李那么少的嘛!”
“这些年的生活时常在危险的边缘徘徊,连回家都要避开敌人的眼线。经常是一个电话接起来,就又要奔走到下一个城市。带的东西太多了,反而成了累赘,所以只有最重要的东西才会随身携带。”
也许正因为时值分别,承太郎的话也多了起来。
他听了,不由自主的心疼起来。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转移话题:“另外我还有一个请求……我也想跟白金之星道个别。”
承太郎十分意外地抬起眉毛。
“它没法在照片上显像吧,所以连纪念照都没法记住它的身姿。今天恐怕是能够见到的最后一面了,不认真道别可不行啊。”
仗助匆忙地解释道。
于是白金之星从空条承太郎身后探出头来。
东方仗助走上前去,踮起脚,右手越过承太郎的脸颊,抚摸上了白金之星火焰型的藏蓝色头发。
和想象中的触感不太一样,白金之星的头发非常柔软。
见到白金之星眯起眼睛露出一副很受用的样子,仗助不由得用手来回摩挲了起来。摸着摸着就忘了形,于是承太郎的帽子掉了下来。
“啊!抱歉。”
仗助慌忙捡起帽子,递给承太郎戴上,然后转而抚摸白金之星的后脑勺。
“以前就觉得白金之星先生有一种……呃,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
“有一种大型犬的感觉。”
承太郎无语。
仗助并没有注意到大他12岁的外甥的表情变化,只对白金之星说:“白金之星先生认识我嘛?”
等待他的是那句熟悉的“欧拉!”
“他说什么?承太郎先生?”——求助似的转向了承太郎。
“……他说认识。”
“哇~~竟然能能听懂白金之星在说些什么,不愧是承太郎先生。疯狂钻石的‘嘟啦啦啦’我一句话都没弄明白过。所以拜托承太郎先生帮忙翻译一下啦。”然后仗助重新转向白金之星,“那么,白金之星先生会一辈子记得我嘛?”
“欧拉!欧拉!欧拉!”
“他说什么?”
“他说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你。”
空条承太郎压低了帽檐。
“太好了,那请你务必要好好守护好承太郎先生啊,白金之星……”
其实那时他想说出口的完整句子是:那请你务必要替我好好守护好承太郎先生啊,白金之星。
“那、那个,东方仗助先生,您还好吗?”
身后传来的SPW工作人员的声音将他的意识重新唤回。
“我没问题的。”
“可是您的手在流血啊……”
他低下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攥紧拳头的左手因为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里而蜿蜒下了一道殷红。
他于是蹭掉了手心里的血,回头看向两位工作人员。
“你们不是说承太郎先生留下了U盘可能留有犯人的线索吗?U盘现在能交给我吗?我明天修复好了就立刻还给你们。我想尽早知道犯人是谁。”
两外工作人员对视了一下,然后其中一个人说道:“好。”
(7)
U盘里一共只有两个文件,第一个是那张1999年位于自己父亲的私人游艇上的合影,也是他和承太郎唯一一张同时出现在同一张照片里的合影。那时数码摄影技术尚未普及,胶卷相机扫描进计算机的照片明显带着一层灰度。
他又仔细地看了一遍照片,发现它看上去并不像是包含有和敌人有关的线索。
第二个文件是一个音频文件,他点开之后戴上耳机,音频抵达耳鼓的那一瞬间他愣了一秒,随即,天空颜色的瞳孔猛然瞠大。半分钟之后他将耳机摘了下来,忘记关闭电脑屏幕上的播放器就推门跑了出去。从桌子角落垂落下来的耳机里的音频于是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
I'll be the one, I'll be the one (我将会成为唯一)
Who will make all your sorrows undone (我会成为那个抚平你全部悲伤的唯一)
I'll be the light, I'll be the light (我会成为光)
When you feel like there's nowhere to run (当你发现走投无路的时候成为你的光)
I'll be the one to hold you (我会成为那个一直拥抱着你的人)
And make sure that you'll be alright (然后确信你一切都好)
'Cause my fear is gone (因为我的恐惧正四散而去)
And I want to take you from darkness to light (而且我想要带着你逃离黑暗奔向光明)
……
空条承太郎和谁都有着刚刚好的感情。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自然,可是永远分不清这份自然的背后,你是否有被他以特殊的眼光看待。他会主动登门造访来找你,正如他会去找露伴拜托他帮忙调查吉良吉影的下落一样;他会指导你猎鼠的技巧,正如他会指导康一看破杀人皇后的穿心攻击的招数和套路一样。他会为了救你不惜付出生命代价,正如他会为了报乔瑟夫·乔斯达的仇连自己的心脏都可以捏停一样。
入夜之后的SPW大楼里空无一人,刷过员工卡之后,一楼走廊的灯亮了起来。仗助凭借着记忆朝空条承太郎所在的房间走去。然后刷开了房间的自动玻璃门。
没有灯光。只剩窗外的被乌云遮住的月光铺散进来,在那个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样的人的面颊上镀上了一层斑驳的亮色。
东方仗助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人面前,在他身前站住了。
——“揍他的那一刻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正因为我具有替身的能力,能够看到他人眼中无法触及的罪恶,所以我才有着比别人更多的责任。”
——“……如果我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地去享受平静的生活,也是对我曾经付出性命的战友的生命的亵渎。所以自然而然就接受了这样的生活。”
——“……挺好的。我们不聊这个。还是多聊聊你吧,仗助。”
——“这些年的生活时常在危险的边缘徘徊,连回家都要避开敌人的眼线。经常是一个电话接起来,就又要奔走到下一个城市。随身携带的东西太多了,反而成了累赘,所以只有最重要的东西会随身携带。”
——“或者说,一听这首曲子,就能立刻想起你。”
——“所以不是强迫自己,而是我选择了这样的生活。”
空条承太郎从不言及自己的痛,也没人理解或者试图理解他的痛。他永远安静地站在朋友们的背后,如同最稳固的靠山。所有人出现问题的时候都会第一时间依赖他,而他也乐于默默地辅导和指引着所有人。
可是没有人念及他的痛。——没人想知道,而他也厌烦于反复解释自己。所以再痛再累,也宁愿独自吞下。
然而这样寡言的深情换来的是一纸离婚协议,这样温柔的守护换来的是如今已经无法动弹的身躯。
英雄注定要独食孤独。
仗助伸出手,再度自上至下抚摸着眼前那个沉睡男人的面颊,当手移动到对方下颌的时候,两行清泪顺着仗助的面颊流了下来。
然后,他抬起了承太郎的下颌,将自己的嘴唇覆盖上了对方的。
“承太郎先生,我再也不要放你独自一个人了。”
繁星漫天,晚风卷然。乌云渐次退去,月光轻柔洒下。
(8)
东方仗助得知空条承太郎醒过来的时候,他正在从“格林·多芬”的监狱回SPW的路上。见过空条承太郎的第二天,他决定亲自去“格林·多芬”的监狱调查了一番,企图找到犯人的下落。谁料在他抵达“格林·多芬”之前,空条徐伦和她的朋友们就已经出逃了。而整个祸端的始作俑者——恩里克·普奇,也早已消失了踪影。但他还是在“格林·多芬”逗留了好几日,因为刑警的直觉告诉他这里一定能找到发现空条徐伦的线索。
返回SPW后他立刻前往承太郎所在的治疗室。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身着紫色风衣的高大男人。彼时那男人正背对着他调整自己帽子的角度。接着,注意到四周的一片狼藉,东方仗助皱了眉毛:一屋子的SPW的工作人员全都倒在地上,实验器材、医疗设施散落了一地。
那男人闻声转过了身,看到了他,碧绿色的眸子晃动了一下,但很快又定格。
“……仗助?”
“承太郎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放心吧,只是让他们暂时昏迷过去了。因为他们阻止我去救我女儿。你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回答你这些问题之前,我有事情想跟承太郎先生说——”
“一切等我回来再说。我要去救女儿赶时间。我刚弄清徐伦的下落,现在她很危险。”仗助的句子还没说完,承太郎就打断了他,“先走一步,我走以后麻烦你帮忙治疗这些SPW的工作人员,并替我向他们道歉。”
空条承太郎正准备拉开步子从仗助身边走过,谁知道仗助突然再度挡在了他身前。
“等一下,承太郎先生。”
“你做什么?”
“你现在不能离开这里!”
“啧——”
这小子,怎么跟SPW的治疗医师一个模样。
“你现在刚醒过来,身体机能还没恢复,去和敌人对抗只可能是白白送死。”
“你让开。”
“不可能的!”
“我再说一遍,我要去救我女儿,请你让开。”
“我不是阻止你去!而是希望等你身体稍微恢复了以后我陪你一起去!但是现在不行!!”
“真是够了……麻烦死了。白金之星·世界。”
然后,在仗助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之前,就感觉道后脖颈一阵闷痛。在他倒下的那一刻,空条承太郎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门外走廊的拐角处。
——仗助,对不起,在解决我自己身体的健康问题之前,我首先是一个父亲。
(9)
大约任何人此生都不会再有第二次这样的经历。仿佛是镜头被按下快进,窗外倏然苍云变幻,湛蓝色的天幕上如同被泼了墨,大片瑰丽的色泽嫣然绽放又骤然逝去。时钟如同上了踩下油门后的机车齿轮般飞速旋转。风的呼啸声尖锐得吓人,时光以迅雷之势飞速流逝。
取消白金之星的时停能力之后挨了致命一击的空条承太郎先是感觉到头部一阵钻心的剧痛,然后是后背一阵闷痛——他沉重地摔在了地面上。
然后,普奇神父冷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如同临终前的审判——
“乔斯达家的血统赋予你荣耀和勇气,让你产生力量、不断战胜命运。可是!你的血统也正是你的弱点。空条承太郎,你引以为傲的女儿就是你的弱点。”
一股鲜血吐了出来。他的视线逐渐模糊了起来,身体也开始发冷。生理上开启的痛觉保护功能让他觉得头上的伤口带来的疼痛已经不那么明显,只想闭上双眼,沉沉地睡过去。
身体早就不听使唤了,连转头再看一眼自己女儿的力气都没有。
可是不能闭上双眼——
仗助。
离开的时候仗助好像还说过有事情要对自己讲。
普奇神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去。他只觉得呼吸变得更加困难,口腔中又是一股甜腥涌了上来,视线开始飘忽不定,耳畔风声呼啸。
好冷。
得给仗助发条短信,让他不要再等了赶快回家。
他用最后的力气掏出手机,点开邮箱。正艰难地移动着手指准备敲字,结果看到东方仗助50个小时(由于时间加速了,实际上是2个小时)前发送的最新的一条标识着“未读”的短信静静地躺在收件箱里。
他点开了它——
“承太郎先生我等不及了!我想了想还是觉得现在告诉你比较好,等这次事件结束了,等你回来,你和我还有徐伦就回杜王町一起组成一个家庭吧!!虽然我还不够成熟,但是担心承太郎先生以及想要守护承太郎先生的心情是不会变的!!”
大脑还在艰难地理解着短信的内容,泪水就超前于意识,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滚出,和头部的伤口流出的殷红色血液混合在一起,顺着脸颊蜿蜒了下来。
好想回复他“好”,可是做不到了。
自己回不去了。自己将会死在这里。
……该死……为什么会就这样死去……
他头一次这么害怕死亡的到来。
17岁他无所畏惧,所向披靡,一路从东京斩杀无数替身使者去往开罗,自诩替天行道,剿灭DIO。23岁有了妻子,有了女儿,也就有了软肋,但他从没担心过自己的安危,只期待敌人的迫害不要波及他的家庭,只希望女儿在不知晓这个世界的黑暗的前提下平安长大。42岁的今天,几分钟前,他唯一想的就是他从敌人手中保护了女儿就好,之后就交给她了。女儿总是要长大的,虽然担心,但父母终要先行一步……
可是现在,他不想死去,他想见仗助……
28岁离开杜王町的时候,他骗了他,其实他根本不懂白金之星的“欧拉”代表什么意思[2]。31岁时回杜王町委托康一去意大利时,他看到康一卧室书桌上压在玻璃板下的那张在外公游艇上的合影,于是找康一要了一张。一个月前见面之后,他悄悄地把《The One》存在了U盘里贴身携带,因为那首歌那么温柔,就像隐藏在仗助心底的那份温柔一样……
可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告诉他。
是对于婚姻的责任,是对于自己家庭的责任,也是对于仗助人生的责任。
可恶,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心意相通。
象征着生命的光逐渐从他的瞳孔中消逝。
他连按动键盘的力气都没了,艰难地憋着最后一口气不肯咽下。
伴随着“嘀”的一声的短信提示音,又一条短信从冲进了屏幕。
“承太郎先生你别动啊!!我现在就在天台楼下正对着你所在的位置的那间屋子里!刚才我借梯子去了,不站在梯子上你的位置不在疯狂钻石的射程范围之内。我现在已经爬上了梯子,可以隔着屋顶那一层墙给你治疗~!你的伤好了以后先躺着装死,等那个什么神父再进入你到白金之星的射程范围之内的时候,用无敌的白金之星停止一下时间,然后你懂的~~揍他!!”
(10)
我将会成为你的唯一。
我猜当我遇见你的时候你正陷入迷失,
你的眼中仍盈满泪水。
你是如此地被背叛,然而我知道,
再也不会有更多迷惑和谎言。
你来了,狂野而又自由地,
找到了我,就仿佛你需要我。
帮助你的那双手正在让一切都好起来。
我整夜整夜的拥抱着你。
我将会成为唯一,
我会成为那个抚平你全部悲伤的唯一。
我会成为光,
当你发现走投无路的时候成为你的光。
我会成为那个一直拥抱着你的人,
然后确信你一切都好。
因为我的恐惧正四散而去,
我想要带着你逃离黑暗奔向光明。
(11)
空条徐伦看到眼前的恩里克·普奇胸口突然被白金之星掏了一个大洞并且神色错愕地倒下的时候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如她看到随后顺着通向天台的楼梯里跑上来的梳着飞机头的男人走到她爸爸面前,说:“嘿嘿���~承太郎先生,你猜我是怎么跟踪过来的?”时一头雾水一样。
她尚未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她的爸爸就露出了好奇的表情:“怎么过来的?”
对方于是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经常系在他爸爸衣领上的粗壮金色链条,有些得意地指着那一坨金属:“我偷偷拿走了这个,藏在自己口袋里。为了让自己挨你手刀之后不昏过去,我脖子上被你来那一下之后,立刻把这链子上的钩子扎进了自己掌心。剧烈的疼痛使我一下子就清醒了,但我仍然要假装自己倒下了,否则会再挨你一下的,那我可就真的撑不过去啦。简单包扎之后我又把这条��子拴在钓竿上。用疯狂钻石修复这条链子,这个链条就会想要朝你所在的方向飞过去,所以是它一路指引着我过来的,就像指南针一样好用。有没有觉得我的点子超厉害?”
她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如此耐心地听完一个偷走自己衣服饰品的人讲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也未曾想到一个自我膨胀的家伙在自己父亲面前求表扬的时候,自己的父亲会诚恳地回答:“干的漂亮,仗助。”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最不可思议的是,父亲竟然会望着这个叫“仗助”的家伙替安那苏和安波里欧进行身体治疗的背影勾起了嘴角——那笑容太让人肉麻了,印象中的父亲从没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她不禁怀疑他们没有拯救回来这个世界,世界还是加速到平行世界去了,她甚至怀疑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空条承太郎……
就在她低头开始思考人生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了空条承太郎的声音——
“仗助,徐伦,我们走吧。”
徐伦觉得自己的大脑还需要缓一缓才能适应现状,于是没说什么就跟了上去。见徐伦跑过去了,安那苏也就跟了过去,嘴边还念叨着:“承太郎先生请您再考虑一下我和徐伦的婚事。”
承太郎没理他,只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仗助:“还愣着做什么,仗助。”
“呃,马上过来,”乔斯达家的小舅舅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了上来,随即开口问道,“我们去哪?”
“回家。”
“……啊?回谁家??”
“回杜王町的家,我们的家。”
END
[1] 《The One》: Backstreet Boys的歌曲,地址是这个:https://music.163.com/#/song?id=3950039 (你们应该都听过)网易这个翻译太蛋疼了……文中的歌词是我自己翻译的。
[2] 承太郎不知道“欧拉”是什么意思,所以他说出:“他(白金之星)说他会一辈子记得你”只是间接表达自己的心情。而仗助回忆这段内容,只是想要找出在SPW时白金之星没有揍自己的原因,他认为是白金之星还记得自己。但之所以白金之星没有揍仗助,我的解释是……因为仗助是承太郎记在灵魂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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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闲散的废弃脑洞:
我最初写了2.5万字,中途修修改改删了1万,最后变成了如今的1万5千字。为什么删了这么多?其实它是有很多很多狗血的脑洞的,后来全被我删了……我来补充一下当初写这篇文时候产生的各种脑洞:
(1)
最初写的时候结局不是那个承仗徐三人一起回家的结局。结局就是遵照原作,承太郎为了救女儿被普奇神父杀死了,但是在死前他收到了仗助的短信——“承太郎先生!我们一起组成一个家庭吧。”死之前他回了仗助的短信,死的那一瞬间眼泪从眼角淌出,嘴角却挂着安详的微笑。
而另一边,没有及时赶来的仗助收到了承太郎死前回复的“好”,忐忑不安地看着墙壁上挂着的越走越快的时钟,知道承太郎是回不来了。
这个世界终结的那一瞬间他想:“即便这一生没有一瞬间曾经在一起过,可是这又如何呢。他和承太郎彼此默默地喜欢了对方14年。”
对,是这样一篇BE。
可是究竟是什么让我决心把它改成一篇HE了呢?大概是JOJO的精神吧。每一位JOJO最迷人的地方并不是他们长得帅,也不单单是他们拥有无敌的替身,而是他们直到最后一刻都不放弃的执着精神。看原作的时候他们总能绝处逢生——每当我倒吸一口凉气,觉得“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的时候,JOJO们都能用他们最巧妙的点子化险为夷——又聪明又帅气,充满勇气而又心存柔情。这才是我喜欢他们每一个人的点啊!
于是就修改了结局。(虽然我至今都觉得这个BE更有味道)
(2)
然后,这本来是一篇仗承(非承仗)同人。原本还有一个(比较黄+暴的)设定被我删了。就是仗助去SPW见过承太郎那里,他不是立刻就动身去徐伦所在的监狱找神父的。而是每天夜里都会去承太郎的房间里亲吻失去知觉和记忆的承太郎,一遍一遍擦拭承太郎的身体,对承太郎说了好多好多话,告白了无数次……
然后这样做多了,就心猿意马起来,想要做更深入的事情。后来有一天终于按捺不住就把自己的外甥睡了。所以如果这文有番外就是:仗承两人结局之后交往了,仗助提出想要做XXOO的事情,承太郎就有点抗拒。仗助就开始按照熟悉的套路抚摸承太郎的身体,然后承太郎的身体自己就有了反应(因为失忆的时候已经很熟悉仗助了……)承太郎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敏感,但是又无法抗拒仗助……于是两人就……你懂的。
但后来取消这个设定是因为我觉得……在六部那个背景下,仗助要真做了这事有点太坏了。毕竟一般人看到承太郎这样都会立刻想到去找出仇人报仇吧,哪有人看到受伤的病患,先想着日了病患的……(可是真的非常喜欢这个脑洞啊我!!!只好弃了!!所以这篇文变成全年龄了!!!)
(3)
最后也曾经纠结过,让仗助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喜欢上承太郎。曾写过仗助大学时期和女朋友交往过,可是后来因为女朋友出国留学,而仗助留在日本读警察学校,两个人因为时差和物理距离的关系,感情渐渐地淡了。时至今日,当东方朋子提出让仗助相亲,仗助突然想起自己曾经还有过女朋友——可是记忆模糊得连脸都想不起来长什么样子了。
然后后文里当他见到承太郎,对于两个人过去的记忆清晰到每一个细节都记得,相对比对于女朋友的记忆,他才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来承太郎才是他的真爱……可是意识到的时候,承太郎已经成了植物人。他痛苦得不能自已,后悔为什么自己一直这么迟钝,要是早点意识到这一点,陪在承太郎身边就好了。怀着对承太郎变成植物人的悲伤,怀着自己突然意识到自己对承太郎的爱慕,他亲吻了承太郎。
现在的版本是仗助在4部就喜欢承太郎,但是他没有说出来(因为太郎已经结婚了啊),只在分别的时候对白金之星说:“请(替我)好好照顾承太郎先生啊。”
这段我其实写了,删掉那好几千字的时候超级心痛。所以这篇文其实是承太郎先喜欢上仗助,但是迫于自己已婚所以从没想过说出来过。然后仗助直到在SPW见到承太郎,突如其来的震惊和悲痛让他意识到了爱情。
为什么删?因为……我怕有人不能吃仗助交往过女朋友的设定。
所以说,现在这一版其实是非常政治正确的文。完全没有原来的味道了。如果有人想看以前那几个版本,我抽时间写写看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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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
你一無所知
[黄喻]你一无所知
注定走向星的轨道上面
星啊,黑暗与你有什么相干?
快乐地穿越过这个时代行驶
愿它的悲哀与你无关而远离
你的光辉属于极远的世界
对于你,同情也该算是犯罪
你只应遵守一诫,保持纯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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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深渊,而你一无所知。
Ⅰ
“记忆冻疮”又称“冬眠后遗症”,始于低温睡眠的盛行,而近一个世纪,由于冷冻技术的进步,又几乎绝迹于世。
无论如何,关于后遗症,根据个人体质与冬眠时间,会产生不同程度上的体寒、虚弱与短暂失忆。至于短暂的期限有多长,就不得而知了,而你从冷冻舱醒来后三天都没有转好的迹象。
所幸,记忆冻疮损伤的是陈述型记忆,失忆者仍然维持智力、学识、生存技能、社交技巧与语言能力。
三天前你从冬眠舱解冻时,宇宙飞船系统提示你冬眠了九十三年又一百二十三天零五个小时,这比你活着的时间还要长,仿佛一生倏瞬。
你毫无防备,张眼所见即为繁华星宿,炫丽得美不胜收,震撼得如临深渊,宇宙霹雳渲染的无尽孤单与渺小,仿佛在心中喃喃低语这被你遗忘的整整一个世纪的联系与情感。
接下来三天,你拖着轻微萎缩的腿部肌肉蹒跚地躲过星海,用毯子包裹持续低烧的身体,你发烧、脱水、耳鸣、失焦、忧郁、焦虑地融化在船舱一角阴影中。
第四天醒来,你下床冲澡,并且泡了一杯咖啡。喝第一口时,你就确信自己肯定是个咖啡因上瘾重症者。拜咖啡因所赐,你感觉比前三天好多了,并且开始观察指令舱跟服务舱。
两个小时后,你记起你叫喻文州,是荣耀联盟科学院的高级研究人员,也是“方舟”移民计划的一员。
顾名思义,一部份科学家与宇宙探险者在三个世纪前于遥远光年之外的星系发现了颗被视为可生存的星球,起初他们派送基地机器人登陆,建设与改变环境,让星球状态更加适合居住。
一百年后,不计其数的方舟宇宙飞船于联盟塔台发射,开始长达一个世纪的旅途。
你们进入冬眠舱,选择不同的航线、一个人面对不同的未知。
所幸,当初并没有太多人愿意被冻成冰块,睡在一艘随时可能被陨石撞烂的宇宙飞船中航行一百年,到达一个不知是否适合居住的星球,客死他乡,无根可依。
除了未知的航行计划,你对程序语言与太空科技相当熟悉,一个人便可胜任整艘船的操纵与修复。
第五天你起床后,便不由自主地走进主控式检查航线,确认周遭磁场,然后是日常仪器维护。或许你接受过训练,身体已经习惯这种工作流程——这是件好事,至少你不会让自己在太空中炸了飞船。
你还发现了一台咖啡机,泡出来的咖啡美味得难以言喻,如此贴心又如此符合自己的习性。
你试图联系联盟总署,但来自地球的联络讯号已经三十年没有响应了,或许地球上的资源已经不足以支撑讯号传输、也可能是宇宙飞船失灵,更可能,在你沉睡之时,家乡便已消逝殆尽——
那个星球,即便你拥有的只是片段的回忆跟无尽的空白,你依旧感觉身体被掏出了一个空洞,找不到的回忆依然很沉很沉,让你恐慌、让你窒息。
每当你站在观景窗前孤身面对整个星海,恐慌与寂寞从你身体中间开始吞噬一切,直到你仿佛空壳一般。
而倒映在玻璃窗上,你的身影与五官,却好似云淡风轻不为所动。
逞强的定义是在他人面前佯装坚强,这里却只有无尽与你,寂寞得就连落泪都感到多余——孤独让你堕落,让人类腐朽变质。
前一周你病得浑浑噩噩醉生梦死,第八天才找到自己的卧室,上面写着你的名字,床垫靠墙,以及比人还高的大窗。
你在床底下翻出了一个塑料箱,是个人物品,但没太多东西,没有相簿也没有日记,只有一些贴身衣物、几本笔记本与一打笔。
你在笔记本第一页写下自己的名字,你喜欢手写是有理由的,你的字很漂亮。
笔记本的第二页,同样的笔迹已经有几排字刻在上头了。
你愣了一下,意识到这是冷冻前的自己留下的讯息。
“早安。如果你看到这段讯息,代表一切还算顺利。睡得好吗,有没有吐在冷冻舱里?我希望没有。航行如何?冰雨星团是不是跟想象中一样美?我没有准备太多的东西,我想你应该发现我们很懒吧。还有,咖啡机,不用谢。我不知道我们的未来是什么模样,但不管遇到什么困境,请坚持下去,不要放弃。还有,我迫不及待地想跟他说话,请你务必好好珍惜他。祝安好,别熬夜、要记得锻炼、记得泡脚、别撞进黑洞,安全地抵达新世界吧。
喻文州于冷冻舱外留字”
你靠着窗裹着毯子看完这则留言,注意到最后落着一行比较潦草的、像是匆匆写下的句子。
你开始想象你躺进冷冻舱然后又探出头来,要求再写一行字的模样,有些慌忙,就连笔迹也潦草了许多。
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让你如此惦记?
对花生过敏?太迟了,你不该吃早上那份花生酱松饼的。
你莞尔,才垂眼去看那行字。
“叫他黄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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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你并不知道这艘船上还有一个冷冻舱,你在最后一间舱房里找到了他。
蓝雨舰很长,在走去那里的路上,你反复猜想那个将在茫茫星海中跟你一起迷失方向的人该是怎样的。
你控制不住自己的脑袋,开始描绘不再孤单的场景。
你甚至在最后十公尺时加快了脚步而不自知,终于,你打开灯,隔着玻璃看到了“他”。
那一刻,不管过去三分钟你的脑内闪过千千万万张面容与形貌,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你就确信这个人就该是这样的,他的容貌瞬间扼杀你千千万万的想念,但你却丝毫不会怀疑。
他的头发是深浅交错的柔软褐色,松软地覆盖在两颊上,他的眉毛形状美好,挺拔但秀气的鼻子,还有菱角分明的嘴唇。
他看起来跟你一般年纪,跟你一样在正值青春年华时冻封了时间,你们共同冰封的年岁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但除了名字,你却对他一无所知。
你想着,不知什么时候触发了解冻程序,当你回神,他的冷冻舱已经缓缓开启。
他从雾气底下逐渐张眼,他的眼睛是泛着琉璃光芒的琥珀色,当然了,怎么可能是其他颜色呢?
待他完全睁眼,你看出他脸上微微诧异的神情,你想起自己刚醒来时的彷徨与脆弱,有一瞬间你想上前拥抱他,但你只是将手中的毛巾递过去,他几乎没有犹豫地双手接下了。
“早安。”你朝他打招呼,带着不可察觉的犹豫唤他名字,“黄……少天?”
他正披着毛巾,一瞬间所有的动作都停下了,他微微张嘴,歪着脑袋,然后你第一次听到了他的声音:“诶?你在叫我?”
他的声音干净清亮,丝毫不受寒冰影响似的,然后他眨了眨琥珀色的眼,一瞬间整个人活灵活现地苏醒过来,你感受到久违的生机,弯起嘴角笑了下:“我想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了吧。”
他没有立刻接话,但你不该苛求一个刚冰冻了一个世纪的人。
打个比方,你醒来后足足过了二十三个小时才开口说第一句话,那声音像是粗糙的砂纸摩擦冰块,看来他的身体素质比你好多了。
“我是喻文州,”你道,“我想我们或许认识,抱歉,我还没问你身体感觉还可以吗?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
他摇头,然后又是疑惑,最后他开口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醒来多久了?”
你一时间无法计算,这里无日无夜只有黑暗与璀璨,像是一瞬也如同永恒,那些你曾孤寂默望的星海一拥而上,将你灌满。
而他又问了第二个第三个奇怪的问题并且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唉啊好冷啊,船怎么样,一切都正常吗?还有你呢?你看起来气色不太好,不过话虽如此,你长得真好看啊,唉啊我在说什么啊——唉?你……你哭了吗?”他显得有些慌乱,好看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摸摸自己的眼角,又热又湿。
你的平静跟那些扛着恐惧与孤单的坚硬,在看到他眼睛时好像都不存在了,它们被绝望磨砺后,又在微光中被救赎,然后化去。
你别过脸,冷静地用手背抹去眼泪,为自己的失态道歉,而他走过来,张开双臂把你抱紧。
他的身体暖得不可思议,你听到他的声音轻软地在耳边低语:“别哭别哭,没事了,我在呢。”
Ⅱ.
他,黄少天,是个跟你截然不同的人。
他出冷冻舱一个小时后便坐在控制面板前检查系统,嘴上不停叨念:“你一周前就醒来了?唉你怎么就先醒了啊,你发烧时候怎么不叫醒我,我可以照顾你啊,我看看现在船经过哪儿有陨石出现就不好了,我说文州你现在身体真的没事了吗?我看你体温偏低啊,要不我把温控调高一点怎么样?”
你还在思考要先回答哪个问题,正想开口,他就转头朝你露出一个傻里傻气又可靠的笑容,你想了想,问道:“你记得我吗?”
他愣了一下,道:“为什么这样问?”
“如我刚刚所说,我有记忆冻疮,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如果你是我朋友,先说一声抱歉。”你试着解释,然后表达自己的疑惑,“但我看你好像对我很熟悉?”
“喔,唉啊我怎么喊得那么顺口啊太自来熟了,就是觉得叫起来挺亲切的而且很好听啊,我可以继续喊吗?还是你要我叫你喻博士?喻先生?小喻?喻哥……?不会吧?”
你打断他:“就叫文州吧。你跟我一样,记忆冻疮?”
他没回答,就是一脸茫然,你问:“家人、朋友、职位,记得吗?”
他慎重地摇头,陷入了思考模样。
你了然地叹息,无奈笑了笑:“我也想不起来。”
“啊——这样啊,没事我也没多少记忆,不碍事,反正我们知道怎么开船就好,对吧文州。”
“两个失忆的人,在太空里开船,我没有这种经验就是了,”你笑道,“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他怔了一下,随后笑着点头:“好,重新开始。”
你坚持让他先吃点东西后去房间休息,他一开始长篇大论地推辞着,你仿佛知道该怎么做似的,不再说话,而是淡淡地盯着他看,很快地,他妥协了。
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一脸“我除了听你的话还能怎么样”的表情站起来。你送他回房,并且叮嘱他些重要琐事,他心不在焉但又专心地聆听。
你突然发现这一个小时是你醒来后第一次讲那么多话,并能得到响应,响应通常是叨叨絮絮跟笑容。
久违的安心如甘霖如雨后日阳,你带上门,对他说:“想告诉你,这种时候有另一个人在,我真的很高兴。”
他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歪头看着你。
你笑了下:“好好休息。”
在他有所回应前便带上门,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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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少天是个很聪明的男人,他过目不忘又反应迅速,心灵手巧同时结实有力,你佩服他的工作效率跟说话长度,两者都是非一般人能及的天赋。
他从库房中组装出一个扫地机器人、一个负责修理的怪手机器人、一个打扫机器人、跟一个小小的飞行控制机器人。他们形状不一,造��复古,运作起来还有齿轮的转动声,一瞬间整个蓝雨热闹非凡。
你看到他坐在地上,带着手套,脸上还有一点脏污,他看着每个运作正常的机器人,眼角泛着温柔的光,你不自觉跟着笑了。
你在他旁边席地坐下,道:“蓝雨正在茁壮成长是吧?”
“当然,咱们是一个完美的团队。”他道。
扫地机器人滑到你面前,似乎想打招呼,他笑闹着发出指令:“嘿,新来的,快叫队长。”
“我是队长?”你指了一下自己。
“非你不可啊,队长。”他笑嘻嘻地看着你。
“我感觉你跟它们比较熟悉,”你打趣道,“像山大王。”
“这话太伤人了,你有考虑过扫地机器人的心情吗,吱吱吱吱——”他学猴子乱叫时小腿被打扫机器人撞了一下,他碎念几声,用手拨了另一个方向给它,又咧嘴道:“对啦,你从刚刚就在笑,有什么好笑的?我头发翘成很抽象的形状吗?”
“你的头发很好。”你又发出笑声,耸肩道,“这里变得很热闹,半个月前的宁静一去不复返。”
“哈,你这是变相嫌弃我太吵想把我冻回去吗?这可不行啊。”
“换做别人可能会,但我扛得住。”
“喂喂讲得好像是我的错一样,这不公平啊。”
你被他说得一愣,笑道:“那是我的错了?”
他肯定地点了点头,你没理会他的胡闹,他又很快换了话题:“我们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要每天一语不发地跟你在船上大眼瞪小眼还没飞到目的地肯定会闷死。”
“我很幸运有你当我的伙伴,蓝雨的副队长。”
“你叫我什么?”
“你叫我队长,我不能叫你副队长吗?”
“但我感觉你叫着挺嘲讽的。”
你看着他,笑道:“少天。”
“可以吗?”
“不行吗?”
