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我���紹你一個東西 叫抽樣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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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6etf · 5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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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諮詢師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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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洞八放假回家,一路上跟著同樣是受憲訓弟兄聊天,身為忠貞的憲兵,雖然才剛到林口憲校受訓沒多久,不過已經非常瞭解「忠貞」兩字的意思。公車上閒聊時,朋友一直說憋了一個禮拜,硬的受不了,說等等回家要「清槍開始,清槍蹲下」,我們這群菜兵聽了都笑了,是男人,誰沒性慾阿? 有女朋友說要瘋狂打炮,有的還說不給碰,還有的說要一起揪團去酒店,甚至還要去炮房,我心中暗想,那我呢?我淺淺一笑,我已經很久沒有打手槍了,因為家中有個女人,只要我要求,她就會用那纖細的手指,柔軟溫熱的掌心,虎口環住我龜頭下緣,輕輕握住我的肉棒,拿捏力道洽大好處,一上一下,性慾的起伏有淺至深、由低至高。 時而左手撫摸陰囊刺激,時而右手加快速度套弄陽具,等肉棒整個醒過來了,約呈現八分硬度的時候,我用手固定女人的頭部,托住後腦勺,往我私處下壓,將龜頭在女人的朱唇貝齒上,沿著臉頰摩至嘴唇,不停的在嘴角蹭弄,用眼神示意女人替我口交。這時女人半跪在地上,我將肉棒挺了起來,對著女人鼻尖下方的鼻口,讓他聞著我龜頭的腥臭味。 女人眉頭皺了皺,眼睛露出不大願意的眼神,可是在我的強迫下,只好將嘴輕輕張開,伸出舌頭,在我龜頭一圈又一圈的舔,沿著我肉棒根處,像吃冰淇淋一樣的舔了上來,輕輕的含住我的龜頭,龜頭在嘴唇的包覆下,更是硬的漲大且炙熱。忽然我硬是壓著女人的後腦,腰部用力往前,將肉棒整個灌入女人的口腔,龜頭整個頂到深處喉嚨。 女人因為整根灌入嘴巴的關析,嘴巴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女人的雙手推著我的陰毛大腿處,想要離開我的控制,頭不停的左右扭動,肉棒在溫熱的口腔,不停的摩擦,讓我享受這強逼口交之快感,忽然我放開雙手,女人終於掙脫,大口呼吸喘了幾下,嘴巴嘴角都是唾液,眼神還帶有一點恨意,很可惜,我又在一次將陰莖塞入女人的口腔,不停的前後抽動。 女人知道我肉棒已經全硬了,在抵抗也沒啥用處,最好的方法就是讓我趕快射出精液,只好頭部不停的前後擺動,嘴巴開始大力吸吮我的肉棒,陽具被口腔這樣用力吸,爽度簡直滿點,難怪有人說口交是一種簡單能最快發洩性慾的方法,這點我時在認同。女人用手環住我的肉棒根處前後移動,不停的吸、吹、舔、含,像一個完全替我服侍的女僕,這時我的肉棒微微跳動。 此刻女人加快速度,忽然我將女人頭部壓住,龜頭頂在喉頭,肉棒不停顫抖,將濃精一股一股的射入口腔,最後將肉棒拔出,要女人替我舔乾淨,我爽得快要腳軟,看著女人舔乾淨我的肉棒,隨即走去廁所漱口清洗口腔,那女人的肉臀一扭一扭,看的我性慾在起,當然,口交怎可能滿足我,呵呵。 不用說,這女人就是我的母親,我想著每次休假回家,我都一定先要母親幫我打手槍或者口交,積了這麼濃的精液,當然要給母親好好補一補阿。當我意淫完了上禮拜的口交後,此刻我的公車站到了,我跟同梯的揮揮手道別,挺著半勃的肉棒,準備回家一嘗母親那鮮美的性慾肉體,相信母親也忍很久了吧? 其實我一開對亂倫是沒啥想過,因為我也沒交過女朋友,對於性事總是想要做愛,卻只能打手槍。直到我入伍後,那種性慾想要發洩想法越來越強,竟然開始對母親意淫,不過亂倫這種事,母親怎可能願意,不過在此我要先說一下,我與母親的淫事只是巧合,我先簡單介紹一下母親,你們就會瞭解為何母親會願意替我縱慾. 母親身高約一六二,一頭長卷髮,體型屬於嬌小玲瓏,胸部不大,約b罩杯,可是蠻挺的,重點是下半身,我覺得母親在年輕個十幾二十歲,牛仔褲的廣告該找母親去拍,母親的腿長,屁股又翹又挺,形狀跟水蜜桃一樣,沒有外擴��且圓潤豐滿,可惜已經四十初了,所以有一點點下垂,不過跟那些同年紀的歐巴桑相比,簡直是把輕熟女跟菜市場媽媽互相比較,母親當然是屬於輕熟女。 母親為何會打扮呢?原因是職業問題,母親是心理諮詢師,在某醫院擔任講師,偶爾會去各個地方演講,像是人際關析拉,自殺防治之類的,而母親偏向於心理治療,你們說一定會想說,這種心理醫生會不會常常幫患者打手槍,或者是口交,甚至是做愛解決心理疾病,我說你們別被那些a片給影響了,那根本不可能。 私人診所我不清楚,不過那種醫院,你敢在心裡醫生面前露出肉棒,或者是做猥褻動作的話,馬上外面警衛就過來了,醫院是不是有精神科?不用說,直接拉過去做治療,多方便阿。我也問過母親有沒有遇過變態患者,當然有,不過這種會讓男醫生來處理,不會讓女醫生來治療,母親為了維持醫生的形象,又常常必須要去個地方講習,所以基本的打扮也不能太差。 所以母親整體來說,算是走在路上,會讓男人多看幾眼的那種女性,一對雙眼皮大眼,喜歡素顏,只有上班才會上澹妝,在醫院都身穿白色醫生袍,裡面穿白色整套的上衣,下褲屬於長褲,而母親因為腰比較細,所以穿的褲子就不會太大件,這說明什麼?這代表母親的白色褲子,整個水蜜桃肉臀白色下褲撐了起來,大腿和小腿的纖細,讓母親在醫院被吃過的豆腐不知有多少了。 我最愛母親在醫院的樣子,一頭波浪長髮綁成馬尾,瀏海中線左右撥開,後面的馬尾事長波浪狀,胸部因為上衣是屬於醫生上衣,女性的上衣胸部的地方有特別縫過,會變成將胸部給托起,外面再披個醫生袍,母親說他都幾乎穿著醫生袍,怕別人一直盯著她的屁股看,母親不喜歡這種被別人視姦的感覺,覺得很惡心。 在說到我吧,新訓的生活讓我覺得還好,只不過每天看的都是男生,有性慾都搞到沒性慾了,母親身為心理醫生,當然會關心自己的兒子,而母親一直很在意我的「女友」情況,哀,人帥女人自然來,人不怎麼樣就不用說了,其實我也覺得沒差,倒是母親非常在意我的「私生活」。 在當兵的的時候,好不容撐到放假,回家終於有時間能夠打手槍,那知母親正好回來,看到自己的兒子做這種事,竟然還裝的很正經,要我���太過度,而閒聊時,我也毫不避諱說當兵最苦的是,「屌硬不敢打、打把怕脫靶」,母親聽了只好笑笑的,而父親呢?兩個字,跟別的女人風流去了,早在我大一時,母親簽了離婚證書,直到現在我一直都跟母親居住。 其他弟妹?我可以不要介紹的太詳細嗎,畢竟是我個人隱私,謝謝。當我每次在軍中睡覺的時候,常常因為睡不著,就開始意淫母親的身體,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載母親下班,而母親看我來載她,乾脆連醫生袍都不換了,直到坐上機車,看著母親的心理醫生的模樣,我心中竟然開始產生一種想法,如果我用暗示的方法,希望母親用心裡醫生的角度來替我治療的話。 說不定母親會願意幫我縱慾?仔細想想又覺得很扯,畢竟是自己的母親,亂倫怎麼可能阿,但是當看到母親那翹臀的屁股,讓我總是忍不住的又想尻個一槍,媽的,還真是令我為難。但是對母親的淫意越來越強,從偷拿母親的內衣褲打手槍,這也是我為何知道母親的罩杯大小的原因,還有母親去學校演講時,穿的肉色絲襪,感覺很棒阿。 常常有意無意的暗示母親,例如說,母親「兒子,剛放假回來等等回家想幹嘛阿?」,我「媽……你也知道的阿,都忍了一個禮拜了,回家當然先爽一下拉」,母親「爽?爽什麼阿」,我「唉又,就是男生都會做的事阿……」,這時母親會頓了一下才明白「你也真是的……不先吃飯阿?一回家就這麼急」,我「媽,拜托,我可是先過來載你耶……不然我早就已經,呵呵」,母親笑著說「有忍的這麼誇張阿?」。 我「媽,你不信?,不然你摸摸看阿」,母親用手垂了我一下說「開這種玩笑,沒大沒小,你忘了我是醫生的說」,我「就是因為媽是醫生,才要幫我解決阿」,母親「……這……你自己解決就好啦」,我「媽……其實我,最近一直意淫母親的身體……」,母親「我希望你能正常一點,我不能幫你解決好嗎?」,我「但是……媽,我當兵真憋的很難受阿」。 母親「你應該可以……自己弄出來吧」,此時我唬爛的說「一開始是可以拉,但是當兵每次久久才放假,每次自己弄都越弄越久,害我都點想要跟同梯的去… …」,母親「去哪?」,我「就是去那些情色場所阿……」,母親「我希望你好好愛護你自己的身體,去那種地方只會害了你」,我「我知道阿,所以我才想問當醫生的媽媽你阿,我的真的好硬喔」。 每次跟母親討論到最後,母親都會選擇沉默,會乾脆不了了之,我知道,母親要幫自己的兒子打手槍,這種背的道德的事情,哪這麼容易跨過去。在���的時候,我開始有意無意的挺著肉棒,在自己的房間走來走去,而母親會不小心看到,但也沒說什麼。有次我出去回家後,看到母親在換燈泡,母親踩著矮板凳,吃力的換著燈泡。 我走過去,笑說我來換好了,母親輕笑說「我都換到剩最後一個了,你才回來,不用啦,我自己換就可以了」,我說「那我幫媽扶住腰和板凳,媽你小心一點」,我盯著母親的肉臀,不停的左右扭動,從下邊看著母親的北半球乳房,頓時我的肉棒瞬間就硬了,空氣中都是母親那迷人體香,我偷偷的用腳,假裝不小心踢的板凳的一邊,母親一個不穩,我趕緊兩手脫祝母親的水蜜桃肉臀。 在母親跌下時,那柔軟的翹臀手感,我的手指還從母親的股溝往下,頂住母親的蜜穴,我兩手摟著母親嬌小的身軀,兩手不安分的撫摸的母親的肉臀,手指還偷偷的刮搔著肉穴外面,母親發現我的異樣,趕緊起身,要我換燈泡,我站了起來,背著母親換燈泡,母親要我小心一點,我看著我勃起的肉棒,將整個短褲的撐了起來,換完燈泡,我決定轉身,將肉棒挺出,讓母親大眼直接近距離看的我的陰莖。 母親先是愣了一下,想說什麼卻又停了下來,欲言又止,母親想要轉身離去,我一個後背熊抱母親,兩手環過母親的手臂,讓母親的手無法動,將肉棒直接緊壓在母親的肉臀上,不停的說著「媽……拜託你了,就一次就好,幫幫好」,肉棒不停的又頂又蹭,母親的屁股真的好軟,好有彈性,讓我肉棒真的超有感覺。 母親紅著臉說「不行啦,我們是母子,這是亂倫,快開我拉」,我不理會母親,兩手順勢往上握這母親的雙峰,雙手五指一掐,原來女人的乳房竟然這麼的q彈,我學a片那樣搓揉,母親急了說「別這樣,我會怕啦……」,聽到母親半哭腔的音調,我心軟的放開母親,母親這才跪坐在地上,眼眶帶有點淚的說「不是媽不願意幫你,是幫了你,之後你就會就我亂來了……」。 聽到這裡,我終於瞭解母親擔憂的原因了,要母親放下心防,跨過那條線,很難,但我只能不停的嘗試而以,我知道至麼時候不能心軟,至少也要讓母親幫我打手槍,我抓著母親的手,撫摸著我的肉棒,母親先是掙扎一下,但隨即只能任由我愛撫,我說「媽……我真的好想你,幫幫我吧,求求你了」,終於,母親還是收回手,我看沒戲唱了,就跟母親道個歉,準備收假急忙回部隊了。 而終於又到了休假的時候,我騎著機車到醫院去接母親回家,而母親告訴我他還有病人要看,要我先去繞繞,我心想也沒事,乾脆就去醫院找母親,去醫院裡的小7買了ct咖啡,想說彌補一下上禮拜的蠢事,我在候診室外面等著,終於病人看完出來了,��笑著走進去,母親訝異我竟然出現在這,我拿著咖啡給母親,母親這才噗哧笑了一下。 我疑惑的問說「媽~ 你笑什麼?」,媽這才緩緩的笑說「沒有,只是想到你上禮拜那精蟲充腦的模樣,還真是嚇壞我了」,沒想到母親過了一個禮拜,心情倒是調適的很好,我急忙低著頭懺悔著說「媽……對不起拉,我那時候真的…… 真的很癢,所以才……你可以原諒我嗎?」,母親忽然臉色一沉的說「原諒?我看你是越來越大膽了,竟然要自己的媽媽替你手淫?越來越不像話了,我看你準備去警察局吧」。 我真的有點嚇到了,臉色變得很凝重,母親這才緩了下來說「這次我就原諒你,不過……你」,說到這裡,母親盯著我的下體看,輕聲的問說「你當兵真的都沒有自己解決嗎?」,我笑著說「哪敢阿,不過媽……你知道的阿,你難道都不知道自己很有魅力嗎?」,母親喝了口咖啡說「我?」,我說「媽,我……我每次看到你,我真的會不自覺的勃起,我好希望,媽你能夠幫……」。 母親皺著眉頭說「你又來了……」,我將咖啡放下,將診療室的房間門鎖起,走向母親。母親穿著一身醫生袍,綁著馬尾,戴著黑色細框眼鏡,我摟著媽的肩膀,在她耳邊吹氣的說「媽……拜託啦,把我當病人治療就好啦」,母親身子顫了一下,我偷偷拉著母親的手腕,朝我下面的棉褲摸去,我讓母親的手背隔著我的棉褲,摩擦我的肉棒。 母親想收手,但是被我抓住,我看母親沒有反抗的意思後,硬是抓著母親的手掌,緊緊的貼著我的棉褲,愛撫我的陰莖,比自己摸還要舒服,而我���左手摟著母親的腰,偷偷的往屁股移動,輕輕的撫摸著母親的肉臀,母親的屁股把白色的褲子整個繃起,我的左手力道開始開始加重,母親的嫩臀在我的手掌中緊壓變型,我用手指在股溝中間上下擠壓,母親嬌哼了一下後。 隨即整個人離開我,我看這次就不強迫母親了,免得吃緊弄破碗,母親見我停手,低聲說「我……兒子,乖好嗎?不要,我……」,我看說也沒用了,準備離開時,我突然心裡一個念頭,我當下立刻脫下褲子,露出高聳的陰莖,將包皮整個用力撐到後面,龜頭整個硬挺的出來,母親這時下的嘴都張開了,我說「媽……我都硬成這樣了,你還不幫我……就算母親的身份不行,是亂倫,那以醫生的身份總可以吧?」 母親雙腿一軟,跌坐在辦公桌上,看著我這麼堅決的模樣,我靠進母親,母親盯著我陽具直愣愣的說不出話來,我心不停的想著「握住我的肉棒吧,握住吧」,就在這個時候,電話竟然響了起來,母親接了電話,電話那頭好像是某某醫院主管,我趁著母親講話的時候,立刻握祝母親的玉手,往我肉棒愛撫。 母親見電話中,也不敢大聲斥喝我,最終終於在我的盧小下,母親握住我的肉棒,在我的又手之下,開始緩緩的上下套弄,母親���口上沾了一點我龜頭的分泌物,只見母親臉紅的講著手機,我小聲的說「媽……快套弄阿,你不套的話我只好」,這時候我我忽然大聲講話的說「媽,好舒服喔,你的手淫技巧好棒喔,我愛死媽你的玉手了」。 母親這才立刻瞪著我說「要死啦……別胡來」,我說「那媽……拜託嚕」,母親這才開始邊講電話,右手邊上下有節奏的套弄我的陰莖,直到電話講完,母親看了我一下,才緩緩的說「你這孩子真的是……我就幫你,但千萬不能說出去,媽也知道你們年輕人,性慾強,又喜歡東想西想,媽是以母親身份幫你手淫,醫生是不容許這種敗壞醫德的行為」。 此時此刻,我說「媽……快拉,硬的很難受,先幫幫我」,母親這才握著我的肉棒,開始替我手淫,中間過程其實沒啥特別的,但是,女生幫你打手槍的感覺的,真的比自己打還要爽,尤其是母親穿著醫生袍,臉紅的替你打手槍,直到我終於快要射了時候,母親趕緊要拿衛生紙,我乾脆自己用力套弄肉棒,把龜頭瞄在母親的肉臀上,我趁著母親背對我拿衛生紙。 順勢把母親的醫生袍翻到旁邊,把母親壓在桌上,而母親的屁股正好噘起,就把精液全部射在母親的白色褲子上面,牛奶白的溷濁精液,在母親的肉臀上,形成一幅小地圖,我把龜頭從母親肉穴下方往上擦拭乾淨,母親這才要我出去,因為母親要換褲子,我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久久不能自我,母親終於幫自己的兒子手淫,還讓我射在她的褲子上,一個字,爽。 之後,每逢我放假回家時,母親總會握著我的陰莖,替我手淫洩慾,讓我把精液射在她的胸部、私處、屁股、股溝,小腿、腳背、頭髮,滿足我的性快感,但是前提是不准我顏射,以及強迫性交,我心想母親肯幫我打手槍已經很爽了,之後的事在慢慢說,看有沒有機會。但是這種想法很快就灰飛煙滅了,因為在現實生活中,怎可能像那些亂倫小說一樣。 先是替兒子手淫,在來口交,腳交,乳交,最後說啥只能肛交,到後來受不了兒子的挑逗然後插入,母子亂倫性交,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情阿,做人就是要懂得知足,母親替我手淫,漸漸的,我開始要求母親幫我吹含肉棒,母親說我要是在這樣無理取鬧,連打手槍都別想了,嚇的我急忙住嘴,只能靠意淫想像母親替我吸吮肉棒。 但是還是有機會,這個機會終於來了。我生日當天,我許下的願望就是,希望母親幫我口交,一次也好,母親在百般不願意之下,終於願意替我口交,那天晚上,母親穿著小洋裝,陪我吃完餐廳的生日晚餐,回來後,我偷偷的親吻母親的臉頰,假裝不小心的吻到母親的香唇,母親倒也沒啥抵抗,可能想說我生日吧,就隨我了。 第一次跟母親的舌吻,真的很爽,舌頭跟母親的舌頭互相纏繞,左手捏著母親的乳房,右手搓著母親的肉臀,肉棒摩蹭著母親的小腹,後來的情節該不會是順利的直接硬上母親吧?錯啦,怎麼可能,當然是陰莖被母親愛撫的差不多,然後第一次把母親的洋裝領口打開,看著雪白的小b乳球,偷舔了幾下奶香乳房後,就被母親推開,然後開始幫我手淫。 肉棒在母親的纖手之下,當然很快的硬起來,我不停的忍耐不射精,直到最後我不停的盧小母親,用生日願望當藉口,母親終於願意幫我口交,但是代價只有一次,而且以後不准在提,龜頭在母親的口中吞吐,肉棒整根的吸吮,無論的吹、含、舔,我的肉棒都受到不小刺激,我學著a片那樣強迫母親吃我陽具,口腔的溫熱感,第一次的口交就這樣,五分鐘就射了。 這也是最後一次的口爆母親,母親將精液給吐出後,看著我半軟的肉棒又硬了起來,只好在替我手淫一次,直到我全身虛弱的躺在床上,母親這才去洗澡,或許我與母親這種不正常的關析很怪,但是母親幫我洩慾,我也沒跟母親性交,道德上倒是沒啥負擔,母親只是一個媽媽的角色,去關愛自己的兒子,讓他舒服洩慾,以醫生的模樣處理兒子病患的肉棒,對母親而言。 母親道也慢慢開始習慣這種行為,兒子當兵時養的陰莖,放回來母親幫兒子洩慾,也沒啥不妥,我跟母親的這種關析還持續進行中,之後會不會有做愛,以及姦淫母親的身體等行為,我不敢去肯定,但是我腦海中意淫強姦母親的畫面,到是轉了不下上萬次,很想從後面狠狠的瘋狂抽插母親,雙手越力拍捏母親的翹臀。 聽著母親被我幹叫的淫聲浪語,在診療室裡面,病患躺在有窗簾擋著的病床上,我在簾子背後的辦公桌上面,抱著母親柳腰,要母親坐在我身上,要求母親穿著內衣褲,外披醫師袍,被我抱著抽插,姦淫母親的銅體,每個禮拜都在幻想怎麼跟母親做愛,如何誘惑母親更進一步的跟我發生關析,自從舔過母親的乳房後,就更想看到奶頭的模樣。 好想把母親的白色褲子整個扯破,讓母親那水蜜桃肉臀在我面前一覽無遺,可惜目前只能看,啥都不能做,哀,不過我想總是有機會的,母親阿,我對你的意淫已經幾盡瘋狂,難道你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多們想要強暴你嗎?你知道我偷看過幾次你洗澡的模樣嗎?母親裸體,那勻稱的身體比例,可愛的小腳,修長的大腿,濃密的陰毛,難道都不知道自己的內衣褲上沾滿的我液體嗎? 我看母親是裝作不知道,都不說而以,我好想跟亂倫小說一樣,把母親變成我的女人,讓她成為我的性奴,很可惜,目前只有手淫快感而以,什麼事都不能作,未來的日子還很長,每當別人休假時回家只能打手槍,我回家至好還有醫生母親,穿著醫生袍在診療室替我手淫,這種性快感,我想普通人是很難發生的吧? 如果以後我跟母親還有進一步的性愛經驗,有機會的話,我會考慮寫出來,這就是我當兵休假時的洩慾醫生母親,我承認我的誘惑手段還挺爛的,有點算是半強迫吧,但是現實生活中,又有誰能像亂倫小說情節一樣,母親說上就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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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notes · View notes
horaceownsyou · 6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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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st Say Goodbye&REMIND YOU
全9章補檔,未完結。
/這文只是架空向的腦洞,真的是架空,純粹寫著練筆的,千萬不要太認真。 /作者在這篇文裡顯示的屬性是香港系大一(。 /思考的東西多了,正字立場可能有不正確的苗頭 /第一人稱POV難度挺大的,OOC肯定會有的,見諒⋯⋯ 或許以後寫不下去了會改成第三人稱POV重寫 /梗概不放了,涉及劇透 /作者隨時都有可能回來修改已經寫好的東西⋯⋯ 
# 我這幾天總是連續不斷的頭痛慾裂。 距離地震已經過了兩個月,重建工作也在逐步推行,造反的人還是一如既往,一切都在往正軌上走,儘管心裡依然有不屈的神經跳動,我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多平靜。 但自從那個並不嚴峻的地震給我帶來了一陣的昏迷,醒來過後的我總是覺得少了什麼。 並不是很明顯的感覺,只是有時候會下意識看看附近,好像有一點點隱隱的不適應。但是我的身旁並沒有什麼缺少,除了我覺得我應得的東西——甚至連這些想法都沒有什麼改變——潛意識告訴我,我過得一如三個月前。 我還是有點百思不得其解,但現在似乎無暇注意。 臺北跟我走在街上時看出了我有點心不在焉的小動作,對我說:「我每年颱風都感覺似乎有什麼被吹走了,但是事實上除了樹木和房屋、頂多就一些傷患,現在都習慣了。你快兩百年才經歷一次這種程度的災害,還不算嚴重,自然會覺得少了什麼。」 我每年也會經歷颱風啊,雖然沒有刮去你家的嚴重。我還是沒把這句話說出來。 難道少了李氏力場?梗玩多了真的能成事實? 「你還是趕緊弄好你的安置吧。」臺北嘆了口氣。 認識的朋友們後來也陸陸續續的來拜訪。關心歸關心,但總歸都帶著一點「過去英吉利庇護的福地也終於災害了一回」的幸災樂禍。其實我以前也因為過得太舒服莫名其妙嚮往天災,但現在真正經歷一次還是讓我徹底打消了這個想法。 尤其是這種⋯⋯少了點什麼的感覺,太奇怪了。 最先趕到並守在我床邊的是穗。當我醒來的時候,他就像以前一樣盡著兄長的責任對我噓寒問暖。當我能和他一起在醫院裏散步的時候他對我說,我和燕然的衝突已經一觸即發,但即使現在立場不同,他在心裡依然把我當成弟弟。 我笑了笑,沒有接話。 我也把你當成我的家人、我的哥哥,但是我信不過你,我也信不過你頭頂上的掌門人。 老燕子倒是來得很晚,沒有和我還昏迷時就過來的紅一路。他也對我說他每年軍演的時候都會少點零件,休息休息就會好的。完了拍拍我的肩膀,說現在不打算跟你計較這陣子發生的事,你康復好後好好想想,到時我們再探討商量。 然後又說,中紀委在你那邊查出了點問題,可能你很快就能知道了。 雖然我一直最信不過他的話,但這次不只是他,所有人都這麼對我說。我將信將疑的點頭,看著他從落馬洲大橋過去,說要視察一下在我昏迷時幫了大忙的駐/港/部/隊。 ⋯⋯ 「等埋。」我叫住京,問道。「���對岸是什麼?」 京回頭答道:「駐/港/部/隊的軍/事/基/地和人為隔離區啊。」 他指著河對岸空曠的軍/事/區/域和後面的軍/營,說:「這裡的東西都是用來保護廣/東和港/澳的。」 「怎麼了?這片可不是你的地啊。」他又說。 我緩過神,問他:「基地離我這邊這麼近,誰知道會不會一聲令下就有什麼開過來。你這讓人怎麼安心呆著。」 京笑了幾聲:「你只要不燒首/府坦/克怎麼可能開過去?這裡一直都是基地,用來保護你們這片的。除了上次占/中暴/亂政/府要求出/兵在新/界示威,它們從沒有踏過你的土地。」 然後示意我不要瞎想,揮揮手走了。 我看著界河似乎永不枯竭的蜿蜒到視平線盡頭,在陽光下污濁的水閃爍著不算明朗的光芒,明明是一如既往的景色卻總感覺有什麼不對,心裏的空洞似乎開始慢慢明朗起來。 我可能,確實是忘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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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一次的滬港通網絡會議,我在晚上聯繫到了滬。
「這三個月你的股市不如往常,我可是賺翻了。」滬在電腦那頭笑:「原本我就是中國經濟頂梁柱之一,現在更猖狂,你能不能快點恢復常態壓壓我囂張的氣焰啊。」
「反正外國人一般不會把我算進中國的經濟體裏,你本來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當頂梁柱啊。紅利這麼多,還是大陸唯一一個擁有證交所的城市。」我也笑他。
他的表情卻有一瞬間變了一下,快的我幾乎無法察覺。
「也對,沒辦法,誰讓我就是未來之城。」他又笑了起來,問我:「你身體恢復得怎樣?有後遺症嗎?」
「差不多了。」我有點遲疑,「⋯⋯但是感覺有些不對。」
「怎麼?」他的表情變得有點凝重起來。
我思考了一會,告訴他:「我總是覺得我忘了什麼⋯⋯平常的生活中,似乎少了什麼。」
「嗯⋯⋯」滬抿了抿嘴,不太自然地說:「我不太瞭解這是什麼感受⋯⋯」
「和地震一起發生的還有什麼嗎?」我問他。
滬的表情更不自然了,緩慢地說:「嗯,那段時間有個城市被改造,然後城主死了。但是那個城市你不認識,我也不怎麼瞭解。」
改造?
我腦子裡蹦出來的便是四五十年前收到的那些響應偉大號召積極接受改造之類的舊時代洗腦語言,隨後又自嘲自己真的是玩梗玩太多,除了梗還真是沒什麼能發揚光大。
「改造?為甚麼?一座城市怎麼會被改造到死城主的地步?」
「城市不在了啊。」滬說。「那���已經不是『城市』了。」
我心中一涼,隨後便感到一陣從頭到腳的戰慄。
「我聽燕然說的。」滬的手指無意識敲打著桌面,發出嗒嗒的脆響。「因為各種原因,城市所在地撤市,不再發揮城市功能,城市原來的職責分散給臨近城市,大概是這樣。他的撤銷大概也是跟這次地震有關,土地已經用做別的用途了。可能你們因為地緣關係見過面有過聯繫吧。」
我搖頭表示不能理解:「一個地方能夠集結、發展成一座城市,構成我們現在的樣子,明顯就不只是這些所謂『職責』的東西促成。就算只說地緣因素,每一座城市都是無可替代的,所謂的『改造』,把親手扶植起來的城市壓平並且將土地用做發展以外的用途,這種事究竟有什麼意義?」
滬點點頭思考著,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上面已經不需要這座城市的『地緣優勢』呢?」
我沈默了下來。
他又問道:「甚至,這座城市的『地緣優勢』在發展以外的用途價值高過發展呢?」
我無言以對,但相對于無話可說,我更加在意滬說的話本身傳達的意思。
實在是讓人懼怕。
如果有什麼原因讓一座城市的優勢失去利用價值,那就乾脆用一個名義加上一個事件抹消,這台暴力機器強大到能夠就這樣終結一座城市。
那麼它也可以,就這樣終結我。
似乎是察覺到了沈默的氣氛,滬扯開了這麼話題:「不過我覺得你這個狀況應該跟燕然他們說的那樣,是創傷後正常的缺失。畢竟和你的生活無關緊要的『缺了什麼』並沒有必要去人為的抹去。」
「我知道。我沒想過把這兩件事聯繫在一起。」
我明白他的意思。畢竟若是一座城市跟另一座城市有所交集,那無論發生了什麼一座城主也不會忘記另一座城主的,何況我現在聽著這件事情再思考自己現在的處境,就像是在親身經歷鬼故事一樣。
就像寶安⋯⋯就像寶安姐姐一樣。
寶安撤縣之後⋯⋯
寶安撤縣之後發生了什麼?
我又開始頭痛了。
我怎麼可能忘了姐姐發生了什麼?
我心裡的疑問越來越多,直覺告訴我,這頭痛和這種少了什麼的感覺絕對不會是巧合。
但同時我也潛意識抗拒著這個答案,腦子裡的線索一團亂麻,只覺得不安感越發越明顯。
後來又聊了一陣子,大意也是讓我重新調整好態勢,造反也要喝早茶,先把重建安置的東西搞定了,做事不要死板之類的,然後滬就說要接著加班,我也安排了公文,多扯了兩句就準備下線了。
但最後下線的時候我還是問了他:「老燕子他們是不是有什麼東西瞞著我?」
滬那邊���鍵盤聲和鼠標聲頻繁了起來:「這種事不知道怎麼跟你說。他們並不是不讓你好,只是想讓你聽話。老一輩常有的衣食手足流氓思想。瞞著我們的事情多了去了——你想想我們一起遇到的那些事,可是我們是城主,職責是保護自己的人民,最好就是做一個跟著檯機器完美咬合的零件。」
我嗤笑一聲:「寧願不吃食物,也不要吃有毒的佳餚啊,滬笙。」
滬嘖嘖稱奇:「真不敢想像你這想法這十幾年是怎麼跟燕然打交道的。開會去了,你注意好自己。」
「好。」我下了線,盯著電腦屏幕若有所思。
他說的對。
這麼多年,我很少跟京聯繫,一直到前幾年矛盾不斷才會直接跟京有了衝突。倒不如說,我的交際圈之前一直都沒有深入內地,但我和內地是非常好的合作夥伴,尤其是地緣關係最濃重的廣東。
那麼前面的日子,我是通過穗哥這層關係和全國各地的人打交道的?
我想接著思考下去,但頭又開始隱隱作痛,不得不離開電腦桌去醫藥箱找點止痛藥吃。
但是一打開醫藥箱我又愣住了。
這佈置不對——不如說,這數量不對。
我不喜歡屯藥,而且對自己身體的毛病有點後知後覺,但醫藥箱裏的止痛藥和感冒藥明顯多了好幾盒;我也沒有胃病,但箱子裡卻有特意多塞的胃藥。
而且這胃藥還是我常用的牌子。
最重要的是⋯⋯
我拿出幾包濕紙巾,翻來覆去地看。
這是內地產的濕紙巾,而我雖然有時候虛火太旺會流鼻血,但從不用濕紙巾。
誰,能有條件拿我的醫藥箱,又知道我會流鼻血,而且自己還有胃病?
嘶⋯⋯
又是陣痛襲來,我一手扶住桌子一手撐著頭,感覺視線有點天旋地轉,但思維卻慢慢清晰起來。
對,就是少了什麼。我的身旁少了什麼。
應該是,少了一個人。
# 「你別急,慢慢說。」 穗滿頭大汗的止住我的滔滔不絕。 「我怎麼可能不急。」我皺著眉頭盯住穗:「告訴我,我身邊是不是被抽走了一個人,或者一段很長很長的記憶、一個很頻繁的對象?」 穗感覺更加汗顏了:「你眯住冷靜點⋯⋯我還沒搞懂你前面列出來這一大堆東西是想論證什麼。」 「我說過我感覺像是少了什麼。」我只好重新說起,在剛剛寫滿的紙上圈圈畫畫。「我這兩個星期去好好的查了一遍。首先,飲料和乳製品產品目前的報道是說運輸成本和培育成本提高了,並且這三個月廣東也出現了本地奶源不足的情況,由此可證明以前離我很近的地方是飲料的加工地,而且這個地方恐怕一直都是供港基地。第二,港府有關人員被卷進了巨額財產來路不明案件,而且這個巨款足足是一個發達城市財政收入的數目。第三,界河歸我管理,但事實上我從沒有實行過全方位治理,因為所有的治理方案最後都上交到了一個查不出名字的會議機構,現在這個機構已經解散了。第四,我的公寓和辦公室並非只有我一個人長期呆著,有些佈局不像是我會做出的,有些東西數量也不對。第五,珠江口西岸的這片叫做『前海』的地方不是我的地,但有大部分港企在那邊享受福利,管理單位是前海管理局,管理局是市政府旗下的東西,現在卻獨立了出來。」我一口氣不帶停的說完我的疑問,把筆一摔,看向略有點慌亂的穗。 「現在該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穗就像是真的老了,動作緩慢拿起我的紙眯起眼睛看了看,眉頭緊皺。 但是我卻有種感覺,他不再有慌亂的神色了,反倒是開始淡定自若,好似知道我所指的東西。 我不死心的補充:「只是半個月我就查到了這麼多疏漏的小細節,還有一些事件的前後關係根本就對不上。」 穗喃喃地說:「你這半個月就研究這些東西去了啊,港府做事效率這麼差,現在還出了財政危機,他們根本就不介意少了什麼吧,你也不怕民眾造反。」 ⋯⋯我沒好氣地說:「好心你告訴我,究竟是不是有不該忘⋯⋯不,是不是什麼本該有的東西沒有了。」 不僅是我忘了,它還沒有了,我本來就不記得,還什麼都查不到。 這半個月裡我被這種心情折磨到近乎崩潰,一切似乎都順理成章無關緊要,可是該死的空出來的地方卻大塊大塊,就算沒了那些我忘記的東西我也可以接著過——可我忘了的那些東西滲透進了我的生活,缺了東西就是缺了,再能接著過我也能意識到有什麼我沒有了。 而且⋯⋯明明都闖進我的記憶裏這麼多片段,我為甚麼還是忘了? 就算它方方面面涉及到了我的生活,但是沒有了我也過得很好? 難道它真的是無關緊要的? 「咳咳。」穗清清嗓子,正經起來。「你想知道什麼?」 「我的問題啊。」我差點準備掀桌。 「你就沒猜過是當時白皮書和行政架構的解讀導致了這一系列改變?」穗一本正經地問。 「我⋯⋯」我差點氣結。「你也用了猜這個詞啊老細。」 又是這種聽著特別有道理的話,您老人家也玩我? 「你就這麼敷衍你弟弟?」我壓住脾氣,緩慢地說:「是不是,少了一座城市,我跟他一起生活了很久?」 「⋯⋯唉。」穗嘆了口氣。 半晌,他說:「如果這個城市跟你交往很深,那你想想自己這三個月是怎麼過的?有任何事物出現問題嗎?」 我猛地哽住,想說的話還是沒說出來。 「你是少了一個合作夥伴。」他接著說。「但是,就算少了他一個人,還有千千萬萬個人彌補他的位置。 「這個人重要不重要,你應該早就在心裡得出結論了吧。」 不是的。 我想這麼說。 不是的,不是這樣。 這個人經常犯胃病,看的書很多很多,晚上會留在我家睡覺,經常義務幫忙整理家裡的衛生,會陪我在辦公室加班到凌晨;我的醫藥箱有給他準備的藥,辦公室和小房間裡都有堆著的書,房間裡的床上用品準備的都是雙份,用了很多遍的清潔工具整齊的放在廚房,一個有點磨損的小沙發小桌子放在抬頭就能看到我的角落。 就算千千萬萬人能彌補他的位置,就算他可能在我的生活裡可有可無。 但他在我心裡,應該是不一樣的。 可是我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我的腦子裡沒有任何和他對應的音容笑貌,我這三個月過的一如往常,就像在向全世界宣告我沒了他照樣很好。 而有了他,應該會更好才對。 穗又嘆了口氣。 似乎是被他的嘆氣激醒,我突然講話不過腦子的想要解釋什麼:「我不知道他是誰在我生活裡多重要,但我這樣把他忘記的一乾二淨總是讓我覺得不對,你至少告訴哪怕一個蛛絲馬跡也好,當我把這個心結解開了我也能安心點。」 穗表情複雜的看向我。 「⋯⋯怎麼了。」我定神。 「⋯⋯也就是說,你查了這麼多擦邊的東西。」穗緩慢地一字一句地說:「還是一點東西都想不起來?⋯⋯哪怕是他的名字?」 穗憐惜地看著我:「看來連你自己都不願意想起他。」 兩秒後我抬頭看向穗,覺得這句話裡有別的意思。 「你真想知道?」穗直直地盯著我。 我頓了頓。 「穗哥。」我看著他,認真地說。 「我覺得,我不會想要忘記他的。」 「我以為你是不會忘了這個名字的⋯⋯」穗再次嘆了口氣,在紙上邊寫字邊絮絮叨叨:「真不知道你們兩個讓人操心的傢伙怎麼能對對方這麼絕情。」 我接過紙,正想專注的在腦海裡搜索關於紙上的字的任何蛛絲馬跡,結果只看了一眼,鋪天蓋地的疼痛就覆蓋了整個視野。 「喂你沒事吧?」穗緊張地看著我。 我趴著桌子示意穗我沒事要休息一下,眼睛卻不願意閉上,頂著頭腦快要炸裂的感覺睜大著想著剛才看到的兩個字。 「深圳」。 我真的想要找回這段記憶。 那種鋪天蓋地的溫暖、陌生、親近、若即若離,一瞬間輕輕地擁抱環繞著我,很多片段湧上來卻又被抹掉,指尖甚至感覺到有一份溫度透過冰冷的紙張試圖傳達過來,一個溫熱的存在在腦海裡呼之欲出,卻斷成無塵的星屑徒勞的迴盪,漸漸失去那一絲感知。 我甚至有份錯覺,他似乎是我的戀人。 陪我走了很久,一直在我身旁,從來沒有離開過我的人。 但他離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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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這個名字,其實我是有確切的記憶的。以前寶安姐姐家裡有一個深圳鎮,當時國民黨在那還有區署,我家廣東道附近也有一個深圳街。甚至再遠一點,在新界劃入我的範圍之前,界河那邊就有個深圳墟,英國連那裡都曾經想要打下來。但是很明顯,這都不是我要找的記憶。 我還能記得深圳墟和深圳鎮,說明我忘記的跟這個名字有關的記憶離現在已經很近了。但是也正是因為這兩個記憶非常清楚才更讓人頭痛——恐怕這個城市,跟過去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聯繫,他非常的「新」,所以才能這麼一鼓作氣的改造掉,連資料都能毀的乾乾淨淨。 就像是付款時的零頭,抹或不抹,並不費力。 ⋯⋯我似乎也想不起來當時寶安姐姐消失後發生了什麼。 那個和我並肩作戰、共享回憶的親人,也是一聲令下,無怨無悔地離開。 而她離開後的事情我卻絲毫不記得了。 難道這個「深圳」,便是承載著她的土地,和她共享同一個靈魂? 所以他才會叫深圳,但是用全新的、完全不同於寶安的姿態出現,和過去藕斷絲連,不著痕跡的與我親密無間。 可是這個深圳的土地有多大,又在哪呢? 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那片叫「前海」的地方。 ⋯⋯說來也好笑,寶安姐姐,深圳,明明就是我最親近的城主,明明就該是我一生銘記的人。 可是我忘記了一切卻照樣活得很好,從珍貴的片段一點一點推斷他們的聲息,就像個和他們毫無瓜葛的陌生人。 當我從西部通道前往前海時,邊檢人員特意提醒我不要亂闖禁區。我並不是很能理解他所指的「禁區」是什麼,這麼小的地方,也能有禁區? 直到去了那我才知道,那「小片」以外的地方,都叫禁區。 我在負二層找到停車位停好,搭電梯到地面上,找到了十二區,搭上觀光纜車,看著這片彈丸之地的璀璨景色。 這是一片真正的「人工城市」——填海出的土地,地下四層的綜合樞紐,精心設計的共同溝系統,不同區域的功能劃分,成套疊加的法律體系,讓這片誕生不到十年的土地早已閃爍著大都市才有的金光。很難相信這片土地由一個部門就能完成治理。 ⋯⋯但事實確實是這樣。一片早已規劃好的土地,一個高效運轉的治理機構,一套完善靈活的制度,一個唯我獨尊的優勢,不出幾年就能擁有致命的吸引力。 哪怕是這個建在中央公園的纜車,都能看出規劃者的小心思。 我下了纜車,朝著中央商務區走去。 這片土地雖然給了我的人民無盡的優惠和特殊的權利,但我很少過來。即使這個地方向我展示了多少它的心意,在手段上,它依然是中央牽制我的工具之一。 依託我的服務業發展自己的貿易,借我的地位和資源挖掘自身的生財之道,但最終的服務對象都是內地,我倒是有種助紂為虐的感覺。但一切都是猜測,我確實沒有什麼話好說,畢竟我的人民確實在享受這種福利,我也清楚確實有人是真心為我好。 這個地方,背後究竟有多少陰謀,相對的又有多少溫柔,我究竟是受益者還是受害者,只有時間知道。 但是讓我很驚訝的是,這片土地的主人是個女孩子。 聽到裡面鍵盤聲響個不停,我敲了敲辦公室門。先是一聲驚訝的「誒」,然後就是一片嘩啦啦文件掉在地上的聲音。似乎是費了一陣子把文件整理好放齊,辦公室的主人打開了門,毫無防備的跟我對上了眼。 ⋯⋯女孩子? 難道深圳,也是個女孩子?? 她眨了眨眼睛,楞了一會,才回過神站直:「啊,港哥,有排冇見啦。」 ⋯⋯還說粵語? 習慣了踏上大陸就切換語言的我愣是在和我說粵語的人面前用了港普:「⋯⋯我們以前見過嗎?我不記得你⋯⋯」 「誒?」女孩子挑起眉毛,我注意到她的眉毛是南方典型的細挑眉。「你連我都忘記了?」 「抱歉。」我有點惱火。自己確實忘得太多了。 「好吧,也算是意料之中。」她偏著頭想了想,豁然開朗:「重新介紹吧。我是前海,全稱前海⋯⋯粵港現代合作示範區,同時也是前海自貿區。我們之前當然認識,不過私下交集並不多,主要的事情都是讓穗哥啊、莞哥啊他們傳達。嗯⋯⋯」她撓撓頭髮,拿起桌上的挎包。「我們去樓下的bar聊吧,不要乾站著。」 「好。」正合我意。我點點頭微微側向門外,等著她準備一下出門。 「前海⋯⋯粵港現代合作示範區」。 這個遲疑讓我更加堅定了一些。 「嗯⋯⋯」 聽完了我的話,前海沈思了一會。「你說你意識到生活中少了個人,但是你根本想不起來。」 「是。」從她口中再聽一邊這句話,我還是有點垂頭喪氣。「但是的確有這麼個『深圳』消失了,對嗎?」 「你記起來了嗎?」她眼睛亮了起來。 「沒有。我剛才說的一切都是收集來的資料。」我說。 她嘆了口氣。 「是。他是我的親哥哥,廣東省深圳市,也是深圳經濟特區。你們以前關係非常好,唔他單方面特別在乎你,至於你⋯⋯我不太懂你。我的名字,前海深港現代服務合作區,就能證明很多事了。」 我久違的感到了一絲振奮——前海並不打算瞞著我,她也是和深圳非常親密的人。但是我依然收斂���情緒,靜靜看著前海有些傷感的低下頭,眼眶有點紅紅的。 我突然有點心痛。 她比深圳更年輕,幾年不到,哥哥就因為變故消失,留她一個人面對著冰冷的鐵絲網,描繪著哥哥以前還在的日子。 我下意識的想要打破這個氣氛,便問她:「深圳是個女孩子嗎?」 她翻了個白眼,似乎是一堆話想吼,但卻化成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半天沒說出話來。 「我懂了。」我訕訕的擺手,不知為甚麼也勾起了嘴角。 「我剛才說的那些,你有想起一些什麼嗎?」她問。 甚至連頭痛感都沒有,我搖了搖頭。 「⋯⋯攔不住你歸攔不住你,可是啊,港哥。」她揉揉太陽穴,有點難以開口的樣子:「我是說,你這麼想回憶起和他的事情,這麼想理清和他的羈絆,為甚麼⋯⋯你目前為止都只能從別人口中知道他呢?我的意思是⋯⋯不記得了,也會對一些提示詞有反應啊。」 如同穗問的那次,我又沈默了下來,不知怎麼回答。 為甚麼? 我也想知道為甚麼。 就如同每次努力回憶都會不斷的頭痛慾裂一樣,就如同每次翻找資料的心燜煩躁一樣,我心裏如此想要明白的東西,卻被另一種同樣來自心裏的力量干擾。 「港哥。」前海試探性問到。「會不會有種可能性,不是你忘記了,是有意識不讓你想起來?」 「你是說⋯⋯那種頭腦對記憶的危機保護機制嗎?」我略有耳聞。「因為經歷了變故,潛意識保護自己,不讓自己回憶所有可能會聯想到那個事件的記憶?」 「唔我也沒詳細瞭解過,就是這麼個意思吧。」她點點頭。「可能你⋯⋯本身就是無法接受哥不在了這個事實,才忘記他了的呢。」 無法接受? 「我倒是從沒想過這個可能性。」我一邊說一邊想。「但是我覺得不至於。畢竟我也活了一百多年,經歷的事情已經很多了,也不是沒經歷過身旁的人死亡受傷,好歹我也是個危機四伏的殖民地。你的前輩寶安的死我還記得一清二楚,比人死去還殘忍的事我經歷了不少也沒有過這種現象,我當時是受到了多大的沖擊才能把他忘記的一乾二淨?」 「或許⋯⋯你特別喜歡他呢?」 我不知道為甚麼一下子就被梗住了。 我竟然在腦海中問起了自己,是不是能夠這樣的去喜歡一個人。喜歡到了刻進骨髓的程度,所以在失去他的時候因為承受不住這樣的絕望而忘記了一切。 「好像⋯⋯也不是啊。」前海接著又搖搖頭否定了這個猜測。「我是哥三十歲生日時中央送給哥的禮物——嗯其實就是哥有這麼個想法然後中央在他生日那天批准了,據我觀察哥很喜歡你,可是你⋯⋯」 「我。」 「你⋯⋯」前海斟酌了一下用詞,小心翼翼:「就像性冷淡一樣。」 「⋯⋯」 「⋯⋯而且據說我出生之前你對他更冷淡。」 「⋯⋯⋯⋯」 我臉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因為我看到前海雖然縮了縮脖子但是嘴角卻上��到了壓不下去的弧度。 「當時有報道說『深圳有情香港無意』這樣的,還是國民最美單戀blabla。他們說你之前看不起他,但把他從小帶到大的人也是你。」前海乾脆開始噼哩啪啦倒珠子:「他的思維跟你一點都不像,長得也不像,硬要說像的就是從你那偷學的經濟學和管理學,還是你言傳身教給他的。你們兩個天差地別,不說社會制度了,他花錢都比你敢花的多,你靜他動你慢他快你開會一整天他開會半小時。三十歲之前他什麼事都讓著你自己吃虧,三十歲之後他拋棄二線關了你們就天天吵架,同居五年又不住在一起了,誰都不知道你們到底什麼關係。」 我比了個暫停的手勢:「等埋等埋,我消化一下。你怎麼把他說得同我的冤家一樣。」 前海笑著眨眨眼,起身去吧台點飲料。 接的起來了。我原以為我忘記了很多,其實我只是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深圳。 寶安死了,那片地方誕生的是深圳。前海說她是深圳三十歲的時候誕生的,那麼深圳就是三十九年前出現的城市。後面她說了是我帶大的他,所以他的支柱產業應該跟我有重疊,像是房地產和金融。 等等,房地產和金融? 「白蘭地。」一瓶紅酒擺在我面前,前海拿著一杯飲料坐回我對面。 「⋯⋯他告訴你的?深圳。」我開瓶倒酒。 「就算他不告訴我,全世界人也都知道。」她調侃。 我匆匆喝完一口,問她:「所有人都在瞞著我?」 「對。」前海毫不遲疑。「哥的地位很特殊,他在天朝算是個毀譽參半的城市,所以當他消失後,很多人反而選擇了收聲。」 「資料也毀掉了?」 「沒有,只是他們不想讓你知道,以及,我想你沒有去問過在新界生活的人們。」 問我的人民⋯⋯在中港矛盾愈發激烈的狀況下跑去問內地城市的三長兩短,先不說我沒有返工,第二天我就能上高登蘋果哈姆雷特的頭條。 「那,那片禁區就是深圳原來的土地。」 「對。」 「現在在做什麼?」 「軍事基地。燕哥沒有騙你。」前海撇開頭。 「⋯⋯那他以前做什麼?」 「掉進錢眼裡沒來得及出來,購物狂,被房價折磨,一堆港口還忙得要死,二次元半現充,技術宅挨踢達人,你最後一次在立法會為了科創局拉布剪布的時候他已經玩了兩年無人機。」 ⋯⋯最後這句何止是吐槽,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嘲諷。看來她前面那句「你開會一整天他開會半小時」確實沒有⋯⋯非常誇張。 「他的高新技術去哪了?」 「汕尾。」她快速回答。「有一些在我這,有一些在汕尾那邊,莞哥負責承接。」 「他和我錯位發展了。」 「他空域等級比你��,不精心安排航線怎麼起飛?」 「金融服務、房地產、高新技術、外貿出口?」 「全中。」她的眼神裡出現了一絲欣喜。 「那滬笙就是在騙我了。」我拿出手機打開備忘錄,把腦內整理好的資料飛速打上去。 她沒說話,微微低頭等著我整理好頭緒。 「好久沒有說起他了。」 我微微詫異,停下了動作。 「好久⋯⋯好久沒有說起哥了。我以為⋯⋯他只能停留在我的回憶中了。」 「雖然才四個月不到,我卻覺得跟四十年一樣。」 我也微微低頭,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也只是四個月而已。 把前海送回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已經是晚飯後的時間,但她不打算回家,說還要馬不停蹄的加班。我告了別之後在電梯門口等電梯,卻看到她看著錶又走了過來。 「港哥你回去應該不加班了吧。」她問。 「應該還是要。」我說,「最近社會各方面的聲音都不一致,有幾天沒有處理了。」 她點點頭,說:「那你加班累了就去看看煙花吧。」 頓了頓,她接著說,我記得哥以前說,當你加班累了揉眼睛的時候,他會拉你去看煙花。 「你也總是會陪他去看,因為他很喜歡。 「所以,你要是想不起來他了,就去看看煙花吧,至少找回一點當時的場景。」 我說,好。 幾秒後我又問她:「那他帶你去看過嗎?」 她說:「在我有空的時候,我們總是三個人一起去看。」 進電梯間站好,快關門的時候,我對前海說,那以後你累了,也過來找我一起看吧。 電梯門關上,我聽到她一聲好,沒看到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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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加了四天的班,撐著頭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又是一個四年,又是一次選舉。 但是和疲乏不堪相比,我內心其實比較欣喜。從上一個四年開始,青年社工的人數明顯在上昇,不同的聲音開始佔據席位。UR和發生之前的種種事件雖然讓我元氣大傷,但至少我開始有了一點突破。跟十年前相比,那些妄自菲薄的「本土言論」開始真正的站得住腳,現在的我明顯擁有了一批真正的「香港人」。 一切都能往好的方向走嗎?我這麼問自己。 或許我從沒有深究過自己究竟是誰,但我非常清楚我不該成為什麼樣的香港。就算是四年前我也只是明白我不再是英屬香港也不可能成為香港城邦,但我不想乖乖地去走紅給我的那條中國香港的路,僅此而已,所以四年過去,我在這條過於自我主觀的、堅持「本土」的道路上依舊搖擺不定。年輕的聲音如果沒有足夠的分量和客觀,就只能喊出劇情的殘酷和自己的淺薄而已。 我一直都是一個移民城市,也一直是一個不被民選出的政府管理的城市,我的人民從未有什麼立場說出過自己的主觀感受,這片土地從未真正被我自己掌握。以前的港英政府並不在乎我的意見,現在的特區政府也未��真正在乎,我很少會去思考、甚至已經是漠視跟政治有關的事情。然而到了最近,真正出現了一群把這裡當成家的人,他們在混亂的社會中試圖為了我爭取利益。讓他們、也讓我失望的是,我並沒有一個高明的上司,也沒有一個健全的體系架構,甚至沒有一個完整的公屋制度能讓他們安居樂業。 這對於我來說是一個全新的挑戰,我掙扎了多久鼓起勇氣發出這個聲音,恐怕就要掙扎多久去讓我的話語擲地有聲,就像掉入水中一樣,掙扎可能會能更快失去氧氣,但也有可能會找到上浮的辦法。 要明哲保身真的很難。我揉揉太陽穴。 看了看時間,我發覺自己已經一整天沒有吃東西了,準備下去711隨便解決,一出門卻看到一個快遞。 我莫名其妙的拿起堪比袖珍的盒子,看了看巨大的快遞單。 沒錯,確實是給我的,發件人竟然是星加坡。 我多久沒見到他了?我和他上司的糾葛一直沒搞清楚,我出了事,他來也正常,不來也正常。他倒是給我發過郵件。我有點無奈的打消了吃夜宵的想法,拿起盒子走回辦公桌,坐下來拆開。 反正這麼袖珍的盒子也不可能裝定時炸彈。打開盒子⋯⋯嗯? U盤? 在這個雲盤的時代,U盤的使用率確實不如往常,我著實楞了一下。 這是誰的U盤? 我仔細看了看,沒有在U盤上找到任何痕跡,乾脆插入機箱,在電腦上點開查找。 看到名字我就忍不住笑出聲:香港癡漢協會UU紀念盤。 這人是不是暗戀我?我悠悠的想。或許是深圳的U盤,不然為甚麼星加坡要寄給我。 U盤上唯一一個能打開的txt是用韓語寫的,我略略的看了一下,大致估的出來是個備忘錄。 這個txt以外的所有文檔都��上鎖的,而我看不懂韓語,根本不知道密碼。 我忍不住在網上敲星加坡,問他U盤和密碼。 他很快就回我一句:「前海提醒了我我就交給你了,密碼我也不知道。」 甩的這麼乾脆。星加坡有深圳的U盤,證明深圳和他應該非常熟。兩個反應讓我的心情很複雜。 我頭疼的打電話給前海,順便看了看表,凌晨三點半。 電話很快被接起,她也加班的很累,聲音已經沙啞了起來:「喂,港哥?」 「小海?你知道深圳有個加密U盤嗎?」 「唔⋯⋯加密⋯⋯」那邊傳來放筆的聲音:「⋯⋯是一個純銀色配透明柄的,整體都很小的U盤嗎?」 「是。」 「有個txt用韓語寫的?」 「是。他會韓語?」我才反應過來。 「會。」她開始敲起鍵盤:「當時三四個片區都住著韓國人,他一般有什麼低級保密事項都是用韓語寫。嗯⋯⋯你試試roc這個單詞。」 我半信半疑的輸入回車,一道解完,又出現了第二個。「���以了,但又有第二個密碼輸入框。」 「那就是了。」她聲音開始振作起來。「我發個列表給你,你接著輸。這是他以防萬一寫的程序。」 「好。」我不知為甚麼有點哭笑不得。 把程序跑完,裏面的內容也終於不再被隱藏。我一點開就有點震驚。 裡面三十幾G的內容全是跟我有關的事情,覆蓋的非常全面,甚至是不同時期維港的全景照片。我打開照片時無意點錯了程序,發現在最後一張去年的照片上他用Picasa備註了一句「完全没变ˊ_>ˋ」。 我再用Picasa翻了翻,感到好氣又好笑——每一張照片都有備註。有些是一個表情,有些是重要的紀念,更多的是這種沒頭沒尾的短句,完全不知道他是什麼腦迴路。 驚嚇過去之後,我不知道為甚麼覺得他有點可愛。 這給人的感覺很奇怪,有個人一直在你旁邊盡可能的記錄你的一切,還加上了一點自己的碎碎念,就像跟你一起走在路上蹦蹦跳跳觀察著你,還時不時湊過頭跟你聊天一樣。 我翻了翻,先找到一份名字叫「weibo」的html,打了開來。 瀏覽器啟動,馬上跳出一個我眼熟無比的頁面。果然,這是我的微博內容。 微博內容為甚麼還要存網頁快照?我打開新標簽頁看了一下自己現在的微博,發現微博數不一樣,可能是有人在我醒來之前刪除了我微博上的一部分內容。 我會定時更換密碼,如果沒記錯,我醒來後確實是換過密碼的,但是當時記憶模糊,又為了早點在微博上報平安,直接點了找回密碼。 我之前那個密碼是什麼? 我頓時一陣緊覺,但可能是因為太累了,反而無奈地笑了出來。 你對我這麼重要,為甚麼我最後還是忘了你呢。 我拉起網頁,開始一條一條翻那些多出來的微博。 【我可以理解你想要讓我振作起來面對無盡的公文的心情,但是來到我桌前跟我說「我決定了,我不想跟你談戀愛」這招不是用來叫醒我的,是用來嚇死我的。】 我手無意識的敲著桌面。 前海說她不知道我和他的關係,現在看來我也是差不多的感覺。而且這種口吻,想必我確實是喜歡他,但或許我們並不想在一起。 【帶他出去玩,在口岸分開的時候他慷慨地說朕今天開心賞你個禮物,然後掏出把鑰匙放在我手心,滿臉的神采飛揚。我實在不忍心告訴他,他在前海買了大房子的事前海早就跟我說了。】 那房子還在嗎?改天問問前海吧。我似乎又困了,恍恍惚惚的想。 【他說他覺得中出羊子很萌。我用驚悚的眼神看著他,覺得自己不出兩年就會被穗拖去廣州打,說我教壞他。】 他會跟我探討這些事情嗎? 他一直在我身邊,恐怕比我更瞭解我的狀態吧。但他是大陸那邊的人,可能什麼都不會說,只是默默地看著而已。 【小傢伙手機根本就是黑科技,萬用遙控器,循環密碼鎖,還有各種反偵查裝置。穗想用他手機打電話解不開鎖來找我,我猜了好幾個又解了題目也解不開。發呆時手指停在home鍵,指紋解鎖。一開始買的時候他用我手指試的,我還以為他刪了。穗看我的眼神千刀萬剮。】 我拿出自己手機打開,並沒有看到我的手機有另一個指紋記錄。我翻找了一通,沒看到任何跟他有關的東西,照片,電話,短信,APP,都沒有了。 被誰刪掉了? 我太疲乏了,只拋出一個問題,沒有選擇思考它。 【這人是怎麼做到隔著幾百公里讓一台無人機跟著我在大廈裡轉悠轉悠的?遊戲中背譜是為了技術操作,現實生活中背譜是為了隨時偷窺我?真是個變態。】 我也覺得他是個變態,認識我這麼久,竟然還像跟蹤狂腦殘粉一樣存我的東西存了三十多G,一年存一G,還光明正大加備註,就想告訴全世界他喜歡我。 我忍不住想笑,但只是徒勞的扯了下嘴角。 【小傢伙很難纏。他總是在各種各樣的事情上想要幫我忙,我加班到晚上想出去吃宵夜回來接著工作,他說著「你長這麼帥出去被人劫色怎麼辦」然後笑眯眯的出去帶上辦公室門。 我倒是挺怕你被劫色的。】 笑眯眯的。 我試著去想像他的笑容,就像努力觸摸著溶解掉的空氣。 【我發現阿深特別喜歡出去看煙花,只要有煙花他就想看。根本不膩。我趁著氣氛想吻他竟然被他一爪子擋開。雖然他後來支支吾吾跟我解釋太入神了他真的覺得煙花超美超美把喜歡我的感情剩下一點點給了煙花,但我不知道為甚麼還是有點生氣。】 阿深。我喃喃自語。原來我叫他阿深。 有首歌是怎麼唱的? 你或許來過,像一場煙火,燃燒過我的瞳孔然後狠狠墜落。 【帶阿深去英國見倫敦,走在路上看到結婚登記處,他開玩笑說我們進去把証領了就能私奔了。我那個瞬間真的差一點拉著他進去。】 有沒有愛過,我也想問我,來不及天亮淚水已經潮起潮落。
【他很喜歡叫我王港燦,可是我覺得他才是港燦。至少每次跟別人提起我的時候,他眼神都是閃閃發亮的。】 我實在是困了,慢慢趴在桌子上,笑不出聲,也說不出話。 我真的愛過,如果你問我,否則我不會一直感受失去什麼。
阿深,我不記得你了。 我想看看你眼神閃著光的樣子,你能回來嗎? 【清明節我們去大鵬所城看寶安姊姊。回程的時候他問我,「如果我也消失了怎麼辦?」我認真地想了想,說「我不會接受這個事實的。」他問我為甚麼,我說感覺就像把身體撕掉一半一樣。 他沈默了一陣子後說,「那就把所有跟我有關的東西消除掉,徹底忘掉我吧。 「港的話,就算沒有我,日子也照樣能過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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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入眼簾的是怡人的視野,淺灰藍的蒼穹,淺蟹灰的大廈被天藍點染,橄欖棕的樓屋,牙黃灰的街道,淡綠的林木,遠處的天界線被綠松石藍淡淡掠過。 一眼過去可以看到很遠,近處也裝飾的渾然天成,摩登又自然,朋克又民謠。 這不是我的街景。 有人叫我。音色舒適抓耳,語氣淡然,只是喊我港。 我對這個聲音沒有印象,卻仿佛像是鎮靜劑流過心臟。 那人走到我旁邊微微側過看我,我眼中一片水霧看不清楚,徒勞的伸手,什麼都沒抓住。 他後退一步,視野開始崩塌。 我躺在床上緩緩睜眼,手腳冰涼。 「真的不用我幫手?」 新界站在房門口,看著一地亂糟糟的東西皺起了眉頭。 「應該不用。」我依然在收拾東西,順便調侃:「怎麼過了二十多年你還是這麼自由。」 「一百四十多年沒怎麼管我,二十年也管不住啊。」新界口吻輕鬆,就像談論天氣。「反正我都沒事。」 「你來找我談發展計劃的事?」想起前一陣子的會議,我問她。 「只是想過來看下你。」她把桌子旁邊的椅子拖過來坐在門口。「聽說你因為頭痛而請假,但是現在卻在清潔房間。」 「的確是頭痛。做了個夢,然後後腦一直痛。」我摸摸後腦頭髮,緊皺的眉頭沒松過。 「還是那個原因?」她問,口氣中不太對。 我猜她知道什麼。 我跟她關係很微妙。雖然是我的家人,但她一直都不受我的管制。由於港英政府的懷柔政策,我直到94年才完全把她接進公寓大門。 那時她已經被各種各樣的問題纏身了很久。雖然政府的反射弧總算接上了她,但很多事已經成了遺留問題,她疲於處理從汙染到發展的頭號民生,等到政府提出新界東北發展計劃的時候又被不斷拉布。我對她其實有點陌生,又有點愧疚,只希望時間能帶著她解決一切問題。 但現在我又分析出了另一個重要的點——她和大陸接壤,阿深的事她一定知情。 「沒什麼事,等謎團揭開了就好了。」 我的聲音裡甚至出現了一點虛張聲勢的輕鬆。 「跟你說的事,你有做什麼嗎?」 新界嘆了口氣,拿出一個本子。 自從地震以來,幾乎每個人都會嘆氣,這讓我感到不舒服,但也無可奈何。「你說吧。」 她打開本子,一條一條讀著上面的內容。 「『深圳』是寶安縣所在土地更改了規劃之後出現的城市,但城主換了,新城主也沒有相應的記憶。根據一些生活在��境附近原住民的說法,他們在邊境兩邊有名字相同的村子,生活著他們共同的族親,現在則都遷到了我們這邊。」 我找到相冊翻開,一張一張的尋找陌生的面孔,從拍照時的站位可以看到我和別人當時的關係,但無論是親近或疏遠的人,都沒有腦海中無法對應的身影。 「深圳市是79年成立的,80年大陸改革開放,他成為第一批經濟特區,有政策和靠近我們的地緣優勢,所以成長的很快,基本五年就像模像樣了。」 「這麼快。」 把相冊放回原位,我忍不住說。 「因為是新生,他的思維和視野跟別的城市都不一樣,又因為一直跟我們在一起,經常提出顛覆當時風氣的大提案,每一個動作都能掀起巨大的波瀾,但之後都證明他做了前所未有的跨越。」 「一直跟我們在一起?」 「對。他很喜歡粘著你,你也經常帶他去各種各樣的地方。」她點頭。「我忘記的沒有你多,我有印象。」 「這樣?我不喜歡細路啊。」我都忍不住吐槽自己。 新界聳肩,接著往下讀。 「同一批特區中,只有他是眾星捧月,前十年甚至壓過了上海的風頭。後來浦東開發,他陷入輿論和持續發展的沼澤,我們回來後他甚至被人懷疑存在的作用。」 「他又不是為了我而生,為甚麼要懷疑他。」我隨口說。 剛說完我頭刺痛加劇,手中拿著的相框哐當一聲掉在地上,一陣子沒緩過來。 不是吧,這樣被我說中?我一只手扶著墻,蹲下撿起沒怎麼受損的相框,思緒萬千。 新界無奈地說:「他是北京派來專門給你好處的。他也一直處於逆來順受的狀態。」 「也難怪我現在這樣。我喜歡看戲但不喜歡被人當戲看啊。」我自嘲,接著開始處理桌櫃的東西。 「他本人畢竟是太年輕,但確實非常執著我們。一旦開始建設開發了就已經計劃好了和我們的合作。」 「我估他一定過了很久才被政府好好回應。」我把堆在抽屜的廢紙拿出來看了看,確認沒用後直接丟進了垃圾桶。 「據說是他三十六歲的時候。」新界也在笑。「那時候新聞說你們之前都是一夜情合作。」 「三十六?」我決定先無視後面那句話。 「對,深港通開通。」 我又想起那天的上海,在鏡頭面前笑的沒心沒肺,言行之間沒有任何破綻,如果不是這些板上釘釘的事實,我幾乎要全信他的話。 深港通,這個機制不會低於現在的滬港通。 我沈默一會,說:「他應該跟滬關係不錯吧。」 「我想應該不是。」新界放下本子。「他們關係很差,因為滬笙和你關係很好。」 我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嫉妒??」 新界無奈的笑:「孩子氣吧。」 「我怎麼會跟孩子氣的人在一起?」我更摸不著頭腦了。天知道我多討厭不夠成熟的人。 「你們應該也沒有在一起。不然他不可能走的這麼乾乾淨淨。」新界又淡定的拋出一顆炸彈。 ⋯⋯是了,前海不知道,新界也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只有他和他帶走的過去知道。 我頭痛的有點坐不住了,先終止了這次聊天:「我不是很舒服,你把本子給我我後面再好好看行嗎?」 「我放在桌子上了。」新界起身,「改天我再跟你講我記得的事情吧。你注意休息。」 「好。」我先放下東西,把椅子放回桌旁站在門口目送她離開。 她站在門口穿好鞋,回頭看了看我,眼神有點複雜。 在一家人都是習慣工作制服的畫風之中,只有她沒有把自己當作上班族的意識,雖然有點趕不上潮流,但她也不會過分打扮自己,有她特殊的氣質去補足。 今天她就像出街的女孩子一樣,穿著再普通不過的藍紫格子衫,下身一條休閒褲,短髮順貼的留在兩側,跟往常一樣有點淡然的神情,只是這次不一樣,她藏起了什麼。 「bye。」 「bye。」 我知道吃止痛藥沒有效果,挖開皮層窺視埋藏的回憶的痛制止沒有用,只有不斷地去挖掘,當把想要的東西找出來後,這種傷口才能緩慢的結痂。我也放棄了試圖讓自己好受一些的辦法,走回房間坐回椅子上,打開備忘錄,整理迄今為止我知道的事情。 一個國際化城市,大陸一線城市,最年輕的城市,移民城市,智能城市,法治城市,自信地無以復加的起舞,張揚地熠熠生輝的落書。 但這些是名分,是三十年來來往往的人們創造出的榮耀。他們都走了。 我想知道的是城主,前海的哥哥,穗的弟弟,滬的冤家,和我關係複雜的「小傢伙」。 那個我喊他阿深,帶著他長大,看著他成長,跟他度過短暫歲月,想要一起齊頭並進的人。 三十九年,對於我來說不算多。 但對他來說,是他迄今為止的全部。 你離開了,可我什麼都不記得。 我唯一記得的只有那個夢。 我只遺憾我畫技不精,做不到將它復原哪怕5%,也因為視線模糊,沒辦法用筆去描述那個場景。但我發自內心的想要去還原它,哪怕給我一些過去留下的碎片,讓我望物思情也好。 我在那場夢裡感受到了溫度,像當初看到他名字那樣差點觸及到的溫暖,我實實在在的在夢裡感受到了。 夢是如夢似幻的,但我感受到的是真實的溫存,喚起的是被藏起來的往昔,這應該不是個夢,是他發現了我努力的去找他,轉過身想看看我落下了多遠吧。 我苦笑一聲,繼續我的工作。 我最近苦笑的次數也越來越高了。 沒有回憶的活著,難道才比較快樂? ⋯⋯沒有,什麼都沒有。 他把所有跟他有關的的東西全部帶走了,我的手機電腦都被他刪掉了記錄,連帶著驗證信息一起全部改掉,甚至用了管理員權限抹掉所有cookie。而我記錄下來的那些他的成長軌跡,一起出去的合照,買給他的東西,那些證明他來過的事物,只留下了一些不能快速清除掉的書、被單、專門買來的小沙發和醫藥箱中留下來的藥。 不僅是我不想回憶起���,更是他要我忘記他。 我坐在雜物之間,任憑自己發呆。 他不僅僅是被突然的地震奪走的。 前海明確告訴我大家都在有意隱瞞,但她也在隱瞞。她避而不談了一些細節,而這些細節卻能探測阿深的內心。 我飛速拿起電話約了前海,然後想了想,也發了個短信給新界。然後又緩緩坐回地上,不知所措。 究竟發生了什麼?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感覺就像是心中被人塞進一堆乾草然後點燃,不聲不響的只能放任它乾燒,心慌又煩悶。 他是個城主他沒有超能力,他不能預測地震,但他明顯做了長久的準備抹去他生活的痕跡。沒人能隨意進出我房間和辦公室,但我相信是他的話他會有鑰匙,還有他以前對我說的話,所以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為甚麼他會知道他遲早會消失? 我甚至想去歇斯底里的喊兩聲,朝著那片曾經象徵著他的土地喊,說不定他還聽得到。 大聲喊一句,你為甚麼要心甘情願離開。 大聲喊一句,你有沒有覺得這樣對不起我。 大聲喊一句,⋯⋯ ⋯⋯你是不是怕我會在有你的世界裡傷心欲絕,所以才鬆開手,還給我自由? 可是我不怕傷心啊。我只怕我想不起你。 你不明白我嗎?我是被人借走的土地,我苟活的是借來的時間,歷史還給我的只有無盡的考驗。沒有什麼能夠一直陪伴著我走下去,我所擁有的一切都仿佛漂浮在塵埃之中,沒有什麼真正的聯結到了我的土地、真正的為我所有,無論我怎麼向前走都無法找到哪怕一絲安心。 但你不是,即使是現在這個連你的樣子都忘記了的我,也有一千個理由告訴自己,每當我回頭,你都會在那裡。 不同的信仰,不同的風景,但你會在那裡。 可是現在我回頭,看到的依然是模糊了界限的虛無縹緲,而那個有你的位置,我連定位都做不到。 REMIND YOU 「哥⋯⋯起床咯。」 鹽田推開房門,憂心忡忡的看著自家晚起成疾的大哥。 「⋯⋯」蜷縮在被子裡只露出一簇亂毛的東西動了動,然後就是迷迷糊糊的聲音:「終於開始降溫了,這麼好睡的日子你再讓我睡會⋯⋯」 「再睡一天都要過了哦,何況已經十二月了,年終總結一開始就沒時間玩了哦。」 「反正只要我想出去你們都會幫我的嘛,嘿嘿嘿嘿⋯⋯」亂毛一邊縮一邊發出鬼畜的笑聲。 這個人還能不能管了??鹽田頭痛的發出大招:「那我叫港哥過來掀你被子。」 「壯士有話好好說為甚麼要召喚核武器。」亂毛瞬間坐了起來,努力把自己的毛抹順:「你知道他多討厭我天天晚睡晚起,而且我剛跟他���僵。」 「我們也很喜歡睡到下午。」鹽田實話實說。「但港哥叮囑我們監督你,不然我怎麼會過來叫你。」 然後手機震動,他摸出解鎖,發現那人發來一個微信紅包,本應該是恭喜發財大吉大利的紅包名上寫著坦蕩的三個大字:封口費。 深圳舉著手機,笑著對他眨眨眼。 誰道天涼好個秋。 「天氣原因干擾?」深圳敲鍵盤敲的啪啪作響。 「對啊。都是王燕然的錯。」上海那邊鍵盤也敲的啪啪作響,但是明顯環境嘈雜的多:「我好擔心飛機不能起飛要在香港住一晚。」 「唉。看著你家那邊的實況圖片,我好——傷心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臥槽下路崩了!」深圳仰個頭把視線回到電腦上就看到了慘烈的一幕。 「你——哈哈哈哈哈儂個則戇徒⋯⋯等等你怎麼又在上班時間打遊戲?」上海自己都想吐槽自己心情變化太快。 「嘿嘿因為我有一群寵我的弟妹啊。」深圳吐吐舌頭回頭看了一眼勞苦功高的福田飛速處理文件的身影。 「那我不打擾你拿人頭了,今晚——」 「今晚要是你去中環住我就飛過去炸了你。」 「⋯⋯幾歲啊你王鵬深,幼不幼稚。」 「我有飛行包你忘了?」 那頭上海直接把電話掛了。 深圳也不管戰局有沒有三路全崩,抓著手機笑得一塌糊塗。 「你做什麼又躲著我。」 香港成功的在去機廳的路上攔截住了深圳。 「我沒躲你。」深圳帶著兜帽說的擲地有聲。「是你覺得尷尬,又發現我最近沒找你。」 習慣他說話方式的香港選擇從旁邊展開這個話題:「是你做的事讓人尷尬。」 「我做我的事,為甚麼你會尷尬?」深圳反問。「我在用我的方式正統的敘說對你的崇拜。」 「讓無人機跟著我去開會不是崇拜,是尾隨,是泄露政府章程。」香港回答。 「立法會開會都記者都能出席,我明明在無人機上面掛了我的工作證。」比手畫腳。 「這是閉門會議,何況你把新議員嚇到了。」不動聲色。 「這是我表達愛意的方式。」執迷不悟。 「不需要你這樣表達你的愛。」無可奈何。 「哦不需要我的愛,那我走了。」深圳哼了一聲繞過高他一個半頭的人接著往機廳走。 然後果不其然手被抓住,香港依然一臉無奈。「你就是在等我哄你。」 「你別攔著我打機好不好。」深圳嘴上這麼說,臉上的笑容早就敗露一切。 我究竟是怎麼看上你的。香港真想歎氣。 「好好好,我需要。」 深圳看向無奈勾起嘴角的那人,背景的街道和側面撒來的陽光映出空氣中的微塵,輕輕的飄揚在四周,和他身上明亮的塊面糅合在視野,要命的好看。 「其實那天我出去開會,忘記它跟著你了。 下次不犯了。」 前海的腳步有點不被察覺的搖晃。 走過一棟棟搖搖欲墜的建築,繞行無數崩塌的鋼筋水泥,翻過扭曲的圍欄,跨進熟悉的門房。 一切都一如往常,停留在大家出去上班的模樣。 陪伴她的只有無盡的沈默。 眨了眨酸澀的眼睛,她穿過客廳,一步一步走上階梯,發出壓抑的嘎吱作響。 在她穩穩地站上二樓的時候,她清楚的聽到了一聲震動,徒勞的在空中迴盪。 前海有點晃神,她走向震動的源頭,從桌上拿起一台手機。 是預設的提醒,屏幕上寫著「叫哥起身」。 這是鹽田的備忘錄。 她深呼吸一口氣,拿著手機走出房間,前往通道的盡頭,小心的敲敲房門,然後再打開。 映入眼簾的是看似無盡的陽光。 「哥,起床了哦。」 她緩緩蹲下,滑坐在地上。 內心猶如火車碾壓過般絕望。 上海買了部新手機。 他把自己舊手機上的東西悉數備份,在勾選的時候,光標停在了一個聯繫頭像上。 想起最後和那人的聊天,他話語裡的不捨和堅決混雜,但卻感覺得到他微笑的語氣,和殘忍的內容。 但他只是在拜託自己去做一件事而已。 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對我們這些想忘你也忘不掉的人才是最煎熬的? 就算改造了你也會被寫進傳奇,就算離開了也不可能走得一乾二淨,就算要忘卻你也霸佔著每個人心中的一席。 怎麼可能說忘記就忘記。 片刻後,他跳過了這個頭像,點擊了備份。 但我答應過你,抹消你的所有痕跡。 他望向窗外,陰陰沈沈的天,似乎是準備下雨。 香港突然想散散步。 他去九龍看看受災地區的回復程度,上了地鐵,時不時向認識的人打打招呼。 從旺角地鐵站出口,沿著西洋菜南街直行,走過兩個路口左轉豉油街。 他只是隨意的向前走,這裡是他的土地,就像自己指印的走向,他一清二楚。斑駁的街道已經呈現出歷史的痕跡,時間剛剛在這些建築上留下新的紋路。 看到拐角的街機廳外面也架起了手腳架,他停下了腳步。 片刻,他回頭,看向自己無意識走過來的路途。
# 我都不記得那天晚上是用什麼心態過去的。 晚上照常去了辦公室,照常加班到兩三點,照常鋪開吊床直接在辦公室過夜,照常頭痛欲裂的醒來,照常下樓買早餐,看財經。 只是中午回了一趟家,沖了涼拿了本子,下午收市之後再次整理起關於阿深的事情。 新界給我的本子似乎是從各種地方抄下來的,開頭是簡介,後面從地理開始、歷史、天氣、經濟、政治地位、回響、評價都有。所有的數據統一在去年更新了,但是有些話前後不太統一,應該是從不同的百科���書籍中拿下來的。 他的地理跟我不太一樣,但他也在哼哧哼哧的填海;他的歷史不久,但處處都是燦爛的痕跡;他的天氣跟我一樣晴朗,但是卻經常被管道過窄導致的洪災困擾;他的GDP總量已經超過了我,HDI指數極高,但是房價也跟我不相上下;他是計劃單列城市、響亮的經濟特區,但卻經常被穗和滬打壓;他是大陸眼裏的唐吉軻德,也是海外眼裏的哈姆雷特;他的評價毀譽參半,但他確實是十足的典範。 他是這樣的一個城市。 一個個性鮮明、獨一無二的城市。 他是社交達人,微博底下的每條評論都會看,心疼他的粉絲跟黑吵架,但不代表他不會教訓他那些失禮沒素質的粉絲。他不會挑架,不該說的不說,有些敏感話題會旁敲側擊一下,多是冷眼旁觀,偶爾幾次失態還是因為我。百科的後面有一些八皮貼的評論,有黑有粉,但從來沒有人否認他在某些方面上的努力。 工作上他是一個毫不持有保守立場的人,政府並不民選,但代表大部分人的民意,從網友的評價看得出來,尤其是最後一屆政府獲得了很大的支持。人員組成——我有點意外——共黨派人士和非共黨派人士有七三開以上的比例,並且人員流動快,很多副級職位都是非共黨派人士擔任,看來他背後確實有人下了心機。* 他在國內幾乎沒有能夠暢所欲言的朋友,有人根據他的微博互動榜分析,交情好的朋友是新加坡和首爾,內地只有亦敵亦友的滬和兄長的穗跟他有良好的互動,以及一線和新一線城市之間互動的話題他也會摻一句,和大家客客氣氣,其他城市也對他不太友善。 他經常被人叫做腐女之都,一是他家的開放風氣和他喜歡我帶出了大量腐女,二是他喜歡看跟他有關的二次創作,本人還寫過一條很正經的微博講述了支持那些愛他的人的重要性。這倒是很符合他的設定,他能這麼說並不意外。 我也很想吐槽我自己,我怎麼這麼快就接受了「我跟這種城主走得很近」這個設定。 自稱自己每分鐘都是黑歷史,每次生日都會在語音平台上掩面回顧去年又做了什麼傻事,但又說過自己做的事情不是為了證明自己想成為什麼樣的人,而是自己就是這樣的人。也提醒過市民因為年輕自己沒有明確的性格,智商基底雖然在,但是很有可能一年一個心態。在日常中他也完全不介意有人惡語相向,似乎也是因為習慣了被人一片倒的辱罵。 沒錯,他太年輕,一看就是一個沒有沈澱隨心所欲的人。性格不明確也是因為並沒有一群人真正的落葉歸根在他的城市中幫他打下角色基礎,也許是快了,也許是從未有過。內地的城市應該都不會喜歡他,他太特別,輕浮又智慧。 但也是因為這樣,國外的一部分城市很喜歡他。像是一些現代科技為主的城市,和他一樣都是不受歷史拘束的人。他能夠跟西雅圖大聊科技產業藍圖,也能跟愛丁堡籌辦文化交流活動,盡他所能的毫無顧忌。 明明深處內地審查和管制的機制之中,還能過的這麼不拘一格,這背後層層疊加的利益關係,實在是捉摸不透,也怪不得他毀譽參半,這麼一個一線城市被改造,所有人都不願再談起。 按理來說,我也不會喜歡他,因為他對於我來說是大陸的縮影,我對大陸的感情和對他的感情不會分離開,而他本身的性格就算深入了解也不會對他身後的黑洞有所坦然,我實在懷疑以前的我對他有沒有耐心。 ⋯⋯他經常在微博秀恩愛,所以每次中港矛盾爆發他都會被波及。 秀,恩,愛? 我又想到了「我跟他到底什麼關係」這個世界遺留問題。 怎麼沒有人copy他的微博啊,我好想看他秀恩愛啊。我無奈的想。 他會不會在外網有帳號? 我靈機一動,立馬打開一些GFW阻擋的網站搜了搜,果然在FB看到一個分組,但是相關帳號已經沒有數據了。 毫無破綻。一個分組無法說明任何問題,因為分組是其他人創建的,只要他的帳號不在,分組內再多的內容都可以是捏造。分組連結的主頁也已經關閉,帳號的所有資料都被刪除,只留下一個殼。 沒想到我竟然是用這種方式接觸欣賞他的科技水平傑作。 據說很喜歡看夜景,很喜歡看,我的,夜景。搬到我家之後幾乎晚上都在看窗外,跟他視頻聊天的人都表示超級煩。 搬到我家? 沒錯,我家曾經有另外一個人住過。我原以為是他經常過來借宿,多出來的東西從喜好看確實是只屬於一個人的。前海也說過他跟我同居了五年,不過我當時覺得應該是常來借宿,並不是正式同居同房,就沒有接著探究。 但是,搬到我家?我唯一知道的同居的雙城是廣州和佛山,他們有同城計劃,所以插科打諢毫無問題。但我和深圳,怎麼可能會有同城計劃?? 我看了眼時間,標記起這個問題,收好本子趕去赴約。 我早了五分鐘到約好的地方,躊躇了一下,先叮囑了服務員儘量不要太涼的東西,水麻煩給溫的,畢竟現在已經入了一月,寒朝剛剛襲來,和那些事實一起讓我猝不及防。 然後我準時踏進包間,兩人已經到達了。新界依然是一臉淡然,前海則在面前的筆電上敲敲打打,依然在加班。 我進來坐好,前海按幾下鼠標退出了正在趕的公文,嘆了口氣:「該來的還是來了啊,新界姊。」 新界不緊不慢喝了口水,看向我:「先直說吧,大佬,我們兩個是串通好的。」 我也毫不猶豫的接著問下去���:「你們是不是幫著他從我的世界裏消失?」 幾秒後,前海痛快地說:「是。」 「為什麼?」從前海嘴裡親耳聽到這個答案,我還是感覺心被人狠狠地擰住了。 「因為他請求所有人,讓你忘記他。」前海吐字清晰,「在你醒來之前,把所有他的痕跡抹掉。」 「他⋯⋯請求的?」我有點激動,「他知道他一定會消失?!」 回答我的是沈默。 過了很久新界才接上話:「他原本是計畫要消失的⋯⋯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他提前消失了。」 我半天說不出話。 竟然是計劃? 計畫著要抹消掉深圳這個城市,然後一場地震提前帶走了他? 所以直接就推平當作軍事基地了? 然後根據計劃,他們讓所有人隱瞞,然後讓我忘記? 我甚至不知道我要開口說什麼。 一大堆的疑問在這個事實面前好像都無關痛癢。 我明明有一堆問題,卻不知道從哪個開始問起了。 前海抿嘴,說:「港哥,並沒有人用非常手段強行在你心裏抹掉他。⋯⋯你醒來之後,根本就沒有再想起他過。」 沒錯。我苦笑。是我再也沒有想起過。 「⋯⋯你們是怎麼計畫到,我會忘記他?」我問到。 又是一陣沈默。 「⋯⋯是阿深說的。他說你一定不會接受他不在了的事實。」 ⋯⋯也是我說的。我曾經對他說過,我不會接受這個事實。 「所以你們就照做了?」我不太確定自己的話語有沒有一絲顫抖。 我忘記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啊。 「���佬,」新界打斷我,「你現在和內地是什麼局勢?阿深消失了,如果你依然記得,會不會將失去他的心情遷怒到內地其他城市?會不會被悲傷蒙蔽理性?阿深想到了,所以囑咐我們,如果你想不起來了,就讓你不要再想起了。你背負的東西夠多了。」 「⋯⋯而且,港哥。」前海也重新開口,「你的確沒有想起來,哥沒有預測錯。我們在你醒來後第一次見面時你連我都不記得了,因為我總是和哥在一起。如果不忘記我,哪怕是一點點的熟悉感都會讓你頭痛難受,不讓你想起他,是為了保護你不崩潰。」 看見我沈默不語,前海接著說:「你覺得不對勁感覺失去了什麼,是因為你照著以前的生活軌跡繼續過日子,你不是曾經對我說過,你總是會去一些鬧市區,走在路上卻感覺少了什麼嗎?你會在雙休日習慣去旺角和紅磡那邊看看,是因為哥會在雙修的時候去那邊的機廳打遊戲,不少內地考到香港的學生也在紅磡合租,你以前想找他就會去這兩個地方。」 現在我忘記他了,我卻還留著這個習慣。我知道前海想說什麼。 我總是頭痛欲裂,因為我在做一些習慣做的事情卻不知道做它的理由,即使是這樣就已經讓我如此難受。如果我一開始就知道我所有的這些習慣都曾經為了一個人養成,現在還為了他留著,我不太敢想我會是什麼樣子。 那種感受,就是我曾經對他說的,身體被撕開兩半的疼痛。 所以我現在這麼想要找回他,⋯⋯只是我太久沒見到他,想他了而已。 可是我再也見不到他了。 這種感覺要怎麼描述? 就像我在海上漂行,一路上未曾平靜,孑然一身。有一天海浪送來一個木箱,木箱之中有著一個嬰兒,我的路途開始有了誰陪伴。這個小傢伙磕磕絆絆的長大,越來越神采飛揚越來越落落大方,但依然會蹭著我耍賴撒嬌,彼此一起前進。後來有一天船翻了,他沉了,我重新醒來,無端覺得路途海水冰涼刺骨,往前再漂行才意識到,自己覺得冷,是因為曾經有過無盡的溫暖。等我回過頭去找他,早已是滄海桑田,而我連那溫暖是什麼感覺,都忘記了。 坐在寧和平靜的包間,我的心也被人無情的拉扯撕裂,堵在胸口的悶痛彷彿不容忍任何空氣,連呼吸都要竭盡全力,小心翼翼不讓某些東西衝破控制。 你對我這麼重要,我給你的灑在了你的空間,你留下的佈滿了我的旅程。你離開我是一場預謀不到的意外,我離開你的唯一方式是忘記你。 不忘記你,我連走都走不下去。 我在晚上又夢見了他。 我在他的城市被他牽著前行,在他身後我依然看不清他的臉。 手上傳來了確實的溫度,他用左手牽著我的右手,皮質細膩膚色蒼白,矮我一個頭,淡棕色髮尾,是輕易能夠順毛的身高差。 夢中一會迷霧一會清晰,我每次喊他阿深,他都會回頭問我怎麼了,可我完全不記得是什麼樣子,聽不清他的聲音。 碧藍如洗的天空下有著浩大的施工,矮小的握手樓轟然倒下,取而代之的將是現代前衛的寫字樓和配套小區。旁邊的店舖,路上的汽車,疊影的綠茵,他眼神有著光。 旁邊有著剛建好的建築,改造完畢的公園,提著行李的人們,彷彿每分鐘都是新的樣子,每一瞥都是新的人群。 這就是他,新城深圳。 我猛然明白了這場夢的意義。 把記憶都刪除,心才有空間去容納新的未來。 阿深在對我說。 *這個是看野史看到的,只有四成把握。雖然我去市人大代表和政府官職網站粗略統計過確認是占了可觀的比例(大概30%~35%),各大官職的副職也確實很大一部分是非共黨人士,但是由於你懂得的原因,算不算數很難講。野史也有分析到這個比例所證明的事情。
# 沈寂了一陣子的摩天輪又開始對外營業了。 家裏今年的娛樂活動跟往年有些不同,新界依然默不作聲,九龍倒是建議去鬧市遊玩,港島依然在做好傳統的慶祝,離島唯唯諾諾的在一旁補充建議。已經有了本地人的城市過年總是會熱鬧一些,我們減少了坐在屋裡的時間,多出去外面看看郊區綠地,也去了不少街道感受過年的氣氛。 我是一點都不想去拜訪特首的,一些人有所暗示我還是去了。當時是小年,高層人士在office包餃子,我去簡單呆了一陣,道了祝福就離開了。 畢竟還有一堆公文在等著我,即使是小年,我和弟妹們也從未有過。 四天很快過去,轉頭又要開始上班了。開工第一天要互派利是,我提前在前一天晚上準備了一打紅包,包夠人數後卻習慣性的想要再接著包。手僵了一下,最後還是多準備了一些。 我用了半個月去整理我的生活。 我不再去探究那些迷霧,他也再沒有出現在我的夢裡,我在試圖去把自己的狀態調整恰當。有些無意識的習慣我不再去思考如何形成,有些下意識的動作我讓它順其自然,不再為難自己,也不再衝動行事。 這一點都不效率,的確不是我的風格,但我暫時不想改。出街在外習慣走外側,在閒下來的時候走走購物景點,加班累了望著小沙發發呆,晚上繞著中環走一圈,零散的東西重新收拾好工整的放在抽櫃裡,我沒有捨棄掉。 我知道我總有一天會改。但現在或許不是時機,等到我用足夠的時間去消化他。 我需要休息一下了。 有些事實實在是太過殘忍,無形之中已經壓垮了我的心理防線。我把我自己想的太過堅強,忘記了無論多麻木的人被打到軟肋都會覺得疼。我放下了這些磕磕絆絆的恩怨,讓事實在腦海裡好好的沈澱,沈澱到我能接著啟程為止。 所以雖然我不明白為什麼我會在下班路上想去坐一趟摩天輪,但我還是去了,買了票坐在包廂,靜靜的看著視野慢慢變的寬廣,霓虹慢慢浸染江面,漆黑的夜晚有著幻彩的光。 我不知道做什麼,也不想打開手機,無所事事的看著外面。 今天是開工第一天,上下層互相拜訪派開工利是的時候,我知道我的一些習慣又出現了。口袋裡裝著多出來的那些利是,活動後有點心不在焉的辦公,下班的時候在門外躊躇了一會,晚飯去了想去的餐館,然後我沿著岸邊散步,看到了這個摩天輪。 我很久沒有真正的審視自己到底在想什麼了,我必須要停下來,好好想想。 初二那天,我收到了兩條星加坡的短信。第一條是調侃和祝福,恭祝我的假期比他多兩天——實際上我真正休息的時間只比他多一天,也表達了新的一年要繼續拼搏的祝願,全文不偏不倚看不出任何傾向,完美的星加坡外交風格。 第二條就只有一句話:「有時間的話過來說說你忘記的事情吧,我會約一個朋友一起告訴你。」 我跟星加坡,不算熟,但一點都不陌生。他比我早被納入英國的版圖,但早期我和他並沒有什麼關係。後來因為中國的局勢動盪,一些組織跟他們那邊同盟,我們才開始相互照應。只是後來我們兩人都開始各打算盤,本來就不深的友誼也這麼消散,關係回到了不尷尬的狀態。 後來我把他當成膠著對象,���公共場合表現出了一些意圖,他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欣然接受了我的敵意。 我總是和我棋逢敵手的城市相比較,評判自己的優勢和不足,將對方當作假想敵反省自己。一方面是自負,一方面是國際輿論的壓力。同為亞洲四小龍,我跟他曾經不相上下,直到他在三個重要指標上遠遠甩開我,我才收回目光轉向上海。 但是現在我也不用再和上海比較了。一個國家只需要一個國家級金融中心,我和他的道路不會相同,也許錯位,也許敗北。或許我可以和珠三角一起,⋯⋯和深圳一起構成另外一個國際都會體,但已經沒可能了。 星加坡和我不同,他有著近乎完美的處世圓滑,不知是先天優勢還是後天所致,如果是後天所致,那一定是非常糟糕的經歷。我跟他已經是非常標準的友好關係,本來不會再有「我們出來聊聊你想聊的東西吧」的邀約才對。想到是他把U盤給了我,他在深圳心裏,應該也是個舉足輕重的人吧。 約了朋友,他又約了誰呢? 三十那日我們把家好好清掃了一次,那些因為被抽走裡面物品而多出來的東西,他們默默的幫我收拾好,也沒問我該怎麼辦,抹去塵埃後依然好好的放在那裡。我連續四個月的心不在焉,他們看在眼裏,幫我安排好公文,跟上面打太極,讓我在圖書館和大學浪跡天涯。我一連幾天沒出現,他們也只是打錢給我。 我知道現在已經一觸即發了,我知道我的市民過著怎樣的日子。我依然為我的處境而憤懣不平,沒有去為他們發聲的內疚時刻啃咬著我的心,我其實沒有什麼長遠對策,我做什麼都帶著一點盲目性,我現在還在為了無關緊要的事情漠視他們,是對他們的背叛。可是我真的需要喘口氣,好在接下來的日子裡繼續苟延殘喘,去平復自己。在我還能被稱為我之前,我要先明白我要如何定義。 只是當危險再次臨頭,我和我的市民又如何保持理智? 我曾經被人一步一步拖下泥潭,不知道掙扎多久才踉蹌起身。我的問題是只屬於我的問題,如何保住自己,如何不入計劃的大流,如何跟這個傀儡正府周璇,我一定要慎重。 摩天輪升到了最高處,我看向我自己的夜景,又忍不住想起了一個人。 我不知道到底怎麼說自己對阿深的感覺。他代表了太多太多,那些複雜的、混亂的對他的定義蒙蔽了我的雙眼,我無法去公正的描述他,也不知道他在我心裡究竟是什麼位置。或許我以前是喜愛他的,但我不能去接近他,因為他就是深淵的守門人,我必須對他心無二念。他的信仰、價值觀、處事方式跟我都是天壤之別,而我至今也維持著一如既往的作風,想必以前的我也清楚,他會害我,也在幫我。 但我對他敬而遠之了嗎?我想沒有,我跟他之間一定有一段��骨的感情,他主動要我放棄他,我也沒有將他徹底格式化。我已經忘記了我是否會不定時去凝視著他,但我一定會記的很清楚看著他成長的感覺,抬頭就能看到的風景,想憐惜卻不敢觸碰的氣息,一個被慾望無窮無盡吞噬的都市,奔跑的路途一定磕磕絆絆吧。 他從一窮二白成為Beta-,這種驚人的成長速度,我應該會害怕。恐怕還不只是害怕,嫉妒、憤怒、蔑視,他是我親手帶起來的雙刃劍,那些複雜的感情未經調和就會宣洩在他身上。我跟他到底該如何相處,我想像不來。 或許他是一個劍拔弩張的城市,但我卻無端覺得他應該很溫柔,這個想法,我也不知道從何而來。根據本子上的一些紀錄,有人曾經提到過我和他有不少利益衝突,在我和他之間,穗選擇了我,而上面也給過他指示,他不僅被我壓著,還被滬壓著。他跟我的一部分職責也是相近的,兩地太近了,摩擦也經常發生,我們應該都會對對方很不滿才對。 摩天輪開始慢慢的往下掉,我該走向出口了。 那麼,我是該繼續前行,還是回頭再找找他的蹤跡? 剛想到這裡,我感覺到了有規律的震動聲,我手機響了。 我有點煩躁的拿起公文包找手機,一時不記得到底放在哪,無目的的亂翻。 但這一個動作讓我堅定了該往哪走。 我在夾層裡找到了一張拍立得的膠片。 雨後的星加坡的天空亮的我忍不住拿手擋了下眼。 星加坡在一旁笑:「光顧著加班忘記出門曬太陽?」 「這倒不至於。」我揉揉眼睛,「一直都睡不好。」 「你失眠症?」 「是吧。自從地震醒來就沒怎麼睡好過了。」 星加坡揚了揚嘴角,沒有說話。 「久等了~」一個聲音從遠到近,來人笑呵呵的來到我們面前,用韓語說了聲你好。「oh香港,很長一陣子沒跟你打交道了。」 「是啊,真的好久不見了。」我也笑了笑,望向他。 我怎麼就忘了這個。 新界的本子已經告訴過我,深圳在國外關係比較好的朋友,一個是星加坡,另一個就是首爾。他熟悉韓國的語言和人民,必然就會跟韓國城市關係好。 只是現在韓流大行其道,我原以為只是單純的友好城市,確實沒想到他們的關係是真正的情同手足的友誼。 而且首爾這個人,我認識他的時間比阿深的年齡還長。當年一起拋頭露面的亞洲四小龍,現在已經到場了三個了。 「春節也剛過,你最近忙嗎?」首爾問我。 「忙死了。全世界不都在等著看我接下來的投資價值嗎。」我嘆了口氣。 「看來我們的狀態都不太好嘛。」首爾也露出了一點疲憊的神色:「阿星是政權更替後一些前所未有的挑戰,我是固化的社會階層和政府貪污,台北更麻煩,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忙。」 星加坡聳肩:「不做些變革,怎麼可能持續社會的活力。我的國民也沒有人願意開歷史的倒車。」 這個話裡有話,真的相當有水平。我內心已經為他鼓起了掌。 「不過我們竟然是來聊賀瑞斯想知道的事情的,就還是放下這些問題吧。」星加坡笑著指指他家別墅,「進去坐著聊?」 「哦天吶。你竟然沒想起他長什麼樣。他那麼可愛!」 「⋯⋯夠了,又不是我不想想起他長什麼樣。」我有種忍無可忍的感覺。 聽著我說我迄今為止知道的東西,他們兩個都喝了點酒,現在的首爾已經有了點醉意,講話也輕浮了一點。 「可惜,我們當時真的把所有照片影像都刪掉了。不過腦子裡還記得。」首爾放下酒杯。「他比你矮一個頭,外表只有十五六歲,確實跟你不像,跟大陸其他城市也不太像,不知道怎麼描述。你說他有淡棕色髮尾,是因為他長期在亞健康狀態,他十幾二十歲的時候髮色應該比你夢裡的還淡,他三十歲後的頭髮已經黑了很多了。而且他發展得太快,身體消耗大,基建幾個指標也不太好,又總是無節制加班,所以一直都一副臉色蒼白的樣子,你可以直接理解成他營養不良。」 「營養不良?他可能是中國城市裡少數的隨時能舉全城財力物力做事的城市了吧?」我提出疑問。 「畢竟是新城,而且他和北京以前跟你一個毛病,缺乏長期規劃,所以後來積攢了一大堆問題阻滯了他的發展。」 「比如說二線關。不知道你在夢裡有沒有注意到,他臉看起來比較圓但整個身體看起來很瘦,是因為二線關分割了他的發展,讓他很長時間都沒能再接著長,所以還在十五六歲的階段。」星加坡接著說。 「前海說後來他拆了。」我說。 「是拆了,經濟特區概念擴大到全市,二線關名存實亡,但他發展太快,有些問題已經非常嚴重了。」首爾說。「我的人民在關內居住,經常跟我說關外的亂象和基礎設施讓人們非常頭痛。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土地的徵收和違建,讓他無地可用,房價泡沫嚴重,但誰讓他潛能無限呢,好歹是沒破滅。」 「⋯⋯跟我有關嗎?」我斗膽問了一句。 兩人對視一眼。 「嗯,據說有。」 這就很尷尬了。我訕訕地想。 怪不得我身邊的這些人看到我尋找阿深的時候表情都這麼微妙,看來我以前確實待他很刻薄啊。 「可以這麼說,如果你不這麼對待他,你就會失去你既得的利益和優勢,所以我們都可以理解。只是一直以來都苦了他。」星加坡看出了我的想法,安慰我。 「當然,中國大陸的心思我們也不要去想。大陸就是個洪水猛獸,成也在他敗也在他。據說他就是為你而生的,所以他無論怎樣都要為你讓步,做好他的紐帶作用。」首爾大大咧咧。 「可是我們應該會走上對立的道路才對。我們的功能比較相似。」我說。 「是啊,反正你是一直把他當成對立面上的人。我每年都會拜訪你們兩個,我要勸你放下成見好好跟他合作,又要去他那給他順毛安慰他你總有一天能跟他好好在一起。」星加坡笑得溫婉。「說實話,在出了這件事之前,我對於你們兩個一定會在一起這件事毫無懷疑來著。」 「為什麼?」頭一次聽說星加坡會對某件事篤定,我瞬間精神了。 「長遠利益。」星加坡說。 ⋯⋯喔這樣啊。 我又靠上了椅背,幽幽的說:「我最信不過的就是內地城市,你跟我談長遠利益?我之前只會對他們敬而遠之,現在也是沒甚好感,就算為了利益我也不會真的有跟他們多親近。」 「我們不是在討論個叫深圳的變量嗎?」星加坡笑眯眯。 「能是多大的變量?」我也笑著問他。 「你好歹也是推斷得出來,你是喜愛他的吧?」 「阿星,你別忘了你可能比香港更喜歡他哦,不要失去判斷力。」首爾在一旁煽風點火。 「沒錯,你不要⋯⋯what??」 我足足反應了五秒才把思路拓開。把記憶倒帶到三十秒前,我面前這個人說「我對於你們兩個一定會在一起這件事毫無懷疑來著」。 「但我從他沒走之前幾年的觀察來看,他確實讓香港乖乖就範了呀,雖然不是全面就範,有種屈辱戰敗的感覺。」星加坡側頭反駁首爾。 「⋯⋯你喜歡他??」 我前所未有的愣了一陣子,想要說點什麼讓自己穩住腳跟,但一開口還是毫無用處的廢話。 星加坡看到我這個反應,終於笑出了聲。但可能是知道了他喜歡阿深的事實,我在這笑聲裡只聽出了苦澀的味道。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他意猶未盡的拿起高腳杯喝了一口。 「阿深都不在了,不是嗎?」 這或許是一個比我更加心痛的人吧。我想。 我尚會去自我保護,他卻連保護自己的方式都沒有觸發。他不處於這漩渦之中,看的比局內人更加清楚,沒有立場去展現感情波動,傷的也會比局內人深很多。 說起來,為什麼只有我會去忘記他? 我直起身問他們:「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只有我忘記了他?」 「這個問題,你不是該問你自己嗎?」首爾莫名其妙。 「我的意思是,喜歡他的人很多,⋯⋯比我喜歡他的人也很多,為什麼只有我會忘掉他?」停頓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該是怎樣的感情說出這句話。 星加坡淡淡的說:「你不是地震了嗎?他也是地震。可能是你們在地震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吧。」 發生了什麼? 沒錯,新界沒說,因為她不一定知道;前海沒說,因為她也不一定知道;但總有人會知道的,如果我們地震的時候在一起,那就會一起被發現。 星加坡看出了我在想什麼,拍拍我肩膀:「不要急。你這陣子一直在上心阿深的事情,先緩緩自己的狀況吧。畢竟你現在要問他們,他們也未必會回答你,你已經跟他們溝通過了。」 我沒什麼好說,只能點點頭。 「你最近不是在重新整頓嗎,跟你的尋找不衝突?」首爾問我。 「衝突。」我實話實說,「我也在抉擇以哪邊為重。前兩天找到了一個線索,所以選擇先過來找你們了。」 「什麼線索?」他倆眼睛一亮。 「一張膠片,沒什麼內容。」我拿出來給他們看。 首爾嘖嘖稱奇:「沒談過戀愛的人就覺得沒什麼內容,恭喜你,你忘的挺多的啊。」 「⋯⋯」 又聊了一點有的沒的,我們都各有工作,所以便邊聊著事情便來到機場,星加坡送我們。 「���說如此,我們也真是什麼都沒留下啊。」首爾感嘆一句。 「對了,U盤。首爾,U盤有東西想請你翻譯。」我猛地想起,拿出電腦。 「什麼東西?我看看喔。」首爾感興趣的湊過來。 「阿深留下的U盤,有個文檔都是韓文寫的。」我插上U盤打開文檔,他接過電腦看了起來。 「大概寫了什麼?」我問他。 「⋯⋯」 他沈默了。 「是什麼?」星加坡問。首爾沒有回答我們,動起鼠標把東西好好看了一遍,有些地方還用光標選中了一下。 「⋯⋯噗⋯⋯哈哈哈哈。」 首爾對著電腦屏幕笑出了聲。 「是他的傳記嗎?還是——」 「不是,不是。」首爾一邊笑一邊擺著手。沒有笑的很誇張,他卻用手背抹了抹臉。 他把U盤拔出,合上電腦還給我:「好好保存。」 「是什麼?」我不知所以。 「是你。」首爾說。 「⋯⋯我?」 「那個文檔,寫的全都是你。寫的是你的輝煌。」首爾說。 「從他出生那年開始,他對你的所有觀察,他記下的都是你跟其他城市完全不同的地方,那些你的建設,你的社會風氣,你的政治經濟,你的優秀,那篇文檔就是你的表揚冊。 他在最後一段寫了你的困擾,寫了你的頑固不化,但也寫了你的光芒從未退去。他說,你的優勢沒有任何一個城市能夠匹敵,即使受到了致命的牽連,你依然無與倫比。很多環境描寫和人文描寫,純粹是一個普通的視角對你的觀察,從頭到尾沒有一個「我」字。 整篇文章像是一氣呵成的,這篇文檔,連帶這個U盤的內容,應該就是為了給你看的。」 沈默了幾分鐘後,星加坡溫柔的笑了起來。 真是一個⋯⋯讓人哭笑不得的傢伙。 我也笑了起來。 飛機抵達香港時正好太陽初升,背著朝陽,我拿出那張拍立得。 一位少年在天星小輪的甲板上高舉著手機拍攝維港的風景,而當時的我拿起相機,把背對著鏡頭的他和維港框在了一起。
# 我剛到辦公樓門口遠一點的地方就看到前海有點急促的走出大廳,拿出手機,似乎是準備叫車。 「有事?」我打了聲招呼。 「嗯,有事。」她笑了笑,拍了拍瀏海,問我:「港哥找我有急事?」 「沒有,只是準備跟你敘舊。」我說,「我已經找完新加坡和首爾了。」 她驚喜的睜大眼睛:「港哥你這個速度會讓我懷疑你不上班。」 「⋯⋯我還是上班的。」我有點被戳中痛處的感覺,「諸多原因。」 前海笑著比了一個OK的手勢。「嗯,」她正起身子,「我應該知道你過來想跟我聊什麼,不過我今天要去找汕尾聊事,你⋯⋯可以當我司機嗎?」 「?」我有點疑問。 「我是去解決深汕合作的事情。」她提醒我。 「我車在車庫。」我友好的指路。 前海滿心雀躍的跟著我走:「港哥你也可以當翻譯欸。」 「你還需要翻譯?」 「看板也好啊,乾脆約汕尾在交流會見好了,刷你的臉拉生意。」 「很欣慰我和上海有相似的用途。」 「前海。」 「嗯?」 「你可能覺得我多疑,我真的感覺汕尾在抗拒和我的接觸。」 前海完成手上放文件的動作,默默的抬頭看了我一眼。 「我以前是不是跟他有過節?」我追問。 「你⋯⋯」前海頓了幾秒,「你以前有個外號叫東亞醋王。」 「⋯⋯」我看了一眼有意避開我視線的汕尾。 Are u serious? 我又看回前海。 她無奈的笑了兩聲:「事情是這樣的。你跟他都很倔,你們相互關心的方式也很彆扭。每次他出去外面合作你都會跟他因為雞毛蒜皮的事吵架生他的氣,我覺得你應該是擔心他吧。汕尾呢就是那些無辜的牽連者之一,哥魅力也挺到位,所以你⋯⋯」 「我經常不爽他。」我用自己意想不到的速度接受了自己的負面設定。 「Bingo。而且哥其實在新聞和中央面前打了不少公關牌,但你基本都當真了,所以會很介意他的不專一⋯⋯或者說,你會挑刺,對他處事方式本身就有不滿。」前海接著解釋。 「所以我以前,對他應該很刻薄。」我說著看向她,她微微點頭。 「⋯⋯汕尾是真的有點怕我?還是不待見我?」我還是不太想接受這個事實,畢竟因為私事遷怒別人而留下壞印象實在不該有。 「不待見⋯⋯大部分大陸城市都不待見你吧。但是他不會因為這個而干擾他選擇告不告訴你哥的事情。」前海說的比較繞,拐彎抹角的傳達她的話裡有話。 「那我就放心了。」我拿出手機打開 聊天室,找到汕尾的帳號,毫不猶豫的按下申請。 確實是有點不可思議,汕尾送信給我的第一條訊息是一張照片。 「這是市民中心,是市政府所在地。」他緊接著發。「我猜你夢到了這裡。不是的話我也沒有辦法了,這是我在相機膠卷裡找到的最後一張照片。」 這不是個貓耳朵嗎,我有點想笑。 「他領導人喜歡養貓?」我問汕尾。 「你以前也說過這句話,他記了很久。」 隔了一會,汕尾又發了一句:「你的不少話,他都記了挺久的。」 我仔細地想了想,有點感慨。 「我找他也找了挺久的了。」我回他。「像是我說,我無法接受失去他?」 「嗯。他一直跟我抱怨你對他說的甜言蜜語份量不夠,蓋不住你對他的刻薄。」 「他不討厭我嗎?」 「哈哈哈哈我問過他這個問題,他說:超級討厭,但更加喜歡,抵銷過後還是喜歡的。」 我也無聲的笑了。「內心活動這麼複雜,他不累嗎?」 「特別累。據說在他不同年齡段認識他的人湊在一起,能快速整理出他喜歡你的心路歷程。」我感覺他討論這個話題時相對於其他人來說沒有那麼隔閡:「我就屬於後期他心累的時候遇到的。三十幾歲深汕特區計畫,我跟他開始合作,也正式接觸到了他這個人,感覺他真的被這段感情折騰的心很累。」 「我一直不正視他,不把他當回事,他的熱情消退了?」 「很難講,他那種人,你猜不出這一秒他會想什麼,也摸不準下一秒他會做什麼。」 我停下瀏覽網頁,回覆他:「他很讓人捉摸不透?我看他應該不會讓人因他的性格而覺得他很麻煩。」 「不,他的性格不會讓任何人覺得他麻煩,因為他從不麻煩別人,只麻煩自己。他的很多跟經濟發展無關的法規都對自己很苛刻,像是讓所有外來人辦理居住證,行人闖紅燈,還有上車繫安全帶,他都非常到位,抓到就是罰。你可能沒辦法明白對於這邊的社會來說有多狠,這些法規到現在除了他就沒有內地城市實施過。」那邊看來也放下了手中的事:「多少人贊他就有多少人罵他。」 「罵他什麼?意識太超前純粹添堵?當代內地年輕人不至於沒有現代文明意識吧?」 「罵他大事管都不管,小事天天罰款。」 我沒忍住哈哈笑了幾聲。「大事他也管不了。可是這些法規某些方面來說也能體現他與其他城市的差距,如果全市本身能遵守這些法規的人四成不到,那他也沒有這個底氣要求人們遵守。」 「年輕人比較擅長接受新想法吧。我去深圳的時候總覺得哪都要注意哪都不適應,現在也沒的給我這麼覺得了。」 我若有所思。看來深圳的領導階層未必就是一個多麼敢於無視中央的人,但他們依然還有當代青年的工作態度,所以在底層公務員較集中的機關單位——比如說交警部門——容易坐上有責任感的人,一口氣把事情做到完備,雖然充滿極權色彩,但確實是一個進步。 社會就是這麼矛盾,所有的判定都是相對,有利就有弊,永遠都是步步為營。 我回他:「他的鋒芒畢露讓我很懷疑他的地方權利有多大。」 「只要不跟上級法規衝突就行,還有一些實打實的權力他也拿不到。」 「這個我知道。」 「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出來,他其實是一個佔有慾比較強的人,而且很強勢。不過大家都看不起他當他是個小孩,他性格也難捉摸,對外不是很明顯。」 「看出來了。很意外他放過了我。」 打完這段字,一段繁雜的思緒開始在腦海中糾纏,我停下了動作,默不作聲。 「怎麼了?」對方問。 我深呼吸,慢慢開始理清自己的思緒。 「我不記得他了。所以我不知道他對於我來說是什麼樣的人,以前的我究竟對他是什麼感情。 「現在我知道,我一定是喜愛他的,但一分是愛,一百分也是愛,我有多愛他,我會怎麼對待他,我只摸到了一個架子,知道得越多我就越愧疚。 「我也知道,我以前待他不好,我從我家僅留的片段看到我從未重視過他,講實話,看了他這麼多資料,我也不覺得跟他合作對我來說有什麼明顯的利益。」 「那是你的規劃到現在已經把他隔開了。」汕尾回我。 「是,是我推開了他,後來拉住了他的手,但也無法把他拽到我身邊了。」我回復:「所以我更想知道我究竟怎麼對他。只是我沒想到他真的這麼重要,我自己都看不懂我自己了。」 「沒想過你會有這樣的一面?」 「沒想過。或許也是我的失誤,我沒能在他誕生時就擺好心態,讓他就這樣離開我身邊。我現在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帶走了他,是地震,是所謂更新改造,還是他自己早就想走?」 「都有。」 過了一會汕尾接著說:「你可以不用這麼愧疚。你直到失去才意識到他多重要是常情,這樣的你很香港,沒有什麼對不對得起的,何況都過去了,再批判你些什麼也沒意義,你已經把你自己折磨過了。」 我的心情複雜又無奈:「你這個安慰方法也很深圳。」 「我可以這麼跟你說,跟他玩得好的城市,多多少少都受到他特立獨行的影響。他以前就是這樣言之鑿鑿的安慰我的。他太有個性了,他把他活成了他自己的樣子,並且隨著時間增長越發獨樹一幟。有時候你真的不能想像他開會中途休息拿手機放鬼畜。」 最後一句我差點爆笑出聲。 「他都喜歡些什麼歌手?」 「他歐美日韓港台內地的歌都聽,永遠貼近潮流的人,你很難講他喜歡什麼歌手。他就是什麼歌都聽,包括鬼畜。」 「我的意思是,他聽歌有一套自己的品味吧?」 「這個他倒是自己說過,他聽的歌都很⋯⋯浮誇。我是說浮誇那首歌。」 原來他是那樣的心理狀態嗎⋯⋯我好像反應過來了什麼,但結合汕尾的話,我又好像什麼都沒瞭解。 「你在迷茫嗎?」汕尾一語即中。 「⋯⋯是。」我回答。 「這麼說很不客氣,但是他已經沒了,那就還原不回來了。你心裡的迷茫總是找不到答案的。」汕尾的語氣讓我懷疑他之前那幾句也沒有要安慰我的意思,「我從前海那裡聽說了,你已經廢了快五個月了。這個旅程或許要走到頭了,你可能要選擇結束了。」 「或許我要選擇了。」 沈默很久,我回答他。 五個月了。 一眨眼就五個月了。 從一開始我想要知道我少了誰的時候,我從未想像過,我會這樣深究到這個人身邊的一切,但卻至始至終都沒能明白他對我的意義。我倒是曾經想過,是不是得���了什麼線索我沈睡的記憶就能被觸發,可惜現在五個月,我除了幻覺什麼都沒找到,只有那兩個夢還在試圖告訴我我的努力不是白費。 當我從震後醒來時好似夏天剛剛落幕,如今最寒冷的日子已經過去,對亞熱帶的城市來說,即將開始的依然是夏天。 這場旅程真的要走到終點了嗎? 當然需要一個結尾,但不是現在。 我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忘記他,我想知道地震那天究竟出了什麼事,我想知道他為什麼會準備著離開我,我想知道以前的我是怎樣面對自己喜歡的人,以及我還要面對那個面對自己喜歡的人的我,告訴自己我的功與過。 日後,盡量別教今天的淚白流。 「也就是說,我還差一些他小時候的信息?」 「嗯。你可以去找滬、東莞和穗哥。雖然你已經掌握了這麼多信息,但想要說服他們破壞約定告訴你還是有難度的。」汕尾說,「尤其是從他小的時候認識他的人,見識過他從小至大扭曲的心理轉變,自然會站在他那一方。」 「而且要整理他們的話,也相當有難度。」我思索。「我的自我認同又要遭受譴責的風吹雨打了。滬應該是這三個人裏既瞭解阿深又和他有一定距離的那個,但他寧願騙我也不講出來這件事。」 「他們自己在三個月內整理自己的心情都很難了。我整理不了,所以我決定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這方面汕尾毫不隱瞞,「我不支持深圳這個決定。我不希望他的付出被一聲不響地丟棄。他自己在一開始就做好了脫身的準備,他連自己都輕視自己的付出,但我希望他離開後有人能夠記住,就算全世界忘記了,你也不該忘記他的,告訴他他的努力都不是白費。」 「喔,等等,」汕尾緊接著發,「你還可以去找一個人,不,兩個人。一個是86年和他建交的休斯頓,一個是14年和他柏拉圖式交往的西雅圖。」 盯著這條短訊沈默了一會,我回復:「如果你這麼說是想讓我找回當年當東亞醋王的感覺,那我確實是找回來了一點。」 我隔著屏幕都感覺得到汕尾在賊笑:「說起來你可能不信,當年的4月25日是西雅圖的『深圳日』,5月11日是深圳的『西雅圖日』。」 「這個太過分了。」我真誠地表達我的內心想法。 「好多人差點以為他要離開你了。當時你們分居冷戰,他已經對你仁至義盡了,前海也在逐步走上軌道,大家都以為他對你的感情已經消失殆盡了。」 「然而沒有。」 「當然沒有。你太小看你自己了。深港通開通後你特別主動,你們可膩歪了。」 「wow,interesting。」我給過去的自己起哄。 「你是準備給過去的自己收尾嗎?」汕尾問。 「嗯。我的過去是一本太過沈重的書,每次我想翻開它跟過去和解,都會因為太累而無法讀下去。」 但現在我身旁有人陪著。雖然他已經陪我走到了他能走的盡頭,但他依然還在我身邊。 我曾經無數次的想要回溯我自己、和自己對話,但都失敗了,但現在我需要再回溯一次,而這次,我希望能從他開始。 「對了,那張照片。」 「我沒有夢到這裡。」我回他。「但我會在夢裡找找。」 我發了一個簡略的信息給休斯頓,表達了我的意願,訊問他是否願意找個時間空出來讓我登門拜訪。他很快回復了我,告訴我市博物館的友好城市專區裡還有深圳的資料,同時表達了無法與我相見的遺憾,因為他正處於忙的抽不開身的狀態。但為了彌補這個損失,他把手中所有跟深圳有關的檔案都發給了我。 不管怎麼說,我都非常感激他。作為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關係,他能這樣幫我這個「朋友的朋友」,還主動給予了我一部份市政府的工作資料,我已經是莫大的榮幸了。 鬼使神差的,西雅圖主動聯絡了我,表示願意告訴我關於深圳的事情。至於地點他表示隨意,只是我需要提前告訴他時間。 「深圳告訴我,我可以跟你說說什麼了。」在email中,西雅圖這麼說。 我一時無言,只能不停的表示感謝。 「對了,希望你可以帶一瓶維他檸檬茶過來,我慕名已久。我很樂意帶你去嚐嚐西雅圖式的咖啡。」西雅圖認真的回覆我。 我不用想就知道是哪個笨蛋耍的花招。 兩天後我拿著簽證飛往西雅圖等待轉機,坐在候機廳裏心事重重的敲著筆電,有個人自然的走到我面前hi了一聲。 「久仰大名。」西雅圖笑咪咪的說。「雖然這麼說比較輕浮,請問您有帶檸檬茶嗎?」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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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rty-word · 6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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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不住的秘密
我不知道這裡有多少人是真的做了那樣的事,但我是真的,我不想把秘密爛掉,玩女人的玩家很多,但我覺得我才是達到了真正的高度。我現在已經弄過六個女人。只有兩個是妓女,另四個都是標準的良家婦女。其中有一個女人,是我媽。那些真做過或想做的朋友可以來看看。
我第一次看到女人的身體是我上初中的時候,那天下午上體育課,我沒穿球鞋,老師讓我回家換去。 走到巷子口時,我看見我媽騎車進了車隊宿舍的大門,她同事,小繆跟在後面不遠。 我沒在意,到了樓下卻只看到了我媽的自行車。小繆的車子卻不在,由此看來,那小子確是玩女人的高手,其實我媽只是他的獵物之一罷了。我家在二樓,我一進門就覺得不對了。我爸媽的臥室門關著,卻聽到了她和小繆的聲音,而那說話聲絕對不是正常時的樣子,我在門縫裡看到了一切,我媽把頭埋在他懷裡,小繆正在解我媽的褲帶,那神情得意及了。 我腿軟的厲害,很生氣,卻不想喊破,反而有了興奮,真是奇怪,現在也不明白。小繆把我媽的褲子解開了,褲子順著我媽的腿滑到了地上,雪白的屁股和大腿露了出來,小繆的手在上面開始又摸又捏,我媽在他懷裡發出了含糊的呻吟,我腿軟極了,跪在了地上。那個位置的縫更大,我也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他把我媽放到了床上開始脫自己的衣服,我媽光著下身蜷縮在那裡,一副任他擺佈的樣子,小繆脫光了衣服,壓在了我媽的身上,插了進去,一邊抽送一邊脫我媽的上衣和胸罩,同時含著我媽的舌頭。 我媽被他深深的壓在枕頭裡,只露出幾縷頭發來。他們相互含著舌頭發出的含糊的聲音,兩具重疊扭動的肉體,使我的腿顫抖得站不起來。後來我弄我媽時也是這樣的程序,總想到他,甚至結束後拍拍我媽的屁股也是他的翻版。 他在床上弄了我媽快一個小時才放開她。他慢慢地拔出來,陰莖已經耷拉下來,幾滴精液滴在我媽大腿上。 他坐在床上點了一支煙,很悠閒地用一隻手玩弄我媽白白胖胖的身體,我媽一動不動任他摸。他讓我媽起來去拿飲料來,我媽沒動,他用手啪,啪地拍了拍她滾圓的屁股,我媽扭動了幾下身體,撒嬌地吃吃笑起來。 我爬了出來,坐在三樓樓梯上,又嫉妒又氣憤,可陰莖卻漲得厲害,坐著都壓得屁股溝有些疼,龜頭已經把內褲濕透了。 他在裡面呆到下午快四點才出來,我不知道他在裡面又是怎麼玩弄我媽的。 我爸出車還要兩天才回來。我下午都沒去上課,他都來了,每次都是呆到快四點才出來,我蹲在巷子口那裡,看著他和我媽一起進去,他又獨自出來,一臉舒服又疲憊地騎著車子,晃晃悠悠地走了。 我知道,那時我媽已經讓他揉過,正一絲不掛的躺在家裡的床上。我晚上回到家,幾乎不敢看我媽,可她卻像平時一個樣。 第三天,我從學校回來看見爸爸已經出車回來了,我注意看了看我媽的表情,可什麼也看不出來。 晚上我正想著這事時,小繆居然來了,他和我爸稱兄道弟,我媽在旁邊居然笑嘻嘻的。 可我爸爸還什麼都不知道。我在我房間聽著一個男人和另一個被戴了綠帽子的男人在聊天,小繆嬉笑著問我爸,出去有沒有做對不起嫂子的事呀,我爸說,那敢呀,沒你本事大呀。小繆哈哈笑起來。 聽著這笑聲,我心裡又憤怒又興奮,在這奇怪的感覺裡,我陰莖再次硬了。 當天晚上我就開始了手淫。我手淫了快兩年,內容都是一樣的,都是那天看到的場景。反覆都是這樣。 上高二時我遇到了一個朋友,他已經快三十了,特別喜歡玩女人。 他帶我第一次嫖了一個女人,是個吉林女人,我發現我挺有玩女人的天賦,第一次和女人性交,而且是個妓女,我居然把她弄得抽搐起來,我朋友看得眼睛都直了。 我後來和那個女人熟了,她問我最喜歡什麼樣的女人,我讓她幫我找一個快四十的女人來。 她笑著說,沒想到你好這個。 第二天,我把一個快四十多的吉林女人弄了,她讓我叫她蘭姐。後來我就沒再找別的雞,全是找她玩。 其實在上了我媽的前一天,我剛和蘭姐來過,可是在弄她時,她說了一句話,如果我是你媽,年齡也夠了,你怎麼不弄了你媽。這句話使我幾乎是立刻就射了。 我到家後就盯著我媽的身子,兩年前小繆把她剝光了的樣子,幾乎就和蘭姐那肉滾滾的腰身一樣。 兩個光身子在我眼前晃了一天一夜。所以第二天晚上注定是我媽做為母親的終結。 晚飯後已經八點多了,我媽在客廳洗腳,我終於從我房間走了出來,站在她後面,我的手突然摸了她頭一下,我媽回過頭來,吃了一驚,問我幹什麼,我呼吸粗起來,用手又摸了我媽臉一下。 我媽看著我的眼神,驚得站了起來,問我要幹什麼,我說,我看見你和小繆在一起了。 我媽的臉立刻就白了,聲音開始發抖,問我要幹什麼,我說,我來,你和我來。 我媽的眼睛立刻就驚得圓了,還沒說出什麼來,我就抱住了她。 我媽驚叫著,胡亂揮著胳膊,掙脫了,踩翻了盆,跑進了她臥室,我立刻跟了過去,我媽想關門,我擠了進去把我媽象兔子一樣逼到了床邊,我再次抓住了她,開始扒她褲子。 我媽的手緊緊地抓著褲帶,也許事情太突然,她一會就沒力氣了,開始她還又叫又罵,可當我把她褲子拉下來時,我媽開始求饒了,我用勁一拽,我媽倒在了床上,她的腿亂踢,我把她的褲子象脫襪子一樣脫了下來,我媽尖叫一聲,用手摀住下身,翻過身去,雪白滾圓的屁股轉了過來,她向床另一邊爬過去,我不可能放過她了。 我開始脫自己的衣服,我媽回頭一看我脫了褲子,勃起的陰莖一下跳出來,嚇得又尖叫了一聲,爬到了床角,蜷縮成了一團,她的叫聲刺激了我,我立刻爬上去,把我媽壓在了下面。 我媽的臉煞白,推我的手軟軟的,兩條腿拚命地並住,我用腿把它們分開,我的陰莖壓在了她的陰唇上,毛茸茸,肉乎乎的,我摟住我媽,在她臉上胡亂親著,她臉左右躲閃著。 我下面的龜頭開始找她的陰道口,我媽已經有點絕望了,手亂推著,根本不起什麼作用,眼睛直直的看著我,好像不認得我一樣。 這時,我的龜頭一下觸到了陰道口,進去了一點,我媽全身立刻抖了一下,我屁股一壓,陰莖插了進去,我媽身子立刻僵住了,不再反抗,眼睛都青了,一下吐了出來。 我把她移開了一點,開始抽送,隨著我的抽送,我媽的頭一點一點的,喉嚨裡發出荷,荷的聲音,接著又吐了幾口,吐出來的東西糊了她一臉,我的脖子和胸口上也糊滿了,可我一點都沒感到這些,我的陰莖插在我媽的陰道裡的感覺強烈極了,我的屁股溝很快抽動起來,還沒有從容的享受這女人的肉體,我就射了。從來沒有這麼快。 我的精液湧出來的一剎那,我媽的身體立刻痙攣了一下,我長出了一口氣,喘息了幾口,低頭一看,才發現她吐出的東西把她的頭髮在臉上糊成了一片,把我媽放開,把陰莖拔了出來。 我媽兩腿分開著,像個大字形躺著,兩眼直直的盯著天花板一動不動,過了一會,我踢了她腿一下,她爬了起來,根本不敢看我,用一隻手捂著下身下了床,光著身子滿地找衣服,在沙發邊找到了褲子,哆哆嗦嗦地半天也穿不上。 我媽進了衛生間,我下了床,回到我的房間,腦子裡空白一片。 過了一陣子,我聽見我媽出門了。 第二天她也沒回來,我有點擔心會出什麼亂子,打了一個電話到我媽單位,她一聽見是我的聲音立刻就掛了電話,我也放心了,看來不會出什麼事,我就把床單洗了。想等她回來要來個從容的。 可她沒回來,過了兩天我才知道,我媽住到我堂姐家去了。看來她在躲我。直到我爸出車回來了,她才一起回來。 我在陽台上看到他們一起回來了,我緊張起來,怕她和他說了,我立刻躲到了三樓拐角去。 可我聽我爸開門並沒有什麼,他是個脾氣暴糙的人,如果知道了絕不會這樣開門。 我放心了一點,就下樓進了門,他的臉色使我更放心了,我看了我媽一眼,她立刻把眼睛躲開了。我徹底放心了。 我媽開始躲我,平時一和我單獨處了,立刻就走開,當我爸出車時,她就躲到我堂姐家,等他回來才一起回來。 我堂姐開店,有人替她看家,她求之不得,我可難受了。 過了兩個多月,我的陰囊被精液漲得滿滿的。 我去找蘭姐,我對她的身體已經再熟不過了,儘管我憋了好久,我也沒有立刻動她,我總想把這飽飽的精液用在我媽身上。 我和蘭姐聊起來,告訴她我弄了一個女人,是結過婚的,可她現在想斷,怎麼辦。 蘭姐嘻笑著說,沒想到你挺厲害,如果是沒下了水的女人,那你可逮著了,她讓你弄了就跑不了,只要你再弄她幾次,她就死了斷的念頭了。女人,只要你把她的羞恥心打沒了,破罐子破摔了,她就讓你玩定了。如果你讓她大了���子,那她就是你的女人了,趕都趕不走。 我沒有動蘭姐,轉身出門就直奔我堂姐家。我守了兩天,下午堂姐家的人都出去了,我把我媽一個人堵住了。 我媽一開門就知道不妙了,我擠了進去。我媽這次象頭母獅子,她和我拚命對打,幾次讓我壓倒了又坐起來,我停了手,我媽披頭散髮地靠著牆,豐滿的胸脯劇烈起伏著。我沒等她開口罵,輕輕說了一句話,我想我該找找小繆去了。 我媽順著牆坐到了地上。我讓我媽和我回家,她乖得像羊,我幾乎是狂喜地把她拉出了門。 在出租車上我忍不住就把我媽摟在懷裡搓弄,那司機在前面說,小兄弟,你牙口好呀,吃老草呀。我媽尷尬得抬不起頭來。 回到車隊大院,我讓我媽在前面走,我跟著。我不得不微微地哈著腰,小步幅地走,因為下面已經把褲子撐成了帳篷。 上樓時,四樓的一個女人下樓來,向我媽打招呼,我媽頭也不抬就過去了,那女人詫異地看著我媽,我裝著沒看見。 一進門,我立刻就把門關上,窗簾也拉上,我媽看我這樣做,知道有什麼會發生,坐在床邊,手緊抓著床沿,像匹待宰的羔羊。我讓她脫衣服,她沒動。 我把自己的衣服脫了,走到她面前,勃起的陰莖,對著她的臉,我媽的手緊緊地抓著床沿,手指關節都白了,好像只要抓著它就可以躲過去一樣。我把龜頭觸到了我媽的嘴上,她立刻就別過臉去,我笑起來,想起了蘭姐的話。 我一推,我媽仰面倒在了床上,我動手去解她的褲帶,我媽哆粟起來,把手伸過來抓著我的手,我手解到那裡,她的手就跟到那裡,可有什麼用呢,隨著胸罩最後的離開,我媽一絲不掛地躺在了我的床上。 我沒有立刻壓上去,我看了近十分鐘,我看得時間越長,我媽就越侷促不安,身體慢慢蜷縮起來,不由自主地用手遮住乳房和下陰,我把她的手輕輕拿開,我媽用手摀住了臉。 我在她旁邊坐下,開始用手在她身上遊走,她渾身開始微微發顫起來。我的手摸到了她柔軟的乳房上,捻了捻她的乳頭,黑褐色的乳頭一會就硬了,挺了起來,揉了一會,我的手順著她肥軟的肚子到了她的下陰,一摸到那毛,我媽立刻就把腿並住了。 我把她的腿分開,摸了一會陰唇,我媽開始急促地喘息起來。 我用手指撥開陰唇,開始捻她的陰蒂,這是女人最敏感的地方,我媽終於受不了了,身體開始扭動,腿侷促地並住,可又讓我分開,我繼續捻,陰道口開始濕了,我把手指伸到陰道裡扣了扣,更濕了。 我笑著說,你不是不願意嗎,怎麼濕了。我媽原來煞白的臉,這時已經是漲得通紅。 我伏下身,抱住她,說,你已經是我女人了,你身體裡早有我的東西了,我們好吧,肯定沒人知道。 她閉著眼睛,沉默著,我開始和我媽接吻,她還不太情願,可終於不再躲閃,含住了我的舌頭。我壓了上去。 這次是真正的房事。我們反覆交合了三次,我媽越來越自如起來,過了兩個多小時,我蓄了兩個多月的精液,全射入了我女人的子宮。我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在我媽肥軟的身體上趴了一會,翻身下來,把陰莖拔了出來,龜頭離開陰道口時,精液和陰水拉出一條絲,拖在了她的大腿和床單上。 我媽喘息著停止了呻吟,兩隻眼睛水水的,肉滾滾的身體也鬆弛下來,發現我正盯著她看,就笑了笑,把頭埋進我的懷裡。 我媽白白胖胖的,乳房挺大,屁股也大,儘管腰已經有點粗,可側躺著仍然是吉他的形狀,我摟著這一絲不掛有點發福的身體舒坦地躺著,摸著這豐腴的戰利品,心裡得意極了。這是我和蘭姐她們在一起是截然不同的感覺。 我們纏綿到了天色黑下來。我媽起來穿了衣服去買熟菜,回來時還帶回來了兩盒避孕藥。 她的子宮後傾,上不了環,一般和我爸做時都讓他戴套子,可現在她碰到了我,只有吃避孕藥了。 當天晚上我摟著我媽睡了一個好覺。 第二天下午,我爸就出車回來了,他是個真正的馬大哈,回來就喝酒,睡覺,根本不會知道發生過什麼。 他進門時我不在家,從技校回來時,一面對他時,我曾有過一愣,可我立刻就擦肩過去了,我們的話本來就不多。就在從門口到我房間的那短短的一會,我心裡就轉為了一種興奮,一種佔有了別人的東西的興奮。 我立刻就勃起了,不得不用手把勃起的陰莖順向上,否則褲子就把它束縛得太難受了。它粗粗的,熱乎乎地貼在我的小肚子上一跳一跳的。 我想小繆當年在弄過我媽之後總喜歡來找我爸聊天,可能就是這種感覺。面對一個被自己戴了綠帽子的男人的感覺。聽著我爸和我媽在客廳說話,我眼前立刻就晃動著我媽那白白的身子,感覺到了那身子的體溫,陰莖立刻就感覺似乎又讓我媽的陰道握住了。 我的龜頭又濕了。可我在晚飯桌上明顯感覺到了我媽和我不同的心情,她即不看我也不看我爸,像做了賊似的,一吃完就鑽進廚房不出來了。 可我爸等不及了,才八點一過,就把她夾進臥室裡去了。我心裡很不高興。我知道我媽肯定很矛盾。 過了一個多月,我們遇了一次險。 那天中午本來我爸應該出車,我在他走後就忍不住了,拉住我媽做了一回。做完後我還意猶未盡,想摟著她睡一會,躺了一會,她想起廚房火上還有東西,趕緊穿了一件睡衣就去廚房,才過去,我爸就回來了,還帶了一個修空調的工人,原來他遇到了一個便宜的工人,就調了班。 就差兩分鐘,兩分鐘前,我媽還光著身子躺在我床上,我沒敢出聲,本來現在我應該在技校的,我光著身子躺在被子裡,把我媽的內衣內褲壓在身子下面。萬幸,那工人說空調要換部件,我爸就和他去買。 我等他們一出門就趕緊起來了,我一看我媽,她臉煞白地靠在廚房門邊,儘管我也心跳,可我不願意讓我女人看我怕了,我裝著不在乎的樣子把她的內衣褲扔了過去,我媽拿著它們遊魂似的進了衛生間,我趕緊回學校了。 打那以後,我明顯感覺到我媽有些想斷的念頭了。 一天中午,我在車隊調度室玩,聽到調度對隊長說我爸想跑短途,我立刻就明白是我媽的主意,怒火騰了起來,覺得這女人還沒服。我又想起了蘭姐的話,看來女人還要女人治。可我還不敢貿然做什麼。 我爸跑了短途,幾乎天天在家,我媽好像又抬了頭。春節剛過,傳來一個好消息。廈門工地開工了,要調司機過去,而且是一年一換。短途司機都要去。這也許對我媽來說不是個好消息吧。可我越知道她不願意,就越想佔有她,讓她從新屈服在我身下。 我已經憋了快三個月,可我沒再去找蘭姐,我就盯著我媽的身子。 四月初,終於我爸要走了,我媽在收拾東西時,我擰了她一下屁股,我在她眼睛裡看到了恐懼和無奈。其實平時並不是完全沒機會,可我需要一個從容的時間來好好整整這個嬗變的女人。 我爸走的那天,我在實習時總笑,我同學都奇怪,可我知道今天晚上會有什麼。 晚上,我和我媽同房時,這女人經過三個月,好像不習慣了我似的,我也好像不太興奮,儘管我知道這一年都是我的時間了。 第二天晚上,正做時,電話響了,我爸打來的,我媽光著身子爬出被窩接電話,聽到話筒裡另一個男人的聲音,我立刻興奮了,真是久違的興奮,我媽一放下話筒我就把她壓在了下面,交了一次後,我把她拖起來,讓她彎下腰,我從後面又插了進去,我一邊抽送,一邊玩弄我媽因為彎著腰而變得更軟的乳房和肚子。摸著我媽向下凸出的肚子,我突然想讓她懷上我的種。 第二天,我到門口的藥店裡向老闆買了一些過期的避孕藥,回來後我就把我媽的藥換了。就是現在她對這件事還蒙在鼓裡。 我算準了我媽的排卵期,在那幾天,我把她屁股下面墊了一個枕頭,這樣插得最深,我的龜頭觸到了我媽的子宮頸,她咬著牙不喊出大聲來,手緊緊地抓著床單,臉憋得通紅,陰道一縮一縮地象只小手,在我的精液噴進她子宮的一剎那,她的身子僵住了,彎得像張弓,從喉嚨裡死命地掙出一絲呻吟來。 可她還是怕懷孕的,我一放開她,顧不得精液從她陰道裡順著大腿流出來,她就趕緊像往常一樣光著屁股下床去吃藥。可是高潮還是讓她遲鈍了,她一點沒看出藥有問題。 我爸才走一個月,我媽的肚子就淪陷了。  五一放假,我盡情享受我媽的身體。 六號早上,她買早點回來時,臉煞白,原來在早點攤邊,油煙讓她吐了。 我媽是過來人,她知道不妙了,順路就買了試紙。 幾分鐘後,她癱在了衛生間的地上,哭著罵假藥害人。我也很快樂不起來了。 我媽告訴我,車隊是有醫療點的單位,也是計劃生育單位,到外面醫院打胎是要醫務室開證明的,可誰不知道我爸去廈門了呢。我媽怕死,她可不敢去找游醫。 我播了種的興奮漸漸消退,一轉眼就拖了三個月。我媽的身子有點重了,三個月以後就要顯形,出懷了,我媽慌得要命,說老實話,我也覺的要糟了。 正在這時,我大伯胃炎住院,我媽已經被逼急了,給我爸打了個電話,���我大伯病危了,讓他趕緊回來。女人其實挺聰明的。我爸和大伯感情不錯,也沒打電話核實就回來了。 回來以後,他只想到可能我媽是小題大做。不過他還是心情不錯,其實他在廈門也挺憋的,呆了三天,和我媽折騰了三個晚上,我媽有意沒讓他戴套子。說句實話,我還真佩服這主意。 等我爸一走,過了一個禮拜,我媽就去醫務室開條子去了。 醫務室那女人眼睛挺毒的,她看出了什麼。晚上她給我媽送條子來時,我聽她在門口故意對我媽說,你最近好像真是胖了,才有就好像有了幾個月似的,我媽只好搭訕地說自己胖了。 有了條子,我們都放了心,晚上我第一次覺得孕婦還是挺有味道的,我把我媽剝光了,爽快的來了一次。 懷孕三個多月了,她的乳房已經漲起來了,乳頭挺著,小腹微微的鼓了出來,屁股更圓了,我把三個月的煩惱全射了。 第二天我陪我媽去了醫院,才知道還有一個壞消息在等著。 我媽子宮後傾,醫院怕刮不乾淨,讓她等五六個月以後,等胎兒大了,到了子宮中部了再用催產素做引產,否則,殘留很容易癌變。我媽其實挺怕死的,立刻就答應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天也熱了,我媽的肚子越來越大,開始她還用布束肚子,可車隊裡的人怎麼那麼容易瞞呢,都開始議論起來,經常有女人迎面走來就和我媽笑,說,呦,胖了嘛,我媽只好搭訕著說,是呀,又胖了。 懷到4個多月時,我媽的乳房漲得大大的,乳頭挺著,乳暈都鼓出來了,腰也粗了,肚子越來越大,我媽本來就胖,皮膚又白,八月份天真熱了,我媽再也裹不住肚子了,閒話聽多了,我媽心一橫,早上沒裹布就出去了。 她一出門,那隆起的肚子立刻就成了焦點了,我都有點怕了,可我媽卻裝著沒看見。我心想,蘭姐說的是對,女人要是破罐子破摔了,臉皮是挺厚的。中午在食堂排隊時,我媽挺著肚子站在隊伍裡面,無論如何都是一個孕婦了。 車隊裡是最喜歡傳閒話的,人人都傳我媽肯定是懷了野種了,可無論如何誰也不可能想到是我的。 一天在食堂吃飯時,我媽在排隊,人們走過來走過去,都要瞄瞄我媽的肚子,有個人趴在桌子上喊,要吃紅雞蛋了。 我媽裝著沒聽見。我媽乳房漲得厲害,沒戴胸罩,夏天穿得薄,我看見旁邊一個男的盯著我媽的乳房,喉結一動一動地嚥口水。這些日子我把孕婦的味道嘗了個飽,我媽那隆起的肚子讓我只能用後入式。 我讓我媽盡量彎腰,這樣就可以插得很深,龜頭經常碰到子宮頸口,孕婦的子宮頸口是閉著的,象鼻子尖一樣,觸得我的龜頭癢癢的。好容易熬到二十四周了,我媽的肚子已經隆得像鼓一樣,她到醫院去預約手術,先做了檢查。 我在門外等著,聽見醫生說,胎兒發育的不錯呀,打了挺可惜的。接著就用擴音器聽胎心音,我聽到了我的種的聲音了。做完B超出來,我看見了預約單。上面寫著我媽的名字,三十八歲,子宮漲大,懷孕二十四周,單胎,偏右。 下午開始做手術,用了催產素,我媽的乳房漲鼓鼓的,泌出奶來了。 醫生說,做完了用回乳藥回了就好了。我可不想,現在我媽已經完全是我的女人了,完全聽我的,等醫生又過來時知道我媽只想開藥,先不回乳時,奇怪得眼鏡差點掉了。 等醫生走了,我用手伸到我媽衣服裡握住我媽乳房晃了晃,沉甸甸的,我媽把我的手推出來,護士看見了,趕緊別過頭去。直到做完,醫生護士誰也沒問我和我媽是什麼關係。 一個月後我就恢復了和我媽的性生活,經常是在房事時摟得太緊把奶擠了出來。早晚我都會把我媽的乳房吸空,可中午我在技校,我媽乳房漲得像奶牛,坐著不敢碰桌子,走著路乳汁都能溢出來,胸前有時會濕出來,我媽只好偷偷跑到衛生間把奶水擠掉,有時讓別的女人撞到,誰也不說什麼,可出來就會一陣議論。 有幾個男人開始圍著我媽轉起來。在我爸回來前兩個禮拜,我才讓我媽用回乳藥回了奶。可那乳房大了不少。 我爸一回來就聽到了傳言,說我媽在他不在時懷了野種。 一天他關了門和我媽吵,問到底怎麼回時,我聽見我媽又哭又罵,說,那幾天你又沒戴套子,當然是你的。 他沒辦法,悄悄地問我,家裡有什麼人來過沒有,我當然說不知道。 他聽我說不知道,就更蒙了。他跟蹤了我媽幾天,可什麼也沒發現,只好算了。不過,他改了短途。 憋了快一個月後,我忍不住了,一天,我買了一瓶安定,讓我媽下了四顆在他酒裡,藥效有點慢。喝了酒後他照例把我媽拉到了臥室,讓我睡覺,我怎麼會睡呢。 我從���縫裡看了起來,同往常不一樣,這次他沒帶套子,可他確實不行了,他把我媽脫光了想用後入式,讓我媽把屁股撅起來,可他的陰莖卻沒完全挺起來,粗是粗了不少,可是卻向下傾斜的,不是像我和小繆,是向上挑起來的。 他先弄弄我媽乳房,又搓搓我媽的陰部,想讓她濕起來,滑了好插,可半天也沒滑,他氣得罵我媽,你的奶子都成皮球了,還說沒懷過野種,是不是生下來了,插死你。 我媽彎著腰不吭聲。可他那東西卻不行,又揉了一會,用手在陰莖上塗了點吐沫,又用手扣我媽陰部,總算滑了,可卻插不進去,用手把我媽屁股向兩邊扒了扒,用一隻手托著陰莖,對準了,一挺,總算進去了,抽插起來。 可才不到十分鐘,就看他身子一僵,射了。藥效漸漸發了,他也累了,一頭栽在枕頭上就睡著了。 等他打呼了,我媽拿了件睡衣,光著身子出來了,想按我要她做的那樣到我房間來,她一看我就在門外,嚇了一跳,皮球一樣的乳房在胸前直晃。 我下面早硬了,一摸我媽陰部,還濕著呢,我顧不得讓她搽了,把我媽抱了起來,到了我房間扔在床上就壓上去了。 我那次是第一次打後炮,感覺真是不同,我媽陰毛濕乎乎的,龜頭在陰道口一滑就進去了,陰道裡面也是比單幹要滑,我一隻手摟緊我媽的腰,一隻手把她的屁股用墊著,插到了深處,努了幾下,龜頭碰到了一團濕乎乎的東西,我再一挺,過去了,那團濕的東西被拖開了,裡面就更滑了,我覺的不過癮,把我媽的大腿向我腰上面又拉了拉,又插得深了一點。 抽送了快十幾分鐘時,我媽有反應了,牙咬住了下嘴唇,我把我媽肉滾滾的腰身摟緊,加快了抽送的速度,我媽開始喘了,我把手再次移到我媽屁股底下,托了托,一下插到了最深處,龜頭觸到了子宮頸,這次更深了些,進去了一點,子宮頸口象小嘴一樣含住了我的龜頭前端的尿道口,我努了幾下,我媽出聲了,她怕讓我爸聽見,憋在喉嚨裡,手開始抓床單。 我知道我媽快了,就加緊抽送,我媽掙命一樣的大喘著,憋著呻吟,屁股自己向上抬,身子弓了起來,乳房漲大了,乳頭硬硬地挺著,乳暈也突起來了,陰道開始一下一下地收縮,好像小手在一下一下地握我的陰莖,她柔軟的肚皮緊貼我的肚子,我渾身發熱,背上出了汗,快射了。 我停了一會,插在深處不動,用手玩了玩我媽的乳房和屁股,我媽也放鬆了一點,我又開始抽送,在子宮頸口觸弄,我媽的身子又繃緊了,我插到了子宮口,努了幾下,憋了一口氣,身子一挺,大股精液射進了我媽的子宮,最後一股出去後,我出了一口長氣,放鬆了我媽,趴在她身上喘息。 我媽也鬆了一口氣,渾身癱軟,在我身下喘息。 我的陰莖在陰道裡開始疲軟,我媽慢一點,身體還有點顫,陰道仍然一縮一縮的,我從我媽耳邊抬起頭來,我媽用手幫我搽了搽額頭的汗,我摟出她,開始吻起來,吻了一會,我媽的身體更鬆弛了,陰道不再收縮,我側過身,把陰莖拔出來,龜頭從陰道口出來時,我媽輕輕哼了一聲,我躺在我媽身邊,我們輕輕喘著。 我媽側轉身,把頭埋到我懷裡,我摟著她用手拍了拍她的屁股,我媽撒嬌地扭動了一下。 我又想起了小繆,用手擰了她屁股一下,有點疼,我媽抬起頭來,輕輕打了我一下。 我聽了一會,什麼也沒有,在離我們不遠的另一個房間裡,我爸正打呼呢。我們又纏綿了好一陣,我看快一點了,我拍拍我媽滾圓的屁股,讓她回去,我媽又和我纏了一會,爬起來,拿著睡衣,光著身子悄悄的過去了。 第二天早上,大家都起來了,我爸在客廳抽他早上必抽的煙,我媽正在抹桌子。 我出來了,我媽一看見我,臉稍紅了一下,把眼簾立刻垂了下去,我知道她畢竟還是第一次做昨晚那樣的事,在我爸面前和我見面有點不好意思,其實我也有點,沒和他說話就出去了。 過了一個多月,我到了蘭姐那裡一趟,居然又碰到了以前帶我嫖蘭姐同鄉於曉美的那個朋友,他已經結婚了,可還是喜歡嫖,他是回來進車隊開車的,他見了我很高興,我們脫了衣服,三個人就睡到了一起。 我一般叫他老炮,他對我笑著說,你也弄上蘭姐了,我說,就是於姐介紹的,我和蘭姐是老相好了。 老炮說,看不出來你已經是個玩家了。蘭姐立刻笑了說,人家早是老玩家了。 老炮說,再老也老不過我,還是我帶他在小於身上開葷的,接著他用手摸了我下面一把,笑起來,說,怎麼不抬頭呀,讓蘭姐玩陽痿了吧,我先來吧,你還沒玩過打後炮吧,讓你來來興趣,讓你小弟抬抬頭。其實我這一個多月已經在我媽身上玩了幾次後炮了,我沒說什麼,只是笑,老炮是個精明��,立刻叫起來,說,好小子,你玩過了,進步快呀。 蘭姐正被他壓在下面,一拍他的屁股說,你那知道,人家早弄上一個女人了,還是沒下水的,年前他還向我討教弄軟她的辦法呢。老炮一邊用勁插蘭姐一邊說,好極了,既然你都用她打了連環炮了,就讓我也玩玩,那女人是做什麼的?沒下水的女人玩著有意思。 蘭姐剛說,我們下了水的就沒意思啦,就讓老炮用舌頭堵住了。老炮把蘭姐揉夠了,喘著氣從蘭姐身上翻了下來,我現在慾望並不太強,並沒想動,動了就要票子,這女人可是絕對認這個的。 老炮點了支煙,又問我打雙炮的話,,蘭姐正光著屁股吃蘋果,見我沒表示,就說,老炮你不是玩過換妻嘛,讓他玩玩你老婆,你們換著玩嘛。一聽這話,我下面立刻硬了起來,他兩一看,都笑起來,說,看來還是這個讓他來興趣。 我和老炮半真半假的說好了過幾天玩他老婆。 他老婆我認識,是車隊食堂的,平時到沒看出有多浪,所以我沒當真,以為只是老炮說的葷笑話。現在我正在車隊實習,老炮就在頭車裡。 沒想到過了幾天,實習車隊出去路訓,休息時,老炮來了,他壞笑著說,收車了到我家來。 扭頭就走了,我看著他背影,下面立刻挺起來了。 收車後,我就向老炮家去了。他家在我家後面一棟樓。路過食堂時,他老婆張芹正在收票口坐著,沒抬頭正在數票。 我走到老炮家門口了還有點納悶,什麼事呢?老炮開的門。 進屋坐下,我問他,什麼事呀。 你不是想我老婆嗎?老炮點了一支煙。 我說,來真的,還是耍我呢。老炮不再多說。我們開始看電視。下午七點多老炮老婆回來了,一進門,我正坐在客廳,她看了我一眼,眼簾向下一垂,把拎著的包子放在桌子上就進裡屋了。老炮跟了進去,一轉身的工夫就出來了,招呼我吃飯。 我看他的臉色開始有點興奮的樣子。我拿了個包子,問他,到底幹什麼。老炮不說話,似笑非笑的看著我,我看著他好像逐漸開始興奮的樣子,心裡開始知道了。我看了一眼裡屋,燈沒開,也沒聲音。 我又看了一眼老炮,我的下面開始有感覺了。 我吃了兩個包子,老炮吃了一個。我們誰也沒說話,屋裡只聽見電視裡新聞聯播的聲音。 我停了一會,抬頭看老炮,他沒看我,一副走神的樣子,可臉色開始潮紅,眼神迷離起來。裡屋他老婆張芹一點聲音都沒有。我一按遙控,電視關了,立刻屋裡的靜寂讓我喘不過氣來,我聽見老炮的呼吸開始有點急促起來。 我碰了他一下腳,他夢遊似地輕聲說,你去。我有點不知所措,說,她知道呀。他點了一下頭。 我猶豫地站了起來,向裡屋走去。屋裡沒開燈,可我借客廳的餘光看見,張芹合衣坐在床邊,我走了進去,老炮手裡端杯水跟了進來,我看離床不遠的地方已經鋪了一張毯子,他一聲不吭坐在了上面,把水放在了邊上。屋裡的光線正好。 我開始興奮起來,我走到他老婆旁邊,把手放在她肩上,他老婆沒抬頭,我對老炮說,我真用你老婆了。 他發出了一聲囈語似的答應。 張芹長得一般,身材也一般,如果我媽的乳房是籃球,她的大概勉強是排球。 雖然我不是第一次當人面弄女人,可我是第一次當著丈夫的面弄他老婆,而且我認識他老婆,常在食堂見到的。 我把一隻手搭在她肩膀上,一時還真不知如何是好。張芹始終是低著頭不吭聲。 過了一會,我有點感覺了,我看了老炮一眼,他坐在暗處,身子依在牆上,我俯身抱住了他老婆,感覺到她的呼吸急促起來,我不在想什麼,抱著她倒在床上。 我把手伸進她衣服裡摸起來,她比我媽瘦,可還是挺有肉,我摸索著解開了她的胸罩,揉搓起她的乳房來,比我媽的小,可乳頭差不多,我捻了捻,張芹哼了一聲,腿並起來。 老炮坐在那裡看著一動不動,我不在管他壓在張芹身上,在她臉上親起來。張芹不怎麼動,只是被動的任我擺佈,她這樣讓我有了一種快感。我真正地興奮起來,低頭含住了她的舌頭,一隻手摟住她的腰,另一隻手插進了她的褲子裡。 她的陰毛挺濃密的,和我媽差不多,可陰唇沒她肥厚,撥開陰唇,我摸到了她的陰蒂,比我媽的稍小,輕輕一捻,張芹嗚了一聲,大腿夾緊,身體弓了起來。我用腿把她腿分開,繼續用手指繞著她的陰蒂玩弄,她開始濕了,身體扭動起來,我緊緊含著她的舌頭,她含糊不清地支吾著,手不由自主的開始推我的手,屁股扭動著開始躲閃。 我看差不多了,向下一推,把她的褲子褪掉了,老炮又發出了囈語般的聲音。我幾下就脫了我的衣服,壓在了張芹的身上,我的重量讓她更興奮起來。 我把她的腿分開,陰莖壓在她的陰唇上,濕乎乎的一片,比我媽要來的快。我沒急於插進去,用陰莖上下磨擦她的陰唇,更濕了,我開始解開她的上衣,把已經解開的胸罩拿掉,用嘴拱她的奶子,柔軟的乳房和已經挺起來的奶頭在我臉上搽來搽去,我把她的一個乳頭含在嘴裡,用舌頭舔了一會,用牙輕輕地咬了幾下,張芹開始呻吟起來。 我把她的腿分大一點,用龜頭開始找她的陰道口,張芹的呻吟聲大了一點,我的龜頭一滑,進去了一半。  張芹恩了一聲,腿曲起來。我向前一挺插到了深處開始抽送起來。隨著我們的動作越來越快,張芹的喘息越來越急,老炮開始扭動起身子來,他大口的呼吸著開始一件一件地脫衣服。 我在張芹的陰道深處用力努了幾下,張芹左右擺著頭失控地大聲呻吟起來。老炮已經脫光了身子,倒在毯子上,陰莖完全勃起來。我也失控了,緊緊箍住張芹的腰,用大力向她深處抽插,張芹拚命擺著頭,啊,啊的叫著,手緊緊的抱住我的脖子。 我的屁股溝抽動得厲害,控制不住了,我深吸一口氣猛地把陰莖壓到她的最深處,陰囊和股溝一陣發緊,大股熱流順著尿道湧了出來,張芹感覺到了她的身體深處一熱,啊的叫了一聲,身體繃緊,摟住我的脖子再也不肯放開。 精液湧出後,我出了一口氣,渾身放鬆,大喘起來,張芹也喘著氣慢慢鬆弛了,我發現她的陰道沒有我媽那收縮的情況出現。 老炮這時低低地哼了一聲,不再看我們,仰面躺直了,用一隻手握住他的陰莖開始快速上下套弄起來,閉著眼睛,半張著嘴,頭用力勾著。 我的陰莖在張芹的陰道裡慢慢疲軟了,我翻側身,把陰莖拔了出來,張芹癱軟在那裡一動不動,我輕輕喘息著,側躺在旁邊看老炮。老炮什麼都不看,只是快速的套弄著他的陰莖,然後又用另一隻手揉他的陰囊。 過了好一陣,突然老炮恩了一聲,身體用力收縮,向上弓了起來,像個元寶,那隻手更快的上下套弄了幾下他的陰莖,猛然停住,大股精液從他的尿道口噴湧出來,連射了好幾股,老炮長出了一口氣放開陰莖,癱在了地上,斜樹著的陰莖慢慢疲軟,歪倒在他大腿根,噴在小肚子上的大灘精液,順著他的肚子流到了毯子上。 過了一會,他慢慢的側過來一點,拿起杯子喝了幾口水,就此一倒,就睡了。 張芹也不動。我仰面躺在她身邊,一會就睡著了。 我醒來時,已經是快十一點了,他們都不在臥室了。 我到客廳一看,老炮正坐在那裡看電視,他老婆正躺在沙發上晃著腿磕瓜子。 老炮看我出來了就招呼我坐下,張芹沒什麼表示造舊吃瓜子。 老炮摟住我肩膀說,兄弟,我老婆怎麼樣。 我笑笑說,還不錯。我們就都笑起來。 過了一會,老炮說,我都讓你玩我老婆了,我們是兄弟一樣的,你的女人什麼時候讓我嘗嘗?張芹在旁邊哈哈笑起來。 老炮看我有點猶豫,就沒再說什麼,繼續看電視。 過了一會,張芹突然回頭說,你媽懷的野種是誰的呀。 我愣了一下,沒料到她問這個。 我說,什麼野種呀,我可不懂。話音沒落,這夫妻兩個立刻哈哈大笑。 老炮是剛回來不久,前面的事沒看到,只是聽說。 張芹說,我天天在食堂看到你媽,她那個肚子天天見長,能瞞誰呀。 我說,好像她對人說是我爸那幾天弄的。 張芹笑得更厲害了,說,看那肚子,恐怕有五六個月了,當人是傻子呀。 老炮立刻來了精神,左磨右磨要我說說誰到過我家。 我推了一會,說太晚了想走,老炮見我要走,失望起來。 這時,一直不吭聲的張芹突然幽幽地說,別是你的吧。我其實不擅長撒謊,尤其是像這女人一樣的開門見山地問,我立刻愣了一下就笑起來,老炮的眼睛立刻就圓了,張芹也不磕瓜子了,在沙發上坐直起來。 我點了一下頭。這夫妻兩個,先是呆了一會,接著,老炮興奮得臉都紅了,直抽冷氣,張芹則是大聲浪笑起來。 老炮急得都快結巴了,要我同意讓他和我媽來一次,張芹在邊上則是拚命慫恿。 磨到快1點了,我前面在張芹身上用了不少力氣,實在太睏了,我只好說,好吧,好吧。 老炮激動得差點跪下,張芹則竄上來一股浪勁,貼在我身上蹭,喃喃地說,男人,真男人。 我回到家裡時,聽見裡面的臥室裡傳出來我爸的呼嚕聲,我躺在床上,又想起來以前小繆騎在我媽身上的樣子,那人又換成了老炮,我漸漸又興奮起來。 第二天早上,我起來,他已經走了,我媽正在抹桌子,我從背後看了她一會,想起了老炮,興奮起來,從後面摟住了她。 我媽說,怎麼了,你不去學校了嗎,我還得上班呢。 我不吭聲,開始動作起來,等我把她抱到我床上時,她掙扎著用手機請了個假,就讓我壓在了下面說不出話來。 完事以後,我媽起來一邊用紙搽著,一邊拿了避孕藥出來。我爸從廈門回來後,大家的傳言,我媽那漲圓了的乳房和還沒完全收下去的肚子和腰身,使他已經肯定自己戴了綠帽子,可又沒辦法,可能覺得太虧,他就不再喜歡用套子,我媽吃藥已經是不需要瞞的事。我盯著我媽赤裸多肉的身子,一時還是覺得說���出來。只好打算以後找機會再說。 老炮這幾天象上足了發條,見了我也百倍慇勤的樣子。有幾次在院子裡看到我媽,他就像見到肉的狗,口水都快流下來了,眼睛隨著我媽移動,直到轉彎看不見了,才好像回了魂似地咽一下口水,把視線戀戀不捨地收回來。 我媽在食堂打飯時,張芹坐在窗口裡倒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似的,發著票一副無聊的樣子,她看到我也一樣,好像沒有那天的事。好傢伙,這是在我媽懷孕後,女人第二次讓我吃驚。 老炮纏著我,像討食的狗。我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我擔心讓他上過後,他會告訴蘭姐,那可就控制不住了。 這天下午路訓終於結束了,我沒地方去,走來走去到了老炮家,今天他沒來出車,應該在家。 我遠遠看到他正蹲在門口。我過去拍了他一下,他抬起頭來,我向他笑笑說,幹什麼呢,蹲在這裡,讓你老婆在裡面養神呀。 他笑笑沒說話。我說進屋吧,他沒動,點了一支煙說,還得有一會呢。 我心裡一動,問他怎麼了。他呆了一會,像兩邊看看,站起來向我耳語,隊長在裡面呢。 我大吃一驚,恍然大悟他能來車隊開車的理由。老炮說,這有什麼,隊長把隊裡的女人都踩遍了,原來我們還以為是隊長讓你媽懷的種呢。你什麼時候讓我弄你媽呀,我快憋瘋了。 正說呢,門開了,隊長出來了,看我在外面,愣了一下,然後又若無其事地走了,連老炮也沒看一眼。 我沒進去,張芹現在恐怕正癱在裡面呢。老炮死死盯著我走開,我覺得有點不妙。 過了兩天,老炮突然來找我,一臉壞笑,說,隊長請你吃飯呢。我立刻就全明白了。 到了車隊門前的天地春,隊長正坐在包間裡。我沒吭聲就坐在了旁邊,聽著老炮和隊長說笑,我只管吃,等他說話,我知道我媽這回肯定是跑不了了,不過我也想得到點什麼。 果然,沒一會,隊長轉過臉來,把手勾住我肩膀,直接了當地說,你真有種,我可是想你媽,許會計,想了不是一天兩天了,成全成全吧。 我沒動,笑笑說,讓我當調度吧。隊長立刻大笑起來,拍著我的肩膀,轉頭對老炮說,真有種,真有種,好吧,一句話,你先幹調度助理,又清閒又拿錢怎麼樣。 臨走時我對隊長說,我爸現在是跑短途,我都幾個月沒好好爽過了。隊長似笑非笑地點點頭,說,明天他就跑長途了。 晚上,我爸回來了,進門就罵隊長沒良心,我知道怎麼回事,我看了一眼我媽,她面有喜色。 第二天中午,我爸就出發了。 下午,我正看電視,我媽下班回來了,拎了不少熟菜,一放下就坐到我身邊,黏糊得像小別的夫妻。 晚上,完事後,我媽吃了藥就睡了。我看她在我旁邊睡得呼呼的,可我卻睡不著,還是不知該怎麼開口。 過了兩天,我到調度室去玩,調度看著我說,聽說你要來調度室了,夠運氣的呀。我笑了笑。 正說著,進來一個大胖子,身子一歪坐在了椅子上,像頭海象躺在了沙灘上。我一看,正是隊長。等調度出去了,隊長歪著頭對我說,這兩天忙吧,我可閒著呢。我笑起來,說,明天也讓隊長忙一忙。他立刻高興起來,一拍我肩膀出去了。 今天是禮拜六,是隊長過來的日子,按老炮的說法,是讓隊長給我媽開門。 前一天晚上我讓張芹來了,我媽一看她來了還一愣,不知道是什麼事呢。吃過飯,張芹就笑嘻嘻地把我媽拉到我房間去了,我聽了聽,裡面好像沒什麼聲音,可我知道,張芹現在正和我媽在說什麼。 才過了十幾分鐘,就聽見張芹在裡面浪笑起來,房間門開了,張芹出來了,對我笑著說,明天要吃你媽的喜糖了,說完腰一扭就走了。我看她走了,就走進我房間,我媽正低著頭坐在床邊,臉色有點白。 她抬頭看了我一眼,我笑笑說,沒什麼的,隨便玩玩。我媽說,他們都沒數的,事情鬧大了,怎麼辦。 我說,我們都是換著玩的,誰會說呢,隊長說了,玩好了你就知道了,玩的人多呢。 我媽發狠說,你們都不是人,你更不是人,我都為你懷了孩子,你還讓人欺負我。 我媽雖然不太願意,可現在她也沒有什麼辦法了。我覺得女人和女人要是交流起來,事情簡單多了。 下午兩點是約好的時間,上午我媽老走神,我也是,心裡有點後悔,也有點擔心,可又不想結束,這矛盾的感覺一直持續著。 快到兩點時,我媽更是坐立不安。還沒到兩點呢,門鈴就響了,我媽臉立刻就白了,坐在沙發上不動了。 我一開門,張芹和隊長進來了,張芹一進來就大聲說笑,然後就把我媽拉進我房間裡去了。 隊長坐了下來,一邊抽煙一邊和我說話,我腦子有點亂,沒聽清他在說什麼,就是看見他下面的褲子已經撐起來了。 過了一會,張芹出來了,對隊長說,快去吧,人家等著呢,你可別太壞了。邊說邊就坐在了我的腿上。 我看隊長進去了,接著就聽見我的床重重的一響,我的心提了一下,我想應該是他坐在了我媽旁邊。 我只注意聽著裡面的動靜,對張芹倒一時沒什麼感覺,張芹看我不動,就笑了笑,好像早料到了似的,歪在我旁邊躺了下來,看起天花板來。 我聽見隊長好像在和我媽說什麼,然後就是衣服摩擦的聲音,我媽小聲在推他。 我站起來伸頭看了一下,隊長正蜒著臉用一隻手摟住我媽的肩膀,另一隻手伸進了我媽的衣服裡面摸索著,我媽滿臉通紅,兩手慌亂地抓著隊長伸進去的那隻手。 隊長回頭看看我,向我笑了笑,轉過頭去把我媽摟緊,在她臉上胡亂親起來,伸進去的手加緊動著。 我媽小聲地掙著,用力抓著那隻手往外推。隊長喘著氣轉過頭來對我說,你媽真有肉,我想你媽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我媽抬起頭來看著我,眼神充滿了惶恐,我縮了回來,就聽見裡面的床沉重地一響,我再一看,隊長把我媽壓倒在床上了。 這時張芹從後面拉我,笑著說,看什麼呀,別影響人家發揮呀。隊長聽見了,立刻加勁弄起來,用一隻手把我媽兩隻手抓在了一起,舉到了她的頭上,我媽疼得叫了一聲,隊長說,乖點就不疼了。另一隻手把我媽的上衣扯開了。 我回過身來坐在了沙發上,張芹伏在我肩上笑著小聲說,怎麼啦,心疼啦。 我笑笑說,有什麼呀。張芹用手握住我的陰莖浪笑著說,不心疼,你下面怎麼軟著呢。接著高聲向裡面喊,輕點呀,人家心疼了。隊長在裡面大聲笑起來,床的聲音更響了。 過了一會,我推開張芹站起來向裡面看了一下。 我媽的上衣已經被扒開了,胸罩掛著,兩個乳房露在外面,隊長的一隻手仍然緊抓著我媽的兩隻手,另一隻手在我媽的上身胡亂摸著,嘴把我媽的嘴緊堵著,把她深深壓在了枕頭裡,只有幾縷散亂的頭髮露在外面。 隊長摸了一會,那隻手向下插進了我媽的褲子裡,我媽立刻悶悶地叫了一聲,大腿並著抬了起來。 隊長回過頭來看到我正在看,氣喘噓噓地說,你媽挺有勁的。說完,手向下一拉,我媽的褲子被拉下一半。 這時張芹從後面冒出來,抓住我媽的兩隻褲腳又一拽,我媽的褲子被脫掉了。張芹立刻大笑起來,這時我媽已經赤身裸體了,隊長把我媽放開,一邊解自己的衣服,一邊對張芹說,許會計可比你有勁多了。 張芹捂著嘴咯咯笑起來。我媽光著身子縮成了一團,誰也不看,披散著頭髮兩隻胳膊緊緊抱在胸前。 隊長脫光了衣服,挺著大肚子,陰莖挺粗的,龜頭昂了起來。問我,我的大還是你的大。我說當然是隊長的大。 隊長大笑起來,問,看過你爸爸的嗎,誰的最大。我笑起來,張芹興奮地喊道,當然隊長的最大啦。 隊長摸摸張芹的頭說,過來含一口。張芹趴下去,含住那龜頭吮吸起來。 吮吸了一會,隊長看了看床上一絲不掛的我媽,把張芹推開,爬上床把我媽拽過來壓在了下面。 張芹興奮地看著隊長屁股一壓把陰莖插進了我媽的陰道,抱住我說,我們來吧。 我的下面還是軟的,張芹一摸,立刻有點掃興。隊長開始起勁地抽送起來,張芹看著對我說,你媽真有肉,奶子都成球了。 隊長頭也不回地喊了一聲,別張你的比嘴了。張芹立刻沒聲了,只是盯著看。 隊長一下一下地抽送著,我媽隨著這節奏頭也被動的一點一點的,過了一會隊長用手揉了揉我媽的乳房,三個指頭夾著我媽的奶頭向上拉了拉,嘟囔著說,肥,真肥。 我媽的臉開始紅了,因為我們都在看,她尷尬地閉上了眼睛,可她的喘息也開始急了,我知道她開始有感覺了,又抽送了一會,我媽開始出聲了,隊長一聽,立刻加了把勁,我媽的手開始抓床單,我知道快了,這時隊長喘著氣叫起來,哦,哦,縮了,會縮。 我媽陰道的收縮讓隊長興奮到了極點,額頭的筋都暴了起來,背上冒出大顆的汗珠。 這時隊長突然猛的用大力抽送了幾下,把我媽緊緊抱住,把陰莖壓到了深處,喉嚨裡哼了一聲,身子一僵,不再起伏,我向下看了看,隊長的陰莖在我媽的陰道裡插到了根,陰囊正一下一下地抽動,我知道他正在向我媽的身體裡射精。 隊長射完了,長出了一口氣,又在我媽的身體裡插了一會,才心滿意足地放開我媽,翻過身把陰莖拔了出來。 我媽被放開後,捂著臉向另一邊翻過身去。隊長喘了一會,用手拍拍我媽的屁股,說,爽呆了。然後笑張芹說,比你有味,會縮呢。他把我媽拌轉過來,揮手讓我和張芹出去。 我知道他還想再回味回味。我和張芹坐在外面沙發上,張芹問我,你媽那裡會縮呀,我點點頭。 裡面的床時不時的咯吱咯吱響著,隊長好像還和我媽說了不少話,從聲音聽得出來,我媽也漸漸自然了起來。 我一直不想做,張芹就躺在我身上,我們把電視打開看。隊長和我媽在裡面一直黏糊到了快下午6點多才起來。 隊長披了我媽的一件內衣走了出來,張芹嬉笑著,恭喜,恭喜,新郎出來了。隊長笑起來,讓張芹出去買菜。 張芹出去了。隊長沒穿什麼衣服,只披了我媽一件衣服,坐在我對面,喊我媽出來,我媽披了衣服出來了,隊長喊了一聲,讓你光著出來,穿什麼,脫了。 我媽立刻脫了衣服光著身子坐到了隊長懷裡。他摟著我媽和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起來。我看我媽���著身子順從得像兔子一樣鑽在他懷裡,心裡挺不是味的。 隊長隨意地拍著我媽的身子,對我說,你媽平時褲帶挺緊的,今天上手了,爽呆了。又捏了捏我媽的乳房,說,你小子把你媽奶子弄這麼大,你真爽夠了,快六個月了,是男胎還是女胎。 我說,是男胎。隊長點點頭,有種,有種,我兒子要是有你這兩下子,我就讓他和他媽睡覺。 張芹回來了,買了不少菜,說是隊長的喜酒。吃時,隊長摟著我媽說,給我也生一個吧,我媽立刻笑起來。吃過飯,隊長把我媽又抱進了我爸媽的臥室。我和張芹睡在了我的房間。聽著那邊又開始了的聲音,我有了感覺,把張芹殺了一回。  第二天上午,隊長和我媽等老炮來敲門了才起來。兩人已經黏糊得真好像是夫妻了。 我放開張芹起床去開門讓老炮進來。老炮聽見我媽和隊長正在裡面起來的聲音,說,隊長是開門專家,這下你媽也讓開門了。 這時隊長出來了,老炮立刻湊上去說,恭喜恭喜,隊長開了門,什麼時候我能進門呀。 隊長一擺臉,我玩兩天,你再說吧。老炮嬉笑著進我房間去找他老婆去了。中午,他們才走,因為我爸下午就收車回來了。 他們走了以後,我媽回臥室合衣歪在床上,我進去問她,怎麼樣。我媽翻身向裡,沒吭聲。 下午,我爸回來了,除了發現廚房裡多了不少剩菜以外什麼也沒看出來,我媽經過我前些日子裡晚上打過幾次後炮後,已經能很從容了。 晚上,我聽見那邊又有了動靜,心裡不覺暗自好笑。 第二天上午,我正在車場站著,我爸在洗車,隊長過來了,拍了我爸肩膀一下。 我爸回頭,問,什麼事這麼高興呀。隊長笑了笑,看了我一眼,說,當新郎了。 聽著隊長說他當新郎了的話,我心裡真不是味。他當新郎,我媽媽就是新娘了,就這麼給他開了門。想起昨天媽媽光著身子坐在他懷裡,兩人抱在一起有說有笑,感覺媽媽好像不再是我的女人了。心裡更是酸溜溜的。 爸爸當天就走了,這次跑長途要跑一個多月才回來。 隊長玩我媽玩得高興,大概心裡多少對我爸有些愧疚,所以給我爸爸雙份的獎金。我爸不知內情,還以為是隊長照顧他,也不罵隊長沒良心了,反而誇隊長仗義。全想不到他不在時別人在自己家裡玩他妻子。 這以後的一個多星期,隊長差不多天天來我家和我媽打炮。張芹也常常跟著來。 隊長就在房間裡按著我媽搞,也不關門,搞得床都吱呀吱呀的響。搞玩後隊長出來抽煙,媽媽在裡面清理乾淨精液,就光著雪白的身子跑出來,坐在隊長的大腿上,和隊長黏糊在一起。全不管我們就坐在一旁。 此時隊長就眉飛色舞地對我誇我媽漂亮,皮膚如何白嫩,說我媽下面會縮,夾得他的雞巴怎樣舒服。 我媽就笑,把手伸去抓著他的雞巴擼著,開玩笑說這個壞東西把我戳痛了,要把它扯掉。隊長常常故意當著我問我媽,我和你兒子誰的雞巴大,媽媽就笑著說當然是你的大了。 隊長就哈哈笑著對我說,小子,聽見沒有,你得趕緊把下面練大,不然你媽以後就不讓你上她的床了。你看你媽多漂亮,細皮嫩肉的,操不到她多可惜啊。媽媽這時就不說話。 調笑完吃喝完,隊長就又會一把抱起媽媽一絲不掛的雪白身子進屋,摔在我爸的床上,壓上去就嘿哧嘿哧的接著搞我媽。 有一次甚至都沒進屋,直接在客廳就搞起我媽來。他叫我媽趴沙發上,高高地蹶雪白嫩粉的大屁股,他就用脹鼓鼓的大陰莖在媽媽的屁股上拍打幾下,把龜頭對準我媽的屄口,屁股一聳就操了進去。一邊還嚷著許會計多軟的屁股啊,多緊的屄啊。 他像打樁機一樣一下接一下的操著我媽,我媽就很大聲地浪叫。不過我覺得我媽叫得好像有點故意。 因為我媽性格溫柔,以前我操得她不管多爽,她也只敢小聲地浪叫,怕人聽見。不過也可能這次是隊長玩她比我玩她讓她性慾更強烈發洩。想到這裡,我不由得有些洩氣。 為了不甘示弱,我一把把張芹按在茶几上,幾把扯下她的褲子,壓上去就幹她。操一陣後,張芹也扭動著身體浪叫起來。 這些天隊長完全被我媽的肉體迷住了,一下班就往我家跑,才進門就脫褲子,按倒我媽就操。 有時乾脆就在我家摟著我媽過夜。他原先答應的讓老炮開我媽的門的事也拖了又拖,說要多過幾天新郎的癮。 老炮雖然看著我媽雪白的身子口水直流卻也沒辦法,這幾天要麼跑出去嫖,要���還是上我家來和我一起輪流操她媳婦。倒是便宜張芹這蕩婦,被我們兩個男人輪姦得身體發軟,看我們的眼睛都甜得要流出蜜來。 本來見媽媽這樣被隊長搞,我也不是接受不了。當初也是我同意隊長給我媽開門的。再說看著原先臣服在我跨下的漂亮的媽媽被別的男人姦得浪叫連連,我也很興奮。 問題是自從被隊長搞上以後,我媽就對我愛答不理的,沒事就不和我說活,有事時說話也是淡淡的,和她被隊長操完後和隊長的那個黏糊勁形成鮮明的反差。 有時隊長走後,我興奮的抱著她進屋,壓在她身上搞她,她也就閉著眼睛讓我的陰莖插入,搞一陣後,她也有反應,身子輕輕的扭,小聲的呻吟。但等我射精後,她就一言不發的推開我,吃了避孕藥片,擦乾淨精液,就面朝裡睡去。 我叫她,躺在她身邊摸她的乳房,她也由我摸,就只淡淡地說,不早了,睡吧。在以前,我如果搞得她舒服,射精後她也會溫柔地用嘴嘓我的雞巴,幫我把雞巴上的精液舔乾淨,然後和我調情好一陣最後要我緊緊地抱著她才睡。現在她這個樣子。莫非真的是隊長玩女人功夫太好,把我媽操服了,我媽就移情別戀了?我只感到十分窩心。 我和我媽的這種狀態,到後來隊長都瞧出不妥來了。畢竟隊長在我面前這樣玩我媽,倒不是存心羞辱我,只不過他性格粗獷,好玩女人,覺得怎麼舒服就怎麼玩。相反,他對我倒是挺欣賞的。 有一天,他下班後和往常一樣放了我媽一炮,又把我媽的光身子抱在腿上玩弄一陣後,說,許會計呀,這幾天我霸佔你的時間太多了,都影響了你們母子的事了,這樣吧,我倆今天就玩到這裡,你們母子好好敘敘,我知道我們在你們放不開,我和張芹先走。小子,好好服侍服侍你媽。說著對我擠擠眼。 我正要說話,卻看見我媽本來笑著的臉突然一沉。我的心也沉了下去。沉默了一會,媽媽又咯咯笑著摟住隊長的脖子說,隊長這麼快就玩厭我了?急著走是不是又看上哪家的媳婦了?要真玩厭我就走吧。 隊長抱歉地看我一眼,摟緊媽媽摸著她的大白乳房,哈哈笑著說,我的小寶貝呀,你說啥話哩!你這樣的大美人我怎麼玩得厭?我恨不得把卵蛋都射到你的小屄裡去!嘿嘿,只不過,咳,咳。說著又看我一眼。 見到我媽這態度,我心裡無名火起。卻只好哈哈笑著說,是呀是呀,隊長說到哪裡去!我媽不就在家裡嗎?我玩她機會多的是,說好了大家玩玩的嘛。你啊,還是好好的給我媽多開幾次門吧。我這裡不是還有張芹這個小騷貨的嗎!說著,手伸進張芹衣服去捏玩她的雪白大乳房。張芹嬌嗔地打了我幾下,說臭小子你作死呀?不過也由得我玩她的乳房。 那天晚上隊長沒走,留下和媽媽一塊睡。我也留張芹和我過夜,我知道老炮又出去嫖了。 張芹這騷貨求之不得呢。聽著隔壁房間床吱咯吱咯的響,我知道隊長又在搞我媽了。想著我媽雪白嬌嫩的身子被壓在隊長這大塊頭下,浪叫著挨操,我心裡十分不是滋味,但生理上卻興奮起來,壓在張芹的裸體上就搞起來。 睡了一會就醒了,口渴了就起來到客廳喝水,發現我媽和隊長睡的屋子裡燈還亮著,而且還在說話。難道她們還沒搞完?只聽見隊長說:「你白天這樣對你兒子不好吧!」 我媽沉默了一下說:「沒什麼不好的。哎呀隊長你別掃興好不好?你這陪我睡覺呢,提我兒子幹什麼!」 隊長說:「好吧好吧,不提不提,寶貝,把大腿分開,我再操你一次!」 我媽說:「隊長啊,不是剛完事沒多久嗎?你又要搞我啊?」 隊長呵呵一笑說:「誰讓你的身子這麼要人命,你摸摸我的雞巴又脹起來了。」 媽媽說:「呀,真的脹的好大啊,隊長你還真是搾不幹啊,我又要受苦了。」 隊長說:「什麼受苦啊,樂死你!」媽媽說:「把燈關了吧。」 隊長說:「關什麼燈啊,關了燈我不是看不見你漂亮的臉蛋了嗎?搞著多不痛快!寶貝,你的奶子多白多大呀!」 我聽見床吱的一聲響,同時我媽啊的叫了一聲,我知道隊長的大雞巴捅進我媽的屄裡了。 隊長邊操邊問我媽:「大美人,我操得你舒服嗎?」 我媽哼哼嘰嘰的說:「好,隊長你東西這麼大,搞得我好舒服哩!我喜歡隊長玩我。」末了又加上一句:「我現在就不喜歡我兒子搞我!」 我聽得怒火中燒。回到屋裡,扳過張芹的的身子,按上去又幹了她一炮。慢慢睡去。 第二天,我和老炮都沒出車。我就約著他一起去嫖。我們叫了兩個有幾分姿色的妓女,一人抱一個就嫖起來。 我窩著火,拿著身下的雞發洩。操一陣,我們都射了精,付了錢讓妓女走人。躺在床上休息。 老炮說:「兄弟,心裡堵著吧,你媽這幾天對你這樣,好像真不是個事。」 對老炮,我也沒什麼隱瞞的,就說:「我媽以前對我不是這樣。我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 老炮說:「我看啊,你媽和你好像有什麼誤會。乾脆這兩天隊長也別去你家了,你和你媽好好溝通一下。我去和隊長說。畢竟大家玩換妻圖的是樂,要是弄得大家不高興了,就沒意思了。放心吧,隊長也不是那號奪人所愛的人。」 一連三天,隊長都沒來玩我媽。下班後吃了飯,我還是和我媽一起睡在她和爸的床上,媽媽也隨我脫光她的衣服,隨我插入。從她被我操的反應來看,也不像她說的不喜歡讓我搞。可是除被操時的反應以外,她的態度就是和前幾天一樣。 我百思不得其解。不過,從吃飯到睡覺這段時間,媽都要往門的方向看好幾次。 我知道她是納悶隊長怎麼不來搞她了。哼,是想隊長的大雞巴了吧!我的心裡酸溜溜的。 第三天吃了飯,媽媽終於主動問我:「隊長這幾天怎麼都沒來?」 我看著電視,心不在焉地用控制器換著台,冷冷地說:「誰知道啊。不就三天嗎?不來也正常啊。沒什麼奇怪的。」 「可是前些天他幾乎天天來……來咱們家,怎麼突然……」 我放下控制器,冷冷地看著她:「怎麼拉?屄癢了吧?想隊長的大雞巴了吧?騷貨!」 媽媽一愣,氣憤地說:「你……你說得這麼難聽!」 我站起來,看著媽:「難聽?你讓隊長操的時候,浪成那個樣子!還不騷嗎?和我睡時,你又是那個德行!你就那麼喜歡挨隊長大雞巴操嗎!我就真那麼不如他啊!我就說,騷貨!淫婦!」 媽媽尖叫起來:「對!我就是喜歡讓隊長操,怎麼啦?隊長會玩女人,雞巴又大,我就喜歡他的大雞巴操我的屄,你管得著嗎?他就比你強!怎麼啦?」 這下我愣住了,我媽平時很斯文,說話從來不帶贓口,現在這麼說,那是氣極了。 我媽又接著說:「當時是誰要我陪別的男人上床的?自己的親媽都給別的男人玩,你還是人不是?那天你就在一邊看著我被隊長強姦,你不管不算,還幫著隊長來強姦我。現在這樣,怪我嗎?不是你自作自受?」 我聽得啞口無言,原來是這樣啊。我又氣又急就哭了起來,邊哭邊說我當時是說大家隨便玩玩嘛,你怎麼要動真的啊?你怎麼能對別的男人比對我還好呢?我當時也是迫不得已,他們知道了我和你的事,我只能這麼子掩飾。我悔死了! 見我哭得傷心,我媽心軟了。過來摟著我說,好啦好啦別哭了,媽現在不怪你了還不行嗎。見我不哭了,媽媽說其實她這幾天這樣是故意的,故意氣我。因為她氣不過我把她送給別的男人玩,還幫別人強姦她,所以有意報復我。可現在木已成舟,再說我也知道錯了,也就不怪我了。 我問媽媽:「那為什麼那天晚上你和隊長睡覺時還說不喜歡讓我搞?」 媽媽嫩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狡猾笑容:「我知道你在外面,我聽到你喝水的聲音了,你那點習慣我還不知道?我是故意說的,那事隊長也最明白,我是邊說邊和他擠眼睛呢。」 心裡大石頭落了地,又見到我媽不常見的狡猾的笑容,不由得笑起來。 媽媽打我一下說:「一會哭一會笑,都差點當爹的人了,還像小孩子一樣!」 聽到這句話我一陣溫馨,不管怎麼說我曾把媽的肚子都搞大了,孩子都差點生下來。 媽心裡怎麼會沒有我呢?我抱著媽,問她:「媽,那其實你是不喜歡隊長搞你。我去對他說,今後就結束了,不叫他再來了。反正這幾天他也玩過你了。」 媽媽歎口氣:「也不是這樣的。隊長為人豪氣,會玩女人,下面……下面的東西又大,只要是女人,被他搞沒有不享受的。開始我是被強迫的讓他強姦的,可是真讓他搞上手了,就覺得讓他操服了。前些天他天天來搞我,真的把我搞得挺舒坦的!」 我一聽,又急了。媽笑著在我嘴唇上親了一下說:「別急呀,聽媽說完。但你不比隊長差呀,你年輕精力旺,天生會玩女人,玩女人的技巧比隊長還好呢。再說你是我親兒子,卻又差點是我孩子的爹,當你壓在我身上插進我的身體射精時,那種刺激是和隊長上床時體驗不到的。所以呀,我享受讓隊長搞不假,而我更喜歡我的那個不肖兒子上我的床搞我!」 媽媽又笑笑說:「其實我最希望你們倆都是我的丈夫,天天都一起把我弄的舒舒坦坦的。」說到這裡,媽臉一紅,因為他想起她真正的丈夫還在外面辛苦,她卻在家裡偷人! 現在終於雨過天晴。我壞笑地看著媽,說我現在想開媽的門。媽打我一下,說那天隊長搞了我以後說他是新郎。 這幾天我們不叫他們來了,你來當新郎,媽好好的做你的新娘好不好。我歡呼起來。 媽媽說我們現在就洞房好不好,媽媽就嫁給你做你的新娘了。我呼息急促進來。開始脫媽媽的上衣,媽媽自己解開乳罩,兩顆肥白碩大的乳房就在我眼前,我伸手就摸。這時媽媽突然在我耳邊輕輕說,小壞蛋,你真的就不喜歡我讓隊長搞嗎? 隊長壓在我身上插進來的時候,你下面那個壞東西脹成那個樣子,以為我沒看見?我訕訕的笑了笑。 媽媽用她白嫩的手指握著我的陰莖說,瞧,脹起來了,喜歡當媽媽的新郎嗎?我說想太想了。 媽媽說那就盡情的玩媽媽吧,不把媽玩舒坦了媽不答應哦。想怎麼玩媽媽都可以,你不是一直想射在媽媽嘴裡嗎,今天你就先插媽媽,然後媽讓你射精在媽的嘴裡,媽還把精液吃下去好不好?我連說好好好。我的雞巴又脹大了幾分。 媽媽自己脫下了褲子,現在她已經一絲不掛了。 她突然有點壞壞的笑著,把手伸到自己雪白的兩腿間,說看到媽的這裡了嗎,記得隊長用他下面那西…… 我哃喘著粗氣,打斷媽說:「媽!我要你講粗話!講粗話!」 媽也開始喘氣,接著摸著自己的兩腿間說,好,媽媽講粗話。這裡是什麼呀,這裡是媽媽的屄呀,你還記得嗎?媽媽被隊長壓在下面,媽媽的大腿分開,媽媽的屄和陰毛都露著,隊長就把他那大大的雞巴插進媽媽的小屄裡了!你看見了嗎?隊長大大的雞巴操著媽媽的小屄啊,你興奮嗎?現在你想像隊長一樣用你的大雞巴操媽的小屄嗎,媽的小丈夫? 我讓媽這通淫蕩無比的話刺激的雞巴都要脹炸了,來不及到床上了,我一把媽媽推倒在沙發上,吼著媽把腿叉開,把小屄挺起來,兒子的大雞巴要捅進來了。說著就壓上去。 隨著媽媽啊的一聲嬌叫,脹大的雞巴全根捅入!我打樁般一下接一下的猛插,媽媽抱緊了我說,媽的小丈夫呀,你的雞巴現在和隊長的一樣大了啊。 我捅了不知多少時候,媽媽洩身了,她的陰道一陣陣收縮,夾著我的雞巴。 我忍著不射接著插。到了媽第二次洩時,我說,媽我要射了。媽說射進媽的嘴裡,說著張開了嘴。我抽出雞巴,捅進媽媽的嘴裡開始噴射,這次太興奮了,射出的精液量很多。媽媽張著嘴,讓我看她嘴裡滿滿的精液,然後嚥了下去。 我和媽都躺倒在沙發上,身體微微抽搐著。 半晌,媽長吁了一口氣:「這是最舒坦的一回了!」 我撫摸著媽媽雪白的身子,有些不解地問我媽:「媽,今天你怎麼那麼放得開,說那麼淫的話?我現在都有些不敢相信哩。」 媽媽臉紅了紅,說:「大概是這幾天的生活太淫亂了,加上剛才我們吵架時我又那樣說了,我不知不覺沒了以前的那種羞恥心了。怎麼,不喜歡媽這樣嗎,我的小丈夫?」 「喜歡!實在太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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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d9 · 3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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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場 醋意
把人接回來後,安心了,又癱進沙發裏,繼續腐爛。
虞曉寒沒理會他,自己就冰箱裏現有的食材,簡單打理兩人的晚餐,他自動自發爬起來吃完,還記得要負責洗好碗,才能回去耍廢。
一整個晚上,各做各的事,不必刻意招呼,像回了家般自在,宛如平凡小夫妻日常。
這裏她假日時常留宿,每個角落都有她存在的痕跡。
她洗完澡出來時,他正窩在電腦桌前,騷擾另一頭的可憐人。
小魏子︰我要請假!