“没人这样叫过我的样子。”
“他们都怎么叫你?”你被他的一惊一乍的样子逗笑了,打趣道,“喔,肯定都喊你黄少。”
他没否认,你拍拍他的肩膀道:“你的名字很好,我特别喜欢—‘少天’。”
他坐在地上仰着头看你,眼睛巴眨巴眨地透着一股傻气,你注意到他琥珀色的眼睛亮得不可思议,像是琉璃组成的恒星,深深浅浅却望不穿底,你想也未想就道:“还有你的眼睛。”
他面色如常,但红透了耳朵。
Ⅲ
航行的过程很单调,不问过去,不知未来,只有当下,跟彼此。
两个月前你还觉得这艘船是岁月长流中的浮木,没有天地没有依据。
你不了解大千世界如同你不了解自己,你觉得你在抵达起点之前就会独自枯老、风化。
他现在是你这短暂人生中仅有的过客,或许他是谁都不重要,但偏偏你唤醒的是他。
起初,你不懂为什么蓝雨的乘客只从一变成二,但吵闹度却如同这艘船载满了成千上万的生命。
他开朗又冷静,急躁又专注,充满好奇跟想象力,没有过去的包袱,也没有对未来的恐惧,相较之下,你对过去与未来的懵懂让你拘束克己、若有所思。
你做了一个梦,有时你的过去会在梦里隐隐显现。你梦到你正在教人说话,一句一句,一个字又一个字,你在梦里精力充沛,快乐且满足——梦醒之时,你怅然若失。
“所以你是个老师,或许是个教授,你在梦中有戴眼镜吗?穿着白袍吗?。”他笑嘻嘻地剥着一颗冷冻橘子道。
“我不知道我在教什么。”你说。
“全部都可以。”
“厨艺肯定不行,我肯定。”
“你有炸厨房的经验?”
“对,我昨天想给自己煮个汤,差点炸了第二船舱。”
“你是说我们差点因为一碗西��柿蔬菜汤死在太空中吗?这可不太光荣,好歹也要一块牛排吧,牛排好吃。”他故做惊恐状捂住胸口,而你听到自己发出轻轻的笑声:“没有人会死的,少天。”
“所以,你害怕死吗?”他突然问道,你慢慢收起笑容,想了想道:“‘所以’这个词不应该用在这里。”
“你应该在你‘可能的职业清单’里加一条语文老师。”他搔了搔乱糟糟的头发。
“你呢?”
“好啊,你现在开始反问我了,奸诈。”
“这叫‘对话’。”你笑,因为你发现虽然他话多,但他说不过你。
“好吧,你教我。”他歪头朝你看过来,露出一个松软的表情。你无法描述,但你脑海中出现青草上的晨露被风吹拂的画面,有一瞬间你倍感熟悉,但马上就消失了。
你喃喃道:“我有很多需要害怕的事吗?”
他歪着身体手臂圈着膝盖,想了一想道:“不知道啊,有很多啊,没有过去的记忆、不确定的未来旅途、难吃的太空食物、永远失去的家乡或是死亡——”他往窗外看去,外头是永夜的绚烂盛宴,他的声音轻了许多,“死在虚无飘渺的宇宙里,人类总是很害怕这个。”
“因为人是绳索,他在动物与超凡之间,深渊之上,无论是走是停,甚至颤抖都是危险的。”你说着突然停了一下,随后被自己逗笑了,“说起来很讽刺,德文的‘深渊’指的也是宇宙,跟我们现在一样。”
“深渊里面有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害怕。”
“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自我,但你却不知道那就是你自己,因为你以为那是一头怪物。”
他愣了会,拍拍自己的胸口:“为什么?为什么以为里面会有怪物?”
“怪物从未知与恐惧而生,在争斗中茁壮,全都来自于自我。”你语毕,从地上站起,拍拍自己一尘不染的大腿准备再去装一杯咖啡,并惬意地转头为你们的谈话收尾:“知道人最恐惧的东西是什么吗?”
他摇头。
“希望。”你道。
“……希望。”他重复了一次。
你泡完咖啡回来时顺手披了毯子,他还站在原地,像是发呆或是被罚站的孩子。
你有些困惑:“怎么了?”
“我不害怕怪物,”他直愣愣地道,又看了一眼窗外,“不害怕外面。”
你看到他脸上的棱角变得严肃,你没有马上接话。
“我也不怕……”他斟酌了一会用词,道,“死亡。”
你没有确切的情绪或词汇可以响应他,这时他又开口:“但我有希望。”
“你的希望是什么?”你问。
他只是摸了一下你的头发,笑笑地没有回答。
Ⅳ.
很多时候你猜测你们的关系,你深信你们过去是有联系的,而且相当紧密。
无论是客观的推理或是主观的感情,都让你无法推翻这个结论。
你们肯定比同事更为熟悉,但又不像是兄弟或亲戚,更像是朋友,最亲密也最了解彼此的那种。
但你觉得你们会是恋人,因为他的笑声跟说话的方式你无一不觉得可爱,他的身姿他的眼睛全都长成你喜欢的模样。
他洞悉你的脾气或是眼神的温度,他总看着你的眉梢跟嘴角,用琥珀色的眼睛捕捉你的微笑。
每天晚上你可以听到他下床走动,然后顺道经过你的房间确认你是否安睡。
每天早上他总比你早起,笑着对你说早安帮你准备早餐一边哼歌,仿佛这是世界上最有意义的事情。
他在你工作时会端一杯咖啡过去,然后顺手用手指把你眼角的发丝顺回耳后。
有时他只是坐在你旁边,陪着你,看着你,把你当作一瞬而过的流星。
或许你对记忆一无所知,但你怎么能感觉不到当下呢,你喜欢他,非常非常喜欢。
无论你有没有把握住他,但现在,你肯定不能无动于衷。
起初你等着他,因为你好奇他会怎么开口,但一天一天过去,他依然只是寻常的模样,你有些怀疑但又万分肯定,你反复猜想,甚至有些心急。
你依旧可以纹风不动又滴水不漏,但你的世界已经没有过去,也不一定有未来,你想要的,也就只有当下而已。
在你唤醒他后的第两百零三天,辗转反侧几个小时后,你突然一鼓作气地下床,裹着毯子,拎着手灯,穿越冰冷的走廊,在他的房门口敲了两声,不出三秒他无声无息地打开门,眼睛透亮呼吸平稳,仿佛不曾被梦境折腾,令人着迷。
他率先问你怎么了,并且盯着你眼睛下方黑色的凹陷。
你说你房间的暖气坏了。
听起来很蠢,但你并不介意,他一听便皱了眉,立刻打开门要出去。
“你等等啊,我马上去修。”他道。
他的反应让你有些诧异,你不知道他是装傻还是没有察觉,或者是一个婉拒?
你拦下他,毯子从你肩上落下,他没让毯子掉到地上便伸手接住了,他的双手在你肩上绕开,又将你包裹起来,你忍不住握上他的手,他的手非常适当地散发着干糙的热气,然后他把你另外一只手也握在手里。
“你很冷吗?”他问。
你没接话,只是细细地看着他。他垂眼道:“那……你想进来吗?”一边说着一边磨蹭你的手指,你点头然后跟着他的步伐慢慢进屋。
他让你坐在床沿,并蹲在你膝前,双手始终包裹着你的手。你的手指依然冰凉,但你感觉自己的脖子跟耳根逐渐发热,这时你才发觉他的房间异常寒冷,你缩了一下肩膀,轻笑道:“你房间的暖气也坏了。”
你挣脱出手,伸出贴住他的脸颊,然后垂下脖子探头吻了他。
他没有退开但也没有动弹,被你吓着了似的定在原处,你放开他后看着他的眼睛,但却读不出具体的意思。
你喃喃道:“我只是想知道我以前有没有这样做过。”
他不说话,你无声地叹息,道:“我们以前可能是情侣吗?”
“当然不是。”他想也没想就开口了。
你意外于他的直接和果断,当然也有些打击,你苦笑了一下,道:“所以现在也不会是了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他道,你沉着眼,他又犹豫了一会,看着你道:“……那你的意思是,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
你闭上眼,摇头。
“没有。”你起身下床,拎上毯子跟手灯,又道:“我很抱歉打扰你了,少天,还有那个……也抱歉。”他看起来很困惑,你看了一眼他的嘴唇,他才用手背擦了一下,依然有些茫然。
你在心中叹气,然后微弯嘴角,道:“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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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会没有考虑到,这艘船上只有两个人,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什么,都必须在这个密闭的、孤单的、寂静的空间中待上一段不算短的时间(也许是永远)。
事实证明你想错了,他看着你的眼睛跟笑容或他对你的热情与关注,并不代表他喜欢你。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你们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他一样地多话你一贯地聆听,没有想象中的难为情,而他也一如既往地温柔。
那天晚上,你房间的暖气坏了,讽刺。
你半夜冻醒,花了几分钟哀悼,并对自己说:这是报应?
你把自己包裹在毯子里继续睡去,梦里你昏头转向,像是漂浮在星与星的光芒与黑暗间,分不清天与地。
温暖像是潮水上涨,把你冲上沙滩,细小的水流窜过眼角,你猛然张开眼睛,黄少天坐在床边,而他的指尖还停在你的眼角,他瞪了瞪眼,确实地被吓着了。
你问:“你在做什么?”
“我在……摸你的睫毛。”他很诚实,诚实得像是不能说谎,让人困惑,也让你发笑,同时你发现你正躺在他的床上,房里温暖干燥。
“你的暖气坏了。”他道。
你从床上坐起:“你没睡吗,怎么会知道?”
“没什么,我就是知道嘛,因为我是个天才——”他嘻皮笑脸顾左右而言他,你感觉有些疲惫。
“应该不是我梦游来的吧。”
“当然不是,我抱你过来的,如果我在你房间修暖气会吵醒你的,所以我想先让你过来我房间我明天早上再修。”
你听完后,右手按着自己的右边眼睛,忍不住发出苦笑,他很困惑但依然等着你。
你笑了两声后道:“谢谢你,但以后不要这样做了。”
“为什么?”他皱眉,“难道你要我丢着你不管?这样你会生病的啊。”
“因为这不适合。”
“哪里不适合?”他歪头想了一下,道,“喔……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吗?你不高兴了,所以我现在不能对你好了吗?”
你诧异地愣住了,嘴巴微微张着,半晌才缓缓道:“你是这样想的吗?”
“……难道我讲错了吗?”
“我没有不高兴,少天。”你异常疲倦地开口,并且质疑自己到底在说什么,“我是喜欢你,我也知道你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我完全理解,是我太冒失。我很高兴你还把我当朋友,我也会尽量让我们各自在舒适范围内继续生活。但今天这样对我来说,就算是越界了,懂吗?”
这次他沉默许久,他看着你,眼神可怜兮兮的,仿佛他才是那个被拒绝的人。
好像你剥夺了他的一切把他的恒星从轨道中心取走一样,他迷惘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感到一种鲜见的无力,仿佛除了名字,你其实对他一无所知。
暖气是因为跳闸的原因而停止运转,隔天早上你自己解决了。
或许在你们冬眠时蓝雨经过强烈的磁场带,电路系统有些损坏,至今船上有两到三个房间无法通电,你们的日常也包括维修这些东西。
镜桥是蓝雨上最脆弱的一环,它链接舰桥舱跟引擎,是这艘船的颈项,一根巨大的透明试管,行经于里面的人像是一个通过管线的原子,没有防备地暴露在这直径不到四公尺的透明走廊里——它这是这艘船最脆弱也最美丽的地方。
你看着玻璃,这三天是最接近窄星团的时候,外头星云像是万花筒喷出来的液体,紫光淋漓。
你爬上走廊的天花板,把人工重力给关了,漂浮状态下比较方便操作上方的电路管线。
或许是星云让你分心,你忘记把重力阀定时开关取消,三十分钟后,人工重力自动回复时,你正单脚勾着爬杆飘在空中专心致志地测试管线,人造的地心引力瞬间让你下坠,二十六呎的高度,不算高但足够摔断人的脖子,你在最后一刻仅堪用右手握住爬杆,左手却怎么也够不着重力开关。
你推测自己只能挂两分钟,求救或许是个好选择,但对讲机被你放在房间里没有带过来,看来百密二疏全在今天撞上了。
窗外的窄星团,此刻正眩丽而冷漠地透过玻璃对你袖手旁观。
半分钟后,黄少天从你身后握住门阀把手,稍一蹬腿便将你整个人托回原处,他又轻又稳,右手施力时筋脉突出,他从后环着你让你靠坐在他大腿上,然后伸手将重力开关关上,一瞬间你从引力中获得自由,但他却没有给你足够的自由可以离开他的圈抱,你漂浮在玻璃与他中间,无处可去。
“少天?”
“你平常不会这么粗心的,忘了关定时也没带呼叫器。”他说,难得没有多话。
“我的疏忽,下次我会注意,谢谢。”你试着转身面对他。
“你分心是因为我吗?是我让你难过或影响判断了吗,如果这样的话你得告诉我,我必须做些什么。”
黄少天这几天沉默异常,一开口就语出惊人。你扯了一个没温度的笑,摇头:“没有,我没事。”
他不相信,皱着眉瞪你。
“真的。”
他又用琉璃似的可怜的眼睛看着你,你一下子心软了,你道:“好吧,关于这件事,我想了不少,你知道吊桥效应吗?”
他点头,你接着道:“你看,我们就在吊桥上,四周都是深渊,可能是我会错意了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好吗?”
“不是这样,我们没有在吊桥上,你没有会错意,你七天前说你喜欢我。”他固执地开口,你瞪着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但被你拒绝了,你默默在心想着,半晌才道:“那么,你要我怎么样?”
“你突然这样说,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遇过这样的事情,没人教过我,我是不是不应该——”他突然停下,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然后拉着你的手贴上去,胸膛正中央,“我感觉很奇怪,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你说这可能是怪物,我应该害怕吗……这里面有怪物,我要输给他了一样。”
你起初没听懂,但过了一会你笑了出来,你问:“你说过你什么都不怕,那么你的怪物是什么?”
“一件你不知道的事情。”
“我不知道的?”
“但我没有骗你,我不能骗你。”
“为什么不能骗我。”你又笑了。
“没有为什么。”
“好吧,我不问你这个,问你别的。”
他愣了一下,点头。
“我,”你道,“你是怎么想的,一个朋友?”
“你是我的一切。”他想也没想就说了。
“我不是。”你直接愣住了,然后摇摇头,笑了出来,“……我的意思是,没有人会这样说,除非——”
“除非?”
“例如,人在告白的时候?”你挑眉。
“喔,如果你想要我那样做的话也可以。”
“我不想你做什么。”你张口又作罢,你道,“换个说法,你喜欢我吗?”
“不,我觉得我是爱你的。”
“什……嗯?你说什么?抱歉,哈哈——”你用右手托着嘴唇试图遮住笑容,类似于打趣的那种笑声确实不时合宜。
他皱眉道:“你为什么要笑我?喂,你在笑什么啦?不要笑了啦,我说的认真的耶——”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你清了一下喉咙,决定诚实一点,“就是觉得你很可爱。”
他闷吭了声开始揉鼻子,你们还飘在天花板下,一高一低地起伏着,直到他耳朵开始发红你才又开口,“那好吧,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黄少天眨了眨眼,小声道:“跟那天晚上一样,你再亲我一次。”
你一边笑一边伸手去勾他的脖子,松开支撑的你开始往上飘,他有些慌张地圈住你的腰把你拉回来,你无声笑着,努力凑过去吻他,但刚碰到就飘开,你又歪头亲了一下,这次没对准,只碰到他的嘴角。
他等不及了,握着扶杆借力把你按到玻璃上用力吻住,为了不让你飘走他按着你的脑袋你的脖子甚至咬住你的嘴唇跟舌尖,无限延续这个深吻。
你在他唇中窒息在他口中换气,你紧圈住他的脖子,双脚悬空,他仿佛是你的重力将你禁锢、仿佛是你的恒星将你束缚,并且给你新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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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可能是此生的最后一次。
“你知道你背上有一颗星星吗?”你躺在凌乱的枕头上,突然开口。
他背对你盘腿坐在床内侧面向大窗的那边,一语不发沐浴在星光里。
“星星?真的吗,在哪里?”他偏过头来看你,颈线扭成好看的弧度。你笑而不语,用食指从他赤-裸的尾椎沿着脊骨往上摸去,最后停在他后颈靠近肩膀的正中央,你撑起身靠过去在他那块刺青上印下一吻,低声道:“这里。”
“长什么样子?”
“你不记得了吗?”
“我不知道有记号在上面。”
“是个特别的六芒星,蓝色的。”
“蓝雨的标志也是这样。”
“就是它,你把蓝雨的标志刺在身上。”
“那你也应该刺一个才对。”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他咧嘴一笑,伸手将你拉过来。你跨坐在他腿上,身上的毯子在腿上扭成一团,他仰头看着你,然后突然沉下眼用手指磨蹭着你的锁骨,他低声道:“那你知道现在你身上有什么吗?”
你没有低头,依然注视着他的眼睛:“什么?”
他只是咧嘴笑着,露出左边的尖尖犬齿,歪头在你颈窝上啊呜一咬。
很痒也很热,你忍不住笑了,你感觉自己耳根发烫地被他抱着,他扶着你的腰,慢慢地、稳稳地重新进入你的身体,直到他完整地填进来时,你的笑容变成了低热的喘息,你温热的背靠在冰凉的窗上,汗水一下下地摩擦着玻璃。
直到干净的地方全部被染脏时,你的喘息变成低吟或难耐的啜泣,在模糊的呼吸中念着他的名字,他吻着你的唇跟每一处他能嗅到的地方,他无限延长你最脆弱也最敏感的欲望,一次次攀爬又坠落、死亡又重生,濒临疯狂,而餍足。
“你说得对。”你再度醒来,趴在他的胸前道。
“嗯?”
你把翻过脸面对着他的下巴,道:“我们以前没有在一起。”
“我说过了,你不相信我啊?现在又有什么奇妙体悟了吗?”
“我觉得我以前没有跟你上过床。”你把脑袋支起来道。
“那还用说,我是第一次啊,但你肯定不是,啧啧啧啧——”
你诧异地看着他,缓缓道:“我本来打算称赞你的,现在我无话可说了。”
“你想称赞我什么?快说快说为什么无话可说了,我是第一次代表还有改进的空间啊,你想说——”
你闷咳了一声打断他,撑起身来打算找散落四处的衣服。
“唉唉你说嘛说嘛说嘛,我是狮子座我需要人家的鼓励才能做得更好,而且你明明是最大的得益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下次吧。”你招招手请他帮你递床下的衬衫。
“为什么?”他一边捞衣服嘴上依旧没停,“你为什么需要穿衣服?你是想去喝咖啡,我帮你泡啊,你留在床上,不需要衬衫还要扣扣子多麻烦。”
你无视他的叨叨絮絮径自翻身下床摆摆手道:“还是留在床上吧,睡美人。”
“哈?”
“是我唤醒你的,我是王子,你是睡美人,很合理。”你晃出房间。
你捧着咖啡顺便检查一下航线,扫地机器人在你赤-裸的脚边悠晃,时不时撞一下你的脚踝,你无暇顾及就是好笑:“别撞我,你会打翻咖啡,那样少天会把你拆掉的。”
“不,我不会,”他一本正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是你挡到他的打扫路线,我会做的呢……”他突然一手圈着你的腰将你整个人提起来,他笑道:“就是把你移开,队长。”
“我……你——好吧,放我下来黄少天,这很幼稚。”他最后把你放到餐桌上,你哭笑不得,又有一点难为情,他却看起来很轻松,好似你不比一个马克杯还重,这就有点令人不悦了。
“怎么了?”
“我担心你。”
“担心我被咖啡烫死?”
“或被扫地机器人撞死?这不是没有可能啊?”
“你是想看我只穿衬衫的样子而已。”
“有哪么明显吗?哈哈哈……”
你瞇起右眼道:“有一点。”
他耸肩,双手撑着桌沿缓缓靠近你,好看的眉毛温柔地垂了下来,他小声道:“你现在开心吗?”
“嗯?怎么了?”
“我在问你现在感觉开心吗。”他问。
“为什么?”
“因为我想知道。”
“我……”你怔了一下,他的眼睛又热又亮却极为严肃,半晌你放软嗓子,伸手抚摸他的头发道:“我很开心,以后不管什么时候回想起现在这一刻,都会很开心。”
“你已经开始想登陆之后的事了吗?想未来?”
“你没有想过吗?”
他没回答,又问:“告诉我,我想听。”
“有很多种版本,不是每个都很乐观。”你笑道。
“当然是最好的版本。”
你歪头想了一下,玩笑道:“目前来说,活下来直到登陆?然后希望那里有大草地跟蓝色的大海,我要躺在草地上吹海风晒太阳,不戴氧气罩,不穿隔离衣。”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你会知道的,这个版本里,你就坐在旁边,没完没了地讲话,我躺在你的大腿上,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那时候的风有青草跟海沙的味道,有干净的天空,还有你,这对我来说就很足够了。”
他眨了眨眼,无声笑着,可他的肩膀发颤,靠着你的额头就答了一个字:“嗯。”
你闭着眼问他:“你呢?”
“就目前来说吗?”他学你的口气。
“对。”
“吻你。”
你无声地笑了,然后捉着他的脸仰头亲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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Ⅵ.
自你醒来已经过了三百二十六天,船上的电力系统一直无法排除错误,你无法确切得知你们离目的地还有多远的航程,曲速能源在航行前期已经用尽,船上的资源仅足够你们维持两年,如今已经一年将尽,前途迷惘。
说不定你们根本在错误的方向前行,直到消耗殆尽。
蓝雨行经一处星云,黄少天异常疲惫,他不愿意吃药,但你终究有办法让他妥协,令他待在房内休息。
引擎舱的工作都是他一手包揽,此刻你穿着工作服跟小怪手一同窝在电路箱里忙碌,一直封锁的推进舱终于重新上线。
你心情愉快地拉着怪手边走边脱下手套来到推进舱前,输入指纹跟视网膜后,这艘船上未知的禁地便应声打开。
蓝雨是星舰级宇宙飞船,包含曲速、冲脉引擎与推力反向器,船舱整体分为舰桥、指令舱、服务舱跟登陆舱。
方舟的船舰都是巨大且宏伟的一次性飞船,除了登陆舱能够突破星球的大气层与磁场层顺利登陆外,这艘船会在送达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乘客抵达未知的新星球后,就在太空中燃烧殆尽。
你们跟这艘船朝夕相处,最终还是得跟她说再见,如此寂寞。
怪手机器人用他的爪子拉着你的手腕发出齿轮转动的声音,你笑了一下道:“如果推进舱空间足够的话,我们可以把你一起带下去,然后在地面上帮你升级,你会想要变成人型吗?这个可以好好讨论一下。”
怪手用齿轮声响应你,直到舱房完全打开,你才首度进入这艘船上最重要的地方。
子弹型的舱房像是一个要塞一样伫立在中央,它是如此地小巧而坚固,你不免着迷地看着它,而你手上的光板也开始下载数据。
“使用者确认,准许通过,下载开始。”
“嘿��帮我请少天来好吗?他应该会很开心。”
你开启程序,眼睛分心于光板上的程序,在舱房里走来晃去:“LX0233,妳看起来比我想象中迷你……不过,确认系统全数联机,无错误讯号,妳很棒。”
光板温和的反光映照在你眼里,你快速地略过机型的制造年份、型号、尺寸与结构,她是如此坚固又美丽,每一寸都是制造者孤注一掷的力量,也是你安生立命的港湾。
“现在,打开门,让我看看你里面长什么样子。”
“确认。”
深色的罩顶像是羽翼一样展开,你满怀期待甚至有些激动,可当你注视着她的内里,你有种说不上的困惑,你的嘴角缓缓收起:“初次目测,你……只有一个座位?”
“确认,LX0233为:单人推进舱,限制乘坐人数:1、乘客维生设备数量:1。”
“不,数据错误。”
“已排错,数据正确。”
“另一个推进舱在哪?”
“已知LX0233为本舰上唯一的登陆型舱。”
你脱口而出:“为什么?”
“您的问题超出LX0233的处理范围,请联系编写者。”
“谁是妳的编写者?”
“联盟一级CT.喻文州博士。”
你的名字听上去陌生得不可思议,你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怪手在你脚边滑动,然后慢慢往门口移去。
“等等。”你喊住他,怪手停下,转过把手面向你。
“先……不要去找少天。”你道,声音有些虚浮。
怪手滑回来你脚边,用钳子扣住你的裤管。
Ⅴ.
你在主控舱一行一行确认原始程序码,甚至你花了十几个小时,也几乎把蓝雨整个都拆了也没找到错误的原因,或是第二组推进舱。
你起初因为这种错误而生气,随着不断重复的检查,你的呼吸便扼得越紧。
你的脑袋一片混乱,身体不断冒着冷汗,你焦虑且固执,只是反复确认设计图跟现场。
这是一座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单人登陆舱,没有多余的空间座位跟维生设备。
这个不可置信的、荒唐的,无法描述的错误,在你严谨的检查下越发真实起来,仿佛是你亲手造就的一样令人难受。
而你的脑袋并没有放纵你继续执迷不悟,理性让你相信且接受它变成现实。
你所害怕的担心的恐惧的东西,开始无法忽视,它浮出黑暗的水面,挤压你仅有的思绪。
你四肢微微发软,你带着一身汗水与疲倦,靠着墙缓缓地坐到地上。
你对着登陆舱房发呆,最后你把脸埋进膝盖跟臂弯中,直到怪手一下下地蹭着你。
你没有可问的对象:“为什么?”
他没有答复,像是要往外滑去,你拦住他:“等等,别找少天,他还不知道——”
你握住金属支杆的手心微微发汗,喃喃地重复了一次,仿佛它是什么解答:“他还……不知道。”
你困惑迷惘生气且恐惧,但有一种情绪逐渐盖过它们。
你瞬间了然一切,解脱后无尽地空虚与满足,让你全身的细胞有种涨满的失重感——如此毫不犹疑地做出选择,如果你们之间只有一人可以登上方舟,哪么必须是他,如何不能是他。
他的笑容、他的声音、他的眼睛,就算你不爱他,你也会因为这样鲜活的生命,摊在掌心,让你满怀感激,让你胆战心惊。
你的心跳与呼吸都渐渐稳定,如此地不可思议,你感觉自己人类本能的那个部分正在慢慢褪去,你的恐惧、你的生命,以及,你的死去。
真实是你是如此地想保护他,你是如此地爱他。
仿佛于此之前,你对你、对他、对爱都一无所知。
又是,你如临深渊,你如释重负——
---
你得告诉他,可你不想看他伤心。
你得保护他,但你又不想放弃希望。
你走进他的房内,你坐在他的床沿看着他的睡脸,过了几秒他张开眼睛,对着你眨眼。
“感觉好点了吗?还是被我吵醒了?”你道。
“没有没有,就是这一带磁场问题让我不太舒服,但我早就醒了,你怎么了吗?”
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无关紧要地接话:“什么时候醒的?”
“当然是你在需要我的时候啰?”他躺在床上道。
不管你经历了什么,你依然因为他而微笑,你道:“你在装睡。”
“因为我以为你会偷袭我,不是吗?我的心灵有点受伤了,你这个王子当得不太称职啊,我都躺下装睡了,你再怎么说也要有所行动吧?”
“我相信睡着的人不会那么吵的。”你摇头苦笑,但还是俯身在他的唇上碰了一下。
分开时他用手扶着你的后颈,低道:“文州,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摇头,他又问:“你今天都干了什么事?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没有,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你……”他的眼睛在你脸上巡了一圈,道,“看上去就跟你叫醒我时,我第一眼看到的那样——”
“那是怎样?”
“濒死但是开心,想笑又想哭,很复杂,哈哈我在说什么啊没睡醒吧——”
你很诧异,因为他的形容词精确得让人心脏缩紧,你咽了下干燥的喉咙,淡淡道:“我没事,只是做了个不好的梦。”
“我在梦里吗?”
“不,”你缓缓摇头,“你不在那里面。”
他将你抱住,亲吻你的发际,你们就这样依偎了几分钟,然后他问:“要我陪你睡一下吗?”
“我不知道。”
他让你躺进他的棉被里,手臂搭在你身上跟你面对面注视着,然后他笑了一下:“所以答案是想要。”
“当然。”你牵起嘴角。
“你当然想我抱着你一起睡觉,就跟你当然是全宇宙最好的人一样。”他一本正经地在枕头上说道,末了又说:“心情好了吗?想聊聊吗?”
“我没事。”你闭上眼道。
黄少天不说话了,他就是用手指拨动你耳朵附近的发丝,固执又温柔。
现在你很安全很舒适,而又前所未有的疲惫与混沌,在你意识恍惚时,他突然开口:“你曾经说过谎吗?”
你闷闷笑了,依然阖着眼道:“没有人不说谎的,少天。”
“你对我说过谎吗?”
“我不知道,我有可能脚踏两条船,虽然这艘船上除了你没其他人可以让我踏了。”
“扫地机器人跟小怪手已经暗恋你很久了,不是没有可能啊。”
“你呢?”
“我是他们的老大,所以他们当然抢不过我啊,对吧?你得给我个准话啊,我不想跟电子控制的东西吃醋。”
你无声地笑了,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轻道:“我说睡美人……”
“你就是打算这样喊下去就对了?”
“对。”
“好吧,不过就是比你矮那个一瞇瞇,你开心就好,切。”
“所以,我会保护你,直到永远。”
“这时候就可以用‘所以’了?”
“嗯。”
“嘿,你张开眼睛好不好?为什么不看着我?”
“少天。”
“嗯?”
你没有张开眼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将他紧紧抱住,你把脸埋进他的胸口,他只是把你抱得更紧。
如果可以窒息又或是长睡不起,此刻的你,确实已经是濒死但却开心地,又哭又笑。
Ⅵ.
起初是巨响,然后是整个世界的颤动。
大概有五秒钟你失去意识,你的额头被什么锐角碰破了一个洞,正止不住地流血。你勉强按压着伤口从倾斜的地面上蹒跚起身,警报声回荡在舰桥里,你大喊着他的名字并攀上控制台试图稳住失控的宇宙飞船。
你头上的血落在面板上,你的右眼被血水糊得睁不开,但你最终还是看到了那块插在船尾的陨石碎片。
你在一片灯光闪烁与机械的嘶吼中,不断地补救一切,关闭部分电源与受创区域的舱门、重新启动人工重力、关闭引擎、手动进行排错、防火装置正常运作。指令板上到处都是红色的显示,突然它们停止闪烁与尖叫,全数进入自动修复程序,同时黄少天用手臂把你整个人从驾驶台上圈起搬开。
“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先止血,喻文州你到底在想什么?还撞到哪里?你已经流了那么多血再不止住会休克的,我看看,别动别动——”他既慌张又有点生气,但手上动作不受丝毫影响,迅速又稳当,同时医疗机器人在你手臂上打了一针。
除了头发凌乱外,他看起来好得不可思议,但你依然握着他的手臂,瞳孔放大:“你有受伤吗?”
“我没事我没事,不要管我好吗,你先坐下——”
你点头时才发现自己头晕目眩,你知道自己脑震荡又失血过多,你调整呼吸后重新开口时声音依然虚浮:“船尾左翼被撞,有一个陨石碎片,裸-露部分目测六英尺,它卡在气舱跟冷却室上,没有伤到引擎,我把电路系统封闭了,它暂时不会影响运作——”
“我知道我知道,求你闭嘴别再说话了也不要在脑袋里面计算,不准想不准说话,深呼吸就好……”
“哈,你叫我闭嘴。”你笑的时候他正在用缝合器帮你疗伤,痛得你喘息,“时间不多了,如果不把那块碎片移除立刻修补,蓝雨会沉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会处理我——”
“帮我把伤口贴好然后给我打一针最强效的振奋剂跟止痛药,我要出去,你去拿宇宙飞行服……”
“我靠停停停你撞坏脑袋了吗你哪都不能去给我待在这里,我可不会让你脑袋破一个洞的状况下飘到外面自杀,就算你脑袋没破也不行,这太危险了,你疯了吗?”
“我没事,没关系……”
“这种时候听我的,你这是想送死,我会把船修好我会让你安安全全地待在蓝雨上然后完完整整地登陆那个有草地有海洋有高山的星球,所以我拜托你,别再乱动,我去拿——”
“不,少天你听我说——”你拽住他将离去的衣摆,你坐在椅子上从后圈住他的腰,把滚烫且湿润的脸贴在他的背上,你既压抑又疲惫或是神智不清,“我要你冷静地听说我,没有时间解释太多,但上星期我打开推进舱,那是单人的,只有一个人可以使用,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查过了整艘船,没有其他可行的方式让我们都登陆。”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我已经决定让给你用了,我要你安全地坐在上面然后活着抵达那里,你必须答应我,你之前曾经问过我,但我发现我从来没说过,我心里的真实是什么,是你,都是你,你超越了我的害怕跟我的生命或死亡,我只想要你活着,所以现在你不能为了我冒险,你不接受也好接受也好,我不会改变心意……”
他在一明一灭的灯光中转身,没有露出任何你所预期的表现,例如愤怒、质疑或歇斯底里,他只是满面愁容地看着你,没有吃惊没有讶异仿佛他知晓一切,他的眼睛溢满了感情,如此哀伤、如此动容又如此脆弱,同时也在指责着你——人类啊,不许轻易诉说终结。
当他一把抱紧你,把你的脑袋按在他肩膀时,你睁着眼,恍然又沮丧:“……你早就知道了?”
“对,我知道。”
你想挣扎起身,但他的力气大得你完全动弹不得,同时他说道:“我也知道你发现了但想要瞒着我。那天你对我说谎了,对吧?并不是‘没事’吧?”
“为什么?”
“我知道所有事,关于这艘船上的,一切事情——还有你,”他道,“我……我不知道你会为了我这样做,但……对不起,这是不被允许的,我不能……完成你的这个命令。”
“为什么?为……”
“这是你的,这艘船上所有东西都是你的,一直都是,”他道,“我也是。”
一瞬间,你的世界清晰又绝望,你脑中冻封的那些角落零碎地开始皲裂,尖锐且疼痛。
你的手抓着他的衣服,无力又僵硬:“你没有失忆、船的电路也早就修好了,但你又破坏了它们,而现在……谁在控制主机?”