楊二爺︰不準。
小魏子︰什麼假才能現請現準?
楊二爺︰病假。
小魏子︰那我要請病假。
楊二爺︰我看你好得很,下午吵架中氣十足。
她坐在床上抹乳液時,順勢掃了螢幕一眼。
他突然由桌前起身,翻出抽屜的體溫計,順手扔進保溫杯裏泡熱水,再拍照回傳,重復一次︰「我生病了,要請假。」
「四十五度,你應該已經燒成趴代了吧?」楊仲齊嘲諷。
「差不多。快往生了。」這樣要還不讓他請假就太沒人性。
她忽然同情起另一頭的男人。這根本就是弟弟在跟哥哥使性子吧?這年頭連哥哥都不好當了。
楊二爺︰除非你連床都下不了,否則免談。
小魏子︰很快就會了。
接著轉頭,一臉熱切地問她︰「縱慾過度,下不了床,口以嗎?」
「不口以!」混蛋,氣得連她都口齒不清了。叫她以後拿什麼臉見楊總?羞都羞死。
不讓他再亂來,幹脆直接搶鍵盤,回另一頭的人︰「抱歉,楊總。我來跟他談。」
而後問他︰「你在跟楊總鬧什麼別扭?」
「沒有。」他才不要承認他不爽仲齊哥,因為不爽什麼,連他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反正人生就是這樣啦,有些人你會突然杜爛他,但又不是真的厭惡,大概就跟女人的MC差不多,周期性的。
「那你請假幹麼?」
「幫你搬家啊。」
「不用,你去上班,我一個人可以。」
「喔。」反正她就是女強人啦,沒有他也可以,他的存在果然是多余的,連工具人都不給當。
「喔」得好失落,這是怎麼一回事?
虞曉寒實在弄不懂他這一臉憂郁青年是什麼路線,所有的戀愛攻略、沙盤推演裏,沒有備到這一條。
所以她也困擾地擰眉回望,跟他大眼瞪小眼。
她本來以為,他還在為她被誣陷這件事不開心,但似乎不完全是。
雖然不肯定是為了什麼,但可以感受到他頭頂的一大片烏雲,濃濃沮喪與無力感。
心房,擰了一下。
這個鬥敗戰士般的楊叔魏,她不熟悉,她喜歡那個樂觀、開朗,帶著滿滿生命力面對每一天的楊叔魏。
他總是笑,好像人生就是這樣充滿無限希望,將生命的熱忱感染給身邊每一個人。
她不發一語上前,雙掌捧住他的臉。「為什麼不開心?」
「沒有。」他悶悶道。
「楊叔魏。」她喊了聲,再問一次︰「為什麼不開心?」
如果不告訴她,她應該會這樣問到天亮吧?女漢子不是被叫假的,她鍥而不舍的耐力與韌性,同樣教他拜服。
雖說,她如此重視他的情緒,也讓他心裏默默開了一朵小花——她還是很在意他的。
「只是覺得,自己很沒用。」
「沒用?」
「我什麼都幫不了你。」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人受委屈,算什麼男人?就連現在,都還要她回過頭來擔待他的情緒,明明最難過、最應該被安慰的人,是她才對。
他就是個公子爺,從小被捧在手心上,沒吃過苦,很沒用。
這樣的認知,在這件事發生後,感受特別鮮明,他不如仲齊哥,連她都不如。
「誰說的?你為我做了很多。」
「哪有?」
「你為我,擋在前面扛董事們的壓力;你為我,敢去跟楊總理論、討公道。」
「結果只證明了我的沖動莽撞,不如仲齊哥深謀遠慮。」他就是個沈不住氣的笨蛋,就算跟全世界對嗆,一樣無法還她清譽,有什麼用?
「楊總深謀遠慮,因為他看的是大局,全的是大局;你沖動莽撞,因為你看的是我,顧的是我。」他不是不明事理,而是看著她、眼裏只有她,所以無法再顧全別的。
「仲齊哥懂你,可是我不懂。」嗓子一輕,竟透出一絲委屈。「至少沒有他那麼懂。」
虞曉寒微訝。
他這是在吃醋嗎?吃自己堂哥的醋?
「那是工作上的默契,因為我們認識比較久。可是他不知道我吃東西的口味、我喜歡什麼顏色的發簪、我假日都做什麼事、我……喜歡的姿勢。」
「你喜歡喝養樂多、嗜酸大於甜、苦瓜不吃、辣味看情況;你偏好素色淡雅的發飾;假日不愛出門,會留在家裏整理家務;你最喜歡的姿勢——應該是女上男下,觀音坐蓮,上次在車上,你很興奮……」曉寒寶貝就是那種外表矜持、內心狂野的女王,他一點都不介意被駕馭喔。
她迅速伸手,捂住他的嘴,耳根窘熱。「我是說睡覺的姿勢!」
「喔。」講清楚咩。
「在我最需要的時候,你總是在。」就算自己情緒低落,也惦記著要先將她安頓好,再來耍頹廢。
他一直都將她捧在心尖上,用心呵護,怎麼會沒做什麼?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最後一招放大絕,輕輕柔柔一句——「你對我,很重要。」
男人於是不敵,忠犬般馴從地靠了過來,圈上她的腰,臉貼在腰月復間蹭了蹭。
虞曉寒收臂,柔柔輕撫他的發、捏捏他的耳,眸色溫軟繾綣。懷裏男人被她模毛模得服服貼貼,溫順乖巧。
「可是你不在,中午沒人陪我吃飯。」他一臉生無可戀。
虞曉寒幾乎失笑。「不然這樣,你明天上班去遞假條,我記得你還有特休沒休完,楊總準假的話,我們一起回育幼院走走。」
苞曉寒寶貝去度假?好好好,他要他要!
楊叔魏雙眼發亮,猛點頭。
「好,那你去跟楊總說,記得好好講,別再惹他生氣。」
「沒問題!」被安撫得妥妥貼貼的某人,一臉快樂地回去敲鍵盤——
小魏子︰仲齊哥,我不請假了。
楊二爺︰……康復了?
小魏子︰一尾活龍。
楊二爺︰容我尊聲虞神醫。
小魏子︰嘿嘿。
不對,假還是要請,不過我會照程序遞假條,請我的年假。
楊二爺︰如此識大體,為何方才聽不懂人話?
小魏子︰哥哥對不起,剛才是我年紀小不懂事,您別跟弟弟計較。
楊二爺︰……
原來這就是兄弟與馬子的差別。
楊仲齊心灰意冷,看破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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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駛在公路上,楊叔魏嘴上哼歌,眼底眉間盡是愉悅。
坐在副駕的虞曉寒瞥他一眼。只是出來散散心而已,他會不會太開心了一點?
這幾天,也真是憋壞他了。
聽說(當然是聽他所說)她前腳才一走,柯志民隔天就向楊總施壓,力薦自己人頂招商部的職缺,被楊總以「事情還在查證階段」,皮笑肉不笑地把人請出來。
目前柯董身邊的人,全都被楊總盯得死死的,只要透點風,非把局勢整個翻一遍不可,他在吞忍,等一個契機。
這些楊叔魏不是不知道,可他功力沒楊仲齊強,他忍不了、吞不下,幾度鯁在喉間噎到快窒息,楊總朱筆一揮,準了他三天假,放他出來透透氣。
加上周休,足足有五天假期,他立馬收拾行李,拉著她快樂出遊去。
育幼院位於偏郊,錯落著古色古香的紅磚屋,他們到的時候,有幾個孩子在前頭那片���青草地上玩耍,見了她,直沖著喊曉寒姊姊。
她先將行李放進房裏,大致帶他走了一圈解說環境,而後領著他去院長室,介紹給大家長,便直接放生他。
楊叔魏也很能自得其樂,才半天工夫,育幼院上上下下都被他混熟了。
他這人,最大的特色,就是再冷調慢熱的人,遇上他都能很快打成一片,變成自己人,傍晚時,孩子們都知道這個發養樂多的好人哥哥,人口一句阿魏哥哥——他死活不讓人喊叔叔,開玩笑,她是曉寒姊姊,他若是叔叔,那成什麼樣子了?
唯獨有一個人,很不買他的帳。
「曉陽,來——這是你的。」他模出一罐養樂多,一臉拐小孩。
對方顯然不大有意願給他拐,淡淡瞄了他一眼。「謝謝,我不喝那個。」
這小孩!會不會太早熟?!
態度不至於失禮,就是淡淡地,拉出距離,拒絕被收買。
小大人什麼的,最討厭了!苞小時候的仲齊哥一樣!小孩就要有小孩的樣子啊,天真愚蠢活潑任性呆萌,都是可以被理解的嘛,裝什麼大人?童年沒多長,何必急著長大?
從院長口中,得知曉陽是十年前的冬天,曉寒親手從育幼院門口抱進來的,連名字也是她取的,意指他是冬日裏,一抹珍貴的暖陽。
幼年時,曉陽很黏她,每次她回來,一定跟前跟後當個小影子,姊姊長姊姊短地喊,跟她很親。
如果是這樣,那他更加與這臭小孩杠上了。
曉寒寶貝的弟弟就是他的弟弟,非拐到他親口喊聲姊夫不可!
傍晚,楊叔魏一路找到廚房來。
「需要我幫忙嗎?」
虞曉寒回頭,指了指那堆高麗菜山。「那你切菜。」
「沒問題!」他挽起袖子,壯志蓬勃。
走近時見她拖出一大簍柳丁,正要上前幫忙,她一個使勁便提上流理槽,全動作一氣呵成,流暢俐落,簡直神力女超人!
楊叔魏嘆為觀止,難怪她連搬家都不需要幫忙。
沒他展現男子氣概的分,自己模模鼻子,回去握菜刀。
在一旁當助手的虞曉陽,瞥了他一眼。「你這樣手會酸。」
握刀、下刀的姿勢都不對,明天肯定手抖到連筆都握不住。
被小孩當面吐槽,面子上有點掛不住,但他也不會硬要逞能。「好吧,那你來。」
平常在廚房幫曉寒寶貝切切洗洗是情趣,現在是上百張口等著吃,他有自知之明,等他切完都變消夜了。
既然叔叔沒練過,讓專業的來,別佔空間妨礙人家做事,他去別的地方找戰場,縫補小小破碎的自尊心。
虞曉陽見他刀子一擱,很幹脆地走人,回頭看看她。
不會這樣就生氣了吧?
虞曉寒搖搖頭。「沒事,他不會放在心上。」
是嗎?他知道大人很容易惱羞成怒,有時明明知道別人說的是對的,也不一定能坦然接受。
這個人,是姊第一次帶回來的人,可是他看不出來有哪裏好,連菜刀都不太會拿,就是個富家公子,雖然沒有高調顯擺,但有一種味道,那是出身良好的人才會有,很幽微地,他就是能敏銳地察覺出。
「曉陽,你不喜歡他。」是肯定句,沒有疑問。
「沒有討厭。」但也找不到喜歡的理由。
虞曉寒審視了他好一會,才回頭繼續清洗水果。
以為話題已告一段落,虞曉陽把絲瓜刨完,接著切高麗菜時,她才意味深長地說︰「好惡擱在心裏頭就好,不必張揚於外。焉知哪一天,你不會被命運——或自己,倒打一靶,開始喜歡他。」
會嗎?他有可能會喜歡這類的人嗎?
他不是仇富,只是有些人站的地方高,看人的高度,也會高,雖然不是每個人都這樣,但他總是看到那種眼楮長在頭頂上的高傲人種,那種人,在育幼院裏太容易看到,因為人們踏進來,便已是高高在上的施予,少有人會用一樣的高度看待他們。
可是姊姊,好像不這麼認為。
他停下切菜的手,很認真、很認真地研究,她從未在提起一個人時,臉上出現那樣的表情,淡淡的,但有幾分藏不住的柔軟。
所以……姊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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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懷中少了擁抱取暖的對象,楊叔魏很快便醒了。
被子不夠暖,也睡不沈。
他打個呵欠,頂著一頭亂發打開房門,在長廊上伸懶腰。
另一頭,虞曉陽抱著一大籃待洗衣物走來,看見他,步伐頓了頓,主動開口道早安。
楊叔魏一口氣差點卡在肺腔裏出不來。
臭臉小孩經過一個晚上,良心發現了?居然會用這麼和善的口氣跟他打招呼。
虞曉陽也不理會他的反應,淡淡地越過他,視線落在他前方不遠處。「如果你找曉寒姊的話,她應該在廚房那裏,志群哥差不多都在這個時候送蔬果來,如果姊有回來,都會跟他聊一下。」
楊叔魏本還沒反應過來,臭小孩怎麼突然有跟他話家常的興致,話鋒一轉,便慢悠悠地接續︰「他們很有話聊,志群哥好像也問過我,想不想叫他姊夫。」
懂了!
臭小孩果然還是臭小孩。
伸指一勾,在對方由他面前踱開時,揪住他後領。「你到底對我有什麼意見!」一大早就來汙染他的情緒。
「沒有意見。」虞曉陽蹙眉,無法相信他會動手動腳。
「最好是!」
「請你放開。」當個文明人好嗎?
「餵,我說真的,別這樣陰陽怪氣,是男人就靠本事說話!」
「什麼意思?」
「我正式向你挑戰!」
戰什麼?虞曉陽不太想問,反正只要不被揪著領子說話就好。
「給我進來!」筆電擺上桌,正式宣戰。
「不要說我欺負小孩,要玩什麼給你選!」
虞曉陽瞄了眼一字排開的益智遊戲。「我為什麼要跟你玩?」
「你贏,我幫你洗光那堆衣服,輸了,你就給我乖乖叫一聲姊夫!」
後來到底玩了幾局?誰輸誰贏?沒有人記得,只知道最後,兩人蹲在後院合力洗那籃衣物。
虞曉陽對這情況有些困惑,?眸瞧了他一眼,被他逮到。
「幹麼?願賭服輸,我都蹲下來洗了,你還有什麼意見?」還真小覷了這個臭小孩,瞬間的記憶力、反應力居然這麼強,他不過小小放松,就被KO了。
太可怕,這根本就是二十年前的仲齊哥啊!這樣的資質,如果不好好栽培,真的是可惜了,嘖。
「其實……」虞曉陽頓了頓,又把話吞回去。
他其實沒有輸,虞曉陽心裏清楚。
楊叔魏放慢洗衣的速度,一面也在沈吟思索。「小陽陽啊,如果要你聽我的安排,多學一點東西,你願意嗎?」
我跟你很熟嗎?
不過那不是現在的重點。
虞曉陽不語,謹慎地回望他。
「不要那種表情啦。」臭小孩,才十歲而已,防備心是有多重?「多學一點東西,充實自己,對你未來想走的路,可以有更多選擇,有好無壞。」
「你認為的好選擇是什麼?」人人仰望的三師行列?站在高處的人,眼界也只能看到這些?
「職業無分貴賤。但是至少,你本身準備得夠充足,就可以做你真正想做的,而不是屈就於可以做的。」差別在這裏。
「有條件嗎?」
「……」不想看著一個人才被埋沒,這樣也不行嗎?仲齊哥能做的,他又怎會做不到?只不過臭小孩講話實在很不悅耳。
他笑哼。「那就叫兩聲姊夫來聽聽。」
虞曉陽想都沒想,低頭洗他的衣服,宣告談判破裂。
「……」怎麼辦?他可以打小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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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uniassn · 4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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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佛外道,裹著糖衣的毒藥!
以下為兩位有緣人分享:
分享一
《阿伯的話-現場開示精華節錄》:「讀書的目的是要明白事理,要懂得孝順父母,友愛兄弟姊妹;修行人更是如此,家庭要顧得圓滿,方能作為他人的榜樣。」
「修入外道,外道會附在信徒身上,控制信徒的思想行為,越修越糟糕。家庭越不圓滿,這樣的修行無法說服他人。」
家庭中,就有三個姊妹修學佛法,俗稱「三國鼎立」,各自跟隨不同導師修行。幾年前我在家自行修行唸經,很羨慕兩位妹妹能找到道場,有善知識的教導;而自己在家,有問題也沒得問,心中很苦惱,只好每天求「觀世音菩薩」,幫我找一位善知識教導我。
有一天,妹妹傳了一張文章插圖,說裡面的佛法內容很好,之後就每天傳一張給我,我看上面有「牟尼精舍」的logo,但沒特別印象。直到某天,找到一本《四合經》,裡面夾著一張名為「牟尼精舍」的名片,我嚇了一跳,這才想起之前妹妹傳給我的插圖。很感恩妹妹讓我找到了我的善知識,之後我們會將各自所學到的佛法當聊天的話題,感情甚為融洽。
但我現在正為妹妹而擔心、煩惱,因為她修偏入了外道。妹妹修學佛法非常地精進,除了吃素、早晚皆有定課外,每天都會唸幾萬聲佛號,每天下班也都固定時間在電視前聽經聞法。但我發現她聽一段時間後,就會換不同師父,當時也不懂有什麼不妥之處。後來她慢慢進入道場,漸漸發現她的言談中常提到「我們和尚怎麼說」,我都覺得觀念好像不太對。例如:用梵音唸〈大悲咒〉會比較殊勝,所以她都唸梵音。我說哪有這回事!唸國語、唸台語、唸梵音,隨便唸哪一國語言都一樣殊勝。只是言語的不同,沒有哪個比較殊勝、哪個功德力比較高,都一樣!如果有,那就是我們有分別心,《金剛經》裡面說:「是法平等,無有高下,是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唸咒,就在於我們有多少的真誠心,而不是執著於唸哪種語言。
某天,她打電話給我,說:「和尚告訴他們,他戴琉璃的五行佛珠,身體變健康了,現在只要捐款三萬,就會送師父加持的五行琉璃佛珠,數量有限。」她問我要不要?我說:「不要,身上戴越多東西,干擾只會越多,而且三萬塊耶,要賺很久。」但下次見面時,我看見妹妹手上已經戴上五行琉璃佛珠了。
她告訴我,道場裡的《藥師經》跟我唸得不一樣,我說哪裡不一樣?她說佛號的名稱不一樣,我們就一個一個對,有一個佛號他們說寫錯了,所以就在上面多加一個字。我說每一本經典翻譯的高僧大德不同,就會有些許不同;而且淨空法師提到,不可以在經典上改或加減任何一個字,如果覺得有疑惑,可在字的旁邊註解,但不可以改,這點非常重要。
我很慎重的告訴妹妹,妳想想,如果每個阿貓、阿狗都將經典這裡加個字、那裡減個字、那裡又改個字,那以後的經典哪部才是正確的?那不就亂了嗎?這樣會讓後學們產生疑惑的。而且我們何德何能能改經典呢?經典當時是阿難尊者複講,還要得到五百位阿羅漢印證才能寫上去的。鳩摩羅什大師、玄奘大師、及其他大師在翻譯任何一部經典時,都有幾百個、甚至幾千個翻譯師,一起共同謹慎的翻譯、編輯、校對,反覆思量要如何翻譯,才能不失經典的本意。唸起來又能通暢,又要配合中國文字的優美,哪些能翻、哪些尊重不翻只能音譯,又要讓眾生瞭解如來的真實義,是多麼費盡苦心、謹慎,怎麼能說改就改、說動就動呢?非法道場把經典這樣改,傳出去怎麼辦?祖師大德如果知道,我想都會搖頭、傷心流淚吧!
阿伯説:「魔,會歪曲事理,顛倒是非,黑的說成白的,白的說成黑的,故對與不對要自己用智慧去判斷。」我當時還沒察覺嚴重性,是後來因為姪子已經看不下去,打電話給我和母親求救,才將所有家中發生的事情告訴我們。原來已經好一段時間,妹妹常常跑道場,沒有心在店裡,最後因為生意越來越差,將美髮院收了。我們聽到店收了,很替他們擔心,因為夫妻完全沒有收入來源了。姪子說媽媽好像完全變一個人似的,常常口氣很兇的跟他們吵,說要跟他斷絕母子關係,還要跟爸爸離婚。
服喪期間,我們以為她要回去顧店,其實當時店都已經收了,我們不知道她回去幹什麼,而且和母親說的跟做的完全不一樣,也常捐款給道場,真的是身心都奉獻在道場裡。姪子很氣的告訴他媽媽:「每天想著去極樂世界,妳這樣的行為怎麼可能去極樂世界!」姪子告訴我:「媽媽那個道場不能去,那一定是外道!」一個美滿、幸福的家庭,現在搞成這樣,我真的很難過,我不知道該如何做。我旁敲側擊的想把一些觀念告訴她,她也聽不下去;或者跟我說她都知道,我還能說什麼呢?只能懺悔我現在的德行是無法說服妹妹的。
母親提議去請示牟尼精舍佛菩薩,看是怎麼回事,怎麼好好一個人會變成這樣?佛菩薩垂示:「非正法。附佛外道,夜叉道主法,要人也要錢。」阿伯說:「怎麼不早一點來請示?」其實我跟妹妹提過很多次,我現在在消外道願,外道願的習性有哪些,妳要不要去請示?妹妹都說不要。連妹婿去精舍她也不去,她只信她的道場,可是當初牟尼精舍是她說很好,介紹給我的啊!怎麼現在變這樣?感恩阿伯慈悲,現場幫妹妹處理,也對妹婿、姪子們開示,真正的修行是要將家庭顧好。回來後,姪子說媽媽的態度改變很多。
我自己現在正在為消「夜叉道」而苦,要改掉權勢、利益的魔性是多麼的困難。看到妹妹現在正往下跳,步入我的後塵,想當初,我可能也是像她這樣認理不真、識人不明皈依了夜叉道,還加效忠效勞,為道場如此的出錢又出力。看到她就如同看到自己以前的樣子,是多麼的愚癡、無知、無明、沒有正知正見,以為如此做,就能得到多少福報與功德,能往生極樂世界,殊不知,身心的偏差,是墮落萬劫深淵的開始,再回頭已不知多少劫了。
我只能奉勸修行者,「人身難得」,好好檢視自己是否修偏了,阿伯說:「修行是要讓家庭越來越好,若是家中變得雞飛狗跳,表示你修行的方向搞錯了,要導正過來才能越來越圓滿。」附佛外道會利用人性好逸惡勞、貪嗔癡的弱點,知道所接觸的道場是外道主法就要趕快遠離,知道東西有毒就不要吃,「道不同,不相為謀」。
分享二
《阿伯的話-現場開示精華節錄》:「正法是非常珍貴稀有的,為什麼要講末法?是要提醒眾生把握正法時期好好修行,因為未必有下次再遇到正法的機會了。」
「多看《六祖壇經》,學習定慧;定,是遇到事情,可如如不動,不受到事情的影響;慧,是遇到干擾或阻礙時,能去靜心判斷與解決,不會擔心受怕。」
每個人都會認為自己修的是正法,每天辛辛苦苦的修行,有的卻與正法背道而馳,實在讓人痛心、遺憾。《楞嚴經》裡面講,我們現前這個時代「邪師說法如恒河沙」,怎麼辨別呢?必須記住佛的「四依法」:一、依法不依人。二、依義不依語。三、依了義不依不了義。四、依智不依識。
牟尼精舍推廣的「觀音明心見性法門」,就是教育我們大量誦讀大乘經典,《金剛經》、《藥師經》、《地藏經》、《六祖壇經》等,每天不間斷,每天得到佛經的薰習,不僅洗滌心性,慢慢顯現本來光明面目,而且還能夠用唸經的功德償還過去世的業障,還可以培養福德資糧,給了我天大的驚喜,這樣的正法真的是非常珍貴稀有的。
佛法是靈活運用的,走的是光明正道,沒有恐嚇,不會讓人每天戰戰兢兢,唯恐說錯話、辦錯事。有幸修行正法,身心靈會越來越輕鬆,人際關係大為改善。誦讀《六祖壇經》,能讓我靜下心來,遇到阻礙和疑惑時,能夠靜心判斷與解決。因為每天努力修行,護法神都在身邊,所以也深深感悟到佛學要向內求的道理。我們自性深藏的寶藏無窮無盡,就等待我們努力挖掘,何必向外貪求呢?
因為層次尚淺,還無法單單靠自己解決問題,牟尼精舍佛菩薩、阿伯、師兄姐也都在身邊,我們不是一個人在孤單修行,是整個正法團體在共同努力。之前照胃鏡的經驗實在太痛苦了,後來修行後有次要照胃鏡,師兄姐教我不停唸「南無藥師琉璃光如來」,那時我一直唸「南無藥師琉璃光如來」,神奇的是,沒什麼感覺檢查就結束了,想想真是感恩佛菩薩。
現在附佛外道真的太多了,經常看到一群人在房屋��聽課,以老年人居多,家中一位長輩可惜也身在其中。長輩已經加入十幾年了,經常要集中乘車跑道場,長輩每天也是樂此不疲。但我冷眼旁觀,感覺不像正法,首先要花錢,牟尼精舍可不要供養;其次身體老有問題,小腿靜脈曲張越來越嚴重,我懷疑是否被抽了福報。請示牟尼精舍佛菩薩,佛菩薩慈悲垂示:「為夜叉道主法。」所以,努力修行十幾年,越來越與正法、正道背道而馳,豈不讓人痛心、遺憾!
因為被外道蒙蔽了,心性會很固執,聽不進去別人正確的意見,只能等長輩自己吃夠苦頭,到時回心轉意才好。走正道還是外道,靠的只能是自己的選擇和判斷,感恩牟尼精舍佛菩薩、阿伯及師兄姐!
(分享完畢)
曾經有人在現場問阿伯:「道場也教我們要吃素、唸經、唸佛,為什麼會是外道?」阿伯回答的很巧妙:「如果道場一開始就教你做壞事,比如去殺人放火,你還會再去嗎?」淨空法師開示:「外道是什麼?心外求法,佛家講外道,定義是在此地。心外求法就叫外道。因為所有一切佛法是從自性裡頭流出來的,所以佛法叫內學,如果你認為這是心外之法,錯了!你學一輩子,你也不得其門而入,這叫外道。魔是什麼?魔的意思是惡作,也就是說你跟正法相違法。正法是什麼?十善業,不殺生、不偷盜、不淫欲、不妄語、不兩舌、不惡口、不綺語、不貪、不瞋、不痴。魔是什麼?反其道而行叫魔。殺生、偷盜、邪淫、妄語、惡口、兩舌、綺語,幹貪瞋痴,這叫魔。」 (引用完畢)
不管世人在哪個道場修行,觀念一定要正確,一定要明白「福是修來的,不是求來的」。如果今天有人跟你說:「什麼都不用做,只要花錢供養上師、供養道場,只要被上師灌頂加持,只要戴什麼、穿什麼、用什麼,就能招來好運、避掉災厄……」,這樣的事一定有詐!世人必須了解,辛勤耕耘的人,都未必會有豐富的收穫了,何況是什麼都不用做,只要花錢,然後在家裡翹腳坐,好運就會自動來敲門,壞事就會自動退避三舍,這樣的道理說得過去嗎?
有正確的觀念,才能有正確的思想,才能說正確的話,做正確的事。如果今天因為你修行了,卻將家裡搞得烏煙瘴氣,丈夫、小孩下班、下課後回家,無法吃到一頓熱騰騰的晚餐,因為你正忙著跑外面的道場、忙著聽經聞法,卻無法用心經營家裡這個道場,如此的修行,正確嗎?如果今天因為你修行了,知道許多佛法知識與名相,所以堅持你的想法才是對的,別人都是愚癡、無明眾生,別人都無法跟你溝通、對話,眾人皆醉,惟有你獨醒,如此的傲慢和自以為是,如此的修行,正確嗎?或者如分享一文章,對道場盡心盡力到收起賴以維生的生意,該盡的責任與義務完全不想做,每天對孩子大小聲,每天吵著跟先生離婚,將家裡弄得雞飛狗跳、每個人都痛苦,如此的修行,正確嗎?
學佛,是學習佛的行儀,學習佛的智慧做人處事。修行,是讓我們遇到挫折、遇到逆境時,能有智慧解決問題,不再隨著個人的情緒與感受製造新的問題;修行,是讓我們的家庭越來越美滿、幸福,讓我們與人的關係越來越和諧、圓融;修行,是讓我們稜稜角角、暴躁的個性越來越圓潤、柔和,讓我們自私自利、只想到自己的心,越來越能將心比心,同理、悲憫其他人。
佛是大覺悟者,而經典是佛說的話,修行一定要依據經典。淨空法師說:「佛菩薩講經說法,是對我們負責任的,五百阿羅漢做證明。世尊當年講經說法沒有記錄,經典是佛滅度之後,迦葉、阿難發起結集經藏。邀請五百個羅漢,這都證果的人,都是佛弟子,過去佛講經祂們都在座,祂們都聽到了。現在請阿難上台複講,這五百個人做證明,五百個人有一個人反對,那一句就得刪掉。不是少數服從多數,不是的,一個反對都不行,五百個人個個都贊成,沒錯,是佛說的,這才能記下來,取信於天下後世。
結集經藏這樣的嚴謹,就是怕後來有魔外(魔王外道)冒充來造假的經。這些弟子們有佛化身來的、有大菩薩化身來的,不是凡人,大慈大悲結集經藏,目的是普令一切眾生平等成佛。這個緣多難得,我們遇到了要不相信,去相信鬼話,那是自找苦吃,佛沒有這樣教你。
釋迦牟尼佛滅度,阿難尊者特地為我們向佛請教,佛住世,大家依佛,佛不住世,我們依靠誰?佛教給我們四依法,佛不在世,你要依照這四法,等於佛在世一樣,沒有差別。第一個,『依法不依人』。法是什麼?經典。由此可知,這些阿羅漢結集這些經典,釋迦牟尼佛承認,依法不依人,這一句話就是把所有經典肯定了、承認了。
第二個,『依了義不依不了義』。什麼叫了義?能夠幫助你這一生成佛的,叫了義;能夠幫助你這一生作阿羅漢、作菩薩,叫不了義,沒有到究竟。我這一生決定能離開六道輪迴,離開十法界,能夠成佛作祖,這就是了義。第三個,佛教我們『依義不依語』。語言多說一句、少說一句沒關係;深說、淺說也沒有關係,意思要對。因為佛知道,將來這個經典全世界流通,會翻譯成各種不同的文字,那一翻譯,如果依語就不行了。意思對了,語怎麼說都沒關係,教我們依義不依語,不要懷疑翻譯。最後教給我們,『依智不依識』。智是理智、智慧,要依這個去判別。識是感情,不能感情用事,用情識處事麻煩就來了。你看,這個四依法多好,守住這個四法等於釋迦佛在世沒有兩樣。
百千萬劫難遭遇,無量劫來稀有難逢的一天,大家一定要珍惜、再珍惜。真精進,真用功,要防止魔來擾亂。魔不是青面獠牙,青面獠牙就把你嚇跑了。魔會顯得甜甜蜜蜜,讓你見到祂,就不想離開祂,這個麻煩可就大了!要很冷靜去觀察,魔跟佛不一樣,佛句句話跟經教相應,魔要小心,可能他一百句話裡頭,有九十九句話跟佛講得差不多,但有一句話不是,那你就上大當了,這一句就把九十九句全破掉了。這是我們早年學佛,李老師常常叮嚀囑咐,要我們小心謹慎,不要因佛道而走向魔道去,那就完全錯了。所以一定要相信世尊的四依法,一定要依照、依靠經典。」(引用完畢)
「魔鬼藏在細節裡」,魔,不是青面獠牙,而是會顯得甜甜蜜蜜,讓你見到祂,就不想離開祂;魔,一百句話裡頭,有九十九句話跟佛講得差不多,有一句話不是的,那你就上大當了,這一句就把九十九句全破掉了。現在世道混亂,明哲保身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人云亦云、拿香跟拜,不要到處跑、到處去。跟錯人、跑錯地方,除了自己跟家人被灌黑氣、被抽福報外,還會把家裡搞得雞飛狗跳、不得安寧。有的外道功力還非常高深,若不幸誤入此道場,「報警處理」沒有用,祂除了今生讓你跟家人不得安寧外,還會為你「授記」,讓你生生世世成為祂的人,永遠為祂效忠效勞,這也是目前大家辛苦消外道願種種業力的由來。
《阿伯的話-現場開示精華節錄》:「修行不要貪求感應,這是迷執,易認假為真,障礙提升;人因夢想而偉大,修行人卻因幻想,而長不大,其實大部分的感應,都是外道與魔王所給你的,你若貪求感應,祂就給你更多的感應,讓你迷執在感應裡頭,苦不得脫,這是修行者的盲點。感應為真,那更應謹慎,這是包著糖衣的毒藥,不可執迷;腳踏實地,認真過每一天,這才是修行;找出盲點,並予導正,這才是重點;別修了數十年,還在感應中,求肯定自己,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再不把握,一樣沒有未來。」
正法是非常珍貴稀有的,努力修行幾十年,千萬不要越走卻離正道越來越遠,要用智慧作判斷,要依經不依人!腳踏實地,認真過每一天,努力精進唸經消除種種業力,找出盲點,並予導正,淨土之路不遠矣!南無大願地藏王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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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
南無藥師琉璃光如來
南無阿彌陀佛
南無大悲觀世音菩薩
南無大願地藏王菩薩
南無韋馱菩薩
南無伽藍菩薩
南無十方一切諸佛菩薩摩訶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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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zealouscloudcollection · 5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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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正非接受德國電視台採訪紀要:我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訪問:
華為商城
很多人擔心任正非出門會面臨危險,對此,任正非表示:“我最終還是要在世界上游走的,如果用一個籠子把我裝起來,我還有什麼價值和意義呢?”
任正非對於現在年青人的建議是,不是要把苦難作為必修課,如果人們都要經歷苦難,社會追求什麼呢?他們應該追求高的文化素質、高的創造能力,為國家、為人民貢獻能力。
以下為採訪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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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正非接受德國電視一台紀錄片採訪紀要
2019年5月20日
1、記者:任先生,您被視為中國的喬布斯,華為在中國被視為一個偉大的企業,怎麼做到的?
任正非:第一,我不是喬布斯,因為喬布斯對人類貢獻非常大,他創造了移動互聯網,而且他在哲學上追求完美。我沒有特別精湛的技術,只是提了一桶“漿糊”把十八萬員工粘起來一起奮鬥,他們奮鬥出來的成績就扣在了我頭上。我在哲學上信奉灰度,信奉妥��,“白”與“黑”之間有一個妥協是灰度。喬布斯是追求極致的,我們兩個性格上很多不一樣。我沒有他那麼偉大,所以不能叫喬布斯,這不是謙虛,是真心不認為自己偉大。
記者:我們還是可以得出結論,華為是一個全球性的巨人,華為生產設備成為互聯網的骨幹?
任總:是的。
2、記者:您是1944年出生,7個兄弟姐妹中最年長,出生在中國南方一個貧困的省份,當時您的父母做什麼的?
任正非:他們都是鄉村教師,在貴州一個偏遠貧困的少數民族山區任教。我母親是小學校長,父親是中學校長。
3、記者:您成長的年代當時非常困難,50年代末期中國經歷了大饑荒、又經歷了文化大革命,那時您有哪些記憶?對您產生了哪些影響?
任正非:我從小到大,最大的記憶就是吃不飽,最困難的三年自然災害時期,我最大的夢想是想吃一個饅頭。晚上睡覺做夢想是不是有個饅頭吃,並不是追求好好學習,將來有什麼發展機會。我從小到大不知道零花錢為何物。在高三時,母親終於和我談話,答應每天給我5分錢的零花錢,我覺得好自由。
4、記者:大概二十年前左右,您寫了一篇介紹您父母的文章,我們看了文章,裡面非常重要的一個詞是“飢餓”。
任正非:1959年-1962年左右主要是“飢餓”,中國經濟1963年-1964年開始恢復,“飢餓”已經不是主要名詞。中國經濟恢復以後,開始四清運動、文化大革命。文化大革命的主題跟我個人思想不吻合,我是一心一意鑽研技術的人,一點都不懂政治,突然社會政治狂熱起來了,我完全無所適從,不知道該怎麼辦。
文化革命中,我也想跟大家一起上街去鬧鬧,去遊行示威。但是我父親作為走資派被打倒,被關在牛棚。所以,我就沒有機會參加那些活動。為什麼沒有參加紅衛兵?一方面是大的組織不要我參加,因為我家庭出身不夠好。小的組織我也不願意去,就游離在外面。
5、記者:您大學時候學的建築工程,怎麼參軍了呢?
任正非:因為周恩來總理引進了法國德布尼斯.斯貝西姆公司的化纖設備,要調很多地方隊伍建設這個工廠,但軍隊沒技術力量,地方上也沒有哪個單位願意出工程師給軍隊,軍隊就把我們這些懂一點技術的“半壇子水”學生重用了。
就這樣,我有幸走入了現代化工程,有幸走入了軍隊。
6、記者:1976年時,中國文化大革命結束了,那個時間您在做什麼?
任正非:我還在建設遼陽化纖總廠,這個工廠剛剛啟動沒有多長時間。
7、記者:那時您入不了黨,當時黨員要求非常高,而您因為父親背景的原因,一直到1978年才入黨?
任正非:因為我在遼陽化纖廠建設中有發明,用數學方法推導了一個儀器,這個儀器當時中國沒有,國外的也不一樣。於是這個小發明在當時歷史時期被誇成大發明,國家就讓我參加全國科學大會。大會期間,別人在開黨員會議選舉代表團黨委,我在花園裡散步,組織機構看見了就批評我怎麼不參加黨員會議。我說:“我不是黨員”,把對方嚇一跳。在那個時代,不是黨員,連炊事班班長都不能當;國家這麼重要的會,不是黨員怎麼能參加呢?他們並不認為我不合格,否則不會穿過重重屏障參加國家會議。於是他們就給我們兵種司令員打了電話。
所以,我從全國科學大會回去以後,部隊討論我入黨的問題。那時候,我父親的地方檢舉材料有很厚的一摞,部隊認為等到地方做出結論以後再批准我入黨太慢了,部隊自己組織重新調查一遍我父親的歷史,然後跟我談話,告訴我:“你父親哪幾點有問題,哪些沒有問題,記住以後檔案中只有哪幾點有問題。”那次對我們家歷史終於搞清楚了,沒有多大問題。重新再討論我入黨問題的時候,在支部層面還是有阻力的,那時思想很傳統,但是上級要求我入黨,就入黨了。
入黨前,兵部指派一個記者叫許國泰來考察我。他調查完後給我們師政委匯報說,在調查我的時候,叫我跟他出去散步,我說先換個衣服。他跟著到了我的臥室,我在床下找襪子,聞聞哪個衣服襪子不臭就穿哪個,男孩都比較懶,換了衣服襪子就扔在地上。他看見我這麼盡心地鑽研技術,告訴師政委願意做我的入黨介紹人,師政委也說願意做介紹人,這樣就突破了支部壓力的屏障。三十多年以後,我再次遇到許國泰,他才告訴我當年代表中央去調查我個人歷史和表現時的情況,否則我不知道這個秘密。
就這樣,我才突破屏障,加入了共產黨,走進時代的潮流。
8、記者:1978年12月,鄧小平開啟了中國的改革開放,接下來四十年,中國經歷了一系列的改革和經濟發展,這對您有什麼樣的影響?
任正非:首先,1978年3月召開的全國科學大會,我們聽了很多前輩做報告,包括陳景潤。當時我們聽得淚流滿面,太感慨了,國家終於承認我們是這個國家的“兒子”,鄧小平講話中說我們是“工人階級的一部分”,全場歡聲雷動,我們是工人階級了,不是資產階級知識分子了,很興奮。鄧小平提出要“五天工作,一天政治學習”,以前政治學習太多了,政治學習要減少一些,我們也非常高興。
1978年12月召開十一屆三中全會,國家決定要開放改革。其實當時我們對這件事情的理解並不深,不知道這是劃時代的改革。只是覺得聲音和以前不一樣了,我們有一種興奮感,國家要搞建設了,我們能夠使勁好好乾活了。以前需要“又紅又專”,我是不夠紅的。對十一屆三中全會的理解,當時我們年輕、對政治不敏感,隨著國家一天天變化,才知道一個理論、一個社會結構的變化,對這個國家的改變是翻天覆地的。我們當時真的不理解“亞馬遜河流域的蝴蝶扇扇翅膀,就會讓德克薩斯下大雨”,僅僅只是感覺中國要變了。
9、記者:隨著中國的改革和大裁軍的決策,您也轉業了?
任正非:穩定下來以後,鄧小平要大裁軍,其實從中央到地方,並不理解鄧小平為什麼要裁軍。 78年我聽過羅瑞卿的報告,他去世前三個月在全國科學大會做報告說,“我們迎來了難得的十幾年和平時間”,他認為,未來十幾年不會打仗,應該抓經濟建設。他檢討了65年把中國國防科研體系拆成二機部、三機部、四機部……七機部,其實削弱了國家力量,但是很快他就下台了,無法改正了。十年以後,他重新恢復工作,檢討了他在文革前的錯誤,認為現在走向和平建設了,軍隊發展要停下來。但我們並不理解這些話的含義。
十二大的時候,國家決定要裁掉一大部分部隊,主要是鐵道兵和基建工程兵,當時我們被認為是“雜牌部隊”,先裁雜牌部隊,保留正規軍,一下就把我們裁掉了。裁完之後,財務報表顯示軍費還增加了,裁掉的這兩個部隊是賺錢的。後來繼續裁百萬野戰軍,軍隊從五百萬、四百萬、三百萬……一步步降下來,現在還在減少軍隊編制,支持國家經濟建設。今天明白了,當時我們是想不通的,因為好不容易熟悉軍隊、熟悉這個工作,換一個工作,當時我們在思想上還是有一點抵觸的。
10、記者:您是1987年創立華為,但是,要做一件事是一回事,現實是另外一回事,中國在朝市場環境發展,當時創立華為最初的經歷怎麼樣的?
任正非:第一,1984年到深圳來以後,我發現自己根本適應不了市場經濟體制。因為我們是從軍隊一下子跳到市場經濟,思想還停留在傳統,社會已經變成市場經濟思想。軍隊是講為人民服務,這裡做事為什麼要賺別人錢?覺得公司都在騙錢,明明買來10塊錢,怎麼賣給別人12塊錢?這是第一個不適應。第二,我在遼化做自動控制系統,是比例、積分、微分這種模擬控制系統。到深圳前沿以後,發現世界已經開始變成電腦時代,這兩種方式完全不一樣,我發現怎麼也跟不上青年人,這是第二個不適應。第三,對人過於信任。軍隊本身命令就是信任,以為社會上是這樣。
當時,我在一家國有企業二十多人的小公司做副經理。副經理沒有決策權,今天來一個辦公室主任,我不知道;明天一個人做什麼職務,我也不知道;他們不一定向我匯報,但是事情做錯了,都要我承擔責任。那時我也犯了很多錯誤,相信別人,就把錢先給了別人,最後沒有拿到貨,被別人��走了200萬,後來我追款追了一年,絕大部分追回來了。我辦小公司賺了錢以後,也替原來的公司還掉了一小部分外賬。
這個事件對我最大的教育是什麼?我沒錢請律師,也沒錢送禮。我自己閱讀了大量法律書籍,基本把法律書籍都學了一遍。明白了,市場經濟就是貨源、客戶、交易,貨物交付到客戶的中間就是法律。
記者:您那時破產了,被迫創立公司?
任正非:不是破產,是別人不要我了,我需要另外尋找工作。正好深圳鼓勵進行科技創業,我覺得也可以試試。在舊體制下,我沒法按自己的想法做事,不如自己建立一個公司,自己想什麼,自己做什麼,好壞自己承擔。所以,我接受了這個建議,去做一個民營高科技企業。
當時註冊資本要兩萬元,那時我的所有轉業費加起���只有三千元,就找人集資。其實有些人集資只是出了一個名,沒有出錢,真正資本不到兩萬元,應該在一萬六千元左右就開始創業了。其實是逼上樑山。如果當時政府給我一個小官,也許我就不會創業了,走官場的路,最終做到一個處長就退休回家釣魚。逼上樑山以後,只好走向華為創業,只有這麼點錢。
剛開始公司就一、兩個人,貨物要運回來,不可能租車,只有自己扛著一包包的貨物往公共汽車上搬。貨物裝卸時,我搬20公尺放下來,再去搬另外一包,20公尺、20公尺……搬到馬路邊,再扛到公共汽車上。那時我在中國是頂級紅人,革命化、年輕化、知識化、專業化都佔,不進第三梯隊才怪,突然變成個體戶,社會上譏諷很多。我一包包貨物扛到車上,售票員很好,允許把貨運到南山蛇口,我卸下來,再20公尺、20公尺……,否則看不見會被偷的,一包包再搬上樓去。所以,這是逐步的發展。
11、記者:在創業初期,有什麼樣的突破,認為華為的生意是能做成的?
任正非:公司成立初期,我們主要是做代理,幫別的公司賣機器,中間賺一點佣金,慢慢積累到有一、二十個人。經常是汽車到了,我們每個人都像搬運工一樣,扛木箱卸貨到倉庫,客人要貨時,我們再去裝貨。在三十年前,我們是以代理為中心的。
後來,香港鴻年公司跟我們接觸以後,考察了我的個人歷史,找很多人調查我的歷史。當時我還很生氣,他們把過去的一些事講給他們聽後,考察完的結論,認為我是一個可以信任的人,他們就給我授權:“廣州倉庫裡有價值一億的貨物,你可以去提貨。貨物賣了以後,錢可以先周轉一段時間,再還給他們。”他們給我的底價也比較合適,我們通過賣貨物回款,中國當時正在快速發展,很需要這些物品。香港鴻年公司對我們很信任,公司老闆原來是一位很優秀的學者,叫梁琨吾,由於他們的信任和支持,我們開始得到了逐步發展,積累了一部分資金。
12、記者:那時美國應該是您所進入通信行業中蒸蒸日上的國家,您第一次去美國是什麼時候?
任正非:1992年。
記者:我看了您寫的《赴美考察散記》這篇文章,2019年讀這篇文章也挺有意思的,您對於美國當時有非常多的敬佩之情,而且把自己放在比較弱勢的地位,包括華為的管理。當時您看來,美國是充滿希望、充滿前途的國家,是嗎?
任正非:是的。對於美國的了解,我在文化革命中也有一些閱讀。當時,解放軍有一個代表團考察了西點軍校,《解放軍報》有對西點軍校的連載描寫,對西點軍校的作風,我的印像比較深刻。所以,我們在早期建設公司時,是學習西點的風格來管理的。當然,我們是一個生產企業,不可能像軍隊那麼不講成本。
我到美國以後,親眼看到了美國是什麼樣了,以前我們沒有出過國門。開放改革以前,我們還以為全世界三分之二的人都在受苦受難,就我們吃飽肚子,別人沒有吃飽肚子,需要我們去解救,這是當時我們對世界還是這樣的理解。當我們走出國門一看,才發現只有我們才是貧窮的,別人都不貧窮,才知道社會是什麼樣子,思想上有了一個開闊。
第二,我對美國的創新精神、創新機制的推動有很深的感慨。有一篇文章叫《不眠的矽谷》,矽谷人為了奮鬥,在車庫……通宵不眠,當然矽谷今天還是這種精神。我們吸取了一些精神力量,我們也要艱苦奮鬥,也要努力,從簡單開始逐漸走向中高端。
從年輕時候直到今天,我對美國都是很崇拜的。儘管今天美國打壓我們,將來我們重新在“喜馬拉雅山頂”再次相遇時——我把科技高峰形容為喜馬拉雅山頂,美國帶著咖啡、罐頭……在爬南坡,我們帶著乾糧爬北坡——我們在山頂相遇時,我決不會與美國“拼刺刀”,會相互擁抱,終於為人類數字化、信息化的服務勝利大會師了。我們應該為人類做出更大的貢獻,不要這麼狹隘。我們就是因為沒有這種狹隘,才有這麼多客戶信任我們,我們今天是打不死的。希望你過幾年再來參加我們的會議,那時我們再喝一杯慶功酒。
13、記者:你們所處行業第一次的危機在2001年前後,很多西方公司面臨著重大危機,華為當時怎麼挺過來的?
任正非:IT泡沫危機發生時,我們同樣發生了巨大的危機,公司基本瀕臨崩潰了,內外交困。外部來說,我們對客戶負責任的能力低,在IT泡沫時期,大公司把所有好零部件買光了,我們只能買一些差的零部件做了產品賣給客戶。公司內部也出現很大危機,2002年時,內部很多人偷走知識產權、挖走公司的人,去創辦其他的公司。
我們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召開了400人的高級幹部大會,學習了德國克勞塞維茨的《戰爭論》。 《戰爭論》裡面有一句話:“什麼叫領袖?要在茫茫的黑暗中,把自己的心拿出來燃燒,發出生命的微光,帶領隊伍走向勝利。戰爭打到一塌糊塗的時候,將領的作用是什麼?就是用自己發出的微光,帶領隊伍前進。”好,現在該我們把心拿出來,照亮隊伍前進,鞏固隊伍信心。
第一件做出的結論,就是把客戶所有的爛設備換回來,要十幾億人民幣,那時我們已經窮的揭不開鍋了,還是要換回來,從此贏得了客戶的信任。第二件事,我們選取了一個很正確的戰略,叫“雞肋戰略”。泡沫經濟時,北電在光傳輸上投入過猛,設備跌價不值錢,如同沒有肉的雞肋。我們選擇了光傳輸這個不值錢的雞肋,別人不做我們來做。我們經過十幾二十年的努力終於做到了世界第一,現在我們在光傳輸和光交換上絕對領先,很難有人短時間再趕上我們。我們現在提出了將來要做光子計算機。所以,我們是及時開了乾部大會,整頓了思想,讓留下來人繼續好好乾,然後選擇了最不賺錢的事,渡過了巨大的危機。
14、記者:儘管您本人對美國充滿了敬佩,現在來看,華為和美國之間有一場持久戰。從2005年開始,美國的一些政客就視華為為危險,您能夠解釋一下嗎?
任正非:美國政客不代表美國,因此我將來對美國的情感還是一如既往。對美國的政客,我也不恨他們,為什麼?他們拿著“鞭子”抽著華為,提醒我們要努力奮鬥,我們只要不努力奮鬥,就會把我們打垮。這點對我們也是有好處的,沒有外部的壓力,內部就缺少動力。
15、記者:2007年美國國家安全局黑進華為的網絡,甚至包括您個人的往來通訊,相信您聽過美國國安局針對華為的行動,他們叫“獵殺巨人”,為什麼美國那麼早的時候,就對華為這麼多的恐懼呢?
任正非:第一,我們建立內部網絡時,公司就有一個定位,內部網絡只防範惡性競爭對手,不防范西方競爭對手,也不防範所有政府,包括美國政府、中國政府。否則要建多麼厚的“城牆”呀,我們沒有那麼多錢,只是把想偷我們技術的惡意競爭對手防範住。
第二,在全世界,能做到像我們這樣內外合規的公司總體是少的。你看,外媒報導說“華為公司是世界上被審查最嚴格、被監督最厲害的公司”,比如在英國,儘管對我們有批評,但對我們還是信任的。
至於美國當時進來看看,可能也不是因為我們強大,可能是好奇吧,覺得“你這個人應該很有錢”,結果我沒錢,當年我最大的優點是沒錢。當然,今天我已經被外���說是資本家了,過去真沒錢。中國反腐那麼嚴厲,這麼多年沒有我們的事,我們在國外也是“夾起尾巴做人”。我們未來要更加註意內外合規的管理,提到更高標準。
我們前三十年是穿著草鞋的“農民”,走進了這個殿堂,“農民”適應新的內外合規體制,需要一個過程。所以,在整個信息網絡中,專門有一個定位,不防範任何政府,只防範惡性競爭對手,不能把我們的核心技術偷走。
16、記者:現在處在一個非常熱鬧的時間階段,美國針對華為有一系列的指責,而且這些指責在過去幾年都指的是同樣的事情,例如,華為為中國政府從事間諜活動。最近特朗普總統簽發了一個行政命令,禁止美國技術公司與華為做生意。用他們的話說,華為危及了美國國家安全和外交政策利益。您覺得這是什麼樣的性質?是一種猜測、貿易戰還是政治上的對立?
任正非:我不太理解特朗普的這個決定,因為我們在美國沒有網絡,在美國沒有什麼市場,怎麼威脅到美國安全呢?美國做出這個決定,也不完全合乎法制國家的所作所為,因為美國在紐約東區法院已經起訴了我們,我們已經抗訴說“我們是無罪的”,法庭總要有辯論和判決以後,你再來處罰我,我們應該可以理解法律的程序。現在不按程序出牌,我們不清楚怎麼理解。
我們公司不會因此死掉。有議員說“華為要死掉了”,網上說“華為完了”。華為不會完的,只是“蛋”從大變小了,原來是“鴨蛋”,可能會變成“雞蛋”,但是不會變成“鴿子蛋”。我覺得規模會有收縮,但不會有太大的問題,我們在最高端領域上不會輸給美國。但是最低端的領域可能會選擇放棄,因為太低端領域,我們從來沒有自己開發過部件,因為低端領域遲早會被淘汰。我們認為,銷售增長可能會差一點,但不會負增長,一定是正增長。
至於這樣的決定,美國政治家們應該沒有考慮到美國企業的利益,美國企業也需要市場,它們需要向中國供應芯片、供應零部件來佔領中國13億人口的市場,如果什麼都不供應,把中國逼著什麼都自己生產以後,它就不能成為世界霸主了。世界霸主要為75億人服務,少了13億就是少了1/4。至於哪些高端零部件應該有所管制,不是已經有《瓦森納協議》了嗎?它堅持《瓦森納協議》就可以了。有必要連一個小螺絲釘都要限制住嗎,政治家可能太不懂技術了。
17、記者:中國今天不僅僅是廉價勞動力的工廠,過去四十年中國經濟取得長足發展,現在是僅次於美國之後的第二大經濟體,未來很可能很快替代美國成為最大的經濟體,是美國有這個擔心才有現在的舉措?
任正非:即使在美國這樣打擊下,在這個行業我們還是世界第一,還是稱雄這個世界,不會改變的,這點我有信心。兩三年、三五年以後,我們一起來舉杯共慶。
關於中國的崛起​​,我認為要接受,因為中國崛起以後,才會有更多人買外國商品。你參觀我們生產線,大量都是德國的生產設備,我們的生產系統用的是西門子軟件、BOSCH軟件、達索軟件,生產設備大量是德國貨。如果中國也發展,其實把歐洲很多貿易帶到中國來。中國以前是貧窮的國家,我讀大學時衣服都是補了又補,因為屁股位置容易破,用一塊布拿縫紉機打了一圈圈湊合穿,沒有穿過一次好衣服。現在中國購買多少歐洲奢侈品?歐洲奢侈品在中國有了巨大的市場。當中國人的消費需求提高時,會給歐洲帶來巨大的市場空間,包括美國。當然,我看到奧巴馬在澳大利亞的演說“如果中國人要過美國和澳大利亞的生活,這個世界是災難的。”但是,Google地圖最近展示,中國沿海的海邊有非常多的小房子,網箱養殖,中國很多海鮮是人工飼養,並不完全是自然捕撈的,沒有傷害世界持續的平衡。當然,中國人要節儉,現在太鋪張了。所以,接受中國的崛起​​,希望中國是和平崛起,不要有戰爭對抗,這才是我們真實的目的。戰爭的能力在美國,只要美國不想打仗,世界上沒有人想打仗。如果中國的崛起​​給世界很大的擔心,我認為這擔心可能是多餘的。
第二,將來你可以在任何時候到我們公司來,跟任何人交流。我們公司員工的思想哪一點不像西方?人人都像西方人一樣的思維方式。再往年輕一代,其實有更強烈的西方觀念意識,這個意識會變成世界共識,這就是人類共同的價值觀。這個世界應該越來越走向和平,而不是戰爭,只要有一個人不想打仗,人人都不想打。我們要把戰爭的源頭消滅,轉向和平崛起。世界允許在和平規則中交易,才是我們的目的。過多的恐懼是製造的一種恐懼心理,我恐懼你,你恐懼我,恐懼來恐懼去,就真恐懼了。
18、記者:現在中美兩國之間的緊張局勢,包括貿易戰、發生在華為自身的事情,其實也體現在個人層面。您女兒去年12月1日在溫哥華被捕,除了是您的女兒之外,她也是華為首席財務官。當時您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第一反應是什麼?
任正非:我的第一反應是很震驚,因為我女兒是很守規矩的人,不可能有任何犯罪的行為,怎麼被抓了呢?我女兒在被關進監獄的第二天,就通過他先生遞了一個紙條子,帶給我:“爸爸,所有的矛頭是對准你的,你要小心一點。”第三天,我同樣要飛到阿根廷開會,我女兒就是阿根廷會議的組織者。我還是選擇冒著危險去開會,我認為這對公司的改革、穩定和發展有很重要的意義,當時並不知道美國要這麼嚴厲地制裁我們。我太太整晚不睡覺,等待著我過境國家的信息,總問我:“你出境了沒有,上飛機了沒有?”我告訴她,飛機滑行了,她才放心睡覺。我開完會以後,就上飛機返回了,直到平安回來,我家里人才放心。
其實我個人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並不覺得我的生命有那麼重要。我認為改革最重要,阿根廷代表處的改革很成功,帶動了公司全面的改革。正好遭遇了貿易戰,現在大家才看到,阿根廷七個文件對公司建立自我堡壘起到了巨大作用,每個BG的一把手都跟我說:“太重要了,如果沒有這半年的準備,可能現在會混亂。”我是冒著生死危險走出去的。
我認為,我最終還是要在世界上游走的,如果用一個籠子把我裝起來,我還有什麼價值和意義呢?有人說:“你是思想家,你出思想就行。”不到現場去,怎麼能出思想呢?
有媒體問我過;“如果你當時跟女兒一起走,在加拿大被抓了怎麼辦?”我說就陪女兒聊聊天。 “萬一被抓到美國去怎麼辦?”我說,在美國監獄,正好把美國二百年發展的歷史讀一讀、學一學,然後寫一本書,就講中國未來二百年應該怎麼崛起,應該怎麼向美國學習。
也有記者問:“如果國家讓你裝後門,你不裝,中國政府把你抓起來怎麼辦?”我說,中國的監獄很文明,對高級人員有獨立房間,有浴室、廁所,還可以看書、看電視,那麼舒服,而且還不要伙食費,挺好的。第二,什麼都不想了,可能我就不再需要安眠藥,糖尿病沒有了,高血壓也沒有了,說不定我還能多活兩年,那我擔心什麼呢?所以,我現在活得很瀟灑,公司已經走上正軌,有沒有我,公司都會照樣發展。你們看,在這麼緊張的情況下,我都沒什麼事幹,一切都在製度中。這就是向英國和德國學習,以製度文明來管理公司,而不是以人獨裁的方式來管理公司。我現在覺得,對過去三十年的努力,我是心安的。
19、記者:現在您的女兒面臨著指控,說是違反了美國對伊朗的禁令,美國也在尋求對她的引渡。現在也有一些報導說,這個事情發生剛好處在中美兩國之間緊張的局勢之下。我們也看到其他一些歐洲國家(包括德國、丹麥、法國)表態不會追隨美國的步伐,華為能否應對來自美國的壓力?沒有美國,是否可以繼續很好的發展?
任正非:第一,孟晚舟的問題將來要依照法律判決,我就不多評論了。我們認為,孟晚舟是無罪的,我們是有抗辯證據的,美國檢察官也要拿出證據來。
第二,如果美國在科技上與我們割離以後,華為能不能繼續做下去?我認為,世界本來就應該合作共贏,因為全球化的經濟基礎是互相依存,不能孤立的存在。但是,我們現在可以說,即使沒有美國供應,我們可以獨立生存的,也能生存得非常好,可能也還是世界第一。但是,我們永遠對美國公司充滿敬仰,很多美國公司是願意與我們合作的,他們與美國政客有區別的,我們會永遠與這些美國公司成為長期的戰略夥伴。他們正在尋求美國政府對他們的供應審批,我們堅決購買他們的產品。比如,我們有可以代替高通的零部件,但是50%繼續購買高通的,並沒有完全使用我們的器件。這是我定的,必須要使用美國器件,不能自己一個人獨吞利益。我們永遠都會擁抱美國公司,歷史的挫折過去以後,會更加考驗我們和美國公司的友誼,只有合作起來,才會把人類文明推向新的進步。
20、記者:根據聯合國數據,在過去四十年,對於中國是一個繁榮發展的時期。這四十年中,中國有七億人口成功脫貧,人均預期壽命從鄧小平啟動改革1978年的60歲到今天增加到76歲。整個巨大的變化是如何影響了中國的社會發展?