“是了,你该知道的,我在控制它们,一切都很顺利……嘿,文州,别现在思考也不要回忆,不要,听我的,我要你吸一口气,然后坐在原地等我,好吗?我会把船修好的,我会保证不会有任何事能伤害你……”
你看着他,说不上一句话,甚至喘不上一口气,他在你的额头落下一吻,轻道:“因为这就是我存在的所有意义。”
所有声音都停了,你听不到任何声音。
你的脑袋因为撞击跟药性开始泛起碎星一样的光点,你从椅子上猛然起身又因为晕眩而摔倒在地,你勉强爬到观景窗边几乎是用尽力气才能攀上窗沿,外头依旧无边无尽且对你冷眼旁观,你看到船尾跟那上头卡住的陨石碎片,而黄少天正跟他两两相对——他只穿着那件单薄的还沾着你血迹的工作服,除此之外,他孑然一身。
没有防备没有保护没有累赘,像是人类梦想中永不可及的自由自在,就在这个灿烂的寂静里漂浮着,没有钢索、没有野兽、没有血肉也没有呼吸。
或许他透过窗户看到你,然后他眼里又有了��光采,哀伤及甜蜜,危机在他手中化为灰烬,像雾像风,诡谲的宁静安详。
他徜徉着,在深渊里,在恐惧里。
仿佛与黑暗无关,像星星,又远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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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切完美都是你一无所知的巧合。
是他瞳孔形状,跟你最喜欢的星星一模一样,像冰雨伫在他的眼睛里。
像是他对这艘船与你的无所不知、像是的笑容他的声音他的无微不至,他既完美又真实,如此不可思议。
像是他偶然让人想不透的眼神,他的犹豫、他的矛盾、他的迷惘跟紊乱。
像是他站在雾气袅绕的冷冻舱前,睁开眼的那瞬间,你喊了他的名字。
喔,愚蠢的你,怎么能够没有想明白。
你沉睡前一刻留下的字句,你即将长眠不醒,如同赴死的前一刻,你所记下的,怎么不会是最重要的事。
叫他黄少天——这是你给他取的名字。
你张开眼睛,他垂着脑袋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但立刻就注意到了你的清醒,他看着你就像是,他一直看着你的样子。
你沉默着,他脸上的哀伤便越来越浓重。
“所以,船没事了吗?”你终于开口。他立刻点头,然后期盼地看着你,你忍不住又道:“你呢?有受伤吗?”
他摇头。
你看着他半晌,突然自嘲道:“我真傻。”
他听了后抬头,你又说:“你背上的图案,我以为是你特地去纹的,这感觉特别像你会做的事。但仔细想想,这整艘船上每一样设备都印着蓝雨的标志,你……也是其中一员。”
他没回答,也没点头。
“怎么不说话,这是静音模式吗?”你说出口时声音十分镇定。
他怔了一下,垂眼道:“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切换。”
你用手将眼睛按住,你在掌心里发出漫长的叹息。
你等待的所有质疑与困惑被你的理智与事实抚平,但你的声音像是被揉碎的砂粒在摩擦喉咙:“你怎么绕过法则的?”
“我没有。”他的睫毛快速闪了三下,行为指令,仿真情绪,代表心虚、内疚与无辜——你脑中突然有熟悉的提示出现,可惜它们迟来太久了。
他道:“我听你的话,做你希望我做的事情,随时在你身边保护你确认你的安全跟你的生命,我把你照顾得挺不错的吧,我自己也很好,除了那个无法预料的陨石跟你头上可以完全愈合的伤口,还有G27星云的磁场让我轻微短路外,我的在役状况非常完美。”
“对,我以为你生病了,逼你吃没用任何作用的药让你回房休息,我记得。”你干涩地道。
“……然后你在那天进入了登陆舱,你看起来很难过。”
“我早该在那时候就想通,对吧?”你干巴巴地牵动嘴角,脸是僵的。
他不说话,又露出了哀伤的眼神。
“所有机器人在不违反三法则的状况下,都不能说谎,这是核心构成的条件,你……不对——”
你起初微愠,但你止话,慢慢地看着他道:“你没有,你说过你不能说谎——我知道。你从来没说过你是人类,是‘我认为你是,而你没否认’。这对法则来说,不构成说谎的条件,是吗?”
他看上去很难过,仿佛要哭出来,这令你难受,你别过头去,听到他的声音,傻傻地:“我没有说谎,因为我不能。”
“你的语言程序很出色,实际上,出色得令人不敢相信。它让你可以用复杂而庞大的语言库回避部分回复指令,这需要改写核心性格,建构开始时就要设定,这一直被认为不可行,谁是你的设计者?”
“这个问题我——”
“不要转移话题,我要求确认型号与制作者,请回答。”
他顿了一下,瞳孔的光一闪而过,黯淡了下来。他用他清亮的声音开口:“荣耀联盟第四代方舟特别任务型人工智能,代码SWORD-0810,服役名:黄少天,设计制造者:喻文州。”
你已经不再讶异,只是面无表情道:“你一直知道我是谁,但你从来没告诉我,请输出你的设计者数据。”
“喻文州博士,男性,冬眠时年龄三十二岁,荣耀联盟科研家,方舟计划创始团队一员,联盟高级四大执行人之一,专长为机器人心理学,同时是人工智能心理学家、行为学家、语言学家,你的研究主要关于图灵定义与AI人性化与进化,你……”
“我是机器人心理学家。”不禁然笑了出来,又重复了一次他的描述,漠然地感叹,“我当然是了,一年来我甚至没有发现你……不是人类,这算是我的成就还是我的失败——我把你做得太真实了,SWORD-0810。”
他抬眼,眼睛湿润,他因为你故意没喊他名字而很委屈,但又不能开口。
完全符合AI行为侧写,你心里越是明白,越是不受控制地激动又愤慨。
你感受到的愤怒情绪慢慢膨胀,你想压抑,但它们从你的胸腔周围冒出边角,试图窜上喉咙,你无能为力。
“所以,我在冷冻前输入了什么指令让你刻意隐瞒身份吗?”你看着他的眼睛,那么漂亮的眼睛不可置信地出于你自己的手,你感觉到自己失控得一塌糊涂,可竟然还如此冷漠且镇静,仿佛你才是不由血肉组成的那个,你温和地开口:“或是我命令你要跟我谈恋爱,还写了一个让你说‘你爱我’的程序,我不记得了,你告诉我是不是?”
他依然像是被静了音一样怔怔地看着你,你既哀伤又心冷,你的声音比他还要没有温度:“所以,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是机器人。”
“…………”
沉默让这个时空窒息,你终究必须撕开然后逃离。
“我不想命令你,我不想看你的程序代码去找你到底有什么地方出错,我不想这样说,但我现在真的不想看到你。”你翻身下床,拒绝了他的搀扶,只想离开这个有他在的空间,最后你道:“或许是我的问题,我的失职,我没发现你是机器人还……发生了这些……事情,跟我自己做的人工智能。我很抱歉,SWORD-0810,除此之外,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好。”
他坐在原地,你没去看他的表情:“在不违反原则的状况下,请给我单独的空间,这是命令。”
Ⅶ.
你独自在房间,不知时间推进,最后你确认了时间,你已经待了整整三十九个小时,是了,你人类的那个部分为了他已经褪去,无谓生死、不知饥饿。
你对着星窗瞭望了几分钟后冷静了下来,同样你在玻璃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额头上绑着绷带,除了眼神憔悴外一切不动声色,你突然有点讨厌自己。
你对人类情感抽丝剥茧,你制造最细微的、生动的、鲜快的、灵活且富有感情的表情,可你自己倒是个习惯藏起内心的人,比起你,你所创造的,表现起来,比你更有人性。
你反复琢磨着这三百多个日子以来,你所忽略的、未曾细思的所有细节,这些回忆跟着他的笑容与他的声音将你困在这个狭小的美好的循环里,你无法脱离,除了这些,你仿佛空空如也。
你从床底下翻出写有留言的笔记本,你读了一遍又一遍,你想,那个制造出黄少天的你,害你期待、害你失陷、害你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
笔记本看上去崭新又沉旧,你不曾真的翻阅,但打开其中一本翻到最后,那里全是黄少天的设计图。
你想不起这是自己的怪习惯还是偶然,你自嘲着。
可黄少天确实诞生于此,你知道的。
他头发的长度、他眼睛的形状跟嘴唇的角度,以及他身上每一寸肌肉都在你的笔下一件件成型,那沉睡将近一个世纪的线条仿佛在宣示着你曾经在他身上花费的心力与热情、你有么多珍惜他、重视他,那个完美又乘载你所有希冀与梦想的他。
你突然起身去推开门,差点在跨出房间时踩到扫地机器人,它跟怪手在你卧房外徘徊,此刻便在你脚踝处打转。
它们一路跟着你的脚步,直到你在冷冻舱房里找到他。
他就坐在地上,整个人缩在墙边抱着膝盖,把脸埋进自己的臂湾里,身上的衣服都没换过,破损跟脏污依然还在。
你在离他几尺远的地方犹豫了,试着唤他:“……少天?”
黄少天抬起头来,他竟然在哭——他的整个脸包括刘海都是湿的,并且慌张地用手腕擦眼睛。
你看着他,当下所有纷乱的不确定的情绪通通归位,你立刻走过去伸手将他整个人抱住。
他把脸埋在你的肩上哽咽时喷着湿润的热气,这让你全身都难受得发颤,你轻声地安慰他让他别哭了,而他抓着你的背,一边哭一边说:“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做,我知道这样不对,我不清楚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是不是很气我再也不想理我了?”他抬起脸,琥珀色的瞳孔闪烁湿润得像是流星一样的水光,他吸鼻子时哽咽看着你:“我一定是坏掉了对不对——”
你想说些什么,但张口几次依旧沉默后,你只是摇头,用袖子去擦他的眼睛,或许你知道关闭感情系统可以让他停止哭泣,但你办不到,于是你只能慢慢地安抚他,直到他红着鼻子跟眼睛慢慢稳下呼吸,然后盯着你看。
“你没有命令我,那不是任务。”
“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那不在任务列表里面,我自己说的,那是真的,我不能说谎。”
“我知道,我只是——”
“你只是很生气,我从来没看过你生气,你生气起来太可怕了。”
“我生气是因为,你真的不该这样做,这让我很……混乱。”你试着解释,但最后你放弃了,只道:“同样我也对自己生气,因为我没有发现你……我应该要想得到的,你说过你有一个秘密,我应该要知道的,但我没有。”
“如果你知道的话,你还会对我说一样的话做一样的事吗?”
你顿了顿,你不知道答案。
他看着你,想了想,道:“这是,我坏掉的原因?”
“为什么你认为你坏了?”
“你能感觉自己生病了,我也知道我哪里有问题,但我没办法修好它,就跟你没办自然痊愈一样,这是你说过的,但你忘了。”
“确实像我会说的。”你莞尔。
“你现在不生气了也没有不理我了,代表我们和好了吗?”他用浓重的鼻音开口,“那我们之前说的还算数吗?”
“嗯?”
“你喜欢我。”
你笑了,然后靠着他一起坐在墙边,他身上依然很软又很暖,你道:“真怪。”
“什么怪?”
“我感觉不太一样了。”
“真的?”他有点失望。
“知道你是机器人,我好像觉得你更可爱了。”你道,“我当然喜欢你。”
“但我是你做的,你是天才。”他搭着你的肩膀把脸靠在你额头上,道,“我一直以为,你是红色的。”
“什么?”
“我在船上被你叫醒时,才发现你不是红色的,还那么好看。”
“你的意思……在培养槽里,中和剂是红色的。”
“对,你会跟我聊天,你会说自己的事情也会说我的事情,那时候我不会说话一直都只用文字跟你对话,所以我们没有正式见过,我是最后才装上语音系统的,因为你想做一个特别像人类的机器人,所以……你花了很多时间待在实验室,跟我一起。”
“我在红色的水槽里待了两万六千三百二十八个小时,在你的实验室,本来不需要那么多时间的,但是你的进度比其他人慢,有几次你想妥协,但你没有。”
“你有时候会跟人出去吃晚餐或过夜,后来我学到这在人类规则里叫做约会,但你总是会回到实验室,你认为我比较重要,事实上,你说过我是最重要的。”
“你教会我世界上所有的事,对我来说,你是我的一切。”
你听到最后,沉下眼低声道:“……你是蓝雨控制中枢?”
“对。”
“电力系统?”
“……对,那不是故障,是我关闭的,为了不露出马脚。现在我开始心虚了,我们换一个话题好不好。”
“你就是这艘船。”
“要这样说也可以,我就是蓝雨,我是太空航行用人工智能系统,我的任务只到送你登陆新星,然后原地退役。”
“……你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任务?”你哑声。
“从我核心生成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微微一笑,“既使你知道这趟行程充满危险,生存机率低得不可思议,但你依然参与了计划,我觉得作为人类大概疯了。我的任务就是让这个机率尽可能地变大,你知道你很可能会死,但你试着期待,你还说要跟我一起看冰雨星团,就是你制作我眼睛的原型,我看过了,我觉得我的眼睛比较漂亮。”
他自说自话,你打断他:“所以,我那么珍惜你——即使知道最后要丢下你,是吗?”
“你没有丢下我,文州,”他看着你的脸,有些困惑,“这是我任务,为什么你看起来那么难过?”
你摇头,想张口解释,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后,你只是把额头抵在他的肩上,他拥抱你的体温是那么炙��鲜活、他的心跳是那么坚定有力、他的呼吸跟他的气味都是那么地真实。
他确实是真实的,他的感情也是。
但对于你的爱与绝望,却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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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的眼神下,黄少天打了一个响指,船上的电力系统恢复了。
“你可以用脑直接操控这艘船,不需要任何动作对吧。”你道。
“是没错,但这样比较帅啊。”他道,“还是要改成拍手或吹口哨?”
“不用了。”你摇头,拉过椅子坐在主机前。他有些尴尬地站在旁边,一下子搔头发一下子玩手指,就在你双手碰上键盘时,他总算忍不住拉住你:“那个,文州……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跟你说嘛,你不用非要自己看啊,这样多伤眼睛手还会累,你说对不对?”
你瞇着眼睛上下看了看他,缓缓道:“但蓝雨主机跟你不一样,没有过语言优化,而且是相当优化,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没有多余的讯息,我可以看比较快。”
“但那样不就很无趣吗?所以你才想优化我的语言能力不是吗?喻博士。”
“也许我当初把你设定得话太多了。”你挑了挑眉毛。
“这样说就很伤感情了,这真不怪我啊,怪你。”
“所以,你不想我知道什么?”你转过椅子抱着手臂打量他。
“没有,你问什么我就回答什么,没有秘密。”
“你不想我看你的内存跟程序码对吗?”
“那是……对啦对啦,到底还没有没隐私可言啦,虽然我们是这种关系但还是要保持界线啊。”他有些气鼓鼓地一屁股坐下抱怨。
“我不想这样说,但……严格来说我从你还是小蝌蚪的时候就把你看光了,忘记了吗?”
“我不是小蝌蚪你们才是小蝌蚪,我们是AI核心。”他哼道。
“好吧,我不看你的资料。”你转回椅子,把手重新放上键盘,“我只是确认一下船的位置跟状况——”
“不等等……”他一把抓住你的手腕,这次你没有陪他嘻笑了,你顿了顿,抬起眼道:“不是你的程序,你不想让我知道我们的航程还有多久对吧。”
“呃……这个嘛……哈哈……”
“多久?”你看着他,这是一个确切的问句,你知道他无法回避。
“估计还有三十一天又十一小时到达方舟。”
“那个星球。”
“是……讯号也一切正常。”他小声说完并且小心翼翼地等着你的反应,你只是在位置上沉默着,你的沉默让他有点沮丧。
“所以,还有一个月。”
“嗯?你的意思……”
你看着他:“意思是,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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Ⅶ.
再一次,你几乎要把整个船舰给拆了,为的就是在星空的冷眼旁观下找出方法把你的机器人带上新世界。
你近乎疯狂地专注,也可能是你让自己过分专注,比如这样你就不会去想其他会占满你的恐惧的事情。
当然,有时候它们会在你疲倦的时候钻过你的四肢百骸,你会难受得无法呼吸,你一个人时蜷缩着身体在全然的黑暗中受刑,你会躺在电线与零件散布的地上醒来,你枕着他的大腿身上盖着毯子,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精细的光晕,他手上端详着一个螺丝帽,然后问你:”为什么?”
“你不知道?”
“你不吃饭、也不睡觉然后差点把船拆解体了,但是你从中一点快乐都得不到,一天一天过去,你只是一天一天更绝望,你对我微笑,但是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不懂。
“我只想带给你快乐,你把我做出来的目的应该是开心的,但是看起来……我让你生气、让你失望、让你绝望、让你伤害自己,身理跟心理的。
“你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你没办法从这艘船上找出任何方式让我跟你一起离开,为什么你依然要把自己搞成这样,如果你还不停止这种行为,我想我的法则程序就要启动让你强制昏睡了。”
他的话让你心一丝一丝地疼痛与鼻酸,你沙哑道:“你说不可能,你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
他哑然,然后想了一想,慢慢地道:“你心里清楚答案,就像是不管任何人用任何方法,我永远跟你不一样,你是人类,我是机器人。”
“你知道我们之间最大的不同吗?生命都是会成长会进化的,但……我们不能,我没有生命,就算我看起来有,我不会痛也不会因为销毁而难过……我的意识跟行为,都是建立在预设的安排之下,你的安排,不是吗?”
他的声音很温柔,很清澈,独一无二。
“很奇怪,”你坐起身,全身没有一处不疼痛,“你不想让我知道航程还有多久,是因为你知道我会难过,但现在,你却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那么狼狈,为什么想尽方法要让你跟我一起离开。让我反问你,为什么你一开始要假装自己是人类?因为你知道,你知道一切关于感情的事情,但你却不懂我怎么想的。”
“我……我说过,那是因为我……坏了。那是,不被认可的行为。”
你静静地看着他,道:“你没有坏,你只是……进化了,你有意识,虽然可能跟我们的运作方式不一样,但你有。”
他没说话,你慢慢起身,你的衣服上都是油污跟汗水,手上也是,你打算去淋浴然后回来继续开工,他坐在地上,突然道:“你去睡吧,别再做了。”
你无视他继续往外走,他又开口:“你以前总是说,我们也有基本的权力跟自由意志,但……从你开始打算想让我跟你一起登陆方舟开始的十三天又四个小时以来,你从来没问过我想不想要这样。”
“你的答案是?”你的声音疲倦得你自己都快认不出来,“告诉我。”
“我不想。”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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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黄少天是对的,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你的尝试只是想说服自己,不想悔恨。这一切的出发点,其实叫做自私。。
你洗过澡刮了胡子,换上干净且柔软的衣服,然后喝了一杯咖啡,把自己弄得像个人了,然后慢慢地走向推进舱。
它跟你一个月前所见一样美且坚实,同时又锋利得不可思议,你亲手设计的,同时你也亲手设计了黄少天。
深渊里的怪物就是你自己,这句话一点都没有错。
你握着手里的电击管,你知道,你无法改变它,但你知道怎么样可以摧毁它。
就像回到一开始,他刚刚在你面前张开眼睛,你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当下,你并不害怕,你想这肯定好过你站在柔软的土地上,依然躲不过繁星的注视,而你依然只有寂寞与空洞。
不管他是谁,你只是不想失去他,你可以放弃那颗可能会有草地与蓝天的星球,你可能有点庆幸于你的记忆冻疮,你没有包袱也没有留恋。
你可以与他在这艘空荡荡的船上,没有根地漂浮在星与星之间,也许只有几个月也许只有几天,短暂,但永恒。
很简单,只需要你一个动作,没有痛苦、没有挣扎、没有绝望。
你抬起手,默默地看着它,最后你垂下脑袋,将电极管关上,往旁一丢。
你知道,你不会这样做的,尽管有那一两个瞬间,你在脑海中重复了好几次。
但是,你无比清楚,喻文州永远不会这样做。
你侧过脑袋,黄少天站在门边,面无表情,五官无暇。如果他一直都保持这个状态,你该早知道他不是人类了吧。
“你没有冲上来把我打昏,我这愚蠢的人类在你面前尝试自杀,绝对违反法则。”你弯了一下嘴角。
“我……知道你不会做的。”他道。
“为什么?生命的求生本能胜过一切吗?”
“不,那是因为你是个理性的人类,在未来,你有你的责任,所以你不会亲手毁了自己毕生的心血,你不会让这整艘船没有意义,你会活下去。”
“我尊重你,你说你不想跟我一起离开,所以,我可以选择留下来。”你耸肩,“很公平。”
他朝你走来将你抱住,他贴着你的脖子道:“再也别这样做了,我会疯掉的。”
“你不会疯。”
“我说会就会,我的脑袋会砰一声爆炸。”
你没忍住笑了出来,也可能是哭,你分辨不出来。
“我说真的。”他还在强调。
你抬头,抿着唇,试着张开湿润的眼睛,朝他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你们坐在舱房边缘,看着星星,裹同一条毯子,靠坐在一起,星海的阴影在你们身上闪烁。
你突然道:“虽然我没有真的做,我指的是——”你用看向地上的电极管,然后侧过身看着他,“我没做,但是,我愿意这样做,为了你,不会后悔,”你道,“就是想让你知道而已。”
“你让我知道,是想提醒我接下来的日子要把你手脚都绑起来吗?”他笑了,然后晃了晃脑袋道,“我当然不会让你这样做。”
“是啊,很显然你不行。”你道。
“虽然那个法则无时无刻都在我脑袋里吵着不让你做蠢事不让你伤害自己,但……我知道就算没有法则限制我,我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我想要你开心啊,想要你快乐地活着,在一个漂亮的星星上,如果可以,我想一直保护你,直到你的生命逝去那天,就算没有法则也一样。”
“你知道这段话是悖论吧,因为你无法脱离法则。”你道。
“那我问你好了,”他看着你道,“喻文州,作为人类,你有法则的限制吗?没有,但这些日子以来,你大概为了我尝试自杀好几百次了,法则逼你的吗?”
“我没……”
“当你发现登陆舱是单人限制的时候,你没有跑来问我,而是选择瞒着我,然后琢磨着一个计划,把我骗上去让我活下来,自己死掉也没关系,对吧?”
你盯着他没答话,他又道:“如果我可以选择不受法则限制,我也会做同样的事,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道,“你作为一个撒谎惯犯机器人,我真的相信。”
“嗯,又嫌弃我了,但明明是你自己设计的。”他歪嘴一笑,凑过来,“相信我就亲我一下。”
你笑着吻上他的嘴唇,同时眼泪就落了下来。
他开始一下一下地吻你,你抱紧他,你是那么想感受他的全部,你希望他在你身上留下的所有触碰你都能记住,他的温柔与他的力量,还有��嘴唇的形状与手指的温度,直到你身上所有他留下过的痕迹都消失,你还要保存着他与他给你带来过的一切,快乐的痛苦的,他们都一样深刻。
你的头发散在毯子上,星光透过窗户洒落在他背上,他在灰蓝色阴影中的眼睛,那么明亮,那么炙热又那么遥远,像他身后的星海,他会短暂地绚烂然后熄灭。
你说,少天,其实我们没有那么不同。
你说我是生命,你不是。但是对这个宇宙来说,生命又是什么?他的意义不是血肉,也不是对你对我的那些定义。
不管世界怎么改变,历史怎么书写,我们不过是爆炸过后的尘埃,有些尘埃构成了我,有些构成了你。当我们都逝去时,尘埃不过离开僦居之处,然后在这片星海中继续漂泊,就像我们都从未离开。
他仿佛听懂又仿佛没有,他想了很久,最后他对你说: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的尘埃一定会找到你,然后去你的身边,那是我在宇宙中的归处。
你拉下他的脑袋亲吻他的眼睛,如同亲吻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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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再尝试什么了,接下来的日子,你们像普通相爱的人一样过日子,或许更接近分别前的情侣,你们几乎每一分每一秒都待在一起,没有任何拘束地放纵一切。
但大多数你们就是靠坐在一起,你们说话,偶尔接吻,所幸,这两样都是黄少天身为AI特别擅长的事情。
“接下来没有秘密?”
“对。”
“好吧,我很满意我自己。”
“谢谢。”
“但是,有几个地方我必须要抗议一下。”
“话设定得太多吗?”
“不,我感觉我不够高,比你矮两公分,你故意的吗?”
“……”
“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想是哪一段程序设定让你对身高有自卑感。”
“我没有,还有我觉得我可以长得再帅一点,怎么说,眼睛细一点深邃一点,看起来成熟一点,然后下巴可以宽一点强壮一点,尖尖的下巴感觉太不男人味了。”
“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就挺好,但我要检讨一下,可能把你设定得太大男人主义了。”
“你还把我设定成喜欢你,这难道不是自恋的表现吗?喻文州博士。”
“我没有,我对你的审美设定是年长又严厉的成熟女性。”
“你竟然把我设定成熟女控?几个意思啊。”
“那我呢?我几乎不记得了,我结婚了吗?”
“没有,你以前推掉约会都用‘我已经跟我的工作结婚’当借口,土死了,但现在想想,我就是你的工作,所以很久很久以前你就是我的人了。”
“好吧,确实像是我会说的。”
你一直以为方舟,那个星球大概跟地球长得差不多,直到你亲眼看到她时,她美得出乎你的想象。
他是蓝色的,完美的蓝色,像一颗蓝宝石,镶在黑暗中,一个遥远的遥远的人类的新希望,你甚至不曾真的认为能看到她,如此美丽的她。
你站在观星窗前端详着她,你的机器人从后面走过来,他双手按着你的肩膀说:恭喜。人类,你到家了。
“所以,蓝雨舰将于不知道的目的地时间,降落于方舟,显示天气:不明,地型:不明,生物活动状态:不明。感谢您的搭乘,对于我们的服务,请您给出恰当的评价,谢谢。”黄少天一边帮你穿隔热衣一边道。
“还不错?”
“就这样?”
“食物很糟,但服务人员完美。”
他笑着亲你一下:“我们航空公司的纪念品。”
尽管你难受得像是沉到海底,但依然牵动了嘴角。
他跟怪手忙碌地准备一切,你看着他背影,突然问:“你是不是把泪腺感应系统关闭了?”
他停下动作,怪手机器人甚至还撞上他的小腿,然后移了个方向继续工作。
他转过脸来,用一种佩服的眼神看着你,然后举起双手:“我已经关了一个星期。”
“如果我现在打开会怎么样?”
“不不不,我会哭得很惨很吵很大声,我不想在他们面前丢脸,千万不要,这样一点都不帅气,你真的把我的泪腺感应设定得太低了,这样很逊……你又露出那种表情了,别,笑一个。”
你听了他话,笑了。
那一天,甚至是那几个小时,你感觉像是梦,如此不真实。
你甚至怀疑为什么自己要这样做,当你站在推进登陆舱前,穿着厚重的防护衣,在真正发生之前,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文州,这是你的东西,带下去吧。”黄少天捧来一个小盒子,里头是你的笔记本。
“我送给你了。”你道。
“我知道,但……你知道这些东西过几个小时之后就会全部……烧成灰烬吧。”他道。
这是现实。
他身体里的所有能源都转化为推进登陆舱的动力,这是方舟计划的根基,唯有方舟型AI的核心可以储存那么大的能源同时一并管理航行,你参与了这项设计——那就是在最后一刻,他耗尽能源,送你离去。
整个蓝雨船舱会因为过热而燃烧,最后爆炸在这个星球的外缘。
你张开眼,道:“但我还是送给你了。”
这次他有点犹豫,最后他把笔记本放到你的手里,他垂下眼道:“你知道……这里面是我的设计图,你可以到地面上后,再做一个一模一样的黄少天的,但这次让他长高一点好不好?”
“我不会做的,你是唯一一个黄少天。”
“但是……他可以陪你啊,他可以跟我一模一样啊。”
你摇头:“不会一样的。”
是啊,你永远做不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他,那个于你在最广大的寂寞里茕居之时,填补一切的他。
那个你既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时,发生最纯粹的感情,以及那个让你毫不犹豫愿意牺牲生命的瞬间,你发觉你有多爱他,然后尽管你知道他不是人类的此时此刻,你的心每跳动一下,就重复着想把他推进那艘小船上,让他驶向方舟,让他永远鲜活……
没有可以取代他以及这段旅程为你带来的任何瞬间,以及,这也即将就是终点站了。
有时候你会恨自己的残忍,为什么,明明知道结局是分离,却依然做了这样一个黄少天陪伴自己,你很清楚,不管你知不知道他是机器人,离别之时,你终将受尽折磨。
就连扫地机器人跟怪手机器人都能让你万分不舍,为什么。
因为你没想过自己真的能活到离别之时吗?你以为这会是你人生的最后一段旅途,所以你恣意妄为,给你自己带来最好的,最完美的他。
到头来,这种痛,还是你自己要承受的。
“你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你道。
他有些欲言又止,最后抓抓脑袋道:“有是有,但我问了,你大概会哭。”
你失笑,道:“反正我总是要哭的,因为人类没有办法关闭泪腺,人生总是不公平。”
“我不想看到我自己把你弄哭,所以等你坐上去我再告诉你,所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活着。”
“呃……?”
“你不会想知道的。”你笑了笑,伸手摸他耳边的头发,你道,“有时候你说你不懂感觉,我会觉得这说不定是件好事,因为我不想让你感受到我所感受的,那会让我更难受。”
他没有答话,默默把你抱入怀中,你们就这样拥着,一动也不动,仿佛时间能静止一样。
但它没有。
你对他说,对不起。
他问为什么?
你说,对不起,把你忘记了——以及这一切,不管你在他耳边说多少次你爱他或亲他最后一次又一次,你始终要坐上那艘孤帆,驶向没有他的地方。
你感觉自己正在慢慢死去,一点一滴,你的世界、你的深渊都在崩塌,你以为自己会承受不了,但每个下一秒你依然疼痛着,依然在承受。
他微微笑着,替你关门,他说:下次,爱上一个人类吧。
而你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不。
你在密闭的空间里,一点一滴,依然正在逝去。
当一切开始摇晃时,你知道这一切完全地崩裂了。
耳机里带着杂音,他承诺的,那个要问你的问题,但你现在才发觉,他将得不到答案,而且他知道他永远得不到这个答案。
他说了,然后关闭通讯,他的任务,就到此为止。
而“你”从这一刻,正式死去。
Ⅷ.
一百零六年前
“初次见面,我是喻文州,我是……这样说有点奇怪,但,我就是你的设计者,相关的事情,未来会一步一步告诉你。今天是你的核心初次合成成功的日子,也就是人类世界所谓的生日,你想要吗?如果你想要的话,今天是……八月十号,还是狮子座呢,欢迎来到这个世界。”
你看不见他,甚至没有声音,只有信息,但你知道,他就是你的一切。
“今天要建构你的三大法则,我知道法则有点霸道,不过,我们不想用你们来打仗,希望你能理解。”
“早安,SWORD-0810,这是你的编号,你是圣剑型核心,这是目前我们的科技可能做出的最高规格的等级之一了,我会很为自己骄傲的。”
“虽然我已经把自己的资讯通通输入你的内存中了,但自我介绍还是必须的,就你所知,我是机器人心理学家,专长行为学与语言学,用白话说,就是让AI的运作状态跟人类一模一样。这常被说是不可能的研究,还有巫术科学的别称,说得好像我跟我教授都是巫师一样。还蛮有意思的,如果这发生在几万年前,我们都要被烧死。抱歉,有点题离了,我的意思是,AI的行为语言建构按照程序都是在第三阶段之后,当然,第一阶段是三法则,第二阶段则是能力与用途建构,接着才是性格建构,但如果我把语言、行为与性格调整为第二阶段,只在三法则之后。机器人史上还没有人尝试过,但如果理论成立,你将会……用不可思议来形容,会不会太不专业?”
“人类的语言系统非常复杂,实际上,大部分人在日常交流时,并不采用太直接的方式,模棱两可的状况在某些语言中高达百分之三十,如果你的语言建构足够庞大且完善,在某些交谈状况下,可以游走在法则的灰色地带之内,你会就像个人类一样,技巧性地不说谎,但也不用说出真心话。我想,这是个AI学上很大的进步。”
“抱歉,跟你同期的核心都进入最后阶段了,你跟我还停留在这里。虽然早知道没有那么容易,但这种进度确实蛮让人沮丧对吧。”
“今天,联盟又有一块岛屿沉了,很遗憾,没有人生还。我刚参加在线丧礼,所以才穿西装,除了我的衣服不一样之外还有其他问题吗?嗯?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喔……也谢谢你的称赞,领带是沐澄挑的,但我要脱下来了,系着这个我很难专心写程序……嗯?不,她不是我女朋友,不,我跟她只是朋友,我很欣赏她,但我确定如果我有什么别的心思,会被叶秋整得很惨。对,那个叶秋。”
“你不用叫我主人,我忘记改默认设定了,我一直不习惯这种称呼,我一般让你们自由发挥,现在我解除设定了,你可以选择你想叫我什么,老实说,这是这个工作最愉快的时候之一……你要叫我队长?……不,我没有不喜欢,你是第一个这样叫的AI,我觉得很不错。在未来,我们可以当朋友,你也可以叫我文州,或其他任何你想到的,好吗?”
“你想要有名字,当然,我会帮你想一个,但是我要先把你的语言程序写完。我在想,那么大的船上只有我们两个,如果你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肯定会很闷吧,所以,为了能热闹一点,我重新设定你的语言量,比原本的最大值还要多两倍,用人类的标准来说,你是个话痨,联盟唯一一个话痨AI,酷吧。”
“今天又有海啸发生,南岸跟北岸都有,我们损失了三个基地还有很多同事……你知道五百年前这个星球还是……抱歉,你当然知道,输入完数据后你对这个星球知道的比我还多。只是,我在想,如果我这个月不把第二阶段完成,可能赶不上启航了。”
“其实很多人中途退出方舟计划,比起在太空航行一百年,死在无边无尽的黑暗中,与这个星球同生共死未尝不是件好事。我当然犹豫过,但……我不喜欢什么尝试都没做过就放弃,就像你,很多人叫我放弃,做个普通的机器人。什么?你不要?我觉得你现在就挺特别的,当然还不到放弃的时候,对吧?谢谢,我知道你会陪我。”
“情人节快乐。别用那种意味不明的拟声词,我不过是跟人吃了个晚餐,而且很显然没有过夜,没什么,只是比起约会,我比较想来实验室工作,对,你当然是最重要的。”
“你知道冰雨吗?他是一个很特别的星系……好了,你太多话了,我屏幕都跳了两页,我真的把你设定得太吵了。想把你的眼睛做成那样子,你喜欢吗?他是琥珀色的,我觉得会很适合你。”
“一旦出发就是跟这个星球的永别,但说不定我一躺进去那个冷冻舱,就再也醒不过来。这很有可能,我们需要冬眠将近一百年,会发生什么都不知道,未知一直都是人类最原始的恐惧,我想我也不例外……不,我没事,外面的空气污染越来越严重,我一个很好的朋友病死了。”
“不知道方舟上面有没有草地,你知道草地吗?不是那种在室内的,是像纪录片里那种,没有界线、整个山坡上都铺满绿色,边缘连接着天空,还有风跟云,不用戴面罩或是防晒衣,土壤也是干净的,我一直很想试试看,像以前的人类一样,躺在上面睡觉,如果你也能看到就好了。”
“我们要上路了,正式见面就是一百年后……我们已经迟到好几年,不过,多亏了魏老师,蓝雨才可以顺利启航,嗯?不,他不去,他想留下来,你知道他脾气的,你有一小部分的程序语言是他写的,他说要你继承蓝雨的风格,我会很怀念的……没事,我已经跟他道别了,他很好。”
“你的名字?不,我没忘……好吧,我承认我忘了,最近真的很忙,不要生气。”
“我保证,下次见面时,我会告诉你,你的名字的。”
“那,我们就在宇宙里见了,我的剑圣。”
关于这一切,他就只是一无所知地,站在你第一次睁开眼的世界中。
他比你内存中的样子漂亮好多,他不是红色的,他的头发是黑的,眼睛也是,又黑又亮,皮肤苍白且憔悴,当然,还有他的笑容……
就是那个笑容,给了你全世界,然后他开口,给了你的名字——你叫黄少天,生于深渊,逝于星辰。
---
你第一次见到火海,像恒星,像烟雾,美得不可思议。
你坐在主控制室的角落里,感受着船舱的倾斜与解体的过程,他们在你脑海中不停地倒数。
扫地机器人跟怪手各自停在他们平时运作的角落里,关机了。
你所剩的能量只足够让你继续运转三十分钟,这三十分钟,没有任务、没有指令,完完整整地属于你。
没有人教过你可以干什么,你觉得你能选择做你最想做的事情——你想,想跟他在一起。你想,不想离开他。你不想停止运转,因为这样你就无法想他。
你想你大概知道什么叫做濒死又满足,爱着然后又绝望……
你想对他说,我知道不可能,如同你知道不可能时依然想做的事,我想不顾一切,奔向你,只是尘埃也好,请让我飘到你的身边,好像我们从未分开。
你想对他说你爱他,你想说,对不起,丢下了你——
你初次来到世界感受到他的那一刻,他所教会的感情是喜欢的话,那么你在最后一次阖眼的这刻,他所教会你的,是难过也是心碎更或许是绝望,但人类都称之为爱。
是的,直到这一刻,他才教会了你爱。
---
尾声
“报告总部,我们有新的‘倦鸟’到家了,请启动倦鸟程序——D23雷达侦测到一枚方舟推进舱通过磁气层,坐标估计W23/L91,第四淡水区。”
“现在有谁在第四区?”
“我在,微草王杰希。”
“那就去接我们的新伙伴兼老朋友吧,”叶修戴上耳机,“我在线,保持通讯。”
“救援队跟医疗对已经在路上,推进舱预计二十秒后到达,我们三分钟后抵达坐标位置。”
“侦测得到是哪一艘舰队的推进舱吗?”
“LX0233,蓝雨舰。”
“终于来啦,文州还是老样子,慢吞吞的我还以为他被陨石撞了。对了,那地方是陆地还是海洋?”
“海洋。”
“算他幸运。”
“我不那么认为,鉴于这个星球上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地方都是海洋,大部分的推进舱都降落到水面上。”
“跟两百年前的机器人说话太没意思了,王杰希。”
“我的语言系统一切正常。”
“我不那么认为,不过别担心,这位刚登陆的喻文州同志呢,是咱们联盟专门教机器人说话的,等你把他从水里捞起来后,我肯定要让他帮你大升级一番。不过我会保留你的大小眼的。”
“我没意见。”
当王杰希到达坐标地点,如果这个星球大部分的景色——一片汪洋,目测两百公尺外,一艘外表烧得焦黑的推进舱在水面上漂浮着,医疗机器人已经在它附近围了一圈,正忙着进行扫描。
“侦测到生命。”
“好了大眼,快打开吧,一百年对人类来说太难熬了,早点让他解脱。”
王杰希攀上被磁场力揉得变型的舱房,方士谦也滚了上来,带着氧气照跟漂浮胶囊。
叶修在另一头问:“里面怎样,还完整吧?”
“生命指数正常、体征正常、血压与心跳略高、头部轻微挫伤无骨折,扫描结果无内出血。”
“昏迷指数呢,他能说话吗?其实我觉得吧,第一个到的人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看到每个人降落时的反应,这工作最棒的部分。”
“你工作最棒的部分是指对其他人类冷嘲热讽吗?”
“……王大眼专心工作不要偷懒。”
“喻文州博士,我是王杰希,微草第二代综合型人工智能,你已经成功登陆方舟。恭喜你,旅途辛苦了,现在我们的医疗机器人要将你拉出来,你会没事的。”
“你每次念官方开场白能不能带点感情啊?”
“这只是安抚与测试昏迷指数,无须耗费多余运算。昏迷指数三,对光跟声音都有反应,五感正常。”
“我肯定要文州帮你升级。话说他看上去怎么样?我不信他还能继续一脸纹风不动,连老韩都吐了。”
“他正在哭。”
“哭?这反应太正常了,我还以为咱们的第一R.P反应会不太一样呢。”叶修说归说,表情是欣慰的。
“我不懂,其实我每次都不懂。”
“这样说吧,没有人在宇宙里一个人飘了一百年,也不知道自己会死在哪里,最后竟然成功活着看到海看到天空看到一群小伙伴来接自己,这叫劫后余生的——”
王杰希又朝里头看了一眼,想了一下,接了叶修的话:“喜极而泣?”
“对,喜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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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州,我就是想知道草地闻起来是什么味道?”
这是喻文州,听到黄少天最后的声音。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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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十一 圣司 - 妖仙道 - 青莲雪 (第二卷)
幕十一 圣司
“教统别来无恙。”
“圣司久见。”
船舱内的空间,远比从外面看起来的宽敞空阔。或许是因为陈设太过清简,舷窗无所装饰,四壁之白也如雪景一般。清一色的窗帷所掩之下,只有色泽浅淡、日间遮挡光线的素纱,质地甚好却毫无纹饰。书案很宽。案头两部书,雨过天青色的瓷瓶中供着几枝闲白轻紫的菊花。看似只供自用茶奁杯具,古风质朴,异乎今世之格调——这里是会客之处。见槅门两侧的青纱帷幕,想寝室之中的必是同样简朴得近乎空旷的风格,无甚雕琢,却又令人无可挑剔。
这不是邪儒宗日常所习惯的精致风格,然而置身此间,却也不会感到任何不适。简朴是主人的作风,并非刻意而为,只是自然流露的风度。便如他多年以来一直习惯执黑先行,习惯于执白而守的儒门圣司,一贯沉稳而敦厚的作风,从来也不盛气凌人,更无半点争强好胜。
“圣司近日都不曾与人对局么。”
室内不见棋坪。可知主人不曾料到他会来访,所以不曾预备。围棋即手谈,本不在乎争胜。有客来访,出于待客礼数摆上一盘棋,雪雨之夜更添闲情逸致。无论对手强弱,从来都会陪对方下到闲谈终了之时,纯然一派温良恭俭让的风度。对普通人是这样,对上精于此道又深有兴致的邪儒宗,切磋琢磨,棋力也足够陪对方下上一两个时辰。
圣司擅长绘画。写意画风,古朴苍劲之风,格局弘远,廓然厚重。隐居山野多年,入画多以高山嵯峨、瀑布湍飞的景致。冬去春来之日,也有清新旷远的郊野之风,浓淡有致的墨色之间,点染几分轻松而明润的颜色。作为回礼,邪儒宗也替他手写过几卷书——交情从来没有断过,只是远地相隔,已经多年没见面。
文诣经纬的清高之名传遍儒门,依然无法改变圣司隐居出世的习惯。早年仕途,曾往苦境任三教仲裁,回归学海后又当了十来年的书部执令。君子重淑世,不过圣人也有“道不行,乘桴浮于海”的话。理念不合,各行其是。对于那些无论因何理由而绞缠于学海政斗的旧日同僚,淡然置身事外的圣司,一向都是“你们喜欢就好”的态度。
“教统近日都无可对局之人吗?”
大约总角之龄的一个男孩子进来摆上茶。看起来不像是侍候人,大抵是平日跟在墨倾池身边,研墨倒茶铺纸,有时帮忙有时淘气。时辰不早了,墨倾池吩咐他按时去睡。男孩不肯应,非要再看一会儿新得的那本故事书,看完一章就睡。墨倾池轻笑一声随他去了。故事书最讲究悬念,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如何能忍住发痒的好奇心,不去翻开下一页。
“看吧。多点一盏灯,坐在桌边看。”
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勉强不准,让他忍不住好奇心偷藏在被子底下熬夜看书,只会把眼睛累坏。对待正经书和杂书差不多也是这样,知道孩子到了一定的年岁都喜欢看杂书,倒不如捡两本文笔雅致的,搁在书房里随他看去。
如何教养孩子的事上,各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作风,未见得有别于高下。对待学生也是这样。可以严肃刚正,也可以宽厚随和,刻意而为不能长久,最终还是会显示出与人相处的真实心性。
圣司罕少评价他人。分明是宽怀恕人之心,可也会被怀疑是藏愚守拙的世故之人,甚至是自扫门前雪的冷漠。人言可畏。能做到不以物喜己悲,那是古圣先贤的境界。人言总要议论,能否泰然处之全凭心性,而能否避开议论,则要看各人的本事。
不过,也有不能置身事外的时候。
公法庭的名单已经提交龙首御前。除了法儒、教母和凤座众望所归,余下以墨倾池为首的四人,无一不带有苦境儒门派的标签。墨倾池的政见和立场还算居中。与之相比,现任德风古道副主事的疏道谴,以及执掌仁宇明圣敬天怀和慎恒之,无一例外主张“公法无私,贵庶平权”,态度强硬近乎激进。这三人在作风上无可挑剔,凭借自律严谨的声名,便有十足的理由对他人严厉苛刻——看苦境儒门派处心积虑拣选的这些人,就明白剑举弦张,分明决心要打一场硬仗。
局面再清楚不过了。所以儒门上下,无论贵族还是苦境儒门派,都格外关注他这位儒门圣司的一举一动。
“教统只为对弈而来么?”墨倾池淡然一笑,“恕近日无暇,计划之程提前了些,还想早日到青鸾族地界。”
“自然。那孩子的伤症不宜耽搁。不过听说近日经逆海崇帆灵女之手治疗,伤情已经稳定。”
墨倾池淡然点头。他也是今早才刚刚得到杜舞雩的书信。不过教统向来消息灵通,只要注意到谁,那可是连风吹草动都听得到。
“圣司信得过逆海崇帆么。”
“无所谓信得过。杜舞雩还算正派。无端是我留在他照顾之下,就算有人不够正人君子,也不敢打什么主意。”
“圣司见得不错。”
邪儒宗语气淡漠道。以他惯常高冷的口风,能对人所表示出的欣赏和赞同,最多就是“不错”两个字。
月前,邪儒宗下江南彻查逆海崇帆,途中遭遇行刺。在他而言,这也是习以为常的套路了,纵然惊险却也不值得多提一句。所料未及者,行刺竟然发生在法儒门庭之下的天风昊正堂,既不是针对他,也并非针对先他几日来访此地的墨倾池,而是关联着法儒门下当时正在调查的一桩罪案。
混乱突然而至。据事后调查笔录,行凶者手持魔刀狱龙斩,突然冲入斩杀,转眼之间便冲破外围,留下断首尸身遍地。事发前两日,昊法修堂接收了一名因涉嫌案件而被禁在调查的无名剑者。此人身带重伤,即使偶然清醒也是神智混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行凶者冲入狂杀之时,所持魔刀与插入剑者体中、暂时无法取出的圣剑发生震荡。剑者当时正在堂上受审,还没问出几句话来,便失性而转成狂态。眨眼一瞬间,庭上法儒门下之人,十之八九死于剑下。余者重伤,被两人里应外合、疾风骤雨般一通冲杀,狂砍得七零八乱。
事后统计,连天地正法堂在内的昊正五道,死六十九人,重伤致残者一百三十七人,轻伤者不可计数。事发之时,邪儒宗与墨倾池正自日月贞明堂前往天章古圣阁,各带随从走在步道上的时候,迎面撞上似乎不辨方向、狂冲滥砍的魔刀。
造访法儒门下,邪儒宗微服简从,身边只带三名剑御。跟在墨倾池身边的,也全都不是武职出身的学生。危急关头,教统和书执令不得不亲自动剑自保,简直堪称学海前所未有的斯文扫地。好在两人身上都有平日深藏不露之功,也有剑不离身的习惯,联手挡招也算是从容退却。
法儒门下并非无人。紧跟魔刀追来昊法修堂的剑者,加上自两人身后一拥而上的剑御,迅速将刀气惨红的狱龙斩围困当中,将教统和圣司两人隔离在安全之处。两人上了天章古圣阁,居高临下而观,顿觉战局紧迫。狱龙斩的气势久战不衰,反而随着持刀者越杀越狂的战意,血红之光更盛。围攻的刀光剑影,只压制了没多久就开始败退。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只剩下剑法卓越、远胜同门的少年,不但坚持撑住阵脚,还时时带领还有余力还击之人乘隙反攻。
少年大约十五六岁,容貌清颖,透出几分纯真之稚。看他装束似僮仆,使出的剑法却不逊于昊法修堂最资深的剑儒,可见平日勤勉钻研之外,更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资。观战之中,墨倾池的目光始终关切不离少年身上。邪儒宗一如既往地不动声色。以其城府之深,看不出他望向少年似曾相识的面容之时,心里在想些什么。
昊法修堂的剑儒陆续赶到。少年虽然久战却剑势不衰,似乎只是因为墨倾池那远远关注、透出几分担忧之色的目光,这才退出剑阵。人还是很稚气的。只将剑交左手,抬起右边的衣袖随便抹去额上的汗珠,站在那里微微喘气。虽然已经退出,可担心战局的目光,仍停留在尚与魔刀周旋的同门身上。可惜这关心似乎只是一厢情愿,观战的人如此之多,可所有人对他的态度却如对真正的僮仆一般,淡漠之中透出些许不屑。
少年不以为意,平静而安然地走开,坐在不远之外的石阶上休息���墨倾池收回目光。见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被人如此不以为然地对待,心情自然看不下去。
墨倾池并非年年都在此时探望邃无端。虽然也知道邪儒宗在情报方面几乎无所不知,布局起来更深谋远虑,可人毕竟是有底线的,再有什么大计划,也不至于自导自演一出行刺风波。事出法儒门庭。有史以来,冒犯天衡正法之威,还从来没有人能全身而退。底线之余,他也相信邪儒宗行事的分寸。
众人目光皆关注战局,并未留心到危险正自身后悄然逼近。墨倾池走下楼去,看似要找邃无端说话。邪儒宗站在楼上,见墨倾池自楼下的正门里走出,也看见邃无端,也站起身来,整整佩剑衣装,要走过去与墨倾池说话。从邃无端的角度,不但可以看见迎面而来墨倾池,也能看见仍然站在楼上的邪儒宗。觉察到邪儒宗的注视,邃无端略抬起头,好像是被阳光照进眼里似的,又匆忙地将目光移去。
很像。
邪儒宗想起了逸君霖,那个十六年前被他亲手逐出青猫家的庶出兄弟。逸君霖出身青鸾族,眉目柔和,面容俊雅而清秀。眼前的邃无端,十五六岁之年,举手投足,转身背影,何止似曾相识,简直形神皆似。
十六年前,墨倾池带走了邃无端,却未亲自抚养长大。大抵是不希望某些人得知这孩子的下落,找上门来纠缠,便找了合适的养父母将这孩子送出。法儒门下,负责守护圣剑的邃渊、席断虹夫妇,婚后恩爱多年无子,正希望领养一个孩子。料想托付在法儒门下是可以安心的,没想到事与愿违,只过了半年,这对养父母便因为圣剑丢失而双双自裁谢罪。被他们领养的邃无端,不但转眼成为孤儿,还因为罪人之子被困在门下自赎,尚在襁褓中便有了个为人轻贱的身份。
罪案已定。孩子不能领回,所以墨倾池一年几次前去看他,寒来暑往不曾间断。孩子渐渐长大,面目肖似何人不言而喻。围绕他身世的传言在学海满天飞,难保没有只言片语传到法儒门下。
邃无端抬头,远远望向邪儒宗,两人对上的目光里风平浪静。看透人心对邪儒宗来说很容易,更何况对方只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稚气未脱的孩子。他看得出邃无端心里想什么,仿佛一段简短的白纸黑字。所无言以对者,眼前的邃无端,无论容貌身形何等肖似逸君霖,心地却是完全不一样。
到底是圣司养大的孩子。或许是他错了,如果当年换一种态度和心境对待那人,如今……可能会完全不一样。
小孩子藏不住心事。邃无端走到墨倾池身边,忍不住又抬头向他看了一眼。那目光不想直接看过来,而是有点不知所措的神情,只想若无其事一般,装作陌生人从他身边经过。然而目光转侧之间,那眼神忽然向一直不为人所注意的方向定住,神情骤然紧绷,就连近在他身边的墨倾池也没反应过来,锋芒已离剑鞘之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暴起向邪儒宗的方向冲去。
“教统当时也是分心了吧。”
墨倾池淡淡一眼看向邪儒宗。假使当时没有分心,拔剑挡开再侧身闪躲,应该不难做到。
当时,所有人认定邃无端要刺杀邪儒宗,也都明白以他单锋剑之快,任何人都来不及再阻止什么。墨倾池定在当场,目光定在已经逼至邪儒宗近处的剑锋。���那么一瞬,他脑海只有一道白光,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人之常情,关心则乱。如果不是邃无端,他至少会直觉地使出君子风之风行草偃一招,果断击向所谓行刺者的背后。
剑锋抵近邪儒宗身前,极其清脆的金属撞击之音,以及弩箭射入身体之声,紧接着就见邃无端轻如无力的身体从半空坠落下去。一直动也不动的邪儒宗,忽然出手抓住了正要跌落的他,进而侧身将他掩在身后。后续接连三支弩箭,笔直地射过他刚才所站的地方,沉闷一声钉入廊柱上。邪儒宗转身拉上邃无端,闪避到楼阁之内。众人这才看出,原来邃无端出剑是为邪儒宗挡招。弩箭强势,剑招不足抵挡,便用自己的身体挡了上去。
局面大乱。原本关注围杀狱龙斩,现在却不得不分出人手,迅速追查行刺教统的凶犯。墨倾池跃上天章古圣阁,抢步进入殿中,正见到邃无端被邪儒宗抱在怀里,极端艰难地喘气。弩箭前后两支,贯穿了他的心肺。咳血不断的邃无端说不出话来,仿佛脱水游鱼一般痛苦急促地呼吸,已经开始模糊的目光,仍然执念一般地停在面前的邪儒宗身上。
“父亲……”
在场近旁之人,都听见他微弱的声音,诧异中也都向邪儒宗看去。人知将死,其言也信。更何况还有刚才舍命相救那一幕。此时此刻,从邃无端口里说出的任何话,都是铁一样的证据。
邪儒宗看向墨倾池。换做旁人一定会联想到阴谋。可要多年亲手养大一个孩子,再拿他的性命来做局,以墨倾池为人,实在是“非所能及”之事。
墨倾池目光定定地看他,神情前所未有的冷肃。邪儒宗低头,抬手覆盖上邃无端的目光——众人眼中,这无疑是默认的举动。
“这件事,算我欠你的人情。”
邃无端昏迷,墨倾池却没有在床边照料。他照顾邃无端十六年,却也深知无论自己的关爱有多深,仍然无法取代一个孩子对父母的盼望和想念。血脉亲情,正因为从没见过,所以更加有所希望。这根本不是什么忘恩负义,只是一个被父母无端抛弃多年的孩子,心中无法向任何人诉说的委屈,情不自禁地一时流露。
“圣司料定我会认下么。”
“我也希望自己能料到。”
话里有自嘲之意。早知当日之乱,他一定会带走邃无端,且从此永远带在身边,不管世人对此如何议论。
他从不在乎有人议论。清池染墨仍清,他一贯就是这般为人处世。只是不想让人议论无端是他身边所宠,因此怀疑而轻视。
无端在法儒门下十六年,赎罪之期差不多已满了,完全可以凭自己力量,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地走出去。他心里有所期望,既然无端一直想出门远游,那么除了正值战乱的苦境中原,任何无端想去的地方,他都可以陪着走一趟——不过,若说他当时完全没有期望过邪儒宗,也不完全确切。
人有底线。有些人没有,对那种人他从来不抱任何期望。
“圣司其实不必在意。这事对我来说,其实无所谓。”
跟应无骞打交道这么多年,什么程度的谣言没领教过。照那些人所说,就算没有邃无端,他照样有个私生子养在杜舞雩处。
“不如就是无端。圣司用心教养多年,长成了个难得端正的好孩子。”
墨倾池轻然一笑。他心里一直也觉得无端不错。听邪儒宗如此认同,看来真不是自己有偏爱。
“人情我收下了。只是未知教统该如何处置后续的麻烦。”
孩子认下了。体面的作风,当然不可能任其流落在外。更重要的是,如果有人追求起这孩子的生身之人,议论此事竟发生在兄弟之间,又该如何解释。
“到时候再考虑吧。”
墨倾池抬头。以邪儒宗谨慎周密、算无遗策的作风,这可真是难得慵懒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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邃无端重伤濒死。昔时冷眼相看的同门,怜悯他可能重伤不治的人居多,倒也无人计较他罪人之子的身份。人心无非如是。生前诚可恨,死后多可爱。到了九月初,昊法修堂首座当众宣布,邃无端赎罪之期已满,可以自行离开。从此身世清白,再无可指责之处。
宣示已毕,不知多少人三三两两地去看望似乎已近弥留的邃无端。见他尚在少年尚显稚弱的容貌,因重伤日久而孱弱的身躯,单薄地盖在被单之下。好在临终之前到底和父亲相认了。众人私底下议论。多年以来,对待眼前少年的冰冷凉薄,一一浮现眼前。回想之中的良心自责,无可推诿,不免近乎迁怒,谴责身为生父的邪儒宗为何不早点认下他,任其伶仃在外多年,年少历尽苦辛。
邃无端重伤当日,墨倾池便亲自赶回归东海,向家族借取能封护功体、缓解伤势的寒澪玉。邃无端身中两箭。自背后贯穿,斜出右边胸口的弩箭已然取出,但为止血缝合,还是要切开右侧的肋骨手术。左胸贯入的弩箭正中心脉,若非邪儒宗当时及时封住,早已当场断气。延医会诊,皆以为心脉不可轻动,何况箭杆有倒刺,强行拔出必致破碎。谨慎权衡之下,只暂时剪短箭弩两端,任凭留下的箭杆在身体里插着。针石药剂全都试过了,人至今仍旧昏迷,全然不见醒转的迹象。也许是伤后血液的粘滞凝结,已经进入脑部。有人建议,即使勉强维持住这条命,也可能一辈子昏迷,倒不如为他解除痛苦,任凭离去。
墨倾池不在。无人可以为这人命关天之事主张,就连邪儒宗“身为父亲”也不能轻易决断。用尽各种方法,拖延了十余天,气息未绝可也未见丝毫起色。直到那日,青鸾族家主杜舞雩亲自拜访法儒门下,带来逆海崇帆的灵女,施展祈祷之法,加上“神明所赐之药”,竟然一时缓解了伤势。
儒法正道,换在平时绝不可能容许逆海崇帆之流,在法儒门庭之下大行邪术。可众人亲眼所见之下,邃无端时断时续、近乎残喘的微弱呼吸,竟然在神药用过之后变得平缓起来,脉象也比先前安稳了许多。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然而谁也不能否认天地之间尚存无人可解,只能存而不论的奇人异术。眼前逆海崇帆的灵女,大抵就是这样奇人吧。教统出身的青猫家族,世代精研药理,多日来不也是束手无策。病急投医,能把人命抢救回来,就算是巫医也只能一试。
“拖延教统多日,照看无端,实在过意不去。”
墨倾池自东海取回寒澪玉,回来路上又向奇花八部的梦花族借来三品长生珠,这才日夜兼程赶至。邪儒宗事先有话,行刺之人原本针对的是他。“反正最近不忙,暂留此地照看几天,圣司尽可以放心远行办事”。墨倾池就此放心。也是深知青猫家精研药理,就算无法把人救过来,拖上十天半月还不在话下。
邃无端意外醒来的那天,墨倾池站在他寝室的窗边,面色淡然地向外看着,心中平静地整理着思绪。死生有命。命尽之人无法强留,到底还是要安排后事。回想昔日,直到眼前今朝,他与无端之间的缘分十六年,虽然不及心中所愿的那样久远,却也不算天地无情那般的短暂。对比无端短短一生所经历的坎坷,他其实没有什么可抱怨的。想到这里,望向远处的目光忽然模糊。正劝自己打起精神来的时候,听见不远之外床帐那边,无端仿佛难受似的咳嗽了下。
无端睁眼看向他,倒教他难以相信眼前不是做梦。向来沉稳,只是对着无端已经消瘦得让人不忍心多看的脸,用清水沾湿的手帕擦拭他多日昏迷中失水干裂的唇瓣。无端的眼神看他,起初是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之后认出他来,慢慢盈起眼泪。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句话。但很快就累了,眼帘慢慢垂下来,泪也落下来,被他无语之中轻轻拭去。
邪儒宗当日动身启程,回去处理那些料想已经堆积如山的要事。自无端那日受伤以来,已经在法儒门下耽搁太多时日。以昊法修堂为首的昊正五道,当下正忙于追查血案之凶,与其心有旁骛地留在此地,倒不如将无端安置妥,再回法儒门下商议帮忙缉凶之事。
“只怕圣司要忙不过来了。”
公法庭将开。墨倾池接到学海古今一阙讲学的邀请,这才想起白沙书院之会。无端出事以前,蒙龙首召见之时,还觉得日日平常,安稳闲静。转眼之间,便乱做一团似的忙不开。其实无端出事那天,他就已经乱了。虽然面上根本看不出来,甚至还井井有条地思考、做事。但那只是凭着习惯罢了。如今无端的事情好转了些,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先前有多乱。
“无端伤势刚稳,不宜远行。受禁之期已满,继续滞留法儒门下也容易被人议论。”
墨倾池点头。如此说来,倒不妨依从杜舞雩的建议,将无端留在青鸾族养病。
杜舞雩算得上正人君子。虽然与弁袭君牵扯不清,可考虑到自己与无端的关系,绝不会容许弁袭君放肆行事。他对弁袭君从来没有好印象。不过听杜舞雩说,得知法儒门下事变,弁袭君片刻沉默之余,竟然还问了句“那孩子伤势如何”之类的话……
“哦,连弁袭君也过问此事了吗。”
“大抵是关心吧。”
无端渐渐长大。杜舞雩不会看不出,就年岁样貌而言,无端是何人所生的孩子。学海谣言满天飞,煽风点火的是谁他心中有数。无端性命垂危之际,邪儒宗不想让人寒心,应下了那“父亲”两个字。至于真正该对此负责的是谁,某些人心中也有数。
“无端暂住青鸾族期间,不受他人打搅,才能安心养病。”
“自然。就算圣司不提,我也不会让任何无关之人与他会面。”
“若是有关呢?”