任正非:第一,六、七十年代,中國的人口應該是6億多,天還是那個天,地還是那個地,但是人們都吃不飽。鄧小平開放改革以後,13億人民吃不完了,說明生產技術大發展了,農村從聯產承包變成土地流轉,未來逐步會走向西方農場式的生產方式。先進的農業工具……各種利用已經有很大的提升,這樣的提升使中國的糧產量提升非常大。
中國以前實行低物價的方式,西方實行高物價、高消費、高工資的循環原則,西方度過了六十年代、七十年代、八十年代的繁榮。中國物價開始提升時,讓中國內部經濟循環的血脈加快,使農民得到了好處。
第二,中國對外資企業實行很低的稅收,外資引進中國辦廠,讓2億農民進城做了工人。十年前,中國一個農民工進城,每個月收入能達到100美元,在農村乾一年也拿不到100美元。在七十年代末,我下過農村,幫助農民整改,考評農民時,一個很強壯的勞動力一天能掙8分錢人民幣,相當於1美分。所以,那時候的勞動力非常低下,現在農村每月的平均收入也才兩、三千塊錢。
現在有相當多的縣脫貧了,規模化生產農產品,不像以前小農經濟的生產方式。中國農村開始逐漸脫貧了,比如貴州有一個赫章縣,那裡適合種很細、很香的蔥,幾萬畝地都種小香蔥,形成一種集約化的產業,有蔥的包裝,有蔥的物流運輸,有蔥在北京、上海、廣州……高消費地區的消費系統,農民的收入就增加了。鎮寧有位縣委書記來看過我,說他們縣里種了一萬七千多畝小黃薑,還種了非常多的李子,剛剛摘了貧困帽子,這個縣不貧困了。
中國脫貧對非洲等地區有啟發作用。雖然按西方標準來說今天中國農民收入仍然很低,按聯合國的貧困標準來看,我們的貧困人口還是比較大的。我們國家定貧困人口的貧困線以前是1.2美元,現在提到1.9美元,聯合國的貧困線是2.5美元,我們貧困標準線比較低,因為生活標準比較低。開放改革對推動中國擺脫貧窮起到非常大的作用,以及各級幹部的努力,因為共產黨的口號是“為人民服務”。無論是不是真心的,都要為人民,客觀上推動了社會的進步。
21、記者:中國過去七十年經歷了一系列的困難,從大饑荒到文化大革命,包括整個體制的部分調整。如果放這個大的背景下,考慮您自己的生活,您會用哪個關鍵詞來形容?是壓力嗎?
任正非:苦難的歷程。中國在尋找自己的道路時也是彎來彎去的,中國最終會找到實現有序的民主、可以發展、有利於中國的新的發展動力。今天的動力,還是讓人民過上幸福生活,走到小康社會;讓貧困的人民擺脫貧困,讓絕大多數孩子能受到良好教育,才有未來。
有了這個目標,整個國家還是有奮鬥動力的,是有序化的。中國政府控制實施,不要出現無政府主義,不要出現動亂,使國家在有序的基礎上不斷去改革,不斷去發展。
22、記者:那些比您年輕四十歲的人,沒有您這樣的經歷,沒有您經歷過的苦難,您怎麼看待這一代人?
任正非:不是要把苦難作為必修課,如果人們都要經歷苦難,社會追求什麼呢?我認為,他們應該追求高的文化素質、高的創造能力,為國家、為人民貢獻能力。美國著名院校錄取最優秀的學生時都有兩條標準——照顧過孤寡老人嗎?給孤兒院的孩子做過努力嗎?如果沒有做過,就扣掉20%的標準分。他即使考滿分,也很難進美國名校。美國名校是什麼?就是培養領袖,不是領導國家,就是領導企業。領袖不能只愛自己,自己撈錢到自己口袋裡,會破壞社會的。要關心全社會,所以,你才理解,哈佛等名校畢業生到非洲做工作,掙很少的錢,就是為了一種理想,這個理想過去叫“清教徒精神”。
華為的精神和清教徒精神沒有什麼區別,我們這種精神也是為了一種理想,為了人類社會。如果我們是資本化的公司,把利益看得很重,那麼有錢的地方就會多去,沒錢的地方就不會去。非洲這麼落後,這麼困難的地方,我們照樣在那裡努力,如果是為了錢,我們就不應該去;喜馬拉雅山那麼高,北坡的基站是我們的,南坡基站也是我們的,如果不在那里安裝基站,登山遇險的人得不到通訊聯絡,得不到救助可能就會死亡。這些地方能掙錢嗎?掙不到錢。所以,我們為了理想而奮鬥,同樣有清教徒的獻身精神。我們以這種理想驅動公司的文化建設,公司每個員工都不會斤斤計較,不會在個人收入上和公司討價還價,但是公司不能因此不去重視提升他的待遇和利益。所以在文化體制上,其實我們跟美國很多優秀文化是相近的。
23、記者:中國有多少像華為這樣的企業呢?
任正非:我不知道。我認為,其實中國在接受德國文化上還是非常好的,比如宗教改革也是從德國開始的,德國盛產哲學家、音樂家、藝術家……。按理說,一個工業型社會,怎麼能創造出這麼燦爛的人文文化呢?前幾天,國家信產部的部長參觀我們公司時,我專門帶他參觀生產線,講西門子軟件多麼好、BOSCH的軟件怎麼好、達索軟件怎麼好,為什麼?工業互聯網必須是從事工業幾十年的人,把他的經驗變成電子的時候才是工業互聯網,而不是我們搞互聯網的公司變成工業互聯網。我們幫助國家大規模推廣德國的控制軟件,提高生產、提高效率。我們認為,中國和德國之間經濟有極大互補性,中國要發展,德國很多優勢對中國非常好,德國需要中國13億人民的市場。
我去德國斯圖加特,工程院院長帶我參觀一個工學院一年級學生入學,給每個人發一塊鐵、發一個齒輪的圖紙,讓他們用銼刀銼出一個齒輪或者一個軸來,完全用手工做,做出來並不打分,必須裝到減速箱裡,讓汽車開,開完回來檢驗才給打分。所以德國機械工業將永遠無敵於天下,同樣的鋼鐵,德國車並沒有消耗更多,但是價格貴幾倍。
德國很多優質的東西需要一個市場空間去放大,要開展貿易的便利化、自由化。中國改革慢了一點,但是去年開始已經對機械製造產品、工業產品放開門限,降低關稅,有利於進一步發展。中德之間應該更加加強經濟的合作,而不是對抗。所以,我們非常贊成歐洲的觀點,歐洲是一個經濟共同體,沒有那麼多政治目的。中國其實也不會想稱霸,中國還是主要生產中低端產品,中低端產品和中高端產品之間應該有相互的交流。
第二,中國的服務產業落後,我有位朋友生病了,我建議他去兩個地方動手術:德國和美國。德國的醫療這麼高級,這麼發達,德國如果在中國能建立一些醫院,不需要消耗多少人員,就可以把中國賺你的錢,從中國賺回去。
又比如教育,太難拿到德國博士學位了,德國博士是真博士。我們在英國和德國的工廠,大量招德國博士,太優秀了,因為德國教育很嚴格。德國中小學教育,為什麼不在中國發展呢?中國也在開放服務業,這是無菸工業,煙囪不冒煙,就可以把人民幣賺回去,這樣形成貿易對沖。
24、記者:所以您的結論是,經過四十年發展已經強大起來的中國和歐洲之間有著共同的未來?
任正非:我認為是這樣的。我認為歐洲和中國有強大的互補性,歐盟是二十八個國家組成的共同體,謀求的是經濟利益,而不是政治霸權。中國也是這樣的,我們之間應該強強合作。兩家合作時由“一帶一路”連起來,我們缺少能源,中東中亞的能源給我們的火車加油,經濟共同體發展更快。
前兩天我和日本媒體交流時,談到希望中日韓建立自由貿易區,我們也應該推動中國和歐盟建立自由貿易區,如果歐盟產品零關稅,歐洲商品會大量銷售到中國,而且服務業也銷售到中國,中國的產品賣往歐洲,不會像現在一樣出現貿易順差很大的狀況,我想會形成新的平衡。希望中歐致力於這樣。
我對歐洲是有貢獻的,我反复說服中國政府,在標準問題上中歐要站在一條線上,建立中歐標準體系,這已經完成了。中歐的標準組織走到了一條線上,下一步希望美國標準組織和中歐標準組織連成一氣,那就是世界標準了。
25、記者:從您來看,中歐合作可能存在的最大障礙是什麼?
任正非:最大的障礙首先是知識產權保護,因為中國過去對知識產權保護不夠重視。現在從中國的電視、各種報導可以看出來,對知識產權保護已經很重視了。
第二,允許外資企業獨資,對獨資的外資企業知識產權保護要更增強一點。如果以這樣的方式繼續走下去,我認為歐洲企業在中國發展不會有什麼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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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任正非接受德國電視台採訪紀要:我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via KK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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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eilio-blog · 6 years ago
Text
台灣海產大酒樓
(紙本、首篇寫字、1996 之後不久。)
與媒體對抗 air 討論區文章剪輯 台灣海產大酒樓
話說這日周處周旋完了幾件煩人的鳥事,時分已漸近黃昏,飢腸咕咕
做響,正在尋思今晚如何尋歡作樂之際,忽然想到大哥周成的酒樓。
大哥自從過海台灣,開了一家 台灣金島大酒樓,應該也是狗運連連,
日子一向過得不錯。思想起來,自個兒雖然當年奪得祖產,卻是終日
呼朋引類,做非為惡,終至家道衰頹,幾乎一蹶不起。未想自從黑道
漂白,轉做招引生意營生,這些年來也著實撈了不少銀子,外頭雖然
還有不少債務,卻是家裡頭人丁旺盛,尤其五湖四海,以自己一向的
角頭勢面,誰人敢不敬畏。於是一番梳洗打扮,穿起綾纙錦緞,腳踏
時興的台客軟底包鞋,抄起手機,連打數通電話,邀來狐群狗黨,
有土有洋,有黑有白,也有黑白花兒時而金剛怒目,不同掛的角頭
老大,也有承歡左右,隨喜討賞的小弟,大夥兒步向周成的台灣酒樓
而去。
周成這家酒樓開張不久,剛好逢上股市興旺,尤其料理時鮮、裝璜
氣派,叉燒酥一味更時承當時滯台老太后,派人下山訂購,生意稱得
上風生水起,歸間強強滾。這一日,周成打點完了晚餐開市的準備,
只見東施、西施二大美女笑臉盈盈的穿門而入。周成心想 - 這兩個
婆娘美則美矣,那回兒不是見弟弟周處近年來舉止闊綽,出手大方,
紛紛投懷送抱去了嗎 ﹖偶而上門找這娘兒們聊聊,倒是推三阻四,就
生怕旁人以為和我有何苟且,心中不免稍感妒意。心裡想著,臉上
露出愉悅的笑容,說道 ﹕「來﹗坐啊 ﹗坐 ﹗」,一邊呼喚小二
上茶,一邊說道 ﹕「兩位實在該常來走走,不要老是西瓜偎大邊。
舍弟這幾年混得不錯,實在說為兄的我也頗為寬心。就是劣性不改,
妳們也要多加小心,勸勸他,祖產不都歸他了嗎 ﹖」,東、西二施
閒閒漫應著,西施呼而說道 ﹕「好﹗好﹗先給我來個雙頭鮑魚 ﹗」
東施見狀也興沖沖的跟著說 ﹕「我要清燉大排翅 ﹗」。
「是 ﹗是 ﹗想什麼叫什麼,要什麼點什麼 ﹗嘻、嘻 ﹗實在說,妳們
心中一定還惦記著我。我這個場面幾年來也還風光,尚祈舊雨新知
不要碰到新人忘舊人,多來捧場,地方上我也能盡點心力,不要讓那
混小子擄籮而去。跟著我以後兩位不要說風味不同的鮑魚排翅,恐怕
要去捶背捏腳,隨侍在側大叫乾爹了。」
周成與東西二施說說笑笑,正在應酬間,忽聞門口一陣嘈雜,大概
有客臨門,周成抬頭一瞧,只見門開處,一行七、八人吵鬧而入。
為首的體格魁梧,粗魯不文,全身華貴的豪奢打扮,一手拿著鑲金的
手機,一手把玩著漢朝古玉。乖 乖﹗這不是令人哭笑不得,飛揚跋扈
的寶貝弟弟嗎﹖來者是客,周成這時也不怠慢,呼道:「阿 ㄘㄨˋ ,
來吃飯啊﹗」周處在家裡小名 阿ㄘㄨˋ,道上渾名人稱 “ㄘㄨˋ 目阿 ”。
周處正眼瞧得東西二大美女翩然在座,那得旁騖主人招呼,心中不由
一陣歡喜,繼而雙眉一皺,不免嘀咕 ﹕〈 這兩個死婆娘掩袖工讒,
狐媚偏能惑人,怎的今日在此被我撞著 ﹗〉,心中於是老大不快,
怏怏與眾人圍桌落座。
東西二施家道富厚,生性本也嬌慣,只為承繼家業走南闖北,何等
場面未曾見識,只因遇此新發大戶不得不好生週旋。東施一如往常
悶不出聲,只見西施向周處勾勾食指說道 ﹕「嘿,咻 ﹗嘿,咻 ﹗
(咻,周之日音)com'mon man !don't angry ,be happy !不要
生氣 ﹗過來 — ﹗過來坐這邊 — ﹗我們與 chen 只是純喫茶,有一杯
咖啡而已 ﹗」周處聽了西施嬌甜軟語的解釋,心中不免一陣酥麻,
隨手把了一張椅子,就東西二施之間坐下,左手輕撫東施桌下玉手,
右手環搭西施右肩,心中既惱又樂說道 ﹕「那就好 ﹗那就好 ﹗妳們
別看 周成 貌似忠厚,其實詭計多端。祖厝已經是我在當家,這酒樓不
就是我的嗎 ﹖﹗潘驢鄧小閒我那樣不具備,看妳們與他眉來眼去,我
心中就老大不痛快。古人說男女有別,老實說,光有一杯咖啡我都
凍未條。」周處在金錢豹學了這句 “ 凍未條 ”,「小心 — ,不要壞了
名節 ﹗小心我打斷妳們的狗腿。」周處戲謔的捏了一下西施的香肩,
惹得西施哇啦哇啦亂叫。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lawfrFy1LZk 周成眼看場面似乎不太體統,對著周處說道 ﹕「阿ㄘㄨˋ 休再胡鬧,
你今晚來得湊巧,我要廚房特別為你新編了菜單一份,我讓我們老總
阿��阿 幫你介紹介紹 ﹗」阿輝阿人稱“ 臭屁輝阿 ”,這時也在座上幫
周成 應酬著賓客,右手伸進西裝左邊內袋,掏出一份精印菜單,對著
周處 說道:「本酒樓在周老板主持之下利市多年,只因求新求變,
經營得體,這次周老板美意,特別為 ㄘㄨˋ兄推出五套大餐,容我一一
紹介。」
眾人這時一聽五套大餐專為周處新編,不免停止喧譁傾耳而聽。
「 這第一套大餐在中日戰爭時稱做 “ 轟炸東京 ”,現在世界承平
已久,本名叫做 “ 鍋巴海參 ”,端來炸得香脆的鍋巴,將熱騰騰的海參
等汁料往上一澆,只見盤上翻騰滾攪,滋滋做響,真的是既香又脆,
又嫩又 Q。
其實這道菜作法不難,由於聲光外顯,在料理中並非上品,卻是頗合
兄口味,就是價格奇昂,一時恐非兄享用得起。第二套叫做 “ 鯉魚躍
龍門 ”,排名第二,正因為此乃本樓心中之最愛,唯鯉魚多刺,兄一向
不喜,傷兄腸胃酒樓暫不上市,且不多談。第三套叫做 “ 龍鳳呈祥 ” 
由本酒樓大師傅之一施公掌杓,這套餐不瞞您說利潤不錯,真乃化
腐朽為神奇,兄嘗過必定嘖嘖稱奇,讚絕口。」
臭屁輝阿喝了一口香吉士繼續說道 ﹕「這第四套菜叫做 “雙龍搶珠”,
這道菜我們比較費功夫,是塑膠製品,由我們資深師傅王伯仔掛名
製造。用做櫥窗擺飾,真吃了對老兄腹內遺禍很大。」
臭屁輝阿知道自己老半天說得疑雲重重、危機四伏,就沒有一樣菜是
誠心宴客,就推薦了第五套,「這第五套是暫時應景,叫做 “龍虎鬥” 
俗稱 “蛇羹果子貍”。
周處聽完介紹,知道臭屁輝阿話中有話,乃憤然不喜,正欲發作,
西施在旁圓場說道:「第三道不錯 ﹗第三道不錯!“龍鳳呈祥” 光聽
名子就知道可以長命富貴,也稱得是滋肺潤喉、美容養顏的大菜,
油落戲褲 ﹗多多指教 !」 easy easy ,不要目睭睭 ㄘㄨˋㄘㄨ,
阿答罵控骨力,下次我來做東。東施妳說呢 ﹖」
悶著頭 kat 魚翅送進玉嘴的東施,也高興的說 ﹕「太好了 ﹗又有人
請客。」默不作聲的眾人見狀,也莫不點首表示贊同。李總見場面
不出所料,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乃吃了兩隻好吃的雙頭鮑,抽身
引退。周成 望著 李總勇敢穩健的身影,想起這幾年來為酒樓奮身
的打拼,心中不免有著深深的感激與感觸。
(作者可以天馬行空,故佈疑陣,把案情寫死了,忽而另出枝節,
筆下一轉柳暗花明,情勢竟然又充滿新機。中間這一段留白,當然
是因為掰不出來,就算是協奏曲中由演奏者自行發揮的 cadenza
片段,時程五十年,由各位大大去傷腦筋,算是獨創一門。終篇的
結局是固定的 —— 周成、周處倆人終於是彼此尊重,可能是像
公車聯營,也可能是顧客有福了的良性競爭。現在 ﹗讀者諸君 —
 どくしや しよくん !,您如何在酒席之間,能讓兩個彼此充滿敵意
的對手,化戾氣為祥和,而終至取得如下的圓滿大結局呢 ?)
周處自知理虧,也力有未逮,在眾人瞎拱之下,自除了三害,周成 也
深諳見好就收之妙,兩人乃杯酒釋嫌,握手言歡,眾人也莫不撫掌
相賀。
周處三杯黃湯下肚,本已醺醺欲醉,斜眼又見美女坐檯,向 周成使
了個眼色,兩人一搭一唱,吃起東西二施的粉嫩豆腐,直將東西二施
氣得杏眼直瞪、七竅生煙。
看官當知,周成 乃戰後新發財,周處 則是這幾年陡然暴富,心理不太
健康,生理未脫原始狀態 ﹔東施、西施 食豐履厚久矣,眾星捧月,
追求者眾,本也算是紳士一個的 周成 竟然跟著品格本就不佳的
周處起鬨,兩人四隻玉手並聯,將桌子往外一掀,亮出架勢。眾人可
何曾見過此等陰陽倒錯之場面,一看情勢不妙,一哄而散。周成嚇得
臉色發青,慌忙收起剛剛在桌底猛彄的左腳進鞋子,將身一提,往後
一翻 ——  “ 跳窗子 ” 而逃,周處更是屎滾尿流,形容狼狽,歪戴了
瓜皮小帽,蹌著一雙好穿又時髦的台客軟底鞋,嘴裡銜著一條潮州
鴨腿,抱頭鼠竄而去。我的媽啊 ﹗真是亂八七糟 ﹗  周 祖 厝 https://iseilio-blog.tumblr.com/post/697182528086343680
再會,李登輝 總統 https://iseilio-blog.tumblr.com/post/625191172719230976
周成過台灣 https://www.youtube.com/results?search_query=%E5%91%A8%E6%88%90%E9%81%8E%E5%8F%B0%E7%81%A3
日 本 概 略 1 https://iseilio-blog.tumblr.com/post/179665401362
吳成家 https://blog.udn.com/kioko2940/4521515?fbclid=IwAR2r9quBVBytQio4MoWQn0MUXcTZRV0D3OSxQ4LmyaBxgr_MoloFm_gwC6c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XKLDn5DQ4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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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oripooh · 8 years ago
Text
【授權翻譯】"The Adventures of Sparkly Elf and Soft Hobbit, Endured With Great Patience by The Bright And Powerful, Best In The Land, Yuri Plisetsky." by thankyouforexisting
※原文請點我
※授權請點我
※故事摘要: 後世的評論家們一致認為《閃亮亮精靈、軟綿綿哈比人,和全中土最厲害、最耀眼、最強大、最有耐心忍受他們的尤里‧普利謝茨基的冒險故事》,是迄今為止對八個世紀以來最偉大的精靈戰士、傳奇的維克多‧尼基弗洛夫,最中肯的描述之一。儘管此書是由普利謝茨基在少年時期寫作,也因此包含了相當強烈的詞彙,並且花費了很長的篇幅嘲笑他的旅伴,而未能提供關於尼基弗洛夫心理狀態的周到見解,它依然是目前所有研究尼基弗洛夫的學者必定會採納的重要一手資料。
※譯者前言: 大家猴我是剛開始起步搞翻譯的松蘿! 這個魔戒AU故事讓我笑得半死,斟酌了好久(還先跑去嘗試翻譯另一篇更長的AU...我在想什麼呢...)之後決定要來試試翻譯。 作者的寫作把精靈式的文雅和尤里的暴躁結合得非常出色,我很擔心會沒能抓到那種味道,可是又非常想要向中文讀者推薦這個故事..._(:3 J L)_
沒有Beta,只有Google,一切詞不達意戳不到笑點都是我的能力不夠(土下座)。
***
後世的評論家們一致認為《閃亮亮精靈、軟綿綿哈比人,和全中土最厲害、最耀眼、最強大、最有耐心忍受他們的尤里‧普利謝茨基的冒險故事》,是迄今為止對八個世紀以來最偉大的精靈戰士、傳奇的維克多‧尼基弗洛夫,最中肯的描述之一。儘管此書是由普利謝茨基在少年時期寫作,也因此包含了相當強烈的詞彙,並且花費了很長的篇幅嘲笑他的旅伴,而未能提供關於尼基弗洛夫心理狀態的周到見解,它依然是目前所有研究尼基弗洛夫的學者必定會採納的重要一手資料,因為普利謝茨基既是他的學徒,也是最親近的朋友。誠然,相較於某些誇大描繪尼基弗洛夫人格特質與光彩事蹟的故事,此書的確為一本真實得不可思議的讀物。另外,內容中也一併提及了尼基弗洛夫與知名的哈比人冒險家勝生勇利之間關係的開端。
──摘錄自《維克多‧尼基弗洛夫:傳奇與真相》,由學者兼知名藝人奧川美奈子寫作。
旅程開始前24日:
尼基弗洛夫半夜闖進我的房間,他身上穿著的那件粉紅蕾絲邊睡裙絕對是從米菈房裡偷來的,他用大到可怕的聲音宣布:「尤里!我找著我的下一場冒險啦!」之後迅速地溜了出去,在我的地板上留下了一灘金粉。就這樣無端地打擾了我弟兄和我的酣眠。如果這與之前那場來自人類娛樂儀器的事故如出一轍,我將會趁夜色昏黑割開他的咽喉。
 旅程開始前23日:
尼基弗洛夫確信這場冒險真的值得一試。他承諾不會再要求我打扮成人類女性。我禮貌地請求他不要再提及那場事件。我應投資更多錢以採購匕首,這種武器顯然相當有用。尼基弗洛夫雀躍地告訴我這場冒險將會與哈比人有關。完全不明白這怎麼能鼓勵我加入他橫跨中土大陸的瘋狂旅遊團。記得詢問米菈哈比人是否為可食用的物種。儘管不確定她是否了解相關知識。
 旅程開始前22日:
哈比人不可食用。米菈說故事的能力糟糕透頂。雅克夫考慮讓我去一個有「跟你差不多年齡的精靈的地方,小夥子」。如果明天早上發現了我的屍體,祖父,請確保我麾下的戰士都能找到合適的新家。
 旅程開始前21日:
尼基弗洛夫無法採納我禮貌的建議,請他「他媽的離我遠點」,且持續在我習武的過程中拿他魯莽的計劃騷擾我。他告訴我夏爾有一個魔法哈比人可以引來遠古生物。我感到相當慶幸,或許這個哈比人會在尼基弗洛夫逮著他之前就被吃掉。那對我們所有人都好。
 旅程開始前20日:
那個惡魔本人(我指的是雅克夫,祖父,我鮮少提到他,因為我對他相當厭惡。他太聒噪同時又太高大了)宣布他開始考慮讓我加入尼基弗洛夫充滿驚奇而非令人厭惡的荒野之旅。不確定他究竟只是愚蠢或已經老到癡呆了。開始盤算如何謀殺他以避免成行。今年這個時節的瑞文戴爾並不特別糟糕,我的戰士們待在這裡比較好。
 旅程開始前19日:
在溜進那個惡魔的房間時被逮個正著。米拉告訴我「殺戮是不對的哦,寶寶」。我不是一個寶寶,我已經接近五十歲了,妳個壞人好事的混帳。
 旅程開始前17日:
威脅與懇求都無法動搖我的上級。他們通知我要在兩天後離開,去往一個叫作夏爾的火坑,綁架一個年輕的哈比人並且強迫他服從我們。我已告誡尼基弗洛夫這聽起來非常類似一種叫作「性騷擾」的行為。尼基弗洛夫回應我不應該繼續閱讀米菈的那些幻想小說。深受冒犯。我只為了特殊的情節才讀。
 旅程開始前16日:
哈比人顯然比矮人還矮。期待可以體會到身高優勢。相當興奮。
 旅程開始前15日:
尼基弗洛夫顯然打包了他的整個衣櫃。不能說我沒想到他會這樣做。我已將戰士們妥善地藏在斗篷裡,隨時準備撲向奇襲的敵人並將他們的眼睛刨出。他們並不像尼基弗洛夫所指稱的「好可愛喲!」
他實在太目中無人,應盡早被殲滅為上。
 旅程開始前10日:
尼基弗洛夫用光了他的天然金粉。從未見過如此頹喪的人。記住等以後回到瑞文戴爾的時候多偷走一些。
 旅程開始前5日:
尼基弗洛夫試著告訴我關於那個我們將要綁架和操縱的神祕哈比人的相關資訊。他說我會很開心,因為用人類年齡的算法,那個哈比人比我稍微年輕些。我告訴他我並不會開心,因為我得跟一個哈比人同行。尼基弗洛夫無話可說。
 旅程開始前3日:
抵達夏爾。這個地方歡快得令人作嘔。尼基弗洛夫讓我「保持冷靜」直到他找到我們的獵物。我告訴他「去你的」,之後繼續在夏爾漫步。我發現哈比人事實上真的比我矮得多。他們的食量同時也非常驚人。這兩項發現令我大為讚賞。我已記下了一些相當有趣的食譜,回到密林時可帶給祖父。
 旅程開始前2日:
尼基弗洛夫帶著那個要讓我們綁架的哈比人回來了。他看起來並不怎麼像一個有魔法的生物。他同時也,令人作噁地,名為「勇利」,這簡直讓尼基弗洛夫樂個沒完,同時這個哈比人並沒有意識到我需要一個人靜靜,一直堅持我吃得太少了。我很訝異他竟認為我會採納他的意見。我亦確信這個噁心的哈比人和尼基弗洛夫之間一定有著敗德的戀情,因為他們一直在令人厭煩地對彼此眉來眼去。這讓我開始擔心起我的貞潔。
 旅程開始前1日:
哈比人:「嗯,維克多,我不──」尼基弗洛夫:「你……你剛剛是叫了我的名字嗎?」哈比人變成了亮紅色的:「我很抱歉,拜託,真的不好意思──」尼基弗洛夫,呈現出了同樣一種顏色:「不,嗯,沒關係的。」
我乞求死神垂憐於我讓我快點解脫。
 旅程開始之日:
在一整天都像個瞎子一樣對尼基弗洛夫眉目傳情之後,這個令人膽寒又快活的哈比人邀請我們去他的「哈比洞」過夜……我不知道他的「洞」指的是什麼,我也不想知道。祖父啊……哈比人實在是一群非常畸形的生物。
 旅程開始第1日:
我們出發了。哈比人忘了他的豬肉飯抹刀。我們又折返回他的「洞」(是一種地下的房子,我先前意會錯了,祖父,雖然那兒天花板的高度真的挺讓我頭疼的。我得很高興的說,尼基弗洛夫比我撞得更狠。但他確實是跟那個哈比人共用一間房。中土大陸上沒有任何一個生靈應該經歷我所承受的煎熬。)我們又出發了。這回尼基弗洛夫忘了他的梳子。我向他扔了我其中一隻戰士以結束他的性命。但我的戰士只會喵喵叫。我已經對這場旅行感到厭倦了。
 旅程開始第5日:
終於到達布里。非常容易受驚的哈比人一刻不停地抖抖瑟瑟,像隻害蟲一樣扒著尼基弗洛夫的手臂不放。而尼基弗洛夫,簡直噁心的要命,看起來享受得不得了,還笑得熱情洋溢讓那個哈比人顯得更加驚慌失措。已決定留心找尋毒藥以避免他們開始進行任何過激行為。記得給我的戰士購買食物和毛毯,即便這裡能買到的物品都差得要命。奇怪的是,這讓我在一種糟糕但懷念的情緒中想念起了瑞文戴爾。得確保不再對任何地方產生留戀。
 旅程開始第12日:
哈比人知道了精靈的用餐習慣,他相當震驚。
「你怎麼能這樣,維克多?」他今天朝著尼基弗洛夫大吼,「尤里還只是個孩子,他得吃得比這更多才行!我不敢相信你竟然這麼不負責任!他一天才吃了幾餐啊?你說啊!」
尼基弗洛夫,看起來簡直嚇壞了,得撐著牆壁才不會縮成一團,雖然他的身高幾乎是哈比人的兩倍,他回答道:「呃……三或四餐?」
這是我唯一能感到快樂的時候了,祖父。那個哈比人不跟他說話,不肯看他,還把我當成初生精靈對待,簡直太冒犯了。我很高興他能稍微看清楚尼基弗洛夫的底細,雖然他完全理解錯了。我並不是一個孩子,我也並不需要餵食。
 旅程開始第17日:
……哈比人的料理意外地相當美味。我很樂意為他裝成一個小孩。希望米菈永遠不要發現。我會銷毀所有的證據。哈比人顯得很高興,還叫我「親愛的」。我也要殺了他才行。
 旅程開始第18日:
思考了一整天之後,仍然不敢相信哈比人在烹飪方面竟然如此進步。雖然他們缺乏其他的能力(像是基本的智商和基本的得體),他們在處理食物時絕對展現出了極高的才智和能力。這些哈比人真是不可思議的生物,即便他們不如我們精靈。他們一天吃七餐,祖父。
必須把這個記下來,告知財務顧問,尤里‧噗哩謝茨基。
 旅程開始第19日:
今天被半獸人攻擊了。他們大部分都騎著流口水的座狼(噁心的要命)、食人妖,還有幾個騎在酒醉的人類身上。尼基弗洛夫對於哈比人為我們引來了這些傢伙顯得非常振奮。哈比人看起來一點都不開心,他繼續死死扒著尼基弗洛夫不放,顯然已經原諒他讓我挨餓了。
哈比人應該要學著怎麼使用尼基弗洛夫的「劍」。我很滿意自己能想出這麼機智的笑話,並且在他臉紅的時候邪惡地哈哈大笑。
 旅程開始第35日:
米菈寄信給我。寫著:「哇哈哈哈維克多說你吃了哈比人的食物你他媽真是呆子。」
尼基弗洛夫今晚必須死。我已經準備好逃離法律制裁了。
 旅程開始第48日:
哈比人堅持我的弟兄很「可愛」。我告訴他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因為他們都是兇狠的戰士,能在他睡夢中輕而易舉地殺了他。然而戰士致命利爪在哈比人撫摸他的時候發出呼嚕聲。感覺被我的士兵們背叛了。
 旅程開始第50日:
哈比人一直在撫摸我的戰士。把手給我拿開你個骯髒的雜種。
 旅程開始第53日:
尼基弗洛夫加入了羞辱我戰士的行列,他八成是從哈比人那裡得到靈感的,哈比人對於有人支持他的行徑感到相當滿意。尼基弗洛夫善加利用每一個機會把手擱在哈比人肩上,帶著他去「給你的貓咪們找點東西玩」。哈比人每次看到我跟我戰士們相處的時候都會發出陶醉的聲音。這種行為竟然沒有引起任何抗議,讓我深感冒犯,他們甚至還把我高貴忠實的夥伴當成小寶寶看待。
註:記得餵尖牙喝牛奶之前要先加熱,她這個年紀喝冷飲還太危險了。
 旅程開始第60日:
哈比人優子(目前遇過的哈比人中讓我最能忍受的一個)給我寄了封信。是三英呎長的羊皮紙,她非常詳盡地描述應該要怎麼在不同的氣候下飼養山羊。我不確定這有什麼含意���再去問哈比人看這是否是他們會使用的某種病態的求偶儀式。
 旅程開始第62日:
不像其他哈比人那麼煩人的哈比人優子給我寄了另一封信,前一封是給其他人的。在信中,她教我該如何照顧我「華美、耀眼的頭髮」,還給了我一些意見告訴我如何穿得像個時尚的精靈……不確定這兩者之間哪一個比較糟糕。
 旅程開始第73日:他們還沒接吻。他們非常刻意地不睡在同一個帳篷裡。我可以感受到上天都為此震怒。已無法承受空氣中纏綿不絕的性張力。無法在想著他們可能會在我睡得無知無覺之後在我旁邊開始親密行為的情況下睡著。考慮召喚那個毛茸茸的巫師讓我入夥。我已經絕望到這個地步了。
 旅程開始第80日:
打敗了一隻龍。嘛,不能做得更好了。因為我們救了哈比人的小命,他用魔法豬肉飯感謝我們。
 旅程開始第95日:
發現尼基弗洛夫在寫情詩。我對他寫作能力之拙劣感到的震驚,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其他行徑帶來的感想。舉例:「我好喜歡你深色的雙眼/我也喜歡你的整張臉,你的屁屁尺寸正完美/我真想看你穿著蕾絲花邊。」
我希望哈比人不識字,不然恐怕這段愛情故事不會有美滿的結局。
 旅程開始第105日:
哈比人在我的老虎怪獸斗篷上縫了口袋讓我把我的戰士裝在裡邊。哈比人一直極度擔心我和我弟兄的健康,所以我允許他再苟活一天。我可以拿他來勒索尼基弗洛夫。
 旅程開始第110日:
「我想知道你能為我展現出多少情色。」哈比人以為那真的是實質存在的事物,然後他為了非常莫名的原因臉紅了。我有點好奇夏爾人民的教育程度。我也有點為尼基弗洛夫的血壓感到憂心。我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在他忍不下去撲倒哈比人之前逃到安全的地方。
 旅程開始第117日:
穿著五十度灰袍的甘道夫來拜訪我們。
他說道:「維克多‧尼基弗洛夫,中土最偉大的戰士,你的名號受到眾人的景仰和畏懼。你的使命是什麼?你與這麼奇妙的夥伴和貓兒們一起追尋著什麼樣的夢想呢?」
尼基弗洛夫回了他一些像是變得更好、追尋自我的挑戰之類的廢話。我確定他實際上想的是「我是來打砲的」。
 旅程開始第134日:我正坐在一���相當舒適的石頭上,這是我這樣一個年輕有為的精靈,能在迷霧山脈附近找到最好的奢侈品了。
那個非常飢餓的哈比人來找我。
「尤里,」他說。他看起來相當緊張,不停地環視周遭確認附近沒有人在。我理解這樣的行為,因為這個哈比人若是孤身一人,他基本上沒有一點生存能力(他能活到這年紀還沒被謀殺簡直是奇蹟),而我憐憫他,一如我憐憫囓齒動物、蟑螂和尼基弗洛夫。
「尤里,」他又說了一次,當我正幻想著如何在他吐露〈最美味的豬肉丼〉食譜之後毫不留情地碾碎他時,「你覺得維克多喜歡我嗎?」
  我……
  我要回去密林了。
  他們不能指望我忍受這一切。我要退出。祖父,我要回去了。
  旅程開始第141日:
「但是,我是說,你覺得,嗯,一個精靈和一個哈比人,能成嗎?因為,嗯,我就是……身高差得挺多?真的很謝謝你願意聽我說這些,尤里。」我恨我的人生。
 旅程開始第158日:
最能忍受的哈比人優子寄給我一張她家迷你哈比人三胞胎的畫像,他們頭裡插著稻草還穿著獸皮。她在下面寫道,他們有了新偶像啦!我不確定我是否應該要為此感到高興。得回信給他們要求改良穿衣技巧。再仔細想想,給自己招攬幾個小部下應該是個不錯的點子。
 旅程開始第174日:
尼基弗洛夫決定了,因為我比哈比人高出那麼一些(這個事實一直讓我非常驕傲)我們必須一起跳舞。雖然我起先覺得這是個糟糕又毫無意義的點子,但現在正非常高興地發現,每當我將手放在哈比人身上的時候,尼基弗洛夫都會不自主地抽動。無法克制自己不要竊笑。當然,哈比人本身對此一無所知。
 旅程開始第192日:
被那個令人不悅的哈比人呻吟維克多名字的聲音吵醒。前去用棍棒毆打他們,用盡所有不雅的詞彙對他們大吼大叫。人類騎兵因此來攻擊我們。我一點也不後悔。
 旅程開始第193日:
哈比人非常害羞,拒絕跟我眼神交會(算他有點腦子),每一次都在那個性格扭曲的精靈碰他的時候臉紅、扭來扭去還咯咯笑。另一方面,尼基弗洛夫一直把他的衣服撩起來向我展示他身上那些噁心至極的痕跡。不開心,回去跟我的弟兄一起吃晚餐。
 旅程開始第206日:
「我希望你明白……維克多和我在一起不會改變什麼。我知道你們倆感情很好,我也不希望影響你們之間的關係,尤里。如果你也可以喜歡我就太好了。我覺得你是個很優秀的戰士,同時也是一個非常優秀的精靈。」
我他媽的恨死這個哈比人了而且我才沒有淚眼汪汪,不論尼基弗洛夫怎麼說。
我盼望著能夠在沒人發現的情況下謀殺他的日子快點到來。
 旅程開始第218日:
尼基弗洛夫決定要領養一些兔子。我不知道哈比人對他們這麼早就開始撫養小孩有沒有意見。我的戰士們對於這些新進成員感到相當不滿,雖然灰毛表現得相當中立。
 旅程開始第219日:
有骨氣的哈比人讓尼基弗洛夫放了那些兔子。
「維克多,你得把牠們放回野外!」
「但你讓尤里留著他的貓咪!」
「他們是他的家人,維克多,而且他們超可愛的!」
我越來越喜歡哈比人了。他生為這種低等生物真是相當可惜。
 旅程開始第226日:
當我沒說。我要記著睡前把棍子放在隨時可拿到的地方以避免今天的禍事重現。我這輩子都會留下無法痊癒的疤痕了。從來沒想到哈比人會這麼……富有冒險精神。不能繼續想下去了。
 旅程開始第228日:
「勇利,我……我覺得你改變了我。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從來沒有這麼想要跟一個人在一起,想得我心都疼了。你……你就像一顆流星一樣劃過我生命的黑夜,點亮了我的道路。」
「呃……對,嗯,我也是,維克多。」
如果這就是他們的標準生產模式,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哈比人這個物種還能夠存續下去。通知祖父不要開發哈比人園藝產業,大概在不遠的將來就會因為哈比人短缺而終結。我優雅地揮了一次棍子,尼基弗洛夫正巧又多了一塊瘀青。這次倒不是因為他噁心的偏差傾向讓同族的精靈蒙羞。
 旅程開始第253日:
我……
在路途中又有一隻龍發現了我們。我並不特別擔心,因為我已經相當習慣讓尼基弗洛夫輕鬆地處理掉所有擋路的怪物。當然,這個作風華麗的精靈這次並沒有失敗,但是他花了比平常更久的時間。而哈比人,在愚蠢的驚慌中,上前想要幫忙。哈比人……勇利(我可能要用他的名字來稱呼他,因為他明天可能就死了)受傷了。我……從來沒看過尼基弗洛夫流淚。不想再看到第二次。祖父……您曾經看過這樣的情境嗎?您曾經看過精靈是如何為自己臨死的愛人哀慟嗎?這就是那些故事中講述的、編織在歌謠中的痛苦嗎?尼基弗洛夫他,也會,跟著哈比人一起死去嗎?……他們會留下我孤身一人嗎?
 旅程開始第255日:
哈比人沒有醒來。尼基弗洛夫不曾離開他的身邊。過去兩天份的晚餐食材還在哈比人的行囊中,但是我並不餓。我的弟兄也拒絕進食。那個糟糕的哈比人就應該死掉,既愚蠢又莽撞。他除了帶給我們悲傷之外什麼也不會。
 旅程開始第279日:
在接連數周的高燒和不斷的擔憂之中,哈比人又一次恢復了。我告訴他,若是他在我還沒為了他對我個人的侮辱而折磨他之前就死去,簡直太可惜了。他堅持仔細地查看我,因為我顯然,「太瘦了,噢天啊,維克多有沒有餵你吃東西啊?」他迫切地想要照顧我(好像我需要似的,這個自我中心的混蛋),但是因為尼基弗洛夫在過去的十二個小時內都不肯讓他離開身邊,所以他得緩緩了。相當驚訝又難以接受地發現我並不再覺得這事噁心了。一定是與這些偏差生物相處久了的後遺症。
 旅程開始第284日:
寄毒藥來吧,祖父,我懇求您了。我懾人的小貓們、我的忠實軍團,是時候完成我們的使命,結束這世界上的一切苦難了。祖父啊,您一定會因為我成了一個殺人犯而感到失望的,我得在追緝下躲進矮人的山區,但是我將再也不會目睹那個令人憤怒的紅撲撲的哈比人給維克多餵他珍貴的豬肉丼了。再也不會了。
 旅程開始第290日:
哈比人堅持讓我們再去拜訪一次夏爾。他說我們得傳些消息給他的家人,而且他已經離家太久了。尼基弗洛夫馬上同意了哈比人的請求而完全無視於我的抗議,因為他已經傻了。聽到哈比人說著什麼要把尼基弗洛夫介紹給他的家人認識之類的話。對他竟然能這麼有手段感到些許訝異。
 旅程開始第302日:
昨晚我的一個戰士為我們的軍團產下了更多新兵。哈比人相當開心,並且幫我照顧他們。我仔細地觀察他,確定他不會傷害他們,雖然我相當懷疑他是否有足夠的智商進行這麼陰險的行為。
尼基弗洛夫嘲笑我:「他們不是毋須任何協助的無畏戰士嗎,尤里?」
我反駁道,「那你不應該是漂漂亮亮的嗎,尼基弗洛夫?人們是會說謊的。」
 旅程開始第305日:
尼基弗洛夫仍然為我的評論感到悶悶不樂。哈比人試圖安撫他,不斷地讚美他的美貌,在我面前用大量到簡直不必要的親吻來安撫他。我竭盡全力忽視他們,在腦海中想像著如何把他們的四肢一條一條扯下來。
 旅程開始第317日:
終於又抵達了夏爾,相當興奮能再見到那個幾乎能讓我開心的哈比人優子。或許我會享受跟三胞胎兼我的「粉絲」一起玩耍的時光。收到了米菈的信。上面寫道:「維克多真的和那個哈比人搞上了嗎?老天爺啊,記得畫像!」並沒有回覆。
 旅程開始第319日:
我收回所有關於我粉絲的好話。孩子們簡直是惡魔,我等不及要離開夏爾了。這種生物究竟為什麼會存在?當我向剛走出那個傻呼呼的智障哈比人房間,一臉可疑喜色的尼基弗洛夫,提出我的抱怨時,他笑得非常難看,說道:「但你自己就是個小孩啊,尤里。」祖父,這實在太折磨人了。
 旅程開始第321日:
惡魔三胞胎傳染了「感冒」給我。我擔心我命不久矣。祖父,能認識您真是我的榮幸。我得向我的弟兄們道別。當我離世時,希望他們能圍繞在我身邊,讓我穿著體面的精靈正裝,並且看到尼基弗洛夫的屍體插在矛上燃燒。
 旅程開始第324日:
哈比人將自己升格為我的專屬醫生,並且假裝了解所有基礎醫療知識,同時與夏爾的一個專業醫生談論我的病情。我已經與哈比人誇張的愚蠢達成和解。尼基弗洛夫試著要幫忙,但哈比人嘶聲趕走他,還充滿保護欲地稱我為「他的病人」。非常開心地見到那個沒事找事的精靈為此生氣。
 旅程開始第328日:
覺得好多了,不認為我要死了。優子給我帶了派來,這是我最起碼應得的,畢竟是她的惡魔小孩把感冒傳染給我。
 旅程開始第330日:
今天,那個戴著尖帽有性虐癖好的巫師來到夏爾。他告訴我們這個哈比人事實上根本無法吸引任何魔法生物,這一切都是他的作為。因此,這場旅程就是一場了解自我之旅(除了我不知怎地被扯進來。而且有趣的是從來沒有巫師會遇上他們的「宿命」)尼基弗洛夫看起來有些不快;但仍然跟哈比人快樂得噁心地在一起。我並沒有被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蒙蔽,繼續棒打那個性虐癖巫師。不敢相信我在這場沒用的探險浪費了一整年的生命。我很快就會回去了,祖父。
 旅程開始第373日:回到瑞文戴爾。米菈稱自己為「尼基勝生的狂熱支持者」,這大概是她新加入的邪教名稱。雅克夫對我大吼大叫,這相當尋常。我想念哈比人的廚藝而不是他本人。絕對一點也不想念尼基弗洛夫,一丁點也不。
 旅程開始第458日:
收到了哈比人和尼基弗洛夫婚禮的請帖。建議米菈帶上砒霜以避免他們在眾人面前開始進行不雅行為。考慮讓祖父跟我一起去,他可以考察夏爾的烹飪技術發展程度。優子稱讚這對新人「實在可愛極了,尤里!」真是被蒙蔽的可憐哈比人。 
***
翻譯完了!非常開心! 希望你會喜歡這個可愛的故事!記得去給原作者按讚噢!→傳送門。 有機會的話我們下個故事再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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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tharchive · 8 years ago
Text
大哥 by priest (part.3)
|卷一|卷二|卷三 |
【卷三•嬰兒】
  第五十三章
   給時光以生命,而不是給生命以時光——帕斯卡。
   後來,為了找麻子媽和宋老太,魏謙他們幾乎把整個城市都翻了過來,可是這個城市太大了,所有臨到眼前的線索,最後都是捕風捉影。
  有人說看見她們出現在公園的人工湖附近,有人說她們往護城河的方向走了,還有人說,在某個廢棄的橋洞裡看見過這樣一老一殘的兩個女人。
   然而他們終於還是一無所獲。
   麻子媽和宋老太就這麼沒了。
   對於這件事,受衝擊最大的是小寶。
   如果有可能的話,沒有人想讓她知道這件事,可是朝夕相處的兩個人說失蹤就失蹤了,要瞞住她是不可能的。
   父母過世的時候,小寶還太小不懂事,早就記不得了,可是奶奶不一樣。
   奶奶是她最親的人。
   她原本是個伊甸園裡不知風雨的小女孩子,宋老太的離去,毫無徵兆地把她拖進了人間,迎面而來的,是她從未重視過、也從未真切體驗到的時光的刀風,一下見了血,就是切膚之痛。
   那段時間小寶總是毫無徵兆地發呆,偶爾不知想起了什麼事,轉身就會掉眼淚,她想起自己和奶奶吵架,想起自己氣她,想起自己總是覺得訓練和考試更重要,總會不由自主地忽略她。
   當宋老太在臨近凍餓而死的時候,當她最後一眼環顧週遭世界,發現整個城市沒有一個認識的人,放眼望去,滿眼全是陌生的時候,她會後悔自己那一刻頭腦一熱做出的決定嗎?
   沒有人知道。
   她或許淒涼悲痛,或許一隻腳踏入死亡的國度裡,賓至如歸。
   都是一念之差的命運,宋老太截斷了所有可怕的未來的可能性,以另一種形式,濃墨重彩地將自己延續在了她親人的血脈裡。
   再後來,熊嫂子陳露也沒了。
   不知道她是否安詳,想來她生命中有諸多如此這般的不如意,該是不甘心的吧?
   她太年輕,並不是喜喪,喪事辦得緘默而凝重,全公司的人基本能去的都去了。
   老熊在繼任者魏謙的對比下,顯得格外性情溫和,他專一而多金,年齡也不算大,長得確實不怎麼樣,不過中年男子,視覺上看著漂亮的終歸少見,也就不算什麼缺點了。
   陳露死後,有一小撮人曾經打過「熊夫人」的主意,有些只是單純關心,想給他介紹個新的伴侶,還有些是居心不良,企圖自己頂缺。
   可惜這些人沒過多久就都偃旗息鼓了——因為老熊做了一件特別出格的事。
   他把家財分了,他自己的父母比他有錢,不用顧忌的,因此老熊把財產一分為二,一半留給了陳露的父母,一半捐給了城郊的一個寺廟,然後自己剃光了腦袋,進去當了和尚。
   據說由於其為我佛做出了卓越的經濟貢獻,老熊進去以後就直接拜在了住持門下,成了個進門晚、輩分大的關門弟子。
   那麼多年過去了,他居然又變回了當年那個在高寒缺氧的山區徒步買鍋的大傻逼。
   再後來……
   魏謙停好車,從後備箱裡把新買的大行李箱拖了出來。箱子裡已經裝進了一些東西,都是他認為需要的,箱子拎起來手感很好,很能裝東西,不沉,看起來很結實,樣子也不錯——當然不錯,魏謙挑了半天,才挑到了這麼一個最貴的。
   這並不符合魏謙的個人風格,他雖然早就已經和「窮」扯不上關係了,但卻並沒有像他自己想像的,成為一個揮霍的暴發戶,從他錢包和私人卡裡花出去的錢大多不是給自己買什麼,魏董事長依然是個讓人印象深刻的死摳門。
   如果他本人需要什麼東西,走進一家商店,最後買走的一定是其中價格中等乃至中等偏下的。他所有的衣服都是千篇一律的基本款,襯衫一律是沒有任何花哨的白襯衫——這樣就可以不用為了搭配衣服買一大堆領帶。
   說實話,如果不是他本人的精氣神和面貌,別人看到這個小夥子,八成會覺得他不是賣保險的就是售樓處的。
   他也依然開著他那輛破破爛爛的小邁銳寶,於是每每需要出門見人的時候,就必須得把代步工具換成公司的公車,以免被人看見顯得太寒酸。
   這皮箱當然不是他捨得給自己用的,魏謙一路拎上樓,把它放在了魏之遠門口,伸手敲了一下門,以引起屋裡背對著他的人注意,而後一聲不吭地轉身走人了。
   魏之遠回過頭來,他哥已經走了,不遠處傳來一聲關門的響動。
   他站了起來,默默地把箱子拖進屋,伸手摩挲了一下行李箱的把手。而後他遲疑片刻,走到魏謙門前,像罰站一樣地靜立良久,想要叩門的手抬起了三次,又放下了三次。
   那個光怪陸離的年會過後,他們倆就一直是這個狀態——魏謙依然為魏之遠做他所能做的一切,但一直把他當空氣,如果必須要和他說話,就會簡短得像打電報一樣節約環保,並且絕不看他的眼睛。
   本來按照魏謙一貫的脾氣,他肯定會大發雷霆。
   魏之遠當時被他一拳把酒打醒了,還以為自己接下來會挨上一頓臭揍,回家的路上,他甚至想到魏謙說不定會和他斷絕關係,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可是都沒有。
   後來發生的一系列事讓他們倆都心力交瘁,魏謙沒時間、也沒有精力揍他了。
   至於魏之遠所構想的最壞的結局……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低估了他哥的感情,儘管那感情並不是他想要的那一種。
   夜深人靜的時候,魏之遠會毫無來由地自省和反思,他發現「一刀兩斷、玉石俱焚」之類的事,是只有自己才能做出來的,大哥心裡但凡還有一點感情維繫,他就絕不會走到那一步。
   魏謙對弟弟妹妹的疼寵都在日復一日的不動聲色中,變得幾乎如背景色一樣不易察覺的東西,而今,反而在這樣抗拒的態度裡被凸顯出來。
   魏之遠感受到自己某種行將就木般彌留的眷戀——事到如今,他就要走了。
   離開並不是他的主意,是某一天,魏謙把幾所國外名校的招生資訊列印出來,連同一張存好了錢的卡一起放在了魏之遠面前,也沒提什麼,一切盡在不言中:你自己看著辦。
   一年後,魏之遠完成了申請和一系列的手續,他即將帶著錄取通知書,乘坐第二天的飛機離開,飛到十幾個小時以外的陌生國度。
   而他所愛的人在地球的另一側,漫長的時差使得古人說的「千里共嬋娟」都成了不可能的幻覺。
   魏之遠最後還是沒有驚動魏謙,他獨自一人悄悄地出去了。
   他漫無目的地坐在公共汽車上,走街串巷地路過整個城市,這裡與十幾年前相差得太多了,乍一看,改變幾乎是面目全非的,那時,魏之遠沒有想到過這裡會終結他的流浪。
   ……後來,他也沒有想到這裡原來不是他的最後一站。
   魏之遠不知道自己坐車走了多遠,公交車一路開到了終點站,市區裡活活能把人擠成相片的車廂裡只剩下他一個乘客。
   乘務員奇怪地看了一眼這個年輕的乘客,走過來提醒他:「小夥子,終點站了,下車了。」
   魏之遠這才如夢方醒,渾渾噩噩地在陌生的地方下了車。
   有時候,城市的郊區就像隔壁縣城一樣遙遠,魏之遠先開始沒有反應過來這是什麼地方,他在馬路邊上站了一會,看見了一個非法的「一日遊」散團。導遊舉著個小紅旗,正唾沫橫飛地在前面領路,後面跟著一排累得像狗一樣的遊客。
   講解詞有隻言片語飄進了魏之遠的耳朵,他聽見了某個寺廟的名字,好一會,他才想起來,這好像就是老熊出家的地方。
   魏之遠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麼心態,跟著這群遊客一路走到了寺門口,他原本就是想來看一眼,沒指望會遇見老熊,沒想到在售票點就看見了那貨。
   只見老熊頂著個光溜溜的大禿瓢,身披袈裟,一手收錢一手遞票,還不忘唾沫橫飛地對遊客推銷一番:「施主要買香嗎?本寺許願很靈的——想求桃花的女施主請在這邊排隊,今天特價促銷,買香送平安符,大師親自開過光的,等等,今天只限女施主,那邊那個小夥子你不要混進去!」
   魏之遠:「……」
   一大波旅遊團過去,老熊才歇下來,用寬大的袖子擦了把額前的汗,拿起旁邊的礦泉水一口氣灌了半瓶,然後舒服得長長嘆出了口氣:「阿彌陀佛!」
   魏之遠這時才有機會走過去:「我以為你是來清修的。」
   老熊抬頭看見他,有些吃驚,忙招手叫過了一個半大的小和尚接班,問魏之遠:「小遠?你怎麼來了?」
   魏之遠苦笑了一下。
   老熊覷著他的神色,想了想,說:「那行吧,既然來了,你跟我去我住的禪房裡坐一會。」
   魏之遠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剛要抬腳跟上他。
   老熊又回過頭來補充了一句:「等會,你先把票買了,我們這小本買賣,你不許仗著熟人逃票。」
   魏之遠無奈地掏出一把零錢,他算是明白了,老熊所謂的「出家」就是專程來褻瀆佛門的。
   寺廟在山間,炎炎夏日,山上鬱鬱蔥蔥的植被被當做旅遊區保護,一個個養得翠綠欲滴。
   穿過遊客遍佈的前院,老熊帶著魏之遠走進了「遊客止步」的後院,裡面卻一下子清寂了下來。
   門口臥著一條長毛大狗,看見人,絲毫也不驚詫,一個小和尚正在打掃院子,見了他們,客客氣氣地和老熊打了招呼。
   遠近有似有若無的敲木魚和唸經的聲音,融化在一片久久不散的蟬鳴裡,香燭杳杳,「佛門清淨地」的感覺撲面而來。
   這裡是古剎,毫無疑問的,禪房都很破。當然,作為本寺的大財主,老熊住的地方已經是條件最好的了。
   老熊燒了壺熱水,給魏之遠泡了茶。
   魏之遠端起來嘗了一口,只覺得是一股粗茶梗子味,他低頭一看,只見裡面的茶葉舒展地上下起伏,一片片翩翩起舞,都長得十分粗枝大葉,活像直接在大柳樹上擼了一把,弄下來的樹葉就直接給客人泡茶喝了。
   於是他又把水杯放下了。
   老熊問:「這都快吃晚飯了,你大老遠跑這來,跟家裡說過了嗎?你哥知道嗎?」
   魏之遠兩隻手指懸在杯沿上,把濡濕的茶杯轉了一圈,答非所問地低聲說:「我明天的飛機,要出國了。」
   老熊先是一愣,而後他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也挺好的,將來你回來就是『海歸』了,比我們都出息……起碼比我出息。」
   魏之遠的嘴角機械地提了一下,他想:回來?我還回得來嗎?
   他生硬地轉換了話題:「當和尚感覺怎麼樣?」
   「還行,就是廚房不做豬肉燉粉條,怪想的。」老熊抽了抽鼻子,「幹嘛,你也想來?」
   魏之遠笑了一下,沒吱聲——他沒告訴老熊,遠遠地看見山寺的一瞬間,他心裡真的冒出過這個想法……不過後來被售票處的買一送一打消了。
   「別來,你心裡有十丈軟紅塵,肯定待不下去。」老熊說著,想起了什麼,語氣低沉了下去,頗有些自嘲地說,「我就不一樣了,我的十丈軟紅塵已經化成彩霞飄走了。」
   魏之遠問:「你除了賣門票賣香,每天還幹點什麼?」
   「什麼賣來賣去的?多難聽?和尚也是要吃飯的弟弟,貧僧主業依然是清修,只是偶爾以寺為家,想方設法給大家創點收而已。」
   魏之遠沒和他計較,仍然問:「你修什麼?」
   老熊說:「小乘,我修自己的『我法空有』,學不會大乘裡面『四攝』『六度』的那一套,我就想自己脫離苦海,沒打算普度眾生帶著別人,你要是來找我求安慰,就省省吧。」
   魏之遠搖搖頭:「我沒打算求安慰,我已經死心了。」
   老熊嗤笑了一聲:「少年,我信你啊?」
   魏之遠長久地沉默不語。
   兩人兩廂無話半晌,老熊終於又忍不住開了口。
   「我是站在檻外的人了,你再驚世駭俗,也驚駭不到我這裡了,給你幾句忠告吧。」老熊說,「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跟你哥說過,你是個很『薄』的人,這幾年我和你接觸不多,不過每次看見你,都覺得你是越長越薄,快要薄如蟬翼了。」
   魏之遠神色不動地說:「熊哥,你是說我很狹隘麼?」
   「沒錯,有慧根,我就是那個意思,」老熊坦率地承認了,「你想想,你感覺你一生中最不可踰越的東西、最得不到的東西、最戰勝不了的東西是什麼?」
   魏之遠沒有說話,年輕的臉上浮現出顯而易見的痛苦神色,老熊不用問,就知道他想起了誰。
   然而他只是毫不憐惜地一擺手:「你想說是你哥?你這個過不了青春期的小男孩啊……你哥疼你都來不及,你說他可有多冤枉啊,莫名其妙地就成了你一生中最大的心理創傷。」
   魏之遠的手指快要掐進茶杯裡了。
   老熊:「年輕人啊……走了也好,看看外面的世界,每天給自己十分鐘,好好想想自己這二十多年都是怎麼過的。謙兒不是你的問題啊孩子,哪怕有悖倫常,他只要還好好地活著,就不是你的問題,你的問題多了去了,不過歸根到底還是你自己。」
   魏之遠茫然地抬頭看著他。
   老熊指了指自己禪房裡破破爛爛的蒲團和牆壁:「今天來也來了,你就坐在這好好參個禪吧,我出去賣門票了。有些事,想清楚了你就無堅不摧,想不清楚你就困在裡頭了。你哥……他這輩子就這樣了,你還有機會。」
    第五十四章
   魏之遠從老熊那離開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了。
   他沿著寂靜無人的公路找來時的公交站,稀疏的路燈光把他的影子拖得老長,一陣風吹散輕薄的雲層,就露出了漫天的星光來,浩瀚宇宙一覽無餘,顯得人間更加鴉雀無聲。
   由於寺廟作為旅遊景點,過了下午四點半就不再售票了,接待時間有限,所以為了節省資源,每天過了五點半,最後幾班去市裡的車的間隔是四十五分鐘一趟的。
   孤零零的公交車站,就只有魏之遠一個人靠在車站的柱子上,低著頭等車。
   也許有些地方的確適合思考,比如監獄之於韋伊的黎曼猜想,大菩提樹之於釋迦摩尼的佛。在老熊那小小的禪院中,魏之遠內心的痛苦、糾結與偶爾惡毒的不甘都在起伏後,緩緩地沉澱了下來。
   一開始,魏之遠無法抑制地無數次想起魏謙,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他甚至覺得自己能描述出魏謙的每一根頭髮絲。
   魏之遠沒有壓抑,他放任了自己信馬由韁的褻瀆那人的渴望,因為他很可能很快就連思念的權力都沒有了。
   然而隨著太陽西沉,溽暑漸消,檀香的味道從古舊木架的縫隙裡透出來,他濃烈的情緒幾起幾伏,終於疲憊地安靜了下來,不知怎麼的,魏之遠忽然想起了那個死在冷庫裡的人。
   很多年了,魏之遠從未懺悔過,從未認為自己有一點過錯,更是在事件平息之後,就很少想起。
   現在,他已經很難回憶起那個人的形象,唯有當時的感受,還清晰地印在���裡。魏之遠還記得,在知道魏謙可能再也回不來了以後,他獨自一人從老熊的藥店回來,把車支在一邊趴下去時碰到的那個冰冷的車把,和上面隱約的鐵鏽味。
   為什麼要殺死那個人呢?
   仇恨嗎?
   不……沒到那種地步,畢竟那個人只是個膽小鬼,沒有給他造成什麼實質的傷害。
   那是為了正義嗎?
   當然更不可能——魏之遠覺得,如果自己心裡有那東西,他第一個要幹掉的人就是自己。
   他的精神世界封閉,自私冷漠而又偏激,或許會一時心情好,出於舉手之勞把胡同裡遇見的小男孩拎上他的車,這已經是極限了。
   如果當時不是他哥出事,他真的會做到那一步嗎?
   冥想的思緒把他帶回到十三歲的夏天,分毫畢現的記憶重播,某種熟悉的感覺湧了上來,魏之遠突然一下子明白了過來——那就是他二十多年來縈繞不去的噩夢,那種深邃到了骨血裡的無力感。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補償自己幼年時代的無力感,那使得他變得時時處心積慮、機關算盡,甚至到了極致,就做到了謀殺的地步。
   可那些東西就像一個張大了嘴的黑洞,只會讓人越來越深,哪怕他最後成為一個連環殺手,也永遠都無法彌補自己的心。
   好在,那場無望的暗戀隨即成了他的新的精神支柱,回想起來,魏之遠可以為了大哥無數次地敲響無數個人的門,然而只此一次,至他挑明瞭一切,被打碎最後一絲幻想的時候,那根支柱就塌了。
   自古華山一條路,而他就走在這條越來越窄的路上,死不停步,死不回頭,哪怕前面是懸崖,他也會一路走下去,直到摔個粉身碎骨。
   ……好像這樣他就能安慰自己說,自己是一個強者了。
   就在這時,一片車燈打過來,魏之遠以為是公交來了,一抬頭,卻看見了魏謙的車。
   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提線木偶一樣僵立的動作讓他看起來有幾分拘謹。
   魏謙拉下車窗,對他做了個「上車」的手勢。
   魏之遠猶豫了一下,坐進了副駕駛,偏頭看了看魏謙冷漠的側臉,試探地問:「是熊哥通知你的嗎?」
   魏謙簡短地應了一聲:「嗯。」
   就再沒了下文。
   他不想說話,魏之遠看得出來。
   他肯半夜開車穿越大半個城區來接自己,卻不願意和自己多說兩句話。
   魏之遠靠在座椅背上,週而復始的無力感漫過了他全身,他想,我到底該怎麼辦呢?
   第二天,魏謙沒去公司,開車送魏之遠去機場。
   魏謙替他拎了一個箱子,一路沉默地把魏之遠送到了海關口,把箱子豎在地上放好,難得正眼看了魏之遠一眼,跟他說了一句話:「走吧。」
   說完,他就好像擺脫一個沉重的包袱,轉身就走,似乎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
   魏之遠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哥,你能……能讓我抱一下嗎?」
   魏謙垂下眼,目光落在掐在自己胳膊上那隻近乎痙攣的手上,然後他緩緩地伸出手,把魏之遠的手扒拉了下去,就這麼一聲沒吭地轉身走了。
   他就是這麼的鐵石心腸,只要是拒絕,就連一絲回轉的餘地都沒有。
   當魏之遠獨自走過海關的時候,他似乎覺得整個國門都在自己身後關閉了,難以言喻的孤獨從光可鑑人的地磚上反射出來,刺得他眼睛生疼。
   可是他不知道,魏謙其實並沒有走遠。
   魏謙獨自在候機大廳外面徘徊了一陣,抽了根煙,然後重新走回來,找了家速食店坐進去,點了一杯飲料,一直看著手錶,等著魏之遠的航班順利起飛。
   當他獨自一人時,冷漠的表情終於破裂開了。
   在魏謙的印象裡,魏之遠永遠是那個細胳膊細腿,會窸窸窣窣地鑽到他懷裡的小崽子,他閉上眼睛,都能想起小東西掉第一顆牙的樣子,哭著求自己賣了他的樣子。
   魏謙甚至參加過幾次魏之遠的家長會,那是個好差事,因為只要正襟危坐地裝深沉,等著老師表揚就可以了,永遠不用像當小寶的家長時那樣,隨時準備著被數落一通。
   多好的孩子。
   可現在這種情況又是怎麼回事呢?魏謙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面對魏之遠,一直以來只能冷漠相向。
   他也知道這樣的處理是不恰當的,魏之遠從小就是個那麼敏感的孩子,每次他眉頭才輕輕一皺,小孩總會第一時間噤若寒蟬起來,不管是誰的原因,魏之遠都會先小心翼翼地自我反省一番。
   魏謙能想像得出,自己這樣有多傷人心,可還能讓他怎麼辦呢?
   機場人聲鼎沸,到處都是拖著行李箱匆忙往返的人,速食店裡放著某一首吉他伴奏的外國歌曲,像是一場無人知道的離別。
   那小崽子……就這麼走了。
   魏謙嘆了口氣,推開空空的飲料杯,站起來離開了。
   小寶考上了南方的一所藝術院校,去那邊住校了,現在,小遠也走了。
   隔壁麻子媽的房子始終空著,他定期叫人打掃,好像她還會回來似的。而三胖和林清結婚了,從父母那裡搬了出來。
   他的家,他的鄰居,似乎都空了。
   很多年前,魏謙和三胖東拼西湊地數著積蓄和補償款買房子,帶著自己永遠脫離了棚戶區的興奮、搬進新家時的情景還歷歷在目。
   如今……
   魏謙用力甩了甩頭,逼著自己不再想。他如果也會傷春悲秋,早就沒時間做別的事了。
   轉眼,魏之遠已經走了大半年。
   魏之遠很快適應了國外的生活——他可以很快地適應任何生活。
   他每天上課、做論文,去圖書館,手腕上纏著木頭佛珠,定期去教堂。
   他和老熊一樣,不信東方的神,也不信西方的神,他甚至不想從中找到救贖,他只想找一個可以沉澱下來安靜面對自己的地方。
   魏之遠始終記得,臨走的時候,老熊送他的一句話:「凡人愛憎貪嗔癡,都不過是一念的事。」
   千人百態,其實也不過是各自選擇放大和壓抑的念頭不同,放下可笑的自尊和傲慢,扒開皮肉,把藏汙納垢的自己研究透了,就有了一把能洞穿世界的劍。
   魏之遠會定期定時給家裡座機打電話,想聽聽那個人的聲音,他不敢打魏謙的手機,怕打擾魏謙工作。
   可是如果小寶不放假回家的話,家裡的電話基本都是沒人接的。魏之遠不知道是魏謙聽到了來電顯示刻意避開自己,還是忙得家也顧不上回。
   ……哦,對了,有一次魏謙接了。
   當時魏之遠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聽見大洋彼岸那邊傳來一陣什麼東西掉地下的聲音,稀裡嘩啦了好一通,接著似乎還有重物砸在地上的動靜,隨後他「喂」了好幾聲,那邊再沒有動靜了。
   魏之遠沒敢掛,他猜魏謙多半是把電話碰掉了,掛了就再打不進去了。他趕緊換了電話,打魏謙的手機,依然是沒人應答。
   小寶太遠,和他一樣鞭長莫及,最後,魏之遠只好找到了三胖。
   他掛著電話上的耳機足足一個多小時,才等到三胖趕到他家,接起了他家的電話:「弟弟,還在啊?沒事,你哥就是喝多了,接電話的時候被電話線絆了一下,就沒起來,睡一覺起來就好了,放心吧。」
   這是沒事嗎?
   他在那邊過得都是什麼日子?
   魏之遠恨不得立刻就訂機票回去,可隨即又想到,回去他也什麼都做不了,他哥說不定連理都懶得理他,更遑論讓自己對他的生活指手畫腳了。
   直到過年——農曆中國年。
   魏之遠和國內有十三個小時的時差,他掐算好了時間,在新年鐘聲響起前半個小時撥通了家裡的電話,這一次,出乎他意料的,只響了一聲,對方就接了,熟悉的聲音從電話那邊流來:「小遠吧?」
   魏之遠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卻依然被這簡單的三個字擊打得潰不成軍,幾乎難以自已。
   他不知自己有多久沒聽過大哥這樣心平氣和地和他說過話了。
   那天魏謙和他聊了好一會,像小時候那樣,耐心地聽了他在那邊是怎麼生活的,學校裡學了些什麼,有沒有交新朋友,直到對話被魏謙那邊世界大戰一樣的鞭炮聲打斷。
   魏謙低頭看了一眼表——他的手錶早換成了雙時區款的,上面永遠顯示著另一個時區的時間。
   他說:「快吃午飯了吧?今天過年,你找個中國人多的地方,吃點好的。」
   魏之遠被嘈雜的背景音震得聽不太清:「哥你說什麼?」
   魏謙自嘲地笑了一下,提高了聲音對那邊大聲說:「沒什麼,你好好上學吧,聽不見了,我掛了。」
   客廳裡沒開燈,也沒開電視,魏謙只是坐在沙發上,似乎只是為了等誰的電話。
   當初為了讓家裡人都有自己房間、過得舒服一點而特意買的大房子空曠得嚇人——小寶因為跳舞的特長,被一個電影劇組挑中,春節也沒能���來,魏謙沒告訴她,其實那部片子自己也投了資。
   魏謙放下電話,按了按不大舒服的胃,打算在大年夜給自己煮一碗小米粥。
   老熊離開後,魏謙成了公司名正言順的核心,短短一兩年的時間,公司在他手裡擴張了幾倍,民營企業生存不易,數百個員工跟著他,每一次開疆拓土他都要親自出面,絞盡腦汁地疏通各種關係,他總是奔波在路上,總是有沒完沒了的應酬,動輒一斤多的白酒灌下去。
   魏謙不知道自己這麼玩命還能玩幾年,但歲月不饒人,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終於不再是那個被一記重拳打中胃、休息兩天也能生龍活虎的少年了,煙酒與勞碌正在一點一點地掏空他的身體,魏謙能感受得到這個過程。
   剛入冬的時候,有一次魏謙喝多了回家,剛進門就迷迷糊糊地聽見魏之遠的電話,他一聽越洋電話,立刻急著要接,這才不小心被絆倒。
   當時他直接就地昏迷,等到三胖匆匆趕過來,才總算把他拖到了床上,誰知後來就因為受了這一點涼,居然又一次引發了他的肺炎。
   可把三胖愁得,看他的眼神幾乎讓魏謙感覺自己已經命不久矣了。
   魏謙不鹹不淡地和馮寧聯繫了幾次,最後還是不了了之。馮寧喜歡的是那種「表面上愛搭不理,內心情誼深重」的男人,而不是魏謙這種「表面上客客氣氣,內心可有可無」的類型。
   後來,三胖又給他介紹了好幾個女孩,喜歡魏謙的女孩不少,不過其中特別膚淺的、為了錢的、充滿幻想不過日子等等那些不靠譜的,都被專業媒婆三胖給過濾掉了,他精挑細選,找的都是願意好好過,真正喜歡魏謙這個人的好姑娘。
   但這種不求財也不怎麼虛榮的好女孩,多半追求純粹而美好的愛情,哪個願意忍受男人任務一樣地應付自己呢?
   終於,魏謙還是習慣了自己形單影隻的日子。
   他自己倒是沒什麼,三胖每次見了他都愁眉苦臉,好像這媒婆當得不專業,有多對不起兄弟似的,後來三胖還自願成了他的專業擋酒戶,以前是一個人趴下,這回經常倆人一起趴下,別的倒是沒什麼,只是把林清弄得非常有意見。
   就在魏謙把粥鍋架上爐子的時候,門響了一聲,他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聽見小寶咋咋呼呼的聲音:「哎喲,絆我一跟頭,哥你在家嗎?怎麼不開燈?」
   魏謙幾乎有點難以置信:「你怎麼回來了?」
   「我不能讓你一個人過年啊,就請了半天假飛回來了,明天早晨四點走,六點多的飛機,我再趕回去。」宋小寶蹦蹦跳跳地跑進廚房,「你要做什麼吃啊?哎喲祖宗!你不是要喝這玩意吧?躲開躲開,我要和麵,我要吃餃子!」
   幸好,還有個丫頭。
   就這樣,轉眼又是四年。
   四年後,魏謙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那種情況下見到魏之遠。
    第五十五章
   這個事情,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
   前因後果可謂是無巧不成書。
   當年魏謙他們做的第一個項目的地方,現在已經有了一個成熟的項目部,當然,受城市本身發展所限,這邊這個團隊的投資規模一直不大,人員配備也不怎麼精良。
   事情就發生在這裡。
   起因是張總的表哥。
   張總本人是個眾所周知的坑爹貨,這已經是無可非議的事了,但他的表哥可不簡單——當年他是市委書記,現在已經給提到了省裡。
   通過一些小道消息,魏謙他們還聽說,這位值錢的表哥過幾年很有可能直接調入直轄市當一把手,此人極其善於鑽營,人脈寬廣,背景頗深,而在任期間竟然還很有些政績,把三四線小城市的核心商圈建得比省會不差什麼。
   眼下他的未來是個什麼節奏,誰也說不清楚。
   所以這條關係線對於魏謙他們來說,是必須不能斷的。
   即使魏謙和三胖一致認為,坑過他們的張總是個板上釘釘的腦殘,但跟張總的關係一直保持得非常不錯,平時私下裡經常異地來往,吃吃喝喝,就是他介紹的一些不靠譜的項目都找藉口推了。
   表哥回老家,是為了給他的老母親——也就是張總的大姑過壽,老太太八十有九,按當地的習俗,老人過生日要避開整壽,正壽提前一年大過,那麼她也就相當於是過九十大壽了。
   張總和表哥操持得很大,邀請函還是張總親自跑來,送到總部董事長辦公室的。
   壽星老太太已經傻得連兒子都不認識了,作為壽宴的主題吉祥物,她全程就坐在輪椅上露了個臉,很快就被保姆推下去,用小勺餵糊糊吃去了,接下來,壽宴變成了一個關係網成員俱樂部。
   魏謙跟三胖一人帶了一個非常裝逼的名片盒,基本只能放很少幾張,眨眼就發完了,只好靠神通廣大的董事長秘書小菲隨時補充彈藥。
   一頓長達三四個小時、比談判還費神的壽宴吃完,來客與主人的交情自然就分出了三六九等,最親近的當然要留下,換個地方再聊一聊。
   這天大領導表哥比較給面子,跟魏謙他們、還有當年合作過的李風雅李總一起,坐下來喝了好幾壺茶,這才日理萬機地連夜趕回省城,只留了個喝得找不著北的張總招待客人。
   魏謙立刻讓項目部張羅著,讓李風雅陪席,回請了張總一頓,把張總伺候得心花怒放,再加上可能到了他自己的地盤,張總多少有些飄飄然了起來,於是他就飯後耍酒瘋,鬧了么蛾子——非拉著魏謙他們找地方「消遣」。
   路上,三胖面有菜色地對魏謙說:「我有不祥的預感。」
   果然,張總把他們領到了一家金碧輝煌的私人會所,門口一排濃妝豔抹的漂亮姑娘已經列隊整齊,正笑靨如花地等著迎接。
   李風雅是個埋頭辦事的實在人,家裡還有糟糠老妻和一兒一女,一見這陣仗,酒都嚇醒了,連連擺手說:「張總,老弟,這不成,這哪行?你嫂子她……這不合適!」
   張總喝多了蠻不講理,一聽就不樂意了,臉色一撂:「怎麼?李哥看不起我?嫌我姓張的招待不周,還是嫌這些妹妹們檔次不夠,配不上跟老哥你說話?」
   李風雅面有菜色,腦門見汗,魏謙給三胖使了個眼色,三胖連忙笑臉彌勒佛一樣地打圓場:「李哥懼內不是一天兩天了,張總你第一天認識他?上次我見了嫂子,那真是……老婆一聲吼,他嚇得腿直哆嗦,你說你老哥這麼盛情款待,不是考驗我們意志嗎?」
   他一番話說得油腔滑調,張總聽出了點滋味,表情和緩下來,指著李風雅說:「放心,你放心,咱們哥幾個誰跟誰啊,嘴嚴實,今天的事,一點風聲不會讓嫂子聽見!唉,都怪我考慮不周,改天必須拎著東西去看看嫂子。」
   他給了個台階,李風雅心裡再不願意,也不好給臉不要臉,只能捏著鼻子做出一副喜笑顏開的模樣。
   張總隨手摟住一個領頭的女人,大著舌頭說:「來!給我兄弟們介紹一下,這……這是我妹妹,親妹妹,那邊那……都、都是我親兄弟,你一定、一定招呼好了,聽見沒有?」
   就這麼被「七十二行兄弟姐妹是一家」魏謙和三胖除了一起「呵呵」之外,已經想不出別的表情了。
   張總搖搖欲墜,「親妹妹」忙叫來兩個姑娘,一邊一個地把他扶了進去。
   「一會你可不能掉鏈子,這個我真玩不了,林清非得把我做成臘肉不可。」三胖趁機用蚊子音跟魏謙交頭接耳,「這個老不要臉的,兒子都快娶媳婦了,還弄這套——哎,他以前不是挺能端著、也挺會附庸風雅的麼?」
   魏謙目視前方,面無表情地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知道『豬鼻子上插蔥』是什麼意思嗎?」
   三胖:「什麼意思?」
   魏謙:「老王八蛋在那裝象呢。」
   正說著,在張總的強烈要求下,「親妹妹」親自向魏謙他們走過來,「親妹妹」老遠露出熱情洋溢的笑容,腹中打好了腹稿,打算接著張總話茬,先來一番親兄弟姐妹之類的屁話,再貼上去摸一摸小手直接領進來。
   結果她一下碰到了魏謙冷冷的目光,腹稿稀裡嘩啦地就給凍成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廢渣。
   魏謙看也不看地從她身邊經過,到了二十步開外,才換面具一樣地換上笑臉:「老哥這是帶著兄弟們長見識,我們都是十分『受益匪淺』啊。」
   張總沒聽出魏謙損他,還當是表揚,樂呵呵地接了。
   三胖自認修煉一千年,也修不出這樣鬼神規避的氣場,連忙倒騰著小碎步跟上,藉著魏謙的餘蔭捍衛自己身上每一寸肥肉的貞操,同時偷偷給魏謙的秘書發了條短信:「叫項目部的人都過來救駕,晚了你們就死定了。」
   董事長秘書小菲收到了一級警報,連忙曲線撤退去請救兵了。
   她不敢怠慢——這幾年,他們魏董已經從「普通變態」進化成了一個「絕代變態」,無數人因為他而離開,也有無數人因為他而留下來,公司經過了幾起幾落,最後在時代下殺出了一條血路,留存壯大起來。
   效率、鐵血與層級分明已經貫穿在了整個企業文化中。
   中午的壽宴上,有個人專程通過張總的關係找過來,想轉賣手裡的一塊地,項目部幾個經理全都被指派了任務出去考察了,正值雙休日,其他人也沒上班,項目部只有預算和工程的兩個年輕小夥子留守。
   他們級別不夠,通常都是苦哈哈跟著幹活的小青年,沒經歷過這種糖衣砲彈的待遇,一聽召喚,全都不知爪往哪放了。
   這怎麼辦呢?橫不能讓總部人事林清大姐親自趕來捉姦吧?
   那要麼謊稱魏董女朋友來查崗了?
   但魏董是個沒有女朋友的鑽石王老五,地球人都知道。
   倆小青年在路上合計了一下,愁得頭髮都白了,甚至認真地考慮了一下在會館放火、製造火警的可操作性,最後,他們終於琢磨不出其他創意了。
   工程小夥說:「得想個什麼急需魏董去處理的事當藉口,什麼事呢?哎,要麼就說咱們哪塊工地失火了,你看行不?」
   預算小夥問:「那能燒死幾個?」
   工程小夥想了想,不知運行了那種演算法,最後掐著指頭給出了估算結果:「就七八個吧。」
   預算小夥在工程小夥的腦袋上使勁打了一下:「一天到晚想著放火,我說你別是有縱火傾向吧?想點靠譜的!」
   工程小夥就捧著自己的大禿瓢腦袋想,幹工程的腦子艱難地運轉良久,最後賊光一閃,他想出了一個頂級的餿主意。
   他們倆在會館附近找了個賣煮毛豆的,自導自演了一場人車搶道、最後發生了刮蹭「車禍」,下車「吵」了起來,吵到了全武行,預算小夥大聲嚷嚷著報了項目部註冊在當地的公司名,還說:「我這是公車,你這給我刮了,值多少錢知道嗎?你賠得起嗎?」
   他們這邊吵著,小菲已經跑上樓,當著張總的面添油加醋地匯報了一番,魏謙從沒聽說過這麼邏輯錯亂的主意,當場眼角一跳。
   他忙帶著三胖走下來,張總卻唯恐天下不亂,立刻指揮著一大批美女,眾星捧月一樣地也跟了出來,彷彿非見證這丟人的一幕不可。
   魏謙狠狠地剜了秘書一眼,眼角跳得更厲害了。
   只見那收了一百塊錢的毛豆大叔上了癮,越玩越像真事,不亦樂乎地享受著「罵大街賺錢」的快感,雙方二對一,竟然還能勢均力敵,後面卻已經堵了好幾輛車了。
   就在這時,一輛從外觀上看,像是要報廢的皮卡裡走出一個民工打扮的年輕人。
   年輕人高大結實,露出來的皮膚都曬得黢黑,褲腿和袖口不修邊幅地挽著,露出手腕上一串古舊的檀香佛珠,他腦袋上頂著一個因為好幾處斷裂而顯得炸毛的草帽,遮住了一半臉,腰上掛著一個巨大的腰包,像是裝了相機一類的大塊頭。
   無辜被堵在這裡的年輕人走過去,拍了拍毛豆大叔的肩膀,一伸手隔開對戰雙方:「哥幾個,我看人沒怎麼樣,車也沒怎麼樣,路上遇見都是緣分,何必呢?算了吧。」
   項目部倆小夥子對視一眼,心說聖駕沒救出來呢,可不敢就這麼算了,可是妨礙了交通,他們心裡也非常不好意思,進退兩難,臉上就露出一副苦相,唯獨嘴裡還口不對心、色厲內荏地叫喚:「那、那那那不能就這麼算了,我們得要個說法!這老頭明顯就就故意訛人。」
   年輕人看出了蹊蹺,好整以暇地笑了起來:「那你們打算讓這大爺賠錢嗎?」
   賣毛豆的一聽見「賠錢」倆字,立刻嚇尿了,頓時要掉鏈子,忙惶恐地開口辯解:「我本來沒想……」
   預算部的小夥子一看他要穿幫,趕緊「嗷」一嗓子吼住了他:「你別說!別說!就是你的錯,你有什麼好說的?」
   賣毛豆的指著他:「明明是你讓我……」
   倆小青年餘光瞥見魏謙正往這邊走,心說不能臨到最後關頭掉鏈子,於是格外心有靈犀,異口同聲地吼:「胡說,是你!」
   分貝之大,把賣毛豆的給唬呆了。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個不高不低的聲音,魏謙不耐煩地對董事長秘書說:「小菲,誰還在那吠呢?」
   精英秘書小菲忙賢良淑德地應了一聲,大步流星地衝過來,惡狠狠地一人踩了一腳,粗聲粗氣地說:「都他媽閉嘴!」
   賣毛豆的見此發展,眼珠轉了轉,按照進度,下一個環節該是他坐地大哭的場景了,他深吸一口氣,還沒來得及醞釀出情緒。
   突然,旁邊那個拉架的——民工一樣的年輕人把帽簷往上抬起了一點,對著魏謙的方向呆愣了片刻,幾乎有點不確定地叫了一聲:「哥?」
   後來據小菲口述,她沒能抓住機會迅速抓拍一張老闆當時的表情,簡直讓她抱憾終身。
   魏謙的表情先是很淡定,隨著目光落到那年輕人身上、認出了那人是誰後,驟然變得錯愕震驚起來,他身後是一個起鬨架秧子醉醺醺的張總,以及三宮六院一樣等待檢閱的不良從業婦女,這些狗男女共同構成了某種雄渾而壯觀的背景……
   使得魏謙錯愕過後,終於留下了一臉尷尬。
   他愣了好一會,才喃喃地說:「小遠?」
   三胖拚命地眨巴了兩下被酒精糊住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問:「弟弟,你……你這是剛從西山挖完煤回來嗎?」
    第五十六章
   大概是魏之遠的模樣顯得太落魄,連張總都動容了。
   他一想,人家弟弟一副剛放完牛回來的淒涼模樣,千里迢迢地從海外舊社會回歸祖國大家庭,怎麼好打擾他享受家庭溫暖呢?於是張總就難得一次識相的退散了。
   在張總漫長的一生中,他知道「識相」倆字,頻率實在不比哈雷彗星拖著大尾巴晃晃悠悠地出現在夜空高到哪去。
   魏之遠的出現如同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頓時驅散了一干妖魔鬼怪,三胖提議他們仨去找個地方坐一坐。
   魏謙就轉頭和小菲交代了幾句,最後,他的目光轉到了工程預算兩個小夥身上,可怕的魏董突然像吸血鬼一樣露出了一個含而不露的恐怖笑容。
   「明天得給那倆小孩申請個諾貝爾獎。」魏董輕飄飄地說。
   小菲處變不驚地問:「哦,哪個獎項?」
   魏董:「丟人現眼專項獎。」
   他撂下這句話,就在兩個小夥子噤若寒蟬的恐懼目光下,瀟瀟灑灑地雙手插兜地走了。
   ……彷彿欺負這群倒楣孩子,就能給剛才的萬分尷尬找回一點可悲的平衡似的。
   三胖圍著魏之遠的皮卡轉了一圈,踹了踹輪胎,又伸手刮了一下車門上的鏽跡:「看著不中用,還挺結實。」
   「我剛下的高速,上高速前檢查過。」魏之遠把破草帽摘下來拿在手裡,看了魏謙一眼,有些不自在地把挽起的袖子放下來,「嘿嘿,哥。」
   魏謙一看,好,就剩牙還是白的了。
   魏謙多年坐在企業靈魂人物的位置上,本來就年輕,再咋咋呼呼的,那得更不像話,因此他早練就了一副喜怒不形於色的城府來,此刻無論心情是怎麼樣的波瀾起伏,臉上卻依然在短暫的失態後很快恢復了過來,此時只是平平淡淡地點了點頭:「嗯,吃飯了嗎?」
   魏之遠:「沒,今天還沒顧上。」
   魏謙就伸手拍拍魏之遠的後背:「那走吧。」
   三線城市,天高皇帝遠,這一帶到處都是醉生夢死的銷金窟。
   三個人步行到了一家飯店,進去找了個僻靜的小包間。
   魏謙接過菜單,也沒問別人的意見,從頭到尾翻了一遍,五分鐘之內點完了菜,然後把菜單一扔,對服務員說:「除了上菜,沒人叫你們就不用進來了,再給我來碗小米粥——粥都沒有?那去對面粥鋪給我買一碗去。」
   三胖不幹了,開始抗議:「怎麼都是這小子愛吃的,我的呢?」
   魏謙抬起眼皮掃了他一眼:「今天吃了一天,沒夠你老人家發揮?」
   三胖:「��有沒有良心,喝得一肚子都是酒水好嗎?不都是為了給你擋?那誰——小妹,給我上一盤紅燒肉。」
   魏謙扭過頭,輕輕地嗤笑了一聲:「合併同類項。」
   魏之遠很快就發現了,這麼多年過去,他哥看起來除了氣場更生人勿進了一些、打扮更人模狗樣了一些之外,沒太大不一樣,要說有變化,就是更不會說人話了,他回想了一下從方才見面到現在,除了對張總這個外人之外,魏謙基本上就沒對誰客氣過。
   大哥大概剛才乍一見到自己有點沒反應過來,這會回過神來了,魏之遠有預感,對方的火力馬上就要過來了——他在魏謙面前總是忍不住有一點受虐傾向,因為知道魏謙這樣惡劣的態度從來都是內外分明的,連損再挖苦,幾乎成了某種他所特有的、表達親近的方式。
   果然,魏謙喝了一口茶水,上下打量了魏之遠一番,就皺著眉問:「我給你打的錢為什麼都退回來?你不會偽裝成黑奴去非法農莊幹活了吧?」
   魏之遠甘之如飴地挨了他一番埋汰,目光像是黏在魏謙身上一樣不肯撕下來。
   魏之遠說:「這事說來話長了——我回國第一站是香港,那地方不都是各國各地遊客,四處都有貨幣兌換點嗎?基本隨用隨換就行了,結果在香港逗留了小一個禮拜,我就把換錢這事給忘了,跟著去台灣,落桃園機場的時候都快晚上十一點了,機場能換錢的地方都關門了,我才想起來沒有台幣用,連機場大巴的票都沒法買。好在碰上一個從台中來的夕陽團,幾個阿姨看我可憐,就把我給領回台中了,在人家裡住了幾天,受了熱情招待有點不大好意思,正好他們家有個果園,我就過去給人幫了幾天忙,出來就曬成這幅德行了。」
   這都什麼事?魏謙心說,我他媽讓你幹的最重的活就是逢年過節擦玻璃,送你出去難道就為了讓你回來給人到果園當短工嗎?