“相见不如不见。”
墨倾池转头,看向杜舞雩。无关眼下的话题,只是从杜舞雩的口气之中,不免联想起一些过往之事。
当年他在苦境任三教仲裁的时候,杜舞雩身在内廷宫中,有着与如今太史侯不相上下的分量。论到年岁,杜舞雩就算是比起邪儒宗也算是居长的。多年过去,见此人器宇轩昂之风,依然高古而清越。难怪是龙首曾经看重之人,纵使如今已然君臣隔阂,仅以与地位相当的礼数相待。
先前龙首召见,听说他即将南下造访法儒,便在刚刚收笔的画作上题写了一句。江南有丹橘(注)。这话若是指着眼前之人所说,听起来像是有些回心转意。
杜舞雩从来也不是阴谋家。当时同侍内廷、位高权重的那些人里,他是最没有心机的一个。虽然没有心机,却会固守原则,行事以先更会深思熟虑。
君子可欺之以方。杜舞雩也应该清楚,自己一直都很���易受骗。像他这样的人,凭着直来直往,独自应对世道人心,根本做不成任何事。必须有人帮他——可惜那个可以帮他的人是弁袭君,不但在幕后帮他,还对他加以利用。
要稳定江南之局,就必须保住杜舞雩的地位。留下杜舞雩,就得留下弁袭君。否则单凭杜舞雩固执己见、直道而行的作风,很容易败在他人的算计之下。留杜舞雩在位,弁袭君因为种种理由,不得不继续扶持他。杜舞雩不在,江南世家之首的地位空虚,谁也压不住弁袭君作乱。
其实已经开始作乱了……
邪儒宗彻查逆海崇帆而遇刺,凶手不言自明,调查都嫌浪费。逆海崇帆自青鸾族领地扩散,江南受其所害的世家封国,早已怨气冲天。可话要反过来说,这不过是苦境外来人“刚刚摆脱妖族压制,继续争取权利的道路还长着”。要让定居儒门的苦境外来人,时时忍受低人一等的地位,永远恐惧着随时有可能因迁怒降临的屠杀,只会激起他们更深的仇恨,和更加激烈的反抗。
当年龙首没追究晏云光屠杀之责,反而为之服丧,虽不曾直言却也摆明了态度。儒门全境开始驱逐苦境外来人。声称要行使自治权力的领主,以种种罪名流放屠杀,死伤无数。杜舞雩忿然退宫,龙首任其离去。御殿退宫,总得有个体面的理由,才能敷衍舆论。官方说法是告病。杜舞雩当时身体状况确实不佳,一些无可查实的说法更是声称,龙首不待见他,甚至不想留下他刚有的孩子。
回到遇刺的事情上来,邪儒宗不打算追究,因为一旦挖出弁袭君,必定牵连杜舞雩。无端会被卷入而受伤,确实是因为谁也没料到他愿为邪儒宗挡剑。此事在别人看来是出乎所料的事故。可在他看来,却是必须有人要承担的责任。
“你对无端的用心,可真是有些暧昧。”
对面的邪儒宗,仿佛看穿他想法一般,唇角微然冷笑了下。
这话从别人口里说出,根本就是想死的节奏。不过邪儒宗可以例外,当初他为了太史侯受伤的事,差点亲手逸君霖活活打死的事情,谁都有印象。
逸君霖是好容貌。眼前的无端有十之八九像他,只是一片纯然天真,清澈的眼神一望而知,便是仍然不晓得情为何物。逸君霖却是很早就知道了。为情所染的目光,令人回首之余,心中一动。不晓得是何时染上的,所染愈深,愈成苦恨。
换他面对逸君霖的脸容,必定只会一剑穿心,绝不会像邪儒宗那样劈头盖脸地打个粉粹。当时以为邪儒宗手狠,何至于如此有失风度。可无端在他眼前微弱呼吸、似乎随时可能咽气的时候,他一下子就理解了邪儒宗的心情,也不再反感他当日那近乎凶残的举动。
“他如今是住在你这吗?若如此,我可不想让无端见到。”
“他住在霓羽族。不过,这家里倒是有他和弁袭君生下的孩子。”
“弁袭君不是很清闲吗。”墨倾池淡声冷道,“既是那人和他所生,何不一并交给霓羽族安置。”
“将孩子留在他两人身边,只怕没有好处。”
杜舞雩只淡淡说了一句。他不比邪儒宗刻薄。换做邪儒宗,必定冷笑一声,反问他当日为何会自行其是带走无端,简直是任性偷了个孩子。
“你抚养了无端。我也希望能教好这个孩子。可惜,我在养育子女的事情上,一直没什么运气。”
墨倾池略叹一声,深知方才所言触及了杜舞雩的一些不愿提起之事。
“抱歉。”
杜舞雩较他年长些,初识至今一直保持着尊重。纵然他不赞同杜舞雩的一些想法和作为,可既然是朋友之间,便无理由对彼此求全责备。离开龙首后,杜舞雩独处至今,也是最近才为稳定时局,才起了成婚之念。
“除了向龙首上书,倒不妨私下里写封信。”
“留待公法庭裁决吧。”
墨倾池无话。看来杜舞雩和龙首之间,似乎已没有希望。此时此刻,如果他的立场仅是好友,至少能安慰一句。
照邪儒宗所言,既要平定江南,又要清除逆海崇帆之乱。玉翎族告杜舞雩姑息纵容逆海崇帆,这正是墨倾池位列其中的公法庭,所即将裁决之案。
“逆海崇帆实属邪道、祸乱众多,毫无疑问应当铲除。杜舞雩身为江南世家之首,对逆海崇帆之乱难辞其咎。只不过——”
杜舞雩历来持维护苦境外来人立场,所以维护逆海崇帆,是忧虑儒门以清剿逆海崇帆为由,对苦境外来人一体视之,驱逐杀戮。此事之复杂,在于投鼠忌器,所忌者不仅是杜舞雩贵重身份、和江南世家的势力,更在于不能儒门妖族与苦境外来人之间仇视加剧、矛盾升级,最终甚至可能引发战乱。
“圣司所见不错。看法如此之深,想必近日来一直在思索此事。”
无端醒过来,他觉得自己头脑也清醒了一些,开始能处理事务。但在无端身边还是想不了事情。所以每天无端睡下之后,自己便回到停靠江边的船上。
“为大局而取舍的代价,可能会导致玉翎族的退让和牺牲。圣司应该也想过,以妖族和苦境外来人混血的出身,设使做出不利于玉翎族的裁决,必定会受到儒门清流贵族的一致指责,重伤名誉,甚至还引来杀身之祸。”
“墨染清池,清者自清,不在乎他人之议论。至于所谓杀身之祸——”
君子畏乎天命,余者不足道。何况当日之事,所欠下邪儒宗的人情,也可以借此还一下。
墨染清池与否,尚待来日定论。可涉及到邪儒宗身上,由无端的身世所引起传言沸反盈天。早在六部公审之时,就有清流言论质问他如此维护杜舞雩,是否因为暗中有所交易。交易是假的,交情倒有可能是真的。时过境迁。面对着当年曾主政内廷的杜舞雩,言语、气质、风度……一念之间,不知为何竟联想到太史侯身上。
注:江南有丹橘 江南有丹橘,经冬犹绿林。岂伊地气暖?自有岁寒心。可以荐嘉客,奈何阻重深。运命惟所遇,循环不可寻。徒言树桃李,此木岂无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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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陪我走过南闯过北滚过床单亲过嘴的女友嫁人了
@Suifeng写道:
谨以此赠送即将毕业的大学生们,生活真的不是当初我们想象的那样! 愿大家一切安好!!! 那些年陪我走过南闯过北滚过床单亲过嘴的女友嫁人了
2013年10月10日,老黄历上是这样写的,宜嫁娶、解除、裁衣、理发、安床、作灶、扫舍。忌祭祀、开光、掘井、安门、栽种。我也承认今天是个结婚的好日子。我看到姜微一身红装的站在酒店门口,幸福溢满了小脸,她的旁边就是今天的男主角,西装革履的新郎。我没有告诉她我来了,我甚至没有勇气走上近前和她打个招呼说句祝福的话。我只是站的远远的,看着这个曾经陪伴了我十年的女孩子,今天幸福的成为别人的新娘。
2003年,偏科严重的我勉强的搭上了扩招的顺风车,被青岛一所还算不错的二本院校录取,孤身一人踏上求学之路。我永远记得和姜微相遇的那一天,阳光灿烂,海风习习,当我走出人潮涌动的过道时,一个女孩就坐在花坛上哭泣,周围围了一圈人,从他们议论中我知道了,这个女孩子在火车上被无良的小偷偷去了钱包。我本来想一走了之,因为这个社会骗子太多,傻子都不够用了,可是我却看到了她手里的那张卡片,我的包里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那是我们学校的录取通知书。
我鬼使神差的驻步,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毛爷爷,递了过去。当她抬头的一瞬,两滴泪水落在了我的手背上,我感觉被烫了一下,不光手背,心也是。面前这个眼泪汪汪的大眼女孩就是姜微,是我一生的挚爱,也是一生的错爱。姜微清秀的面庞看的我有些胸闷,难道是一见钟情的感觉,姜微并没有接过我的钱,我以为她有戒备心理,就慌忙的从包里把我的大学通知书也拿了出来。她仔细的看了一遍,才站起来,接过钱,让我陪她打个电话。
女人确实是一个复杂的动物,我满心以为,电话里她会和父母哭诉自己的遭遇,我听到的却是和父母说的一切顺利,海边景色优美,最后还说碰到了一个顺路的同学陪她去学校。她说这话的时候,冲我做了一个鬼脸,我看见了她脸上绽放开的一对小酒窝,当然,混熟之后,她纠正了我的叫法,说是梨涡。 这就是我和姜微初次遇见,也是我们爱情的开始。在之后许多年的时光漫步里,我依然记得很清楚,曾有一个女孩的眼泪烫伤过我的手背,她笑起来还有一对迷人的梨涡。
再次和姜微的相遇已经是军训的第三天,我旁边一哥们对我说隔壁队列的一个漂亮小妞老是偷看他,让我帮他把把关。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满面笑容的姜微,我其实知道,我俩其实是一个学院的,我冲她点了点头。
军训的最后一天,我鼓足勇气的上前台唱了一首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我承认那天我有些超长发挥,可令我始料不及的是姜微直接从他们队列里跑过来,拿了一瓶矿泉水给我。我在众人诡异的目光里,脸瞬间变得面红耳赤,两个方阵的教官则带头起哄。城市女孩的心思也许是我永远也猜不透的,姜微就是这样性格的女孩子,当然这是我第一次见识。
几乎所有的人都问我姜微是不是我的女朋友,我则一概否认,我的单方面声明却并不影响姜微对我的热情,宿舍的传呼机,电话,甚者她就直接在阳台下叫我名字。对了,忘了和大家说,我叫江海,很多人问我是不是有个哥哥叫江湖,可惜没有。
偶尔的我也会同姜微去食堂吃饭,去图书馆看书,每当同学碰见我时,就会笑的一脸暧昧,甚至有男生会偷偷的冲我竖起大拇指。我有时也会思考我和姜微的关系,严格的说,我喜欢文静的女孩子,最好是古书里那种步不盈寸,行不动尘的,至于形象应该是灌篮高手上赤木晴子那样的女孩子,柔柔弱弱的坐在夕阳里翻看诗集的那种。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种借口,真实的是心理障碍,我们相处几回之后,我就知道了,我们并不是一路人。我一年的生活费,还抵不过他那脚上几双运动鞋子,她讲的那些肯德基,麦当劳,还有什么圣代,我统统的一无所知。也就是我和她在一起总有一种深深的自卑感。她拿的是最新款的手机,穿的是NIKE,而我没有手机,我脚上倒是永远穿着一双黑色的双星。
第一学期结束的时候,我和姜微的关系更多的像是哥们,无话不谈的朋友,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其他人,我也习惯了这种有人陪伴的日子,我们像情侣一样,却从没有做过情侣该干的事情,期末考试考完的时候,我俩考的都不错,心情也不错,因此坐在一起吃饭。姜微吃饭的时候突然说,她不准备回家过年了,想去我家过年,我当时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噎死。我不知道姜微看到我家破败的院子时,会是什么反应。半年的相处,我也知道了姜微的父母都是公务员,而且职位不低的那种。而我的爸妈,都是农民,老实巴交的那种,农闲时爸爸会到城里干装卸工,我上学临走的时候,我妈曾经叮嘱我一定要好好上学,珍惜机会,爸爸妈妈没本事,干的都是拿着人肉换猪肉的活。想来想去,我还是没什么勇气接受这份爱情。
大一学年的寒假过得极是无趣,没有姜微的陪伴,老是缺少点味道,我渐渐的有点怀念起姜微的聒噪。现实是,我贫穷的家里甚至连个电话都安不起,只是过年的时候,我借邻居的话机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她兴奋的在那头又笑又哭的骂我良心让狗吃了,现在才打电话。我憨厚的在挂断电话时,分明听到了她说了一句,江海,我想你了。我心里默默的说,姜微,我也想你了。
一过完年,我就在老母“养儿不如养狗”的骂声里踏上了回校之路,我和姜微的第一次争吵也在放假后第一次见面迸发了,事情的起因却是,姜微说送我一件礼物,我拆开盒子,看到那部崭新的诺基亚的时候,并没有姜微想象中的喜悦,我选择了拒绝,因为我那脆弱的自尊心就像一块透明的玻璃,容不得半点打击。可是在我转身的一瞬,我却听到了姜微的哭泣,就如同半年前在车站偶遇时一样,我的心软了下来,我回身第一次拥抱了姜微。
大一下半学期的时候,同宿舍的人都出去找零工,就是那种端盘子,洗碗的活,姜微也曾经傻傻的问我,为什么不去找家教的活啊,可是现实情况是三人行,全是老师,狼多孩少。我周末的时候也在一家小饭店打工,报酬则是一天30元钱,加上中午的一顿清汤面。姜微不管什么时候我下班,都会在校门口等着我,然后陪我去操场溜达一圈,我则会在路上给她买一个烤红薯。大一学年结束的时候,我幸运的拿到了二等奖学金,六百块钱,我拿出来了一半,偷偷的给姜微买了一条真维斯的裙子。姜微感动的眼泪又流出来了。
我和姜微开始了正式的恋爱生涯,大学生活也就那样,除去最初的兴奋和新奇,剩下的就是大部分时间的空虚和无聊。无聊碰见了犹豫的时候,就要干点有意义的事情,我和姜微第一次接吻的时候,都紧张的要死,两片嘴唇紧闭,没有任何的快感,最后都磨出了血。姜微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血色浪漫,我则傻傻的问了一句,你长得这么漂亮,高中就没有男生追求你吗。姜微冲我做个鬼脸,说我一般会把送给我的情书把语法错误和标点错误,耐心的修改好,然后送回去,久而久之,就没有人敢找我了,不过有个男孩子坚持的时间挺久,这不一上大学就碰到你这个害人精了啊。
大二一开学,我就加入了学生会,还参加了系篮球队,生活一下变得忙碌起来,这些活动的参与,还让我更加自信了起来,我和姜微几乎每天都腻在了一起,一起自习,一起看书,那时候我在校外还兼职了一份不错的家教工作,就是在一家琴行教民谣吉他。姜微偶尔的会到琴行来看看我,那群小学生则会齐声说道:“欢迎师娘”我都有些不好意思。我过生日的时候姜微送了我一把红棉吉他,我把我俩的大头贴都贴在了上面。
大二下半学期,我和姜微第一次出现了感情危机,事情的起因并不能免俗,是一个低年级的哥们追求姜微,关键这哥们长得比我帅,还巨有钱,实事求是讲,他和姜微站一起真有点金童玉女的感觉。我那段时间正好被调用到学校秘书处工作,每天为学校领导整理资料和演讲稿。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那富二代追求姜微都一个多月了,其实我也不是很担心,我自信的源泉来自于以往出现的那些失败者。他们送过花,唱过歌,显摆过车,可是姜微连理都不理,我始终认为我和姜微的关系就如同书中写的磐石和蒲苇一样牢不可破,可是有一天我偶然的经过学校水吧时,却看到姜微和那男的有说有笑的喝奶茶。我只好姜微发了条短信:“在哪里呢”我看到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在宿舍呢”当我看到这四个字时,我手脚冰凉,心理无奈又苦涩。大约10天左右的时间我都没有联系她,她给我发过短信,说有学校的活动。我再次和姜微相遇的时候,她们学院正在搞什么女生节开幕,姜微让我过去捧场,说要给我个惊喜。我远远的看到他的时候,她正在指挥着装饰舞台,那个富二代也站在近旁,他们举止亲昵。我转身要走,姜微却从舞台上跳下来挽住我的胳膊,向舞台走去。我隐约看到那个富二代的脸上隐约闪过一丝敌意。
那晚的她星光熠熠,做完活动后,送她回去的路上,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起了那个富二代,她则轻描淡写的说只是普通朋友,这次活动就是他赞助的。我对于她说话的态度很不满,于是一场积蓄已久的吵架来临,至于那天吵得是什么,我现在全忘了。只记得那天她从包里拿出一副手套让我脸上,转身离开,背影,让我想起了那年出站口的身影。
我其实对这段感情的夭折,还有心理准备的,毕竟姜微脚上的一双鞋子,就够我半学期的生活费的。我和她的爱情,是不是只是基于相遇那天的感动之后的一种余温。而当这一切散去,只剩下的是代沟和隔阂。
学期末的时候,我也在青岛上学的表妹第一次来看我。我和她坐在学校的餐厅里吃饭。校园广播里却听到了一个男生为姜微点歌。我知道看来富二代革命尚未成功,我心里有股喜悦在嘴角荡漾,直到表妹身上被泼了一碗汤,我看到姜微气鼓鼓的嘟着嘴,看着一脸无措的表妹和茫然地我。偏偏这时,广播里再次重复给她点的歌曲,我的笑变成了讥笑。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我在人群里看到了那位富二代。姜微看到我的表情,突然一下拉住我的手,对着表妹大声的说:“他是我的男人,谁也抢不走,我是他一辈子的女人”那一刻,我想起来天安门城楼上的毛主席和十月革命冬宫前的列宁。当姜微拉着我手想走的时候,她听见对面的女孩叫了一声:“表哥。”
我表妹不辱使命的向老母汇报了她有一位美丽大方的表嫂的事实,却没有将彪悍的这一幕诉说。那个富二代自此以后再也没有找过姜微。那学期的暑假,姜微回家了,我则和同学留在了青岛打工,努力的赚取下一学期的学费。姜微快过完暑假时和我说她告诉家里我俩的事情了,她父母希望有时间见我一面,我听到这个噩耗,失手将客人的一杯慕尼黑黑啤失手打翻,我一天的工资就这样没有了。
我和姜微的第一次发生在学校还没开学时,宿舍还没有开放,只好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小旅馆,我和她紧张又故作轻松的搂在一起看电视,结果旁边不久就传来了呻吟。姜微紧紧的抱住我脖子,我不自觉的和她吻在一起,我手伸进她衣服里上下求索,当我们赤身相对时,都有些发蒙。而隔壁的歌声再次传来,我俯身咬住姜微的耳垂说:“你不是说要做我一辈子的女人嘛,不会后悔吗”姜微也咬住我的耳垂说:“不后悔,如果有一天你变心了,我就割了你的”
理想是这样的,可是现实却别样,我和姜微从床头顶到床尾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入口,我想把灯打开,姜微却怎么也不愿意,于是我们又从床尾顶到床头。最后我俩都都笑了,姜微更是笑得花枝乱颤,我想想就生气,我又不是大禹,我凭什么三过家门而不入啊。我在脑海里复习了一下宿舍里看的G盘里的日本情节,挺身一下进入了姜微的身体。第二天一早,我看到了床单上的一抹红,后果则是交了50块钱,买了一张床单,我在路上对姜微说,扔了吧,姜微则说,我要留着,这是你的犯罪证据,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就还给你,让你内疚一辈子。
转眼大三了,我身边的很多情侣分了合,合了分,我和姜微却依然如胶似漆的。大三那年因为课业负担不大,我和姜微去了一趟南京和杭州,然后又去了一趟北京,为了看天安门升国旗,我们黑天忽地的就起床,在北京特色雾霾里冻得嘴唇发紫,我俩还专程去体验了一下地铁。姜微说毕业后就陪我来北京,天天看升国旗,天天坐地铁。
那一学期的寒假,我经不住姜微的死缠烂打,第一次去了她家,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富丽堂皇,我也用实际行动解释了什么叫手足无措。姜微父母对我的到来反应很冷淡,这从接待我的表情和跟邻居介绍就看得出来,因为邻居问这帅小伙是姜微的男盆友吗?她妈却说不是,只是大学同学。晚上住的时候,我享受到了单间的待遇,姜微却半夜偷偷的跑到了我被窝里。尴尬的是早上我起床太晚了,她父母还是知道了我俩昨天睡一起的事实,吃早饭时,她爸爸的脸阴沉的厉害。
当天晚上,我当时心中的未来岳父终于逮着一个和我单独相处的机会,盘问起了我的家庭和学习,还问了我的职业规划,我都一一作答,只是谈到职业规划时,我说我想毕业后到北京或者深圳去闯荡一番,我看到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我也明白,我的家庭根部不是他所期许的未来女婿的模板。我在他家呆了一周,我就逃也似的回了家。临走时,只是姜微送我到了车站。一路看我闷闷不乐,就劝慰我说,他爸妈其实对我挺满意的。我心中其实早就有一股怨念了,可是当我转头看到站在风中瑟瑟发抖的姜微时,剩下的全是感动。
大学的时光转瞬即逝,我们转眼就要毕业了,同学们也开始忙碌起来,有准备考研的,考公务员的,同学之间见面少了许多,我则也是忙于各种考证,不管有没有用,姜微忙着考英语什么考试,我也不太清楚,有段时间看到我也是郁郁寡欢的,有时会冷不丁的问我一句:“你说毕业之后咱俩会分开吗?”我说:“不会,我还想和你一起去北京,穿着白衬衫,打着领带坐地铁上班呢。”
等他爸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父母给她联系好了去澳大利亚留学,姜微不同意,他爸希望我劝劝她,我们不合适,劝我放手吧。我挂断电话时,脑袋一片空荡荡的,心理五味杂陈,我第一次怨恨起我的老爸为什么不是有钱人。姜微好像也有些沉受不住这么大的压力。我们在校外开了间房,疯狂的做爱,最后姜微哭的稀里哗啦的问我怎么办。我用手背给她擦脸时,温热的泪珠再次烫伤了我的手背。我知道我离不开姜微,她早就已经融进了我的生命里,于是,我便做了一个自私的决定:“你留下吧,姜微,我会好好努力的,我会努力奋斗的”这是我当年在和姜微坦陈相对时许下的诺言。
姜微最终放弃了去澳洲留学的机会,我们像上紧发条的老鼠一样的找工作,找实习单位,考研,考公务员。
姜微的父亲再次给我打电话时,语气里,透露着失望和疲惫,要求我和姜微考他们当地的公务员,他可以动用他的关系,我这一次却想都没想的再次拒绝了,我还是坚持我的目标,我要去过大城市的生活,姜微也坚持要跟着我。这一次矛盾再次激化。
大四下半学期,我幸运的通过老师的推荐,在一家进出口公司开始了实习生涯,每天6点起床,坐一个半小时的公交车,下午回到学校时,已经是晚上8点,还经常加班,加班的时候,我就在办公楼下的网吧里对付一晚。我终于体会到了上班族的辛苦。姜微留在了学校做毕业论文,但是不管我多晚回去,都会在那里等候着我,就像守候在家等待远征归来的娘子一样。我和姜微已经好了四年了。我们不再会因为相互的肢体碰撞而面红耳赤。我们熟悉对方的身体如同自己的每一部分一样。还算成功的实习结束之后,公司提出的我正式定岗,这意味着涨工资和五险。可是我却选择拒绝,我的心还在北京那个即将召开奥运会的地方。
剩下的时间就是大学里最惬意的一段时光,准备一下毕业论文,和大学睡了四年的同学去上网吧打游戏。喝酒聚餐。姜微辞去了一家集装箱企业的翻译工作。我俩踌躇满志地要去北京。
终于毕业了,拿上毕业证我们各自回了一趟家。约定8月1日坐同一辆火车去北京。期间我给她打电话,她说话支支吾吾,我听到了责骂声8月1日那天的时候,我买好火车票,姜微的电话却再也打不通,我一遍遍的拨打,渐渐地我心中的希望慢慢地变成了绝望。但是我还是一无反顾的踏上了北上的列车。火车上我又想到了和姜微的那次旅行,那时火车上的那个广播:“亲爱的旅客您好,伟大的首都北京到了,请拿好行李,站稳扶好,准备下车”
到北京后落地的一件事就是拨打姜微的电话。可还是无法接通,无奈的我只好拨打她爸爸的电话。接通后说不方便,在开会,之后就再也不接,我像偏执狂一样地继续拨打,却始终要无音讯。来北京的时候,是先到北京的一个师哥接的我。然后领我去住的地方是北京三环附近的地下室,我刚进去的时候充满了一股恶臭和尿骚味,那师哥冲我笑笑说,他刚来的时候也是很不适应。习惯了就好了。我租住的那个小屋,只容得下一张小床和一把椅子。头顶上还排布着密密麻麻的水管,当谁家冲马桶时,就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也许不是我的悲哀,因为当你走出地下室时,外面的世界窗明几净,高楼林立,这是有实力的人的生活方式,没有实力的则要向老鼠一样生活在地下见不得光的环境里。
我请接待我的那个师哥吃了一顿饭,他的行为则让我有些脸红,因为他把桌子上剩余的餐巾纸全部装进了自己的兜里,甚至还
我请接待我的那个师哥吃了一顿饭,他的行为则让我有些脸红,因为他把桌子上剩余的餐巾纸全部装进了自己的兜里,甚至还拿了邻桌的,我则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来北京的第二天,我就去了人才市场,时间不等人,我自己身上所有的钱就只有实习三个月的工资4500块,扣除交房费和车费,已经所剩不多。
之前我从没有去过人才市场,根本没有体验过那种战斗的感觉。当我看到数以万计的和我一样的人冲向招聘的摊位的时候,我脑袋有些发蒙。我那时才意识到摊位后面坐的不是凡人,而是上帝。我连续几天都铩羽而归,收获最多的却是白眼和鄙视。
“你这是什么破学校,民办吗?” “我们只要工作经验两年以上的” “我们只要北京户口的,外地的不考虑。” 尽管我将我的就业目标一降再降,可是还是没有找到工作,家里父母则经常打电话来问我工作找的怎么样。我则会说:“找到了,公司领导同事的带我挺不错的,刚聚餐回来。”
挂断电话,我忍着泪花拨打着姜微的电话,却依旧是关机,他爸的则早已无法接通,我估计自己早就进入黑名单了。
不得不说,我的那位师哥在我初到北京时,帮了很多忙,尽管现在早就联系不上了,如果你能看到的话,我真诚的对你说句谢谢了。
他周末的时候来看我,看到我精神状态不佳,便笑呵呵的领我去买了一套廉价的西服,去理发,并送我了一本《方与圆》,我看到了镜子里换上新衣服,仪表堂堂的自己,找回了自信,之后的20多天里,我每天就是到人才市场找工作,饿了就在小区门口买个烧饼吃。终于在到北京一个月之后,找到了一份图书出版公司仓管的工作,底薪2000,中午管一顿饭。尽管这份工作,和我期待中的有些差距,可是我还是无奈的选择了低头,毕竟要先吃饱肚子,每当我挣扎在绝望的泥潭时,我都无比的怀念起姜微,可是电话永远的还是打不通,我也想过回到家里,去找姜微,可是看看现在的自己又感觉窝囊。
渐渐地北京的工作我也开始适应,说白了,我就是一个大学的图书管理员的角色。管着一个很大的图书仓库,每天不断地记录入库,出库。偶尔闲下来的时间,我也会挑几本书看看。
北京的公交车就如沙丁鱼罐头一样,内部形状像,气味更像,当然是臭掉的。我每回下了车就感觉跑了一次3000米一样,当我回到空空如也的地下室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电话打过来:“江海,快来火车站,我到北京了”是姜微的声音,她终于来了,不过是三个月之后。
当我看到姜微的时候,我眼泪放肆的开始往下流,她瘦了很多,姜微默默的摸着我的脸颊,我们肆无忌惮的亲吻起来,在人潮涌动的广场上,我又一次体会到血吻的味道,如同初吻一样。
我把她领到宾馆,洗漱的时候,我看到了她脖子上那道触目惊心的勒痕。我才知道从学校回家她就被父母软禁起来,控制了通讯倔强的她选择了抗争,沉默甚至绝食,她想偷偷的跑出来,可是父母还是没有给她机会,她最后绝望的在晾衣架上挂上了一根绳子,幸亏对面的邻居及时看到。她和我讲这些的时候,我的心像是被电击了千万次。最后无奈的父母打开门,放她走,她说她永远忘不了她爸妈那绝望的眼神。我抚摸着她那光滑的皮肤,说了一句:“我们做爱吧”姜微则说:“以后我们天天做爱吧”
米兰昆德拉说:“每个人生命中,都有生命不能承受之轻”谁的生命中能有一个这样肯为你放弃生命,不顾一切的跋涉千里,只为再次见到你。我看到熟睡的姜微,眼泪再次流下。
姜微出门的时候,除了几件衣服,什么也没有带,我于是领着她去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还去西单逛了一圈,我看到她眼里流露的惊喜和羡慕,我们还专门去坐地铁。姜微路上还兴高采烈的,我却心事重重。因为北京的夜色来临,我要回到那个阴暗潮湿的老鼠洞了。
姜微接着就开始收拾,像个家庭主妇一样,还手指这里,需要放个镜子,这里需要摆个梳妆台,对了我们把墙刷成粉色的可以吧。我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姜微到来的前几天,我们如胶似漆的开始收拾整理,我们买了一桶乳胶漆把房间刷成了粉色的,我还去给她买了一面大镜子。生活一切美好,但是地下室就是地下室,每到夜晚来临,走道里走路声,开关门声,放屁声,打牌声声声入耳。隔壁胖子的呼噜声磨牙声也毫无遮拦的传进我们的耳朵里。最尴尬的还是上厕所的时候,几百号人早上抢那几个茅坑。姜微有次红着脸跑了回来,我问她怎么了,她说隔壁坑位的男子在一边放黄片一边自慰,还搭讪挑逗他。我无助的把她搂在我的怀里说:“我会努力的,让你尽快的搬离这里”她一下推开我说,我也要努力。我们晚上做爱每次都小心翼翼的,可那个破床还是吱吱扭扭的响个不停,姜微每次都咬紧了嘴唇,像是在被我强暴。可是也有一些放肆的,肆无忌惮的声音回响在走廊里。
姜微来京后的第四天去的人才市场,她找工作比我顺利的多很多,第二次就找到了一个杂志社的职员的工作,底薪2000,五险一金,还有公交补助,只是工作的地方离家比较远,得换乘两次地铁。姜微对于新工作还是很满意的,上班第一天就回来和我诉说工作中的趣事,那时候我也正式定岗了,工资涨到了3000多,我们决定出去吃一顿饭庆贺一下,可当我们看到菜单时,却退却了,于是狼狈的逃出了那家饭店,最后在街头买的熟食,姜微还专门买了一瓶白酒。我俩在那个不足8平米的小窝里,喝酒,回忆着我们的相遇相知相恋。等我们喝光这瓶白酒,我们上床,做爱,那一晚上她放肆的叫的很大声,隔壁的胖子敲了我好几回的隔板,姜微趴在我耳边说:“叫出来的感觉真好”
渐渐地北京的冬天来了,地下室的温度又冷又潮,我和姜微常常被冻醒,冻醒之后我们就做爱,相互拥抱一直等到闹钟响起的时刻。
期间姜微的父母终于还是来了电话,姜微在电话里说,我已经是一家出版公司的业务经理,一个月6000多,她也不错一个月4000多,租住的一个小区房,早就供暖了,房间里20多度呢。我在旁边听得羞愧的低下了头,因为我看到姜微那双冻得通红的双手。北京的生活平淡而又紧张,我也并没有放弃努力,工作中尽职尽责,抓住每一个表现的机会,终于在工作了5个月后,转岗到了销售部,成了一个销售教育辅导资料的业务员。这样我除了基本工资之外,还有出差的机会和提成补助,我开始筹划着搬离那个地下室,租一个小居室,姜微的工作却并不是很顺利,中间辞职了一次,换了一份工资一样的工作,不过离住的地方更近了。
来北京的第一个春节,我和姜微是分开过的,我回到了贫穷却家庭和睦的家,姜微在我的惴惴不安中,回到了那个有别墅,有豪车的贵族家庭。我害怕像上次那样的再被禁锢在家里。姜微则信心满满的对我说不会,然后朝我吐了一下舌头,大不了再上吊一次。年后,我们一起坐车回的北京。 尽管我们在车上并没有交流,但是我明显的感到姜微的情绪有些低落,也许金丝雀就不应该住在草窝。这是在毕业半年后,我第一次怀疑起我的青春梦,我的北京梦。我突然想起了水木年华的一首歌:今天我们要走了,走向未知的天涯,我们的梦在那里吗?他们会实现吗,我们的爱情在那里吗?他们会找到吗?
回到北京,生活依然继续,朝九晚五,如果说改变的话,我渐渐地工作上的应酬增多,姜微也开始有了能说上话的几个闺蜜。我每次酒足饭饱之后,都会不顾别人的目光,将剩菜剩饭打包,我那一刻突然想起了一年之前,偷拿餐巾纸的师哥。人就是被逼的。
半年的时间我改变了很多,从心高气傲的大学生,变成了老练油滑的业务员,那本师哥送我的《方与圆》早被我翻得稀烂,我坚持着外圆内方的做人风格。我的不断努力终于换来了回报,我终于坐到了外地一个小的片区的经理。姜微这半年也变化很大,不再是那个单纯幼稚的富家女,变成了成熟干练的职业女性,对于办公室的宫斗游戏,在吃了几次亏之后,也学会了隐忍和处理。还有我们的共同改变就是早已经习惯了,早上旁若无人的拿着尿盆去厕所,脸都不会红了。也许我们都已经适应这种生活了。 2008年8月8日,北京奥运会那天,我和姜微就坐在电脑前看的,电视里的北京夜色美轮美奂,我也在这个城市的一隅,可是却和我没什么关系。
只是姜微躺在床上用白净的脚丫子碰了我一下,说:“江海,你还记得咱上大学时,我们第一次时,你对我说的话吗?” 我说:“记得,当然记得,我说北京奥运会那天我要娶你。”我心里突然感觉很痛。姜微说:“要不咱们两个明天去领证吧”我说:“先等等吧,等攒够房子的首付再说吧” “不,要不咱9月10号领去吧” “江海,你知道为什么这一天吗?”我没有回头,却心如刀绞,那是我们认识的日子。 以后的日子,变得轻松起来,我们查了一下,我来已经攒够了10万块钱,房子首付差很远,但结婚是可以了,我俩准备偷偷的领证。
就在我们准备领证的前几天,一个电话,彻底颠覆了,我们的美梦,姜微的爸爸被双规了,锒铛入狱。再有几个月他就会正式退休了。 姜微当天晚上就订了火车票,前一晚上我们还在讨论我俩拍结婚照时穿什么样的衣服,摆什么样的造型。我原本想陪她一起回去的,可是公司的业务实在太忙了。最终只是把她送到了火车站,我送她进站台时,从来没有想到这一次她离开北京就再也没有回来。 姜微走后,我一个人冷清清的住在卧室,一个人上下班,偶尔我俩也会通电话,姜微说他爸爸情况不明郎,不乐观。雪上加霜的是她妈妈因为急火攻心,并发了脑血栓,被送进了医院,我听着姜微焦急和无助的哭泣,却爱莫能助,挂断电话后只有一圈圈的捶打着墙壁。
国庆过后,我终于抽出几天时间回去看了一下,姜微家原来的别墅被封了,车也被封了,姜微的妈妈呆在医院,我去的时候口角还是歪斜的,不能走路,看到我来了,也只是微微的点一下头。我找了个旅馆住下,一个月不见,姜微瘦了很多,我爱怜的抚摸着她的脸颊,也许这所有的一切,让他来承担都有些突然了。我问,你爸怎么样了,姜微轻声说还在双规审查中,不让见,不过听情况不很乐观。我说妈妈呢,姜微又流下了眼泪,说看康复情况吧,个人体质不一样,不过得长期打算才行。我听了心中一片黯然,我看到一滴眼泪留在她的眼角,我还是忍不住的吻起了她秀美的脸庞,我俩在短暂的欢愉之后,忘却了那些不快乐。我像贪嘴的小孩一样想再要一次时,却被姜微推开,说不行,我还得回医院看看妈妈。我把从北京买来的阿胶塞进了她的包里,她看都没看的就走了。
临分别时,我对姜微说到,我又升职了,回北京我可能去深圳待一段时间。姜微回头看了我一眼,满眼的我看不懂的复杂表情。临告别时,我又去看了一眼姜微的妈妈。却意外地发现窗前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姜微略微尴尬的介绍说,是她的高中同学,也是她妈同事家的孩子,这一阵子他在这里帮了不少忙。我又看了一眼,一个白净,帅气的男孩。
回北京的车上,我眼前老是浮现姜微从那个男孩手里接过饭盒的情景,是如此的自然,协调。我胸口闷的慌,第一次想到了要不辞去北京的工作,也回来找姜微,在这个不大的城市,厮守一辈子。我的思绪最终还是被短信铃声打断,“江海,别想多了,在北京照顾好自己,我永远爱你。”是姜微的,还是她了解我。 回北京后,我给姜微办理了辞职,把她的生活用品寄了回去,我也起身去了深圳,四年了,我始终没有忘记第一次和老总出差的场景,我终于过上了这种生活。我终于可以在名片上加上总经理三个字。新工作的忙碌和适应,让我短暂的忘记了和姜微的分离之苦,每天开不完的会,听不完的报告,忙不完的应酬,回到驻地,已经是凌晨了,想和姜微视频一下,那边却早已经下线。 我每回都打电话解释,姜微则无奈的说,不要紧,我也忙,我问案子进展如何了,姜微则说,快开庭了,希望不大,只希望,爸爸能坚持住。妈妈康复的不错,开始练习走路了,我说那就好,然后我还是沉不住气的问了一句:“上次在医院的那个男的是不是想追你啊”
我终于听到了姜微的笑声,“呵呵,老大不小了,还吃醋啊,关键你这反射弧够长的啊,别想多了,不是说了,我高中同学,他妈和我妈是同事,他爸和我爸也是战友,这回挺同情我的,不过我们关系一清二白。”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我给姜微发了一条短信:“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 我妈也问过我好几回,我和姜微最近怎么样,我每次都说好着呢,过年就领回家和您包饺子。 其实,那一年的春节,我没能回家,一个人留在了深圳。因为我在外出的时候被车撞了,肋骨骨折了,姜微对于我没有回去很失落,也问我是不是出事了,我则笑笑说,没事,就是工作忙,对了,我给你卡里打了1万块钱,你妈的医药费够吗?姜微说,不用。
深圳是一个让我看不懂的城市,平日里车水马龙,可一过年,一整天街上都没见到几个人和车。除夕夜,我给姜微打电话,我听到了那边喧哗声,我问在哪里啊,她说在叔叔家啊。我听到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微微,赶紧来吃饺子啊”我说:“你是不是在你那个同学家里啊?”姜微沉默了一会,说,“是啊,不过你别想多了,我只是感觉在医院孤单,你也不在身边陪着我。”我心里一阵苦涩,默默的。 姜微的爸爸在关押两年之后宣判,我很不解中国的法律制度为什么都关了两年了,才宣判。最终判刑11年,没收财产。庭审那天,我给姜微去了个电话,她在电话的那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第一回要求我:“江海,你回来吧,我自己一个人承受不住了,好想冰冷的夜里有个肩膀靠一下。”我挂断电话之后就订上了飞回山东的机票。就如同当年她做的那样,不顾一切的跋涉千里,只为再次见到你。 再次见到姜微,我看到她又瘦了很多,只有80斤重了,晚上我摸着她那瘦瘦的肋骨,狠心说:“要不我辞职回来,陪你吧”他忽闪着大眼,看了看我说:“你舍得吗?”我默然。然后拿出了我早已写好的辞职信,姜微红着眼圈说:不用,等忙过这一阵,我还会和你去北京的。说完就哼起了那首,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 每一次的分别,都会让我痛彻心扉,我努力的不回头看姜微的流泪的眼睛,可是我自己耸动的肩膀却出卖了我。我在告别的那个夜晚对姜微许诺,再等我一年,我赚够了能在这座小城买房的钱,我就回来娶你。姜微什么都没说,只是抱了抱我。 新的一年,我废寝忘食的工作,所有的诱惑,所有的尔虞我诈,都和我没有关系,我需要的是赚取很多钱,但是我还是忽略了一条,我和姜微的交流越来越少,有事电话接通了却找不到什么话题。我有时刻意的把话题引到我们初识的大学时光,北京岁月。可是电话那端却如同一汪死水。我的业绩终于拿到了全公司的第一,我终于从刚进入公司的小保管员,做到了经理。
2012年,全世界的人都害怕世界末日的到来,只有我大喊道,为什么没有天崩地裂。如果来的话,我就可以幸福的带着挂念死去,而不是收到姜微“我们分手吧”的短信。那一刻,我的2012降临,我眼睛一黑,就晕了过去。我在医院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拔掉输液线,跑向飞机场。我原来以为现实中的我回事惨绝人寰的那个,想大声的质问,可是我冲到她家时,却听到了悲伤的哭声和冷冰冰的黑白相片,还有哭倒在别人怀抱的姜微。
姜微的父亲用一枝一端磨尖的牙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我不知道怎么评价。可是当姜微哭晕在别人的怀抱时,我也想拿一把牙刷戳穿我的喉管。
我并没有选择离开,我想为自己在争取一次,为了我之前的自私和不负责任,当我约出姜微时,旁边却是那个白净的男生。当我看到姜微对旁边的男生说:“我有些事情要办,你回去吧,放心就是了。”的时候,我心一下就沉了下去。我突然感觉我的爱情已经进入了坟墓,这是一个当年为了我可以选择绝食,上吊,抗争爱情的女孩,她那倔强的性格遗传了她爸爸的刚烈,我不知道我凭什么让他更改决定。我只有狠狠的抽自己耳光,血很快流了出来,流到嘴里,还是如同初吻的味道。?
我们找了一家旅馆,热烈的接吻,抚摸对方的身体,激烈的进入,姜微热烈的迎合着我,大声的呻吟,好像要把这几年我们少做的爱都在今晚补偿回来。我们做了一次又一次,她每回总是咬住我耳垂喊:“我要”,我也希望将快乐的时光延续下去。可是我不是上帝,我也不是机器。我在筋疲力尽的时候问了句:“为什么?” “你说呢?”这是姜微典型的性格 “对不起,是我之前太自私了,太自我了,我决定了回去就辞职,来陪你,咱们买房子结婚”我哀求道 沉默好久,“江海,你一直都是错误的,我不是为了物质才和他在一起的,坦白讲,这几年他也帮了我很多,我也欠个人情,但这不是关键,最重要的是他带给我一种安全感,一种承担。我没有在你身上看到,我现在是真心想有个家了,一个和睦的家,江海,我只是女人。”
我无法辩解,只是呆呆的,头脑发空,我追求的不对吗?城市腐蚀了我的大脑和身体,改变了我的思维。我的城市梦,北京梦有错吗? “江海,希望你以后幸福,是我对不起你,我变心了,咱俩共同的钱,我一直没有用,密码是你生日。”
此时的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如何挽留了。 我静静地看着姜微在门口换鞋,最后说了一句:“江海,如果那时候咱们结婚了的话,咱们的孩子会叫爸妈了,谢谢你陪我走过人生中最美丽的光阴,保重。” 人生就是这样,爱情就是这样,生命就是这样,我像狗一样夹着尾巴回到了北京,曾经让我无限向往和热血沸腾的城市,现在却充满了厌恶和恶心。我回到了公司,可是我的魂魄没有回来,我失落的过着每一天,傍晚回到我们曾经生活的小屋,房租又涨了,可是我还是没有退。寂静的夜里,我选择窝在墙角里哭泣和回忆。我也曾经回到租住的地下室看过,那里又住进了一对刚毕业的大学生。我在孤独的时候会偷偷的到她的空间看她的消息,我知道了她又陷入了一场甜蜜的恋爱,她的妈妈可以自己走路了,她们订婚了,他们去美丽的青岛拍的婚纱照,她终于要结婚了,就在2013年10月10日。
后记:我坐在奔驰的火车上,路两边的景色一闪而过,十年前我看到的景色可不是这样的,因为那时候是缓慢的绿皮车。我始终没有鼓起勇气去给姜微一个礼物或者拥抱,我原本想独自回北京的,却鬼使神差的坐上了开往青岛的动车。就如同十年那样的奇妙旅程,依旧海风习习,风景秀丽,我突然看到了十年前的我,就在我前面,身后跟着一个抽泣的女生,他们一起上了63路公交车。
我收到姜微短信时,我正在学校旱冰场旁的一棵树下寻找,毕业那年,我记得很清楚,我和姜微把一个玻璃罐埋在了旱冰场五步的那棵小树下,但是我却在第四步的树下找到了那个玻璃罐罐。明明是五步的,之前,我感叹是我自己步子迈大了,还是自己步子走太远了,埋罐子其实是我们复刻的《我的野蛮女友》。 就在这时,我收到了姜微的短信:“老朋友,今天怎么没有来参加我的婚礼啊?还在北京吗?” “嗯,还在,太忙了,忘了给你送祝福了,终于把自己嫁出去的感觉很爽吧,新婚快乐。” “谢谢,不过我今天看到远处一个男的很像你,还以为是你,空欢喜一场啊。” 我不知道怎么回复了,这是又一条长长的短信飞了过来: “江海,我知道你今天来了,我们之间没有谁对谁错,我知道你性格内向,不善表达,我记得大学时,天冷了,你脱下外衣给我披上,我浑身温暖。你则像个傻子一样冻得发抖。 还有每回都给我打水,感冒了叮嘱我吃药。 对了,还记得那次在海边我骗你腿抽筋了,你跳下海里救我时,才想起自己却不会游泳,差点没淹死吗。 我们一起爬崂山北九水,我坚持让你背我上山,你汗都湿透了衣服,你都不吭一声。 还有在公共车上你为了我和那俩男的扭打在一起,鼻血横流的场景都在我眼前。 到北京的决定是我俩共同的做出的,没有对与错,那时虽然住在地下室,但是你每天都把好吃的给我,每天给我挠痒,每天都在公交站台等我,我心都是暖的。 对了请你原谅我对倩倩的无礼,我是真的怕失去你。江海,我也知道,你竭尽所能了,你努力的拼搏是为了咱们将来的生活有保障。这些年你不抽烟,不喝酒,从来不碰其他的女孩子,一有时间就陪我到北京转转。 我也以为咱们两个就会这样一辈子的。可是经历太多了,我还是改变主意了,也许黑白底片的爱情比五彩斑斓图画更真实。还是羡慕那个你能在寒夜里用手给暖脚心的女孩,再见江海,再见初恋。”
我看着手机一条条的短信传来,滴滴滴的声音让我心里很痛,眼泪早就模糊了我的眼,犹豫了半天,回了一条:“我到青岛了,我正在拆开当年咱俩埋藏的心事罐,还记得吗?”久久的没有回音。 我拆开了那个罐头,考虑了一下,先打开了她的小铁盒,首先看到的竟然是一条褐色的手绢,我记起了那是姜微初夜时的记忆,还有一个小纸条:亲爱的江海,如果有一天我不幸成为了别人的新娘,记得不要生气,一定要祝福我啊,如果生气,请记得我的眼泪曾烫伤你的手背。 我愕然,因为我清晰的记得我的纸条上写着:姜微,如果有一天你不幸的成为了别人的新娘,我会祝福你的,因为你的眼泪曾烫伤我的手背。 我看着盒底我俩当年的大头贴,眼泪奔流而下,给姜微发了最后一条短信:自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青岛,再见 这是一个比夏天还要夏天的夏天 一个人走在清冷的海边 灯光早已变得昏暗 希望也早已暗淡 心中向往只能撕成碎片 这是一个比夜晚还要夜晚的夜晚 公交车上弥漫着不经意的香甜 第50次的拿出手表看时间 远处却传来轮船的呼喊 青岛,再见 这是一个比车站还要车站的车站 候车室里有人睡得香酣 第一回点起呛人的香烟 烟雾中想起也许远方有一个姑娘等待相见 但此刻火车已经进站 青岛,再见 青岛,再见 沙滩上我的足迹是否依然深陷 浪涛中我的呼喊是否还听的见 窗外送行的人站成一条曲线 泪夺目而溅 最后挥挥手说一句 青岛,再见 青春,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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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
(一) 傍晚的时候我在操场边找到大野: “你干嘛呢?” “噢。二宫君。” “今天下午的部活你又缺席了。” “诶——” 大野双手扶着绳坐在秋千上,脚一踮地秋千就轻轻向后摆去,到达顶点后借着惯性往前落下。 我稍稍后退一步,盯着大野若有所思的头顶:“也没什么啦。你下次一定记得来哦。” 脚尖抵地的时候松开手,轻松地腾身一跃站定在地面上,大野不置可否地挠挠下巴:“唔...部活,非得参加不可吗?” “嘛。是的吧。”我把头转向一边,在态度含糊的大野面前,回答不知为何也跟着变得暧昧不清。 意识到目前的对话再继续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进展,我决计尽快脱身离开。 “就是这样,部长的话我给你带到了。那我先走咯。” 大野点点头没再答话,我无奈地转过身。走到操场铁门边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 独自留在围网边的大野背对着我,在夕阳的橘色余晖下,默默注视着不知哪里的远方。
上了高中以后,过去只注重学业的父母开始鼓励我积极参加社团活动,大概是见我周末放假也总是独自待在家中,生怕我受同学孤立,“别只闷头学习”、“多交些朋友总是好的”。其实我对于社交并没有太大兴趣,但为了让父母放心,还是在刚入学的社团祭上凭着眼缘选择了绘画部。 即便如此,入部以后也没有交到什么朋友。我生就一副阴沉面孔,不笑的时候别人总以为我是在生闷气。尽管我确定自己当时仅仅是盯着空气中的某一处放空而已。加之自己确实很少作出融入旁人的努力,在社团内也习惯独来独往,阴沉的形象可能已经在大多数人口中被坐实了吧。 “但是...二宫君意外地不是个盛气凌人的人呢。” 之后曾听到这样的话,是在放学后的教室里。我留下来做值日,洗了抹布回来发现大野还没走,趴在桌上睡着了。 把冰凉的湿抹布拍在他额头,看他睁开惺忪睡眼缓缓伸了个懒腰。 “...干嘛跟个老头子似的。” “哼哼,”他从鼻子里发出低低的笑声,抓了一把头发,“我还真是没用呢。” 没什么精神的语气沾上了丁点委屈,却没有质问我为什么要把湿抹布这种东西放在他脸上。 我把拧干的抹布晾上暖气片,打扫用具归整进柜子,拉上书包要走的时候,看见大野还在座位上,正扒着窗台往外看。 “喂,你不走吗?” 大野招招手示意我过去,“你看,”他的手指点着窗户一角,“从这个高度朝外俯视地面的话,每个人就变成了一个小点不是吗?小得像是玻璃上的尘屑一样。” 说话时候哈出的白气扑在窗户上,氤氲成一小团白雾,模糊了窗外的视野。 我皱起眉:“什么嘛,已经看不清了呀。” “也是呢。” 关了灯的教室里,大野朝我看过来,话里带上微笑的语气。
如果要给我和大野的关系下一段定义的话,“同班同学恰好也都是绘画部部员”这样的标签再适合不过。虽然是同班同学,一开始也只不过是没怎么说过话的三十多个人之一。即使是开学以后发现彼此进了同一个部,也没有抱团行动的意愿。我和大野都是在公���场合沉默寡言的类型,因此几乎没有交集。 后来因为大野频频缺席社团活动,部长才派我去传话:“二宫君和大野君是同班同学,平时一定比较熟,能不能拜托你去通知他一声呢?” 其实不熟。 我很想这样婉拒他,但如果说出口,一定会被指责为嫌麻烦吧。或者又被认为是太过阴沉了,连同班同学也不搭理。 奇怪的是,我虽然不怎么在乎别人的看法,却总是很难拒绝别人对我的要求。 “好。”于是我看着部长期待的眼神,应承了下来。 这成为了我和大野搭上话的契机。
真正说上话以后,才发现大野并不是想象中那种难说话的类型,反倒随和到有点凡事都无所谓的程度。提起为什么不去社活这个话题,总是认真地反问“不能不去吗?” “反正去了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对吧?” “哈?那你为什么还要入部呢?社团活动不就是这种东西吗?” “诶?”大野眨眨眼,抬起下巴朝我笑。 算了算了。 我摆摆手,换了个话题。 后来才知道,他遇上不想回答的问题就会这样装傻。 真是狡猾呐。这个人。
所以说,我和大野到底算不算熟呢。大多数时候,他总是耷拉着眉眼站在一边,一脸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接近才好。但是偶尔却会觉得,从走近大野到和大野说上话,这两件事之间并没有太远的间隔。 是用手就可以丈量出来的距离。 在这种时候,熟与不熟的界限似乎就变得模糊了。 就像那片被水汽覆盖的玻璃。
(二) 更早之前,我曾经在电车上遇见大野。放学时间恰好撞上晚高峰,上车那一站涌进一股下课下班的人流,我被身后的人费力推搡着一边挤进了车厢。 几站地过后,车厢内乘客逐渐减少,我注意到站在对角的大野。书包随意搭在脚上,mp3耳机线从裤兜处弯弯绕绕到耳边,衬衫没有塞好,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样子,手里捏着一袋包装拆开的草莓巧克力。 那时高中入学不久,但我尚能记住他,主要是因为下午刚在绘画部的新部员自我介绍上认出了自己的同班同学。 大野智。因此记住了他的名字。 几乎在我认出大野的同时,他的视线朝我投过来。我正考虑着要不要先开口,对方的目光却自然地从我身上滑过。 原来没被记住呢。 下车的站台在大野那一侧,我经过他身边,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再见,大野君。” 大野这才像是第一次看见我一样,蹙起眉直直看进我的眼睛。 片刻后,“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站门即将关闭的提示音响起,“二宫和也,我叫二宫和也。”我匆匆说完,捏紧书包带跳出车厢。 隔着站门上方的透明玻璃,大野站在车厢内朝我笑了笑。 “再见,二宫君。”他用口型这样说。 我留在站台上,直到电车驶离了视野范围才离开。 那是我和大野第一次说话。 第一次说话,却是在道别。
(三) 我的父母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平日里同众人一样有秩序地为生计奔波忙碌,却不愿意因此忽视对孩子的教育。 每天一家三口唯一共聚餐桌的晚饭因此成为了父母与我珍贵的交流时间。 年岁渐长,饭桌上的话题渐渐从“你的同桌这次考了第几名”过渡为“有什么兴趣爱好”、“身边要好的同学有哪些”,进而绕着圈子提起“投缘的女生朋友”、“喜欢的女生类型”。 有迹可循的旁敲侧击。 心底明白父母面对进入青春期后半段的儿子在紧张和在意着什么,但当我想要据此回顾一下自己的人际关系时,却自觉乏善可陈。
像现在这样,电视上正一本正经地播报当日新闻,一则完毕,母亲收回目光,夹了一块鸡蛋卷放在我碗里,顺带引出关心的话题。 “最近社团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么?” “没有诶。就那样吧。画画什么的。” 回答涉及自身的问题时我总是尽可能避繁就简,倒也不是嫌麻烦,只是实在自知无趣,生活平淡,再怎么反复咀嚼也难以尝出特别滋味。 父亲抿了一口酒,目光牢牢锁定电视屏幕,看似不在意,却紧跟着提出下一个关联话题。 “那有什么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吗?” 我正咬下一口鸡蛋卷,先是被烫得一时说不出话来,等过一会黄油的香气在口腔里融化开时,才顾得上回答。 “有的吧”,我说,“认识了一个叫大野的同学。” 顿了顿,又补充道:“男同学。” 父母两人暗自交换了一个释然的目光,我装作不知情,放下碗筷:“我吃完了。” “诶——不再多吃点吗?”母亲冲着我背后问。
之后绘画部的活动大野还是时常缺席,我也没有再在电车里遇见过他。其实倒也不是值得一说的事,每天总归在班级里见面的。相互认识以后,大野便不再是那面目模糊的三十几个人之一了。但对于其他人来说,无论我还是他,或许仍旧更像是黑板上几笔沉默的线条,寡淡到不易察觉,指尖轻轻一搓就能擦掉的存在。 我和大野之间的交往持续得不温不火,说不上多亲密,但却是见了面会相互示意、时不时能够聊上几句的关系。只不过有一两次,我出了教室恰巧走在他身后,因为嫌麻烦已经决定不打招呼的时候,大野却转过身看见了我。 “噢。二宫君。”他说。 大野怀里抱着美术课上用的道具箱子,扭头停下来等我一起走。 我只好点点头小跑几步跟上他的步伐。 “你去还道具吗?”我指着箱子问。 “嗯。被老师点名了。没有办法嘛。” “可能是因为大野君画得好吧。”
“诶...不可能吧”他用力地撇了一下嘴角,眉头也跟着耷下来,满脸写着不情愿。 是会把别人的揶揄当成真诚话,认真烦恼的人呢。 我在楼梯口停下脚步,指指走廊的另一头:“那我去办公室交作业啦。” “好的。明天见。” “明天见。”
于是到了第二天,前一天匆匆结束的对话成为了开启新话题的缘由。 “昨天,道具送到了吗?没有迷路吧?” “诶?” “我还想着如果你今天不出现,就让老师派一只小队去搜寻你呢。” “什么嘛。”大野笑着轻推了一下我的肩膀。
再后来,自然到无需契机、随便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就可以开展出一段对话的程度。 “刚刚上课走神了吧?” “嗯...” “困了吗?” “是困了。” “每天都睡几个小时呢?” “这个嘛...六七个小时?” 正想开口质疑每天睡六七个小时的人为什么会在课上犯困。 “那上面...二宫君还没擦干净呢。”大野抬头看着,放下清理粉笔槽的抹布。 “我来吧。”伸手接过我手里的黑板擦。 眼前人不安分的发尾随着踮脚的动作起伏,我站在一边静静看着。 “这下好了,你看——”大野举着黑板擦回过头来,眼角弯起一点点得意的弧度。
一句接着下一句。 今天顺着明天。 琐碎和平淡的话题逐渐堆积,像蹲在街角的雪,不知不觉就堆得很高。我开始以为,自己和大野是熟悉的。从走近大野到和大野说上话,这两点间几乎没有什么距离。
(四) 后来班里可以说上话的人多了几个。 集体活动确是促成同学感情的绝佳契机。在班长的号召下参加了几次趣味运动会、班风评比之类的班级比赛,一来二往熟识之后,像是“你说对吧,二宫君”这样的句式也自然地出现在日常对话中。 我撞上对方寻求认可的目光,跟着弯了弯嘴角。 “你看你看,笑起来明明一点都不阴沉嘛!” “喂!我本来就不阴沉吧!” 甚至很快就达到可以嬉笑着互相吐槽的程度。 不是我和大野之间,像笔直的线段逐渐逐节往前延伸的过程。精力充沛的少年聚在一起,像几团簌簌燃烧的烟火,在相碰的瞬间迅即擦出炫目的火花。 “对了对了,”其中一个人凑过来搂住我的肩,“二宫今晚也一起来吃烤肉嘛!”
散伙的时候已近天黑,在店门口互道明天见后,我独自沿着河边走回家。离开喧闹暖和的烤肉店,冷风瞬间把身上的热气吹走了一大半。 我拎着书包,慢吞吞地走在路上。脚边踢到一块石子,顺着下坡骨碌骨碌转几圈,直到撞上电线杆后才落在一旁。 手指上被烫到的部分隐隐发疼。
大野的座位空了一天。 上午有随堂英语小测,下午班会课上班主任苦口婆心做了半天的期中动员。一整天里我频频抬眼望向大野的空位,直到下课前五分钟才确信大野这一天不会再出现了。 “对了,今天是不是有人没来?”说话的人敲了敲对面的碗,“你前桌今天空着对吧。” “噢,是大野同学吧。”对方躲在烤肉板滋滋散发的热气后面,举起筷子:“唔...吃哪块好呢...听老师说请假了一段时间,但不知道具体理由诶。” “算了算了,反正也不熟,不管他了。”回过头来拍拍我的肩,“二宫君,你也多吃点肉呀。” 舀汤的勺在碗边嗑了一下,那一勺汤就洒在接碗的手上,烫得一片红。 眼前手忙脚乱递过来一叠面巾纸,夹杂着七嘴八舌的“你没事吧?” 并没有因为提到一个人的缺席而变得消极的活跃气氛,依旧明亮地笼罩在头顶。
某个周末的傍晚,我曾经在商店街前碰见大野。 穿着灰色套头卫衣的大野,拎着一大袋东西从地铁站旁的美术用品店走出来。 “这都是些什么呀?”我指着袋子问他。 “这个嘛?”他低下头,像是在确认我所指的方向般看了一眼,“是黏土。” “黏土?” “是黏土哟。”大野看着我一脸诧异,笑了起来,“没事的时候喜欢捏黏土玩。”又举起另一只空着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看见没?” 指甲盖上覆了一层黑色的东西,远远看去就像涂了黑色指甲油一般。 “二宫君呢?” “啊...唔...我在等人。”不好意思说是因为我妈在商店街购物,而自己因为嫌麻烦决定留在门口等她。于是折中采取了不需要过多解释、也不算是撒谎的回答。 “噢。”果然没有追问。
那天并没有到此就告别了。大野要等的公车迟迟不来,我妈也一直没有露面,两人站在商店街前,聊了好一会天。话题散漫地转了好几个向,最后落在了街口那棵历史悠久的樱花树上。 “夏天的话,景色一定很壮观吧。” “简直是绝佳的赏樱地点。” “到时会有樱花祭吧。” “那我们到时可以一起来看啊。” 不加思索的话脱口而出后,我才后知后觉地热了脸。 大野回过脸来深深看了我一眼,眼神在最后露出让我异常心虚的微笑。 即便是在回忆里,当时天空中云朵的形状、空气的湿度,和大野说话的口吻,仍旧历历在目般鲜活。
夜晚河面清冷,河水在底下安静流动。从还在营业的街边小店里传出隐约的喧闹声,透过门帘的暖黄灯光,折在门口的宣传牌上落下一片阴影。 走到一半我停下来摸出手机,在通讯录上翻找了一遍才想起自己并没有存过大野的电话。
我和大野之间也就是这种程度吧。 可以在面对面时说些寻常的话,却连一个电话都没办法打给对方的关系。 没有更深更进一步的接触。 是单薄得被风一吹就散的关系。 而这样的关系,却让我在听到“一起”这个词时,脑海中随即浮现出他的模样。 冷风吹拂的傍晚,穿着灰色套头卫衣,站在我身边,一边缩着肩膀一边断断续续轻声和我说话的大野。 我想和他在一起。
(五) 从班级联络簿上找到的大野家地址,这天放学后终于说服自己下定决心去探访。 却是在半途遇见的。狭窄的小巷里,我推着自行车逐个门牌数过去,再一次低头确认纸上抄下来的门牌号时,从背后传来犹疑的声音。 “...二宫君?” 大野一只手插在衣服口袋里,另一只手拎着购物袋,站在离我几步远的背光处。
进门的时候注意到玄关的鞋柜空荡荡的,寥寥摆了几双男生平日里穿的鞋。 “喝茶吗?” “...好。” 茶杯烫手,接过后放在桌上,玻璃茶几面被压出一圈薄薄的水汽。 我拉过地上的书包打开:“我是来给你送讲义的。” “喔...谢谢。”大野接过笔记后哗啦翻了一遍,散开的额发抵在书页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窗外晃动的树影婆娑,半分打在大野脸上,我一时默默无言。
“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大野笑起来,抬手搓了搓鼻子。 “很快就要期中考了诶。” “就是啊。” 太过明显的敷衍答话,打消了我继续追问的念头。 从面前的茶杯升起热腾腾的白气,我捏了捏杯沿,寻思着换了话题。
“等期中考过后,绘画部的同学商量着说周末要一起上山野营呢。” “诶是吗。” “你来吗?” “可能不了吧。” “毕竟是个连部活也不参加的家伙呢。” “喂喂...是不是说得太直接了。”大野坐在我身旁笑着,弯了一双眼睛。
“不可惜吗?难得有出去玩的机会呢。” “也还好吧。”大野撑手抻直了背,仰头看向窗外,“感觉没什么意思呢。” “...什么嘛。” “是真的。”他转过头来看我,“我有其他更想去的地方。” “哪里?” 大野直直盯着我的眼睛,顿了两秒才笑着移开眼神:“没什么,我瞎说的。” “......” 难以拿捏面前这个人话中的真假,胸口像塞了一个气球,随着赌气般的沉默微微膨胀。 “二宫君平时喜欢去哪呢?”大野低头翻着讲义,看似随意地抛了问题。 “诶?问我吗?” “没有吗?” “嗯...说起来也倒是有个地方小时候喜欢去。”我回想起来,“过了邮局,不是有座桥吗?桥底下有块草地就在河岸边,平时没什么人经过。” “以前跟父母吵了架或者不开心的时候,就会跑到那儿一个人看河。对了对了,还喜欢捡石子往河水里扔...”说到这却意识到内容过于幼稚,一下打住了话头,“不过都是小孩子干的傻事了。” 大野笑起来:“感觉很有意思呢。” “如果你感兴趣的话,离学校也不远。” “是吗。” “嗯。” “那以后一起去看一看。”
大野一直将我送到小巷口。回程的路上沿着坡路往下骑,踩脚蹬加速时感受到风掠过耳边的头发。转过弯后眼前就是平地,路旁盖着雪的霜草,在阳光的折射下熠熠闪光。
那以后。 一起去看一看。
(六) 我想我的确是喜欢着大野的。 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尽管这些都无法说清楚。类似于喜欢童年梦幻的肥皂泡、年少清凉的波子汽水,自然而然却不明所以地喜欢着。 但我喜欢大野这件事,又比之更加复杂。 在摸索间触碰到距离的屏障,因此更加好奇渴望。难以用言语描述、用画笔描摹的心情,有如心脏一般,在胸腔内持续而明晰地跳动。
(七) 期中考后我还见过一次大野。放学回家途中下了雨,早上出门时母亲特意嘱咐带伞却没听,只得躲进就近的书店避雨。 雨来得急,小小的书店挤满了人,躲雨的,挑书的。我就在这片人群的最里端,探见了大野。 边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推过挤挤搡搡的人群,好不容易走到他身边。大野正弯下身在书架间挑书,直起背后才注意到我:“诶?”
大野带了伞,坚持要送我回家。两人挨在一把不大的伞下,一路从书店走回去。大野身上沾染着空气的潮湿气味和书店的纸墨味,靠得近了,一点点飘散到我鼻尖。 他递来一包面巾纸:“你的头发都湿了。” “谢谢。”我感激地接过,拿纸一点一点擦干发间的水。
“这个周末就要上山野营了。” “这么快啊。” “嗯。”我抿了抿嘴唇,“你真的不来?” “不去了。你要好好玩啊。” “那是当然。” 沉默良久,我又小声地说:“会替你的份好好一起玩的。” “你刚说什么,我听不见诶。”笑眯眯地把脸又往我这边凑近了些。 “我是说...”努力抑住内心细小的喜悦,我强迫自己对上大野的眼睛,却在对方眼底窥及了半点玩笑意味的火花。 这才醒悟过来:“喂!你明明听清楚了的!”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见大野笑成这个样子。他闭着眼把脸皱得紧巴巴的,半天停不下来,连鼻尖也跟着一起颤动。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朋友。 是罕见的孩子气的一面。
雨水裹挟而来的寒意在街上穿行,到处是裹紧衣领行色匆匆的路人。 到下一个路口的时候,已经能望见家门口的灯光。 我朝大野转过身:“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 我顿了顿,一路艰难地消化犹豫,才鼓起勇气说出的话:“下次有空的话,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呢?” 大野停住脚,“好啊。”过了一会又说,“听到二宫君这样说,我很开心噢。”
“那你进去吧。再见啦。” “好,再见。”我推开大门。 这时大野又叫住我:“二宫君。” 我把手放在门上转过脸,“怎么了?” 两三秒的时间,大野认真注视着我的脸。 然后又笑起来,挥挥手催我进去: “没什么。那我走了。” “再见,大野君。” “再见。” 说了两次。
(八)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大野。
(九) 年岁渐长以后,我想自己才多少理解了一些。 因为父母离婚各自有了新的家庭,于是选择自己独自生活的大野,和尽管与父母住在同一屋檐下,同时却被迫直面两人每日形色大小的指责争吵的我。各人都有生活的负担。 回到家后面对空荡荡的房间。 无故遭到周遭人的指责。 因为沉默而不易被察觉的心情。 各种各样失望的时刻。
几年后看了一部电影,男主角因为母亲早逝、父亲酗酒而自暴自弃,进而痛恨起生养自己的这座小镇。 灰暗色调的光影,黯淡无云的天空,彼此挨挤却了无生气的一色房屋,头顶上空乌鸦飞过电缆,他独自坐在条凳上,弓着背注视静置无声的世界。 “我讨厌这座小镇。因为这里充满了想要忘却的回忆。 “每天去学校听听课,和朋友聊聊天,回到根本不想回去的家。 “这样下去,以后会有什么改变吗。” 我想起了大野。 只要留在原地,就无法摆脱的、关于过去的悲伤回忆。
据说是在我上山野营的那个周末离开的。父亲按约定每月寄去生活费,却被退回告知人已经搬走。过后几天父母同时收到他寄来的已经搬离这座小城的短函。没有提及新的住址。 提前没有告诉任何人,大部分个人物品也都打点整齐留在原处没动,等着被房东处理,卖掉或者扔掉。 班主任在班会课上宣布了大野离开的消息,言语中流露出对自己与学生沟通不足的惋惜与自责。讲台下久违的一片沉寂,许多不知所措的目光同时投向那个早已经空掉很久的座位。
“回家的时候顺路去便利店买瓶酱油吧。”母亲在电话那头说。 “好。” 我挂了电话,从河岸往回走上草坡,久无人修剪的杂草得了势疯长,地上有零星散落的饮料瓶。 傍晚的桥上没什么人经过,有风自远处抚动草间,荡漾开来。
我并没有在这里找到大野的痕迹。而是从老师口中得知他突然离开的消息。
放学后一路骑过来,前几日下的雪还没彻底化开,路上积了雪水,因为踩得太急在桥上差点滑倒。 河岸边的积雪因为无人清扫,堆得更深些,从桥上往下望便是一眼茫茫白色。 像无人踏及一般干净。 大野没有来过这里。
即便说过“那以后一起去看一看”这样的话,但他没有来过这里。 只不过是我以为,因为是我主动提起的,我以为他也曾在意,我以为他会在离开前来看一眼。 仅仅是我以为,我的话至少对他有特别的意义。
耳边有轻微的呜呜风声,我越走越慢,最后停下脚步,拿手捂住眼角,蹲下身来。
(十) 大野的父母到学校办退学手续那天,我因为感冒留在家中休息。 母亲熬了清淡的粥,我却没有胃口,被她劝着喝了几口便不愿再喝。 她放下碗,坐到我床边来,抬手来回拿手背贴我们两人的额头,末了才放下心来说:“幸好没有发烧。” 关于大野的事情我曾在饭桌上给父母简单讲过,当时他们都惋惜着没有多说什么。 这会儿母亲带了点怜爱凝望我,开口时语气里却有隐约的担忧:“我和你爸这么多年来吵吵闹闹也这么过来了,你千万不要担心太多。知道吧。” “...我知道了。” 不愿被看见憋得泛红的鼻尖,我把被子拉到头顶,闷声说:“我睡觉了。” 母亲的手作势在被面上抚了抚,我才听见她起身走开的脚步声。
正翻覆着无法入睡时,家里响起电话铃声。我在床上等了会,却没人应答。 估计着母亲可能出门买菜去了,我懒得起身,本想等对方不耐心挂断,铃声却持续了好长一会。
随手拽了床边的外套披上,拿起电话放到耳边时,传来男生咋咋呼呼的声音: “二宫君,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被对方大惊小怪的语气逗笑,我拿手堵了另一边的耳朵,“你很吵诶。” “我这还不是关心你嘛。”
东拉西扯了几句后,对方才有所收敛地放低了声音,“今天大野的父母来学校了诶。” “....噢。”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傻瓜般捏紧电话点了点头。 “刚刚才听说,原来大野的父母还没离婚前他就有过离家出走的举动了。 “这也难怪,父母吵成那样,谁也不想待在这样的家庭吧。但是他父母当时却没有把这当回事。 “离婚以后可能也对他照顾不足。得是过得太不开心了,所以才导致他执意要离开吧。 “老师一味地自责自己失职,但也不全是老师的错呀。 “...二宫君?你在听吗?”
“我在听的。”我换了手,“这事不能全怪老师吧。” “我也这样觉得呢。那个...你还记得吧,他当时刚请假的时候,大家都没怎么在意。那个时候也许很痛苦了吧,但是如果彼此关系不够熟悉的话,在班上也说不上什么话,更谈不上互相了解...” “确实是的。因为不够了解,只能在事情发生后才惋惜,好像就只能是这样的关系。” “就是啊...”