   他板著臉,陰陽怪氣地說:「哦,我說回國了幹嘛不回家,原來是家裡太小,裝不下你這個海歸博士了是吧?」
   三胖插嘴說:「哎,謙兒,您老人家先歇會,等他吃飽了再噴行不行——小遠,你也是,回來連聲招呼都不打。」
   他說到這,停頓了一下,看了魏謙一眼,猶猶豫豫、語焉不詳地試探著問魏之遠:「還是因為不想見誰?哈哈,不會是三哥我吧?」
   魏之遠抬起頭來,目光毫不躲閃地與他對視,帶著點笑意,卻是了無陰霾,他直截了當地說:「哪的話,當年我不懂事,三哥也是為了我哥……和我好。」
   三胖沒料到他竟敢當著魏謙的面一口道破,當即愣了愣。
   魏謙卻一聽這話音,心裡就立刻猜到了個七七八八,他低下頭用手指轉了一下自己的茶杯,沒表現出什麼,以免三個人都尷尬。
   「我沒不回家。」魏之遠若無其事地轉開話題,「我們那邊做一個東西,我這屬於公幹,那車是我租的,事辦完順路就回家,正想著跟哥說一聲,就碰見你們……」
   他想起了什麼,表情變得有些古怪:「你們……那什麼了。」
   三胖頓時顧不上剛才的話茬了,連連擺手:「別胡說啊!都是姓張的老小子老不正經,我們是被他硬拉過去的,連逢場作戲都沒作就打算開溜的,我我我我是有家室的正經人,你別詆毀我的清白。」
   魏之遠笑出了聲。
   魏謙從沒聽見過魏之遠這麼開朗的笑,也很少見他竟然能和三胖也這麼健談,更沒聽說過魏之遠肯心無芥蒂地在陌生的地方、被一群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領回家。
   在他的印象裡,小崽從小就像個炸毛的小野獸,總是惴惴不安地對人間充滿戒心,哪怕他真的因為忘了換而沒錢用,以魏謙對他的瞭解,魏之遠多半會在機場隨便找個地方湊合一宿,等第二天早晨人家上班了再說。
   魏謙忽然就發現,那個當初跟他跳腳鬧彆扭,臨走都一臉行將赴死般悲痛的男孩,就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這樣默默地長大了。
   菜陸續上來,魏之遠也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正經吃飯了,一通風捲殘雲,不禁讓在座的另外兩位想起了他一頓幾大盆米飯的少年時期。
   「我早晨就啃了個乾麵包,中午沒顧上吃,一直餓到現在了。」魏之遠解釋說,「哥你怎麼就兩口粥,食兒變細了?」
   三胖:「你別管他,他現在都快清心寡慾成老和尚了,這不吃那不吃的,整天自己在家白水煮菜葉子喝稀飯,美其名曰『養生』,你說他有病沒病?人家老熊還偶爾溜出來戴上帽子開頓葷呢。」
   魏謙翻了他一眼:「是啊,所以我沒三高。」
   他看著正把大塊紅燒肉往嘴裡塞的三胖,一臉糟心地說:「我說三哥,你快長點心吧。皮下肥肉都堆得夠一人多厚了,夏天蚊子都不叮你——怕把嘴戳斷了折在裡頭。」
   對這樣惡毒的評價,三胖的回應是連肥帶瘦一大塊肉扒拉過來,衝著他吧唧著嘴吃了。
   「這個有點矯枉過正了,」魏之遠說著,擦乾淨手,剝了一顆大蝦放進了魏謙面前的小碟子裡,「不過我哥知道保養身體了,我還是挺欣慰的,接電話沒聲音的那次都嚇死我了,當時我把回來的票都訂好了,聽三哥說沒事才又退了。」
   魏謙沒說什麼,夾起來吃了。
   三胖見狀,連忙效仿,弄了一塊油乎乎顫巍巍的大肉,作勢要扔進魏謙盤子裡:「吃這個,這個好吃!」
   魏謙:「滾。」
   慘遭差別待遇的三胖認為自己受到了傷害,委委屈屈地縮回筷子自己吃了:「那什麼咬那誰,不識好人心。」
   這時,魏之遠卻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皺著眉問魏謙:「不對,聽三哥的意思……這些年你就沒找個人照顧你嗎?」
   魏謙:「……」
   三胖臉上的肉抖動了一下,乾笑了一聲:「少年,你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一開口就正中紅心啊……唉,你還是多吃菜吧。」
   魏之遠臉上的神色一瞬間變得有點複雜,他的眼睛忽然亮了,表情變了幾次,最後落在了一個有點落寞,又有些說不出的心疼上。
   三胖忙說:「對,要麼讓他們開瓶酒吧?算給小遠接風,小遠,喝不喝?」
   ��謙一聽見「酒」字,整個腦袋大三圈:「去你的,還沒喝夠?」
   魏之遠也擺擺手:「別,三哥,我餓死了,讓我多吃點飯吧,一會我還得開車。」
   隨即,他偏頭看了魏謙一眼,眼神裡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眼神像是過了電,從魏謙身上虛虛地掃過:「再說我定力還沒到家,喝多了怕耍酒瘋,酒後亂性。」
   三胖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麼節奏,只顧著目瞪口呆。
   魏謙臉色一沉,當場把筷子一摔,兩根筷子蹦起來老高,稀裡嘩啦地掉在地上:「魏之遠!」
   魏之遠趕緊拿了雙新的給他:「我開玩笑,開玩笑的,哥,你別生氣,可別再一年不搭理我……啊,對,那什麼,我現在跟幾個朋友做一個東西,你們有興趣聽聽嗎?歡迎投資。」
   「一年不搭理」什麼的,當場開這種玩笑什麼的,以及他們魏董因為一句話就當場翻臉什麼的……三胖現在幾乎能肯定,當年魏之遠出國之前一定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這胖子千言萬語在心中,最後匯聚成了倆字——「臥槽」。
   他像面部肌肉壞死一樣猙獰地變幻著各種詭異的表情,末了,看了看魏謙,又看了看魏之遠,只好頂著這要命的氣氛站出來堵槍眼,乾笑一聲:「行,你說說。」
   魏之遠立刻就坡下驢地說了他們現在正在做的事——他們幾個同學起頭,正募集了一大幫人,正做一個公路網遊,有以世界各地風物為原型的各種公路,隨機開啟副本地圖,玩家需要隨時補給、維修車輛,為了獲得補給,升級,就會觸發各種各樣的劇情和任務。
   「我正做中國地圖的策劃,所以才把兩岸三地裡設定的各個重要的『補給點』都親自跑一遍。」魏之遠說,「『補給點』的各種副本中,NPC的態度設定成了一組符合某個分佈的隨機數,就是說玩家可能碰到『好人』,也可能碰到『壞人』,都是憑運氣的,現在我們還聯繫了幾個念社會學的朋友,探討一些極端設定下劇情發展的可能性。」
   魏謙神色稍緩,頓了頓,問:「你們的定位是什麼,價值點在哪裡?說來聽聽。」
   魏之遠:「定位厭倦了朝九晚五工作的上班族和不逃課的乖學生,長期一成不變的生活的人很容易對日常產生厭倦,我們給他們模擬一個海闊天空的世界——具體的策劃書在我車裡,一會拿給你看,明天我要開車去A市,再從A市回家,這一趟的任務就完成了。」
   三胖聽他說得挺像那麼回事,頓覺欣慰:「行啊弟弟,有點意思。」
   魏謙卻問:「以前我說給你投資的時候,你為什麼寧可一家一家的去敲別人的門,都不肯���我說呢?」
   魏之遠端起碗,把最後一口湯喝了下去,衝他一笑,露出兩顆雪白的小虎牙:「那時候不自信嘛,現在我們在全球尋找合作方,哥你加入吧,我們會合作愉快的。」
   魏之遠說到做到,果然很快就要離開了,似乎偶遇魏謙,除了蹭頓飯之外,並沒有對他的既定行程有任何影響,魏謙從兜裡摸出家的鑰匙給他,臨走的時候囑咐魏之遠:「小寶現在就在A市拍一個什麼廣告,你有空可以去看看她,有個項目部出了點事,我得過去看一眼,你完事就自己回家吧。」
   魏之遠:「好啊,我等你回家。」
   他說完,從隨身的包裡摸出了一串珠子,戴在了魏謙的手上:「這是我跟人要了一塊酸枝的下腳料,不值錢,不過總共一百零八顆珠子,全都是我自己手工磨的,給你帶著玩。」
   魏之遠說完,似有若無地輕輕攥了一下魏謙的手,轉身走了。
   魏謙和三胖目送著他開著小破皮卡一路小煙地走遠,三胖終於忍不住問魏謙:「兄弟,這是怎麼個意思,你知道他對你……那個?」
   魏謙垂下眼,一陣心煩意亂:「嗯。」
   三胖長嘆了一口氣,覺得面前就是一團亂麻,這次回來的魏之遠更讓他覺得撲朔迷離,他只好破罐子破摔地把這件他看起來很荒謬離奇、乃至於難以啟齒的話和魏謙挑明瞭。
   三胖:「那你是怎麼想的?」
   「荒唐。」魏謙是這麼回答他的,然而卻沒有把手腕上的珠子摘下來。
   他說完,叼起根煙,邊走邊拿出電話。
   三胖聽見他用一種慢條斯理、卻讓人脊背發涼的語氣打電話給手下的人:「外立面反鹼?【注】哦,現在知道著急了?各位爺,你們可真有兩下子啊,防水怎麼做的?工程驗收的人幹什麼吃的?怎麼處理?讓相關責任人站成一排,給我把牆面舔、幹、淨……」
   彷彿他身上那一點罕見的人情味,也隨著魏之遠的走遠而消失了。
   三胖心裡忽然湧起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究竟是自己的日子重要,還是世俗倫理重要?
   隨即,三胖用力甩了甩頭,覺得自己簡直是瘋了。
   再說魏之遠那邊,他很快到了A市,按著魏謙給的號碼聯繫到了小寶。
   宋小寶和一個一起拍廣告的男模在高速路口等著他,一見了魏之遠,小寶就把車讓同來的男伴開了回去,自己上了魏之遠的車,先是「嗷嗷」地大哭了一場,哭完,又恢復了她的話嘮本質,魏之遠帶她去吃飯,走了一路,她就叨叨了一路。
   她說得最多的還是魏謙,每次聽見關於那個人的事,魏之遠就不再插嘴,只靜靜地聽,感覺自己空白了四年多的記憶正在小寶的敘述中一點一點補全。
   末了,小寶戀戀不捨地回了劇組,魏之遠找了家旅館投宿,準備第二天回家。
   他洗完澡,在桌前坐定,從行李裡拿出一本已經破破爛爛的牛皮本子,寫下了日期。
   「我沒想到會在那種情況下見到他,即使周圍有無數的人,無數的聲音,我還是第一時間就辨別出他。四年多了,我儘量想使自己顯得從容一點,辦完自己的正事再回去見他,沒想到總是有那麼多意外。
   我才發現,自己竟然那麼的想念他。
   一開始,在那種情況下,我真的很憤怒,並不是嫉妒,而是他怎麼能這麼敷衍地對待自己?我把舌尖咬出了血才冷靜下來,結果發現他也是被逼的,似乎為了脫身,還間接造成了一場搞笑的事故。
   我有些忐忑,又覺得忐忑得毫無道理,我已經有了決斷,依然無法平靜地面對他。
   大概如果能夠平靜,就不算深愛了吧?
   我想我找到了下一段時間專注的事:把我目前的工作做到完美,以及,得到我的人。」
   他說完,靜靜地在燈下坐了一陣,給了自己十分鐘自省。
   完成了這一天的全部功課,換上運動服,到賓館自帶的健身房去例行鍛鍊,想到第二天就能回家了,魏之遠就一直到躺下的時候,嘴角都是擎著笑意的。
   小寶打包了一盒低糖低脂的甜點帶回去給同事們分吃,替她開車的混血男模Alex一開始說要保持體形,唧唧歪歪地不肯吃,半夜三更又來敲她的門,可憐兮兮地捂著胃討要。
   小寶:「你這貨就這點出息,我就知道,給你留了一塊,進來吃吧。」
   高大英俊的Alex感動得熱淚盈眶,「嚶嚶嚶」地說:「離離,你就是我的女神。」
   Alex是個純同志,並且是個極有操守萬年純零,絕不做一,長得五官深邃,其人又賤又不要臉。
   「下午來那是你哥啊?」Alex邊吃邊問,「哎我操,那體型,那長相……嘖嘖。」
   小寶拿起晾衣架在他背後用力一抽:「我警告你啊小基佬,別打我小哥的主意,不然弄不死你。」
   她打人不疼,Alex也沒當回事,弓著後背任憑她打,嘴裡卻說:「小丫頭,你還以為你哥溜直啊?一看就是我的同類啊天真的小朋友。」
   宋小寶:「你放屁!」
   Alex:「哈哈哈哈,是啊,真臭。」
   他這個反應,讓小寶心裡重重一跳——Alex只有鬧著玩的時候才一本正經,說真話的時候基本都是這種吊兒郎當的態度。
   二哥難道是……
   不可能是真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注】外立面反鹼:建築外牆由於防水不當,產生白色晶體的現象
    第五十七章
   Alex吃完一抹嘴,好像一隻剛心滿意足地啃完妙鮮包的大貓,眯起那雙因為血統複雜而顏色有點不正的眼睛,弓肩探爪地伸了個懶腰。
   然後他抬起頭,看見了宋小寶那被雷劈了一樣的表情,忍不住不爽地撓了撓下巴,提出嚴正抗議:「什麼情況宋離離?你歧視我們?不是你整天在手機裡看重口味小說的時候啦?我昨天還瞥見你那什麼……什麼來著?哦,倆觸手系章魚攪基的故事。」
   宋小寶舌頭有些打結,她一時間又想解釋,又想否認,又想問清楚,又想怒斥Alex胡說,這些事彼此間也排不出先後順序,各自鬧著要插隊,於是一股腦地都堵在她的喉嚨裡,最後,她磕磕巴巴地蹦出一句:「我二哥才沒歧視你放屁呢!」
   Alex聽了,吃驚地睜大了眼睛:「什麼?連放屁也要被歧視?難道你腸胃裡的空氣會自然從毛孔散發出去?你也太高科技了!」
   宋小寶實在無言以對,萬般無奈下,只好動手毆打了他。
   單方面的一頓毆打之後,皮糙肉厚的Alex毫不在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拍亂的髮型,看著宋小寶筋疲力盡地往賓館床沿上一坐,拉長了一張苦瓜臉。
   他就伸出手指,撩閒一樣地輕輕戳了她一下:「怎麼啦?真有那麼難接受嗎?」
   「廢話,那是我哥,能一樣嗎?」宋小寶一巴掌拍開他的爪子,然後雙手抱住了頭,「怎麼辦,被我大哥知道了,一定會打死他的。」
   「你大哥?」Alex不解地問,「他管那麼寬?」
   小寶說:「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們兄妹三個從小沒父母,我大哥把我們倆帶大的。」
   「哦,封建家長啊,」Alex瞭然地點了點頭,聳聳肩表達同情,隨後,他又色眯眯地湊過來,「唉,妹子,你大哥長得帥嗎?有照片嗎?拿出來看看唄。」
   這一次,小寶採取了驅趕式毆打,將此賤人一路揍了出去。
   打跑了賤A,她重重地躺回了床上,把床砸出了一個坑,然後煩躁地打了幾個滾,終於還是忍不住磨磨蹭蹭地拿出了手機,幾經猶豫,撥通了魏之遠新留給她的電話。
   魏之遠生活健康規律,已經睡了,好一會才接起來,聲音中還帶著點睡意問:「小寶?出什麼事了?」
   宋小寶假裝沒聽出來自己吵醒了他,她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魏之遠也不會介意——從小到大她討厭的次數實在罄竹難書,哥哥們早該習慣了。
   她先是漫無邊際地東拉西扯了好半天,魏之遠一直耐心地陪著,末了,反而是宋小寶自己心裡裝著事,詞窮聊不下去了,兩人短暫地冷場過後,魏之遠這才問:「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
   小寶乾咳一聲,用緊巴巴的聲音艱難地模仿了開玩笑的語氣,旁敲側擊地說:「我跟你說個特別好玩的事,今天跟我一塊去接你的那個假洋鬼子是個Gay,那人嘴特別賤,看見長得帥的男的就走不動路,回來跟我叨叨了半個多小時,十句有八句不離開你長得帥,還在那跟我意淫說你也是。」
   魏之遠不動聲色地笑了笑:「我也是什麼?」
   宋小寶:「呃……這個……」
   她正尷尬,不知該如何表達,下一刻,魏之遠卻說:「他說對了,我還真是。」
   宋小寶:「……」
   那一刻,她心裡好像有成千上萬隻蛤蟆,一起端坐朝天,異口同聲地在她耳邊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呱!」
   宋小寶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直把自己憋得快要窒息了,才顫顫巍巍地吐出一口氣,耳畔一陣轟鳴。
   魏之遠聽她半晌沒動靜,平平淡淡地說:「嚇你一跳吧?我主要覺得事無不可對人言,都是些沒什麼大不了的東西,藏藏掖掖、如履薄冰一輩子,也沒什麼意思——你一時不能接受也不要緊。」
   他態度坦然,宋小寶沉默了片刻,也忍不住被他帶到了坦然的語境裡。
   她想了想,也是這個意思啊,Alex跟她處得挺和諧的,二哥無論變成什麼樣,對她來說,那也依然還是那個人,區別不大嘛。
   小寶的優點就是人慫想得開,這麼一來,她成功地清理乾淨了心裡的大石頭,自己鬆快了,還頗為好心地關心了魏之遠一句:「話是這麼說,但你可千萬別對哥也這麼坦誠啊,我跟你說,他現在簡直是……」
   魏之遠嘴角的笑容漸深:「他知道。」
   倒楣催的小寶再一次被他嗆住,咳了個昏天黑地,好一會,才虛弱地說:「你好大的色膽啊少俠,這都敢招供,你就不怕被那暴君滿門抄斬嗎?」
   魏之遠好像突然覺得聽她這麼「嘰嘹嘰嘹」地炸毛還挺好玩,眼下到了這步田地,也確實沒有了繼續瞞著她的必要,於是他直言不諱地拋出了最後一個重磅炸彈:「因為我喜歡的人就是他。」
   宋小寶手裡的手機終於「啪嘰」一下滾到了地上,她覺得自己需要一把速效救心丸。
   等到魏謙逃避一樣地處理完所有事才磨磨蹭蹭地回家時,還以為自己開錯了門。
   他和小寶都經常不在家,出門的時間長,當然要把門窗都關上,所以平時每次推門進來,都會覺得室內空氣有種不流通的憋悶感,要好久才會散去。
   如果是晚上,那屋裡除了空蕩蕩的憋悶之外,還會加上黑洞洞的沉寂,沒有一點聲響。
   魏謙總是拖著一身疲憊,開燈,開窗戶,再打開電視,哪怕是廣告,也讓屋裡有一點動靜,然後爛泥一樣地癱在沙發上,打電話約鐘點工。
   有時候魏謙甚至會想養個寵物——以前他最煩這些會掉毛的小動物,小寶小時候幾次三番申請養個小狗的要求都被駁回了——現在他卻覺得,別管是貓是狗是耗子,起碼裡出外進的,也有個會出氣的活物,哪怕進家時能蹲下跟貓狗說兩句話,也顯得不那麼傻。
   可惜,養不成,家裡天天沒人,別說是需要吃喝拉撒的活物,就是電子寵物也死了。
   久而久之,「回家」變得一點也不讓他期待。
   可是他這回一推門,首先聞到了一股飄在空氣裡的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走進去往陽臺上一看,只見床單枕巾還有幾件衣服正迎風招展地掛在那裡。
   之後,一股小火慢燉的肉香又悠長地顯露了出來,廚房裡萬年沒人用的小砂鍋裡正冒著泡地燉著一鍋肉,魏謙隔著一小塊擦手毛巾,小心翼翼地掀開砂鍋蓋子,裡面蒸騰出的香味險些把他熏個跟頭。
   他頓時升起一種「養生個屁,吃肉才是王道」的念頭,再也不想碰醬油湯拌白水煮生菜了。
   「你回來了?」魏之遠突然走過來,不知從哪變出一雙筷子,手擦著魏謙的側腰,從他身後探出來,輕輕地戳了戳鍋裡的肉,「差不多了。」
   魏之遠比離家的時候結實了不少,往他身後一站,顯得格外有存在感和壓迫力,讓魏謙多少有些不適。
   但魏謙堅信,這種壓迫力來自他自己的想像,因為輪塊頭,魏之遠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上從小天賦異稟的三胖的,每次三胖靠近他的時候,魏謙就只有「這貨真佔地方」一個單純的想法。
   魏謙懷疑自己是被魏之遠弄得神經有點過敏,這麼多年,他以為自己已經不在意當年弟弟年少輕狂時候的冒犯了,可好像不是那麼回事。
   儘管這次魏之遠回來,無論是言談舉止還是眼神態度,都成熟了不是一點半點,但魏謙欣慰之餘,卻隱約覺得,小遠在某些方面……好像變得更「神經」了,而且歲數大了,膽也肥了,越來越難對付——每次魏之遠似有意似無意地靠近他時,魏謙雖然不至於躲開,卻也都會忍不住緊繃一下。
   然而此時,魏謙很快就後悔了自己為什麼沒躲開。
   因為魏之遠隨即從鍋裡撈出一塊純瘦肉,小心地把燙人的熱氣吹散了一點,而後猝不及防地伸手一遞,在魏謙的嘴角上輕輕碰了一下,筷子落到了他嘴邊,專門對著他特別容易癢的耳朵說:「嘗嘗。」
   魏謙:「……」
   魏之遠假裝沒看見他輕輕一抖之後的青筋暴跳,退開一點,依然笑眯眯地說:「已經不燙了——對,我的策劃你看了嗎?怎麼樣?」
   魏謙只好叼走了筷子上的肉,若無其事地和他討論起給他們的網遊投資的事。
   這只是個開頭,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魏謙都生活在奇異的崩潰與享受的邊緣。
   讓他崩潰的是魏之遠對他的態度。
   魏之遠經常會用某些小曖昧小動作靠近他,如果魏謙木然地無視,他就會突然過界,然後再第一時間在魏謙發火之前滑回安全線以後,討好地表示自己只是鬧著玩,並且會像沒事人一樣,和魏謙一本正經地說起其他的事。
   魏之遠把「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的遊擊戰十六字方針發揮到了極致,簡直就像一隻在地上打了一百八十個洞的地鼠,隨時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就探出頭來呲牙一笑,沒等魏謙拎起棒子砸下去,他又縮回去跑了,下次又不知什麼時候、在哪裡冒出來了。
   小時候魏之遠不聽話,魏謙可以簡單粗暴地拎起來揍他一頓,長大以後,雖然揍一頓是不現實了,但魏之遠出國前那段日子,魏謙發現自己只要稍加冷淡,那男孩就能跟丟了魂一樣,任憑搓揉。
   眼下,魏謙已經肯定,這兩個對付魏之遠的方法都失靈了。
   而在他想好萬一捅破了這層搖搖欲墜的窗戶紙,該怎麼收場這件事之前,魏謙不想冒險把事情弄糟。
   一時間,他只好先忍了,感覺自己每天都生活在隨時隨地「冒出來」的魏之遠的十面埋伏下。
   而讓他享受的是,自從魏之遠回來以後,這個家終於像個家了。
   首先進屋能有個說話的人了,真正的交流和對話與敷衍或者禮貌性的閒聊是不一樣的,哪怕再自我、再孤僻的人,也難以抵抗前者讓人愉悅的魅力。
   小寶就做不到這一點,魏謙審美能力有限,真是十方色相瀲灩生姿也擋不住觀眾是臉盲,小寶那個圈子裡的事,他儘管出於對妹妹的關心,也有些興趣,卻總也分不清她掛在嘴邊的那些人都是誰,而他平時做什麼,和她也說不通。
   魏之遠不同,魏謙發現,小遠非常喜歡從定義層面上追根溯源地闡述自己對某些東西的看法,他的興趣就是做各種網絡和單機的遊戲,刨去技術層面,魏之遠熱愛制定、或者抽象提煉遊戲規則,他的思路極其清晰,善於模擬各種演變,和馬春明有點異曲同工的意思。
   只是馬春明表達不行,有的時候想到了,卻說不到點子上,稍微跟不上他的思路就會變成雞同鴨講,魏之遠好像比他多了一個與客戶的智能交互平臺。
   他回來以後,魏謙覺得過去一個月時間裡,自己說的話比之前一年都多。
   到最後,他幾乎已經習慣了魏之遠在廚房切水果,自己靠在門邊和他說話的日常了。
   能有一個舒緩放鬆、讓人愉悅的家,是多少人可遇不可求的事。
   可是這種詭異的平衡狀態畢竟只是暫時的。
   魏謙不可能自欺欺人地延續這樣的假像,而魏之遠當然也不甘心只是一次次地試探,隨著他放肆升級,表面的平衡愈加搖搖欲墜,只等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稻草就來了。
   那天魏謙下班回家,半躺在沙發上休息了一會,閉目養神的時候幾乎就睡著了,半夢半醒間,他感覺到了什麼,突然驚醒,發現魏之遠正跪坐在沙發旁邊的地板上,一隻輕輕摩挲著他臉頰和下巴的手還沒來得及收回去。
   魏之遠好像已經修成金剛不壞之身,銅牆鐵壁之面皮,做壞事的時候被人噹噹正正地逮住,他看起來居然也一點都不慌張,反而趁魏謙還沒有徹底醒盹,得寸進尺,手順著魏謙的胳膊滑下去,最後執起他的手,暗示意味極強地輕輕舔了一圈他的手指。
   溫熱而顯得有些粗糙的舌頭裹挾著連心的十指,灼熱的吐息虛虛地掠過極度敏感的指縫,魏謙幾乎頭皮一炸,剛醒過來的心跳近乎鼓噪。
   他像觸電一樣,猛地縮回手,知道這事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小遠。」好一會他才開口。
   這一次,魏謙並沒有發火,他只是從沙發上���起來,正色說:「我得跟你說說這個事。」
   魏之遠伸出一根食指豎在自己的嘴唇上:「噓,今天別說,明天,明天好不好?明天是週末,你好歹也休息一天,別去公司了,陪我去釣魚吧。」
   魏謙沒有反對,他也覺得自己越冷靜越好,能沉澱一晚上仔細再想想也好。
   隔日清晨,他們兩個人依然去了之前去過的那個魚塘,那裡已經換了個業主,經過了幾輪整修,漲價了不少。秋天冷了,遊客也開始變得稀稀拉拉,當年他們倆佔過的小亭子卻還在,被修繕一新,攢尖頂上的瓦片刷了鮮亮的漆皮,看起來有點假。
   魏之遠一路走了進去,故地重遊,熟練地放魚餌,甩桿下鉤。
   魏謙的心思卻壓根沒在釣魚上,他沉默了好久,在魏之遠身邊坐下,決定不兜圈子,直截了當地說:「你死心吧,不可能的。」
   魏之遠的目光釘在不遠處的魚漂上,絲毫沒有波動,聽了這話,也只是波瀾不驚地回說:「哥,你沒法讓我死心,就連我自己都沒法讓自己死心,人是不可能控制自己的心的。」
   魏謙問他:「那你以後究竟想怎麼樣呢?」
   魏之遠這才輕輕地笑了一下,他擰開兩瓶礦泉水,回手遞給魏謙一瓶,對他說:「四年前,我就一直在想這些個問題——我應該怎麼辦?怎麼才能讓你接受我?如果你不要我該怎麼辦?我越想越想不開,飛機起飛的時候,我滿腦子都是你扒開我的手的背影,當時覺得自己的心都疼得裂開了,後來我才慢慢知道,那些都是沒有意義的。」
   魏謙靠在旁邊的柱子上,雙手抱在胸前,等著聽他匪夷所思的心路歷程,心情有些悲壯,覺得自己就像是拿著剜肉刀面對著身上膿瘡的人,再不適應也得要面對。
   「一開始,我覺得如果自己對你的佔有慾始終得不到滿足,或者感情始終得不到回應,那還不如殺了我,我瘋狂地嫉妒每一個假想中想要靠近你的人,我在假想中編造這些人,再把他們都殺光,來緩解我的焦慮。」
   「可是就在你電話線絆倒、我以為你出了什麼事的那天,雖然三哥跟我報了平安,晚上我還是做了噩夢。我夢見你身邊有很多的人,他們一個接一個的透明消失,最後只剩下了你一個人,獨自停留在了我的視野裡,我看著你每天獨來獨往,生病的時候暈倒在客廳,也沒人知道,只能等到自然甦醒,再自己踉蹌著爬起來找藥。接著連續好長一段時間,我只要閉上眼,都會看見這樣的情景。」
   「大概這樣過了小一個月吧,有一天,在我的幻想中,我看見你身邊多了一個面目模糊的人,我分辨不出那人是男是女,是美是醜,他只是一直陪著你,像一個幽靈一樣的影子。按照常理,這些人我在臆想中造出來,就是為了最終殺掉的,可是我後來沒有下手,因為我看見你低下頭對他笑起來的樣子。你有多久沒在我夢裡笑過了呢?我都快算不出來了。」
   魏之遠的聲音低沉而平緩,娓娓道來,就像是浮在如鏡的水面上那曠遠而意味深長的天光雲影,可是魏謙聽得胸口都悶了起來。
   如果魏之遠說的是別人,到了這地步,他做大哥的,就算綁也要把那人給綁回來。
   可為什麼偏偏是他自己呢?
   而他自出生開始,就感覺自己從未被人期待過,更遑論這樣的深愛。
   魏之遠的話就像是他手上磨得渾圓的珠子,一粒是一粒的滾出來,貌不驚人,含著某種說不得、說出來就會振聾發聵的情意。
   可怎麼這個人,偏偏就是弟弟呢?
   「我突然覺得豁然開朗,那時我想,等我幾年後畢業回國,哪怕看見你真的跟誰結婚了,也不會再要死要活。」魏之遠說,「我可以繼續愛你,如果那位不知名的女士比我更愛你,我可以一輩子都默不作聲。我當然會很痛苦,可是我也可以把痛苦當成一種修行。」
   就像起源於現世的痛苦與無法抵達之地的安樂的宗教,建立了一條精神上的、溝通二者的橋樑。
   魏謙輕聲問:「修什麼?」
   魏之遠轉過頭來,在微風中靜靜地看著他,並沒有回答,然而答案已經呼之慾出。
   ——當然是修你一世喜樂安穩。
   他突然伸出手,攥住魏謙搭在欄杆上的手,魏謙下意識地一縮,卻被他大力地按住,兩人手腕上如出一轍的木頭珠子撞在了一起,發出微弱的輕響,連水聲也靜謐了下來。
   有魚咬鉤,魚漂劇烈得沉浮起來,可是沒有人理會。
   不知過了多久,魏謙覺得自己的手心已經浸滿了汗,然而他的臉色依然是蒼白而不通情理的。
   他捏住魏之遠的手腕,迫使他鬆了手,斬釘截鐵地說:「我還是那句話,你死了這條心吧。」
   魏之遠微微笑了一下,沒再說什麼,執起魚竿,手腕一抖一提,一條大魚翻越而起,燦爛的魚鱗閃爍著水光。
   「裝得再好,他也動搖了。」魏之遠愉快地想,「方才他的脈搏明顯快了。」
    第五十八章
   魏謙簡直是怕了魏之遠。
   魏謙從來不是能一逃到底的性格,他總是會想方設法面對問題——鑑於從小到大都是他不扛事就沒人扛養成的習慣。
   可他想破了腦袋,沒想出一個能說服自己的解決方案,只好繼續想,頭都快爆了。
   好在,魏之遠好像也看出來了,那天從水塘回來以後,他就不再一直去糾纏魏謙了,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有時候會出門,有時候會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幹活或者開網絡遠程會議,可也不知他怎麼做到的,魏謙感覺那小子的存在感雖然不那麼強了,卻居然能無處不在了!
   魏之遠的眼睛屬於人群中比較大的,普通的睜著看不出來,一笑起來,卻有點桃花眼的味道,眼神一掃能掃一大片,他的目光有如實質,時時會投注在魏謙身上。
   時而溫柔時而專注……這都能忍,忍不了的是,有時���之遠出來倒個水拿點吃的,都會想起什麼不該想的事,這時他的目光會變得很露骨,幾乎都快能構成視奸了。
   好不容易一個休息的週末,把魏謙「休息」得如芒在背。
   終於熬到了禮拜一,魏謙一大早就躲去了公司,這個變態一樣的工作狂,看著堆得滿桌子的各種要他審閱的報告,竟然鬆了口氣一樣地心曠神怡了起來。
   魏謙去開週一早例會的時候心裡還在不爽地琢磨:我怕他幹什麼?我有什麼好心虛的?
   正走神,突然一個神色恍惚的人迎面走來,險些和他撞在一起。
   魏謙定睛一看,是馬春明,頓時沒好氣地說:「你剛吸完毒啊?這都什麼形象?」
   馬春明天生長了張長瓜子臉,尖嘴猴腮的,大眼睛雙眼皮,眼睛還有些外凸,總體來看,可以說是不大符合人民群眾的審美的,好在他平時總是笑眯眯的,起碼可以被當成個表情親切的金絲猴,倒也招人喜歡。
   可他此時不知怎麼的,頂著個向陽朝天的毛頭,腳步虛浮,面有菜色,眼眶還通紅,顯得眼睛凸得更厲害了,整個人就成了個大腦袋小細脖的ET。
   馬春明含冤帶怨地看了他一眼,成功地讓飽受了一個週末眼神摧殘的魏謙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然後馬博士弔喪一樣沉痛地對魏謙說:「魏董早。」
   「……」魏謙,「你早。」
   馬春明目光呆滯,失魂落魄地和他擦肩而過。
   他的風控顧問兼常務副總馬春明同志,是個非常熱愛工作的人,馬博士始終記得自己當年得到這份工作是來之不易的,混到如今這個地步更是如同意外中獎,因此十分珍惜,始終是兢兢業業。
   可這天晨會,他卻從頭沉默到了尾,整個人處於一種非常恍惚的狀態,魏謙詢問風控工作的本週安排時,叫了他兩聲,馬春明都沒聽見,最後是坐在他對面的三胖團了個紙團砸中了他的腦門,才算讓魂魄離體的馬博士注意到,週遭還有這麼多愚蠢的人類。
   馬春明:「啊……我……我沒什麼要補充的了。」
   魏謙翻了翻眼皮:「我讓你補充了嗎?」
   馬春明表情茫然,旁邊風控部經理連忙語速飛快地替他匯報了工作,好歹是把場面搪塞了過去。
   魏謙警告地看了馬博士一眼,沒當場掃他的臉,卻在例會結束後把他領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他大魔頭一樣地在辦公桌後面一坐,翹起二郎腿點了根煙,垂著眼皮冷冷地問馬春明:「博士我問你啊,咱今天例會的主題是夢遊嗎?」
   馬春明溜邊站著,不敢抬頭說話。
   畢竟是多年的老部下了,魏謙看見他這幅鬼樣子,多少還是升起了一點人類的同情心,於是下一句稍微緩和了一下語氣,對他說:「要是家裡有什麼事,你就先回去處理,請兩天假也不要緊的。」
   這時,馬春明忽然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地開口問:「……我算事業有成嗎?」
   魏謙:「啊?什麼玩意?」
   馬春明踉踉蹌蹌地找到一把椅子,一屁股癱坐在上面,開始祥林嫂一樣地一通自怨自艾:「你付給我那麼高的薪水,讓我管那麼多的事,我有時候都有種自己很成功的錯覺了,可是有什麼用?我還是照樣會被拋棄,不管我多努力,還是會被人拋棄。」
   魏謙:「……」
   他聽得連煙都忘了往嘴裡送了。
   馬春明說著說著,就淚如雨下了,眼淚劈裡啪啦的,表情上撕心裂肺,聲音上卻沒有嚎啕大哭,只是委屈地小聲哽嚥著。
   魏謙:「喲,這是跟你老婆吵架了?不會是因為我老讓你出差,影響了夫妻感情吧?」
   馬春明終於忍不住,雙肘撐在膝蓋上,兩隻手摀住臉,身體弓下去,崩潰了:「我跟她談戀愛三年,結婚也兩年多了,我知道她人長得漂亮家庭背景好,我是有點配不上她,可這麼多年了,只要我有的,她要什麼我給她弄來什麼,她就是要吃人心,我也能扒開胸口切成片給她炸了……」
   「麻煩你換個不那麼噁心人的說法。」魏謙皺了皺鼻子,聽到這段,早飯有點往上翻。
   馬春明充耳不聞:「……可她為什麼要背著我和別人在一起?」
   魏謙吃了一驚:「什麼?你怎麼知道?你看見了?」
   馬春明擦了一把眼淚:「親眼看見的,我不是昨天晚上剛陪合作方從外地回來嗎,我安排了他們食宿,一路把他們都送進賓館的時候,親眼看見她和一個男的挎著手走進去的,她不知道我昨天回來……我……我在賓館外面站了一宿。」
   他說著,用力吸了一下鼻子,有點感冒的症狀。
   「你等等,我這有感冒藥,」魏謙從抽屜裡翻出了幾包感冒沖劑給他,「在賓館外面站一宿?唉,人家打炮你看門——你說你這不是有病嗎?」
   都到了這個情況,這個男人竟然還說得出這麼沒有同情心的刻薄話來補刀,馬春明頓時泣不成聲,傷心欲絕。
   魏謙擺擺手,把煙撚滅了:「這樣吧,你說說你算怎麼辦,離婚?打官司?還是怎麼樣?看清楚那勾搭別人老婆的賤人是誰了嗎?要麼我找人給你查查?」
   「根本不是這麼回事!」馬春明的音量高了起來,「我根本不關心那個人是誰!我這輩子就喜歡過這麼一個女人,知道自己配不上她,所以我不介意我對她十分心意她就只還一分,可她怎麼能這麼踐踏別人的真心呢?」
   「踐踏別人的真心」幾個字好像一支黃蜂尾後針,不輕不重地在魏謙心上刺了一下。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魏之遠。
   魏之遠從熾烈轉為深沉的感情讓魏謙不能接受的同時,還隱約感覺到幾分惶恐——就像是一個平時不怎麼招人待見、沒有存在感的孩子,突然之間被萬眾矚目時的那種惶恐。
   說個怎麼不恰當的比喻,一個常年忍饑挨餓的人,突然被硬塞了兩個人血饅頭,哪怕他心裡的道義再怎麼排斥,再不肯吃,也會珍而重之地放起來,不會隨手丟掉。
   馬春明:「你當年為什麼要把我留下來呢?是因為我長得像猴子,好玩嗎?我根本一無是處。」
   魏謙被他這一嗓子嚎得回過神來,尚且心不在焉,只是乾巴巴的安慰了一句:「行了,又不是你的錯,別在這妄自菲薄了。」
   馬春明聽出了他的安慰,知道他能不落井下石、並且發揮出這種水準已經相當不錯了,於是沖魏謙淒悽慘慘地一笑:「謝謝你。」
   隨即笑容消失了,只剩下了淒悽慘慘:「你不會理解我們這些失敗者的,被拋棄的人就像全盤都被否定,我不是恨她,也不是覺得傷了男人的自尊,我……我找不到我自己存在的意義……」
   馬春明說完,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魏董,我請兩天假。」
   魏謙聽出了一點其他的意味,忙說:「哎,你等等,回來!」
   可是馬春明好像真的心如死灰了,沒聽見一樣,行屍走肉地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魏謙只好掛內線電話給小菲:「你叫人……嗯,就馬總那助理吧,這兩天多看著他點,我怎麼覺得他這是要買根麻繩吊死的前奏?」
   過了一會,小菲敲開了他辦公室的門,手裡拿著一件外套:「馬總那邊我叫人看著了。」
   魏謙盯著她手裡的東西看了一會:「好像是我的衣服?」
   「嗯,剛才小遠送來的,說下午降溫。」小菲把衣服掛在門口,「好幾年沒見了,我剛才都沒敢認。」
   小菲一邊說,一邊從抽屜裡翻出一個茶包,訓練有素地拿起魏謙的杯子,替他沖了杯熱氣騰騰的茶;「馬總那事我聽說了,他老婆是挺不厚道的。其實對於有的人來說,愛情就像是小時候那種家庭親子關係的高級複製品,突然失去了,就跟被小孩被父母扔了一樣,想想都覺得痛不欲生。」
   魏謙:「……小孩被父母扔了?這都哪跟哪?」
   小菲聳聳肩:「當然不是所有人都這樣,不過確實有一部分人就是有那種感情,可能是因為真的感情深吧,在一起時間長了,就容易特別依賴對方,像個笨拙的小孩或者小狗一樣拚命討好……馬總脾氣多好啊,我都覺得他怪可憐的,屁顛屁顛地圍著他女人轉,以為自己在外面那麼努力都是為了她,結果人家壓根不稀罕,一腳就把他踢開了。」
   她說話繪聲繪色的,魏謙腦子裡不由自主地就浮現出一個場景,馬春明在深秋的夜裡,蔫頭吧腦地夾著尾巴,縮脖端肩、竹竿一樣風雨飄搖地在賓館門口站一宿……
   而那副場景的主人公突然換了人,在他肆意發散的思緒裡,變成了魏之遠。
   魏謙忽然一激靈,抬頭問小菲:「人呢?」
   小菲:「什麼人?」
   「小遠呢?」
   小菲莫名其妙地說:「回家了啊,我看他臨走的時候跟投資部的人聊了兩句,好像是關於投資那個遊戲的,然後說你討厭被人吵,就不打擾了。」
   魏謙擺擺手,讓她出去了。
   面前的材料他突然看不下去了,那些字一個一個地浮在眼前,都跳不到眼睛裡,魏謙仰起頭,重重地靠在椅子背上,一隻手蓋住了臉。
   「小遠,小遠哪……」他心裡有氣無力地念叨了一聲,最後收在了一聲迴蕩不休的嘆息裡。
   愁死得了。
   霜降下來,楓葉就紅了。
   魏謙雙手插在兜裡,混在城郊秋遊的人堆裡,等著興致勃勃四處拍照的魏之遠。
   他至今想不出自己是為什麼答應來的,好像起因就是馬春明和小菲,那兩個王八蛋跟商量好了似的,一起有意無意地戳他的心,讓他每次見了魏之遠,都活像見了個債主。
   後來馬春明沒尋死覓活,回來上班了,好像和他老婆說開了,倆人是打算離婚了,三胖正張羅著幫他找律師,幫他拆夥。
   馬春明自己全不在狀態,一天到晚都跟吃了耗子藥一樣沒精打采的。
   魏謙每次看見他都忍不住腦補魏之遠,一開始隱約的惶恐和愧疚逐漸變得越來越濃重。
   乃至於魏之遠說想去郊外看紅葉的時候,魏謙心裡想:「吃飽了撐的吧?」
   嘴上卻猶豫了一下,違心地答應下來:「行吧。」
   耳畔傳來半山腰一個寺院的鐘聲,有個四五歲的小丫頭從他腳底下跑過去,奶聲奶氣地說:「遠上寒山石徑斜。」
   見魏謙看了她一眼,小女孩原地蹦躂了幾下,也不認生,好像顯擺自己的能耐似的,對著他又嘻嘻哈哈地喊了一句:「霜葉紅於二月花!」
   「熊孩子,還挺會掐頭去尾。」魏謙想著,衝她擠出一個假笑,吐出一口煙圈,心裡又是一聲沉痛的嘆息,「我這他媽就是喪權辱國啊!」
   兩人並肩,一路徒步走到山間的寺院裡,魏謙這才想起來,這好像就是老熊出家的那地方。
   魏之遠倒是很像那麼回事,上香扣頭都做得好像標準動作,引來眾香客爭相效仿,魏謙卻不理這套,背著手,大爺一樣無動於衷地站在一邊等著他。
   大概是有和尚覺得這個施主實在太不是東西了,連敷衍都懶得敷衍,對佛祖大不敬,於是衝他走過來,作揖合掌說:「施主是有緣人,抽個簽吧。」
   魏謙搖搖頭。
   和尚慈眉善目地說:「今天有緣人免費解籤,施主抽一個吧,不要緊的。」
   小和尚纏人得很,魏謙本來就頗為無聊,最後鬧著玩似的抽了一根,只見上面寫著四句平仄不分、似通不通的詩。
   那小和尚一看,立刻大驚失色:「哎喲,施主,這是下下籤啊!」
   魏謙:「……」
   他就知道是這套。
   小和尚接著說:「這是主流年不利,施主近期可能還有血光之災,阿彌陀佛,我佛慈悲,貧僧碰上就是緣分,一定竭盡所能幫你化解,絕不會……」
   魏謙涼涼地問:「你就說多少錢吧?」
   小和尚見他如此上道,眉開眼笑地說:「開光平安符50塊錢,闢邪招財,保家裡人健康平安,價格回來功能多,施主來一個吧?」
   魏謙抬手衝他身後一指:「你,向後轉,正步走吧。」
   小和尚搖頭晃腦地嘆了口氣,打算苦口婆心地勸說這位捨命不捨財的「施主」一番,魏謙二話不說,挑出電話撥了個號:「熊英俊,你哪呢?滾到正殿來——對,我就在你們寺呢,你們這都哪招的小孩啊?懂事不懂事,有專門逮著熟人坑的嗎?」
   熊英俊聞言,風馳電掣地就趕來了,他現在已經不賣票了,是「高僧」了,每天負責給遊客誦經開光。
   他眼下胖得像個球,也不知道偷偷破了多少清規戒律。
   高僧熊英俊把不懂事的小新和尚訓斥了一番,然後把兩位熟人請到了自己的禪房裡,他打眼一看魏之遠,像是吃了一驚,最後沒說什麼,只是語焉不詳地搖搖頭:「不得了。」
   魏之遠見了他,卻覺得挺親切:「熊哥,當年指點了我不少,謝謝,將來我會回來還願的。」
   老熊擺擺手,嘆了口氣,一唱三歎地說:「千年王八萬年龜,千年的狐狸熬成精,初見還沒化形,轉眼已渡了劫……唉,罪過罪過,善哉善哉。」
   魏之遠像是跟他打禪機一樣,笑而不語。
   魏謙卻皺了皺眉:「你們倆能說人話嗎?」
   老熊糟心地看了他一眼,把他逐出了佛門清淨地:「愚昧世人啊,早說跟你三觀不合了,快開著你的『衛生巾』【注】滾回你的凡塵中去吧。」
   誰知那天也不知怎麼的,那麼邪門。
   大概有一些人類真的是烏鴉變得,隨口一張,就好的不靈壞的靈。
   魏謙坐在副駕上,低頭翻看魏之遠的相機,翻了翻,他覺得不對勁了:「你拍的什麼?楓葉呢?」
   大大小小,不同角度的照片,或點綴一兩棵楓樹,或點綴一片火紅的楓葉,拍得卻都是人——就是他自己。
   魏謙不怎麼喜歡拍照,他覺得這個角度看自己怪怪的。
   有低著頭的背影,有仰望山腰的側臉特寫,魏謙不知道他都是什麼時候圍著自己偷拍的,水準還挺高,活像個寫真集。
   其中還有一張特寫,他一條腿踩在上一個石階上,手裡夾著根眼,微微挑起眉,陽光照在他臉上,他眯著眼,嘴角含著一點似有似無揶揄的笑容,注視著一個雙腳離地,正在地上蹦躂的小女孩。
   抓拍的時間極其巧,剛好就採集到了他臉上那一閃而過的微表情,像是有人透過鏡頭,屏息凝視地注意了他不知多久,才能精準無比地留住這麼無比生動的一瞬。
   「我最喜歡這張了。」魏之遠說,「我打算洗一張出來隨身帶著,每天睡前拿出來看。」
   魏謙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魏之遠又露出那種露骨而幽深的表情,輕聲說:「留著做春夢用。」
   魏謙無言以對,以他那張缺德不冒煙的嘴,有一萬種說辭,保證都能讓對方抱頭鼠竄,全部列隊轟轟烈烈地在他心裡走了一遭,魏謙發現怎麼說都不合適,最後只有繼續木然地看著魏之遠。
   魏之遠笑起來:「我開玩笑的——哥,你把安全帶繫上。」
   魏謙沒說什麼,繫上了,副駕上的人系不繫安全帶的問題,總是查一陣鬆一陣,如果不是魏之遠提醒,他是不會主動系的。
   後來想起來,這種規範的安全意識真的很有必要。
   因為就在魏之遠開車經過一個路口的時候,一輛車不知怎麼的,從路口作死一樣地衝了出來,迎頭撞上了一輛正在他們旁邊車道上行駛的車,說來也巧,那車的型號與顏色和魏謙的正好一樣。
   被撞的車當場翻了,往他們這邊撲過來,魏之遠猛地一打方向盤,劇烈的摩擦和撞擊聲響起,他們左側車窗玻璃碎了個乾淨,渣滓崩得四處都是,大部分被魏之遠側身擋住了。
   魏謙倒是毫髮無傷,魏之遠捲起一截的手臂、後頸上全是大大小小的血痕。
   這下子真的成了血光之災。
   作者有話要說:
  【注】:衛生巾指雪佛蘭的車牌形狀,我真不是雪佛蘭黑【揍……
    第五十九章
   魏謙彎著腰,小心地處理魏之遠身上細碎的傷口。
   魏之遠後脖頸上不知被什麼砸的,有一道稍微很深的傷口,去醫院處理過了,其他都是不怎麼起眼的小傷,魏謙正沾著酒精挨個給他消毒上藥,臉色很不好看。
   魏之遠上衣脫了扔在一邊,人模狗樣地坐在那,被碰疼了也不吭聲,目光一直追著魏謙的臉。
   過了一會,他忽然說:「哥,你能別老皺著眉嗎?」
   魏謙沒好氣地說:「管得著嗎?我又沒收錢,你還挑剔起服務態度來了。」
   「那倒不是。」魏之遠不鹹不淡地解釋了一句,停頓了片刻,似乎在猶豫下面的話當說不當說,過了一會,他決定坦率,於是開口說,「關鍵你老這樣,我都快起反應了。」
   魏謙似乎正在想別的事,當時沒反應過來,兩秒鐘之後回過味來了:「魏之遠,你還蹬鼻子上臉來勁了是吧?」
   魏之遠看了看他,又緩緩地低下頭,片刻後,有點酸澀地笑了一下。
   魏謙明明知道他是故意裝可憐,心裡卻依然情不自禁地冒出一個念頭:怎麼跟個歡天喜地地跑上來討骨頭吃,結果被一腳踹了個軲轆的小狗似的?
   然而他心裡還沒可憐完,魏之遠又側過頭來,誠懇地問他:「那我能親你一下嗎?不親嘴,給我臉或者額頭就行。」
   魏謙忍無可忍地抬起頭逼視著他。
   魏之遠仍然不知見好就收,還比劃了一個手勢:「就一下。」
   「……一下你媽逼。」感覺自己的不多的同情心就這樣被浪費了,人五人六的魏董忍不住爆了粗。
   魏之遠笑了起來,好像沒親著,挨兩句罵他心裡也高興。
   這時,門被人敲響了,魏謙出去開了門,把三胖和馬春明放了進來。
   「什麼情況?我看看,哎喲我的媽,弟弟,你是剛從伊拉克戰壕爬回來嗎?」三胖一進屋把魏之遠從上到下打量了個遍,又指著魏謙手裡的小瓶問,「那是什麼玩意?」
   魏謙回憶了一下:「忘了是誰上回送我的一瓶白酒,五十多度。」
   「多大仇啊這是,你打算淩遲他呀?」三胖說,「外傷藥呢?大夫沒給開?」
   「我看好像有點少,再說黏糊糊的,好像不消毒吧?」魏謙說,他看了魏之遠一眼,問,「疼啊?」
   魏之遠明顯甘之如飴地搖了搖頭。
   頭還沒搖完,被三胖一巴掌拍在了腦門上。
   「把你賤得!」三胖很鐵不成鋼地指責,又對魏謙說,「你可以滾了。」
   魏謙把小酒瓶一扔,大爺還不伺候了,晃晃悠悠地叼著根煙跟馬春明到了陽臺上。
   馬春明強打精神,勉強自己從失戀的漩渦裡掙紮出一點鬥志來,壓低聲音對魏謙說:「是意外嗎?」
   魏謙臉色陰沉下來:「十有八九不是。」
   馬春明聲音壓得更低:「是A市那塊地的事?他們能追到這來?這也太過分了!報警行嗎?」
   魏謙不慌不忙地吐出一口煙圈來:「行是行,但是沒有證據。」
   A市有一塊原本規劃成廣場的地,市中心核心區剩下的唯一一塊淨地了,政府透出消息來,說有意把這塊地重新規劃成商業用地,魏謙他們盯了已經有大半年。
   優質地塊僧多粥少,當地有另外一家也是志在必得。
   據說對頭家的老闆名叫王棟樑,五十來出頭,養了一大幫勞教出來的,早年就不是什麼好東西,眼下就是生意洗白了,依然是個狗改不了吃屎的當地一霸。
   剛開始,他們派人來給談判,答應支付五千萬,作為魏謙他們撤出競爭的條件。
   可傻子都知道,這是糊弄人的霸王條款,五千萬跟那塊地的升值價值比起來,簡直就是蚊子肉。
   強龍不壓地頭蛇,王棟樑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外地人撅面子,他橫行A市很久,像一隻跟著螃蟹邯鄲學步的皮皮蝦——現在只會橫,已經忘了豎著是怎麼個走法了。
   於是王棟樑頓時惱羞成怒。
   在那件事之前,寄到魏謙辦公室的恐嚇信都有好幾封了。
   小菲一開始大驚小怪地報過警,可是查不到源頭,包括化驗在內,也沒什麼證據指向王棟樑,何況本地的員警的手伸不到A市,這件事無論協調還是調查,困難都很多。
   魏謙乾脆叫小菲別大驚小怪,拿恐嚇信擦過濾嘴裡的煙油用了。
   大概見恐嚇不管用,眼看著招拍掛的時間越來越近,王棟樑急了,喪心病狂地開始劍走偏鋒。
   「不就一塊地嗎?讓咱們撤就撤唄,咱國家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呢,用得著跟他這一塊地死磕嗎?」馬春明說,「再說,咱們是做正經生意的,那個王棟樑就是個流氓,根本不講規則,怎麼和他鬥?這次找人開車撞你,下次會不會就往你家裡寄炸彈了?簡直沒有王法,就是個恐怖分子!」
   魏謙眼皮也不抬地說:「那不可能,哪怕那塊地頭天到我手裡,第二天我就收一塊錢簽合同轉給協力廠商,也絕對不讓這塊地落在姓王的手裡。」
   馬春明嘆了口氣,苦口婆心地說:「你不要鬥氣……」
   「鬥氣?我沒有。」魏謙在陽台垃圾筐裡彈了彈煙灰,「是流氓很了不起嗎?我也是啊。」
   馬博士無言以對,從未見過「流氓」這個職稱也有人搶著要上崗。
   「你怎麼可以這樣……」馬博士弱弱地抗議,「你打算以暴制暴嗎?別開玩笑了。」
   魏謙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喲,都敢跟我頂嘴了,你膽肥了?」
   馬春明:「我在���醒你理智。」
   魏謙反問:「你在賓館門口站一宿的時候怎麼沒理智理智?」
   馬春明:「……」
   這一刀正中胸口,噎得他半晌沒說上話來。過了三秒鐘,馬春明一甩袖子,大步走出去,嘴裡軟綿綿地怒罵:「你簡直……簡直是個混蛋!大混蛋!」
   怎麼聽怎麼像被調戲了的良家婦男,魏謙輕輕地笑了一下,伸長了腿坐在陽臺上矮墩墩的小沙發上,望著窗外秋高氣爽的天,把手裡的煙抽完了。
   過了一會,三胖也走了進來,魏謙抬起頭,詢問地看了他一眼。
   三胖拎起褲腿在他旁邊坐下:「那孩子沒什麼事——不過你們倆今天可夠懸的。」
   「懸?」魏謙站起來,雙手撐在陽台窗戶兩側,居高臨下地往下看了一眼,「有人在我家附近盯著,你今天加個班,回公司整理一下通訊錄,能找到的關係都擼一遍。」
   三胖愣了一下:「你這是要和王棟樑死磕?」
   「是他要跟我死磕。」魏謙抬眼看了看三胖,「幹嘛,你要跟馬春明一樣給我來犬儒主義那套?」
   「那倒不是。」三胖搖搖頭。
   馬春明是正經八百好人家出生的孩子,從小順風順水地讀書,讀成一個高知,至今業餘興趣愛好也是宅在家裡看書,是個典型的書生,書生都不願意惹這種事,他們覺得代價太高,而且跌份兒。
   可是三胖明白這個道理,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好人」反而是最容易招惹事端的,柿子挑軟的捏,這誰都知道。
   三胖提出自己的隱憂:「問題咱磕得過他嗎?」
   魏謙側過頭來瞥了他一眼:「他要是胡四爺,我躲著他走,可他是嗎?」
   「你的意思是……」
   「要是想一直存續,黑道就得有黑道的規矩,在生意場上來這套流氓把戲,還真當天是老大他是老二了嗎?」魏謙冷笑一聲,「以商養黑養不下去多長時間,這塊地當然不錯,但也沒到價值連城的份上,他不惜找人開車撞我也要搶,你猜為了什麼?」
   三胖壓低聲音:「他們資金不足,怕招拍掛的時候被我們抬價。」
   「他就快『養不起』了,這是狗急跳牆。」魏謙說。
   三胖遲疑了一下:「那安全……」
   「最近告訴大家都留心點,管理人員不放心可以僱人跟著自己,如果在家附近發現有可疑的人可以報警,就說被盜竊團夥盯上了……給趙局打個電話,讓他知道怎麼回事就行,過兩天我請他吃飯。產生的費用一律報銷。」
   魏謙這個人靠譜,在某些層面上,他比仙氣飄渺整天裝神的老熊靠譜——樂哥還死不瞑目呢。
   三胖知道自己勝在圓滑,說到底不是個有大本事的人,但他相信魏謙是,於是聽了魏謙的話,他不再多說,打算一切以魏謙馬首是瞻了。
   至此,三胖話音一轉:「哎我說,小遠那後脖頸子上的大口子怎麼弄出來的?再偏一點就要命了。」
   魏謙不知想起了什麼,頓了頓,才儘可能簡單地說:「駕駛員那邊玻璃撞壞了,可能讓什麼東西劃的。」
   他雖然輕飄飄地就這麼一句話,但三胖同志外表五大三粗,內心卻是個猴精,一聽話音,再一看魏謙那一身毫髮無損,心裡稍加琢磨,就琢磨出當時是怎麼個場景了。
   三胖皺起眉,好一會,也不知是感慨還是發愁地說:「他對你這份心……唉,簡直是……」
   一提起這事,魏謙方才臉上從容的冷漠立刻分崩離析了,他皺起眉,一屁股坐在方才的小沙發上,險些窩了腿,怎麼都不舒服,煩躁地換了個姿勢,擺擺手:「別提了,煩死我了。」
   三胖沉默了一會:「我們家那口子,最近不是懷孕了麼,在公司也沒人敢讓她多幹活,弄得她整天閒得沒事,買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小說,自己看不說,還逼著我看,我一抗議就說我不愛她了。我捏著鼻子看了幾本,覺得儘是扯淡,大家平平常常一起過日子的事,頂多剛認識的時候在激素的影響下不淡定那麼一陣子,時間長了,那還有什麼好說的?你這個倒好,十多年了,他不膩,四年多,把他送走了,好,這回回來,我看他還要變本加厲,你說他是怎麼想的?」
   魏謙沒好氣地說:「不是,胖子,你什麼意思吧?不是你當時趁我不在往我屋裡塞姑娘照片的時候了?」
   三胖:「小遠但凡要是個丫頭,我就把你綁到他床上。」
   兩人話題進行到這裡,已經詭異得進行不下去了,兩廂大眼瞪小眼地沉默了一會,魏謙伸出一根手指,指著門口說:「滾。」
   三胖溜圓地站起來,按下魏謙的手,在他手背上拍了兩下:「你們哪,好自為之吧。」
   說完,他邁著四方步溜躂了出去,碰到垂頭喪氣還在生悶氣的馬春明:「走啦烏龜真人,別在這轉不過彎來啦,這年頭,流氓手段鬥不過懷有一顆流氓心的『正經人』……唉,你還挺有童趣……」
   倆人走了,魏謙出來一看,只見馬春明那個王八蛋用簽字筆,在他家陽台門後面畫了兩隻披甲執銳的小烏龜,正一人舉著一根縫衣服針,互相虎視眈眈地盯著,腦袋上還跟忍者神龜似的,在額頭上勒了個布條,一邊寫著一個「兒」字。
   魏謙從中讀到了馬春明的留言——倆龜兒子要打仗。
   ……這種混賬東西竟然還好好地活在自己手底下,拿著工資時而叫板,魏謙感覺自己真是個明君。
   他聽見壓抑的笑聲,魏謙一回頭,發現魏之遠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他身後。
   魏之遠依然沒穿上衣,他肩膀寬闊而端正,裸露的上半身肌肉線條明顯而優美,就連悽慘的傷口都不顯得多礙眼,反而給他增加了一些生機勃勃的野性。
   這小子光屁股的模樣都看了不知多少次,可魏謙從未像現在這樣尷尬,他的目光在魏之遠身上一觸就滑開了,儘可能地集中在魏之遠的鼻子上:「小寶那邊我讓小菲安排,你這兩天也少出門。我那遇到點事,今天連累……」
   他的話沒說完,魏之遠突然打斷了他:「其實我今天特別高興。」
   魏謙啞然,他直覺魏之遠下面要說什麼,直覺想阻止,可是太陽穴突突地跳,他一時間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魏之遠緩緩地走近他,雙手撐在魏謙背後的牆上。
   「我從小希望有一天也能保護你。」魏之遠輕輕地說,「你老也不給我機會,好不容易今天搶到了一次。」
   魏謙的喉頭不易察覺地輕輕滑動了一下,然而微微垂下的眼皮卻讓他看起來表情沒有一絲波動。
   魏謙冷冰冰地說:「你簡直是有病。」
   魏之遠苦笑了一下,顯得有些惆悵:「熊哥說我應該一日三省,每天睡前面壁,回憶這一天的大小念頭,有一段時間,我跟幾個朋友做一個單機的災難題材遊戲,那時候我天天都有個念頭揮之不去,我希望突然來一場大地震,磚土框架都倒了,把整個城市都埋了,我就可以用一身的骨肉給你撐開一個縫隙,讓你看著我粉身碎骨在你懷裡。」
   他盯著魏謙的眼睛,撐在牆上的手緩緩下滑,輕輕地搭在魏謙身上:「不過後來我剖析了一下,發現自己之所以產生這個念頭,純粹是恨你,拐著彎地意淫著報復你,是典型的失敗者思維方式,所以就開始讓自己不往那邊想了,雖然偶爾還是會冒出來一兩次……」
   他離魏謙越來越近,輕輕地閉了一下眼睛後,露出一個孩子一樣的笑容:「就一下,我身上的皮爛布一樣好多傷口,有本事你就打我。」
   魏謙:「……」
   魏之遠笑容更燦爛:「對啊,哥,我就是在威脅你。」
   然而他說著這話,最後卻還是規規矩矩地沒做什麼離譜的事,只是非常輕柔而且小心翼翼地親了魏謙的眉間,蜻蜓點水一樣,稍作停留就退開了。
   而後他鬆開手,後退一步:「我操,太幸福,被你打死也值了。」
   魏謙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像根木樁子一樣,站在這裡聽這神經病滿嘴的屁話,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打他,為什麼沒推開他,還保持著呆頭鵝一樣立正的姿勢任由他放肆。
   魏之遠的眼神、話音,三胖臨走時候那句「好自為之」,種種種種全都在魏謙腦子裡糾結成一團漿糊。
   最終,魏謙面無表情地向左轉,一言不發地回屋裡,「碰」一下甩上了門。
   那天以後,魏之遠是死活纏上了魏謙,每天堅決要和他一起上班,魏謙走到哪他跟到哪,白天就在魏謙的辦公室裡讓小菲給另外支了張桌子,帶著耳機做自己的事,晚上有應酬他就跟著蹭飯,沒有就一起回家,弄得魏謙一天二十四小時,只要不閉眼,時時刻刻都能看見這個東西。
   又過了幾天,宋小寶回來了,Alex和一個小菲找來幫忙的退伍的女特警陪著她。
   魏謙沒辦法,只好跟魏之遠去把她給接了回來。
   賤A第一次見魏謙,一路上盯著他看了一路,就差流哈喇子了,最後被魏之遠忍無可忍地擋住視線,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
   Alex偷偷跟小寶咬耳朵:「真小氣,我就是看看而已啊。」
   宋小寶伸出細高的鞋跟,狠狠地碾了他的腳:「要、點、逼、臉。」
   Alex臉皮厚如城牆,毫不在意,不讓看這個,他就看別的,轉移視線到魏之遠身上,幾乎要透過衣服,把魏之遠身上每一根肌肉線條都用視線舔個遍,舔完一抹嘴,又用挑剔嫌棄的目光看了看宋小寶,繼續咬耳朵:「其實你才是撿來的吧?」
   宋小寶實在受夠了這個賤人,打算就地毆打他三百回合,誰知就在這時,挨揍專業戶從不反抗的Alex突然抬起一隻手,輕而易舉地就按住了她,同時,表情嚴肅了下來:「等等,別鬧。」
   說著,Alex猛地一回頭,遠處似乎有人影閃了一下,等他們走過去查看的時候,人已經跑了。
   「這一陣子一直有人跟著,」魏謙說,「我都快習慣了。」
   「不是有人跟著。」Alex說,「我覺得這個人可能是在偷拍你們。」
   Alex雖然人很賤,但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名模,近些年更是一隻腳踏進了影視圈裡,連魏謙這種不看電視的人見了他都覺得臉熟,應付狗仔隊都快成他的日常了,對偷拍的鏡頭,他格外敏感。
   被他一語中的。
   不知對方是不是知道他們察覺了,第二天魏謙就在辦公室裡收到了一份快遞,厚厚的一摞照片,有些比較清晰,有些顯得模糊很多。
   而越是模糊的,照片的內容顯得就越是曖昧,特別是一張似乎是從窗外遠距離拍的,本來當時魏之遠只是跟他說了兩句話,在他額頭上輕輕啄了一下而已,拍出來卻像是魏之遠把他按在牆上親。
   魏之遠立刻走過來:「是那個王什麼的人寄來的?」
   他皺緊眉拿起那張最過分的照片:「對不起,我的疏忽。」
   企業家和政界人士不是演藝圈的,整個社會都在要求他們「企業的社會責任感」,特別平時和魏謙打交道的都是各地方政府官員和大公司的合作夥伴,那些都什麼年紀的人?像張總一樣一把年紀還臭不要臉的畢竟少數,他們會怎麼看?
   而關於魏之遠的來歷,魏謙向來很少和人解釋,只說是弟弟,跟小寶一樣,誰會知道不是親的?
   在這個同性戀已經見不得人的時代……兄弟亂倫?
   這太過火了。
   「你不用擔心,我把這事扛下來。」魏之遠冷靜了一下,腦子裡立刻穿過了好幾個完美地全攬到自己身上,把魏謙摘出去的方案——別說本來就是他一廂情願,他哥根本是無辜被他逼的,就算魏謙真的……他也打算一輩子盡皆自己所能地不讓他哥再有一點麻煩。
   就在這時,魏謙桌上的電話響了。
   魏謙抬手止住了魏之遠的話音,接起來。
   對方慢吞吞地開了腔:「魏董,跟你說兩句話真難啊。」
    第六十章
   魏謙的反應很平淡,無論是照片、魏之遠的話還是突如其來的電話,他都沒什麼表情。他抬起的手往下壓了一下,示意魏之遠先坐下,對電話那頭的人說:「王總。」
   王棟樑先是長籲短嘆地感慨一番:「哎,你們大老遠地要來到我們老家,參加我們城市建設,我呢?嘿嘿,混得不怎麼樣,也就在當地能有幾個人看著臉熟,勉強有點面子——還沒來得及請魏董吃個飯呢?不知道這個臉,魏董賞不賞?」
   魏謙輕輕一哂,也不知道是譏還是諷,隨即他的目光落到自己的桌角上,手指輕輕地敲了敲,魏之遠立刻領會精神,把煙盒拿過來,點了一根遞給他。
   「王總太客氣了。」
   王棟樑貌似爽朗地哈哈一笑:「哪裡,我對魏董早有耳聞啊,青年才俊,有本事……哎呀,說起來,咱們哥倆還頗有淵源。」
   魏謙不動聲色地彈了彈煙灰:「這怎麼講?」
   「你也知道,你王哥我這個人呢,喜歡結交朋友,英雄不問出處嘛,這些朋友三教九流的,哪裡來的都有,其中有些人,年輕的時候可能犯了一些錯誤,哈哈,當然了,現在都浪子回頭了。現在我的朋友裡有這麼一位,今年也小六十啦,姓紀,叫紀學文,不知你有印象沒有。」
   王棟樑這大流氓說話就是這麼的拐彎抹角,魏謙皺了一下眉,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他在那吠什麼,略微遲疑了片刻後,魏謙謹慎地接上他的話音:「我還真沒聽說過您這位朋友是何方神聖。」
   王棟樑又開始他三紙無驢般的長篇大論,好一陣感慨人生無常,間或還夾雜著幾句顧頭不顧腚的唐詩宋詞,酸得好像忘了放糖的酸梅湯,魏謙藉著這個間隙足足抽完了三根煙……第四根被魏之遠強行奪下來抽走了。
   終於,王棟樑繞著地球跑了一圈之後,回歸了正題。
   「確實,」流氓說,「也這麼多年過去了,魏董呢,也確實是年輕,早些時候的事大概是不記得了。說來也巧,這個紀學文正好就是在你出生那年入獄的,跟你的母親是很有一番淵源的……」
   直到這時,魏謙的臉色第一次變了。
   只聽王棟樑在那邊慢吞吞地吐出後面的話:「不,怎麼能說很有淵源呢?王哥沒文化,這張嘴總是詞不達意,你不要在意啊。雖然沒有正常的婚姻關係吧,但是沒有他就沒有你,這話怎麼說呢?那個……血濃於水什麼的……」
   魏謙突然打斷他:「王總這是打算開業大酬賓,直接給我安個爹?那這爹還真挺便宜的。」
   王棟樑得意地笑了起來:「魏總怎麼說話直帶刺呢,怎麼,今天小兄弟沒伺候好嗎?聽著心情不怎麼樣啊——不過單看面貌,魏董和我這位朋友是不怎麼像,魏董還是像母親那邊多一點吧,我那位朋友一見你的照片,哎喲,眼都直了,說那眉眼,真是一點不差,果然老話說得好,『生子肖母,生女肖父』啊……哈哈哈哈,說多了,當然,老哥我就是個外人,你們『自家人』的事,我再多嘴,就惹人討厭了。還是那句話,改天一定要來,老哥得好好招待你,請你吃咱們點咱們當地最有特色的,有個『活人餐廳』,活人當餐盤,個個都是漂漂亮亮濃眉大眼的小夥子,魏董肯定好這口,到時候千萬別跟我客氣。」
   「生子肖母」四個字一出口,魏謙額角上的青筋都跳出來了,魏之遠明顯感覺到他的呼吸一頓。
   然而魏謙到底是沒在王棟樑那露出一點端倪來,耐心地聽完了他整段意味深長的鬼話,嘴角才輕輕扯動了一下,似笑非笑地說:「王總胃口可真不錯,看來兄弟我必須要陪你盡興了。」
   放下電話的一瞬間,魏謙輕輕地吐出一口氣來,感覺像是憋了好一陣子,氣息都有些顫抖,他的嘴唇像是凍的,青白一片,沒有了一絲血色。
   魏之遠輕輕地叫了他一聲:「哥……」
   魏謙沒應,魏之遠隔著桌子,探身捏住他的肩膀:「哥!」
   魏謙這才似乎是回過神來,他抬起頭定定地看了魏之遠一眼,而後緩緩地彎下腰,從抽屜裡拿出一份檔遞給魏之遠,有些有氣無力地說:「這是投資部草擬的,關於你們那個遊戲的合作協議,法務的人看過了,你先拿去過一遍,有問題直接去和分管經理溝通。」
   魏之遠愣了一下,剛想說什麼,魏謙卻垂下眼睛:「先出去吧,讓我自己待一會。」
   魏之遠皺皺眉,魏謙音量微微提高了一些:「出去。」
   魏之遠看出他心煩,不想在這時候給他雪上加霜,於是默默地拿起桌上的草擬合同,轉身走出去了,輕輕地帶上了門。
   都已經下班了,魏謙也沒從他的辦公室裡出來一趟,總部人都快走光了,魏之遠才晃悠一圈,敲了敲他的門:「哥?到點了,回家嗎?」
   裡面好一會沒動靜,魏之遠正要再抬手敲門,門從裡面打開了。
   魏謙的臉色極難看,他從兜裡掏出車鑰匙遞給魏之遠,交代了一句:「你開吧。」
   就再沒有別的話了。
   「今天下午和你的部門經理聊了很多,挺有意思的……哎對了,哥,家裡還有菜嗎?一會順路買點吧,你想吃什麼?」
   魏之遠試圖挑起一個話題,然而魏謙要麼簡單地應一聲,要麼幹脆病懨懨地靠在車座上不吱聲。
   到最後,魏之遠也沉默了,進入小區的時候,他減速到和自行車差不多的速度,緩緩開進小區車道,勻出一隻手,裹住魏謙的手背——那隻手冰涼。
   魏謙只是睜開眼,不鹹不淡地掃了他一眼,就又合上了。
   他既沒有動作上的抗議,也沒有縮回去,似乎只是某種自暴自棄的麻木。
   絕對不對勁,魏之遠想。
   到把車開到自家的車庫裡,魏之遠才算把他的手捂熱了,魏謙把一直閉著的眼睛睜開一條縫,像是微循環剛剛恢復一樣,他動了動僵硬的手指,慢吞吞地問魏之遠:「好摸嗎?」
   魏之遠見好就收地規矩起來,收回了爪子:「哥,你沒事吧?」
   魏謙:「嗯。」
   說完,他就解開安全帶下了車,徑直往樓上走去,魏之遠連忙追上他:「哥,照片的事,我想……」
   魏謙背對著他走在前面,抬起一隻手,豎起兩根手指:「這個再說吧。」
   魏之遠:「啊?」
   「明天再說,小寶還在家呢。」
   小寶正跟Alex趴在一張茶几上看舊照片——這是Alex死乞白賴要求的,宋小寶出於淳樸人民的熱情好客,一時天真地答應了他,很快就後悔了。
   賤A本意是參觀一下幼年時期的帥哥,誰知道他很快找到了更好玩的——幼年時期的宋小寶,對此,他展開了慘無人道的嘲笑。
   「哈哈哈哈,你小時候怎麼能長成這樣呢?太離奇了!離離,偷偷告訴哥一聲,你是在思密達國動了多少刀,才獲得現在這個偽裝的人類身份的?沒關係,我不會盤問你來地球的目的是什麼的,告訴我吧。」
   宋小寶:「什麼呀!哪有那麼難看?」
   賤A露出一口雪白的牙,認認真真地說:「不,姑娘,一點也不難看,只是以人類的標準來說,情況略微有點慘烈。」
   宋小寶:「……」
   賤A湊近了觀察了她一下:「你不近視?唉,幸好,不然你小時候這讓門板拍過的鼻子,恐怕連眼鏡也戴不上吧?一個小丫頭,整天把眼鏡拿根線綁在腦袋上,跟剛做了腦殘治療手術的病人似的,嘖,得有多悽慘啊。」
   宋小寶對他怒目而視。
   她的目光對賤A毫無殺傷力,Alex一邊漫不經心地翻過他家稀有的舊相冊,一邊說:「你上回跟我說,家裡大哥是親的,二哥不是對吧?唉,你要像你大哥就好了……哎我操,這是誰?!」
   相冊的最後一頁,是一個女人。
   由於年代和照相技術的關係,女人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僵硬,燙著在如今看來顯得十分豔俗的捲髮,抹著血紅血紅的嘴唇,臉頰消瘦地凹了進去,面色暗淡無光,眼神麻木地看向鏡頭,正努力擠出一點不自然的笑容。
   按理說,這張照片應該是很毀人的,沒準連西施也能拍成無鹽女,可是Alex卻盯著女人的臉看了良久,如果不是小寶知道他都快彎出圓周率來了,一定會認為他對照片上的女人一見鍾情。
   「漂亮……」好一會,Alex才喃喃地說。
   小寶不解地說:「啊?哪漂亮,拍得多傻啊。」
   Alex擺擺手:「你不懂——你看,她就像個蠟做的假人,全身僵硬,不自然地往鏡頭前一站,眼神裡還有種特別灰敗的東西,顯得眼神黯淡,表情呆滯,乍一看只是個普通的中年女人,可當你仔細分辨的時候,就發現這女的長得真是……漂亮,就好像……」
   他似乎突然詞窮,比比劃劃了半天,才語無倫次地說:「那種快死的花,你知道嗎,外圍的花瓣已經變質成了垂死的棕黃色,能看見裡面乾癟的植物脈絡,只有花心上有一點殘破的生命力,帶著馬上就要消失了的水汽……」
   宋小寶說:「你不就是想說殘花敗柳嗎?」
   「毛!你有沒有審美?不會說就閉嘴,我發現你簡直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Alex沒好氣地噴了她一句,接著,他低下頭著迷地看著那張照片,低聲說,「有種行將毀滅一樣的美,讓人一看,就會不自覺地想像那朵花開得最盛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哎,這人是誰?」
   「我媽。」宋小寶說著,把照片抽了出來,看了看上面標註的日期,「我不記得她長什麼樣了,我哥說的……哦,這個時候她應該已經開始吸毒了,怪不得瘦成這幅皮包骨的鬼樣子呢。」
   Alex猛然醒悟過來,自己好像觸碰了小寶的他們家的傷心事,頓時從狂熱的攝影愛好者狀態裡回過神來,訕訕地說:「離離,對不起啊……」
   「沒事,我對她沒有一點印象。」宋小寶狀似沒心沒肺地聳聳肩,又補充說,「對我爸也沒有。」
   就在這時,魏謙和魏之遠回來了,魏謙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小寶手裡的照片上,臉上沒見什麼喜怒,只是走過去,自己動手收拾好,把母親的照片重新塞回相冊,又在宋小寶頭頂輕拍了一巴掌:「玩什麼不好玩相片。」
   Alex雖然很想再逗留一會,看著美男養養眼,可他察言觀色,發現魏謙面色不鬱,只好在五分鐘之內識相地告辭,去了他下榻的賓館。
   魏謙打起精神,跟小寶聊了幾句,在九點鐘之前就回屋了。
   到了自己房間裡,魏謙才把門一關,狠狠地掐起自己的眉心來——他頭疼欲裂。
   魏謙只是草草洗漱,連頭髮都沒擦,就滾到床上,很快,就身心俱疲地睡著了,在他徹底陷入睡眠之前,腦子裡亂鬨哄地跑過了這一整天的事,最後,定格在被小寶拿在手裡的那張舊照片上。
   他先是迷迷糊糊地故夢重做,夢見了自己小時候靠在懷孕的女人身上,聽她講河水和小孩的故事。
   而後女人和唸書的聲音消失了,那個故事彷彿還有後續。
   女人豐滿的雙頰凹進去,本來就高挺的鼻尖好像尖銳得要戳破天際,目光越發陰鬱麻木,殷紅的嘴唇裡似乎總是透著瘋狂的死寂。
   魏謙好像退回了自己的少年時代,他一推門,就看見女人木然地站在小寶的床前,手裡還拿著她吸毒用的針管,死死地盯著床上的小姑娘。
   沒心沒肺的小女孩睡得人事不知。
   魏謙頭皮一炸,兩步走過去,一把推開女人,擋在小寶床前:「你幹什麼?」
   女人瘦成了風中的竹竿,被他一抬手推了個趔趄,踉踉蹌蹌地往後倒了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幹什麼?」她低低地笑起來,落到角落裡的手正好碰到了魏謙小時候那本故事書,女人拿起來,消遣似的,不慌不忙地把那本書一頁一頁地撕了,她慢悠悠地說,「你們兩個婊子養的小雜種,活著幹什麼?還不如早點死了,下輩子投個好胎。」
   她說著,目光落在殘破的書頁間:「小羊小羊圓滾滾,嗷嗚一口吃下肚,一個也別跑……哈哈哈哈,一個也別跑。」
   魏謙:「瘋子。」
   他不想再看她,彎腰查看小床上的小寶,這孩子從小就是個小豬,旁邊這麼大動靜,愣是吵不醒她。
   她的小臉蛋圓鼓鼓的,肉糰子一樣的小爪子放在身側,無意中一張一合的,好像想抓住什麼東西。
   少年鬆了口氣,輕輕地把女孩的小手攏進被子,感覺她好像在依戀地抓自己的手指。
   可還沒等他體會到孩子溫熱的掌心傳來的體溫,一雙手突然從背後抱住他,他聞到女人身上讓人反胃的劣質香味,那雙手瘦得脫了形,手背上有一條一條幹出來的紋路,指尖沒有一點血色,觸感卻極其滑膩,像兩條冰冷的魚滑進了他的衣服,一隻手掐住他的腰,繼而移動到了他的胸口上,另一隻手碰到了他的下體,挑逗地揉了起來。
   少年的身體將發育,還沒來得及進入青春期,他懵懵懂懂,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當場呆住了。
   隨著陌生的躁動湧入他的血管中,「轟隆」一下衝進了他的腦子,魏謙才終於回過神來,猛地掙紮起來,回身給了女人一巴掌。
   「啪」一下,屋裡寂靜了片刻,小寶終於被吵醒,聲如洪鐘地哭了起來。
   女人舔了舔猩紅的嘴唇,一手摀住臉,跪坐在地上,輕而斷續地笑起來,一時間瘋瘋癲癲的表情竟然顯得有些嬌憨:「哎呀,寶貝兒子,原來你還不懂啊?」
   魏謙的血冷了下來,他覺得身上女人的觸感好像還在,就像有一條蛇纏在他身上,他一陣噁心,扶著桌子乾嘔起來。
   女人不笑了,漠然地看著他:「你們男人,不就是喜歡這種事嗎?怎麼,覺得媽噁心?那又怎麼樣?十幾年前,你身上的血就是我的,你自己不噁心?嗯?」
   說完,她攏了攏頭髮,抬起下巴,端莊而冷漠地站了起來,嘴裡卻輕輕地哼著:「小羊小羊圓滾滾,嗷嗚一口吃下肚,一個也別跑……」
   一邊哼唱,一邊踩上她的高跟鞋,把領口解開了些,她搖搖晃晃地往外走去,到了門口,她突然回過頭來,睜大了眼睛,眼珠都快要從眼眶裡脫出來,定定地看著魏謙,胡言亂語地說:「我告訴過你別過河,別過河,你還要過!怎麼樣呢?宋大偉死了吧?你也完蛋了吧?就要被『嗷嗚』一口吃掉了吧!啊哈哈哈哈……」
   她的笑聲越來越尖利,到最後簡直像是捏著嗓子的烏鴉夜啼,生出某種撕心裂肺的不祥。
   魏謙猛地驚醒過來,心悸如雷。
   睡覺的時候忘了關窗戶,晚秋的冷風一吹,吹得他狠狠地激靈了一下,而後,才發現自己竟然是赤裸的。
   魏謙皺了皺眉,他平時壓力極大,休息時間極其珍貴,一般是倒頭就睡,不大顧得上這方面的需要,隔一陣子偶爾會有,也是用手草草打發自己。
   可這天晚上,他覺得有點膈應,沒伸手去碰,只是靠在床頭上,靜靜地等待慾望過去,也沒有去關窗戶,任由風吹著。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心跳和身體才都逐漸平息了下來,魏謙起床,打算去給自己倒杯水喝,他從夢魘中掙紮出來,覺得有點可笑——無論是那個夢,還是王棟樑。
   他曾經儘可能地挺直著腰桿,離開學校,又因為那一點可笑的自尊,去給樂哥做打手,賺玩命的錢。
   但那又怎麼樣呢?他想,現在如果他願意,如果樂曉東的夜總會還在,他能買它個兩三個扔著玩,誰撼動得了他的自尊?