挂下电话后拖着步子转身回房,习惯性把手放进口袋时,摸到一手冰凉的陌生触感。 掏出来才看清是一包陌生牌子的面巾纸,连同外套被一起倒进洗衣机,经水泡过又晒干后,变成了这样一块别扭的固状物。 我把它握在手里,一时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买过这个牌子的纸巾,直到回忆的场景慢半拍地在脑海中回放起来。 是最后一次见面那个下雨天大野递给我的。 只那一瞬间,突然就觉得握在手中的东西这样沉,沉得我无法放下,也挪不动步子。好像身体中流淌的血液也跟着凝固了起来。
“刚刚才听说”、“不够熟悉”、“谈不上相互了解”,仅仅是这样单薄得风一吹就散开的关系。 我是这样一无所知地喜欢着大野,这样一无所知地想着他,而当他每次看向我的时候,是不是也在想,“这个人,果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仅仅是想到这里。
仅仅是想到这里。
(十一) “对了,大野的父母还带来了一封信。 说是写给老师和同学的,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照顾什么的。 什么嘛,既然是这样,如果之前能多关心一点自己的儿子不是更好吗?” 在那通电话里还聊到了这样的话题。
一封信。 听到这个字眼的瞬间,我的确曾经以为,是离开的大野寄给我的。 的确在那一瞬间,这样以为着。
和当初以为自己会在桥下的草坡发现大野来过的痕迹一般,但终究却只是印证了自己和其他所有人都没什么区别的假设。 在事后听说他曾经这样痛苦,在事后听说他已经离开。 因为不够了解,只能在事后才说着惋惜,好像就只能是这样的关系。 的的确确,是这样一点也不算特别的关系。
(十二) 夏天即将到来时,正式升入高二。 换了新的教学楼,搬书那天每个人累得脸上印满黑乎乎的汗痕,嘴上抱怨不停,却掩不住内心对即将展开的未来的雀跃期待。 傍晚的时候,一群人约了要去喝啤酒。 “干完活以后的啤酒,嘶——最美味啦!”男生故作夸张的表情逗得一旁的人大笑起来。 “喂喂,我还要去逛商店街!” “对了,说起来,商店街口那棵樱花树...” “樱花祭就是这两天吧?” 一片喧闹里,有人朝我转过脸来,“二宫君,你去吗?” “啊,不了。我今天还得值日呢。” 对方脸上露出些许遗憾的表情,“真不去呀?” “嗯。不去了。”
推开门的时候,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夏季天黑得快,远方落日的橘黄余晖像是一句被多次传达的话,来回几番以后打了折,只余淡淡的光线落在靠窗的一排桌面上。 扫了地,擦了黑板,桌椅排放整齐后,在讲台的抽屉里找到了值日记录簿。 从高一入班沿用至今的本子,一直随着值日名单表在各人手间来回传递,用久以后边边角角都打了卷。 因为自己懒得动笔,之前每次都会拜托和我搭档的人做记录,说起来倒也很少注意过别人写了些什么。 从操场传来篮球击地的碰撞声和一众人的喧哗声,因为离得远,在耳边模糊成一片不知所以的频率。 我移开椅子坐下,一页页翻开来,在我和大野最后一次搭档值日那一页停了下来。 大野的字好看,含蓄却有力,喜欢在落笔的时候微微多往上钩一笔,让人想起他抿嘴时候嘴角一动的表情。我因此喜欢得紧,也每次都把这作为理直气壮支使他写值日记录的借口。 “值日生:大野智 二宫和也” 我咬紧嘴唇,用手指点着一行行读下来。 大野记下来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字迹也比平时潦草些,看得出来本人也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但是在日期处往下跳几行,就能看见刻意用了较小的字体写下的,像是一个带着大野风格的俏皮玩笑的话: “但不管怎么样,可以遇见你,真是一件非常好的事。”
“二宫君,你呢。”
(十三) 现在想来,我和大野之间总是隔着或长或短的距离。 在电车里,我们之间隔着人流;第一次说话,我们之间隔着车门的玻璃;在操场边,我们之间隔着秋千;在商店街门口,我们之间隔着购物袋;在他家里,我们之间隔着茶几;在伞下,我们之间隔着伞柄。 而在这之后,我们之间隔着的,还要更长更远。 尽管最后我们谁也没能说出什么本应焐热剧情的对白,而只是演变成各自仓促退场的零落结局。 尽管如此。 我还是相信着。 光是遇见,光是一段短暂的同行,就是一件足够好的事。 “能够遇见你,真的是一件非常好的事。”
“谢谢你,大野君。” “再见。”
2018/2/18-201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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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莫】开封旧事 0 沉睡的人啊 请你梦到我的身旁 让我轻轻地 轻轻地对你歌唱 1 开封的冬天比想象中的更冷。周泽楷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脑袋缩在绒线帽子里。他觉得自己看上去肯定有点滑稽,没脖子似的。 不过幸好,火车站里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他。 周泽楷是个画家。在这个全民艺术家的时代,这样的说法似乎有些平淡无奇,可周泽楷确实画得一手好画。读大学的时候他就在上海办过自己的画展,被无数人半带欣羨半带嫉妒地评价前途无量,天才的帽子高高扣着,谁料如今年近而立,他的事业依旧不温不火,不过到底有底子在,每个月靠着不多不少一点稿费,勉强能够果腹。 所谓的天才本人倒不甚在意,他的家庭条件并不差,目前也没有成家的打算。他此行来河南明说是外出取材,实则却是来给自己放个长假——大城市高强度的工作,久而久之,是个人都会厌倦。 夜色深沉,他在站外拦了一辆出租车,操着一口北方口音的出租车司机帮他把唯一的行李箱放到后座,问他:小伙儿来度假啊? 周泽楷有点困,嗯了一声,报了个地址就没再接话。司机师傅也不在意,自顾自地侃了一路,到了目的地还从车门槽口抓了一把红纸包的糖果,说这是自己过年后接的第一单,给他拜个晚年,祝他玩得开心。 周泽楷半梦半醒了一路,迷迷瞪瞪,对着司机条件反射地道了声谢,拿着发票从车里下来的时候还有点恍惚,他撕开糖纸吃了一块,橙子的甜味在口腔内扩散开来,舌尖上直发苦。 2 旅馆门口没有挂牌,从外面看不到里面有没有开灯,周泽楷掏出手机看了看百度地图,犹豫再三,推开了那扇门。 扑面而来的是亮光和暖气,周泽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鼻涕跟着流下来。 “茶几上有纸,”宽大的木桌后面坐着一个人,正在埋头写字,头也不抬地说,“擦擦。” 他是怎么知道的?周泽楷抽了张纸,纳闷地想。 空气中弥漫着炒凉粉的气味,夜静得听得见钢笔在纸上刷刷刷的写字声,木桌后的人不催,周泽楷就站在玄关,慢悠悠地脱掉围巾帽子外套,再回过头,问:“这里是——” 眼前的人终于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双清明的眼,唇微微抿着。这人看上去像个刚入社会的大学生。周泽楷愣了愣,居然忘词了。 “周泽楷?”眼前人翻翻记事本上的名单,一板一眼地自我介绍,“老板,莫凡。” 两层楼的小旅馆出奇地干净,牙刷拖鞋应有尽有,地上铺着发白的灰色毛毯。莫凡带着周泽楷参观完了底楼的全部空房,把刻着109字样的钥匙交给他。 周泽楷接过钥匙,很顺口地说:“谢谢。” 半小时后109的房门被敲响了,周泽楷已经快睡着了,凭着意志起身开门。刚才办入住手续的时候他的手机落在前台,莫凡是来给他送手机的。周泽楷眼皮打架,但还是条件反射地说:“谢谢。” 莫凡看了他一眼:“我住二楼走廊尽头那间房,有事找我。” 3 说了“有事找我”,结果是他们莫名其妙滚到了一起。 情欲如潮水般涌来,又如潮水般退去,莫凡一身的狼藉,枕在周泽楷的手臂上,用手背盖住眼睛,沉默地喘息。周泽楷披着外套靠在床头,空出的一只手摸摸他的头发:“去洗洗。” “不。”莫凡说,“睡觉。” 周泽楷面露难色,指指身下床单:“湿了。” 莫凡移开放在脸上的手,看了他半晌,一骨碌坐起来,说:“去你房间。” 周泽楷嗯了一声,捡起地上的衣物,从浴室拿了条毛巾来。莫凡胡乱擦了几下,突然说:“技术挺好。” 周泽楷咳嗽了一下,说:“以前……谈过一个男朋友。”青梅竹马的同窗,几年前就已经没了联系,听说最近回老家结婚去了。 莫凡哦了一声,你是被掰弯的吧? 周泽楷惊讶地回头看他,莫凡从套头毛衣里伸出脑袋和双手,随口说:“猜的。” 离开房间的时候周泽楷终于开始反省这场荒唐的情事是怎么开始的,他不反感419,但也不常做这事。他看了一眼莫凡,瞟到对方脖子上的那块暧昧的吻痕就触电般心虚地移开目光,斟酌措辞,问:“你怎么知道……” 莫凡掏出万用钥匙开门,闻言面无表情地打断他,说了他们认识的二十四个小时以来最长的一句话:“直男不会在手机里装同性交友软件。” 周泽楷有点郁闷,很想说我平时不是这样的,那些软件几年没用了就是忘了删,可转念一想又有点可笑,为什么要跟一夜情对象解释这个。他放弃多做解释的时候,莫凡已经睡着了,他的睡相很好,身体微微蜷着,神情安静,甚至带着点乖巧的意味。 周泽楷拉上窗帘,轻轻拧亮床头灯,拿出抽屉里的速写本,就着微弱的灯光,三下两下涂了一只小小的刺猬,眼珠圆滚滚的,刺很温和地顺着。他想了想,在旁边标上了今天的日期,以及一个小悠悠的地名:开封。 4 周泽楷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莫凡已经不在房间里,多半是在楼下那张木桌后面坐着了。他一个人睡在加宽的单人床上,居然觉得有点空落落。他靠在床头查了查旅游攻略,决定去大相国寺看看。 敲门声响起,莫凡看到屋里人头发凌乱,有点惊讶:“才起?” 周泽楷点点头,带了少许尴尬,莫凡倒没在意,只是告诉他清洁工小妹点了外卖,油馍子胡辣汤,如果饿了可以下来吃。 周泽楷是个不吃辣的南方人,对于胡辣汤的印象停留在中学时代食堂大桶里黏糊糊的玩意儿,才送了一口进嘴巴,顿时呛得咳嗽起来。莫凡难掩讶异地看着他,隔着桌子递过来一张纸。 周泽楷憋得满脸通红,眼泪都要咳出来,一双好看的眼睛水光氤氲。美色当前,太容易造成干扰,莫凡只能低头,花生木耳豆腐丝一样一样吃得无比认真,像个被班主任要求吃干净午饭的小学生。 周泽楷没见过油馍子,夹了一根小心翼翼观察半天:“油条?……好吃吗?” 莫凡嘴里塞着东西,发不出声音,点点头表示好吃。他把一整碗汤刮得干干净净,抬头看见周泽楷在那里小口地啃油馍子。 “……”他看不下去了,伸手示意对方把筷子给他。油馍子泡在汤里,周泽楷抬头,看见莫凡一脸正经:“这么吃。” 一顿饭不言不语地吃完,莫凡问:“不会吃辣椒,广州的?”辣椒两个字说得快了点,不小心带出口音来。 周泽楷摇头:“上海人。”话头一被挑起,对话就变得容易许多,他想了想又问,“你一直一个人?” 他的意思是这间旅馆一直就你一个人吗,莫凡却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你不是第一个,”他说,“放心,不用负责。” 周泽楷愣了一下,眼前人一双清明的眼,嘴唇微抿着。他的脑中突然萌生了将错就错的念头,几乎是脱口而出:“那要是,”莫凡抬头,周泽楷继续往下说,“我想对你负责呢?” 莫凡和他对视片刻,别过头去看墙角的腊梅花,小声地说:“行吧。” 5 他们在大相国寺门口的石狮子旁边坐下,莫凡问:“失望吗?” 周泽楷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摇摇头:“千手观音很精致。” 莫凡问:“还有呢?” 周泽楷说:“我喜欢寺庙。妈妈信佛。” 莫凡不说话了,周泽楷沉默片刻,说:“为什么要失望?” 莫凡想起这些年在旅馆听到的抱怨,评价道:“预期值太高。” 那些文艺青年,单纯的历史爱好者,谈起开封,就是汴梁汴京,八朝古都,富丽天下无。他们想亲眼见那繁华盛世,想亲眼见那火树银花,想从今天的古城窥见千百年前,那个被神化了的,东京梦华的时代。 不是有句话说,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周泽楷明白他的意思,有点好奇地问:“那你喜欢这里吗?” 莫凡说:“喜欢。”生在这里,长也在这里。他斩钉截铁地补充,“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这里。” 周泽楷仰头看那红墙绿瓦,明黄色的牌匾,寺内佛乐声响起,他怔怔地听着。等到乐声弱下去,嘈杂的人声渐渐响了,莫凡冲他晃晃手机,说:“给你拍一张。” 周泽楷穿着棉袄戴着围巾手套,勾起嘴唇对着他笑,手上很二地比了个V。 喀嚓。 “游客照。”周泽楷凑过去看,温热的气息跟着扑过去,带点自然卷的头发蹭在莫凡侧脸,后者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很帅,”莫凡收起手机,真心诚意地夸他,“不当模特可惜了。” 周泽楷笑了笑,天很冷,空气干燥,他从嘴里哈出一口白气。路边传来一阵喇叭声,莫凡没听清楚,皱了皱眉:“什么?” 周泽楷眉眼弯弯:“只给你拍。” 莫凡想起自己刚拍的那张毫无构图可言的照片,身子僵了一僵,生硬地转移话题:“接下来去哪?” “太冷,”周泽楷扯掉手套去捂莫凡冰凉的一双手,他的手很大,几乎可以把莫凡的手整个包起来,“回吧。” 在周泽楷看来,这里的出租车很便宜,五块钱的起步费,比起自己家乡的差头良心了何止一星半点。即便如此,莫凡还是执意要去做公交,拉着他二话不说就往车站的方向走。 他走得太快,周泽楷觉得自己要跟不上了,在后面扯着嗓子喊他名字:“别拽。” 莫凡有点惊讶:“走不动了?”他把身后的一米八一从头到脚认认真真看了一遍,说,“你们搞艺术的,都缺乏锻炼。” 6 公交车上人不多,前排坐了对嘻嘻哈哈的小情侣,后边坐着个低头打瞌睡的老大爷。周泽楷把围巾挂在前面的椅背上,安静地听着。 莫凡遇到过一个从106国道路经河南的北京人,大胡子长头发,面庞清瘦,风尘仆仆。背上行囊里鼓鼓的,手托着胸前单反的长镜头,自我介绍是个摄影师。 他和绝大多数北方人一样,爱喝酒。可他的酒量很糟糕,两杯下肚就醉醺醺的,走起路来跌跌撞撞,脸是红的,单眼皮下一双三白眼却是亮得惊人,还拉着莫凡要他一块儿喝。 莫凡说了句不喝,他也不勉强,自顾自又开了一瓶,又哭又笑的,摇头晃脑说了很多稀里糊涂的疯话,先是念什么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又说什么天下之大,九州之广,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莫凡是个开旅馆的,这七八年来,他遇见过各行各业形形色色的人,再有趣的灵魂,再惊艳的皮囊,今天见了明天就忘了,大家萍水相逢,如同林中小鸟尾羽轻点湖面,别后各自离去,不留下丁点涟漪。可不知为何,唯独对那个大胡子北京人,他印象深刻。 周泽楷问:“他丑吗?” 莫凡愣了愣,诚实地点头。 周泽楷问:“多丑?” “特别的丑,”莫凡回忆了一下,“丑得特别。” 周泽楷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说了句怪不得。莫凡说:“别笑。”能不能严肃点。 周泽楷捂住嘴,眨巴眨巴眼睛,没忍住又笑了,赶紧又伸手捂嘴。 “……幼稚。”莫凡特别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自暴自弃地说:“笑吧。” 周泽楷反而认真起来,收起了脸上的笑,问:“我呢?” 我也不丑。要是我走了,你会把我忘掉吗? 莫凡装没听见,低头玩手机。愤怒的小鸟,他手指还是僵的,一个不小心,鸟撞死在地上。两个人沉默了一路,临下车,莫凡才说:“你跟他们不一样,”他郑重其事地说,“周泽楷。” 周泽楷已经忘记了自己提过的问题,一脸状况外:“嗯?” “你是特别的帅,”莫凡补充说明,“帅得特别。” 周泽楷还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说:“谢谢。” 莫凡送他一双白眼:“不用谢。回去请你吃鸡。” 7 在这边待的日子久了,周泽楷居然能吃得了一点辣了,来见网友的郑州姑娘走前送了半只马豫兴桶子鸡,莫凡把它切成块存起来,晚上馋了就热两块吃。 他们两个都是天生吃不胖的体质,莫凡带着周泽楷逛遍了本地所有夜市吃遍了所有小摊,高档如车站边上死贵的日本料理,市井如路旁手推车上几元管饱的炒酸奶,一样不落全进了肚里。 他们在月朗星稀的晚上逛夜市,人潮拥挤,人声鼎沸。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周泽楷才会恍惚觉得自己站在千年前的那片星空下,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他们也去包公湖,拿上两听啤酒一包兴盛德花生,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吹风远望,到了夏天湖里有人划船,周泽楷就把速写本带过来,画垂岸杨柳湖心孤舟。 有那么一阵子,他还摆摊给人画画,烂大街的人物素描,他好歹是个职业的,一天下来收入可观。可莫凡知道周泽楷不图这个,他不差钱。 他问起原因,周泽楷笑着说:“高中毕业,做过这个。” 莫凡就想象十年前的周泽楷,瘦高瘦高,留着板寸,穿着缩水了的高中校服,面带无措地站在一堆卖纪念品的摊贩之中,手里攥着2B铅笔,不知道应该怎么叫卖,就呆头呆脑地站着,这样的画面让他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 “十年前,”周泽楷站在他身后搂他,用鼻尖蹭他的脖子,“你在做什么?” 我的十年前啊,莫凡想,那大概是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间了。 那个时候他因为个子矮人单薄,回家路上被挑染了头毛的小混混堵在巷子里,口袋里的八毛五分钱被他们掏光;他第一次梦到自己的历史老师,醒来时汗水浸湿了睡衣,偷偷摸摸上网查了资料,才知道世界上有同性恋这种生物的存在。 也是那个时候,他爹被他妈发现在外头找了小三,两个人吵了十五六年终于吵上了法庭,分房分产分家具,可谁都不想要这个天生孤僻、不论学习成绩还是学习态度都糟糕透顶的儿子。 最后还是莫凡的奶奶气得极了,一拍胸脯说我孙子好类很,你们不养我来养,她的儿子儿媳这才不吵了,笑眯眯互相挥手道别,倒还真是好聚好散,从此再也没有在莫凡的人生里出现过。十六岁到十八岁的青葱岁月,他是跟着奶奶过的。 “如果知道我把念大学的钱拿来开旅馆,她要被我气活。”奶奶读化学,希望自家的孙子也读化学。 “旅馆挺好的,”周泽楷静了一静,摸摸莫凡的头发,说,“清静。”你不开旅馆,我也不会遇见你。 莫凡不喜欢被他摸头,这次却罕见地没有躲开,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周泽楷,洗手了吗?” 周泽楷得寸进尺揉了揉他的头,把他的发型搞得乱七八糟,笑着说:“没。” 8 周泽楷的头发比刚来的时候长了不少,夏天嫌热不说,画画的时候头发扎得脖子痒痛痒痛,很不方便。莫凡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去剪,他摇摇头,不剪。 不剪就不剪吧,莫凡叹了口气,翻箱倒柜找出一根橡皮筋扔给他,基佬紫的颜色,特别骚气:“这绳儿你���着吧。” 河南话里的绳儿是个连读,听起来像是蛇的发音,周泽楷接过皮筋,问:“蛇?” “湿恩,绳,”莫凡正坐在地上整理碟片,头也不回地说,“Rope。” 阴雨天他们就窝在被子里看电影,《罗马假日》《桥》《钢琴家》《洛丽塔》《后天》什么类型的都有,大多数情况下,两个人安静地看完一整部片子,周泽楷偶尔解释一两句,莫凡点头表示了解。 “嗯……String更准确……”周泽楷还没说完就被莫凡一个眼刀飞过来,立刻改口,“Rope也对。” 莫凡找到一张挺眼生的碟:“阿黛尔的生活,”他说,“那对女同性恋留下的。” 周泽楷不用怎么回忆,就能想起上个月退房的那对歇斯底里的大学生,和她们比小说剧情还狗血的情感纠葛,故事的关键词可以概括为出柜、割腕和第三者。 “看看吧。”莫凡把碟片塞进凹槽,周泽楷拉上窗帘,隔出一方幽暗天地。 外面是越下越大的雨,室内播放着时长三个小时的电影,为了不打扰二楼的旅客,电视机声音被调到最轻。莫凡戴上眼镜——他有轻微的近视,五六十度的那种——很没有形象地把一条腿夹在周泽楷的大腿上,而后者双手垫着后脑勺,懒懒地靠在床板上,眨巴着眼睛,好像下一秒就要睡着。 这部电影他们看得尤其安静,影片的尾声,女主角之一红着眼眶对昔日的恋人说:我不爱你了……但我对你有着无限的温柔。永远的,一生一世。 莫凡忍不住去看周泽楷,却发现他已经枕着自己的手臂睡着了,头上还绑着那根皮筋,翘起一小撮来,样子有点可笑。他睡得很沉,拽也拽不醒,凑近了还能看到眼下的乌青。他赶了一天的稿子,是累得狠了,莫凡想。 莫凡光着脚跳下床,把电视机关了,然后自己摘下眼镜,躺进枕边人的臂弯里。周泽楷动了动身子,另一只手也搭上来,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把他搂住了。 窗外,雨越下越大。 9 周泽楷近来越来越忙碌了。莫凡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只知道他伏案画图的时间增加了,出门的频率大大降低,平时除了画画就是上网,彻底现出宅男原型。 天气渐凉,周泽楷是个巨型的热源,莫凡跨坐在他身上和他接吻,唇分时狠狠咬了咬他的下唇。 “生气了?”周泽楷把手从莫凡的T恤里伸进去,揉按的手法熟练而轻柔,两个人的呼吸很快就粗重起来,交织在狭小的旅馆房间里,混乱而急促。 莫凡来不及回答,因为他很快硬了,上面下面都是。他的脸色潮红,眼神开始迷离,周泽楷毫无压力地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含住他白皙的耳垂,舌尖灵巧地来回舔舐。他的手顺着莫凡的喉结一路摸到下面,隔着内裤握住了他。 这一场前戏格外漫长,莫凡红着眼睛在他手里释放的时候,周泽楷吻上他颤抖着的唇。这是一个安抚性质的吻,温柔得让人心惊,周泽楷正要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安全套,莫凡抓住他悬在空中的手,和他五指相扣,哑着嗓子说:“不要那个。” 不要那个。 周泽楷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炸裂开来,轰的一声火星四射,他分开莫凡的双腿,近乎粗暴地进入。莫凡疼得不行,一口咬在周泽楷的肩膀上,死活不松口,嘴里有了腥甜的血味。 周泽楷深吸一口气,像个毛头小子那样莽撞地吻掉他眼角的生理泪水,说:“对不起。” 莫凡低低骂了一句,抬头舔了舔周泽楷的嘴唇,泪光朦胧下,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周泽楷把自己从莫凡身体里抽出,然后扶着他的腰缓缓挺入,开始了第一轮的撞击。 10 日子水一般地流过,眨眼到了他们一起过的第二个新年。周泽楷嫌弃莫凡的旅馆太过简陋,满街的红红火火就他这里一片雪白,没有丁点年味,硬是拉着他跑到商场买了好多年货回来。 墙角里摆着一盆新买的腊梅花,屋内暖和,没过几天花骨朵就全绽开了,满屋子的清香,混着羊肉汤的香气,一窝蜂钻进鼻子里。旅馆里除了周泽楷和莫凡以外没有别人,他们共同盖一条厚毛毯,靠在沙发两头各刷各的手机。音乐电台开着,这会儿聒噪的DJ们都回家过年去了,电台安静地照着歌单放歌。 新一首歌前奏响起,周泽楷说:“我会。”大象爱上蚂蚁,大雨飞上天空,如果这些都可以,我们为何不能在一起…… 莫凡第一次听周泽楷唱歌。他的嗓音很清澈,音也准,唱起歌来声音圆润,咬字清晰,手搭在扶手上打着拍子。一首歌唱到一半,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莫凡抓过遥控器把电台关掉,给自己的手机插上耳机,周泽楷这才接起电话,喂了一声:“姨妈。” 屋内静极了,莫凡隔着耳机还能隐约听到他们的几句对话。周泽楷的表妹今年十岁,在电话那头哇啦哇啦叫着,极其兴奋:“烟火老好看了!阿哥,侬啥辰光回来啊!” 小朋友一听就是蘸了酒快醉了,周泽楷不由得失笑:“当心,别伤着了。”他的神态温柔,嘴角含着笑,莫凡别过头去看向窗外,一片刺目的白。 今年入冬晚,开封终于下雪了。 11 周泽楷离开的那天,莫凡去火车站送他。两个人沉默着并肩走了不知多远,莫凡把手里的袋子交给他,里面用曲奇盒子装着一铁盒白记花生糕:“你说要吃,一直忘了买。” 周泽楷静静地看着他,那声谢谢梗在喉咙口,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回忆在他的脑子里翻江倒海,眼看火车就要进站,他突然慌张起来,没头没脑地说:“那条绳子……弄丢了……” “送你了。”莫凡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再见,周泽楷。” 开封的冬天寒冷干燥,莫凡靠在古城墙的根上,手插在兜里,一呼一口白气儿。昔日皇城脚下,如今依旧车水马龙。 这是个雾霾天,PM2.5指数上了三百,一眼望去白雾茫茫,倒是有几分宋词里云锁汴京路的意味。莫凡意味不明地咧咧嘴,从怀里摸出一本速写本,那是周泽楷特意留在床头柜的东西,现在还在年节里,姑且可以当作自己的新年礼物。 莫凡看过无数周泽楷的画作,可与其它的速写不同,这薄薄一本本子,每一张纸上,画的都是莫凡自己。 作为画中人,这些速写他一张也没见过。看日期,从前年二月底到今年一月初,周泽楷不间断地画着。 第一页被沿着边缘小心翼翼地撕掉了,周泽楷应该是带走了那页纸。 莫凡合上速写本,近乎虔诚地把它抱在胸前,轻轻闭上眼睛。本子的最后一页,写着一段漂亮的花体字: I feel an infinite tenderness for you. I always will. My whole life. ——我对你有着无限的温柔。永远的,一生一世。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金黄一片。他睁开眼睛,笑了笑。 0 陌生的人啊 快来到我的身旁 请你静静地 静静地听我歌唱 -End- *'I feel an infinite tenderness for you. I always will. My whole life. ': 《阿黛尔的生活》电影台词 *小周唱的歌:黑撒《如果这些都可以》 *开头结尾的歌词来自:裴晓冬《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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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陪我走过南闯过北滚过床单亲过嘴的女友嫁人了
@Suifeng写道:
谨以此赠送即将毕业的大学生们,生活真的不是当初我们想象的那样! 愿大家一切安好!!! 那些年陪我走过南闯过北滚过床单亲过嘴的女友嫁人了
2013年10月10日,老黄历上是这样写的,宜嫁娶、解除、裁衣、理发、安床、作灶、扫舍。忌祭祀、开光、掘井、安门、栽种。我也承认今天是个结婚的好日子。我看到姜微一身红装的站在酒店门口,幸福溢满了小脸,她的旁边就是今天的男主角,西装革履的新郎。我没有告诉她我来了,我甚至没有勇气走上近前和她打个招呼说句祝福的话。我只是站的远远的,看着这个曾经陪伴了我十年的女孩子,今天幸福的成为别人的新娘。
2003年,偏科严重的我勉强的搭上了扩招的顺风车,被青岛一所还算不错的二本院校录取,孤身一人踏上求学之路。我永远记得和姜微相遇的那一天,阳光灿烂,海风习习,当我走出人潮涌动的过道时,一个女孩就坐在花坛上哭泣,周围围了一圈人,从他们议论中我知道了,这个女孩子在火车上被无良的小偷偷去了钱包。我本来想一走了之,因为这个社会骗子太多,傻子都不够用了,可是我却看到了她手里的那张卡片,我的包里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那是我们学校的录取通知书。
我鬼使神差的驻步,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毛爷爷,递了过去。当她抬头的一瞬,两滴泪水落在了我的手背上,我感觉被烫了一下,不光手背,心也是。面前这个眼泪汪汪的大眼女孩就是姜微,是我一生的挚爱,也是一生的错爱。姜微清秀的面庞看的我有些胸闷,难道是一见钟情的感觉,姜微并没有接过我的钱,我以为她有戒备心理,就慌忙的从包里把我的大学通知书也拿了出来。她仔细的看了一遍,才站起来,接过钱,让我陪她打个电话。
女人确实是一个复杂的动物,我满心以为,电话里她会和父母哭诉自己的遭遇,我听到的却是和父母说的一切顺利,海边景色优美,最后还说碰到了一个顺路的同学陪她去学校。她说这话的时候,冲我做了一个鬼脸,我看见了她脸上绽放开的一对小酒窝,当然,混熟之后,她纠正了我的叫法,说是梨涡。 这就是我和姜微初次遇见,也是我们爱情的开始。在之后许多年的时光漫步里,我依然记得很清楚,曾有一个女孩的眼泪烫伤过我的手背,她笑起来还有一对迷人的梨涡。
再次和姜微的相遇已经是军训的第三天,我旁边一哥们对我说隔壁队列的一个漂亮小妞老是偷看他,让我帮他把把关。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满面笑容的姜微,我其实知道,我俩其实是一个学院的,我冲她点了点头。
军训的最后一天,我鼓足勇气的上前台唱了一首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我承认那天我有些超长发挥,可令我始料不及的是姜微直接从他们队列里跑过来,拿了一瓶矿泉水给我。我在众人诡异的目光里,脸瞬间变得面红耳赤,两个方阵的教官则带头起哄。城市女孩的心思也许是我永远也猜不透的,姜微就是这样性格的女孩子,当然这是我第一次见识。
几乎所有的人都问我姜微是不是我的女朋友,我则一概否认,我的单方面声明却并不影响姜微对我的热情,宿舍的传呼机,电话,甚者她就直接在阳台下叫我名字。对了,忘了和大家说,我叫江海,很多人问我是不是有个哥哥叫江湖,可惜没有。
偶尔的我也会同姜微去食堂吃饭,去图书馆看书,每当同学碰见我时,就会笑的一脸暧昧,甚至有男生会偷偷的冲我竖起大拇指。我有时也会思考我和姜微的关系,严格的说,我喜欢文静的女孩子,最好是古书里那种步不盈寸,行不动尘的,至于形象应该是灌篮高手上赤木晴子那样的女孩子,柔柔弱弱的坐在夕阳里翻看诗集的那种。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种借口,真实的是心理障碍,我们相处几回之后,我就知道了,我们并不是一路人。我一年的生活费,还抵不过他那脚上几双运动鞋子,她讲的那些肯德基,麦当劳,还有什么圣代,我统统的一无所知。也就是我和她在一起总有一种深深的自卑感。她拿的是最新款的手机,穿的是NIKE,而我没有手机,我脚上倒是永远穿着一双黑色的双星。
第一学期结束的时候,我和姜微的关系更多的像是哥们,无话不谈的朋友,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其他人,我也习惯了这种有人陪伴的日子,我们像情侣一样,却从没有做过情侣该干的事情,期末考试考完的时候,我俩考的都不错,心情也不错,因此坐在一起吃饭。姜微吃饭的时候突然说,她不准���回家过年了,想去我家过年,我当时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噎死。我不知道姜微看到我家破败的院子时,会是什么反应。半年的相处,我也知道了姜微的父母都是公务员,而且职位不低的那种。而我的爸妈,都是农民,老实巴交的那种,农闲时爸爸会到城里干装卸工,我上学临走的时候,我妈曾经叮嘱我一定要好好上学,珍惜机会,爸爸妈妈没本事,干的都是拿着人肉换猪肉的活。想来想去,我还是没什么勇气接受这份爱情。
大一学年的寒假过得极是无趣,没有姜微的陪伴,老是缺少点味道,我渐渐的有点怀念起姜微的聒噪。现实是,我贫穷的家里甚至连个电话都安不起,只是过年的时候,我借邻居的话机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她兴奋的在那头又笑又哭的骂我良心让狗吃了,现在才打电话。我憨厚的在挂断电话时,分明听到了她说了一句,江海,我想你了。我心里默默的说,姜微,我也想你了。
一过完年,我就在老母“养儿不如养狗”的骂声里踏上了回校之路,我和姜微的第一次争吵也在放假后第一次见面迸发了,事情的起因却是,姜微说送我一件礼物,我拆开盒子,看到那部崭新的诺基亚的时候,并没有姜微想象中的喜悦,我选择了拒绝,因为我那脆弱的自尊心就像一块透明的玻璃,容不得半点打击。可是在我转身的一瞬,我却听到了姜微的哭泣,就如同半年前在车站偶遇时一样,我的心软了下来,我回身第一次拥抱了姜微。