   金錢和利益總會織起一張龐大的網,只是看誰的網大,誰的網結實了。
   短短幾天,魏謙已經把王棟樑摸清了。
   備受王棟樑器重的小舅子在拆遷的時候打死了人,這件事被他在當地壓下來了,誰知被打死的人家裡有個遠房親戚,背景不那麼簡單,現在恐怕正在有人準備調查姓王的。
   還有王棟樑手底下那一坨勞改犯,雖說都是靠他養著給他辦事,但是隨著這些人越來越無法無天,約束他們也越來越困難,王棟樑現在已經被一隻腳拖下了水。
   他肯定需要錢,很多的錢,他窮得都快要狗急跳牆了。
   聽說他手裡現在有一筆從澳門那頭洗完的款子,急需開個正經的口子流回內地,幾乎找不到比這個廣場改造成住宅的項目更理想的方式了。
   A市的項目,馬春明之前給出了非常精準的市場調研報告,當地預售管理並不怎麼嚴格,絕對能在主體封頂之前拿到絕大多數的回款,甚至有可能清盤,如果前期操作得當,整個回款期可能不超過半年,罕見的「短平快」利潤高的項目。
   王棟樑必須要盡快弄到這塊地,魏謙放下水杯,盯著略略反射著一點微光的水面,握著杯子的,是自己屬於成年男人的、修長而有力的手指,他心說:我必須讓你弄不到。
   就在這時,魏之遠的房門突然開了。
   魏謙回過神來,瞥了一眼牆上的鐘,壓低聲音問:「怎麼這點鐘還不睡?過時差生活?」
   魏之遠走過來:「嗯,剛才���和幾個海外的朋友商量點事……哥,我有點擔心你。」
   魏謙覺得自己當時是冷靜的——他覺得自己接到王棟樑的電話時是冷靜的,噩夢也只不過是打破平時晚睡早起的生物鐘的巧合——他方才還在條分縷析地想怎麼對付大流氓的事,理所當然應該是理智的。
   然而此時,他在這樣的冷靜理智中,心裡不由自主地湧起夢裡瘋女人的車軲轆話。
   過河……
   過河?就過去了,怎樣?
   父母都不是人又怎樣?
   同性戀算什麼?亂倫又算什麼?
   「想拿這種不痛不癢的東西威脅我?」魏謙心想,「風刀霜劍言如雪?有本事埋了老子,老子怕過誰?去他媽的。」
   「你跟我過來。」魏謙不輕不重地說,就像打算和魏之遠聊聊投資款該怎麼走手續的事。
   然而他帶上門之後,卻猛地把魏之遠按在了門上,在魏之遠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的時候,沒輕沒重地湊上去,啃上了魏之遠的嘴唇。
   魏之遠當場就覺得自己平穩的心跳「嘎」一下,忘了蹦字了。
    第六十一章
   魏謙其實不知道該怎麼親吻,這是個技術活,他沒幹過。
   溫柔的,他就只知道打發小孩睡覺那樣,輕輕貼一下,狂暴的……這個他想像不大出來。
   好吧,其實魏謙在午休時��翻過一本林清桌上的小黃書,可惜看完了以後,他依然一頭霧水,沒能從中得到任何指導,因為根據書裡對「親吻」的玄幻描述,他那貧瘠的想像力沒有構建出任何一個人類能做到的動作,要說聯想……
   魏謙當時看完以後,腦子裡浮現出了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的武俠片的特級鏡頭……就是「吼哈」一下,然後主角身後一串二踢腳閃爍著五顏六色的極光爆炸的那種。
   所以他能做的,只是洩憤一樣地蹂躪了一下魏之遠的嘴唇。
   秋天北方氣候乾燥,人的嘴唇容易起皮,魏之遠疏於保養,所以輕輕一拉扯就破了,魏謙很快就敏銳地嘗到了一點血腥味,他這才微微地從起伏的心緒中回過神來,尷尬地發現,自己這樣簡直就像個色狼,實在太斯文掃地了。
   他才想要往後撤一點,卻突然被魏之遠狠狠地扣住後腦,貪婪地反擊了回去。
   不同於第一次——那回年會後,他本能地動手揍了魏之遠一拳,之後只記得自己又驚又怒了,沒什麼其他的印象。
   這次,魏謙遲疑了一下,魏之遠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探進了他嘴裡,掃過了他所能觸碰到的每一個角落。
   被刺激得有些發麻,魏謙一時忘了呼吸。
   魏之遠一隻手不知什麼時候攬在了魏謙腰間,魏謙被他拉扯得腰部情不自禁地往後微彎下去,成年人的腰多半沒有那麼軟,時間稍長就會覺得很吃力,魏謙覺得自己簡直就像一把被魏之遠壓彎的弓。
   他繃緊的肌肉已經開始發酸,不由自主地伸手撐住牆,而魏之遠還在不依不饒。
   不知什麼時候,魏之遠的手捲起了他睡衣上衣的下襬,魏之遠的手心著了火一樣,滾燙,並不像愛撫,手重得幾乎像是要擼下他一層肉,很快逡巡過魏謙的小腹,繼續往後。
   魏謙覺得自己的腰窩被重重地掐了一下,疼得他一激靈,隨後一股酸麻順著脊樑骨竄上去,他的腰頓時軟了,本能地掙動了一下,喉嚨裡發出一聲模糊的、抗議的低吟。
   而後,魏謙就感覺胯下有東西頂住了自己。
   他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下。
   就在這時,魏之遠終於結束了這個吻,他緩而顫抖地壓抑著急促的喘息,好半晌,他才低低地嘆了口氣,似乎用了極大的毅力,迫使自己鬆手,緩緩地放開了魏謙。
   魏謙站得重心不對,往後仰了一下,後退了兩步才站穩。
   屋裡沒開燈,魏之遠靠在門上,一雙眼睛像狼一樣,即使在黑暗裡,也閃爍著讓人難以忽視的、近乎飢餓的光芒,胸口劇烈的起伏著。
   魏謙心裡漏跳一拍,隨後死命唾棄了自己一句:「我這辦得是什麼事。」
   「謙兒,」魏之遠開口叫他,卻換了稱呼,聲音低啞得好像金屬劃過粗糲的砂紙,「我他媽肖想你快十年了,你能別這麼考驗我嗎?我……我真把持不住。」
   魏謙無言以對。
   「你……你,算了,等我緩緩。」魏之遠的呼吸粗重極了,他似乎有些賭氣,徑直走到了魏謙床上——椅子上堆滿了東西,沒地方坐。
   魏謙的被子攤在一邊,裡面還帶著一點曖昧的餘溫,魏之遠沒想到自己的慾望居然這麼輕易就能被他點燃了,有些難受,他乾脆兩條腿垂在地上,上身趴了下去,像一頭俯臥的獅子,閉上眼睛,短暫地伏在魏謙的枕頭上。
   魏之遠本意是想安靜一會,平息一下自己的慾望,但很快,他就發現這是個再餿也沒有的主意了。
   鑑於某人頭髮都沒擦乾就躺下睡覺的行為,枕巾上留下了非常明顯的洗髮水味,黑暗放大了魏之遠嗅覺的靈敏,除了洗髮水,他還聞到了混雜在其中的微弱的浴液味道,以及屬於魏謙的、某種獨特的氣息。
   氣味極富挑逗性地從四面八方包圍著他,然而不光如此,還有那微微凹下去的床,身後的帶著魏謙的體溫的被子,魏之遠當時鼻子就有點癢,而他無意中在枕頭上蹭了蹭,臉側竟然還沾到一根魏謙的頭髮……
   「我操!」魏之遠徹底暴躁了,他原本天生就不是急性子的人,更不用說這些年沉下心來修身養性,都快想不起來上一次自己這麼暴躁是猴年馬月的事了。
   他像詐屍一樣,猛地坐了起來,低低地說:「我血管快要裂開了。」
   魏謙好像有點不在狀態,至此,他自以為自己冷靜的大腦都是一片空白,他站在兩步以外,驢唇不對馬嘴地問了一句:「你剛才叫我什麼來著?」
   藉著稀薄的月光,魏之遠看見了他複雜又錯亂的表情,胸前的鈕子被自己揉開了好幾顆,魏謙似乎沒有注意到,露出胸口的窄窄一條。
   「你就折磨我吧。」魏之遠站了起來,在熊熊的慾火中艱難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行為,但沒控制住自己的嘴,他說,「魏謙,我真是恨你。」
   錯身而過的時候,魏謙忽然一把抓住魏之遠的手腕。
   他近乎空白的表情被魏之遠方才那句洩憤的話打碎了,一瞬間似乎又恢復了平靜,語氣聽起來更加平靜。
   魏謙說:「到床上去吧,我幫你。」
   魏之遠強健的心臟再一次卡帶了,他只記得自己被魏謙輕輕推了一把,就立刻像毫無重量一樣地「飄」回到了床上,革命氣節早不知道死到什麼地方去了,魏謙冰涼的手剛伸進他的褲子,還沒碰到哪,他已經先整個人一哆嗦,叫出了聲來。
   他這副德行,魏謙反而放鬆了下來,甚至本性難移地隨口損了他一句:「叫喚什麼?台詞念早了——我說您別一驚一乍地行嗎?鬧貓呢?」
   魏之遠的理智早就碎成了渣渣,儘管魏謙的手法潦草又粗暴,但在日思夜想的人手裡,細枝末節的技術問題算個屁。
   魏之遠胡亂地叫著他,一會是「哥」一會又是他的名字,神魂顛倒。
   肯定沒有多舒服,魏謙很清楚這一點,他打發自己的時候就一直很木然,感覺還不如按摩店盲人大哥給按頸椎時候來得爽,純是解決需要……可是一個人真會為了另一個人神魂顛倒嗎?
   魏謙習慣了別人對他的依賴和服從,一直以來,他都盡力讓自己變得更可靠,這幾乎是對他而言最為親密的感情互動了。
   但是魏之遠不一樣,他走得實在是太近了。
   魏謙忍不住覺得不可思議——自己有那麼好嗎?小遠的執著都是從哪來的?
   他連人生中最理所當然、最沒有理由的父母之愛都沒有得到過,從未建立起對世界起碼的信任,遑論是虛無縹緲的……
   愛情。
   然而他在魏之遠熠熠生輝般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第一次感覺到了那種極端親密的聯繫,好像在他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情況下,被人偷偷摸摸地安在了心裡。
   魏謙的心忽然就軟了下來,像是有人用羽毛輕輕地搔過,連同他的動作也不由得放得更輕柔……���管輕柔得依然很不得要領。
   直到魏謙擦乾淨手,魏之遠依然賴在他的床上不肯起來。
   魏之遠:「哥。」
   魏謙把紙巾扔進紙簍:「什麼事?」
   魏之遠又叫:「謙兒……」
   魏謙把開了大半宿的窗戶關上:「嗯?」
   魏之遠沒事,就是想叫他。
   青年在柔軟的床鋪間閉上眼睛,囈語似的又叫了一聲:「謙兒。」
   這回魏謙終於不耐煩了:「幹什麼?有完沒完了?」
   魏之遠自顧自地笑了起來,低低地說:「死都值了。」
   這句話真心誠意到誰都聽得出來,魏謙胸口狠狠地窒了一下,但他無從表達,只是走過去,在魏之遠腿上打了一巴掌:「起來,床單都讓你滾成鹹菜皮了。」
   魏之遠順從地爬起來,站在一邊,看著他把亂七八糟窩成一團的床單拉好,又把已經團成一卷蜷縮在牆角的被子拽回來。
   「哥,我可以……」魏之遠頓了頓,「唔,算了,沒什麼,我還是回自己屋裡吧。」
   魏謙背對著他,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過了一秒鐘後,魏謙淡淡地開口說:「櫥子裡還有個備用的枕頭,去拿過來。」
   魏之遠猛地抬起頭:「小寶還在家呢,你……」
   魏謙打斷他:「沒事。」
   他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告訴小寶了,也並不是沒節操到立刻就適應這種詭異的關係、立刻就能全盤接受兄弟爬上了他的床這種事實,魏之遠看得出來……他只是,不想讓自己覺得難堪而已。
   說不定方才的走火,他也都覺得是他自己惹出來的,所以打算悶不做聲地一個人擔了。
   魏之遠輕輕地把枕頭放下,鑽進了被子,試探性地伸出手,抱住了已經躺好閉上眼,似乎光速入睡了的魏謙。
   魏謙沒有動,沒有睜眼,他不想在那小崽子面前表現出害羞之類的情緒,只好緊張兮兮地端出「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架子,假裝從容。
   不過十分鐘以後,魏謙終於還是忍無可忍地扒開了魏之遠的手:「你別跟個探照燈似的死盯著我行不行?」
   魏之遠連忙從善如流地眯起了眼盯著。
   得,這回成顯微鏡了。
   他把魏謙拖回被子裡,輕聲說:「你先睡,我還在做今天的功課。」
   魏謙:「什麼功課?」
   「反省。」魏之遠閉上眼睛,用耳語的聲音對魏謙說,「從早晨開始。接到照片的時候,我有一瞬間是高興的,甚至不受控制地偷偷看了那些照片好幾眼。」
   魏謙:「我怎麼沒看出來?」
   「我自己都沒感覺出來。」魏之遠說,「只是個一閃而過的念頭,所以才要事後一點一點抽繭拔絲地回憶。我記得你桌上的茶杯墊圖案——我在你辦公室好長時間了,都沒注意過你用什麼杯墊,唯獨今天注意到了,因為靠牆的那張照片當時就放在杯子旁邊,我一定是多瞟了好幾眼,才會印象深刻。」
   魏謙震驚了,他從來不知道還有人像福爾摩斯驗屍一樣研究自己。
   這都誰教他的?
   絕不可能是老熊,老熊要是有這麼高的悟性,早就成真仙了,還用得著每天裝模作樣地假仙?
   「我分析這個竊喜有兩個原因吧,」魏之遠接著說,「一個是我對你的心見不得光已經很久了,我當然希望它有一天能光明正大,但是那可能會傷到你,傷到很多人,所以這回通過別人的手傳出來……別管真的假的,我都有種自己在『無辜』的情況下得償所願的錯覺。」
   他頓了頓,繼續說:「當然,還有一個更深一點的原因,就是我還是想折磨你……剛才不小心禿嚕出實話了。我雖然心裡決定為你修行,但還是忍不住恨你不回應我,我還沒法完全坦然。如果因為我而讓你痛苦,我會有種自己在你心裡有份量的錯覺……這樣我可以假裝自己對你很重要,算是……刷存在感吧。」
   「不是,你等等。」魏謙撐起上半身,「你每天臨睡前就這麼……這麼……血淋淋的一通?」
   魏之遠睜開眼,坦誠地說:「是啊,還有呢。我剛才說過,死也值了,當時真那麼想的,可是現在回過神來,又開始不滿意了,抱著你的時候,我又有了一個念頭,想著剛才要是能做全套就好了——貪心不足……唉,一點慾望得到滿足了,很快就會又有新的不滿。」
   魏謙:「……」
   他不知道魏之遠當著自己這個被妄想的當時人面,究竟是怎麼大喇喇地說出這番話的。
   魏之遠衝他笑了笑:「我發誓,真的就是一個念頭,還沒到它放大的時候呢——你蓋好,別凍著。」
   那天臨睡前,魏之遠在魏謙耳邊說:「這不是血淋淋的,人心隔肚皮,可是何必對自己也隔肚皮呢?好多事只是自欺欺人而已,藏起來對自己沒什麼好處,藏得多了,人就容易軟弱,對自己越是坦誠,就越是能得到無堅不摧的力量。」
   第二天,魏謙一起來就有一點感冒,可能是前半夜吹的,也可能是後半夜他一直擔心單人被太小,總把被子往魏之遠那邊推,結果著涼了的緣故。
   不過這都是細枝末節,早晨最兵荒馬亂的事,是宋小寶早起戴著耳機壓腿,剛壓完一輪準備放鬆一下做第二輪的時候,就看見她的小哥哥從大哥屋裡出來,還親密地衝屋裡的人問:「哥,早晨想吃點什麼?」
   直到魏謙出屋,小寶那能塞進一個鴨蛋的嘴也沒合上。
   魏謙看了她一眼,沒解釋什麼,儘可能表現自然地收拾洗漱,像往常一樣若無其事地叫她過來吃飯……只不過一早晨沒和她對視過。
   而後他以上班為藉口,落荒而逃了……比平時足足早了二十分鐘。
   會議室裡還沒有人,魏之遠倒了杯茶,打開電腦,對魏謙說:「昨天晚上忘了跟你說了,我們用了一點非法的技術手段,黑進了王棟樑身邊幾個人的電腦,拼湊出了一點信息,他們有一本陰陽賬,可惜是手錄的,只有幾頁掃瞄版洩露出來,資訊不全,但是涉及到的幾個賬戶往來,我們都已經在追蹤了,給你看看。」
   魏謙沉默了片刻:「我不希望你沾上這種事。」
   「你希望我怎麼樣?」魏之遠雙手撐在會議桌上,笑盈盈地問他,「三好學生一樣地默默寫我的程式,賺幾個零用錢回來向你討要獎賞嗎?」
   他撿起一根簽字筆,在手指間轉了幾圈,嘆氣說:「你是多缺乏安全感啊,只肯對自己豢養的東西有感情。」
   魏謙面無表情地說:「豢養誰?你?我有病啊,養你這麼個混賬東西整天找氣生,你怎麼越大越不要臉?」
   魏之遠好像很愛聽他數落自己,一個字也不反駁,嬉皮笑臉地把筆記本電腦的螢幕轉到他面前,立刻堵住了魏謙的嘴。
   半個小時以後,管理團隊的人到齊了。
   「當地政府剛剛換屆,一把手是個外地空降來的。」三胖說,「這就是為什麼這個節骨眼上出事,王棟樑急著要重新疏通關係的原因。市政那幫人現在態度很模棱兩可,一來新領導剛到任,沒來得及摸清楚這地頭蛇的水有多深,二來這大領導也是快退休了,準備無功無過地收個尾,不想在自己任期鬧出什麼事來晚節不保。」
   「鬧不鬧出事來,由不得他,也由不得王棟樑。」魏謙說。
   馬春明翻看著內部秘密傳閱的一些東西,正人君子地舉手準備發表高論:「我們可以向司法機關舉報,這個人……」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閉嘴。」魏謙用兩個字就簡短地結束了他的發言。
   馬春明直腸子,在他認為要緊的立場上,從來不吝於和大老闆叫板的,立刻跳起來:「我反對使用不正當的手段!」
   「沒人說要使用不正當的手段。」三胖把他按回座位上,「博士,你不懂就先聽著吧,正當的手段也不是只有你那種直眉楞眼的。」
   「他就是把柄再多,這個事,也得讓當地政府去做。」魏謙點了根煙,「我們出面成什麼了?那是狗咬狗。」
   馬春明:「可談總剛才不是說……」
   「行,過兩天我過去一趟,打個前戰。」三胖越過他,接過了魏謙的話音。
   馬春明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三胖平時不管業務,馬春明平時不管公關,倆人在一起基本上是雞同鴨講。
   三胖嘆了口氣,只好耐著性子,給這個在某些方面榆木腦袋一樣的博士解釋。
   「我可以通過以前的幾個朋友請到當地公安的幾個人,紀檢那頭也聯繫到了,再來幾個作陪的,」三胖掐指算了算,「連帶市政的幾個人,湊一桌席。」
   他頓了頓,低聲補充了一句:「到時候就得請投資部盡快把項目建議書做好了。」
   投資部經理笑了笑:「我跟小遠一見如故,有他幫忙,肯定快。」
   儘管每個人說話都語焉不詳,可馬春明到底聰明,呆了片刻以後,還是反應了過來,他喃喃地說:「這……太……」
   「內部資料注意保密,散會吧。」魏謙沒解釋,拍了拍馬春明的肩膀。
   「太險惡了。」馬春明說。
   「你見過幾個壞人,就敢腆著臉說世道險惡了?」魏謙看著他笑了笑,「我都還覺得挺安樂的呢。」
  第六十二章
   每一個項目做下來,都是一場對人脈和市場精準度把握的考驗。
   粗放型的發展,撞大運式的經營,很快就會被行業的大浪淘去,這是當年魏謙之所以留下馬春明這只大猴子的原因——即使馬博士是個榆木疙瘩,他也是個思路極其清晰的榆木疙瘩。
   馬博士雖然不大拋頭露面,但也多少瞭解魏謙他們的處事方式,所以當場一聽就明白了。
   三胖所謂的「打前戰」是第一次暗示,儘管他過去也只是吃吃喝喝扯個淡,但暗示了他們在當地的關係網是通暢的,要做得足夠隱晦,也要給足對方面子,省得讓人以為他們是在逼宮,然後投資部所謂的「項目建議書」裡,當然會有夾帶,夾帶多少,就是展示他們能掌握多少東西了。
   這就像一棵大樹,露出樹根的一角給別人看,讓對方有個冰山一角的猜測。
   所以說要魏之遠幫忙。
   「然後你打算怎麼辦呢?」馬春明追到魏謙的辦公室問。
   魏謙叫狗一樣地衝他勾勾手指,把馬春明叫進了屋裡,遞給他一塊U盤:「去列印出來。」
   那是一份將近一百頁的項目策劃書,馬春明用再生紙打出來,厚厚的一打,訂都訂不上,他有些難以置信地看了魏謙一眼:「你做的?你怎麼有時間弄這個?」
   魏謙側頭打了個噴嚏,有些甕聲甕氣地說:「那你就別管了。」
   一直在旁邊不怎麼吭聲的魏之遠走過去,彎下腰摸了摸他的額頭,接了一杯滾燙的熱水放在魏謙面前,交代說:「喝了,我現在出去給你買藥。」
   說完,他就真的穿上外衣出去了。
   馬春明奇怪地抬頭看了魏之遠一眼——儘管他作為獨生子,沒法理解兄弟姐妹愛,但是憑藉他的生活經驗和貧瘠的想像力,怎麼都覺得「弟弟」這種生物就是熊孩子的代名詞,從沒見過魏之遠這樣的……慇勤周到得跟男朋友似的。
   但是馬春明的目光落到他們鬼見愁老大身上,立刻就不由得風花雪月全碎,打了個寒冬臘月裡喝了一壺冰水的哆嗦。
   「我一定是走火入魔了。」他想。
   馬春明閱讀速度極快,一目十行,據他自己吹,還能過目不忘。
   看完,博士收斂了自己驚悚而猥瑣的小心思,皺了皺眉:「產業園的概念確實非常有噱頭,如果真的能培植起來,稅收,乃至於產生的就業都非常有吸引力,但是恐怕沒那麼容易做成吧?」
   魏謙在一片熱水冒出的白氣後開口說:「不容易,但是事在人為。」
   「我覺得產業園這個東西,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當然,A市那個地方,從自然和人文環境上來說是有可行性的,可你不覺得不夠嗎?而且你不覺得這個定位太高了嗎?以『文化和高新技術』為核心,這樣的產業園大多是自發聚集,或者由政府通過減免稅收、設立獎項扶植出來的——政府那邊肯定不幹,我認為那邊沒有成熟的土壤。」
   魏謙說了一個非常著名的國外遊戲品牌,問馬春明:「聽說過嗎?」
   馬春明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小遠他們參與製作的。」魏謙說。
   馬春明想了想,又問:「所以你打算利用他的關係引來知名品牌?你給人家提供什麼,吸引他們來?」
   「政府沒有減免稅收政策,我就減免租金。我給他們最棒的工作環境,最廉價的費用,優秀的企業可以用技術股來入股物業。我還要在山清水秀的地方先開出一片專家公寓,精裝修,照著高端度假公寓的品質,怎麼漂亮怎麼來,找最好的物業團隊來經營,作為配套,剛開始可以免費,等園區成熟了,再把成本攤進辦公區的租金裡。」魏謙輕輕地敲了敲桌子,「知名品牌進駐,政府第一時間就有政績和稅收,而且靠他們還能吸引上下游的服務商,短時間構造出完整的產業鏈。」
   工作狂馬春明聽他簡單一說,心裡立刻就能估算出大概的投入。
   這個項目承擔了巨大的風險和巨額的資金成本,而前幾年,可以預見的,幾乎不會有收入。
   他們所有的、全國各地的大小項目所得的利潤,可能全部都要搭進來養這一個地方,而就像某個軟件公司用其所有的業務收入支撐一個辦公軟件團隊一樣,最後很可能證明這個傾所有人之力苦苦支撐的東西就是沒有出路的。
   數十個億的投資,漫長的回收期,每天的融資成本可能高達上百萬。
   有可能中途爛尾,也有可能走到最後,發現是死局。
   馬春明怔怔地在那坐了一會,好半天,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近乎自言自語地說:「你膽子也太大了……為什麼?」
   馬春明知道,魏謙就算是瘋了,也不可能用這麼大一筆資金,就為了跟王棟樑鬥氣。
   更重要的是,魏謙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一個人弄出這樣詳盡的策劃書,當中大量的、涉及多個省市的調研以及宏微觀各種層面上的深度的分析,沒有幾年的工夫,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
   光這一份策劃書,拿出去賣,馬春明都能估量出其不菲的價值……問題是有多少人敢真的動手做?
   A市政府絕對很難找到第二個人肯給他們做這樣的項目,相比起來,他們原本的稅收大戶王棟樑,就真成了個只能惹是生非造成社會不穩定的純流氓——何況他還涉嫌偷稅漏稅。
   「十年前,有一個人跟我說過一段話——這個人我一直很佩服他,除了在老婆面前昏頭看不清腳底下的路之外,我覺得他有種能穿透時代的目光。」魏謙緩緩地說,「他當時告訴我,勞動力的時代已經過去,當時我們即將迎來的,是資本的十年,而技術的春天緊隨其後。現在十年已經過去了,他說對了,我賭他下一個十年也是對的。」
   馬春明當然聽得出這個人是誰,他的眼睛隨即亮了起來。
   魏謙嗓音有點啞,咳嗽了幾聲,繼續說:「總有一天,蓋了房子就賣的時代會結束,政策性或者市場性崩盤在我們國家的背景下,出現的可能性或許很小,但地區之間不平等的發展,會造成優質地塊逐漸消失,而價格會相應地變得非常高。也有可能,由於經濟出現泡沫,我們現在這種過剩的融資管道被掐斷,高額的利息導致利潤空間被進一步壓縮,行業走到那種衰朽的地步,再想掉頭就晚了……」
   魏謙說到這,嗓子更癢了,忍不住又是一陣咳嗽,感冒好像比早晨還要嚴重一些。
   馬春明似乎是為了表示關心,隨口說:「啊,你感冒啦?要多喝點水。」
   然後他極不長眼地忽略了魏謙已經空了半天的杯子,急切地往前挪了挪椅子,催著他說:「然後呢?」
   他用口頭語言和肢體語言同時表達著:我剛才就是客氣客氣,你還是自己管自己吧。
   魏謙:「……」
   他忽然間就明白為什麼這貨會被老婆甩,果然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魏謙只好自己拖著有點發沉的腿站起來,重新倒了杯熱水,接著說:「那時行業中會有無數的中小企業死在長期的動盪裡,能健康長久、而不是苟延殘喘地活下來的,兩根支柱中間必須有一根——產業型的物業,或者全球暢通無阻的資產證券化。」
   馬春明聽到這裡,整個人已經和打了雞血一樣蹦了起來:「我知道了!要麼自己變成造血幹細胞,要麼變成流動的血液中的一部分!」
   魏謙靠在牆上,好像對他的反應敏捷很滿意,點頭說:「我的大概意思都在這裡了,這件事成功與否,就看你的了,你可以從每個駐外地項目公司裡挑自己的人,組成一個臨時團隊,專門做這件事。」
   馬春明一拍桌子:「只要這份策劃書能說服當地市政府,我兩個月之內給你一個切實可行的操作方案。」
   他說完,大馬猴似的來了精氣神,好像打算一頭紮進去就不出來了。
   這時,魏謙卻猶豫了一下,忽然開口叫住了他。
   「老馬,耍手段這種事,你不會、看不過去,都正常,有的是人能做,連幾歲的小孩都會為了爭寵偷奸耍滑,別說那些生意場上摸爬滾打了好多年的大小狐狸們了。但那些終究只是細枝末節的輔助工具。有的人手段高超地耍了一輩子,他們也就混成這樣了,真正能走得遠的關鍵,是有你這樣的人。」
   馬春明愣了一下,而後,他的臉突然飛快地漲紅了,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魏、魏董……」
   他跟了這個非常難伺候的男人已經有五六年了,魏謙給了他一份工作,一個機會,甚至是一重尊嚴,馬春明一直是心懷感激的,可直到這一刻,他才驟然從心而生出了那種「士為知己者死」的念頭。
   馬春明眼眶飛快地一酸,幾乎熱淚盈眶,張了張嘴,卻再一次口拙地詞窮了。
   魏謙懶得看他感激涕零,像打發狗一樣揮了揮手,頗有幾分怨念地說:「要不然我能容忍你這傻逼這麼長時間?滾吧,看見你就覺得礙眼……連給衣食父母倒杯水的眼力勁兒都沒有,要你有什麼用?看耍猴嗎?」
   馬春明歡天喜地地被他惡損了一頓,走出老闆的辦公室,就在這時,魏之遠回來了。
   魏之遠衝他客客氣氣地點了個頭,帶著一身寒意走了進去,馬春明想了想,腳步又轉回來,決定觀摩一下「有眼力勁兒」的人是怎麼做事的,好多學兩招,便於以後結草啣環用。
   他看見魏之遠呵了口氣,搓了搓手,把雙手弄暖和了,才走進去,替魏謙拿出了小藥片,看著魏謙吃下去,然後彎下腰,用自己的額頭輕輕地貼了魏謙一下。
   「有點發燒。」他聽見魏之遠輕聲地、用商量的口氣說,「先跟我回家好不好?」
   馬春明幸災樂禍地想:這回馬屁準得拍到馬腿上,死變態從來輕傷不下火線,頂多變本加厲地折磨手下的人,才不會中途翹班呢。
   誰知魏謙只是皺了一下眉,竟然沒說什麼,任由魏之遠取下他的大衣,披在他身上,又拎走了他的車鑰匙和包。
   馬春明:「……」
   兩秒鐘之後,他回過神來,連忙在魏謙發現之前溜下了樓,躲進了樓下拐角處的公廁,偷米的耗子似的鬼鬼祟祟探出頭,看著魏謙被魏之遠帶走了。
   「他怎麼就能沒挨打也沒挨罵呢?」馬春明喃喃地說,最後百思不得其解,「這不科學!」
   第二天,來自北方的寒流就侵襲了整個城市,魏謙好像天氣預報一樣,開始他每年初冬例行的咳嗽……他的止咳方式就是抽煙。
   魏之遠趁他不注意,把他家裡和辦公室的煙捲成了一包,縮進了櫃子裡,鑰匙隨身帶好,只在外面給他剩了一盒,不由分說地宣佈:「硬改變生活習慣對身體不好,我不會強制你硬戒,不過從今開始,實行配給制度,這是三天的量,你自己看著分配,早抽完早沒。」
   魏謙:「……」
   他沉默了片刻,一字一頓地問:「你是蹬鼻子上臉啊?」
   魏之遠笑容可掬地看著他,頗有暗示意味地點了點自己的嘴唇,意思是:你親也親過,摸也摸過了,打算不認賬嗎?我當然有權利管。
   魏謙深吸一口氣,耐著性子說:「別鬧,你小時候怎麼沒那麼難伺候?鑰匙給我。」
   魏之遠:「我那時候拿你當男神仰慕,別說煙味,你身上十天不洗澡的味我都愛聞,現在不一樣,你以後是我的,我想讓我的人多活幾年,有什麼不對?」
   「放屁。」魏謙站起來,打算動手收拾他。
   魏之遠連忙退到牆角,雙手扯住自己的領口:「別過來!過來我脫衣服了!」
   魏謙:「……」
   魏之遠露出小虎牙一笑:「我室友是個黑人暴露狂,跟他學的。」
   「你他媽去國外那麼多年,就跟洋鬼子學會了脫衣舞?」魏謙青筋暴跳,「有本事你脫!」
   誰知魏之遠竟然真的有本事,說到做到地一把將自己的襯衫從毛衣里拉了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扯開了一溜鈕子,並且把手按在了自己的腰帶上:「脫了,你還想看我脫褲子嗎?」
   就在這時,陪著Alex逛完本地景點的宋小寶推開了大門。
   她看見此情此景,再一次當場化作一塊表情驚懼的門板,保持著可笑的姿勢僵立在了那。
   Alex從她身後探出頭來,眼珠一轉,口無遮攔地說:「哇!強姦!太勁暴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現場呢!」
   他觀賞錢塘江大潮般的遊客口吻終於讓魏謙惱羞成怒,但是此時既不便當著外人的面過去踩魏之遠一頓,也不便當面數落小寶的客人,只好面無表情地轉身回屋,把門摔得山響。
   魏謙重重地往床上一躺,心想:「這兩個混賬討債鬼。」
   魏之遠在外面不慌不忙地系好鈕子,看了他們倆一眼,體貼地沒去打擾宋小寶。
   自從那天早晨,她撞見他夜宿魏謙的房間之後,宋小寶就以「帶假洋鬼子遊玩本地著名景點」的名義,開始神龍見首不見尾起來。
   魏之遠知道她還是難以接受——其實換誰都難以接受吧?她沒像當年三胖一樣搞破壞已經很給面子了。
   一分鐘以後,宋小寶默不作聲地進了門,神色木然地在Alex身後把自家門帶上關好,然後她站在窄小的玄關處,連鞋也沒換,突然毫無徵兆地「嗷」一嗓子哭了出來。
   那可是真正的嚎啕大哭,把Alex和魏之遠都嚇了一跳,連已經回屋的魏謙都給驚動了,但魏謙猶豫了一下,卻還是沒有出來,只是站在門口,把臥室的門撥開一條門縫,有些緊張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Alex不知所措地輕輕拍了拍她:「離離?這是幹什麼?哎……別哭了,臉都花了。」
   宋小寶充耳不聞,她自顧自地哭到了上氣不接下氣的地步,累得不行了,就慢慢地靠著鞋櫃子蹲了下去,抓住了不知什麼時候走到她身邊的魏之遠的褲腳,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好一會,她劇烈的哭嗝才略微平息了一點,魏之遠聽清了她斷斷續續的話:「我……我把哥哥讓給你了,你以後別、彆氣他。」
   魏之遠蹲下來,伸手按了按她的頭頂,輕柔地反問:「我什麼時候氣過他?」
   「也……也是啊。」宋小寶吸溜了一下快要流出來的鼻涕,隨後,她又忍不住悲從中來,「那以後沒人疼我了嗎?」
   魏之遠笑了起來:「胡說。」
   宋小寶想了想,也是覺得自己杞人憂天,可是她不明白為什麼,還是覺得心裡難受,從小到大,周圍的痛苦和糾結總是和她隔著點什麼,她一直忽略它們的存在,而現在,她似乎終於像晚熟的身體一樣,長成了晚熟的精神世界,隱約觸碰到了一點,就立刻嚇壞了一樣地無所適從起來。
   她於是不說話了,乾脆痛痛快快地坐在地上大哭了一場,心想,權當是排毒養顏了。
   氣溫很快急轉直下,魏謙的感冒簡直像好不利索了,無論是吃藥還是魏之遠無微不至的小心照顧,那病毒都好像打定主意要在他身上逗留七七四十九天。
   魏謙也很快就不放在心上了——因為A市那邊進展順利,可疑的人很快都鳥獸散了,王棟樑那頭接連被捅出了好幾起夠得上刑事犯罪的案子,快要捉襟見肘,所有人都感覺十分喜聞樂見。
   而馬春明的團隊也以極快的效率運轉了起來,策劃書送到A市政府那頭,市長親自請了逗留在那邊的三胖吃了頓飯,態度十分親切,好像一夜之前和三胖成了忘年交。
   那天下了場大雪,魏謙下班走的時候,看見馬春明還在那加班,他提醒了一句路上小心,就豎起衣領回去了。
   雪越下越大,天氣預報已經開始了極端天氣預警,臨到晚上十點鐘時,魏謙突然接到了馬春明的電話。
   非公事馬春明很少打擾他,主要他們倆也沒什麼話好說,這一回,馬春明帶著哭腔在那頭說:「老大,救命。」
   魏謙嚇了一跳,還以為公司出什麼事了。
   馬春明下一句話說:「我掉下水道裡了。」
   魏謙:「……啊?」
   馬春明真掉進下水道裡了,不是鬧著玩的。
   魏之遠死活不讓魏謙出門,兩人爭鬥了一番之後,魏之遠用了個賤著,把他反鎖在家裡了,自己開車出去救那隻見鬼的大猴子。
   他找到馬春明的時候,那傢夥已經被圍觀路人給送到醫院了。
   大雪埋了整個城市,厚的地方能沒過人的腳脖子,馬春明是深一腳淺一腳地在路邊走的時候,一不留神踩進了一個掀起來的井蓋裡。
   好在他命大,在劇烈的撲騰中只掉進去了半個人,把腿摔骨折了,沒有直接消失在城市下水系統中。
   他的包掉下去找不著了,身無分文,魏之遠只好替他墊付了住院費用。
   馬春明一臉心如死灰地躺在病床上,魏之遠跟他不熟,也沒好多問,只好先回去,等第二天白天,魏謙才到醫院看了他一眼,問明瞭情況。
   「我車昨天送修了,本想直接坐地鐵回家。」馬春明語無倫次地說,「但是她……就是我前妻,給我打電話說……說她病了,快到新年了,我……」
   「你就頂著大雪出去,然後掉下去了。」魏謙說。
   馬春明擠出一張要死要活的憂鬱微笑。
   魏謙在厚重的圍巾裡重重地咳嗽了幾聲:「該。」
   馬春明往後一靠,用力地躺在了床上,喃喃地說:「我把我所有能給她的都給她了,從今以後,我的愛情就死了。」
   魏謙毫無同情心地說:「你也跟著一起賤死得了。」
   馬春明把病床上的枕頭拿起來,大逆不道地向他的老闆砸去,遷怒地說:「我看出來了,你這種沒心沒肺薄情寡義的變態就和她一樣,你們生來就是為了辜負別人的!」
   魏謙接住他砸過來的枕頭,沒來得及收拾膽敢以下犯上的馬春明,先反射性地看了魏之遠一眼。
   魏之遠彷彿在等著他的目光,意味深長地對他一笑。
   那天之後,他們沒有更進一步的接觸,魏之遠偶爾也只會開幾句口頭上的玩笑,一直規規矩矩,沒做出任何逼他的事。
   而此時,魏謙驟然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了那種期盼的等待。
    第六十三章
   「我真的……一直在辜負你嗎?」魏謙心裡這麼想著。
   可是除了那天晚上魏之遠被他弄急了流露出了一零星的憤怒之外,魏謙不記得他表達過一點負面情緒。
   魏之遠把魏謙接住的枕頭抽走,轉身放回到馬春明的病床上,輕描淡寫地說:「我哥不是那樣的人。」
   馬春明和魏謙異口同聲地問:「你怎麼知道?」
   魏謙說完就後悔了,狠狠地瞪了不明所以的馬春明一眼。
   魏之遠就笑了笑:「薄情寡義的人帶相,不討人喜歡。」
   由於馬春明性情沒溜,眼大漏光,他完全沒能觀察到魏謙聽完這句話以後耳朵都紅了,依然很傻很天真地追問魏之遠:「真的嗎?」
   說完,他仔細回憶起自己老婆的長相,只是覺得她長得挺漂亮的,儘管一想就傷心,但還是沒看出她哪裡帶了「不討人喜歡」的相。
   馬春明非常認真地問魏之遠:「你會看相嗎?能給我看一眼嗎?我是不是這輩子都妻運不旺?」
   魏之遠卻瞥見了魏謙的神色,笑意更濃,誠懇地忽悠……不,安慰馬博士說:「不,你只是運道來得晚,之前操之過急,所以遇到的是爛桃花,紅鸞星還沒運行到正宮。」
   「什麼?」馬春明難以置信地說,「我都三十多奔四的人了,還沒到正宮?那什麼星的公轉速度也太慢了吧。」
   魏謙涼涼地插嘴說:「都是你畫烏龜畫的。」
   馬春明聽了,如臨大敵地挺直了腰桿,隨後他以他人生中僅有的幾次機智,做出了僅有的幾次靠譜回覆:「有道理,你也愛畫烏龜,你還光棍呢。」
   魏謙:「……」
   他真心想喪心病狂地把馬博士滅口,可惜沒來得及付諸實踐,病房就又有新訪客了——小菲跟馬春明的助理代表同事們來看他。
   馬春明的助理是個剛入職不到兩年的小女孩,都叫她夢夢,大眼睛齊劉海,一笑倆酒窩,也是個小奇葩,整天帶著個破筆記本,跟起居錄小太監似的,讓她做會議記錄,連開完會幾個人互相磕牙打屁的話她也能給一字不落地速記下來。
   小小的會議記錄本上,可謂是佈滿了公司高管們大大小小的黑歷史……
   倆姑娘還大包小包地帶了禮物。
   魏之遠趕緊出去幫她們搬了進來,把一大箱子牛奶放在了馬春明床頭,上面羅著新鮮水果和零食,活像來醫院野餐的。
   夢夢乖巧地說:「這個牛奶我們挑了高鈣的,對馬總的腿有好處。」
   小菲大姐接著補充:「對,還有助於成年人盡快斷奶。」
   魏謙知道夢夢他們這幫新來的小孩都有點怕自己,於是也不久待,轉身招呼魏之遠走,他們倆離開了住院部,下了樓,到門檻處,魏謙自然而然地託了一下魏之遠的腰,用這種親暱的方式提醒他注意腳下。
   魏之遠猛地剎住車,難以置信地回過頭。
   魏謙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處於一級戰備狀態,好像自己在他眼裡,從可以隨便拎著後脖頸子往泥裡摔,也摔不死的變形金剛,變成了一個因為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能抑鬱而終的林妹妹。
   每次魏之遠觸碰魏謙的時候,都覺得他哥像一個坐在水銀桿炸彈旁邊的准烈士——渾身緊張,但大義凜然地忍著不逃。
   魏謙見他回頭,若無其事地問:「怎麼了?」
   魏之遠一秒鐘也不想浪費,一把拉起他的手,拽著他跑進了停車場,然後把他塞進了車裡。
   魏謙被他生拖硬拽,噎了一肚子涼風,這也就算了,關鍵倆人在醫院門口一路狂奔的模樣,實在很像剛從精神科逃出來的。
   他咳嗽了幾聲,有些氣喘地質問:「車裡有地方投胎嗎?」
   魏之遠用剛中了五百萬、做夢一樣的語氣說:「你……你剛才是摟了我一下嗎?」
   魏謙:「……」
   他真沒那個意思,只是當一個人的注意力開始放在另一個人身上、又竭力想拐彎抹角地表達一些溫柔的時候,他會下意識地做出那些動作。
   然而魏謙聽得出魏之遠話音裡的雀躍和激動,當然也心照不宣地明白他為什麼這麼激動。
   他回想,自己像魏之遠一樣大的時候,能像他一樣,做到為某一個人或者某一件事這樣寵辱不驚、還執迷不悔嗎?
   魏謙覺得自己不能。
   所以他放任了魏之遠把這個小小的誤會保持了下去,沒有解釋,只是大爺一樣地把座位往後微調了一下,斜眼看了旁邊的人一眼:「幹嘛,摟一下你還要收錢啊?門口買葡萄乾的還讓試吃倆呢。」
   魏之遠用高溫烤箱一樣灼灼的目光盯著他:「隨便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魏謙始終認為自己從骨子���不算什麼正經人,因為物以類聚,看他身邊這幫貨就知道,可他總是招架不住魏之遠,這一套一套的——如果調戲良家婦女也有段位,這小子到萬惡的海外舊社會紙醉金迷一圈回來,顯然已經到了專業九段的程度。
   隨即,他又覺得這個想法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有把他哥當良家婦女調戲的道理嗎?」魏謙匪夷所思地想,「他媽的,含辛茹苦養出了這麼一個臭不要臉的東西,書都讀到什麼玩意肚子裡去了?」
   由於魏之遠一路上不停地用赤裸裸的視線騷擾他,魏謙只好在每次等紅綠燈的時候,都手動把他的臉按到另一邊去。
   好不容易心驚膽顫地開回了家,魏謙才沒好氣地說:「以後再這樣,你就給我滾到後面坐著去,小學生都知道為了交通安全不打擾駕駛員……」
   魏之遠委屈地說:「可我連句話都沒說,就看看也不行嗎?」
   魏謙無言以對了片刻,而後嘆了口氣,抬手蹭了蹭魏之遠的下巴,用他最溫和的聲音說:「讓我先試試,好嗎?」
   顛簸半生,他還從未試著愛一個人,他甚至不知道該從哪開始,又該遵循怎麼個輕重緩急。
   魏之遠一把抓住他的手:「如果有一百步,有你這句話,剩下的九十九步我就是爬也要爬過去……哥,其實我比馬博士賤多了。」
   魏謙忽然收斂了之前的種種神色,目光沉下來,他像很多年以前,問那時才到他腰間高的小遠那樣,再次問出了那個同樣的問題:「哥是不是對你不好?」
   而時隔多年,只會搖頭的小男孩長大了,會說話了。
   這一次,魏之遠摩挲著他的指腹,輕聲說:「世界上再也沒有第二個人這麼疼我了。」
   魏謙臉上並無喜怒,只是聽了這句話,靜靜地反問他:「那我疼了你這麼多年,就是為了讓你犯賤的嗎?」
   他說完,逕自抽回自己的手,屈指一扣,重重地彈了魏之遠的腦門一下,對一聲悶悶的輕響做出評價:「西瓜熟大發了。」
   而後他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魏之遠愣了許久,才轉過了這句千回百轉的話裡的彎彎繞繞,驀地就忍不住鼻子一酸。
   晚飯弄起來很快,Alex要去外地工作了,小寶本來說好了陪他出去吃,誰知新聞聯播剛開始,她就推門進來了。
   魏之遠給她盛了一碗皮蛋瘦肉粥,隨口問:「怎麼把你朋友一個人丟下了?」
   小寶氣哼哼地說:「經過酒吧街門口,還沒進去呢,就被一個說話聽不懂的洋鬼子漢子給勾搭走了。」
   一邊的魏謙頗為意外地放下茶杯:「什麼?我看你們倆走得挺近的,還以為他是你交的男朋友。」
   小寶一蹦三尺高:「抗議!哥,你這是對我人格和智商的極大侮辱!」
   「得了吧,這倆玩意你有哪個?」魏謙先白了她一眼,而後鬆了口氣,嘀咕了一句,「不是就太好了,我本來也覺得那年輕人吊兒郎當不像靠得住的。」
   「何止靠不住,他簡直……」宋小寶話還沒說完,電話來了。
   Alex在那邊微微有點醉醺醺地問:「離離,我是不是在你包裡落了東西?」
   他出門不帶包,一般錢和手機就裝兜裡,如果還有其他的東西,就會往小寶包裡塞。
   宋小寶一邊去夠自己扔在沙發上的包,一邊問:「什麼呀?」
   Alex語焉不詳地說:「啊……那什麼,反正你給我看看吧。」
   當時魏謙的注意力原本已經轉移到了電視上,突然,耳邊炸雷一樣地響起一聲高分貝的尖叫,他就聽見小寶「嗷」一嗓子,衝著電話那頭的人咆哮說:「賤A你個臭不要臉的,我操你大爺,你居然敢把套子和潤滑劑塞我包裡!」
   魏謙一口熱水毫無徵兆地嗆了進去,開始了一輪撕心裂肺的咳嗽。
   宋小寶這才意識到她在大哥的耳根底下叫喚了一句什麼,頓時覺得整個人都二百五了,只好氣沖沖地匆匆結束了這通沒節操的對話:「自己再買一套去,我不給你送,你經紀人到底是怎麼忍受你的,要是我,早把你削皮煮了。」
   她掛斷電話前,魏謙還從電話裡聽見了Alex囂張的大笑,其中夾雜著一句:「我可以改行去給貓糧廠當會計,上次那貓糧廠老闆還聯繫我呢!」
   宋小寶羞憤欲死地想在兩個哥哥眼皮底下把某些東西處理掉,魏之遠卻一直在旁邊盯著那沒來得及拆包的小盒和小瓶子出神,在她一把抓起來想往垃圾箱扔之前,心神不在家的魏之遠忍不住出聲:「哎,那個……」
   話音沒落,他就回過神來,頓時後悔了,在桌子底下的手把腕子上的串珠轉得陀螺一樣,幾乎成了一片殘影,愧疚於色慾竟然這麼輕易就打敗了他。
   而更尷尬的是,小寶聽見後,彷彿「明白」了什麼,遲疑了一下,她又緩緩地把準備扔的東西放回了桌上,然後她抿抿嘴,小心翼翼地往魏之遠面前推了推。
   宋小寶端起粥碗,保持著站立的姿勢,以武松「三碗不過崗」的架勢,兩口把瘦肉粥灌下去了,好懸沒噎死,她貼著牆邊到廚房,四腳翻飛地衝洗了碗筷,又貼著牆邊小碎步地回來,頭也沒敢抬地默默回自己屋裡去了。
   她以一系列的肢體語言,此時無聲勝有聲地說:「你們自便,當我不存在吧。」
   剩下魏之遠和魏謙面面相覷,中間的桌子上擺著這兩小件存在感十足的東西,電視裡,天氣預報的片頭曲悠然響起……
   好一會,魏謙飛快地移開視線,假裝自己什麼都沒看見,認真地研究起晚報上數獨和謎語的那一頁,甚至好像突然對弱智無比的推理小遊戲感興趣起來。
   魏之遠經過了一系列嚴酷的思想鬥爭,轉成了螺旋槳的串珠也沒能打住他思緒一路朝著齷齪的方向狂奔而去,於是他人不知鬼不覺地偷偷把桌上的東西收了起來,裝進兜裡。
   魏謙在客廳裡實在如坐針氈,沒過多久,他就找了個藉口,回自己房間了。
   他在書桌前正襟危坐地打開電腦,然後面色凝重地打開了瀏覽器,遲疑了一下,最後,在百度搜索欄裡一本正經地搜索起「怎麼找到同性戀色情片」這種囧囧有神的問題。
   而後,魏謙好像做市場調研一樣,開始分析各種龐雜的資訊,但是搜到的在線位址大部分早就被遮罩了,明顯的黃色網站或者不明下載地址他總覺得裡面會有病毒,不大敢隨便進去。
   原本不知道想幹點什麼「壞事」的魏謙就這樣,就這個問題嚴肅地跟各大搜尋引擎較了一晚上的勁。
   誰知還沒弄出個結果來,忽然,他的門被人從外面擰開了。
   魏謙手一哆嗦,連忙試圖關上搜索頁面,誰知也不知道一不小心點進了什麼東西,一陣奇怪的聲音立刻從音箱裡傳了出來,他汗毛都炸了起來。
   魏之遠站在門口,木然地舉起手裡的蘋果和水果刀:「我就是想問問你吃不吃……」
   魏謙:「……」
   當然,他覺得最冤枉的是,螢幕上分明什麼都沒有,剛才那動靜就是那缺德網站打開時的背景音!
   魏之遠在門口戳了幾秒,思考自己是做聖人還是做凡人,眨眼的工夫,拉鋸的「聖人小人」就被「凡人小人」毆打成了一堆渣渣——他果斷的把水果刀和蘋果都丟下了,側身閃進魏謙的房間,並且回手鎖上了門。
   「哢噠」一聲,屋裡好像崩起了一根隨時會斷的弦,緊張得近乎窒息。
   但隨即,窒息的弦鬆了——魏之遠瞥見了魏謙滿屏的搜索結果和那張臉上百口莫辯的憋屈,他頓時忍不住了,直接從桌子上笑到桌子底下,最後被魏謙一腳踹了出來:「笑屁啊笑。」
   魏之遠靠著他的桌腳,坐在地上,揉了揉眼角笑出來的眼淚:「哥,我移動硬盤裡有兩個G,密碼是你名字的全拼,你要嗎?都拷給你。」
   這一句話總共沒幾個字,但魏謙覺得自己竟然能從中找到好幾個收拾魏之遠一頓的理由,可當這些理由全都堆砌在一起時,又好像產生了坑爹的「負負得正」結果,魏謙腦子裡難以自抑地浮現了一個畫面,魏之遠獨自一個人坐在屋裡,敲下他名字的全拼,然後……
   「哥。」
   就在他還沉浸在一片混亂中的時候,魏之遠卻不知什麼時候止住了笑聲,魏之遠試探地抓住了魏謙的腳踝,輕而易舉地就擼起了薄薄一層的褲腿,撫上了魏謙的腿。
   魏之遠對上魏謙的目光,他輕輕地說:「看片還要等我去拿,你現在想要現場版嗎?」
   他說著,捧起魏謙赤裸的腳,在魏謙的腳側上緩緩地蹭著,突然低下頭,在他腳背上輕啄了一口。
   魏謙觸電了一樣地縮回了自己的腳:「小遠!」
   魏之遠順勢站起來,雙手撐在他的椅子把手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謙兒,你想試試嗎?」
   他身上傳來浴液溫和的味道,一抬手合上了魏謙的電腦,把他的檯燈調到了最暗的檔,輕輕地揭開魏謙的領子:「你要是不願意,就像剛才一樣踹開我,好不好?」
   魏謙的臉色在昏暗的燈光下晦暗不明。
   魏之遠的動作極其輕柔,儘管他寒冬臘月裡額角已經浸出了汗。他已經發現了,他哥出於某些原因,對過分親密的關係和肌膚接觸都十分抵制,「某些原因」他不願意細想,但是也多少能猜到一些。
   他並不像讓魏謙覺得不適,於是一直努力地壓抑著自己。
   他的十丈軟紅塵就在掌中,而一切空靈或澄淨的禪定都灰飛煙滅,他只想要把自己溺死在裡頭。
   魏謙低聲叫了他的名字:「小遠。」
   魏之遠就像個突然發了瘋的人一樣,一把拉起了他,而後雙手攬住他的腰,把自己和他一起摔在了床上。
   柔軟的床鋪發出「嘎吱」一聲嘶啞的尖鳴。
   二十年前就對他關閉的閘門徹底打開,魏謙閉上眼睛,彷彿聽見了河水一樣潺潺流過的水聲。
   他覺得自己身上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慾望的漩渦裡緩緩流逝,沉寂的血管中再次燃起新的激流。
   如果沒有魏之遠……
   他一輩子也學不會像Alex一樣玩世不恭,至少打死他也做不出丟下自己的公司,轉頭去貓糧廠當會計的事。
   他也學不會像馬春明那樣單純地做喜歡的事,他甚至沒有一個成型的、能說得上來的理想。
   物質的豐富會掏空他的精神,過些年,小寶也許會走紅,也許會結婚,無論走哪條路,她都會漸漸離開他……
   也再沒有人需要他不眠不休地背負著沉重的責任,工作狂一樣的拚命了。
   那原本是他的終點。
   「我操,疼!」魏謙忍不住用變了調子罵出聲來,「你他媽能輕點嗎?殺豬啊!」
   ……但現在恐怕不是了。
    第六十四章
   「小寶說我中毒已深、時日無多了,我覺得她說得對。
   我感到很痛苦,非常不想死,不知道怎麼和哥說。
   枕頭下面我放了兩塊五毛錢,老師說死人留下的東西叫遺(yi)產,那我有兩塊五的遺產。我想買一瓶飲料喝,我還沒喝過玻璃瓶的汽水,後來沒買,我想,還是留給哥哥吧,你別忘了拿走。
   不過我還是挺想喝的。
   等我死了,你能別把我扔了嗎?老師說死人要被埋在地下,你能把我埋在家門口嗎?
   我的一生雖然很短暫(念zan,就是很短的意思),但是很有意義。我也不知道有什麼意義,老師總說人的一生要有『意義』,那我也有吧。
   我最喜歡的人是哥哥,第二喜歡的人是小寶,沒了。
   雖然很有意義,但是還是不想死。」
   魏謙淩晨四點的時候醒了。他不知自己做了個什麼夢,也許夢見了過去的事,他一睜眼就想起了魏之遠小時候寫的那封遺書。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到了另外一封遺書的緣故。
   這個事,要從馬春明半夜掉下水道裡打電話求救說起。
   當時小寶也不在家,魏謙本想出去看看,可他那天咳嗽得厲害,魏之遠死活不讓他出門。
   一般遇到這種情況,魏謙都不和人爭辯,他會表現出自己當慣了老大的做派——用實際行動表明,這裡老子說了算,你有異議?哦,不好意思,當屁聽了。
   所以魏之遠發現講理無效,只好胡攪蠻纏。在魏謙出門的一瞬間,魏之遠躥出來,用後背堵上了門,而後以迅捷無比的動作和專業技巧,一把抓住掛在門口衣帽架上的領帶,一拉一拽,一網一兜,三下五除二就把魏謙兩隻手綁在了衣帽架的掛鉤上。
   魏之遠打的也不是什麼高科技的死結,一解就開,勝在手腳夠麻利,動作夠快,趁著魏謙被他綁住這麼幾秒鐘的工夫,他回手掏出了魏謙的車鑰匙,把門反鎖上,飛快地跑了。
   魏謙這個人,平時在家裡和在外面的處事風格,就像是人格分裂一樣,在外面遇到這種情況,他第一反應永遠是解扣,但是在家,他的第一反應永遠是先發脾氣罵人。
   魏謙毫無耐心地用裡一拉,直接把綁著他的領帶扣給硬拽開了,衣帽架跟著就「啪嚓」一下倒了下來,上面掛著的東西掉了一地。
   「我操。」魏謙低頭觀察了幾秒,決定甩手扔著,才不管收拾。
   但是就在他打算邁過倒架的衣帽架時,他看見魏之遠掛在上面的包摔開了,裡面滾出了兩個筆記本,一本還是攤開的。
   魏謙猶豫了一下,擔心他包裡有電子設備之類的東西,怕給壓壞了,於是屈尊降貴地彎下腰,把魏之遠平時隨身帶的包給扒拉了出來,這時,他才發現魏之遠的包異常的不高科技,裡面連副耳機也沒有,就插了幾隻筆,其他的就是那倆軟皮本了。
   滾在地上攤開的那本上,寫滿了各種各樣別人看不懂的代碼和筆記,中英文夾雜,魏謙饒有興致地翻了兩頁,雖然不明白,但是覺得挺厲害,然後他拍了拍上面落的灰,放在了一邊。
   他本想著另一個也是一樣,拿起來輕輕抖了一下,誰知那東西也不知是哪個世紀的老古董了,險些讓他一下給抖散了,裡面夾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有掉了的紙頁,全都下雪一樣地撲簌簌地落下來。
   魏謙「嘖」了一聲,拎了一下褲腳,蹲下來挨張撿起。
   這裡面有學術期刊的剪報,有的是魏之遠自己寫的不知所謂的隨筆,最後,魏謙看見了一張夾雜在其中的餐巾紙,顯得皺皺巴巴的,寫滿了字。
   字跡是某種鐵鏽一樣暗紅發黃的顏色,魏謙拿到眼前仔細一看,心裡一突,發現那竟然是乾涸的血跡。
   那是一封真正意義上的遺書,從落款的時間看,是當年他離家出國的第二年。
   魏之遠從八歲長到了二十多歲,從大鬧天宮一樣不肯去學校小猴子變成了如今人五人六的高知海歸,寫遺書的風格卻幾乎是一成不變的,都是三部曲。
   他先交代自己怎麼了——是一次野外登山中遇險,補給掉得差不多了,和外界失去了聯繫,正跟幾個倒楣蛋同伴在極端惡劣的環境下想方設法自救,他寫下這封遺書,以防死了沒人埋。
   第二部分交代遺產——他的賬戶,技術股份等等都怎麼處理。
   最後,依然是總結了他自己的一生。
   然而,這一次,魏之遠沒有像不懂事的時候那樣,連「意義」倆字是什麼意思都不知道,就大言不慚地說自己的一生是短暫而有意義的,魏謙看見他用某種極細的東西引導著血跡的去向,不同於上面兩部分,他的書寫語言換成了中文。
   「我從生到死,就是一個又一個顛倒而尖銳的執念,回想起來,再無其他了。熊哥的話,我明白了。」
   「只是如果戛然而止在這裡,沒能見你最後一面,依然是莫大的遺憾。」
   下面是一串魏謙的名字,脆弱的紙面幾次被劃破,被血跡糊成了一團。
   魏謙小心翼翼地伸手觸碰了一下舊紙表面,到那粗糲毛躁的觸感中,似乎還夾雜著某種時空那頭如血般嫣紅的思念與痛苦。
   他的寶貝弟弟,是怎麼在飢寒交迫近乎絕望的情況下,用血在一張餐巾紙上寫著他的名字呢?
   那幾行血字好像一根楔子,毫不留情地打進了魏謙的心裡,留下了一串永不磨滅的印記。
   後來,儘管不道德,魏謙還是忍不住坐下來,把魏之遠那個夾滿了各種東西的本翻開看了,他發現那原來是一本日記,是魏之遠出國的時候在機場買的,他並不是每天都寫,有時候可能中間會隔個十天半月,然而這麼長的時間過去了,本子還是只剩下了最後幾頁。
   而最後一篇,是他回國撞見魏謙後,又轉導去看小寶的時候寫的。
   所有的掙紮與救贖,極端的堅韌與極端的脆弱,全部融化進了字裡行間。
   就因為這個,魏謙把衣帽架扶起來恢復了原貌,並且在魏之遠做好了挨抽的準備回家時,他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沒提一句關於某人以下犯上竟敢捆綁他的事。
   冬日的淩晨,天還沒有一點要破曉的意思,連風也不知什麼時候停了,週遭靜謐極了。
   魏謙只能聽見耳邊魏之遠平穩的呼吸。
   魏謙想動一動,可是魏之遠從手到腳都緊緊地扒著他,那姿勢簡直像趴在金幣上的老葛朗台,硬是把他限制在了一個狹小的空間裡,弄得他有點難受。
   魏謙沒想弄醒他,試著小幅度地稍微掙動了一下,沒想到招來了睡著的魏之遠無意識的反彈,扒在他身上的手抱得更緊了,把魏謙勒得險些喘不上氣來。
   這臭小子說得比唱得好聽,都快把自己包裝成無怨無悔的苦逼情聖了,魏謙都差點信了。
   這一個睡著時無意識的動作卻徹底出賣了魏之遠。
   「小兔崽子。」最後,魏謙只好抽出一隻手,艱難地把他從自己身上扒拉了下去。
   魏之遠終於被他驚動了,迷迷糊糊地問:「嗯?哥?」
   魏謙摸了摸他的頭:「沒事,睡你的。」
   說完,他爬起來,上了一次廁所,然後一個人走到和客廳連著的大陽臺上。大陽台原本亂七八糟的,也就有個能坐人的地方,其他堆的都是雜物,後來被魏之遠改造成了一個小書房,他買來了柔軟的小沙發和籐條編的小茶几,在下面鋪了乾淨的地毯,願意的話,人還可以坐在地上,兩邊一側是高高的書架,另一側掛著油畫,放了好多小小的儲物格。
   茶几下面有煙和打火機,魏謙摸出了一根,剛想點上,不知想起了什麼,猶豫了一下,又放回去了。
   冰花結滿了窗櫺,連偶爾經過的汽車的探照燈也打不到這樣高的樓層。
   魏謙伸長了腿,坐在小沙發上,望著氤氳不明的窗外發了一會呆,沒點著的煙在他的手指尖週而復始般地轉來轉去,偶爾拿到鼻子下聞一聞味道,也就算過乾癮了。
   他的眼珠上好像蒙了一層清透的玻璃,眼神平靜地穿透出去,安寧如平湖秋月般的杳然無波。
   那陳列在黑暗中的輪廓近乎是優美的。
   魏謙極少會有這樣無所事事發呆的時間,誰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他就像已經變成了一具逼真而俊美的雕像,等待著初升的太陽。
   「我又能給他什麼?」夜深人靜的時候,魏謙心裡這樣一個念頭忽然一閃而過。
   遺書好寫,因為人到最後,發現其實充其量就那麼幾件事好寫——從哪來的,在哪停下的;剩下什麼,還有什麼願望……以及這一生的軌跡,多數人的軌跡,其實都能用一句話就能貫穿始終了。
   生死一場,原來不外乎如是。
   「如果我發現自己也時日無多了,我還能給他留下什麼?」魏謙這樣想著,他覺得身體非常疲憊,腰部的肌肉還隱隱傳來尷尬的痠痛,但他已經毫無睡意,甚至想要坐在這裡直到天亮。他心裡就像有一條擁堵了多年的河道,突然被衝開了,他想跟隨著那細細的水流,看看它們最終會流往什麼地方。
   不過最後魏謙沒能如願,因為沒多長時間,魏之遠就找出來了。
   年輕人揉了揉眼睛,彎下腰從沙發背後伸出雙手,交匯在魏謙的胸口上,把下巴搭在了他的肩上,無限眷戀地蹭了蹭,打了個哈欠問:「怎麼起來了?不舒服?」
   魏謙:「睡不著,起床轉轉。」
   魏之遠眼皮都快要合上了,他努力地眨巴眨巴,拉起魏謙的手:「手都涼了,天快亮了,回去再躺一會好嗎?」
   魏謙被掐斷的思緒連不上了,順著他的手站了起來,魏之遠立刻不由分說地膩在他身上,撒嬌似的說:「哥,明天不去上班了好嗎?」
   魏謙白了他一眼:「不上班哪來錢?去賣身嗎?賣身可是個體力活,長期下去我實在幹不了。」
   魏之遠「嘿嘿」笑了一聲,他總覺得不真實,像一場幸福來得太快的夢。
   他甚至開始恐懼起天亮,唯恐這又是自己編造出來逗自己玩的一場幻象。
   第二天晨會散會之後,魏謙毫無預兆地對魏之遠說:「我讓行政的人給你訂好了機票,最近投資款就可以到位,你跑一趟,需要有個人對接一下。」
   剛得手就被趕走,魏之遠簡直要懷疑他是故意的,然而正事畢竟是正事,何況也不是給他一個人的投資,魏之遠再無心工作,也只好頗為不滿意地心裡抱怨了幾句,回去收拾起自己的行李。
   魏之遠臨走前的頭天晚上,先是三胖來了。
   三胖面色嚴峻地帶了個消息來:「王棟樑所有資產都被凍結,相關人員都被控制起來了,但是總有漏網之魚——他那個特別能惹事的小舅子就不見了,現在秘密通緝他,我們懷疑他可能會過來找你報復。」
   魏謙丟了一塊戒煙口香糖在嘴裡,滿不在乎地說:「來啊,熱烈歡迎。」
   三胖震驚地看著戒煙口香糖:「你戒煙?吃錯藥了?」
   魏謙擺擺手:「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個暴發戶思想境界達不到,就別廢話了,滾吧。」
   這頭剛說完,魏之遠就笑盈盈地拉開門,對三胖說:「三哥,我送送你。」
   三胖:「……」
   這王八蛋還挺會指哪打哪。
   三胖還以為是魏之遠逼著魏謙戒煙的,所以臨走的時候,他有些詫異地看了門口的年輕人一眼,心說這小子對魏謙真能有那麼大的影響嗎?
   三胖說不清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只是心情怪微妙的,鬱鬱地離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三胖烏鴉嘴,反正他走了沒多久,魏謙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對方用某種唯唯諾諾的聲音問:「你好,你……你是叫魏謙嗎?」
   魏謙先開始以為是推銷什麼東西的,在強行掛斷之前忍不住刺了人一句:「居民個人資訊這是您打折價買的吧,連是誰都看不清,就你這業務素質,能賣出些什麼玩意去?」
   他說完要掛,對方卻突然大喊一聲:「別、別掛!」
   電話裡的男人似乎是激動得過了頭,呼吸明顯粗重了,他突然問:「魏什麼?你媽叫魏什麼?」
   這詭異的問題讓魏謙怔了片刻,而後,他立刻就反應了過來那人是誰,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
   過了一會,方才那個號碼發來了一條短信:「我知道你不想認我,但你畢竟流著我的血,好歹見我一面,行嗎?」
   下面附了一個時間和地址。
   魏謙盯著那條短信看了一會,而後他想了想,然後回了一條:「行吧。」
   回完,他立刻當機立斷給警方的熟人打了電話,把時間地點見面方式和聯繫號碼全提供了,末了,魏謙缺德帶冒煙地補充說:「我估計這幫人肯定是個團夥,成員估計全部有案底或者前科。你們抓人的時候一定要注意看看,最好一網打盡,一個都別剩下。」
   那熟人一口答應:「沒問題,這些有前科還再犯的人最可惡,抓住了非從重處理不可。」
   魏謙冷笑一聲:「再好不過了。」
   因為這事,魏之遠先是死活不走,最後是魏謙不由分說地把他和行李一起扔到了機場,開著車揚長而去。
   沒想到剛一走,就出事了。
   員警線索充足,正是年底需要進行工作總結和考核的時候,大家工作熱情都比較高,沒怎麼費勁,就把人都逮住了。
   連那個不知是真是假的「紀學文」在內,總共逮著了七八個,警方把他們一鍋端了,在現場找到了乙醚、繩子棍子和眾多的管制刀具,不用看都知道這幫孫子打算幹什麼。
   三胖到局子裡看了一眼,打電話給魏謙說:「我看見那個紀學文了,是個禿頂老頭,還在那不依不饒地說要見你呢,我用X光眼掃射了一下,認為你們倆不可能有血緣關係。」
   魏謙正要去見一個合作夥伴,跟小菲坐電梯下樓:「廢話。」
   三胖:「不過你真不來看看嗎?萬一真是……」
   魏謙冷酷無情地說:「真是假是又怎麼樣?血緣算個屁。」
   「哎,得嘞,算個屁就算個屁吧。」三胖一句話噎了回去,魏謙最沒有人情味的地方就是他對正常人會好奇的事毫無好奇心。
   不過……也沒什麼不好。
   「就是還有點事我覺得不大妙。」三胖說,「我看了看被抓住的這幫,好像沒有王棟樑那小舅子。」
   魏謙挑挑眉:「你說那人長什麼樣?」
   正說著,電梯門中途開了,一個留著平頭的矮個男人走了進來,他無論是氣質還是眼神,看上去都不像在這個寫字樓裡工作的人,穿得倒是不壞,大概也是這個緣故,保安才把他放進來的。
   魏謙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就在這時,三胖說:「個不高,挺黑,平頭,有點斜眼……等我一會把照片發給你,你……」
   魏謙的瞳孔猛地一縮,電光石火間,他一把抓住小菲窄窄的肩膀,猛地把她往後一帶,小菲正在翻看與會材料,腳下還穿著十二釐米的細高跟鞋,猝不及防間只來得及小聲尖叫了一聲,幾乎被魏謙抓著雙腳離地地往後一扔,「嘎嘣」一下,硬是扭斷了一個鞋跟,慌裡慌張地扶住電梯的���面。
   光亮的電梯間反射出刺眼的刀光,她看見那平頭男子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把雪亮的匕首,一刀刺向了魏謙。
   「啊!」
    第六十五章
   是小菲的尖叫聲,因為她看見她的老闆毫不猶豫地用手抓住了刀刃,她的心都快從嗓子裡跳出來了。
   小菲一隻手扶住牆,一隻手摀住嘴,目瞪口呆地看著魏謙手上的血順著匕首凹槽和手背流了下來,然後他一抬膝蓋,頂在了小個子男人的肚子上,小菲聽到了一聲悶響,幾乎能想像到很疼,那人短促地「啊」了一聲,口水都噴了出來,不自覺地一彎腰,又緊接著被一肘子狠狠地磕在了後頸上。
   小個子男人當場踉蹌了一步,趴下了,像一條垂死的魚,翻了半天白眼,在地上小幅度地抽動著。
   直到這時,小菲才感覺到腳腕扭得有點疼。
   電梯門開了,一個正在地下車庫巡視,打算上樓的保安當場被這血腥的場面嚇得往後退了兩步。
   「報警。」魏謙用那只好的手撿起地上的刀,肩窩夾著電話,對還沒來得及掛的三胖說,「我在咱們樓下停車庫裡。」
   他身上的西裝太修身,不適合這麼劇烈的運動,魏謙把小菲丟出去的時候就感覺到了,果然,低頭一看,外衣給扯裂了一條口子。
   他乾脆把破了的外套脫下來,裹住了流血不止的手。
   三胖扯著嗓子喊:「你他媽嚇死爹了!怎麼回事?!」
   「嘖,」魏謙說,「要不然咱們也投資個服裝廠得了,破衣服,賣那麼貴,還這麼不結實。」
   三胖:「滾蛋!操,在那別動!」
   說完,三胖「咣當」一下掛了電話,裡面傳來一片忙音。
   小菲連忙手忙腳亂地從包裡翻出一包紙巾,一瘸一拐地跑過來,臉色慘白地擦著魏謙血流不止的手,看著手上猙獰的傷口,小菲覺得自己都快開始暈血了:「這這這不行,得去醫院。魏董你剛才嚇死我了你知道嗎?他還拿著刀呢,你、你膽子也太大了,你就不怕他……」
   「我怕他?」魏謙輕輕地挑了挑眉,伸腳在地上趴著的那位後背上踩了踩,混不吝地說,「我當年給人當打手,出生入死的時候,丫還穿開襠褲呢。」
   「什麼時候了還逗!」小菲根本不相信他那套,心驚膽顫地把魏謙從電梯里拉出來,「哎喲喂這個人太危險了,你快離他遠點!保安,您能先想轍把這人綁起來嗎?這是個拿刀捅人的神經病。」
   保安立刻通過對講機叫了一大幫人下來,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把王棟樑的小舅子抓起來圍住了。
   「我沒跟你逗。」魏謙一邊擦手一邊對小菲說,「我小時候家裡窮,上不起學,為了賺錢一個人跑到了廣東那邊的地下黑拳場,給人家打黑拳,結果發現那個根本不是什麼黑拳場,是個新型毒品的試驗基地,最後九死一生才逃出來的。」
   小菲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平平板板地說:「哦,其實我小時候家裡也窮,上不起學,為了賺錢,我當了外星特務的間諜,專門抓小貓小狗送給他們研究,後來那特務被一條沒打疫苗的小狗咬了,最後得狂犬病死翹翹,我才算擺脫了兩面派的生活。」
   魏謙配合地笑了起來,同時,他心裡湧起了說不出的滋味,這才不過十幾年的光景,那時候親身經歷的事,現在說出來,竟然都沒有人相信了。
   人生際遇,真有那麼波瀾起伏嗎?
   還是他這短短的前半生,已經急著趕著地把別人一生都過完了?
   魏謙於是不再提,只是頗為紳士地問:「對了,我剛才手有點重,你腳沒事吧?沒給崴了吧?」
   一說這話,小菲莫名其妙地高興了起來,她極快地從方才心驚膽顫的狀態裡掙脫出來,喜笑顏開地問:「魏董,你是一隻手就把我拎起來了嗎?」
   魏謙挑挑眉,矜持地假笑了一下,整了整襯衫衣襟,等著她誇自己神勇。
   結果沒想到小菲只是捧著臉,美滋滋地說:「太好了,看來我一點也不胖,不用減肥了!」
   三分鐘以後,小菲從樓上叫來了兩個人,一個開車送魏謙去了醫院,另一個跟她一起留下來等員警來處理這件事。
   外面飄著漫天的大霧,能見度很低,司機看著他一直流血的手急得要命,幾次搶並道,開得險象環生的。
   魏謙:「沒傷到大血管,血都快自己止住了,又不是流產,你急什麼勁?」
   司機戰戰兢兢地看了他一眼。
   魏謙皺著眉靠在座椅靠背上:「慢點開……這麼大霧,也不知道能不能按點起飛。」
   答案是不能的。
   機場滯留了一大片,人山人海,擁擠得跟春運火車站似的,魏之遠好不容易在一家咖啡廳裡找了個座位,看書熬時間。沒想到一本書看完,依然沒有得到一點靠譜的航班資訊,他只好又拿出電腦來上網。
   魏之遠無所事事,漫無目的地閒逛了幾個網站,突然,一條本地新聞跳了出來,他剛想像往常一樣關上,匆匆一眼掃過去,卻覺得新聞下面的配圖有點眼熟。
   再一看,就是他哥他們公司的地下停車場。
   新聞題目是「一男子在寫字樓持刀行兇被制伏」。
   魏之遠立刻撥通了魏謙公司的座機電話,沒人接,被內線轉到了前臺。
   剛聽了兩句來龍去脈,魏之遠冷汗都下來了,又撥魏謙的手機。
   魏謙正在醫院,一隻手不方便,好半天才把電話翻出來:「喲,你還沒起飛呢?」
   魏之遠:「你在哪呢?」
   「我……呃,」魏謙頓了頓,含含糊糊地說,「我在外面,有點事……」
   魏之遠急躁地打斷他的話:「傷哪了?」
   魏謙一愣:「你消息還挺靈通。」
   魏之遠當場跟他急了:「別跟我廢話!你到底傷哪了?!」
   魏董還從沒被人這麼吼過,滯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你嚷嚷什麼?我還沒死呢——就手上劃了一條小口子,早沒事了。」
   咖啡廳裡人多擁擠,暖氣充足,很多人都熱得脫了外衣,魏之遠卻覺得手涼得都麻木了,他閉了閉眼,冷靜了片刻,逼著自己聲音放緩,音調降低了八度:「我去改簽。」
   「你吃飽撐的?」魏謙的語氣顯得有些懶散,「打車錢我可不給你報銷。」
   「打火箭我也要回去,不看你一眼我不放心。」
   「唉……行吧,你等等。」魏謙無奈地叫住他,魏之遠聽見他嘆了口氣,而後那邊傳來「喀嚓」一聲。
   過了一會,手機提示他收到一條彩信,魏之遠打開一看,是魏謙發過來的一張照片,傷口周圍已經被清理乾淨了,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避開鏡頭,正低著頭給他處理,擦乾淨了血跡,看起來雖然依然是皮肉翻滾的,可也確實沒有多嚴重。
   「看完一眼沒有?」魏謙說,「看完了老實在那等著吧,別來回倒騰了。」
   魏之遠的眉頭皺了起來,他忽然覺得奇怪得很。
   一來,他從來沒見過魏謙用手機拍照,魏謙沒有玩手機的習慣,要麼打電話,要麼發短信,除此以外沒有第三個功能了。一個從來不用的人,關鍵時候能第一時間想得起來這玩意還能拍照片嗎?
   而就僅僅是為了阻止他改簽機票?
   確實,投資款的事的確需要魏之遠對接,但也並不是十萬火急,他早半個月晚半個月過去根本沒什麼區別。
   就算魏謙那邊什麼事也沒有,他這邊因為大霧導致航班延誤,打個電話回去說「哥我今天可能走不了,改個好天氣你看怎麼樣」,魏謙會不讓他回去嗎?
   那不可能,魏之遠覺得,以他哥的脾氣,說不定還會因為天氣不好不放心,親自開車過來把他接回去。
   凡事就怕琢磨,這麼一琢磨,魏之遠更緊張了,魏謙明顯在把他往外支,那……他那邊到底出了什麼事?
   魏之遠從來不知道自己的想像力竟然也能這麼豐富,從機場跑出來到坐上出租車的這麼一小段時間,各種最壞的情況已經在他的腦子裡走馬燈似的轉悠了一大圈。
   他覺得自己的心率快要飆到一百八了。
   魏之遠先斬後奏,心急火燎地趕到了醫院,撲了個空,他又立刻打車掉頭回家,直到一開門,看見躺在沙發上的人,他這一口氣才算鬆下來。
   魏之遠靠在自家門上,感覺腿都快軟成面條了,他平靜了好一會,才緩緩地走了過去。
   電視開著,在演一個挺無聊的綜藝節目,而魏謙已經躺在沙發上睡著了。他一隻手搭在小腹上,一隻手受了傷,綁著乾淨的繃帶攤在一邊。
   魏之遠沒驚動他,彎腰仔細看了看魏謙受傷的手,又確定他臉色還好,身上也沒有更多的傷口,這才徹底放下心來,心裡嘀咕了一句:混蛋玩意兒,神神叨叨的瞞什麼?魂都讓你給嚇掉了。
   就在這時,魏謙扔在門廳桌子上的手機響了,魏之遠走過去拿起來一看,是小菲,他回頭看了一眼睡得正熟的魏謙,拿起電話推門走到了另一間屋:「小菲姐,是我。」
   小菲頓了頓:「哎,小遠?你沒走啊?你哥呢?」
   「我在機場看見新聞,不放心,還是回來了——他睡著了,有什麼急事嗎?」
   「太好了,」小菲說,「我能麻煩你過來一趟嗎?有個項目公司那邊有個急件,需要他立刻簽字,那邊的人晚上還得坐火車趕回去,本來我應該給送過去,但是今天在電梯裡讓你哥摔斷了一個鞋跟,下午剛跟人借了一雙,不大合腳,你能不能……」
   魏之遠一口答應,把自己的行李放回房間裡,拿起魏謙的車鑰匙走了。
   他從頭到尾都是悄悄的,魏謙沒有一點察覺。
   直到魏之遠走了好半天,魏謙才被三胖這個不速之客的敲門聲驚醒。
   三胖:「我來慰問一下斷了爪的同志,怎麼樣,疼不疼?」
   魏謙睡得正香被吵醒,心裡正不爽,沒好氣地說:「廚房有菜刀,你自己剁一刀感受一下——這不是廢話麼?」
   三胖一屁股坐在他的沙發上:「得了吧,您老人家可英雄著呢,我聽說小菲都快把你都吹成西門吹雪了。回去夠你享受倆月小女孩們崇拜的目光。」
   三胖說著,拉過魏謙的胳膊,看了看他包成粽子的手:「成獨臂大俠了——哎你說怎麼就那麼寸?小遠趕這時候走了,這節骨眼上家裡也沒個人照顧,早說你該娶個老婆,讓別人死心你也早安定,現在……唉!算了,說多了我心裡更難受——對了,妹妹呢?」
   「昨天她經紀人打電話找她,讓她回去看劇本。」魏謙說。
   「啊?也走啦?」三胖搔了搔頭,「楊過大俠,你說你這走的什麼狗屎運?要不然這幾天我住過來吧?」
   「不用。」魏謙猶豫了一下,突然說,「馬春明不是能蹦躂了嗎?過兩天我可能要請個小長假,公司有什麼事,你跟他多商量吧。」
   三胖:「等等,我聽這意思不對,你要幹嘛去?」
   「沒什麼,有個小手術,我打算住幾天院。」
   三胖一愣:「手術?什麼手術?」
   「就……沒什麼,特別小。」
   三胖:「慢性闌尾炎?」
   魏謙:「嗯。」
   「你『嗯』什麼『嗯』,蒙誰呢?」三胖皺起眉,帶著無限懷疑的目光打量著魏謙,「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了,不說清楚沒門兒。」
   「肺上有個小瘤子,醫院那邊我提前半個多月都約好了,過兩天就去住院做了。」魏謙一看三胖見鬼的表情,連忙補充說,「真沒事,問題不大,良性的,切了就好了。」
   三胖心裡的火「騰」一下就著起來了,質問他:「我……我他奶奶的……魏謙你個……都他媽什麼時候的事?」
   「今年秋天那不是公司體檢麼,當時拍的片子說肺上有個陰影,又做了個ppd,說不是肺結核,消炎藥消不下去,也不是炎症……」魏謙看著三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立刻話音一轉,補充說,「不過支氣管鏡和痰液裡都沒發現有癌變的跡象,多半是良性的,我說你別跟死了親爹一樣好嗎?」
   「多半?!」三胖的音域驟然被擴張到了一個人類難以抵達的高頻上,扯著嗓子衝著魏謙的耳朵嚷,「親爹了!你還是給我去死一死吧,姓魏的你會說人話嗎?什麼叫『多半』?」
   魏謙揉了揉耳朵:「我就知道你們這些人……」
   三胖:「日你三舅老爺,這事你也能蔫在心裡憋著不說,你他媽鱉精變的吧?」
   魏謙只好用比他還大的聲音說:「痰盂先生,請你淡定點好嗎?」
   「我不淡定,我蛋疼。」三胖在屋裡走了兩圈,表情猙獰地湊到魏謙面前,「不是,兄弟,哥從小就慫,膽子還沒有針尖大,那大夫到底怎麼說的,靠譜嗎?你別『多半』好嗎,給我個准主意,到底是不是良性的?」
   魏謙靠在沙發背上:「真沒事,大夫的意思也是問題不大,但是他那話不能說死你懂嗎,不然真萬一診斷的時候是良性,開胸一看已經擴散了的情況發生,他責任就得擔大發了……」
   三胖一蹦三尺高:「我抽死你!擴擴擴散……你他媽說什麼呢?」
   魏謙擺擺手:「呸呸呸,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
   「你快給我閉嘴吧!」三胖一屁股坐下,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半天才倒上氣來,聲氣稍稍弱了一些,「我知道了——我說你這傻逼最近怎麼戒煙了呢,我還當你從良了,敢情在這等著我呢。要不是馬上要離開公司一段時間,你不是不打算跟別人說了?」
   「你看你那上躥下跳的德行,我跟誰說?」魏謙把腳往茶几上一搭,「這事就這麼著了,沒事別給我四處宣傳,尤其是……」
   「尤其是小遠那。」三胖接上。
   「嗯,還有小寶,手術做完再說,現在先瞞著。」
   三胖冷靜了下來,從他的話音裡聽出一點意思,抬頭看了看魏謙似乎滿不在乎的臉:「謙兒,你是不是心裡也……怪沒底的?」
   魏謙擠出一個笑容:「就跟蹦極似的,理智上知道沒事,心裡還是覺得挺瘮得慌的,我一個人瘮得慌就行了。」
   三胖盯著他的眼睛:「說實話,你第一次知道肺上有陰影,又排除了結核和炎症的時候,心裡怎麼想的?」
   「那能怎麼想?」魏謙剝了個橘子,往嘴裡扔了一瓣,平平淡淡地說,「可能造成肺部陰影的可能性多得是,又不一定排除了這倆就是肺癌。」
   三胖:「少在這事後放沒煙屁了,你當時肯定覺得天都快塌下來了。」
   魏謙用橘子皮扔他,笑罵了一句:「我謝謝你了,別把您老人家那點出息往我頭上安好嗎?」
   三胖跟他穿開襠褲的交情,一聽出他沒有正面否認,心裡立刻就明白了。
   然而之前種種,他並沒有看出絲毫端倪和跡象,三胖敢保證,自己沒看出來,別人肯定也沒看出來,甚至是包括魏之遠。
   可是現在想起來,或許又是有些蛛絲馬跡的,首當其衝的,就是那個產業園的策劃書。
   魏謙一直有打造成熟的物業團隊這種想法,到那時他自己一直說,時機還不成熟,風險略大,所以策劃書一直在做,但是從沒有拿出來給別人看過,現在……難道時機就特別成熟了嗎?
   三胖和所有人一樣,以為魏謙是一直在關注這件事,而後藉著魏之遠回國的契機和王棟樑的挑釁推出來,可他推出了計劃,卻並沒有親自操辦,而是交給了馬春明。
   三胖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他那時似乎是在有意地移交自己手裡握了多年的權力。
   魏謙當時……是在忐忑不安地等著或許是死刑的審判嗎?
   那麼按著魏謙半個月以前約好了住院做手術等等事宜,再加上他有意地支走魏之遠和小寶做的準備工作來推斷,那把死刑的劍從他頭頂移開,也就是小一個月以前的事,那時魏謙又和平時有什麼不一樣嗎?
   似乎……都沒有。
   或許有的,只是別人都不知道吧?
   三胖不知道,當魏謙等待著檢查結果的時候,他除了推出了那個計劃外,還對魏之遠做了另外一件事。他也不知道,警報解除後,魏謙在計劃著把倆崽子都支走的時候,心裡一鬆,也任由魏之遠對他做了一件事。
   三胖注視著他這個老朋友的眼睛,心裡一陣百感交集。
   他忽然興起了閒聊的想法,問魏謙:「當年陳露姐病了的時候,你跟我說,將來有一天,你要是也得了絕症,就一走了之,躲起來自己去死,是真的嗎?」
   魏謙:「當然不是,我怎麼能辦出那種事來?」
   三胖愕然地眨了眨眼睛。
   「那時候是那時候,現在是現在。」魏謙把完完整整剝落的橘子皮壓在茶几上展開,果肉掰了一半遞給三胖,他說,「我會去治,化療、放療、手術,什麼管用用什麼。」
   「你不怕自己變成頭髮掉光了行將就木的模樣?不怕拖累別人了?」
   「人家陳露生來是大美人,怕變醜理所當然,我怕個什麼?」魏謙笑了笑,「錢上,我拖累不著誰,我在ICU裡住一輩子都不差錢。」
   三胖:「所以知道怕死了?我當時就說……」
   「那倒不是。」魏謙說,「奶奶走的那會我就想通了,一個人,要是病病歪歪受夠了罪,久病脾氣又不好,最後病成個怪物死了,家裡人通常都覺得是解脫,不會難以接受,可要是一下就沒了,我自己倒是沒什麼,就怕小遠和小寶……他們可能接受不了,尤其……」
   他的話沒說完,大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了——大概三胖進來的時候就沒把門帶上,虛虛地露了一條縫隙,一扒拉就開,兩人抬起頭,只見魏之遠面無人色地站在門口,手裡還拿著一個公事包。
   魏之遠取了東西回來的時候,正好在沒關嚴的門口聽見了三胖和魏謙的對話,可他並沒有聽全,只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地聽見魏謙那一句「……去治,化療、放療、手術,什麼管用用什麼」。
   魏之遠整個人都懵了。
    第六十六章
   「小遠?」魏謙有點愕然,問,「我不是說……你怎麼還是跑回來了?」
   但是魏之遠沒吭聲,只是呆呆地看著他,眼神裡沒有焦距,目光散亂得好像充斥在整間屋子裡,無處著力。
   魏之遠去魏謙辦公室裡拿文件,忽然看見辦公桌最下面的那個抽屜上插著鑰匙。
   魏謙從來不鎖櫃子,無論是在家還是在辦公室——而且那種需要他彎腰才能夠著的抽屜,他也一般都是不用的。
   魏之遠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有那麼強烈的好奇心,後來他想,大概是自己一直心有不安的緣故,他當時悄悄地走過去,動手打開了那個抽屜。
   抽屜果然是不常用的,裡面還帶著一股長時間不打開的傢俱特有的氣味,蒙著一層灰,沒放別的東西,只有一份體檢報告。
   體檢的醫院服務貼心,不但把報告裝訂成冊,後面還詳細解讀了每一項一般人看不懂的指標,連一顆輕度齲齒都列出了建議的治療方案。
   所以魏之遠看見「肺部陰影」的時候,當時就覺得心裡「忽悠」一下,跳空了。
   好在,醫生又在後面列出了一系列可能引起肺部陰影的可能性,特別提示了患過肺炎的人可能會因為炎症而引起假瘤。
   這件事給魏之遠心上蒙了一層陰影,他心事重重地拿著東西回來,心不在焉,險些在臨到家的時候闖了個紅燈,一腳急剎車才堪堪停在了線後。
   結果這一口氣堵著,還沒來得及浮上來,魏之遠就在門口聽見了魏謙那句話。
   他站在門口,魏謙那句問話他充耳不聞,魏之遠只覺得耳畔一陣嗡嗡作響,視野也開始一片片發暗,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扶了一下牆,心跳鼓噪如秋蟬,內裡卻是冰冷一片,一股涼意從腳底升起來,剎那就把他身體裡流淌不息的血液都給凍住了。
   三胖在跟他說什麼,魏之遠木然地看著他嘴在動,手舞足蹈的動作都快戳到自己的鼻樑了,可他連眼皮都沒眨,就像一瞬間失去了反應能力。
   僵死的腿半晌沒有邁動一步,魏之遠甚至覺得,自己如果跪下,就再也起不來了。
   有什麼東西一下拍斷了他渾身的骨頭,只剩下關節處岌岌可危的一點,還在苦苦支撐。
   他不會內功,卻結結實實地體會了一回什麼叫走火入魔、什麼叫萬念俱灰。
   三胖大呼小叫地說:「謙兒,你過來看看,這孩子聽見什麼了?我看這臉色不對啊!」
   魏謙走過來,用手掌輕輕地拍了拍魏之遠的臉:「小遠?」
   魏之遠散亂的目光在他的觸碰下漸漸凝成了一點,那眼神冰冷而幽深,就像是兩口一眼看不見底的井,陰涔涔的,有些嚇人,一絲光也折不出來。
   忽然,魏之遠晃了晃,他似乎深吸了口氣,好像才想開口,就被突然什麼嗆住了,他猛地把頭扭到一側,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魏之遠摀住嘴,被嗆得喘不上氣來,眼睛飛快地紅了,然後,血就順著他的指縫淌了出來。
   三胖「嗷」一嗓子:「我的媽!這怎麼還見血了?」
   魏謙也嚇了一跳:「小遠,別捂著,我看看。」
   魏謙試著去掰魏之遠的手,卻覺得自己就像是碰到了一具已經僵死了的屍體,哪都硬得脆邦邦的,他懷疑自己手勁大了,沒準魏之遠的胳膊都會「嘎嘣」一下掉下來。
   就在這時,魏之遠突然伸出一隻手,一把攥住了魏謙沒受傷的那隻手腕。
   魏謙被他掐的生疼,幾次想把手往回縮,死活抽不出來,油皮都快被那小子擼掉了。
   魏謙懷疑魏之遠是誤會了什麼,顧不上三胖還在場,用胳膊環住魏之遠的腰,手腕輕輕地磕了磕他僵硬的後背:「沒事,哥還在呢,小遠,小遠?」
   本來冬天就乾燥,魏之遠是一下受刺激受大了,血壓急劇飆升,鼻子裡毛細血管直接爆開了,出了鼻血,一口嗆到了嘴裡,這才弄出個險些七竅流血的驚悚現場。
   過了好一會,不知是魏謙生硬的安撫起的微弱的作用,還是魏之遠嗆的那麼一下咳出肺來了,他的理智終於開始緩慢回籠。
   魏之遠意識到了什麼,鬆開了魏謙的手腕,而後他腳下踉蹌了一下,微微推開魏謙,轉身走進衛生間,漱乾淨嘴裡的血,然後抽了一條濕巾,用冰涼冰涼的表面冷卻鼻子。
   「真狼狽啊。」魏之遠想,手按在鼻樑上,感覺燈光昏暗的衛生間讓他頭暈,就閉上了眼睛,一動不動地站了一會,他成功地短暫地在意識裡遮罩了魏謙片刻,呼吸和心跳這才一點一點地平穩了下來。
   魏之遠覺得自己的神經平時只在非常小的幅度裡輕輕地抖動,偶爾扯得大一些,會被拉成一張巴掌大的膜,他以為這些「偶爾」就已經是極致了,直到剛才……
   那是真的到了臨界點,差點就回不來了,直到現在,他都能感覺到自己拉緊的神經緩緩收縮,那種精神上四處針紮一樣的疼。
   三胖尷尬地看了魏之遠一眼,又看了魏謙一眼,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打轉,擠眉弄眼的,也不知他在想什麼。
   十分鐘,魏之遠冷卻下來的鼻子才止住了血,他擦乾淨,神色木然地走出來,拎起了魏謙被他抓過的手腕,只見那腕子活像被女鬼撓了一下,留下了一排清晰的烏青指印。
   三胖臉皮一抽,嘀咕著說:「媽親,多大勁?」
   魏之遠一言不發,從放常備藥的抽屜裡找出了跌打損傷膏,挖了一點塗在魏謙的手腕上,緩慢而有力地推開,魏謙疼得一抽,繼而,又被魏之遠紋絲不動地按住了。
   不知過了多久,魏之遠才開口問:「體檢報告是怎麼回事?」
   他聲音嘶啞,語氣平淡,去好像暴風雨前的寧靜,蘊藏著山雨欲來的巨大能量,魏謙突然莫名地心虛,忍不住抬頭看了三胖一眼。
   三胖:「看我幹什麼?都是你,能把人嚇出個好歹來——少廢話,自己老老實實地把前因後果向組織交代!」
   魏謙至此都能感覺到魏之遠的手指還是冰涼的,於是只好避重就輕地把他打算去做手術的事說了,末了特意強調了瘤子是良性的,肯定沒事,經過三胖一通叫喚,他學會把「多半」之類嚇人的詞彙都抹掉了,一番語言上的包裝,聽起來就好像他真是打算去割闌尾一樣。
   三胖雖然說了讓他自己交代,聽到這,還是忍不住覷著魏之遠的神色補充說:「對,你哥說得沒錯,沒什麼事,我們倆剛才是閒聊一樁舊事,你聽岔啦,千萬別往心裡去。」
   「三哥。」魏之遠面無表情地打斷三胖的話,揉開了魏謙手腕上的淤血,從桌上抽出一張餐巾紙擦了擦沾了藥的手指,聲調毫無起伏地說,「他說的話,你相信?」
   三胖:「……」
   他摸摸頭,發現好像自己是有點太實誠了。
   「我一個字都不信。」魏之遠直直地逼視著魏謙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你不用再解釋了,我不會相信你任何一句話。」
   魏謙:「……」
   「三哥,把我的機票退了吧,著急的話就先托別人跑一趟。」
   三胖戰戰兢兢地問:「你呢?」
   「從現在開始,我要把他鎖在家裡,除了醫院,什麼地方都不能去,去醫院檢查也好、手術也好,我要一直在場,我會去找醫生說明情況,所有的事,我都需要第一個知道。」魏之遠的表情和話音裡都在往外滲著冰碴,說完,他還頗為有禮貌地諮詢了談總的意見,「這樣你們沒意見吧?」
   三胖果斷出賣朋友,把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
   「那就好。」魏之遠說,他看也不看魏謙一眼,逕自站了起來,對三胖說,「我送送你。」
   三胖就夢遊一樣地被他「送客」了。
   走到電梯口,三胖才回過神來,百感交集地看了魏之遠一眼:「兄弟,凡事往好處想想,你哥吧……唉,他這孫子確實是不怎麼樣,��是總不至於這點譜也不靠,我認為這個同志在思想上還是有可以挽回的餘地的,他說沒事,可能就真沒什麼大事,你也多少放寬心,啊?」
   這話音落下,三胖就清清楚楚地看見魏之遠的表情裂了。
   魏之遠的眉飛快地往中間蹙了起來,眼眶頃刻間就紅了,嘴角輕輕地抽動了抽動,往一邊斜去,眼淚好像就要掉下來了。
   然而下一刻,魏之遠抬起胳膊,在臉上遮擋了一下,片刻後放下,他除了眼眶還是紅的,已經恢復了先前那種近乎麻木的平靜。
   「嗯。」魏之遠輕輕地應了一聲,「謝謝三哥。」
   電梯門開了,三胖走了進去,他看著魏之遠高大的身體一點一點被電梯門關在外面,最後只剩下了一條縫,不見了,沒有和他說再見。
   「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小遠可怎麼辦?」三胖心裡忍不住劃過這麼一個念頭,他轉眼到了樓下,抬頭看了看高聳富麗的住宅樓,心裡有些迷茫地想,「當年我想方設法阻撓魏之遠,想方設法地給魏謙找對象介紹姑娘……真是對的嗎?」
   他想像不出,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感情能深到什麼地步,浮光掠影般地看上一眼,就覺得毛骨悚然。
   人世間,有多少這樣的真情?
   三胖怔忡如許地呆立了好一會,才嘆了口氣,低著頭,顯得心事重重地離開了。
   「算了,隨他們去吧。」三胖這樣想著,走了。
   魏之遠回到家,真的反鎖了門,隨身帶好了鑰匙,履行了他把魏謙鎖在家裡的承諾。然後他開始了一場漫長的、單方面的冷戰。
   一開始,魏謙雖然不習慣,但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他難得無所事事地閒在家裡,看電視玩電腦看書,有好多事可以打發時間,而這樣堅持了兩天以後,他終於有點受不了了。
   魏之遠把他當成了一坨空氣,除了晨昏定省地問一句「今天有沒有不舒服」,以及出門的時候問一句「我出去買東西,你要不要帶」,就再麼別的交流了。
   魏謙覺得自己也是點「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賤,以前魏之遠整天在他眼皮底下晃,把他晃得一個頭變成兩個大,愁得要命,現在魏之遠雖然每天在家,卻神奇地能不怎麼出現在他的視線裡。
   「多說句話能閃了舌頭麼?」魏謙憤憤不平地想,可他又覺得自己主動湊上去,好像……是有點掉面子。
   魏謙幾次三番旁敲側擊地試圖引起話題失敗,魏之遠用來打發他的話都是單字——「嗯」「沒」「好」「不」種種,言簡意賅。
   第一回魏謙心想「差不多行了吧」,第二回,魏謙心想「這還要沒完嗎」,第三回,他心想「操」,於是把高效地把單方面的冷戰擴展成了雙方的。
   倆人好幾天誰也沒搭理誰,不放心過來看的三胖一進門就覺得氣氛不對,一看魏謙那張二五八萬一樣又拽又臭的臉,心裡頓時明鏡似的,臨走,他終於忍不住對魏謙恨鐵不成鋼地說:「你啊,多少也長點心吧!」
   終於,臨到離家前一夜,魏謙睡前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打算去住院了。
   他想,萬一一路綠燈,到醫院一檢查,發現事情有變呢?
   萬一真的是惡性的呢?
   萬一哪怕是「99%」的幾率,他就是那個「1」呢?
   有那麼一瞬間,他是恐懼的。
   然而從來以往,他遠近無依的時候,就已經習慣了種種的恐懼的折磨,所以僅僅是一會的工夫,魏謙就重新平復了心情。
   「哪來那麼多萬一,呸。」魏謙這麼光棍地想著,伸手關上燈,爬回床上睡了。
   魏謙睡是睡著了,但是不踏實,半夜就醒了一次,他翻了個身,伸了一下蜷起來的腳,眼睛無意中睜開了一條縫,就被床頭上一動不動地戳在那的黑影給嚇醒了。
   魏謙猛地往後一錯,從床上坐了起來,盯著那黑影看了兩秒鐘:「小遠?」
   魏之遠沒出聲。
   魏謙籲了口氣,把枕頭往魏之遠身上一砸:「心臟病沒讓你給嚇出來。」
   他說著,伸手要去擰床頭燈,被魏之遠一把扣住了手腕阻止了。
   接著,魏之遠就緩緩地棲身上來,藉著魏謙半躺的動作,把他結結實實地壓在了床上,雙手攏住魏謙的肩膀,一動不動地在黑暗裡抱著他,不知過了多久,魏謙聽到一聲類似感冒一樣抽鼻子的聲音,他驚愕地抬起手,摸索到魏之遠的臉,竟然是一手的濕。
   魏之遠避開了他的手,把頭埋在他的頸窩,死死抑制依然顫抖的氣息一下一下地打在魏謙的脖子上。
   魏謙終於抬起手,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低聲說:「真的沒事,這回我真沒騙你。」
   他的心軟了下來,乃至於有些內疚,魏謙甚至覺得,自己在感情上就像是一個被慣壞了的孩子,習慣了別人任由他予取予求,就好像那些都是理所當然一樣。
   魏謙低下頭,小心翼翼地親吻著魏之遠的頭髮,用哄小孩一樣的語氣輕輕地說:「做完手術我保證戒煙,好不好,嗯?」
   魏謙從來只擅長罵人,讓他安慰別人,總是頗有些專業不對口、串了台的感覺,這一句話出口,效果堪比美國電影裡「打完仗就回老家結婚」一樣,不祥的意味好像一千隻烏鴉嚎喪大合唱著盤旋而過。
   魏之遠忍無可忍地堵住了他的嘴。
   這卻並不是一個柔情蜜意的親吻,就像一場洩憤的撕咬,魏謙避無可避,只好被動而毫無招架之力地全盤接受,頭不由自主地往後仰,緊緊地抵在床頭上,被魏之遠一隻手掐著的後脖頸生疼,他連嘴唇都麻了。
   不知過了多久,魏謙覺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魏之遠才鬆開他。
   魏之遠似乎已經平靜了下來,他避開魏謙沒好利索的傷手撐住床板,伏在這個朝思暮想、還時而捅他一刀的人身上。
   「公路遊戲那邊進展很順利,這幾天我不方便過去,聯繫了那邊團隊的一個同學,也是中國人,托他來對接投資款的事。我們現在又招募了專業的運營團隊和營銷團隊,明年年底說不定就能公測。」魏之遠輕聲說,「產業園的事我也替你聯繫了,我們大概也會弄一個中國區辦公室,省得我老往國外跑了。」
   魏謙沒想到他突然說這些,愣住了。
   「你什麼也不用想,害怕也沒關係,」魏之遠伸出手指撥開他額前好久沒打理,顯得有點長的頭髮,低頭在他嘴唇上輕輕吻了一下,「前兩天我有點想不開,哥,我……」
   他似乎想道個歉,魏謙卻把被子拉過來,裹住兩個人,翻身把魏之遠按著躺下去,沒讓他說完。
   「行了,」魏謙說,「我知道了,睡吧,明天陪我去醫院。」
   他聽出了魏之遠的意思——如果你有什麼事,我就把你的一切繼承下去,打理你的公司,照顧小寶,緊跟著每一筆投資款的來龍去脈……就好像你還活著。
   直到這一天晚上之前,魏謙雖然假裝坦然地全盤接受了,實際對自己和魏之遠發展詭異的關係,還是覺得是有幾分「剪不斷理還亂」的,而夜色凝重,他心裡藕斷絲連環環相繞的萬般情緒終於一起從半空中沉了下來。
   「小遠這輩子,算是毀在我手上了。」
   魏謙這樣想著,心裡近乎是悲痛的,他收緊了摟在魏之遠腰上的手,緩緩地把頭靠在了魏之遠的肩膀上。
   魏謙住院經過了一系列的檢查後,醫生給他安排了手術。
   魏之遠帶著平板電腦,在等他的間隙裡諮詢了中醫,記錄了一大堆,然後細細地對照著各種資料整理筆記。不知道的人看到了,大概還以為他是準備考執照的醫學生。
   三胖不放心,中間過來看了一眼,買了瓶飲料遞給魏之遠:「吃點飯去吧,這還早著呢。」
   魏之遠看了一眼表,搖搖頭:「沒胃口,硬吃也沒什麼好處,等等吧,我安心。」
   三胖沉默了片刻,在他旁邊坐下了,低頭看了一眼魏之遠的電腦螢幕,他突然開口說:「謙兒……你哥這個人,我總覺得他就像農民拿紙袋子包起來的那種蘋果。」
   魏之遠有些不解地抬頭看著他。
   「你可能沒見過,」三胖說,「我們家有個農村親戚,種蘋果的,他們一來是為了怕農藥沾在果子上,二來也是為了好看,會在蘋果外面套一層紙袋子,傍晚才拿下來見見陽光,蘋果上色就特別快,特別均勻,拿出來賣的時候一個比一個光鮮好看,實際你買回去嘗嘗就知道了,不好吃。」
   三胖說著,嘆了口氣:「你哥也是,外人怎麼看怎麼好,真和他過起日子來,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他是頂頂不是東西的那麼一貨——難吃的果子,誰吃誰知道,你啊……知道得清清楚楚的,居然還樂意受這份罪。」
   魏之遠有些驚詫地看著他。
   三胖避開他的目光,兀自說:「養頭順毛驢,你就當是修身養性吧,多容忍著他點……其實我這話都多餘說,你都容忍了他這麼多年了——要是我有這麼個混賬哥哥,我早跟他不共戴天了。」
   魏之遠:「三哥,你……」
   「我就是這個意思。」三胖伸出蒲扇一樣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出去轉轉,看附近有沒有什麼好吃的,回頭讓那東西吃病號飯,他敢天天跟你找事,讓你死都不得安生。」
    第六十七章
   二十三,糖瓜粘。
   坊間講「過了臘八就是年」,果然就有喜慶的事發生。
   魏謙肺裡的瘤子最終被認定是良性的,手術切除了,之後這位大爺為了表現自己英明神武、料事如神,好生來了一通事後諸葛亮,都虛弱地躺在病床上了,還抓緊機會得瑟,大言不慚地說:「我說了沒事就是沒事,我放過嘴炮嗎?就你們這些人,一個個上躥下跳的……」
   三胖一臉牙齦出血的表情。
   好在,就在這時,魏之遠進來了,手裡還拎著一個保溫桶。
   他跟三胖打了招呼,先把保溫桶放在一邊,然後蹲在地上,撩起了魏謙一根袖管——魏謙受了刀傷的那隻手已經拆線了——魏之遠從兜裡摸出自己給他磨的那串木頭珠子,纏了上去。
   魏謙眨眨眼,奇怪地問:「你怎麼想起把它帶來了?」
   魏之遠頭也不抬地說:「你做完手術麻藥勁剛過,人還迷迷糊糊的時候自己要的,不記得了?醒過來第一句話就是不清不楚地問人家『我的珠子呢』。」
   魏謙臉上頗為掛不住,不吱聲了。
   三胖笑得褶子都出來了:「哈哈哈哈,『我的珠子呢』,你怎麼那麼會要呢?我說,謙兒,紅頭繩你要嗎?二尺長的,過年了,回頭爹給你買去,爹有錢,給你多扯幾寸,沒事還能當腰帶。」
   魏謙躺在床上不能下來,只好用眼神表達「我要打死你」這個有點複雜的信息。
   「哎喲,瞪爹啊,」三胖拍著自己的肚子,笑呵呵地說,「瞪我我可就走了,不愛看你那張晚娘臉。你們倆那個……那個什麼,嘿嘿,我就不打擾了。」
   這都哪跟哪?
   魏謙:「滾蛋。」
   三胖仰天大笑出門去,滾了。
   魏謙這才偷偷去看魏之遠,卻發現魏之遠正低頭注視著他,他頓時乾咳了一聲,有些尷尬地說:「嗯,你那個……公司有什麼事嗎?」
   魏之遠:「沒有。」
   魏謙又問:「小寶呢?」
   魏之遠:「剛打電話跟我大鬧了一場,嗓子哭啞了,說是訂的下午的飛機,晚上就到。」
   魏謙這回實在詞窮了,魏之遠就坐在他床邊:「還有什麼要問的?」
   魏謙沉默了片刻,對他伸出手:「過來。」
   魏之遠執起他的手,坐近了些。
   魏謙就抬手摸了摸他的頭,而後略微下移,因為傷口而顯得有些粗糲的手掌蹭過魏之遠的臉,他說:「這回是真沒事了,不騙你,別生氣了。」
   魏之遠閉了閉眼:「我沒有。」
   「行了吧,從小氣性就大。」魏謙笑了起來,「跟小寶吵一次架,直到搬家也沒進過她的屋門。」
   「你居然還記得。」魏之遠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瞳孔中似乎有兩盞小小的燈火,灼灼地跳躍著,「你還記得什麼?」
   「我記得的事多了,你小時候不願意上學,在學校門口跟我跳腳叫喚,還咬了我一口,結果崩掉了自己一顆牙,以為自己快死了,寫成了人生中第一部大作。」魏謙慢悠悠地說,「還有小寶,你們倆那會就跟一對鬥雞一樣,從早打到晚,也不知道都是為什麼。」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反正我是為了哄你高興。」
   魏謙:「胡說,你們倆打架我有什麼好高興的?」
   魏之遠俯身伸手碰了一下他的嘴角:「那誰知道?反正你現在都還在笑。」
   魏謙尷尬地斂起不由自主上翹的嘴角,隨後他想了想,抱怨說:「不過沒幾年,後來你長大了,就不怎麼跟我親了。」
   魏之遠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魏謙莫名其妙���問:「看什麼看?」
   「不是不跟你親,是已經不敢和你親了。」魏之遠說著,從褲兜裡摸出了他的錢夾——他的錢夾長期在褲兜裡塞著,被各種材質堅硬的牛仔褲磨損得很快,至今已經換了七八個,但翻開以後,相片夾裡的相片永遠是同一張。
   那張照片舊得已經不成樣子,邊角都已經磨爛了,被人用膠帶重新粘了一圈,上面是個平頭板寸、但眉清目秀的少年人,少年穿著校服,站在鏡頭前,背著手,立正一樣站得筆直,好像一根僵硬的棒槌,臉上一點笑意也沒有,繃得緊緊的,眼神有些陰鬱,似乎是對整個世界都懷有深深的敵意。
   「這傻小子是誰?怎麼跟個少年犯似的。」魏謙開始沒能反應過來,隨後他眯著眼打量了好半天,終於費力地認出了那有將近二十年前的自己,頓時整個人都斯巴達了,「這麼二的照片,你到底從哪找來的?魏小遠,你也太有眼光了,就不能挑張好的嗎?你整天隨身帶著這個……這個臉上明晃晃地寫著『我是傻逼』四個大字的貨,不怕別人看見笑話嗎?」
   魏之遠:「還給我,不許侮辱我的夢中情人。」
   「不給,沒收了,我要毀屍滅跡。」魏謙回手把舊照片塞到了枕頭底下,不讓自己的黑歷史繼續招搖過市。
   魏之遠無奈地看著他。
   「行啦,大不了我賠你一個。」魏謙想了想,想起自己壓根不怎麼照相,他伸手從魏之遠褲兜裡摸出了手機,調出了他最近剛開始玩的照相功能。
   拍一個什麼樣的呢?
   魏謙想了想,在病床上掙紮著想起來。
   「你幹什麼?別亂動,」魏之遠立刻按住他,「小心把點滴的針管碰歪了。」
   魏謙微微側過頭,接著魏之遠的動作,插著點滴的手輕輕地移動了一點距離,看起來就像是捧起了魏之遠那隻來按住他的手一樣,嘴唇在魏之遠的手背上輕輕地碰了一下。
   「喀嚓」一聲。
   魏之遠的手觸電一樣地抖了一下。
   片刻後,魏之遠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機螢幕,男人的側臉帶著大病中特有的蒼白,顯得低垂的眉目愈黑、愈濃重,他像是在熹微晨光中捧起了一朵沾著露水的花,因其嬌嫩脆弱與爍爍動人而越發憐惜,一觸即放地親吻一下,而後將其穩穩當當地安放回枝頭……嘴角還帶著一點似有若無的、無奈的笑意。
   他無數次地把對他窮追不捨的命運踩在腳下,乃至於「命運」這個賤東西現在都似乎不大敢來招惹他了。他所向披靡,然而單單敗在了這朵「花」搖曳的暗香中。
   魏之遠覺得自己這條孤獨而無悔的路,終於走到了盡頭。
   不知是因為這幾天一直在醫院裡陪著太疲憊了,還是什麼別的緣故,沒過多久,魏之遠就忍不住趴在床頭上睡著了。
   在他打盹的時候,高僧熊英俊來了。
   他做另類的和尚打扮,在醫院裡好一番招搖過市,慘遭醫生護士、其他病人及其家屬的圍觀,他手裡握著一串佛珠,一邊走一邊捯飭,見誰對誰稽首,見誰避讓誰,於是腳程顯得很慢,但絲毫也不理別人對他的議論紛紛。
   這時,一個住院大夫追上了他:「師傅!哎,那位師傅!」
   老熊:「阿彌陀佛。」
   醫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確定地問:「您……也是來探病的?」
   老熊神神叨叨地說:「是的,有一位居士剛剛脫離苦海,我來看看他。」
   大夫臉色一變,跟著壓低了聲音:「喲,是下午送太平間的那位?那可不行,咱們醫院管理嚴格,太平間可不讓隨便進。」
   老熊:「……」
   他覺得眼下可真不愧是末法時代,連神聖的醫療工作者都能這麼膚淺。
   「阿彌陀佛。」老熊嘆了口氣,耐心地解釋說,「那位居士,他不幸還是個活物。」
   「啊,那是得節哀……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醫生見他面如便秘,這才看見他手上拎的果籃,連忙託了托自己臉上的眼鏡,義正言辭地說,「其實我追上來,就想告訴您一聲,一般女士那種特別飄逸的長裙和長褲最好別在醫院穿——哦,我就說您這種能掃著地的衣服,咱們這都是病人,地上細菌病毒多,掃到衣服上,回去有害您和家人的健康。」
   隨即,這位較真的醫生意識到跟和尚說「家人」不大合適,又補充了一句:「回去有害您和大師兄二師兄沙師弟的健康。」
   老熊無言以對了片刻,只好稽首表示感謝,同時,他覺得魏謙一定是佛祖保佑,竟能在這樣險惡的醫療環境下生存下來。
   一個帶著口罩的老大夫經過,看不慣地對訓斥那年輕的住院醫生說:「小劉,你也有點正人形,哪那麼多廢話?沒有一點威信,以後讓病人怎麼信任你?」
   小劉大夫嬉皮笑臉地湊過去給他捶肩捶背:「老師,我懸壺濟世,他普度眾生,我們倆挺有共同語言,多聊兩句有什麼的?」
   「普度眾生」四個字讓老熊腳步一頓,隨即他搖頭失笑,往病房走去。
   當他推開魏謙病房門的時候,老熊先在門口愣了一下。
   他看見魏之遠趴在魏謙的床頭上睡得正香,大半張側臉埋在他自己的臂彎裡,只露出一點,嘴角似乎還帶著笑意。
   魏謙身上還插著各種管子,正有一搭沒一搭地翻看著一本雜誌,時而低下頭來看一眼安靜入睡的青年,目光就是說不出的柔和。
   魏謙的目光無意中往門口一掃,看見了老熊,他立刻抬起食指豎在唇邊,對他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
   老熊輕手輕腳地走進來,把果籃往旁邊一放,覺得自己被這對狗男男閃瞎了眼,為了表達自己的不滿意,他從禮物裡抽出了一根香蕉,毫不客氣地剝開了,開吃。
   魏之遠沒有白天睡覺的習慣,疲憊極了才打了個盹,也就趴了二十來分鐘,老熊就利用這短短的二十分鐘啃光了半個果籃,魏之遠在一片「哢嚓哢嚓」的聲音裡醒來,一時間還以為病房裡鬧了耗子。
   他一睜眼,魏謙才終於開口說話。
   「熊英俊,」魏謙說,「你是來我這野餐的吧?」
   老熊毫不見外地說:「反正你一時半會吃這些東西也不太方便,過兩天該放壞了,我替你解決一點,不能浪費東西。」
   魏謙皮笑肉不笑:「那可真是太感謝了——你到底幹什麼來的?總不可能是專程來看我的吧?」
   「你這個施主啊,多麼的尖酸刻薄啊,妄自菲薄也就算了,還老願意把別人往壞處想,」老熊諄諄善誘,而後兩手一攤,「貧僧真是來探病的,順便給你拜個早年。」
   魏謙懷疑地看了他一眼:「黃鼠狼給雞拜年?」
   「阿彌陀佛,」老熊沉默了一會,「貧僧有時候真是難以理解施主你這種……時常把自己也無差別攻擊進去的說話風格,太一視同仁了。」
   大概是躺的時間太長了,魏謙覺得創口有點疼,他皺著眉輕輕地挪動了一下,魏之遠立刻過來,把一個枕頭塞到了他身後:「小心點。」
   魏謙點點頭,而後轉向老熊:「我現在要錢沒有,要命半條,你打算跟我商量哪個?別兜圈子了,說吧。」
   「阿彌陀佛,你怎麼能和出家人談這種俗物?孔方兄的事是你我該說的嗎?多傷感情!」老熊低下頭,人五人六地擺了個悲天憫人的造型,隨後他猛地一抬柿餅臉,露出一個加菲貓一樣賊兮兮的笑容,對魏謙伸出了五根手指頭,「你給我贊助這個數就夠了。」
   魏謙氣結:「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專程來看我!」
   老熊笑嘻嘻地說:「別生氣啊,施主,大病未癒,你要養氣固本,淡定一點。」
   魏謙:「不可能,我現在手頭好幾個項目在砸前期,資金鏈繃得快斷了,馬上都打算賣身了,哪弄餘錢去?」
   老熊:「就五十萬,還不如你眨眼這會工夫的利息高呢,你不要一毛也不拔好不好?」
   「五十萬?好辦。」魏謙把頭往後一仰:「小遠,有零錢嗎?給他十塊,門口有賣彩票的,讓他跟佛祖說一聲,中個百八十萬的獎就解決了。」
   老熊:「這位一輩子只穿白襯衫的施主,你的名字叫窮酸嗎?你可真是摳門到了一定地步了。」
   魏謙:「老子至今開一十萬塊錢的破車,你開口跟我要五十萬捐門檻?告訴我,門在哪呢?」
   老熊面無慍色,依然保持著自己的語速不疾不徐地對魏謙說:「沒讓你捐門檻,也沒跟你要修佛像的錢,這回是幾個社會非盈利組織牽頭做的事,他們有自己的網站跟微博,現在很有些知名度,你出的那幾塊錢贊助費全部可以作為宣傳企業品牌的廣告費,夠便宜的了好嗎?」
   魏謙上下打量了老熊一番,誠懇地問:「前輩,麻煩您給我點撥一下,本公司的形象難道竟然已經差到需要一個和尚做代言的地步了嗎?」
   老熊:「反正你掏不掏錢吧?」
   魏謙:「反正我就是沒錢。」
   魏之遠只好用一杯溫開水隔開了兩個人:「行了,都歇會,來,先休戰,熊哥喝杯水。」
   老熊端起來一口氣喝下去了,完事砸吧砸吧嘴說:「我跟你說完,這錢你肯定得掏。這個事是這樣的——近來網上有好多人說拐賣兒童的事,我說的這個非盈利組織是專門針對社會公益活動的,他們現在打算針對這些現象,牽頭做一些事……」
   「你們這不是起鬨架秧子嗎?」魏謙說,「打拐那是人家員警的事,你們跟著幹嘛去?公益,我看搗亂還差不多。」
   「施主啊,你都趴下了,就積點口德吧。」老熊繼續解釋說,「我們不是打拐,是想收拾出一個類似互聯網社交平臺那樣的東西,把丟過孩子的父母和不知自己來歷的孩子用這個網絡聯繫起來,警方找到被拐賣兒童,也會在上面發佈資訊,尋找孩子的監護人。簡單說,就是幫助尋找被拐賣過的小孩,你懂了吧?」
   魏謙沉默下來,目光一下落在了魏之遠身上。
   老熊志在必得地看著他,果然,片刻後,魏謙說:「小遠,回家把我的支票本拿來……嗯,以公司的名義吧,我私人出了。」
   而後他又補充說:「五十萬的預算太緊張,你給他寫五百萬,拿來我簽字。」
   老熊:「善哉善哉——那後續需要追加贊助……」
   「行。」魏謙一口答應下來,「你讓他們盡快給我個合同吧,我出個財務總監,每年外審之外要接受我們公司的內審,確保資金不濫用,後續的贊助款你們不用找別人了。」
   魏之遠愣了一會:「哥,其實……」
   他想說其實自己現在已經不在意小時候的事了,對親生父母也沒什麼特別的興趣,碰上了也好,碰不上拉倒,可被老熊似笑非笑地盯著,又覺得自己這麼拆臺不大好。
   於是卡住了好一會,他才低聲說:「其實我有你就夠了。」
   老熊眼觀鼻鼻觀口,唸一聲佛號,頗有寶相。
   「嗯。」魏謙的聲音輕了些,「去吧。」
   老熊和魏之遠一起走出了病房。
   魏之遠:「熊哥,你這麼利用我不厚道吧?」
   老熊「嘿嘿」一笑:「你現在翅膀硬了,全世界都飛得過來,他難得有機會替你做點事,我是成全他——哎,對,下禮拜我講經,你來不來?」
   「講經?你?」魏之遠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
   「我怎麼了我?」老熊瞪了他一眼。
   「你最近怎麼這麼活躍了?」魏之遠奇怪地問,他依稀記得當年第一次去老熊的禪房時,老熊那種打算青燈古佛度一生的清寂和消沉,「你不是說只修度自己嗎?」
   老熊手指間掐著木頭佛珠,碰撞間發出清脆的聲音。
   「這個由不得你。」過了一會,他這麼說,「在河上飄得時間長了,總有一兩個你這樣沒事玩投河自盡的,搭一個就有第二個,搭得人多了,也就不分小乘大乘了。」
   魏之遠若有所思。
   老熊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你別想了,紅塵正好,虛無縹緲的不二法門不進也罷……我走了。」
   魏之遠看著他寬厚的背影走向公交車站,一時百感交集。
   就在這時,老熊突然回過頭來,衝他喊了一聲:「小子,你快去拿支票啊!別發呆了,好不容易傍個大款是鐵公雞,貧僧容易嗎?回頭財主改變主意了就壞菜了,要錢這事要趁熱打鐵!」
   一時間周圍人人側目,老熊得意洋洋,好像一點也感覺不到。
   魏之遠沒有他那麼厚的臉皮,只好落荒而逃。
    第六十八章
   魏謙在醫院老實了一個多禮拜,還沒到半個月,他就住不下去了。
   他過慣了忙亂日子,剛做完手術的幾天精神不好、晃蕩一會就困了也就算了,隨著他每天醒著的時間越來越長,就開始難以忍受醫院單調無聊的生活了。
   過了小年就接近除夕了,外面越來越熱鬧,魏謙卻越來越覺得自己在坐牢,他蹲監獄一樣默默忍受了幾天,終於下���了逃出去的決心。
   魏謙從來是個十足的行動派,只要他想,只要時機成熟,他從來能用最短的時間付諸實踐——比如穿上衣服就跑。
   不過這天,魏謙思考了片刻,還是沒有跑,他怕小遠著急,於是一直耐心地等到了中午魏之遠過來。
   魏之遠帶來了厚厚一打文件:「這是我們那邊的資金計劃,中英文一式兩份——預算控制部分改第三遍了。這是你們行政部報上來的年會安排計劃,這是你們人事部報的年終獎,都是需要你簽字的,你是自己看還是我給你念?」
   不跟魏謙一起工作,就不知道他有多吹毛求疵,尤其他住院沒事做的時候。
   魏謙永遠也不能非常簡單愉快地說一句「朕知道了」,就把手下人放過,他總是可以把報上來的材料修改得一塌糊塗,字裡行間的修改意見寫得比原文還多……當然,這期間通常都是長工魏之遠代筆手寫的。
   不過這回,魏謙一反常態,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竟然沒說什麼,就把字都給簽了。
   魏之遠把新換了筆芯的中性筆都拿出來了,發現竟然沒有用武之地,頗為不適應地看了魏謙一眼,有點擔心地問:「哥,你今天身體不舒服啊?」
   魏謙揉了揉鼻子:「那什麼……我想跟你商量個事。」
   魏之遠簡直震驚了,他從來不知道他哥的字典裡居然還有「商量」倆字,一時沒反應過來,只是呆呆地「啊」了一聲。
   「我下午想出去一會,放個風,」魏謙誠懇地看著他,末了,居然又態度良好地補充了一句,「行嗎?」
   魏之遠足足半分鐘沒回答他的問題,半分鐘之後,他完全不在狀態地說:「你是問我嗎?」
   魏謙額角的青筋跳了跳:「不然呢?」
   「我……我我,嗯,」魏之遠腦子一團漿糊,差點結巴了,「沒、沒問題。」
   魏謙其實連衣服都換好了,就等他這句話,把穿在外面裝門面的病號服一脫,披上外套就準備好了越獄,他三下五除二地收拾好了散落在病床上的文件,一股腦地塞進魏之遠的包裡,又不知從哪摸出一頂帽子來戴上,壓了壓帽簷:「快走,趁護士們都出去吃飯了。」
   魏之遠暈暈乎乎地被他拖出去,冥思苦想地琢磨了整整一路:「等等,他剛才說了句什麼我就『沒問題』了?」
   直到魏之遠握住了方向盤,他才做夢一樣地想起來問一句:「去哪?」
   魏謙:「回家。」
   魏之遠猶豫了一下,告訴他:「小寶這兩天在家裡住,你想被她逮著嗎?」
   魏謙想也不想地脫口說:「那回公司。」
   魏之遠莫名其妙地說:「回公司幹嘛?不是都審批好籤完字了嗎?」
   魏謙:「……」
   他終於發現了自己的無趣之處,除了這倆地方,想不出還能幹嘛了。
   魏之遠側過頭來,想了想,然後小心翼翼地問他:「哥,你可以……和我出去嗎?我長這麼大還沒有約過會。」
   魏謙頗為憐憫不忍地看了魏之遠一眼——就好像他本人約過似的。
   「行,走吧,我請你……請你……」魏謙一口答應下來,後面的話卻卡殼了,他詞窮了好半晌,毫無創意地提議說,「嗯,吃飯?」
   魏之遠被他逗樂了:「你打算請我吃什麼?」
   魏謙:「西餐?」
   魏之遠:「西餐不好消化,你現在身體不允許。」
   魏謙:「那吃小日本的那個……」
   魏之遠:「你不是嫌他們生的東西太多嗎?」
   「……」魏謙,「咱還是回家吧,我給你下碗麵條。」
   最後,他們倆找了一家裝潢閃瞎狗眼、顯得格調很是高雅的中餐廳,進去一人點了一碗炒疙瘩,看著服務員臉色綠油油地飄走了。
   而比較喪良心的,是就這兩碗炒疙瘩錢還不是魏謙自己掏的,因為吃到一半的時候,魏謙無意中往樓下瞟了一眼,竟然看見了馬春明和他的助理夢夢。
   「我操……」魏謙小聲罵了一句,「公司高管要求每年春節堅守到除夕當天下午的,這小子趁我不在,他居然敢溜號。」
   正說著,夢夢突然站了起來,伸手一揮,大堂裡的樂隊就像事先和她商量好了一樣,停了下來。
   夢夢年輕的臉上好像會閃光一樣,大眼睛灼灼地看著莫名其妙的馬春明,突然大聲宣佈:「馬總,我每年過年都會許願,特別靈,至今沒落空過,所以我打算趁著年前做這件事,如果成功了,今年的機會就可以許別的願,不成功,那經過過年加持,明年一定會成功!」
   從對「許願機會」的節約上,能看出她還挺經濟會過日子。
   吃飯的人都停下了交談,目光集中在了這個姑娘身上。
   夢夢繼續詩朗誦一樣地大聲說:「馬博士,我認為你前妻該換眼鏡了,但是我非常高興她沒有換,因為她眼神一時不好把你給弄丟了,才給了我一個撿漏機會……」
   至此,馬春明再傻也知道她要說什麼了,他連忙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
   夢夢霸氣側漏地抓住他的肩膀,踮起腳尖湊過去,在他側臉上擲地有聲地親了一大口,留下一個紅彤彤的唇印:「我要向你告白!」
   馬春明往後連退了好幾步,不幸被一個觀賞性的小墩子絆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魏謙摀住眼睛:「丟人哪。」
   馬博士整個人都快蒸發了——夢夢那麼年輕,那麼漂亮,人也伶俐能幹,為什麼會看上他一個又醜又老、又不浪漫又不會說話,還是個二婚的男人呢?
   她是瞎嗎?
   他覺得整個世界都夢幻了起來,直到買單的時候服務員把一張餐巾紙遞到他面前,對馬春明說:「先生,剛才有兩位先生,說把賬單記到你這裡,說是給你看這個你就明白了。」
   馬春明低頭一看,只見餐巾紙上畫著一隻畫風跟自己一脈相承的小烏龜,正對著眼地盯著一顆綠豆。
   夢夢湊過來:「這什麼呀?」
   馬博士臉紅了一下,訥訥地給她做同傳口譯:「他說咱倆一個是王八一個是綠豆。」
   說完,他又轉向服務員:「他們點的什麼?」
   服務員嘴角抽了抽:「兩碗炒疙瘩。」
   沒跑了,這事除了他那決定奇葩的變態老闆,沒人幹得出來。
   魏謙蹭了馬春明一頓飯,權當翹班罰工資,他非常努力地思考了很多方案,最後還是十分沒有創意地帶魏之遠去了電影院——平常可以一起玩的運動此刻都顯然太激烈了,不大適合魏謙這個病號,寒冬臘月的,也沒地方去釣魚。
   可惜,電影才看了小一半,魏謙就不給面子地睡著了。
   魏之遠雙手攏過他,讓他靠在自己身上,津津有味地看完了整部電影,走齣電影院嘴角都帶著笑。
   魏謙揉揉眼:「有那麼好看啊?結局是什麼?」
   魏之遠:「不知道啊。」
   魏謙:「劇情呢?」
   魏之遠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髮:「……忘了。」
   魏謙剛想問他,笑得跟朵花一樣,是不是看了個喜劇片,結果就看見旁邊幾個女孩抹著眼淚過去了,他一抬頭,只見宣傳的海報上唯美地寫著「傾城之戀、絕代悲歌」,上面是一張女人哭得梨花帶雨的臉。
   魏之遠心裡充斥著巨大的甜蜜,以至於他從頭幸福到尾,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剛剛看了個生離死別的悲情電影。
   多麼失敗的約會啊,可惜當事人竟然還都覺得挺好的。
   為這,魏之遠放了老熊的鴿子,沒去聽那高僧講經。
   老熊唾沫橫飛地說完,往下一掃,不出預料地沒看見魏之遠的人影,他就心滿意足地笑了。
   他的話是說給想聽的人聽的,不聽的人沒有煩惱,當然不用聽。
   魏謙私自離開醫院的行為,被查房的護士好一番臭罵,而更加不幸的是,他居然要在病房裡過年了。
   他一生中沒過過幾個團圓順心的年,於是當機立斷地給值班醫生和護士一人封了個大紅包,夥同魏之遠,在眾人睜隻眼閉隻眼的縱容下,又跑了。
   他們倆,還有小寶,一起包了餃子——皮是小寶搟的,餃子是魏之遠包的,魏謙大爺一樣地坐在沙發上監工,專職負責指指點點。
   窗外響起第一聲鞭炮的時候,小寶的表情突然落寞了下來,她說:「要是奶奶還在就好了。」
   很多年以前,似乎也是他們仨正在過什麼節,宋老太像個不速之客一樣從天而降,不由分說地敲開了他們的門,並且鳩佔鵲巢地……就那麼霸道地留了下來。
   ……可是以後逢年過節,再也不會有這麼一個討厭的老東西敲門了吧?
   一時間,三個人都沉默了下來,然而就在這時,門鈴突然響了。
   小寶一蹦三尺高地躥到門口,打開門,卻失望地發現,外面站著的是笑容可掬的老熊。
   老熊看著她臉上難掩的僵硬,拍了拍她的頭:「怎麼跟見了喪門星一樣?貧僧有那麼不招人待見嗎?」
   小寶回過神來,連忙把他讓進屋。
   老熊打量著她:「我當年就說嘛,這丫頭腳那麼大,長大了肯定不比誰矮……哎,凍死我了,有餃子嗎?」
   小寶:「有是有,但是沒包素餡的……」
   「去你的。」老熊說,「誰吃素餡的?那是餵兔子的。」
   他大馬金刀地坐下來,一口叼起一個,兩下吞了,豎起拇指:「唔,豬肉白菜,香!」
   魏謙涼涼地說:「阿彌陀佛。」
   老熊衝他見牙不見眼地笑了笑,然後轉向魏之遠:「哎,小遠,你猜怎麼著,我把你的資料和照片傳到網上了,前兩天真有回音。」
   魏之遠可有可無地笑了一下。
   魏謙卻連忙問:「什麼?怎麼回事?什麼人?多大年紀?幹什麼的?」
   「一個女的,聽聲音好像是歲數不小了,其他還不知道,剛聯繫上。」老熊又夾了一個餃子,「丫頭,給我倒點醋,有蒜嗎?」
   魏謙:「小寶不給他,贊助你那麼多錢就是讓你給我一問三不知的嗎?」
   老熊伸長了胳膊拿走了臘八蒜和臘八醋,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同時糟心地看了魏謙一眼,慢騰騰地說:「唉,謙兒,你可真是那什麼不急那什麼急啊。」
   魏謙:「……」
   老熊伸手在兜裡摸了摸,摸出了一張紙,上面寫著一個地址和一個電話號碼:「打電話的這個女的姓周,小遠,你要願意,可以去見見她。」
   蹭完了年夜飯,老熊告辭離開。
   魏謙忙披上了衣服跟了出來:「我送你下去,這幾天過年,前邊不好打車,我帶你去後面那個出口。」
   到了樓下,寒風一吹,魏謙就忍不住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哆嗦,手術畢竟傷了元氣,這個冬天他怕冷怕得厲害。
   老熊:「行了,你快上去吧,告訴我怎麼走就行了,可不敢勞動你這個病號。」
   魏謙:「其實我就想問問……」
   「打電話那個人怎麼樣是吧?」老熊接上他的話茬。
   「啊,對,」魏謙爽快地承認了,「要是找了半天找了一幫糟心的親戚,到時候誠心給自己添堵,就不好玩了。」
   「聽那個周女士的意思,她好像就是知道點什麼,本人並不是直系親屬。不過聽說話是挺有修養,也挺知書達理的一個人。」老熊看了他一眼,擠兌說,「我說,找著了你又顧慮那麼多,當初還肯鐵公雞拔毛,出那麼多錢找,是沒地方花?來我們寺捐個門檻吧施主。」
   「滾。」魏謙往雙手中呵了口氣,飛快地摩擦著,「其實……可能是因為小時候的事吧,小遠總是有點……嗯,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沒根沒底的感覺,你懂嗎?這些年大了,好多了,小時候表現得格外明顯,好像總擔心別人拋棄他似的。」
   「沒安全感。」老熊說。
   魏謙點了個頭:「差不多就那意思吧——我是覺得,也許他有父有母以後,能好一些。」
   老熊看了看他,最後到底沒說什麼,只是在凜冽的寒風中伸手拍了拍魏謙的肩膀:「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你啊……」
   過了破五,魏謙在醫院住滿了一個月,終於獲准出院了。
   他第一件事,就是訂了機票,跟著魏之遠飛到了那位周女士提供的地址。
   給他們開門的是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太太,約莫有七十來歲,體型卻保持得很不錯,銀絲在後腦勺上高高挽起,身上穿著毛料的長裙,似乎是為了迎接他們,裙子上還搭配了披肩。
   這個年紀的老太太,少有像她一樣講究的,無論是舉止還是談吐,她都透出一股被歲月洗練過的優雅。
   周老太太取出一個大相冊,拿給他們看,翻出一張舊照片,是個男人,模樣俊朗,跟魏之遠竟��有七八分像,側臉更是一模一樣:「我女兒在網上看見了你的照片,指給我看,說『這不是小葉叔叔嗎?』我一看,還真是,對照著你當年走失的時間,就覺得八九不離十了,這才冒昧打了電話。」
   魏之遠小心地把那張照片抽出來。
   「他叫葉殊,以前我們住鄰居,我拿他當自己的小兄弟看。」周老太太又翻到了一個女士的照片,「這是他的妻子——也就是你媽媽,她叫阮紅,曾經是我的學生,畢業留校,做了我的同事,都是很好的人。她有原發性高血壓,生你的時候引起了一系列的併發症,產後身體一直不好,不到一年就去世了……唉,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才那麼小的一團,胖乎乎的,可愛極了。」
   魏之遠輕聲問她:「您怎麼能確定是我呢?」
   周老太太說:「你後背,肩胛骨往下一點的地方,有一個小小的疤痕是不是?」
   魏之遠情不自禁地挺了挺腰。
   「那是你剛會翻身的時候,你爸爸笨手笨腳,一時沒看住,讓你從床上翻下去撞到了櫃子上的尖角上磕出來的疤。」
   魏之遠背後確實有那麼一小塊傷疤,已經很不明顯了,不仔細摸根本摸不出來。
   魏謙皺皺眉:「那他現在……」
   「也過世啦。」周老太太嘆了口氣,「他是個氣象學家,專門研究內地龍捲風的,你母親去世以後,他就更醉心於工作,成了個瘋子,有一次捕捉龍捲風的過程中,他跑得太近了,被一棵倒下來的大樹砸中了車……唉。」
   周老太太的眼睛裡有淚花閃過,她看著魏之遠:「當時你家裡所有人都忙亂成一團,沒人顧得上你,保姆也不知道哪去了,你才兩歲多,剛會跌跌撞撞地走路,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趁著沒人注意,不知怎麼的就自己跑了出去,等我們這些大人們發現的時候,你就再也找不著了……沒想到一轉眼,都長這麼大了。孩子,你剛才說你現在在幹什麼?」
   「做軟件。」魏之遠說,「主打遊戲,也做一些應用的。」
   「好,好,好。」周老太太欣慰地拍著他的胳膊,「挺好,挺好的,好好地長大了,好好的做人,挺好,我以後下去,也能讓你父母放心了。」
   那天下午,周老太太和他們坐了整整一下午,說了魏之遠不記得的童年的事,直到保姆走過來催她吃藥。
   末了,她把他們送到門口,告訴了魏之遠他父母的墓地地址。
   至此,周老太太才轉向魏謙,抓住了他的手。
   「謝謝,」她說,「謝謝你。」
   她從始至終,沒有過問他們倆是什麼關係,然而魏謙懷疑她已經通過某種方法察覺到了,他低了低頭,衝她擠出一個笑容,覺得自己這聲「謝」受之有愧。
   他們一起找到了葉殊夫婦的合葬墓地,魏之遠彎下腰,輕輕地擦去墓碑上的塵土,露出經年的墓誌銘——「雖九死其猶未悔」。
   父母與他非常相像的長相併沒有給魏之遠很大的觸動,直到看見這個墓誌銘,他才突然感覺到了那種陰陽兩隔的血脈相連。
   「原來我是這樣的來的,我的父母是這樣的人。」魏之遠想著。
   忽然之間,那些對他而言刻骨銘心的、童年時代的流浪逃亡生涯,都變得不那麼真實了,他像一個遠行的孩子,找到了某種精神的歸宿與認同感。
   魏謙彎下腰,把花束放在墓碑前,摟住魏之遠的肩膀,拍了拍他。
   魏之遠拉起他的手——而他的遠行途中,竟幸運地有所獲,得到了他一生最珍視的人。
   與之相比,顛沛流離的惶恐與痛苦,都算什麼呢?
   「是給我的磨礪吧?」魏之遠心想。
   春風,就快要吹開北方的凍土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雖九死其猶未悔——離騷
    終章
   魏謙的手機響了一聲,他掏出來一看,是一條彩信,一點開圖片嚇了他一跳,剛出生的小嬰兒的臉突兀地佔滿了整個鏡頭。
   本來剛生出來的小東西就醜,皮紅得跟西紅柿似的,滿臉褶子,五官都皺在一起,像是憋著一場大哭,再加上鏡頭離得近,有點變形,魏謙往後一仰,心說這生出來的是個什麼玩意,別是太空友鄰派來地球搞和平演變的吧?
   隨即又一聲響,三胖的短信來了——我閨女!這他媽是我閨女啊!
   後面跟著一串感嘆號,魏謙沒仔細數,大概一掃,能有一個加強連,魏謙彷彿能從他短短的幾個字和標點符號裡,就聽見了三胖那聲帶著唾沫星子的咆哮。
   魏謙趁著公司午休時間趕到醫院去了,三胖的父母,他老婆林清的父母全都在醫院,四個老東西正熱火朝天地商量著出門湊一桌麻將,歡樂地一起出門了。
   三胖滿臉紅光,每隔三秒鐘就要去摸摸床上的小嬰兒,他那剛剛歷經了一場生死劫的閨女正想好好睡一覺,總被這個莫名其妙的猥瑣男騷擾,沒過多久就不幹了,「嗷」一嗓子嚎了出來。
   聲如洪鐘,中氣十足,這丫頭生來就比別的孩子硬朗幾分,大概是個挺有福氣的小東西。
   林清頭一次當媽,哄孩子還不大熟練,立刻手忙腳亂,怎麼哄都哄不好,小丫頭哭得肝腸寸斷,都快背過氣去了。
   魏謙探頭看了看:「哎,給我吧。」
   他從林清手裡接過了嬰兒,一開始有些生疏,然而一碰到那小小的軀體,他很快就找回了小時候帶小寶時候的感覺。說來也奇怪,小姑娘似乎和他頗有緣分,被他輕輕地晃悠了一下,她的哭聲就漸漸弱了下去,最後居然就在他懷裡睡著了。
   「叫什麼?」
   「我說就叫『談戀愛』得了,又浪漫又好記,她媽死活不同意……唉,我媽當年要是也能這麼堅持立場,我也不至於……嘖,說多了都是淚。」三胖搖搖頭,「最後她姥爺給起了個名,說叫『談明』,就『明天』的『明』,跟馬春明那二逼可沒關係啊。」
   魏謙笑起來,彎下腰,把新鮮出爐的小談明輕輕地放下,從兜裡摸出兩個小盒子,放在她的手邊。
   林清一看,一盒裡是金鎖,一盒裡是小玉鐲,湊了個金玉滿堂。她立刻坐了起來,小聲說:「魏董,她眼睛還沒睜開呢,這個給小孩太破費了,再說你怎麼還一個人買兩件呢?」
   魏謙:「收著吧,就這麼一個侄女,不給她花給誰花?有一個是我送的,另一個是我替別人送的。」
   「什麼別人?」林清沒聽明白。
   三胖卻心領神會了,忽然在一邊開口說:「沒事,你就給孩子收起來吧。」
   當年胡同口的小哥仨,如今少了一個。
   那時候魏謙還是個少年犯一樣一臉陰鬱的中二病,三胖是個穿著「二桿梁」背心蹲在地上啃西瓜的胖小子,麻子還跟他媽在路邊揮汗如雨的炸油條。
   「多少年了?」三胖問。
   「十六年。」魏謙說,「要是好好投胎,現在都該上高中了。」
   「可不是嗎?」三胖感嘆一聲,說著,又要手賤撩閒去捏他小女兒的鼻子。
   林清讓這小東西魔音穿耳了一上午,連忙一巴掌拍開了三胖的爪子:「好不容易睡著了,你讓她消停會!討不討厭?」
   看,這都物是人非了。
   「小遠呢?」三胖問,「什麼時候回來?」
   「差不多該到了,我一會去機場接他。」魏謙看了一眼表,又彎下腰,用指腹輕柔地碰了碰小姑娘的臉蛋,「妞兒,叔走了。」
   說完,他自己也覺得感慨萬千——就這麼從「哥」升級為「叔」了。
   魏之遠剛出了一趟國,他們籌備了數年的公路遊戲以橫空出世的架勢公測了,由於資金充足,在全球鋪開了好大一張地圖,從前期宣發到包裝,全都噱頭十足,風靡是意料之中。
   魏之遠一走走了倆多月,回來累瘦了一圈,魏謙沒回公司,直接把他帶回了家。
   魏之遠困得眼皮都快睜不開了,還死活抱著他不撒手,好像要把倆月的份都給膩歪回來。
   「董事長,我厲害吧?」他就像條打滾討表揚的大狗一樣,美得就快伸舌頭了。
   魏謙揉揉他的下巴:「牛逼大發了。」
   魏之遠就摟著他的腰,把疲憊的臉埋在他懷裡:「那我的獎勵呢?」
   「獎勵?」魏謙正襟危坐在沙發上,端莊得就像正在進行商務談判,然後他一本正經地低頭問,「你要什麼樣的獎勵?穿著衣服的獎勵還是脫了衣服的獎勵?」
   魏之遠手一鬆,差點從沙發上掉下來。
   他面紅耳赤,連瞌睡蟲都不翼而飛了,嗓子裡驀地有些乾渴,呆呆地看著魏謙。
   魏謙伸手在他肩膀上推了一把,推著他坐了起來,十分嚴肅地說:「嘖,大白天的,想什麼呢熊孩子?我說給你弄一個最佳勞模的小金人獎盃,要穿著衣服的還是脫了衣服的——吃點什麼嗎?我去給你看看冰箱裡……」
   還沒說完,就被魏之遠縱身一撲,壓趴下了。
   他們倆沒羞沒臊地在沙發上鬧了一會,魏謙險些被魏之遠從「衣冠禽獸」扒成「沒有衣冠的禽獸」,就在這時,他手機響了。
   「你別拿領帶綁我手,這他媽破布條可貴了,都讓你給我搓成鹹菜乾了。」魏謙一邊抱怨著掙脫出來,一邊摸出了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接起來,「老熊,你又……」
   老熊那邊聲音極其嘈雜,中間似乎還摻雜著小孩的哭聲,他不管不顧地衝著魏謙大喊一聲:「G省往東出去的唯一一條國道,標識距離F出口1.5公里,快……」
   一聲巨響,魏謙情不自禁地一閉眼,感覺幾乎有種什麼東西穿透了手機打在他耳邊,再回過神來,對方已經是忙音了。
   魏謙懵了兩秒鐘,這才想起熊英俊走之前跟他打過招呼,說是警方在G省端掉了一個拐賣婦女兒童的窩點,順藤摸瓜地找到了好多下線,救出了好幾個被拐賣的受害人,消息在網站上一發布,立刻有不少人聯繫。
   其中有幾個受害人家屬已經因為年邁或者身體殘病等原因不能長途旅行了,徵得了警方的同意,老熊作為聯絡員,親自過去,把這些人接回來送回家。
   算時間,應該是在回來的半路上了。
   老熊做事非常周到,無論去哪,肯定會留一個緊急聯絡人,他沒報警,而是打電話通知了魏謙自己的位置,肯定是緊急到了一定程度,他怕自己三言兩語和警方接線員說不清楚。
   魏謙迅速打出了好幾個電話,第一時間知道當地因為突降大雨導致了山體滑坡和泥石流,國道現在已經中斷了,他在官方搜救人員那裡報了老熊留的精確坐標,第二天就跟魏之遠一起跑到了G省。
   搜救人員在現場找到了汽車的殘骸,但是暫時沒看見人,生還的可能性應該比較大。
   魏謙調動了所有他能想到的資源,又過去一天,還是沒找著熊英俊。
   最後,魏謙說:「給熊老爺子打電話,他人路比我廣。一碼是一碼,他兒子現在失蹤生死不明,我不相信他現在還賭氣。」
   老熊當年玩脫了,散盡家產出家為僧的時候,把他爸氣得好懸沒抽過去,就此宣佈跟著個不孝的東西斷絕聯繫。
   然而真斷了假斷了,外人是看不出好歹來。反正魏謙一個電話,就把熊老爺子給請動了,更多的人加入了搜尋,又找了兩天,魏謙覺得自己嗓子裡都急出血來了,熊英俊這個王八蛋終於給找著了。
   魏謙他們帶人從還沒來得及搶通的公路上徒步了十幾公里,才到了那個鳥不拉屎的小村,找到了腦袋上裹著紗布,還有點神志不清的老熊。
   要說起來,熊英俊這個酒肉和尚沒準真有佛祖保佑,命還挺大。
   人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是不用說的,當時在他們眼前如同山崩,車前擋風玻璃當場被一塊石頭砸了個稀爛,老熊連忙讓人快跑。
   但是同車的受害人裡有個小孩,不知是智力還是精神有些問題,難以和正常人溝通。情況一亂,一個沒看住,那孩子傻呆呆地不知道往哪走,險些被捲到亂石裡。
   老熊一邊緊急聯絡魏謙,一邊撲過去一手拎起他,把小孩夾在胳肢窩裡狂奔,結果話剛說了一句,一塊山上滾下來的石頭就砸中了他拿著手機的手,手機直接碎了,老熊連著傻孩子一起,也跟著趴下了。
   老熊當時給砸蒙了,完全聽不見其他人拚命地叫他的名字。
   山上泥漿碎石眼看要傾盆而下,就在這時,老熊奇蹟一樣地重新站了起來,而後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拉扯著那個小孩往相對安全的地方撲過來……據說,就好像有個看不見的人奮力推了他們一把一樣。
   另一個命大的地方,是隨行人員裡有一個醫生,說來也巧,就是魏謙住院的時候和老熊搭過話的那個小劉醫生,他們醫院沒事出么蛾子,規定住院醫生升二線的時候,不但學術和資歷要達到標準,還需要社會無償服務經歷。
   小劉醫生一想,好多受害人都經受過虐待,正缺個大夫,於是乾脆這回跟著老熊出來了。
   ���醫生當時一見這情況,連忙上去把連滾帶爬的老熊扶了出來,一群人不敢在原地逗留,立刻沿路回撤,下車倉促,劉醫生的東西還在報廢的車上,一摸才發現電子設備都沒了。
   遠近沒有人煙,也不知跑了多遠,碰上了一個開著自家行將報廢的皮卡出來的村民。
   村民把他們領回了家,劉醫生連忙處理了老熊的傷口。
   只是這邊農村有點落後,跟外界本來聯繫就不多,一遇到自然災害,一時間交通聯繫都斷了,直到好幾天過去,劉醫生才在當地人那輛破皮卡的幫助下,誤打誤撞的聯繫到了一個搜尋他們的人。
   老熊被抬上了救護車。
   魏謙跟魏之遠陪著他,魏謙為了找他,幾天顧不上休息,嘴唇都乾得裂開了,把魏之遠心疼壞了,擰開一瓶礦泉水遞給他,小聲說:「哥,你先喝口水,一會靠著我休息一會。」
   老熊聽見了他說話,悠悠地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露出微微的眸光。
   這一次,他沒嫌棄魏之遠在他面前秀恩愛,只是忽然輕輕地開口說:「我看見陳露了。」
   「可不麼,」魏謙一口氣灌下大半瓶水,「你差點就跟她一起走了。」
   「她不要我啊——我當時腦袋被石頭砸了一下,哎我操,差點直接把我砸到佛祖座下,恍恍惚惚的,我就看見我們家小鹿兒,她彎下腰,問我說『你吃飽了撐的啊,跑這窮鄉僻壤來挨石頭砸,疼不疼啊?』我跟她說『我求仁得仁,疼什麼?大不了你把我領回去,咱兩口子那邊團聚去。』」
   老熊的話音輕而顯得有些含糊,起如遊絲般地一觸即斷。
   「她把我拉起來,跟我說『你個大傻逼,死都不讓我安生,我早在那邊找好小白臉了,誰等著跟你這個醜八怪老男人團聚,還不快滾!』然後就一把把我推出去了,那如來神掌,功力依舊啊……」
   至此,老熊的話音漸漸低下去了,他嘴角兀自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釋然笑容,頭一歪,就此暈過去了。
   生者與死者,總會殊途同歸。
   能求仁得仁,是大幸。
   後來,老熊的光頭上留了個疤,還因此上了電視新聞,神神叨叨地胡扯白咧一通,竟然還有好多粉絲真拿他當高僧追捧。
   經此一役,魏謙算是明白了,給予那貨的任何一點同情,全都是浪費感情。
   同時開始在銀屏上活躍的,還有宋小寶同學。
   她在魏謙一路拿錢給她開綠燈保駕護航的情況下,幾年混下來依然不紅不紫,好像也就是個玩票,誰也沒指望她能弄出什麼名堂來,誰知誤打誤撞的,她偶然間接了一部小成本電影裡的主要女配角,突然之間,就這麼紅了。
   此後一發不可收拾,宋小寶居然還接連拿了好幾個獎,很像那麼回事了。
   這天,宋小寶咋咋呼呼地給家裡打電話:「哥,我要回家!我們這次新片宣發的首映就在咱家對面那電影院裡,你必須來,你們倆砸鍋賣鐵也得擠出時間來!」
   「行,」魏謙一口答應,隨後問:「對了,你演了個什麼角色來著?」
   宋小寶:「一個女神經病。」
   「……」魏謙頓了頓,搜腸刮肚地挑出了一句表揚的話說,「是啊?那還真是本色出演。」
   「呸!」宋小寶說,「我去化妝了,晚上你跟二哥早點過來。」
   「哎,小寶,等等。」魏謙突然叫住她,他猶豫了一下,問,「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什麼日子?」宋小寶想了想,「今天十四號,每月十四號都是個什麼顏色的情人節,這月是……」
   魏謙:「……」
   他無奈地笑了一下:「算了,你還是化妝去吧。」
   這天是他媽的忌日。
   這一次,魏謙難得沒在電影院裡睡著,全程看完了宋小寶傾情詮釋的神經病,認真地認為她確實演得挺是那麼回事,年輕輕的小姑娘,能這麼歇斯底里地在鏡頭前不顧形象,她還挺敬業,大概紅得有點道理。
   首映散場已經很晚了,小寶被劇組的人拉去慶功,魏謙卻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他去了城郊的墓園,找到了他媽的墓——當年埋死人還很便宜,要是換了眼下這麼寸土寸金,把她那幾個小姐妹論斤賣了也買不起。
   這塊墓地旁邊,是其他幾個人的墓碑,一個滿臉麻子的少年孫樹志,一個看著就不像好東西的老太婆,還有一個眉目裡就帶著點畏縮的中年女人——宋老太和麻子媽的墓都是衣冠塚,人已經找不到了。
   但是他們仍然相信,她們總會回來,跟親人們比鄰而居。
   魏謙挨個和他們打了招呼,最後坐在了他媽面前:「我奶奶下去以後沒少收拾你吧?該,我把她弄到這來就是這個意思。」
   沒有人回答他。
   魏謙自顧自地說:「你閨女我好好地給帶大了,那丫頭現在也人模狗樣的,不過怪她爸模樣不好,多少有點耽誤人,反正她現在靠化妝也比不上你當年漂亮,但那又怎麼樣?人家會演電影,還是有出息,不知道多少觀眾喜歡,你?八輩子也趕不上。」
   魏謙不尊不重地伸手彈彈墓碑,站了起來:「沒別的意思,就是來跟你顯擺一下。」
   他撣了撣身上的土,想轉身離開,卻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側過身來,伸手在冰冷的石碑上按了一下。
   過了一會,魏謙輕聲說:「咱倆的恩怨就這麼算了吧,我不想再恨你了,都恨了三十多年了,快累死我了。」
   說完,他往外走去,魏之遠還在墓園門口等著他。
   魏謙坐上車,合上車門,在魏之遠緩緩地把車開出去的時候,突然說:「我不想幹了。」
   魏之遠:「嗯?」
   魏謙望著前方明滅的路燈光,輕聲說:「我想辭了董事長的職位,每年給我分紅就行了,剩下的留給你們去折騰吧——我打算回母校繼續念生命科學,念個碩士再念博士,以後就在學校裡混日子了……」
   他原來的理想,是要當一個科學家,穿著白大褂在實驗室裡轉,記錄各種數據,寫寫論文,打打材料,研究點什麼,每天吃飯也研究,睡覺也研究,除了研究的東西,什麼也不往心裡去,衣食不愁。
   魏謙說著說著,就這樣在溫度適宜的車裡睡著了。
   魏之遠輕緩地把車停在路邊,放下了靠椅,拉過後座上的毯子,蓋在他身上,替他掖了掖,然後撥開他的頭髮,俯身在他額頭上親吻了一下,在他已經聽不見的情況下,心滿意足地微微笑了一下,回覆說:「好啊。」
   你喜歡怎樣就怎樣。
   從今以後,我們只有死別,不再生離——錢鍾書。
   -全文完-
    番外一
   談明那個小丫頭,她就是個投錯了人胎的活猴子,剛生出來骨頭就比別的崽子硬朗,十個月多一點就完成了猴子到人的進化——直立行走,一兩歲的時候已經滿地亂跑,成為家裏一害了。
   星期六中午,三胖一家三口來到了魏謙家。
三胖用一條胳膊夾著他的禍害閨女,談明就像個沒尾巴的大胖耗子,四爪並用地抱著他一條胳膊,隨著走路一晃一晃的,把她爹當成了秋千蕩。
   林清拎著東西追著這爺倆一路小跑:就是個碎嘴的大丫鬟,一驚一乍地說:「胖子你看著點,別摔了她!」
  三胖舉起談明,輕輕地往上一拋,完事又在孩兒她媽的大呼小叫中雙手接住,晃了晃樂得前仰後合的小丫頭:「爸能摔了你嗎?」
   談明高興得直吐泡泡。
   三胖騰出一隻手,遞給林清:「媳婦,東西拿不了給我。」
  林清抬腳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把你的崽子拿好了就行了,別臭美了!」
   「我有閨女他沒有啊,我不臭美誰臭美?」三胖吹著口哨按了門鈴,氣沉丹田,「你三哥大駕……」
   他一嗓子沒叫喚完,屋門就從裏面打開了。
  魏之遠一邊接過林清手裏的東西,一邊伸出手指「噓」了一下,小聲說:「還沒起呢。」
   三胖一愣一愣地:「這都快十一點半了,還沒起?他這是要從此君王不早朝了?」
  林清聽見自己這敗家老爺們兒嘴裏又開始跑拖拉機,連忙掄起拳頭在他後背上砸了一下,悶悶的一聲,還挺響。談明爬到三胖的後背,好奇地低頭看了一眼聲音來源,咧開牙沒長齊的小嘴,拍著巴掌樂,意思是:這響動好聽,再給大爺來一聲!
   三胖彎腰放下了他的不孝女,讓她滿屋子撒歡,然後走到魏之遠旁邊,看了一眼魏謙緊閉的臥室,壓低聲音問:「我叫他去——哎,屋裏沒兒童不宜的東西吧?」
   魏之遠臉都沒紅一下,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三胖,反而弄得三胖頗為尷尬。
   看他尷尬夠了,魏小爺才慢條斯理地說:「哪能啊,昨天晚上他批考卷批到三點,正好今天沒事,睡唄。」
   魏謙辭職以後就回了學校,一邊念研究生,一邊當著助教。
   想當年他們的魏董事長是什麼派頭?襯衫從來燙得平平整整,西裝革履,皮鞋絕不會兩天不擦,往那一站,整一個衣冠禽獸的標準範本。
  現在可好,他多年兜兜轉轉,倒是返璞歸真了,一天到晚套個大背心大褲衩就出門,腳下一雙人字拖,倒省得洗襪子,走路踢踢踏踏,都不帶抬腳的。
   同一個人身上能產生這麼大的變化麼?
  三胖思考多日未果,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學校是個毀人不倦的地方。
   聽了魏之遠的話,三胖訝異地說:「能忙成這樣,圖什麼呀?就那兩塊錢助教工資?他不至於的吧?」
   「忙個屁。」魏之遠一邊把糖盒子拿出來放在談明面前,一邊說,「他老人家可真是我們的忠實用戶,從昨天下午回來就開始玩,打遊戲打到十二點半,最後被我硬押著躺下睡了,躺了沒有五分鍾,又詐屍似的蹦起來說今天要錄成績,期中試卷非得改出來不可,還得把成績單登好發給任課老師,這才弄到半夜。我就沒見過這麼能臨時抱佛腳的,你說他早幹什麼去了?」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魏之遠沉著臉抱怨著數落他哥,三胖的心情突然莫名地陽光明媚。
   魏之遠翻了翻附近餐廳的聯係方式,問三胖:「要麼我訂一桌?」
   「訂什麼桌?都是自家人甭弄那套。」三胖躲開談明往他嘴裏塞糖的小爪子,「帶著這麼個熊孩子出去吃,還不夠她一個人上躥下跳討人嫌的呢,咱自己做,你嫂子就愛擺弄廚房。」
   魏之遠一口答應:「行,我給她打下手。」
   三胖眼珠一轉,趁著他們倆去廚房忙活,拎起談明,小聲說:「走,咱爺倆去掀你老叔的被子。」
   自來上房揭瓦以及類似的事,談明小朋友都來者不拒,毫無異議地一隻手抓著一個巧克力,被她爸抱走了。
   三胖躡手躡腳地推開魏謙臥室的門,屋裏窗簾雖然沒拉開,但是細碎的陽光已經從縫隙裏鑽進來了,床上的人毫不在意這一點微光,隻占了靠牆地方的窄窄一條,一動也不動,上半身什麼都沒穿,被子纏在身上,纏得倒是很嚴實,從腳脖子一直纏到了脖子,露出一小片肩膀,這一身行套,乍一看就像古希臘披著床單的神棍一樣虛無縹緲。
   三胖掐指一算,從三點到現在,可也有八個小時了,魏謙這小子打從穿開襠褲開始,睡過這麼踏實的八個小時麼?