大一下半学期的时候,同宿舍的人都出去找零工,就是那种端盘子,洗碗的活,姜微也曾经傻傻的问我,为什么不去找家教的活啊,可是现实情况是三人行,全是老师,狼多孩少。我周末的时候也在一家小饭店打工,报酬则是一天30元钱,加上中午的一顿清汤面。姜微不管什么时候我下班,都会在校门口等着我,然后陪我去操场溜达一圈,我则会在路上给她买一个烤红薯。大一学年结束的时候,我幸运的拿到了二等奖学金,六百块钱,我拿出来了一半,偷偷的给姜微买了一条真维斯的裙子。姜微感动的眼泪又流出来了。
我和姜微开始了正式的恋爱生涯,大学生活也就那样,除去最初的兴奋和新奇,剩下的就是大部分时间的空虚和无聊。无聊碰见了犹豫的时候,就要干点有意义的事情,我和姜微第一次接吻的时候,都紧张的要死,两片嘴唇紧闭,没有任何的快感,最后都磨出了血。姜微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血色浪漫,我则傻傻的问了一句,你长得这么漂亮,高中就没有男生追求你吗。姜微冲我做个鬼脸,说我一般会把送给我的情书把语法错误和标点错误,耐心的修改好,然后送回去,久而久之,就没有人敢找我了,不过有个男孩子坚持的时间挺久,这不一上大学就碰到你这个害人精了啊。
大二一开学,我就加入了学生会,还参加了系篮球队,生活一下变得忙碌起来,这些活动的参与,还让我更加自信了起来,我和姜微几乎每天都腻在了一起,一起自习,一起看书,那时候我在校外还兼职了一份不错的家教工作,就是在一家琴行教民谣吉他。姜微偶尔的会到琴行来看看我,那群小学生则会齐声说道:“欢迎师娘”我都有些不好意思。我过生日的时候姜微送了我一把红棉吉他,我把我俩的大头贴都贴在了上面。
大二下半学期,我和姜微第一次出现了感情危机,事情的起因并不能免俗,是一个低年级的哥们追求姜微,关键这哥们长得比我帅,还巨有钱,实事求是讲,他和姜微站一起真有点金童玉女的感觉。我那段时间正好被调用到学校秘书处工作,每天为学校领导整理资料和演讲稿。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那富二代追求姜微都一个多月了,其实我也不是很担心,我自信的源泉来自于以往出现的那些失败者。他们送过花,唱过歌,显摆过车,可是姜微连理都不理,我始终认为我和姜微的关系就如同书中写的磐石和蒲苇一样牢不可破,可是有一天我偶然的经过学校水吧时,却看到姜微和那男的有说有笑的喝奶茶。我只好姜微发了条短信:“在哪里呢”我看到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在宿舍呢”当我看到这四个字时,我手脚冰凉,心理无奈又苦涩。大约10天左右的时间我都没有联系她,她给我发过短信,说有学校的活动。我再次和姜微相遇的时候,她们学院正在搞什么女生节开幕,姜微让我过去捧场,说要给我个惊喜。我远远的看到他的时候,她正在指挥着装饰舞台,那个富二代也站在近旁,他们举止亲昵。我转身要走,姜微却从舞台上跳下来挽住我的胳膊,向舞台走去。我隐约看到那个富二代的脸上隐约闪过一丝敌意。
那晚的她星光熠熠,做完活动后,送她回去的路上,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起了那个富二代,她则轻描淡写的说只是普通朋友,这次活动就是他赞助的。我对于她说话的态度很不满,于是一场积蓄已久的吵架来临,至于那天吵得是什么,我现在全忘了。只记得那天她从包里拿出一副手套让我脸上,转身离开,背影,让我想起了那年出站口的身影。
我其实对这段感情的夭折,还有心理准备的,毕竟姜微脚上的一双鞋子,就够我半学期的生活费的。我和她的爱情,是不是只是基于相遇那天的感动之后的一种余温。而当这一切散去,只剩下的是代沟和隔阂。
学期末的时候,我也在青岛上学的表妹第一次来看我。我和她坐在学校的餐厅里吃饭。校园广播里却听到了一个男生为姜微点歌。我知道看来富二代革命尚未成功,我心里有股喜悦在嘴角荡漾,直到表妹身上被泼了一碗汤,我看到姜微气鼓鼓的嘟着嘴,看着一脸无措的表妹和茫然地我。偏偏这时,广播里再次重复给她点的歌曲,我的笑变成了讥笑。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我在人群里看到了那位富二代。姜微看到我的表情,突然一下拉住我的手,对着表妹大声的说:“他是我的男人,谁也抢不走,我是他一辈子的女人”那一刻,我想起来天安门城楼上的毛主席和十月革命冬宫前的列宁。当姜微拉着我手想走的时候,她听见对面的女孩叫了一声:“表哥。”
我表妹不辱使命的向老母汇报了她有一位美丽大方的表嫂的事实,却没有将彪悍的这一幕诉说。那个富二代自此以后再也没有找过姜微。那学期的暑假,姜微回家了,我则和同学留在了青岛打工,努力的赚取下一学期的学费。姜微快过完暑假时和我说她告诉家里我俩的事情了,她父母希望有时间见我一面,我听到这个噩耗,失手将客人的一杯慕尼黑黑啤失手打翻,我一天的工资就这样没有了。
我和姜微的第一次发生在学校还没开学时,宿舍还没有开放,只好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小旅馆,我和她紧张又故作轻松的搂在一起看电视,结果旁边不久就传来了呻吟。姜微紧紧的抱住我脖子,我不自觉的和她吻在一起,我手伸进她衣服里上下求索,当我们赤身相对时,都有些发蒙。而隔壁的歌声再次传来,我俯身咬住姜微的耳垂说:“你不是说要做我一辈子的女人嘛,不会后悔吗”姜微也咬住我的耳垂说:“不后悔,如果有一天你变心了,我就割了你的”
理想是这样的,可是现实却别样,我和姜微从床头顶到床尾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入口,我想把灯打开,姜微却怎么也不愿意,于是我们又从床尾顶到床头。最后我俩都都笑了,姜微更是笑得花枝乱颤,我想想就生气,我又不是大禹,我凭什么三过家门而不入啊。我在脑海里复习了一下宿舍里看的G盘里的日本情节,挺身一下进入了姜微的身体。第二天一早,我看到了床单上的一抹红,后果则是交了50块钱,买了一张床单,我在路上对姜微说,扔了吧,姜微则说,我要留着,这是你的犯罪证据,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就还给你,让你内疚一辈子。
转眼大三了,我身边的很多情侣分了合,合了分,我和姜微却依然如胶似漆的。大三那年因为课业负担不大,我和姜微去了一趟南京和杭州,然后又去了一趟北京,为了看天安门升国旗,我们黑天忽地的就起床,在北京特色雾霾里冻得嘴唇发紫,我俩还专程去体验了一下地铁。姜微说毕业后就陪我来北京,天天看升国旗,天天坐地铁。
那一学期的寒假,我经不住姜微的死缠烂打,第一次去了她家,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富丽堂皇,我也用实际行动解释了什么叫手足无措。姜微父母对我的到来反应很冷淡,这从接待我的表情和跟邻居介绍就看得出来,因为邻居问这帅小伙是姜微的男盆友吗?她妈却说不是,只是大学同学。晚上住的时候,我享受到了单间的待遇,姜微却半夜偷偷的跑到了我被窝里。尴尬的是早上我起床太晚了,她父母还是知道了我俩昨天睡一起的事实,吃早饭时,她爸爸的脸阴沉的厉害。
当天晚上,我当时心中的未来岳父终于逮着一个和我单独相处的机会,盘问起了我的家庭和学习,还问了我的职业规划,我都一一作答,只是谈到职业规划时,我说我想毕业后到北京或者深圳去闯荡一番,我看到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我也明白,我的家庭根部不是他所期许的未来女婿的模板。我在他家呆了一周,我就逃也似的回了家。临走时,只是姜微送我到了车站。一路看我闷闷不乐,就劝慰我说,他爸妈其实对我挺满意的。我心中其实早就有一股怨念了,可是当我转头看到站在风中瑟瑟发抖的姜微时,剩下的全是感动。
大学的时光转瞬即逝,我们转眼就要毕业了,同学们也开始忙碌起来,有准备考研的,考公务员的,同学之间见面少了许多,我则也是忙于各种考证,不管有没有用,姜微忙着考英语什么考试,我也不太清楚,有段时间看到我也是郁郁寡欢的,有时会冷不丁的问我一句:“你说毕业之后咱俩会分开吗?”我说:“不会,我还想和你一起去北京,穿着白衬衫,打着领带坐地铁上班呢。”
等他爸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父母给她联系好了去澳大利亚留学,姜微不同意,他爸希望我劝劝她,我们不合适,劝我放手吧。我挂断电话时,脑袋一片空荡荡的,心理五味杂陈,我第一次怨恨起我的老爸为什么不是有钱人。姜微好像也有些沉受不住这么大的压力。我们在校外开了间房,疯狂的做爱,最后姜微哭的稀里哗啦的问我怎么办。我用手背给她擦脸时,温热的泪珠再次烫伤了我的手背。我知道我离不开姜微,她早就已经融进了我的生命里,于是,我便做了一个自私的决定:“你留下吧,姜微,我会好好努力的,我会努力奋斗的”这是我当年在和姜微坦陈相对时许下的诺言。
姜微最终放弃了去澳洲留学的机会,我们像上紧发条的老鼠一样的找工作,找实习单位,考研,考公务员。
姜微的父亲再次给我打电话时,语气里,透露着失望和疲惫,要求我和姜微考他们当地的公务员,他可以动用他的关系,我这一次却想都没想的再次拒绝了,我还是坚持我的目标,我要去过大城市的生活,姜微也坚持要跟着我。这一次矛盾再次激化。
大四下半学期,我幸运的通过老师的推荐,在一家进出口公司开始了实习生涯,每天6点起床,坐一个半小时的公交车,下午回到学校时,已经是晚上8点,还经常加班,加班的时候,我就在办公楼下的网吧里对付一晚。我终于体会到了上班族的辛苦。姜微留在了学校做毕业论文,但是不管我多晚回去,都会在那里等候着我,就像守候在家等待远征归来的娘子一样。我和姜微已经好了四年了。我们不再会因为相互的肢体碰撞而面红耳赤。我们熟悉对方的身体如同自己的每一部分一样。还算成功的实习结束之后,公司提出的我正式定岗,这意味着涨工资和五险。可是我却选择拒绝,我的心还在北京那个即将召开奥运会的地方。
剩下的时间就是大学里最惬意的一段时光,准备一下毕业论文,和大学睡了四年的同学去上网吧打游戏。喝酒聚餐。姜微辞去了一家集装箱企业的翻译工作。我俩踌躇满志地要去北京。
终于毕业了,拿上毕业证我们各自回了一趟家。约定8月1日坐同一辆火车去北京。期间我给她打电话,她说话支支吾吾,我听到了责骂声8月1日那天的时候,我买好火车票,姜微的电话却再也打不通,我一遍遍的拨打,渐渐地我心中的希望慢慢地变成了绝望。但是我还是一无反顾的踏上了北上的列车。火车上我又想到了和姜微的那次旅行,那时火车上的那个广播:“亲爱的旅客您好,伟大的首都北京到了,请拿好行李,站稳扶好,准备下车”
到北京后落地的一件事就是拨打姜微的电话。可还是无法接通,无奈的我只好拨打她爸爸的电话。接通后说不方便,在开会,之后就再也不接,我像偏执狂一样地继续拨打,却始终要无音讯。来北京的时候,是先到北京的一个师哥接的我。然后领我去住的地方是北京三环附近的地下室,我刚进去的时候充满了一股恶臭和尿骚味,那师哥冲我笑笑说,他刚来的时候也是很不适应。习惯了就好了。我租住的那个小屋,只容得下一张小床和一把椅子。头顶上还排布着密密麻麻的水管,当谁家冲马桶时,就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也许不是我的悲哀,因为当你走出地下室时,外面的世界窗明几净,高楼林立,这是有实力的人的生活方式,没有实力的则要向老鼠一样生活在地下见不得光的环境里。
我请接待我的那个师哥吃了一顿饭,他的行为则让我有些脸红,因为他把桌子上剩余的餐巾纸全部装进了自己的兜里,甚至还
我请接待我的那个师哥吃了一顿饭,他的行为则让我有些脸红,因为他把桌子上剩余的餐巾纸全部装进了自己的兜里,甚至还拿了邻桌的,我则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来北京的第二天,我就去了人才市场,时间不等人,我自己身上所有的钱就只有实习三个月的工资4500块,扣除交房费和车费,已经所剩不多。
之前我从没有去过人才市场,根本没有体验过那种战斗的感觉。当我看到数以万计的和我一样的人冲向招聘的摊位的时候,我脑袋有些发蒙。我那时才意识到摊位后面坐的不是凡人,而是上帝。我连续几天都铩羽而归,收获最多的却是白眼和鄙视。
“你这是什么破学校,民办吗?” “我们只要工作经验两年以上的” “我们只要北京户口的,外地的不考虑。” 尽管我将我的就业目标一降再降,可是还是没有找到工作,家里父母则经常打电话来问我工作找的怎么样。我则会说:“找到了,公司领导同事的带我挺不错的,刚聚餐回来。”
挂断电话,我忍着泪花拨打着姜微的电话,却依旧是关机,他爸的则早已无法接通,我估计自己早就进入黑名单了。
不得不说,我的那位师哥在我初到北京时,帮了很多忙,尽管现在早就联系不上了,如果你能看到的话,我真诚的对你说句谢谢了。
他周末的时候来看我,看到我精神状态不佳,便笑呵呵的领我去买了一套廉价的西服,去理发,并送我了一本《方与圆》,我看到了镜子里换上新衣服,仪表堂堂的自己,找回了自信,之后的20多天里,我每天就是到人才市场找工作,饿了就在小区门口买个烧饼吃。终于在到北京一个月之后,找到了一份图书出版公司仓管的工作,底薪2000,中午管一顿饭。尽管这份工作,和我期待中的有些差距,可是我还是无奈的选择了低头,毕竟要先吃饱肚子,每当我挣扎在绝望的泥潭时,我都无比的怀念起姜微,可是电话永远的还是打不通,我也想过回到家里,去找姜微,可是看看现在的自己又感觉窝囊。
渐渐地北京的工作我也开始适应,说白了,我就是一个大学的图书管理员的角色。管着一个很大的图书仓库,每天不断地记录入库,出库。偶尔闲下来的时间,我也会挑几本书看看。
北京的公交车就如沙丁鱼罐头一样,内部形状像,气味更像,当然是臭掉的。我每回下了车就感觉跑了一次3000米一样,当我回到空空如也的地下室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电话打过来:“江海,快来火车站,我到北京了”是姜微的声音,她终于来了,不过是三个月之后。
当我看到姜微的时候,我眼泪放肆的开始往下流,她瘦了很多,姜微默默的摸着我的脸颊,我们肆无忌惮的亲吻起来,在人潮涌动的广场上,我又一次体会到血吻的味道,如同初吻一样。
我把她领到宾馆,洗漱的时候,我看到了她脖子上那道触目惊心的勒痕。我才知道从学校回家她就被父母软禁起来,控制了通讯倔强的她选择了抗争,沉默甚至绝食,她想偷偷的跑出来,可是父母还是没有给她机会,她最后绝望的在晾衣架上挂上了一根绳子,幸亏对面的邻居及时看到。她和我讲这些的时候,我的心像是被电击了千万次。最后无奈的父母打开门,放她走,她说她永远忘不了她爸妈那绝望的眼神。我抚摸着她那光滑的皮肤,说了一句:“我们做爱吧”姜微则说:“以后我们天天做爱吧”
米兰昆德拉说:“每个人生命中,都有生命不能承受之轻”谁的生命中能有一个这样肯为你放弃生命,不顾一切的跋涉千里,只为再次见到你。我看到熟睡的姜微,眼泪再次流下。
姜微出门的时候,除了几件衣服,什么也没有带,我于是领着她去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还去西单逛了一圈,我看到她眼里流露的惊喜和羡慕,我们还专门去坐地铁。姜微路上还兴高采烈的,我却心事重重。因为北京的夜色来临,我要回到那个阴暗潮湿的老鼠洞了。
姜微接着就开始收拾,像个家庭主妇一样,还手指这里,需要放个镜子,这里需要摆个梳妆台,对了我们把墙刷成粉色的可以吧。我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姜微到来的前几天,我们如胶似漆的开始收拾整理,我们买了一桶乳胶漆把房间刷成了粉色的,我还去给她买了一面大镜子。生活一切美好,但是地下室就是地下室,每到夜晚来临,走道里走路声,开关门声,放屁声,打牌声声声入耳。隔壁胖子的呼噜声磨牙声也毫无遮拦的传进我们的耳朵里。最尴尬的还是上厕所的时候,几百号人早上抢那几个茅坑。姜微有次红着脸跑了回来,我问她怎么了,她说隔壁坑位的男子在一边放黄片一边自慰,还搭讪挑逗他。我无助的把她搂在我的怀里说:“我会努力的,让你尽快的搬离这里”她一下推开我说,我也要努力。我们晚上做爱每次都小心翼翼的,可那个破床还是吱吱扭扭的响个不停,姜微每次都咬紧了嘴唇,像是在被我强暴。可是也有一些放肆的,肆无忌惮的声音回响在走廊里。
姜微来京后的第四天去的人才市场,她找工作比我顺利的多很多,第二次就找到了一个杂志社的职员的工作,底薪2000,五险一金,还有公交补助,只是工作的地方离家比较远,得换乘两次地铁。姜微对于新工作还是很满意的,上班第一天就回来和我诉说工作中的趣事,那时候我也正式定岗了,工资涨到了3000多,我们决定出去吃一顿饭庆贺一下,可当我们看到菜单时,却退却了,于是狼狈的逃出了那家饭店,最后在街头买的熟食,姜微还专门买了一瓶白酒。我俩在那个不足8平米的小窝里,喝酒,回忆着我们的相遇相知相恋。等我们喝光这瓶白酒,我们上床,做爱,那一晚上她放肆的叫的很大声,隔壁的胖子敲了我好几回的隔板,姜微趴在我耳边说:“叫出来的感觉真好”
渐渐地北京的冬天来了,地下室的温度又冷又潮,我和姜微常常被冻醒,冻醒之后我们就做爱,相互拥抱一直等到闹钟响起的时刻。
期间姜微的父母终于还是来了电话,姜微在电话里说,我已经是一家出版公司的业务经理,一个月6000多,她也不错一个月4000多,租住的一个小区房,早就供暖了,房间里20多度呢。我在旁边听得羞愧的低下了头,因为我看到姜微那双冻得通红的双手。北京的生活平淡而又紧张,我也并没有放弃努力,工作中尽职尽责,抓住每一个表现的机会,终于在工作了5个月后,转岗到了销售部,成了一个销售教育辅导资料的业务员。这样我除了基本工资之外,还有出差的机会和提成补助,我开始筹划着搬离那个地下室,租一个小居室,姜微的工作却并不是很顺利,中间辞职了一次,换了一份工资一样的工作,不过离住的地方更近了。
来北京的第一个春节,我和姜微是分开过的,我回到了贫穷却家庭和睦的家,姜微在我的惴惴不安中,回到了那个有别墅,有豪车的贵族家庭。我害怕像上次那样的再被禁锢在家里。姜微则信心满满的对我说不会,然后朝我吐了一下舌头,大不了再上吊一次。年后,我们一起坐车回的北京。 尽管我们在车上并没有交流,但是我明显的感到姜微的情绪有些低落,也许金丝雀就不应该住在草窝。这是在毕业半年后,我第一次怀疑起我的青春梦,我的北京梦。我突然想起了水木年华的一首歌:今天我们要走了,走向未知的天涯,我们的梦在那里吗?他们会实现吗,我们的爱情在那里吗?他们会找到吗?
回到北京,生活依然继续,朝九晚五,如果说改变的话,我渐渐地工作上的应酬增多,姜微也开始有了能说上话的几个闺蜜。我每次酒足饭饱之后,都会不顾别人的目光,将剩菜剩饭打包,我那一刻突然想起了一年之前,偷拿餐巾纸的师哥。人就是被逼的。
半年的时间我改变了很多,从心高气傲的大学生,变成了老练油滑的业务员,那本师哥送我的《方与圆》早被我翻得稀烂,我坚持着外圆内方的做人风格。我的不断努力终于换来了回报,我终于坐到了外地一个小的片区的经理。姜微这半年也变化很大,不再是那个单纯幼稚的富家女,变成了成熟干练的职业女性,对于办公室的宫斗游戏,在吃了几次亏之后,也学会了隐忍和处理。还有我们的共同改变就是早已经习惯了,早上旁若无人的拿着尿盆去厕所,脸都不会红了。也许我们都已经适应这种生活了。 2008年8月8日,北京奥运会那天,我和姜微就坐在电脑前看的,电视里的北京夜色美轮美奂,我也在这个城市的一隅,可是却和我没什么关系。
只是姜微躺在床上用白净的脚丫子碰了我一下,说:“江海,你还记得咱上大学时,我们第一次时,你对我说的话吗?” 我说:“记得,当然记得,我说北京奥运会那天我要娶你。”我心里突然感觉很痛。姜微说:“要不咱们两个明天去领证吧”我说:“先等等吧,等攒够房子的首付再说吧” “不,要不咱9月10号领去吧” “江海,你知道为什么这一天吗?”我没有回头,却心如刀绞,那是我们认识的日子。 以后的日子,变得轻松起来,我们查了一下,我来已经攒够了10万块钱,房子首付差很远,但结婚是可以了,我俩准备偷偷的领证。
就在我们准备领证的前几天,一个电话,彻底颠覆了,我们的美梦,姜微的爸爸被双规了,锒铛入狱。再有几个月他就会正式退休了。 姜微当天晚上就订了火车票,前一晚上我们还在讨论我俩拍结婚照时穿什么样的衣服,摆什么样的造型。我原本想陪她一起回去的,可是公司的业务实在太忙了。最终只是把她送到了火车站,我送她进站台时,从来没有想到这一次她离开北京就再也没有回来。 姜微走后,我一个人冷清清的住在卧室,一个人上下班,偶尔我俩也会通电话,姜微说他爸爸情况不明郎,不乐观。雪上加霜的是她妈妈因为急火攻心,并发了脑血栓,被送进了医院,我听着姜微焦急和无助的哭泣,却爱莫能助,挂断电话后只有一圈圈的捶打着墙壁。
国庆过后,我终于抽出几天时间回去看了一下,姜微家原来的别墅被封了,车也被封了,姜微的妈妈呆在医院,我去的时候口角还是歪斜的,不能走路,看到我来了,也只是微微的点一下头。我找了个旅馆住下,一个月不见,姜微瘦了很多,我爱怜的抚摸着她的脸颊,也许这所有的一切,让他来承担都有些突然了。我问,你爸怎么样了,姜微轻声说还在双规审查中,不让见,不过听情况不很乐观。我说妈妈呢,姜微又流下了眼泪,说看康复情况吧,个人体质不一样,不过得长期打算才行。我听了心中一片黯然,我看到一滴眼泪留在她的眼角,我还是忍不住的吻起了她秀美的脸庞,我俩在短暂的欢愉之后,忘却了那些不快乐。我像贪嘴的小孩一样想再要一次时,却被姜微推开,说不行,我还得回医院看看妈妈。我把从北京买来的阿胶塞进了她的包里,她看都没看的就走了。
临分别时,我对姜微说到,我又升职了,回北京我可能去深圳待一段时间。姜微回头看了我一眼,满眼的我看不懂的复杂表情。临告别时,我又去看了一眼姜微的妈妈。却意外地发现窗前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姜微略微尴尬的介绍说,是她的高中同学,也是她妈同事家的孩子,这一阵子他在这里帮了不少忙。我又看了一眼,一个白净,帅气的男孩。
回北京的车上,我眼前老是浮现姜微从那个男孩手里接过饭盒的情景,是如此的自然,协调。我胸口闷的慌,第一次想到了要不辞去北京的工作,也回来找姜微,在这个不大的城市,厮守一辈子。我的思绪最终还是被短信铃声打断,“江海,别想多了,在北京照顾好自己,我永远爱你。”是姜微的,还是她了解我。 回北京后,我给姜微办理了辞职,把她的生活用品寄了回去,我也起身去了深圳,四年了,我始终没有忘记第一次和老总出差的场景,我终于过上了这种生活。我终于可以在名片上加上总经理三个字。新工作的忙碌和适应,让我短暂的忘记了和姜微的分离之苦,每天开不完的会,听不完的报告,忙不完的应酬,回到驻地,已经是凌晨了,想和姜微视频一下,那边却早已经下线。 我每回都打电话解释,姜微则无奈的说,不要紧,我也忙,我问案子进展如何了,姜微则说,快开庭了,希望不大,只希望,爸爸能坚持住。妈妈康复的不错,开始练习走路了,我说那就好,然后我还是沉不住气的问了一句:“上次在医院的那个男的是不是想追你啊”
我终于听到了姜微的笑声,“呵呵,老大不小了,还吃醋啊,关键你这反射弧够长的啊,别想多了,不是说了,我高中同学,他妈和我妈是同事,他爸和我爸也是战友,这回挺同情我的,不过我们关系一清二白。”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我给姜微发了一条短信:“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 我妈也问过我好几回,我和姜微最近怎么样,我每次都说好着呢,过年就领回家和您包饺子。 其实,那一年的春节,我没能回家,一个人留在了深圳。因为我在外出的时候被车撞了,肋骨骨折了,姜微对于我没有回去很失落,也问我是不是出事了,我则笑笑说,没事,就是工作忙,对了,我给你卡里打了1万块钱,你妈的医药费够吗?姜微说,不用。
深圳是一个让我看不懂的城市,平日里车水马龙,可一过年,一整天街上都没见到几个人和车。除夕夜,我给姜微打电话,我听到了那边喧哗声,我问在哪里啊,她说在叔叔家啊。我听到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微微,赶紧来吃饺子啊”我说:“你是不是在你那个同学家里啊?”姜微沉默了一会,说,“是啊,不过你别想多了,我只是感觉在医院孤单,你也不在身边陪着我。”我心里一阵苦涩,默默的。 姜微的爸爸在关押两年之后宣判,我很不解中国的法律制度为什么都关了两年了,才宣判。最终判刑11年,没收财产。庭审那天,我给姜微去了个电话,她在电话的那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第一回��求我:“江海,你回来吧,我自己一个人承受不住了,好想冰冷的夜里有个肩膀靠一下。”我挂断电话之后就订上了飞回山东的机票。就如同当年她做的那样,不顾一切的跋涉千里,只为再次见到你。 再次见到姜微,我看到她又瘦了很多,只有80斤重了,晚上我摸着她那瘦瘦的肋骨,狠心说:“要不我辞职回来,陪你吧”他忽闪着大眼,看了看我说:“你舍得吗?”我默然。然后拿出了我早已写好的辞职信,姜微红着眼圈说:不用,等忙过这一阵,我还会和你去北京的。说完就哼起了那首,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 每一次的分别,都会让我痛彻心扉,我努力的不回头看姜微的流泪的眼睛,可是我自己耸动的肩膀却出卖了我。我在告别的那个夜晚对姜微许诺,再等我一年,我赚够了能在这座小城买房的钱,我就回来娶你。姜微什么都没说,只是抱了抱我。 新的一年,我废寝忘食的工作,所有的诱惑,所有的尔虞我诈,都和我没有关系,我需要的是赚取很多钱,但是我还是忽略了一条,我和姜微的交流越来越少,有事电话接通了却找不到什么话题。我有时刻意的把话题引到我们初识的大学时光,北京岁月。可是电话那端却如同一汪死水。我的业绩终于拿到了全公司的第一,我终于从刚进入公司的小保管员,做到了经理。
2012年,全世界的人都害怕世界末日的到来,只有我大喊道,为什么没有天崩地裂。如果来的话,我就可以幸福的带着挂念死去,而不是收到姜微“我们分手吧”的短信。那一刻,我的2012降临,我眼睛一黑,就晕了过去。我在医院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拔掉输液线,跑向飞机场。我原来以为现实中的我回事惨绝人寰的那个,想大声的质问,可是我冲到她家时,却听到了悲伤的哭声和冷冰冰的黑白相片,还有哭倒在别人怀抱的姜微。
姜微的父亲用一枝一端磨尖的牙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我不知道怎么评价。可是当姜微哭晕在别人的怀抱时,我也想拿一把牙刷戳穿我的喉管。
我并没有选择离开,我想为自己在争取一次,为了我之前的自私和不负责任,当我约出姜微时,旁边却是那个白净的男生。当我看到姜微对旁边的男生说:“我有些事情要办,你回去吧,放心就是了。”的时候,我心一下就沉了下去。我突然感觉我的爱情已经进入了坟墓,这是一个当年为了我可以选择绝食,上吊,抗争爱情的女孩,她那倔强的性格遗传了她爸爸的刚烈,我不知道我凭什么让他更改决定。我只有狠狠的抽自己耳光,血很快流了出来,流到嘴里,还是如同初吻的味道。?
我们找了一家旅馆,热烈的接吻,抚摸对方的身体,激烈的进入,姜微热烈的迎合着我,大声的呻吟,好像要把这几年我们少做的爱都在今晚补偿回来。我们做了一次又一次,她每回总是咬住我耳垂喊:“我要”,我也希望将快乐的时光延续下去。可是我不是上帝,我也不是机器。我在筋疲力尽的时候问了句:“为什么?” “你说呢?”这是姜微典型的性格 “对不起,是我之前太自私了,太自我了,我决定了回去就辞职,来陪你,咱们买房子结婚”我哀求道 沉默好久,“江海,你一直都是错误的,我不是为了物质才和他在一起的,坦白讲,这几年他也帮了我很多,我也欠个人情,但这不是关键,最重要的是他带给我一种安全感,一种承担。我没有在你身上看到,我现在是真心想有个家了,一个和睦的家,江海,我只是女人。”
我无法辩解,只是呆呆的,头脑发空,我追求的不对吗?城市腐蚀了我的大脑和身体,改变了我的思维。我的城市梦,北京梦有错吗? “江海,希望你以后幸福,是我对不起你,我变心了,咱俩共同的钱,我一直没有用,密码是你生日。”
此时的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如何挽留了。 我静静地看着姜微在门口换鞋,最后说了一句:“江海,如果那时候咱们结婚了的话,咱们的孩子会叫爸妈了,谢谢你陪我走过人生中最美丽的光阴,保重。” 人生就是这样,爱情就是这样,生命就是这样,我像狗一样夹着尾巴回到了北京,曾经让我无限向往和热血沸腾的城市,现在却充满了厌恶和恶心。我回到了公司,可是我的魂魄没有回来,我失落的过着每一天,傍晚回到我们曾经生活的小屋,房租又涨了,可是我还是没有退。寂静的夜里,我选择窝在墙角里哭泣和回忆。我也曾经回到租住的地下室看过,那里又住进了一对刚毕业的大学生。我在孤独的时候会偷偷的到她的空间看她的消息,我知道了她又陷入了一场甜蜜的恋爱,她的妈妈可以自己走路了,她们订婚了,他们去美丽的青岛拍的婚纱照,她终于要结婚了,就在2013年10月10日。
后记:我坐在奔驰的火车上,路两边的景色一闪而过,十年前我看到的景色可不是这样的,因为那时候是缓慢的绿皮车。我始终没有鼓起勇气去给姜微一个礼物或者拥抱,我原本想独自回北京的,却鬼使神差的坐上了开往青岛的动车。就如同十年那样的奇妙旅程,依旧海风习习,风景秀丽,我突然看到了十年前的我,就在我前面,身后跟着一个抽泣的女生,他们一起上了63路公交车。
我收到姜微短信时,我正在学校旱冰场旁的一棵树下寻找,毕业那年,我记得很清楚,我和姜微把一个玻璃罐埋在了旱冰场五步的那棵小树下,但是我却在第四步的树下找到了那个玻璃罐罐。明明是五步的,之前,我感叹是我自己步子迈大了,还是自己步子走太远了,埋罐子其实是我们复刻的《我的野蛮女友》。 就在这时,我收到了姜微的短信:“老朋友,今天怎么没有来参加我的婚礼啊?还在北京吗?” “嗯,还在,太忙了,忘了给你送祝福了,终于把自己嫁出去的感觉很爽吧,新婚快乐。” “谢谢,不过我今天看到远处一个男的很像你,还以为是你,空欢喜一场啊。” 我不知道怎么回复了,这是又一条长长的短信飞了过来: “江海,我知道你今天来了,我们之间没有谁对谁错,我知道你性格内向,不善表达,我记得大学时,天冷了,你脱下外衣给我披上,我浑身温暖。你则像个傻子一样冻得发抖。 还有每回都给我打水,感冒了叮嘱我吃药。 对了,还记得那次在海边我骗你腿抽筋了,你跳下海里救我时,才想起自己却不会游泳,差点没淹死吗。 我们一起爬崂山北九水,我坚持让你背我上山,你汗都湿透了衣服,你都不吭一声。 还有在公共车上你为了我和那俩男的扭打在一起,鼻血横流的场景都在我眼前。 到北京的决定是我俩共同的做出的,没有对与错,那时虽然住在地下室,但是你每天都把好吃的给我,每天给我挠痒,每天都在公交站台等我,我心都是暖的。 对了请你原谅我对倩倩的无礼,我是真的怕失去你。江海,我也知道,你竭尽所能了,你努力的拼搏是为了咱们将来的生活有保障。这些年你不抽烟,不喝酒,从来不碰其他的女孩子,一有时间就陪我到北京转转。 我也以为咱们两个就会这样一辈子的。可是经历太多了,我还是改变主意了,也许黑白底片的爱情比五彩斑斓图画更真实。还是羡慕那个你能在寒夜里用手给暖脚心的女孩,再见江海,再见初恋。”
我看着手机一条条的短信传来,滴滴滴的声音让我心里很痛,眼泪早就模糊了我的眼,犹豫了半天,回了一条:“我到青岛了,我正在拆开当年咱俩埋藏的心事罐,还记得吗?”久久的没有回音。 我拆开了那个罐头,考虑了一下,先打开了她的小铁盒,首先看到的竟然是一条褐色的手绢,我记起了那是姜微初夜时的记忆,还有一个小纸条:亲爱的江海,如果有一天我不幸成为了别人的新娘,记得不要生气,一定要祝福我啊,如果生气,请记得我的眼泪曾烫伤你的手背。 我愕然,因为我清晰的记得我的纸条上写着:姜微,如果有一天你不幸的成为了别人的新娘,我会祝福你的,因为你的眼泪曾烫伤我的手背。 我看着盒底我俩当年的大头贴,眼泪奔流而下,给姜微发了最后一条短信:自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青岛,再见 这是一个比夏天还要夏天的夏天 一个人走在清冷的海边 灯光早已变得昏暗 希望也早已暗淡 心中向往只能撕成碎片 这是一个比夜晚还要夜晚的夜晚 公交车上弥漫着不经意的香甜 第50次的拿出手表看时间 远处却传来轮船的呼喊 青岛,再见 这是一个比车站还要车站的车站 候车室里有人睡得香酣 第一回点起呛人的香烟 烟雾中想起也许远方有一个姑娘等待相见 但此刻火车已经进站 青岛,再见 青岛,再见 沙滩上我的足迹是否依然深陷 浪涛中我的呼喊是否还听的见 窗外送行的人站成一条曲线 泪夺目而溅 最后挥挥手说一句 青岛,再见 青春,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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