  這貨小日子過得倒舒服。
   三胖心裏頗為不平衡,於是把他的秘密武器談明扔在了魏謙的床上。
   談明小朋友熱愛運動,有天賦異稟的身高和體重,落地的時候「咣當」一聲,把柔軟的床面砸了個坑。
   魏謙被她「輕盈」的落地驚動,先是懶洋洋地看了一眼,跟蹲坐在那的小生物對視了片刻後,猛地坐了起來:「臥槽,活的!」
   活的小生物手腳並用,歡快地向魏謙撲了過去,帶起一片淩厲的勁風,魏謙還沒醒過盹來,本能地往後退了一點緩衝,伸手接過了這個人體重力導彈,被兩顆巧克力砸了個正著。
   等把小東西拎到眼前一看,魏謙樂了:「妞兒,怎麼又圓了一圈?咱可不能步你爸的後塵啊!」
   三胖:「滾蛋!」
   魏謙雖然離職了一年多,但作為股東偶爾過去溜達一圈,在公司依然積威甚重,哪怕他穿著拖鞋大褲衩,一副剛逛澡堂子的德行,也有不少老員工見了他忍不住立正,連娃她媽林清見了他都會變得賢良淑德一點。
  可是這娃本人卻不知道基因突變成了怎麼個怪胎,在魏謙面前極其放肆,格外放肆,不但不怕,好像還挺喜歡「欺負」他。
   談明猴在他身上,晃晃悠悠地站起來,踩著他的兩條長腿練走鋼絲。
   三胖:「談明,下來,有你這麼玩的嗎?」
   談明對這個不靠譜的爹更加的毫無畏懼,衝他伸了伸肉呼呼的小拳頭,踩得歡樂。
   魏謙只好伸出靠牆的手,以防她走不穩當掉下來腦袋撞在牆上:「行,咱還不到兩歲呢,就敢拳打你爸,腳踩你��,將來長大了,肯定能當個稱職的好土匪,有前途……嘿,這熊孩子,幹什麼呢!」
   熊孩子走到了終點,淡定地蹲下來撓了撓大預言家的腳心。
   三胖一眼看見寫字臺上的期中考試試卷,都被魏謙衛生紙一樣地攤開扔在桌上,批卷筆還沒蓋上筆帽。
  那些實驗設計的理論基礎三胖一個字也看不懂,不過他看懂了魏謙的血紅的扣分痕跡,扣完分,某人似乎還意猶未盡,像當年在公司寫「已閱」一樣,龍飛鳳舞地寫下倆字「放屁」。
   「……」三胖沉默了一會,「期末不會有人投訴你嗎?」
  魏謙大喇喇地說:「反正沒人知道是哪個助教批的,頂多給這門課的任課老師打差評。」
   魏謙似乎想起床,剛想掀被子起來,突然動作一頓,乾咳了一聲:「那什麼,三哥,你先把孩子抱走一下,我起來收拾收拾。」
   三胖從小跟他一條褲子的交情,一時沒回過味來,還在那沒心沒肺地說:「你把她放一邊不就得了。」
  魏謙:「……」
   他倆大眼瞪小眼了片刻,三胖終於反應過來了,老臉險些紅了,立刻抄起談明扛在肩膀上,往外走去。
   談明不幹,在他懷裏肉蟲子似的亂扭,越過三胖的肩膀拚命伸爪子夠魏謙。
三胖把門重新帶上,談明「嗷」一個亮嗓子,氣壯山河地哭了起來。
   林清聽見娃哭了,百忙之中從廚房探出頭來:「死胖子,你又怎麼人家了?」
   三胖沒回答,他其實在關門前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魏謙已經把裹在身上的被子扒拉下來了一點,三胖一眼掃見那胸口上大片狼藉的紅印子,當時就有點靈魂出竅。
   魏之遠切完菜洗乾淨手出來,接過有望成為一代名角的談明,輕柔地把她抱起來,哄著說:「怎麼了小公主,哭什麼呀?」
   三胖耳朵裏聽著這溫柔的腔調,腦子裏回想起方才的鏡頭,結結實實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好一會,談明被哄好了,自己跑陽臺上玩去了,三胖這才一把揪住魏之遠的領子,咬牙切齒地低聲說:「你不是告訴我沒有兒童不宜的東西嗎?」
  魏之遠一臉無辜地眨了眨眼:「什麼兒童不宜?」
   三胖臉紅脖子粗地指著屋門說:「他他他那那個……」
  「哪個?」魏之遠不慌不忙地看著他的眼睛反問,「三哥,非禮勿視,你看見什麼了?」
 三胖:「……」
   繼而,魏之遠又溫文有禮地征詢他的意見:「我肩膀上有個特深的牙印,他咬的,半個禮拜了還沒退呢,你要覺得不平衡,我扒開領子給你看一眼?」
   三胖:「不是,魏之遠你他媽什麼意思吧?」
  魏之遠理所當然地說:「顯擺啊,這都沒看出來?」
   最後那句話怎麼聽怎麼不像魏之遠能說出來的,分明是魏謙那個老流氓的風格,明晃晃的一個近墨者黑的實例,三胖只好再次無言以對。
   這時,屋門開了,魏之遠的眼神立刻變了,用柔成江南一片秋水的聲音說:「哥,起來啦?」
   魏謙把臉上的水擦乾淨,掀了掀眼皮:「裝!」
  三胖莫名地找到了和魏謙小時候的默契,幾乎是同一時間開口說:「裝什麼純?」
   倆人的聲音重合在一起,這讓魏之遠的眼角飛快地抽了一下,盯著三胖寬厚的背影。
  整個中午,他都用那種意味深長的、陰惻惻的微笑對著三胖。
   這直接導致了三胖吃完飯坐了沒有屁大一會,就帶著老婆孩子跑沒影了:「下禮拜馬春明跟夢夢結婚,我就是來送張請帖。」
   魏謙打開那張喜慶的請帖,只見日期結尾處,竟然還不依不饒地畫了兩隻圓滾滾的小烏龜,殼一邊半個心,靠在一起,湊成了一個整個的。
   有時候找錯了人也不要緊,只要你自己足夠好,保持住了,總會有更好的人來找上門來喜歡你。
   「傻人有傻福。」魏謙伸出手指彈了一下帶著香味的紙片,對他的馬總的一生做出了中肯的評價。
    番外二
   魏謙確實是沒什麼烹飪天賦,比如指望他能變出一桌滿漢全席,那肯定是不現實的,但他畢竟不是天生的大爺,做飯這種基本生存技能還是有的,平常吃的家常便飯他基本都會。
  此外,魏謙還有個額外的本領,那就是手腳利索。
  如果把他塞到某個廚藝大賽,成品的色香味可能在中下等徘徊,但速度上肯定是有絕對優勢的。
  魏謙有能用最短的時間做一桌菜的本領,並且刀功十分了得,別管是切絲還是切丁,都又快又整齊。他有兩個堪稱奇跡的成就——至今沒切過手,沒挨過燙。
   然而這天,他晚上在廚房幫忙的時候,居然愣是讓烙餅的平底鍋邊把手給燙掉了一層皮。
  可見是精神恍惚到了什麼程度。
   魏之遠拎著他的手腕把他轟出了廚房,皺著眉仔細端詳了一下傷口,然後把他的爪子塞進了涼水裏。
   「疼不疼?」魏之遠皺著眉問,感覺挨燙的是自己。
  魏謙心不在焉地說:「沒事。」
   魏之遠手上動作輕柔,嘴裏卻氣急敗壞地說:「你就是活該,魏謙同志,我看你這是帕金森的先兆,隔著半尺長的木頭鏟子,你愣是能讓鍋邊給燙壞了,你自己說說,你可多有才。」
   魏之遠現在對他實在是越來越不客氣,明明走出去也是個溫文爾雅路線的大好青年,私下裏有時候卻好像當年的魏董附身一樣。
   可惜當年的魏董已經進化成了究極體,他不慌不忙地等魏之遠數落完,慢條斯理地以仨字結束了戰鬥。
  「碎嘴子。」魏大爺精確地點評。
   「你就是個混蛋。」魏之遠控訴,頓了頓,又酸溜溜地說,「小寶嫁人是好事,你幹嘛這麼魂不守舍的?」
   魏謙的表情當時就變了:「別提這事!」
   「面對現實吧,」魏之遠不遺餘力地戳他傷心事,「明天訂婚宴,不得你主持啊?」
  魏謙當場甩開他的手,一聲不吭地轉身回屋了。
   就是這麼回事,宋小寶——宋離離小姐,就快要嫁人了,眼下是寒冬臘月,雙方商議好了,先訂婚,等到春暖花開了,再選個好日子正式辦婚禮。
  這事說來奇幻,那個男的叫崔旭,是個沉默寡言的工程師,搞航天器研究的,最大的愛好是搜集宋離離小姐的電影,一直暗搓搓地粉著她。誰知道也是緣分,有一天,這麼原本風馬牛不相及的倆人,正好搭上了同一班飛機,崔工程師鼓足勇氣搭訕了自己的偶像,沒想到一來二去,這倆人竟然還好上了。
   這天晚上,魏謙半宿沒睡著,就好像唯恐烙餅受熱不均勻似的,在床上一個勁地翻身。
  翻到了第一百零八個,魏之遠終於忍無可忍地一把抱住他:「你不睡覺了?再動我可就要禽獸不如了。」
   魏謙安靜了片刻,突然說:「我覺得不合適。」
  魏之遠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疑惑地問:「什麼不合適?」
   「小寶跟那個崔旭。」
   魏之遠深吸一口氣,收了收胳膊,把人摟得更緊了些,鼻尖在魏謙的頸窩上蹭了蹭,忍受著被忽視的不快耐心地問:「怎麼又不合適了?一開始小寶把人帶回來,一看她沒找一個常年跟她混一起的假洋鬼子那樣的男朋友,你不是還挺欣慰的?」
   魏謙皺了皺眉,開始挑:「我覺得他模樣一般。」
  魏之遠摸黑抬起手,蹭了蹭魏謙的嘴唇,敷衍地說:「嗯,是不如你——但是人家也不醜啊,性格好就行了。」
   魏謙:「太悶,不會說話。」
  魏之遠歎了口氣:「你倒是會說話了,張嘴能損人一個跟頭,也就我忍得了你。其實他悶點好,有小寶一個還不夠鼓噪麼?」
   魏謙:「不是,問題那小子的生活工作都離小寶太遠,倆人根本不是一個圈的,能說到一塊去嗎?」
  魏之遠眼角跳了跳:「你管得倒寬,真連話都說不到一起去,倆人能好那麼長時間嗎?你說這個不好,那你說說,什麼樣的好?你想要個幾個腦袋的妹夫?」
   魏謙說不出來,在黑暗中平躺著,注視著天花板。
  小寶找的男朋友沒什麼不好,學曆高,有前途,肯努力,最重要的是為人比較正派,踏實。可是魏謙就是不高興,這和那個崔旭沒什麼關係,別管他是工程師也好,是明星、大款還是什麼別的什麼……哪怕他是個三頭六臂的超人,魏謙覺得自己也不會滿意的。
   因為……從此以後,他的小妹妹說起「回家」,就不是到自己這來了,她的房間和舊物永遠都安安靜靜地占據一邊,可人大概就隻有逢年過節才會回來看一看了。
  等她穩定下來,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丫頭想起自己這個哥哥,就從「相依為命」變成「我們家親戚」了。
   他那煩人精一樣的小姑娘,再也不會在他推開門的時候撲上來,劈裏啪啦地說:「累死我了餓死我了饞死我了,哥,我要吃紅彤彤的大螃蟹!」
   魏謙想起自己年少的時候,總覺得這個家對他來說,是個沉重的負擔,特別小寶晚熟,小時候頂不懂事,他無數次地在透不過氣的重壓下沉默,繼而又在沉默中幻想著擺脫這些掛在他身上、壓得他腰都直不起來的老老小小們。
   而如今,小寶終於將不再依賴他,可能……也不再需要他了。
   至此,魏謙心裏那種像被人挖了一塊、沒著沒落的難受有如實質起來。
  魏謙終於說不出話來,給自己換了個稍微舒服一點的姿勢,拍了拍魏之遠的手背:「嗯,睡吧。」
   魏之遠卻敏銳地從他的話音裏聽出些許異樣,他的睡意忽然消散了個乾淨,黑暗裏直勾勾地盯了魏謙一會,接著,手指就悄悄地鑽進了魏謙的睡衣裏。
   直到他的動作開始過火,魏謙才猛地從空落落的悲傷裏回過神來:「你給我好好睡覺,老實點。」
  可惜他制止得太晚了。
   魏之遠一翻身,用體重壓住了他的一條胳膊,手肘壓住了他的另一條胳膊,堵住了他的嘴,光速就把魏謙穿得嚴絲合縫的睡衣剝下來扔到了床邊,輕車熟路地上下其手起來。
   折騰了不知多久,魏之遠才放過了他。
   魏之遠輕輕地撫摸著魏謙的眉眼,在餘韻未消中俯身輕輕親了他一下,醋勁十足地問:「有我一個還不夠?」
   魏謙的脊椎骨還是酥麻的,他有氣無力地摸了摸魏之遠的下巴:「怎麼不夠,有你一個我都嫌多。」
  魏之遠一口咬住他的手指,牙齒在上面細細地磨著。
   「行了寶貝,」魏謙的聲音越來越低,「真不來了,困死我了,讓我睡會。」
  這回魏謙真沒精力挑準妹夫的短處了,話音沒落,他就昏睡了過去。
   魏之遠輕輕地把魏謙的手塞回被子裏,又把人摟過來,細細地回想起來——他小的時候,希望小寶被奶奶帶走,後來她回來,他又費盡心機地跟她爭寵,就想要獨占他哥。他當時就像個路還走不穩當的小野獸,已經有自己的地盤意識了。
  後來,他發現自己還是個人,他哥也不是什麼蹭蹭味道就能占領的「地盤」,於是只好收斂起自己的爪子,和小寶和平共處起來。
   漸漸地,他發現自己的感情變了質,獨占欲卻更加一發不可收拾,不穩定的青春期弄得他像一個一點就著的炮仗,總是隨著魏謙的一笑一皺眉而上下起伏,那時候魏之遠想:大哥本來就是我一個人的。
   再後來,他被迫遠渡重洋,度過了他一生中最漫長的四年,他拚命地讀書,行至各地,以為自己大徹大悟,以近乎犧牲與獻祭般的破釜沉舟,決定如果那個人幸福,他縱然難以死心,卻還是能做到鬆手不打擾的。
   那麼現在呢?
   魏之遠的胸口貼在魏謙光裸的後背上,感覺到兩人的心跳幾乎並成了同一種節奏,他發現那種「連小寶也要嫁人了,以後他終於徹徹底底完完全全地屬於我一個人」的興奮感,再一次從浩淼繁雜的無限心事裏死灰複燃,快樂地露出個頭來。
   「多不好。」魏之遠義正言辭地在心裏對自己說,「那也是你妹妹,幹嘛呢?心智退化了二十年嗎?」
  可惜,心理建設完全沒用,他心裏詭異的興奮感就是揮之不去。
   魏之遠的嘴角翹了翹。
  他知道,自己心裏的欲望從未消亡過,一切的修行都無法除盡心裏春風吹又生的野草,但是為了魏謙,他願意痛苦地忍受……就好像大學裏的小男生在大雪裏狂奔,只為了哄生病的女朋友吃上幾口還熱著的餛飩那樣——愛一個人,總是希望為他做一些外人看起來顯得很賤的事,只要他高興就好了。
   不過現在雪停了,他大概也能再得寸進尺一點?
  -番外完-
|卷一|卷二|卷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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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6etf · 5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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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年9月,公司組織去九寨玩,蠻腐敗的,住在九寨天堂。第1天從原始森林一路玩下來,不表。第2天早上去長海,我因為以前自己去玩過,所以遊興一般,主要陪著同事,幫他們拍拍照片。去過長海的tf知道,那裡是個觀景台,人多的要死,拍照要搶位子的。。。 那麼幾個同事排隊準備憑欄微笑去了,我這邊也打開相機,先調好光圈快門,為了節約時間,我會對著要拍的位置上的陌生人測光,這次桃花運來了,一個姿色不錯的女人落入了我的鏡頭。。。 幫同事拍好後,我自己回看照片,女人不錯,大概27、8的樣子,10分的話7。5分應該是有的,但風情要給10分滿分的,因為就是在鏡頭中那麼一閃而過,我的心就彷彿被偷走了。--不過我的心比較容易 被 偷走 看她衣著,我想一定不是上海遊客,上海老、中、小s都比較會打扮,贊一下我們上海女人 我開始在人群中找她,可惜怎麼也找不到了,想搭訕失去了機會,有點懊惱,也有點慶幸。 我以前是很擅長搭訕陌生女人的,老婆也是自己搭訕來的,正因為如此,老婆把我看的很緊,包括錢和時間,我也樂意有人管束我,好結束浪子的生涯。 結婚後,搭女人就成了我的負擔,本性喜歡拈花惹草,但是搭上以後,又要想辦法存小金庫,又要編借口請假出來,最後也就是個活塞運動,沒什麼大意思。 不過,這個女人讓我很想重出江湖。 如果後來再沒碰到,那也沒故事講了,我們在諾日朗又碰到了,--地名中有個日字,難道是個天意 這裡用y來代表她。 y和幾個恐龍一起,老恐龍小恐龍,她被襯托的更加出眾,想好了台詞我就上了,,, 「你好」她很驚詫地看著我,恐龍們也很驚詫,我繼續,心裡略有點緊張,--前面說我擅長搭訕,不過每次還是會緊張的,,, 「你看,我剛才測光的時候碰巧把你拍進去了,不過拍的挺好的,就沒捨得刪掉,,,」她看了看我的相機,臉有點紅,說:是挺好的,恐龍們也圍上來看。 「你給我個郵件地址吧,我回頭髮給你」 我的攝影技術在山上拿不出手的,不過肯定比幾個娘們強多了,我早就料到,y是不會捨得讓我當場刪掉的,這會是她此行最漂亮的一張照片。 y很爽快,她說好啊,把你的手機號給我,我把地址發短信給你,--我靠,好容易啊! 我報手機號,她記,邊上的恐龍們笑的很曖昧,看來也很懂 記完,沒話找話說,我問她們從哪來的,她們說:紹興,正好我的一個sb同事叫我,我只好離開,心想紹興不遠,又有了手機號碼,以後有大把機會,卻忘記叫y撥一下我的號碼,這一點後來讓我很懊惱。 按過去經驗,女人主動問你要電話,那麼很快就會和你聯繫,所以我當時沒要她的電話,也沒叫她撥我一個,用山上的話說,有點ib,--在恐龍們嫉妒、興奮、yy的目光中,我瀟灑地轉身離開,放長線才能釣大魚,急吼吼把人家電話要來,待會打還是不打,不打卵癢心也癢,打過去說什麼?所以我一般扔下個電話號碼就走,一切盡在掌握! 意外來了,y就是沒給我打電話。 我晚上獨守著九寨天堂的大床房,沒有電話,噶好的錯b環境浪費,有點恨自己的ib行為,不過想想不要緊,明天回成都,正好有個會要開,會比同事多住2 天,y肯定也要回成都的吧,還來得及,吃吃火鍋,泡泡茶館,逛下春西路,--春熙路上美女大把,y你也別矜持了,美女在成都不值錢,晚上就從了我吧,哈哈。 不幸的是,在成都的幾天也沒接到y的電話,我想是她記錯電話了?是仍然矜持著?是根本忘記了我?猜過所有的可能,孤獨地在異鄉鬱悶,成都住的是喜來登,跟女人ib也不錯呀,又浪費了! 回到上海,也沒有電話。 一個月很快過去了,我徹底忘記了這件事。 忘記的時候,電話卻來了。 電話裡是個怯怯的聲音,向我問好,問我記得她嗎,九寨溝的那個女人,照片還在嗎,她想看,,, 女聲很好聽,普通話帶著紹興口音,小地方女人的那種羞澀,我是硬著和她說完第一個電話的,--女人開始和你交往了,後面的事情八九不離十了 昨天說到y的電話來了,怯怯的聲音惹人生憐,我故意將手機話筒貼近嘴巴,語速放慢一點,--我的嗓音比較低沉,有磁性,很多女人讚過的,彷彿女人對男人的聲音比較在意,或許耳邊一句輕回的低語,是開閘放水的密鑰所在,--y除了要那張照片,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也沒有結束電話的意思,大概心頭正在撞鹿吧,我蠻喜歡這樣的感覺,泡妞最愉快的階段,也就在窗戶紙將破未破之際了。 於是留了郵箱,想起來那張照片還在相機裡,導進電腦,調整一下對比度和色彩,邊調邊想:她為什麼過了這麼久再聯繫我呢?斷不至於是忘記,那麼就是在猶豫,如果是猶豫,那麼她一定猜到我有企圖,掙扎過後,還是決定開始一些感情的冒險,如此瞻前顧後,大概已為人妻了。。。--我喜歡猜一猜女人的心思,女人心,海底針,猜中了會很有趣,也使下一步的行動更加精準有效。 y是紹興市府的一名公務員,上班不能上網(後來可以了,也不知道為什麼),所以我們一開始通過郵件交流。頻繁的郵件來往,也漸漸瞭解了她的一些情況:她的家庭條件比較優渥,父親是當地要害部門的正印局長,兩個姐姐姐夫也是當地有點頭臉的人物,(從這一點,我開始懷疑她的實際年齡應該不止27、8歲,但至始至終沒有問過她的年齡,她也沒主動說過,所以我更加懷疑她其實蠻熟了,哈哈。)她上下班有馬6代步,老公(果然)也是公務員。 不要去人肉啊,大致是這個情況,但細節我改動過了 後來麼,老套路,她給我發得意的照片,我極盡溢美之辭,讓她很受用,不斷的給我發照片,我都看的煩了,看來看去都是穿衣服的,我就這點追求啊 不過有一張還是很不錯的,穿著白色的背心熱褲,光著腳丫盤坐在一張長椅上吃蘋果,骨肉勻停,巧笑倩兮,最流鼻血的是可愛的腳指頭,白裡透紅,像嫩姜,或者象太湖紅菱,又生的盈盈一握,用它來搓弄我的弟弟,或者捉在手裡把玩,然後再輕舉上肩,那是何等旖旎的風光啊! y把電話全留給我了,兩個手機,辦公室電話;她辦公室3個人,我開始偶爾往她辦公室打電話,一來發揮我的磁性嗓音,二來慢慢地用話語挑逗,辦公室裡說這樣的電話有一妙處,因為有顧忌,她只能含混其詞,語焉不詳,我說到濃處,她只能應不能回,好比蓋著蓋子煮湯,也好比做的時候摀住嘴不讓叫,別有一功 我這個說法是有道理的,y5點就可以下班,慢慢的,她總要蹭到6點才走,就是為了等有機會和我單獨通電話,爽了就要叫,女人的控制力有時候蠻差的。那麼天天要等我電話,應該是魚兒在要鉤了吧? 不過電話的內容頂多也就是想要抱抱你啦,忍不住想親你啦,也直接誇過她的腳長的好看,我是由衷地喜歡女人有一雙好看的腳的。 越來越熟絡了,她給我發了筆記尼照片,居然很凶 以前沒看出來,--我這方面目力蠻厲害的,在九寨溝時沒覺得,那張背心照片也沒覺得,難道特意為我去隆凶了?發揮你們無敵的想像力吧,答案後面會給出的。 除了胸前的亮點,身材也沒話說,細腰豐臀,我的辦公室有獨立衛生間,當下自己去了下火,在自己腦中導演了我和她主演的一部片子 我覺得y是入巷了,決定更進一步,,, 有次電話裡,也是以一些初級情話開始,我腦子全是她的大咪咪,她的小嫩腳,說是在挑逗她,我自己早就硬幫幫,說到情深意切時,我說,好想進入你,好想好好地愛你, 一般來說,騷一點的女人會馬上配合你,可以完成一次電話ml;矜持一點的女人呢,會很害羞,說你是壞蛋, 沒想到她的反應是 她的反應很強烈,很西數,,, 她勃然變色,說:你把我當做什麼人了?!!!啪的一聲掛斷電話。 我有點沒回過神,這種情況沒經歷��呀,筆記尼給我看了,愛你愛我的說過了,電話裡親過抱過了,每天不等到我電話不下班回家的,那麼我現在要進入她,不是老正常的嘛?弟兄們說說看,正常伐? 回過神來我哈光火,更光火的是,y隔手來條短信說,你以後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 錯b,碰到赤老了,又不是青純少女了,裝b不是這樣裝的,玩弄我的感情是伐,我本想打電話去嘲伊兩句,想想算了,男人嘛,大方點,本來就是想上人家,上不到也沒必要失態。 照片、郵件、短信、電話全刪掉,留著是禍害,羊肉沒吃到到時候惹身騷,刪掉結束,以後不碰西數女人,路子怪來西。 兩個星期後,我正在下班路上,y打了我的電話,問了句你最近好嗎,我說還好,--語氣即不興奮也不冷淡,應該聽不出我仍有一絲介懷,她說:我好想見到你,,, 我知道精彩的開始了。 接下來兩個禮拜,她或暗示或明說,想和我見面,我總是推脫,我要再添上兩把柴,把y這鍋水燒得滾滾燙;再說,我那陣工作的確忙,不可能翹班,週末跟家裡請假呢,又要提早點鋪墊起來,不好有破綻,--偷吃味道是不錯,累是很累的,尤其是有個絕頂聰明的老婆。 估摸著水也燒開了,燒幹掉就不好玩了,約見面吧 不敢約到上海來,雖然茫茫人海,但有時候會碰赤老的;約紹興更不行,小地方轉也轉不開,何況她家人脈挺廣。取個中點,杭州。 我訂了劉莊的湖景房,以前公款住過幾次,環境是沒話講了,碰到過李朋鳥同志的,關鍵是06年12月,我在股票上開始賺到不少錢,手頭很活絡,如果是今天,有女f要和我ons的話,事先聲明,只能去168,不要怪我,怪這個國家吧 12月的一個星期五,下了班,我到南站坐上了最快到杭州的一班火車,沒開車是怕暴露車牌,第一次見面,小心不是錯;她也沒開車去,大概人同此心吧,理解理解。 她比我早到一個小時,在東站等我,不斷的發信息問我到哪了,我很想調侃她是不是已經太濕了,想去酒店換內褲啊,不過不敢造次,她的西數脾氣我領教過,雖然這樣的約會擺明了是場肉搏戰,但還是不要太直接,說不定人家喜歡婉約派,為了弟弟的幸福,我不能操之過急呀 說實話,在火車上我一點也不著急,長夜漫漫,狀態不可出的太早 看了兩份報紙,和一個回杭州的小姑娘聊聊天,火車就到站了。 出站,尋覓,伊人正在燈火闌珊處,她肯定先看到了我,在一盞昏黃的路燈下向我微微笑著。九寨溝一別,網絡和電話讓我們成了准情人,然而等到相見時,既陌生又熟悉,感覺好奇妙,拙筆難以名狀,,, 我也抱以燦爛的笑容,向她走過去,--眼中的她,比照片上更加嫵媚,新燙了劉海,紮起了馬尾,大大的含羞的眼睛,俏皮的嘴巴,江南女人的秀氣體現充分;紫色緊身的高領羊毛衫,套著件黑絲絨的中式馬甲,下身著黑色牛仔褲,蹬著一雙長統高跟皮靴,煞是英武明媚。 走過去,霸道地抄住她的腰,好像我們早就是對鴛侶,--腰肢很細很柔軟,我舉槍表示致意, 我柔聲問道:「先去酒店辦入住好麼?」,她輕輕地恩了一聲,把頭埋在我的胸脯上,才估計到,她大概1米63左右的個子,但是修長的雙腿,另她看來更高一些。 汽車載著雙野鴛鴦,穿過杭州的鬧市區,一片燈紅酒綠,行人如鯽,偶爾路過酒店或民宅,內裡有多少我們這樣香艷的故事正在開始,正在落幕,多麼輝煌或者平淡的人生,都逃不過一個情字,和有情人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 車子從南山路到楊公堤(大概如此),忽地拐進一條小路,西湖國賓館的石碑,然後有上著雪亮刺刀的武警給你敬禮,呵呵,錯人家老婆還有武警站崗,不經歷一下算什麼人生? 房卡拿好,去餐廳吃飯,兩樣可口小菜,一個暖鍋,一瓶古越龍山,,, y大概有點酒量,是她要求喝酒的,看來蠻要的 暖鍋中蒸騰起的霧氣把我倆對面分開,氤氳中看著她笑語,想想其實y才是我今晚的菜,呵呵,或者我是她的菜,,, 幾杯下肚,烘暖了身子,她脫掉馬甲,羊毛衫裹住婀娜有致的身軀,--我知道你很凶,我已經聽不進你在說什麼,我只想著雲騰雨蔚的情形了 吃完散步,住劉莊不散步太浪費了不是? 牽手在湖邊走著,是夜有風,湖面漣漪陣陣,由遠及近,輕拍岸巖;是夜月光皎潔,灑落人間,山樹披銀,波浪湧金。 我將她抱起,在草地上轉圈,她咯咯地笑,兩團肉擠在我胸前,我突然將她放下說,哎喲,不行了不行了,她急切問道,怎麼了, 我說,我有個地方好硬了,怕被你壓斷,她大笑罵我流氓,然後要來打我,我將她手握住,拖入懷中說,我們回去吧,她點點頭,眼含柔情看著我,清晰地說:「好」 進房間,一張雪白的大床,足夠做任何姿勢 床頭有幅金色的題字,媽的,居然是赤壁懷古,看來我今天要被她的浪淘盡了; y沉下臉說,就一張床啊,兩個人怎麼睡? 無沙發,徹底無語 我想這女人又要來這一手啊,心裡有點不爽了,,, y倒笑西西地貼上來,雙臂勾住我的脖子,主動和我接吻起來,直接就是舌吻了,饒舌,咬嘴唇,下半身貼禁我,微微地扭動,大概是在試驗我的硬度? 說實話,我有點不喜歡女人這麼主動,不過也不能示弱,兩手開始遊走,一手撫腰摸臀,一手摸著她的脖子,捏弄她的耳垂 上面吻的越濕熱,下面越受煎熬,那話兒漲得有點發痛,一隻手從背後深入,摩挲她如玉的肌膚,背上那條脊溝向下,引導著我的手去探索,褲腰太緊,只能夠著臀溝的發源,不過癮,改向上摸,文胸後面沒有扣子,急死人的事情,,, 只好委屈小弟弟,稍稍離開女人的身子,欠欠身,將手從前面伸進去,摸著扣子,要擠開,但是太心急,幾下都沒弄開, yy把我推開,笑笑說,我先洗澡啊 洗澡麼,肯頂要進去水戰的,很不巧的是,老闆正好打電話進來,跟我討論工作的事情,我定定神和老闆電話,心裡把老闆家媽媽問候了好幾遍,個b樣囉哩囉嗦,講個不停,y裹著浴巾出來了,他還沒講完,我是等不及了,和y做了個眼色,拿著電話進浴室,邊脫說電話,節約時間,並且提醒他我手機要沒電了。 脫光了,我直接關手機,裝沒電,不管了。 快速洗好,重點洗弟弟和菊花,腳指頭也仔細洗過,--萬一她口味重呢,懂伐 再刷個牙,我來啦!!! y絕對是有備而來,居然換了件短擺的絲質內衣,床燈調到昏黃,玉體橫陳在雪白的床上,黃黃的燈光柔柔地從她肩頭灑落,看上去她就像塊就要融化的冰淇淋,我湊上去,吻了吻她的額頭,四目相交,慾望糾纏,愛意融融,,, 我將目光移下,絲綢也比不過y的肌膚細膩,絲綢隨意地在她胸前皺起,恰好露出那銷魂蝕骨的玉溝 我埋首去溝裡呼吸,耳裡只聽y的一聲歎息,夾帶些須顫音,也帶得絲綢下的雙乳一顫,用指間輕摸上去,乳尖已作豆蔻悄立 那雙玉兔是緊張還是渴望,她們等待著我暴雨來襲,呵呵,可我偏不,兵者,詭道也,我將她的秀髮向上擼起來,散佈在白色枕頭上,雙手卻去捧著她一張俏臉,只是吻她的眼皮,她嬌羞地閉著眼,朱唇微啟,努力地均勻呼吸 我很清楚現在可以驅入了,但不是最佳時機, y太渴望了,我可以多給一點,我去輕咬她的耳垂,在她耳邊粗重地呼吸,她的雙腿開始扭動,兩手抱緊我的後背,想用力貼近我,又鬆手躺下,無奈地去抓床單, 我在她耳邊細細地問她:今晚好好地要你,可以嗎? 她急促地點頭 我向下,挽起她的雙腿,分開來,私處畢現,毛很少,柔順地貼著,大概是好脾氣的女人吧,,肉鮑居然還是粉紅色,連蝴蝶翼也是粉的,不見色素沉澱,難道她老公使用的很小心 她急忙用手來遮,不叫我看,我求她,這樣的好鮑難得,怎可不品? 真的算是上品了,玉縫緊緊的,但玉露仍然滲出來,晶瑩透亮,向著菊花滑落過去,我捨不得它白白流走,舔了一下,微鹹,一種女人特有的淡淡的腥,她受此刺激,兩腿一夾,夾住我的頭,大概覺得不雅,又鬆開,但不好意思張的太開,好有意思的女人,我去看她時,她用手臂蓋住眼睛,輕咬著嘴唇,那份害羞真不像結過婚的女人,, 我說,你的汁水真好吃,等我慢慢吃你吧,她不作聲,將嘴唇咬緊了些 我說你等一等,去沙發的褲子裡摸出手機,呵呵,不是拍照,是放了個專輯《琵琶語》 然後重新上床,有音樂,y可以放鬆一些, 我仍然去弄她的玉鮑,將緊合的唇撥開些,竟有些水一湧而出,原來早已氾濫的不成樣子,我也不再逗她,伏進腿間賣力地刷卡 熱熱的舌頭從會陰處向上,刷過深溝,也刷過玉珠,幾下子,玉珠就爆了出來,我用舌尖頂住它,有節奏地抖動,, y開始哼哼了,伴著輕音樂,宛如天籟 也該我享受享受了,我爬下床,將她也拉下來,輕輕按她下去,她很順從地開始吃我的香腸了,, 不能不說,功夫很棒女人真是矛盾,看她的害羞絕不是裝出來的,但功夫卻又那麼出色,要麼是她老公調教的?但顏色看起來又像常常閒置不用的呀?琢磨不透,只管此刻的歡樂吧, 想到她的老公,我很邪惡地希望他這會來個電話,我好像有的tf一樣,可以讓她邊挨我的抽弄,邊和老公說電話,可惜沒那麼巧的 那話兒已脹成紫色,亮錚錚只想那個仙人洞 我將y重新抱回床上,讓她跪臥,伏低身子,橛高屁股,兩個門戶都暴露出來,我又去舔舔濕糊糊的玉戶,另她搖晃著臀部耐受;我興起,也顧不了許多,去舔她的菊花,她被刺激得嬌聲告免,一時再也跪不住,向側面倒在了床上 我扶她重新擺成剛才的姿勢,提槍進入,她仰首吸氣,彷彿這一刻等待良久,其實我何嘗不是如此 沒入之時,我只送入蘑菇頭,那一汪油立刻溢出,小嘴兒連忙包裹住我的蘑菇,我又拔出,蝶翼兒翻出裡面更嫩的肉色,稍離開一點,急忙牽出了兩根不捨的粘絲 反覆如此,音樂蓋不住唧唧汩汩的聲音,彷彿小貓舔吃糨糊(不知道哪本書裡看到這個比喻,很喜歡),彷彿老牛踏入春泥 y開始向後夠著,信號明顯啊 y低伏身子,任我後入不已,絲綢短裙的荷業邊半遮了我們的結合處,隨著每一下撞擊掙扎著向後滑落,漸漸地,暴露出一整個雪白p股,像個可愛的胖梨;裙邊顫落至腰部時,一時無險可守,倏地堆向肩頭,露出瘦瘦的背脊,脊線很是好看;玉兔的晃動也了然在目了。 我雙手把定y細細軟軟的楚腰,兩個拇指相距不過寸許,男人粗糙的大手和女人羊脂玉般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我忍不住將一手開始摩挲,滑向側前方,握住一隻跳脫的玉兔,肥滿的感覺彷彿從指間溢出;另一隻手仍然掌握她的腰部:淺嘗時,不讓y向後要的太多,疾進時,為自己的挺進加上一把輔力。在我多點進攻之下,y開始叫出聲來,淺嘗時低哼,悠揚而渴望,疾進時高聲,急促而滿足。 y漸漸被我推向高峰,她大概很需要一個著力點吧,一會攥緊床單,一會又將單手向後,抓住我扶腰的手臂,緊緊扣住,指節發白。快感陣陣湧了上來,從眼中,從手上,從肌膚相親處而來,敵軍勢大,將我軍密密匝匝圍住,任我左衝右突,急切難下;敵將多謀,用火來燒,又發水來淹,精兵耐受不住,幾番想突陣而出,皆被我勘勘勒回。我別過頭去,戰鬥場面不敢再看,哪知床頭櫃上的銅牌、呈亮的燈座、電視機的屏幕,無不倒影出兩具交戰的肉體。 女人的叫聲越來越響,我估計自己再也走不過三十回合,怕她失望,便打招呼似的說,你真迷人,我快要堅持不住了,,,沒想到y很體貼,她說,你不用忍的,你開心了就好。這話讓我更加憐愛這個雪白的、倦曲著的,嬌小的女人,雖然我們其實很陌生,但我決定今夜要好好地愛她一次,,, 暫時抽離她的身體,下了床,我要讓戰鬥部隊小小地休息一下,並且,還要玩個小花招增添點情趣,,, y有點奇怪我突然離開,卻不料我走到窗前,兩下扯開了窗簾,推開半扇窗戶。房間在三樓,還不到睡覺的時間,冷冷的風從西湖上掠進來,夾雜著夜晚散步住客的交談聲;高昂的玉杵首先感到了一絲寒意,清醒許多,但硬崢的姿態不減,我瞥到它時,它還塗著一層愛液,月光正好灑落,憤怒突起的青筋帶了點陰影,看上去分外的雄壯冷冽。 回頭壞笑著看她,她俏臉通紅,急忙拉了個被角遮住身體,說,你幹嗎呀,人家要看到的,我走向她說,大概不會看見的,但是你叫的那麼響,他們肯定能聽見,明天早上走廊裡撞見了,要他們妒忌有這樣一個美麗的女人被我弄的尖叫。她嬌嗔著那拳頭來擂我,卻被我掀開了被子,捉住一隻腳踝抗上肩頭,再一次地插了進去。那傢伙剛才受了點寒,又回到軟綿濕潤的地方,精神抖擻地重新研磨了起來。 y果真害怕叫聲被路人聽見,壓抑著不敢出聲,我中間得了次喘息,這回更是精進勇猛,y略有些嗚咽,含混地叫我老公,說她愛我,我也不理會她,閉目只顧遞送,魂靈彷彿飄出了腔子,作一個旁觀者,逼視著兩具肉身。即便在那一刻,我想我還是愛我的髮妻的,我確定了好幾遍;眼前這個迷亂女人,在家庭和單位裡又以何種形象出現呢?我和她的人生本來是兩根毫無關係的平行線,卻在這刻交軌,是魔鬼的誘惑,還是上帝的賞賜? 肉體還在瘋狂糾纏,靈魂卻在一旁發笑,人真的屬於自己嗎?還只是別人的一個宿主而已! y終於壓抑不住自己,毫無旁顧地叫了出來,倒將我的魂靈拉回身體,窗外一片寂靜,剛才交談的幾個人不知是走遠了,還是在聽壁角,反正不管了,稍遠處,西湖水輕拍著石岸,有幾股正好湧進了石穴中,猛發出汩地一聲,我的身體也開始僵直,小頭漸漸不聽指揮了,索性將y另一條腿也抗起來,向前一壓,使她的臀部離開床墊,迎合我最後的衝刺。 我蹲起來,雙手叉在y的膝彎,用力將一雙大腿壓向她的身體,直到壓扁了ru房,y的門戶已是一片狼籍,像洪水過後的河灘,兩岸茅草雜亂地倒伏,沾滿著泥漿,我定神欣賞著自己的傑作,一派淫糜難言的景象,短暫的停頓後,船兒堅定地進入河道,每下都抵達最深處。y的玉戶開始節律地緊縮,一陣一陣,一浪一浪,我的腦中一片空白,深,深,,,還要更深處,,,我將所有的愛慾噴射了進去。 那天晚上,梅開二度,連續作戰兩次,已經讓我很疲憊了,我靠在床上抽一支事後煙,y倦縮在我懷裡,安靜地發著短信。 y的頭髮燙過,有點硬,--不像我老婆頭髮那麼柔軟,--毛扎扎的,讓我赤裸的胸膛感覺不太習慣。短信來回了三兩條,我隨口問她再和誰發呢,她拿手機給我看,屏幕上寫著「放心吧,再打兩圈就回家,你也早點睡吧」,我看看她,她頑皮地吐了下舌頭,略帶幽怨地說,這個傢伙,老婆丟了還在外面玩的高興。我聞言心頭一蕩,放下香煙,又去把玩y的ru房,y也貼緊了我,拿臉在我脖彎親暱地蹭著,忽然在我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推開我,一陣風地下了床,問我要不要喝水,我吃了一痛,有點蠢動的老二偃旗息鼓,才感覺那裡有些脹痛,想想算了,不必強逞少年之勇了。 熄燈睡覺,一夜無夢。 第二天醒來,y先洗漱,換好衣服出來,卻把那件珠光色的絲綢內衣小心地收進坤包裡,說是上面有我們的氣息,回去也不洗它,好作個念想。我見她說的誠懇,暗自慚愧,女人到底多些情誼,不像我,昨天風流之後立刻開始想家,恨不得從杭州趕回上海,--睡在自家的床上,才算睡得塌實。 早餐時,說說笑笑,我拿她昨天的表現打趣她,她羞赧要來啐我,四目相交時,腹內暖流又在奔流,眼神裡,彼此有了那意思,匆忙回房,又是一場好鬥。 事畢,離退房時間還早,我和y便在劉莊裡散步,這地方對面就是蘇堤,園子裡有參天古木,有茵茵綠草,是游西湖的絕佳所在。一路走走,到了丁家山上,說是山,但其實很袖珍,上山有座小房子,終日鎖著門,邊上立塊石碑,以前看過,知道是毛臘肉的讀書處,不過誰知道他在這裡幹些什麼。 我不是無緣無故把y引來這裡的,這小山包上,濃蔭蔽日,只聞鳥鳴,罕有人至。我讓y背靠著那小房子的牆,細細吻她,間或柔聲說些甜蜜的話,待y慾火重新燃起,將她一條腿從靴子和褲子裡脫出,y稍稍抗拒也就從了,白白的腿被我盤至腰上,探手摸下去,蕾絲內褲已經濕透,我掏出寶貝,用手指挑開她的褲邊,陷了進去。 陽光透過秋葉,灑在我們身上,即便這樣,12月份的天還是挺冷的,y的光腿上起了雞皮疙瘩,我心疼她,加快了速度,想早點結束。 蘇堤上的人聲遠遠地傳來,近處是鳥鳴山更幽,我低頭看她,她一腿穿著英挺的皮靴,一條腿赤裸纏繞,心裡又怕有人也上山來玩,百八十下後,就把持不住,突突地完成了這次野戰。 那天中午,我們在知味觀吃了頓飯,我特別喜歡他們家的醬鴨,其實楊公禪寺煲我也喜歡吃,不過臭臭的味道,不適合雲雨初霽的氣氛,,,總之,在知味觀隨意點幾個小菜,絕對不會讓我失望,,, 餐後沿著楊公堤向東,牽手散步,一路只有三言兩語。大概連續晴了好些日子,地上枯黃的梧桐葉被烤得很乾了,有風吹過時,滿地亂走的葉子摩擦出刺耳的聲音。三點鐘還不到,太陽就開始發白,無力地遠遠掛著,我們各自豎豎領子,找不到什麼話說,「激情過後的那一點點倦」,老b樣寫的哈好。 我說回家吧,y也有此心,於是打車去火車站,各自跳上一列最早的火車,分作東西。。。 分開以後,親暱增了一層,神秘去了七分,y開始每天給我打電話,不過一直很遵守紀律,工作日之外,從不給我打電話和發短信,估計她自己也不方便,這是少婦的又一個好處,, 我往她辦公室送過花,送過別的禮物,機關裡的風氣有點壞,這些東西出現在桌子上,擺明了有情人,她同事看到後居然羨慕她,這讓y很受用,,電話裡多次提到了她們同事怎麼怎麼說,又個和她非常要好的女人,居然知道了我們的一切,我猜,床上的表現她大概也知道了,女人們好像會在一起說這些話題的,, y這個同事被提到的次數越來越頻繁,我也知道了她的名字和一些情況,她叫z,27歲,大概和某局長有些曖昧,一直單身。聽下來我覺得,y會紅杏出牆,多少受z的作風影響,反正z對我們的地下工作很鼓勵,勸y要把握機會,好好享受激情 漸漸地,我開始感覺到,z不僅對我和y的密情感興趣,彷彿對我也充滿好奇,--我的直覺很靈敏,難道???我開始生出了得隴望蜀的念頭,, 心裡落了顆種子,就一定會生根發芽,我和y的聯繫中,多了一個影子,只是當時,自己也沒有意識到。 07年春,我有個機會去寧波出差,通知了y,她非常開心。在寧波快快地處理完公事,下午就溜到紹興,在鹹亨開了間大床房。 選擇這家酒店,是因為它餐廳的飯菜比較可口,我們可以叫房餐,省得跑到外面去招搖。 把房間號發短信給y,看看離下班還有一段時間,乾脆去重遊沈家花園。少年時為陸游和唐婉的愛情故事糾結,長成後也難以釋懷,每次總是懷著些許親切感去看看這個園子。這次又有些別樣的感覺,--當年的才子佳人,能逃開道德的枷鎖,盡享這江南的春色嗎?若是不能,詞裡行間,又怎麼會字字淒血,纏綿悱惻呢? 暮春時節,風是融融的,帶著花香的味道,我側坐在迴廊的美人靠上,享用一支香煙,--其實我抽煙很少,與其說是為了過癮,不如說是喜歡指間煙霧縈繞的感覺,縹緲散去的樣子,令人遐思。 不知不覺,日頭偏西,我看看時間差不多了,起身回酒店,起身的剎那,想起了房間裡的大床,襠下一緊,流過一陣麻癢的感覺。原來從靜思人生的狀態轉入偷腥的激動,彷彿也只需要按一個切換鍵。 回到我住的樓層,折過彎,y已經等在門口了,拿著手機正給我發短信。好個熟透的少婦,一身淡粉的套裝,透明私襪,淡粉的細高根鞋;衣服是「凹」字領,露出點粉嫩的胸脯;新剪了齊耳短髮,顯得明眉皓齒的樣子。 我熟稔地摟住y的腰,去她耳邊說聲好想你,她含羞回應,鼻中聞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女人香,一陣魂銷,便去親她的小嘴。y薄施粉黛,抹了珠光色的唇彩,應該是為了這次約會刻意打扮過,--y打扮時,她的老公應該就在身邊吧,我有點邪惡地想,越是告誡自己不能不厚道,越是難禁這份收穫人妻的刺激。 y推開我的狼吻,說趕緊進去吧,要給人家看見的。我忙打開門,甫一進去,便將y頂在牆上,y也被急速引燃,和我濕溫起來。思念已久的小弟立刻膨脹,支在y 的腹部,脹得難受,我從套裙中探手進去,竟是開襠絲襪,絲質的小褲褲裡,肉唇清晰能辯。這一摸讓我更加迫切,手指老練地從褲邊溜入,想著來次閃電戰也很不錯,不想y連連拒絕,說到,現在不要,我說為什麼,小甜心,她答到,馬上還有人來,,, 我吃了一驚,還有人來?莫非是z?也只有z了,腦子快速轉動,但不敢確定。 還閃過些念頭:y故意把z引入局,拿我當鴨子?還是我想多了,y只是把情人向閨密亮個相?或許說,鴻運當頭,有雙飛的機會? 我假裝一點也不知情,問是誰啊,y神秘地說,待會你就知道了。 大腦一思考,小頭就沒那麼衝動了,拿起電話打到餐廳點了幾個菜,要了瓶紅酒,心裡盤算著,不管是上面哪種情況,相機而動吧 我對y說,你先看電視,我去洗個澡,,,從包裡拿出件乾淨的白襯衫,順便把armani的香水也帶上,收拾乾淨,面對女人會更有自信,,, 快洗完時,門鈴想起,y去開了門,多了個女人的聲音,z來了。 剛擦乾的頭髮,男士香水,敞開的白襯衫,我覺得這樣應該有幾分性感的 拉門出去,看到y和z正在沙發上聊天,假意很吃驚。兩個女人站了起來,z面目嬌好,笑矜矜地望著我。z居然有168左右,江南女子中算得異類,但仍不失越女的溫婉,著一身嫩綠淺花的連身裙,腰身剪裁得很貼合,曲線畢露;裙裾及膝,未著絲襪,皮膚有著瓷器的光澤。 y介紹說,這是我們局裡的大美女z,我的好朋友;指著我臉泛紅暈地說,這人就不介紹啦,你知道的,,, z倒是爽朗,說,果然是位大帥哥啊,難怪我姐姐著迷, 我豈是什麼帥哥,中人而已,眼前桃紅柳綠,吳噥軟語,倒是一雙璧人。 三人相對,一時有些沉悶,我一時沒把握猜透兩個女人的底線,又按捺不住地渴望終極艷事,本來會說的嘴巴,也有點找不到台詞,,, 恰好有點冷場時,服務員叫門送餐,小餐桌推到床邊支開,白色的餐布逐一擺放好菜餚,紅酒,高腳杯,然後那小男生彬彬有禮地告退,氣氛一下就好起來了,我們愉快落座,窗外正值華燈初上。 z先舉杯祝我們浪漫相隨,我回敬雙姝更加美麗,一時以不同組合,各式祝詞,觥籌交錯起來,,, 幾杯紅酒落肚,漸漸烘動春心,我暗自思量,如何拿話來挑 正在犯愁間,z鬧哄哄地要我和y喝個交杯酒,我笑著說我們相交很深了,再來喝交杯酒豈不是小兒科,,, y聽懂我說相交很深是帶著雙關,呸了我一口,倒讓這句5z話更加露骨。我站起身,y也施施迎著我,我梢欠下身,兩人臂彎擁著脖子,來了個大交杯, 我聞著y的香味心花怒放,想起y那開襠的褲襪,又想著若和z這樣喝一杯,以她的身高,大概更加和諧,,,男人欲貪天下色,女f少怪。 z在一旁又是叫好,又是怪我們做作,秀恩愛給她看。我漏嘴說,要不我們也來交個杯?說出立刻覺得不妥,忙拿眼睛去看y,--喜新不厭舊才夠紳士,莫要傷到y才好,,, 但又想說了也好,看看y的反應,若是接口往下撮合我和z,那麼今天兩個女人是來玩雙飛來了,想把老子當鴨子;若是慍怒,倒還對我有些真情,z也只能夢裡相會了 y笑西西地對z說,給姐姐個面子,讓這臭男人便宜一回,和他喝一個。我聞言心裡正五味雜陳,腿上卻傳來一陣生疼,原來y暗地狠狠的擰了我一把,我不敢作聲,卻聽y有點冷冷地說,你們倆還不快喝? z大概也聽出y的弦外音,說,才不要便宜他呢,你喜歡的男人你自己多喝點,我才不來和你搶;我也連忙訕訕地把話岔開來,,, 妄想既已破滅,腦子就清楚起來。想想y和我雖是露水一場,但她在床上婉轉承歡,平時儼若情侶,給了我很多美好時刻,我怎可初見z就想另攀新枝?我倆雖沒有說過海誓山盟的話,但逢場作戲時也有許多甜言蜜語,輕易負她不似我平日所為,,, 都怪平時黃書看多了,想什麼雙飛的好事,這下得罪了y,也讓z笑我孟浪! 心態端正以後,不再去招惹z,十分慇勤,七分給了y,y自然很開心,兩頰各飛一朵紅雲,眼神溫柔流盼,似要滴出蜜來,, 我知道今夜自有一番繾綣,想想y那特意為我準備的裙內風光,不由心旌動搖起來。 待會z一走,就要把y扔上床,直接把她的套裙擼起,隔著那條絲質小褲頭搓她的小肉頭,看她怎樣求饒。不過剛才已經濕了一次,騷味太重,若要吃她時,還需脫光光去衛生間洗洗乾淨,--心裡想把y層層剝了舔吃,桌上的菜就沒心思動了,, 點上支煙,一手夾著,一手搭在膝蓋上,箕坐在床沿。 不料大腿隨意一動,搭著的手碰到一片柔膩,是微涼光潔的皮膚,我知道那是z的腿,心頭猛顫了一下,趕緊把手逃開 偷看z的神色,她彷彿沒有注意到什麼,或許她不反感這樣的觸碰?--其實也就是無意碰到一下,但那種滑膩觸感帶來的快樂,遠遠勝過ktv裡滿把滿握的揉捏。 我大起膽子,將腿靠攏剛才邂逅的位置,估計也就十多公分的距離,我卻像完成一次太空對接般的困難,臉上強作神態自若,心頭卻連連撞鹿。 等我移動到剛才的位置,卻沒碰見z的美腿,再靠過去點,還是沒有碰到,原來我有心她無意! 我真想碰落一雙筷子,好學西門大官人的招數,趁撿筷子時,去捏那雙金蓮。念及此,暗暗側過身子,去桌布底下看那雙美腿。 只見她一隻腳斜斜撐著,著一雙綠色淺口皮鞋,鞋子有繁複暗隱的雲紋,低調而精緻,白皙的腳趾收攏在淺淺的鞋面裡,露出一排嫩生生的趾溝;另一隻腳絆在這只後面,半脫出皮鞋,足弓底側的粉紅色隱約可見。 愚以為,女人三種溝中,趾溝的性感一點也不亞於乳溝和臀溝。 到趾溝,我還要囉嗦一句:設計這種淺口女鞋的人真是了不起的天才,懂得穿這種鞋的女人多半有幾分媚惑。不過,今年街上這樣的鞋越來越多,真怕會像黑絲一樣,氾濫成災,最後變成惡俗的潮流。 z的美腿美足讓我魂不守舍,菜羹已殘酒微醺,接下來z該先走了,她滿足了見我的好奇,我留下春草一般的情思,, 一念至此,頓生愁腸,佳人尚在,天涯已遠,, 我能做的,就是頻頻側身偷窺美妙絕倫的一雙小腿。不知道她們倆各懷了什麼心事,竟也漸漸無話,房間裡又安靜了起來。。。 我正瞥著z的裙裾輕擺,分神之際,y起身說要去洗手間,我被說話聲稍一驚,眼神從桌下抽回來,恰和z四目相交,--憑我的第6感,與其說我們目光偶然相遇,不如說她的視線早就在那處等我,, 我心頭一熱,耳聽得轉角處衛生間門「卡塔」鎖上,更是全身的血液往頭上湧,要知道,這是唯一和z獨處的機會,若要說什麼做什麼,那就該在此刻! 但我腦中充盈了快樂和興奮,同時冒險和猶豫也激烈交戰。一個聲音對我說,快把握機會;一個聲音說,別背叛y;又一個聲音說,你早就沒資格考慮「背叛或忠誠」;還有個聲音冷靜地說,小心是陷阱,兩個女人設局考驗你呢。 一時間頭緒紛繁,倒弄了個張口結舌,面紅耳赤! 我彷徨之際想把目光移開,反被z的目光死死鉤住,見我窘迫,她倒先開了口,壓低聲音問,剛才看夠沒有? 她一言甫出,頓時滿室春光,她自己也臉上飛紅,忙端起酒杯來輕泯一口,卻也遮不住她帶笑的梨渦。 原來早被她察覺到,既然她已挑明,那還等什麼?等著來山上被判3年嗎? 當下再不多想,一手立刻從她裙擺處探入 我一邊摸入裙中,一邊柔聲答到,怎能看的夠?怎能摸的夠? z的臉上紅雲更盛,忙用手把我那只還在向上溯流的狼爪拒住,小聲地嗔到,快拿出來,你膽子好大! 雖是隔著裙布,被她玉手一握,我心裡更熱,哪肯抽出手來,先前知道紹興女人慣會欲迎還拒,手上加了把勁,想去佔領那慾望的高地。 我見再難深入,乾脆以退為進,手向下一滑,滑過膝彎,順勢將她小腿抄起,擱在我大腿上,來回輕輕撫摸,陶醉在那份柔膩的觸覺中,, z也不再抗拒,微微閉眼,鼻翼翕動, 那一刻極其短暫,但我和z彷彿沉醉了很久,直到衛生間傳來沖水聲,z忙把腿收回。 z說,別這樣,被她看見不好。我心裡發笑,想你剛才怎麼不說這句話? 衛生間裡水籠頭打開,我急忙抓過z的手機,撥打一下我的號碼,掐掉; 衛生間門「卡塔」打開,我堪堪將手機放回原處。 z背對著y走過來的方向,朝我吐了吐舌頭,莞爾一笑,臉上紅霞兀自位散。 y也不坐下,單跪在床沿,依在我肩頭,我摸著她的手回頭和她笑笑,見她短髮的樣子頑皮可���,隱隱有些愧疚。 y問道,你們吃好了嗎?那意思,有點像逐客令了,這少婦大概有些想要了吧。 我這會又怕z也感到這層意思,想找話岔開,忙對y說,你看她的臉這麼紅,別是酒勁上來了,我們泡點茶來喝吧。 y看看z,笑道,喲,你平時這麼好的酒量,今天怎麼紅成這樣了?我接住話說,面孔紅通通,肯定想老公,,, 桌子底下,我的腳被z用力踩了一下,--一會被y擰,一會被z睬,疼在身上,甜在心裡。 閒聊了幾句,z知趣地告辭,臨別留下一句,讓我晚上留點力氣。y當作一句玩笑,兩人鬧紛紛地哄笑;我卻別有理解,猜她是要我留下一份情來給她,這麼一想,胯下巨物傲然挺立。 門才合上,我便抱起y往床上一丟,自己脫去襯衫和牛仔褲,y在床上媚眼如絲,膩聲說,要你,,, 我來不及脫三角褲,撲上床便將她裙子擼上去,粉色的小褲在開襠處,作最後一道遮掩 我隔著小褲頭在核心處一陣揉弄,已把布料濕透,我剛想去撥開她褲邊,卻被她拉手起身,直拉到床邊地下站立,,, y主動來尋我的唇,一陣濕吻過後,她開始一路向下吻去,最後跪了下去,把臉頰靠在我凸起的部位,來回磨蹭,長長地呼吸。 我低頭看著她,只見自己白色的棉內褲高高地支起,她一張俏臉粉紅,似有火在暗暗燃燒,連露出的胸脯也呈紅色了。 我伸手去摸她的頭,穿過短髮,摸摸她的耳垂,她受到撫摸的鼓勵,笑盈盈地抬頭看我,我見鼻子長得俏模俏樣,忍不住刮了一下,她輕哼一聲,低頭隔著內褲便將鵝含住,兩手發力箍住我的屁古 少婦真是有顆狂野的心,未過片刻,又將我三角褲拉下,鵝蹦出來,打在她臉上,那活物還在晃動不已時,已被她一口含住,令我頓覺陷入溫暖的軟泥中,--有一回洗泥浴,大致便是那麼舒爽! 少婦品咂了一會兒,吐出,衝我笑笑說,等我先去洗洗,--這樣甚好,我喜歡先把女人洗乾淨,去除異味,方可以弄個盡興。 y背向快速脫去裙襪和衣服,只著三點,翩然走進浴室。 y的胸不算小了,但背卻很瘦,有條很好看的脊溝,靠近溝的下端有兩顆痣,反顯出皮膚的白來;溝的上段,乳罩的帶子正好跨過,像座白色的小橋,,, y扭著pp走進去,搞得我心神蕩漾,自己擼了兩下,稍稍慰問一下。 等她洗了一陣,我也走了進去,美人洗澡的景致,怎麼能錯過。 我閃進去,熱水從頭澆下,y將我拉開一點,躲過水幕,幫我也塗上沐浴露洗起來,洗到臍下三寸,y將它一手握住,藉著沐浴露的潤滑前後套弄,時而放開它,卻去溫柔地把玩兩隻油麵筋,這樣來回數次,我幾欲噴發,, 我趕忙將y轉過身來,背對著我,好叫她無從下手,我卻將手繞至她酥胸前,將我倆前後貼緊,--我將肉香蕉側過來,也緊貼在她背上,, 我們開始慢慢摩擦,貼合處皆是的滑滑的;互相亂摸,著手處也儘是滑滑的感覺 我倆漸磨漸快,慾望的火焰也越升越高,我顧不上摸別地方,但將兩手佔據她的胸前,或輕輕地感受她的圓潤,或重重地體味她的彈性;她似全身酥軟無立,用兩條手臂勾住我的頭,仰起細長的脖子任我親吻她的肩窩。 腳下一個散亂,我倆退入水幕中,水嘩嘩地灑下,又飛濺成千萬顆細小的水珠,分不清是從誰的肌膚上彈起,都在燈光中飛舞, 「月照花林皆是霰」,--可有幾分相似處? 沐浴露的泡沫漸衝去,我扳過y的身體,去含弄她的蓓蕾,一些水流順著那弧度進了我嘴裡,我興奮已欲狂,將水吞下繼續舔食。 y被我弄得絲絲吸氣,突然將我的頭抬起,在我的脖子上咬住,良久不鬆嘴,身體緊緊貼住我,大概是到了一次。 我給y一個長長的擁抱,這是女人高潮後最需要的,但自己的慾望還沒有消退,大大的傢伙頑固地擠在我們中間,, 過了一會,y緩過勁來,小手又開始摸索,我便讓她扶著那面玻璃,稍稍分開腿來,我自己蹲下一點,一聳而入。 大概貪圖更深,y將臀撅起來湊,這樣一來,她乾脆將臉和胸貼在玻璃上,可惜我無法分身,否則真想在玻璃外欣賞兩隻擠扁的ru房。 她前面到過一次,我也就不用再照顧她,乾脆將她一條腿抄在手中,也不說話,一味猛幹起來。 周圍全是靜默,只有嘩嘩的流水聲和偶爾響亮的撞擊聲,我不敢低頭逼視顫動的臀肉,去仰天看那噴薄而出的水線,想著逝者如斯,而我的青春也只化作一次次激情艷遇的回憶,別無痕跡。 原始的快樂漸漸如潮頭漲起,趁雷霆之怒,夾風帶雨夾衝擊堤壩,幾番之後,終於潰堤而去。。。 我們回到床上,相向而擁,她盡量倦曲著,像嬰兒在母體的姿勢,我也倦曲著,貼合著這個旅遊撿到的寶貝,, 風暴過後,我們安靜地聊著家常,基本上是她說我聽,聽她講前年父親病故時的傷痛,形容丈夫的模樣和性格,描繪機關同事間的傾軋。。。生活的細節讓懷裡的女人更真實起來,,, 說話間,手機響了,有條短信進來,--手機放在y那側的床頭櫃上,本不想看,又下意識覺得應該看一下,--請她遞過來,打開一看,已有2條未讀信息,, 是個陌生號碼。大意如下: 短信2:剛才膽子那麼大,現在當她的面短信也不敢回了? 往前翻, 短信1:壞男人,在幹嘛? 我心裡發一聲笑,z在咬鉤了。 不過總感覺有點太快,女人和男人燃點不同,任你脂粉班頭,風月老手,也難讓她們片刻之後傾心於你。潘、驢、鄧、小、閒,她要是圖其中一樣我倒也塌實,想來想去我也沒什麼可讓她圖的呀? 我將手機丟在枕頭邊,暫不去理會她。 y自然不知道我在想什麼,只顧說她的。 只聽她說道:「我們單位的黨委書記可討厭了!」 我隨口接道:「怎麼了?」 「老色鬼,經常揩油。」 「許我揩不許人家揩呀?」 少婦拍了我一巴掌,接著說:「去年吃年夜飯,大家喝了不少酒,飯後包了個舞廳去玩,他和我跳舞時手不老實,把我的p股摟得緊緊的。」 「好過分」,我表示憤慨, 「那裡還頂著我」 我聽了居然有點興奮,也頂了她一下,問:「哪裡呀,是不是這裡頂的?」 「啊呀,你好壞哦,沒有同情心,不理你」。 我不理她的話,下面開始起來了,抵緊了她兩腿間,有問:「他的大不大?」 「恩~~,不知道」 「有我那麼燙嗎?」 「沒有,哦!」 「有沒有頂到你這裡?」我已經抵住了她的要害,濕濕熱熱的感覺傳來, 「沒有,討厭死了,你」她將身體扭了兩下,分不清是在逃避還是調整一個更好的位置。 倆人已有默契,幾下子就滑了進去。 這個體位不能深入,只能把一個螺頭滑進滑出,有個好處,倒是我能充分享受她的咬合力,她能仔細感受我的粗細, 不一會工夫,突起的那一圈就被她刮得酸脹,她也被那個圈撩得難耐極了,開始斷續地出聲 我說我要不行了,再找個男人一起來好不好?她說不要, 我停了下來,說我真的堅持不住了,得歇一歇,她含混答應,但不停扭動, 我說現在我就是你們書記了,讓我進去嗎?她趕緊同意,說快點進來, 我將身體朝後挪了挪,和她幾乎呈90度,一下滋到深處,惹得她失聲大叫 恰在此時,電話鈴又響,抓來一看有是z的短信,「知道你們在幹什麼,就是故意騷擾你們,嘻嘻,好好玩吧,不打擾了」。 人在那樣的狀態之下,根本顧不上思考,不知道哪起來的邪念,按了下回復電話,塞回枕頭底下。。。 早些年上歡歡的時候,彷彿看到過這樣的情節,沒想到居然會被我用上了。 我稍稍放緩,估摸著那邊快接通了,就使出渾身解數,直弄得y長哼短吁,我仍覺不夠,不住地問她喜歡我嗎?喜歡我cha嗎?還要更深嗎?我情緒高漲,每發一問,y也興奮地大聲肯定,幾十下後,我在y的鶯聲燕語中結束了風暴。 趕緊伸手到枕頭底下,按掉電話,還怕有隱患,乾脆關掉手機。 今年9月份的一個中午,正在kds上潛水,彷彿那天天氣不錯,微微有點涼,我起身關掉扇窗戶,在短袖外套了件針織背心,剛要坐回去,接到y的電話,說她此刻就在上海,下午就跟公司的車子回去,言下之意,約我見個面,, 我問清她的位置,趕忙定好愚園路長寧游泳池邊的餐館,自己先急急趕到,找了個露天座位,把菜點好,燒起一支香煙,心情複雜地等待女人的到來。。。 女人赴約總是姍姍來遲,不過想到她們見你之前必須照上100遍鏡子,那麼多等一會,其實是種榮幸,, 我無聊之中,望著指間裊裊青煙定定地出神,思緒瞬間回到了1年多前那個離奇的夜晚。 昏黃的燈光,椅背上搭著的衣褲,皺皺的白床單,兩具赤裸的肉體,像極了一幅電影海報,, 我仰躺著,y俯身趴在我邊上,用一根手指頭在我胸膛上畫著圈,--她大概在享受暴雨過後空氣的芬芳,我卻暗怪自己剛才有些太鹵莽,--z到底聽到沒有,她會怎麼想,她以後會怎麼給y說,會不會把不好的影響帶到y的生活中去? 雖然,老實說,y和z並不是我生命中不可失去的女人,但是。。。我心裡非常忐忑。 我把一條胳膊攤開,y很默契地將頭枕上來,我側身將她擁得緊一些,她的身體也側了過來,擠出一條深深的ru溝。我用手指托住ru房的下沿,輕輕掂了兩下,--y的ru房讓我很迷戀,總是百玩不厭。 電話鈴想了起來,我不太想打破安詳的氣氛,擁著y的手臂沒有鬆開的意思,y頓了頓,還是將我輕輕推開說,大概是她老公的電話,說完便溜下了床,一跳一跳地去拿電話,, 我見她胸前兩隻白兔也隨之起伏不已,有點邪惡地開始想像她老公在電話那頭的樣子,不過隨即冒出另一個念頭,叫我厚道一點,不可以這樣欺負人家。 y接起電話,嘰嘰喳喳地用紹興話說開了,--那一帶的方言,講的慢一些再結合上下文,我是能聽懂的,但是他們這樣刮啦刮啦地講,我多半如墜雲霧裡。 只聽y開始還講得高興,慢慢開始說得少聽得多,臉色也陰沉下來。我覺得有點不妙,猛然意識到可能是z來的電話,這女人,行事風格怎麼如此生猛! 只聽y啪的一聲合起電話,拿起椅子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穿起,也不說話,,, 這時我基本能猜著個七、八分了,想想任何辯解也是徒勞,乾脆也不說話,穿起內褲,坐在床邊等她發作。 待y全部穿好,拎起包包就朝門走去, 「你去哪」我問, 「回家」, 「深更半夜,你身上有我香水味道,怎麼回家?」 被我一說,y眼圈一紅,落下淚來,怪我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傳到單位裡去我還怎麼做人?」 我也後悔當時鹵莽,不過多說無益,只問說:「她在電話裡說什麼?」 「說她全部聽見了,誇你好厲害,總之你們背地裡對上了眼,別將我扯在中間,我現在就回家,給你們騰地方。」 她一副梨花帶雨的樣子,楚楚可憐,反惹得我柔腸百轉,先前一心想求新歡,這時卻立志呵護好舊愛,主意一定,便對y說,你哪裡也別去,好好在這裡待著,我來處理這事。 當下開了手機,給z撥了過去,,, 電話那頭等待音響起,我心裡也很矛盾,不知道接通了該說什麼好?自己和她一起瘋的,不能去指責她吧? 卻被y把手機拿過去,聽她說了一些話,最後用國語說了句:「你還是上來吧,你們兩個神經病一起給我道歉」,說完將電話還給我,見我十分錯愕,她說前面那個電話裡,z說她一直沒回去,就在一站路外的咖啡館裡坐著。 趁z還沒上來,y說了些關於z的佚事,彷彿倒在為她開脫,我心裡好笑,心想你不介意了我就更無所謂,偷眼看y的臉色,也不像還在生氣的人了。 門鈴再度響起,我早已穿戴整齊,忙去將門打開。走廊裡的燈光一下子鋪射進來,我眼睛一時不適應,晃眼間,但見z一襲綠衣,亭亭玉立地背光而立,光暈籠罩之下,美麗不可方物。 z見是我,低頭抿嘴,也不理我,從我身邊擦過,逕向y快步走去,我回頭看時,桃紅柳綠再度並立,一時叫我恍惚不定:如此良人佳麗,方才正是我淫戲之人? 只聽z嬌聲道,姐姐不要生氣,都怪他不好,我本來就在羨慕你們成雙結對,他還那樣來惹我,我也會受不了的,--聲音漸漸低不可聞。 「先生,冷菜給你上一下」服務生的話打斷了我的回憶, 冰鎮黃酒雞、四喜考夫、桂花糖藕,--他們家的本幫菜非常地道,在配上老洋房的環境,是向外地朋友介紹上海文化的一個好去處。 我向服務生點頭應允,恰看見y從院門裡進來,緊身牛仔褲,白色慢跑鞋,白t恤,還是那樣的短髮,我正要揮手,她已經看到我,笑盈盈地走來。 y今天的裝束顯得分外青春活力,我忍不住發揮口才,大大地恭維了一番,她自然受用,一陣花枝亂顫後,卻幽幽地歎到,「你只會甜言蜜語哄我,1年多了,怎麼不見你主動聯繫過我?」 我說聯繫得太緊,怕自己會愛上她云云,搪塞了幾句,知道她也不會信,, 心裡暗自歎息「也別怪我無情,『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邂逅的美麗,也就在於初見之時,一回鮮,二回熟,三回就有點乏味了。若再碰到不明智的,日子一長動些真情,豈不生出些額外的煩惱?」小弟是有原則的人,再好的酒,只飲三碗。 一會兒,熱菜也漸次上來,有份熏魚是我最喜歡的,老早過年的時候,爸爸媽媽買回青魚段,為了年三十吃新鮮,會在小年夜裡熬夜趕製,, 我給y夾了一塊,叫她趁熱吃,介紹說,這家的熏魚是現做的,熱的時候肉質酥鬆,飽含蜜汁,, 她連忙咬了一口,連連稱讚,我突然湊到她耳邊說,我吃你的時候就這口感,,她聽了俏臉通紅,瞪了我一眼,卻問,「你後來背著我和z聯繫過嗎?」 1年多來,我沒和y見過面,至於z,甚至連電話也沒有打過。 07年紹興的那個晚上,好像有陣冷空氣下來的,--因為記得z說,她沒有叫到車,走了一站路過來,街上突然起了風,吹得好冷路好長,,y關切地叫她趕緊去洗個熱水澡,那姐妹情深的樣子還真不像是裝出來的。 我仍舊沉浸在肉厚汁多的熏魚帶來的聯想中,用這個聯想調侃y其實也是對她的一份讚賞,我至今驚異於少婦在性事方面的潛力,並因為她那一晚的表現而對她感激不已。 y見我吃得有點沉默,問我在想什麼,我說我在想那天我們好瘋狂,但不知道你怎麼會肯的? y聽我提起這一茬,嬌羞地將頭低下,--我迷戀這個婦人的,就是她在夜裡盡情綻放,又在白天不勝嬌羞。 半晌,她似乎想好了答案,看著我堅定地說,「我知道我們沒有未來,可能也不會長久,所以在一起的時候,就要開心」。 逢場作戲也不是一兩次了,但聞此言,還是被小小感動了,女人能這般通達,當是我的福氣。 我敬了y一杯,自己先乾了,微笑著看她喝完。陽光下,y的眼角爬上了幾絲不易察覺的魚尾紋,我壞壞地想,如果把這個細節用大光圈定格下來發到山上,估計叫阿姨、菜皮的tf至少會有兩頁吧,不過,熟婦的好,只有「懂的」人,才會發出會心的 不過女人到了這個年紀,會越老越快了,--1年以前,我曾在燈下那麼仔細地將她看遍,那時光潔的臉龐上絕對沒有歲月的痕跡,,, z進去洗熱水澡了。 我的心猛烈地跳動了幾下,有一下幾乎要跳出腔子,一種興奮到要窒息的感覺,傳說中才有的雙飛,本人艷遇史上的重大突破,眼下就要發生。 我定定神,知道還有一件事情沒解決,, 一龍二鳳的好事就是張窗戶紙了,但即便是張紙,也要有人捅破呀,我不見得等z洗好出來就對人家動手動腳,萬一會錯了意呢? y正站在一面茶色的長鏡子前,不知是不是看透了我的心思,飛了我一眼,似嗔帶笑,似笑含怨。我走到她背後,伸手摟定她,在鏡中看她那張粉臉,--她也在鏡中含情地看我。 茶色鏡上方有兩盞射燈,長長的金屬燈腳彎曲著,像昆蟲的觸角。我把兩隻燈腳都擰向上方,鏡子失去了直接照射的光線,裡面的人像變的柔和起來,好像正在上演懷舊老片;室內的空氣彷彿也有了咖啡的味道,香濃順滑。 曖昧的空氣勝過任何多餘的語言,我感到身體裡的火苗重新點燃,漸漸燎原,y的春潮再度暗湧,雖然鏡中淺淺的微笑沒有絲毫變化,但既然在我的懷中,又怎麼逃得過我的直覺? 我幫她褪掉絲襪,除掉內褲,她默默地配合著;再叫她穿回絲襪,這回被她輕輕捶了一下,, 她既然讀懂了我的壞念頭,那麼就是最好的挑逗了,我等她自己拉勻連褲襪,向她中間一摸,果然已是夜露正濃了 y推搪說z快要出來了,我心想就是要她看見才好順利切入正題,嘴裡卻說我們快快地來一次,, 見她不再反對,我把椅子拉到鏡子前,自己將褲子脫到膝蓋,坐到椅子上去,叫y分開腿,跨坐在我上面,, 蠟燭是我的,蠟燭油是她的,我們合夥開張起蠟燭買賣來,,這個姿勢彼此很省力,也很深入,但有兩個缺點我不喜歡:我的頭埋在她胸前,太悶;視線被阻,少了份刺激。 我令她轉過身,順便脫掉衣裙,只剩了bra和開襠絲襪,我則在椅子上挺直了身體,,y大概覺得這樣比較有趣,笑著跨上我,低頭扶住我的蠟燭,再次將蠟燭油倒澆了上去。 我們的蠟燭鋪面清楚地暴露在鏡子中間,絲襪將女人的腿型修飾得很漂亮,而我繃緊的肌肉也蒙上了層巧克力色,具有雕塑的美感,, 少婦被我強令著一起欣賞鏡子中的動畫,大概是受了這份視覺刺激,起伏得更加賣力起來。 y雖然如此賣力,我卻離爆發還很遠,主要是三分魂靈在當前,七分魂靈在浴室裡,--那邊廂洗澡水關掉有一會兒了,z這會在幹什麼呢?待會出來撞見了這場面,她又是什麼反應呢? 這是我從來沒經歷過的,饒得是平日智機百出,也不由地緊張起來。 我使勁抬腿挪了挪,以便稍稍側身,好借助鏡子的反光看見衛生間的門,,卻發現,那門留了道縫,並未關嚴,--我分明記得z進去的時候有落鎖的聲音。 呵呵,定是她偷偷在看外面的情況,藉著鏡子,估計能將我們看得很清楚。 那就讓你看個夠吧!我很方便地摘掉y的乳罩,一手一隻肉球摀住,將y的身體向後扳,直到靠在我胸脯上,小嘴也將香蕉扳起,不能像剛才那樣深入,卻很誇張地呈現在鏡像之中。 y被我雙手捂胸,動彈不得,卻又正是最難耐時,兩隻手抓緊了我大腿兩側,將下體和我癡癡纏繞,, 我怕被她纏到爆發,只好輕聲提醒到,z大概正在看我們呢, y聽後清醒了幾分,忽然將我從她身體裡退出來,跑回床上躲進被窩裡說,你快去找她。 這份上也顧不上許多,我大剌剌地去推衛生間的門,胯下閃亮的武器兀自挺立晃動,, z已知道我要進來,拿浴巾擋在胸前,站在霧氣騰騰的浴室中,等著她的君主前來臨幸,,那條浴巾半遮半掩反而讓眼前的裸美人更加秀色可餐。我微笑上前,將她橫身抱起,浴巾隨之落下,我轉身走回臥室,將她丟在y的旁邊,, 大床上,一位美女掩隱在雪白的被子下,吃吃地笑著;另一位美女玉體橫陳,羞得拖個被角蓋住臉面。--這是怎樣撩人的活色春宮啊! 一帝二妃雖是生平頭遭,但既然這個遊戲中,我為帝二女為妃,那就由我主動,無須再作扭捏, 當即分開z的兩條長腿,學那蜜蜂去花蕊中採蜜,,一隻手向她穎長的身體游了上去,--z的身體又是另一番好處,小腹更加平坦,mimi不如y的大,但彈性十足,我這才剛剛摸索,她已扭動起來,, 我稍停止飲蜜,叫y也來摸z的椒ru,y聽話地俯身來摸她同事,不想z也不甘示弱,也騰出一隻手去托住y垂下的白球,兩個女人自己嬉鬧起來,我得此空隙,也把自己脫個精光,但見斗室之中,肉光一片,無邊春意洋溢而生,, y白皙而豐滿,z修長而緊繃,嬉戲之時,四條藕臂纏繞,四座山峰對出,嬌喘未定,顏色艷若夏荷,吐氣如蘭,芬芳氤氳滿室,嬉笑之聲,婉轉而如百鳥投林,, 我剛才已有兩度梅開,此刻也不急於提槍躍馬,但將寶物握住,笑吟吟賞盡這人間春色,, ���哉舜聖,得俄皇女英共伺;孝成何幸?偕飛燕合德同歡;最可笑曹家阿瞞,被東風燒敗,江隔二喬,銅雀空鎖。 我雖是籍籍無名之輩,卻也能擁有自己的風流美談,老天真是厚顧。 正當我苦苦追思古代雙飛達人的時候,y喚我一起「收拾」z,我忙趕入戰團,z也半推半就,任我倆撲倒,且將腿分開,撥開那荷葉邊,中間一抹花蜜早已包夾不住,手指一試,便牽出蛛絲來,, 我那聳立的危巖,本待一貫而入,轉念一想,三人之樂,不可太過尋常,須化簡為繁,花樣疊出,, 便叫y幫我分開荷葉,我的巨龍擦過她的指尖,再歸於z的巢穴。如此一來,三人的視感觸感交織在一起,再排列組合一番,別有一番奇妙滋味 我見場景如此淫糜,心意快要飛散出去,趕緊小心收攝心神,不敢大意,只將巨龍慢慢進出。z舒服得將腿夾緊,卻把y的手指夾攏,挨挨擦擦地靠著我的龍身。小龍進進出出地帶出些白水來,潤滑無比,將y的手指從荷葉上滑下,卻正好捉住我的小龍,數度之後,y也不去分開z的肉荷葉,玉手直接圈住我的塵根,閉上眼睛,遐想著那份磨擦,, 我見y也動情,稍稍直起身,將她摟近,吻上她的嘴唇,,她忙吐出香舌任我品咂,身體也不由地扭動起來,, 我的小龍不會分身數,只好先委屈舊愛,將兩根手指暫時替代,,, y扭動更加劇烈,我心中有愧,不忍她空巢太久,便指揮y俯身摟抱住z,兩個女人初次裸體相擁,有點彆扭,但如今二女共事一夫,也格外順從,,兩人摟抱在一起,分別將頭別過,少了點剛才嬉鬧時的輕鬆,, 我從後觀之,兩處桃源,並蒂蓮開,問到,我要上上下下跑進跑出咯?y輕聲說了句,隨你怎樣都可以,z也恩了一聲。 得到許可,我也省去了換次房間換次衣服的麻煩,鼓起全部精勇,上下求索,左右逢源,如水田里的鰍鱔,才出土隙,又入泥穴;也像在吃西式自助餐,才嘗了千島汁,又試試愷撒汁。 我把手掌從兩個女人身子中間插入,費力地上下移動,手心手背是兩個不同女人的溫熱肉體,感覺真是奇幻,, 小龍也沒有片刻休息,繼續遊走於兩片茂林深處,交換之間,停頓雖然短暫,但情緒卻分外微妙。每次抽離,是一個女人的留戀,每次進入,是另一個女人的渴望;用它山之水,潤澤另一鄉的幽谷,帶一泓泉水的溫度,累積另一眼泉水的沸點。 我奮起神威,這坡行雲,那坡布雨,忙了個不亦樂乎。 小龍彷彿比平日更大更長,似膨脹到了極點,慾望也膨脹到了極點;身下交疊的女人也漸漸摟抱不住,像是因為脫力而要各自散開,又像是為了攀上某個高處而扭動不已;耳邊兩種叫聲纏繞,此起彼伏,我也忍不住地哼出聲來,, y先退出戰團,滾至邊上自己喘氣去了,我少了個對手,便專供z的桃源,全部本領盡讓她領教,直到她將我盤緊,口中聲不能出,我也不再堅持,三春雨露,盡施於她這塊新田。 我翻身躺在兩姐妹中間,將她們的頭左右攏在胸膛上,自己仰望著天花板享受生命的中最寧靜的時刻,--如果天花板上有個照相機將這一刻記錄下來,該是多麼傑出的作品! 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 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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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ximumluminarybouquetblr · 6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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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當笨豬,擦亮心眼辯正邪
——原“恒生仁波切弟子”周麗敏想說的話
觀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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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人都會說“無常”二字,包括我自己,“無常”二字都快成為口頭禪了,其實並沒有真正了知無常,直到那天為去世的張師姐助念時,我才對“無常”有了深刻的認識,同時也觸動了我內心一直湧動、一直想說的一番話。這番話是要對原“恒生弟子”們說的真心話。
  2018年10月27日,“觀音菩薩出家日”,一個吉祥殊勝的日子。我們佛堂舉辦了系列恭賀活動。先是放生,後是在佛堂點燈祈福、為同修慶生,共修《金剛瑜伽圓滿法》,辦 “觀音普門品法會”…… 
  作為佛堂法務人員,我內心充滿法喜的忙碌到傍晚五點多才回到家。正當我想好好休息一下時,突然接到一個非常沉重的電話“張師姐往生了”,需要我去助念。儘管那時我已非常疲乏,但還是驅車40分鐘趕去看她最後一眼……當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時,蒙圈了、傻眼了,心裡頓時五穀雜糧般的愣住發呆,“張師姐才60歲就這樣被‘無常’帶走了啊”。直到旁邊師兄叫我先禮佛才反應過來。
  回想我們曾經一起打高智爾球、吃飯、逛街、泡溫泉,談笑人生等等,一言一行歷歷在目。而如今的她,瘦骨如柴,靜靜的躺在那裡,根本就認不出來就是曾經漂亮的她 。她的“閨蜜”好友正跪在地上為她上香,她放在床頭櫃的手機,依然有資訊進來,包包衣服鞋子等東西都在等它的主人……我還看到她身邊放著一套“聞法上師法袍”,據她兒子說,就是要讓媽媽穿著法袍“去”。
  我與張師姐本來都是拜陳恒寶生為師的。2017年6月3日陳恒寶生公開宣佈背叛 南無第三世多杰羌佛,爾後教唆一些魔子魔孫、愚癡弟子做出誹謗佛陀,摘下『多杰羌佛降世皈依境』等破壞如來正法的邪魔行徑。這給張師姐帶來了莫大的打擊,她在迷茫、抑鬱、痛苦中度過兩個月後被查出患癌症晚期,已失去了治療機會。雖然她挺了一年多,最終還是沒能擋住無常的腳步。
  據說,師姐臨命終時痛苦無比,臉部一直抽搐,嘴巴一邊歪。“觀音菩薩出家日”這天上午,—個王姓師兄帶來了增德段位法師與他結緣的,南無第三世多杰羌佛修法過的法水以及大聖德修“隔石建壇法”的金剛沙前來助緣。當法水噴到師姐臉上和嘴裡後,師姐臉部痛苦狀刹那解除,而且不到幾分鐘,也就是當天中午11點,被病痛折磨了一年多的師姐安詳走了。確認去世後,王師兄又將“金剛沙”粘在師姐印堂當中,五個多小時後,師姐斷氣未閉合的嘴巴也自然閉合了。當時在場的師兄姐都對聖物的威力讚歎不已。
  張師姐的兒子也是我們同門師兄,發自內心對前來助念的師兄姐說:“一萬個凡夫俗子的助念,都抵不過師兄帶來的‘法水和金剛沙’這兩大聖物的威力,能讓媽媽走的如此安詳。”隨後所有人助念和一些儀式程式做完後,大家為張師姐穿上了如來正法象徵的“聞法上師法袍”而入龕等待火化,也表示終歸正法,不跟陳妖邪魔。
  隨著助念佛號聲聲在響,我也知道不能在亡者跟前流眼淚,就只有忍住直到離開,回到車裡才痛哭一場。我分不清是捨不得她而哭,還是真的害怕自己“無常”而哭,或是害怕孤獨無助,害怕身邊的人一個個都會這樣無常掉。
  當我哭到全身無力時,突然感覺一點暖風吹來 ,一個念頭,想到 南無第三世多杰羌佛所說《極聖解脫大手印》,想到兩大心髓,心裡即刻充滿溫暖和感恩,感恩我還活著,感恩我還有機會,只要好好努力踏實修行,今生就有成就解脫離苦得樂希望。
  隨即,我的思緒被拉到了2017年5月,拉到了那段讓我全身不寒而慄的“黑色”日子。
  識真相
  我於2011年在福建福州結緣 南無第三世多杰羌佛如來正法,開始恭聞佛陀法音。2012年在香港拜陳恒寶生為師。自那後不管香港、臺灣還是泰國,只要是收到通知可以見陳恒寶生,我就千方百計的前去。每一次去都有各種各樣的費用,花果供養、場地供養、聞法供養,請咒請法供養,水電費供養,供養所謂的上師陳恒寶生,路費等,每一次都是不少的費用呢!一直以來,在以訛傳訛中,我都以為我的師父,也就是所謂的“恒生仁波切“是真正的聖者,是大菩薩,殊不知,他竟然是個大騙子,是妖孽邪魔。
  2017年5月14日我們剛剛到香港集體拜見陳恒寶生回來沒多久,又收到通知去泰國。那時已經有師兄姐或明或暗的向我透露一些誹謗 南無第三世多杰羌佛的言論,而一些微信群則在公開披露陳恒寶生“以凡充聖”“欺騙眾生錢財”等罪孽行徑,這讓我感到很迷茫。
  為了求證真相,6月1日我跟隨大家也去了泰國。當時陳恒寶生跟我們說他如何如何的被世界佛教總部冤枉和迫害,公開誹謗 南無第三世多杰羌佛,說這是一個詐騙集團,說 南無第三世多杰羌佛的返老回春是假的, 因海老和尚圓寂聖跡是假的……等等,並用“下地獄”“蹲監牢”等話語威脅我們,這又讓我心裡產生了極度的不安、恐懼和掛礙。
  泰國回福州後,6月9日我到共修佛堂。領隊的就要我們把所有法音、佛書、皈依境、有關 南無第三世多杰羌佛的所有東西都要全部上交過來,由她統一處理,並威脅我們說,如果不交,被公安局查到後果自負。當時我和好多師兄師姐們聽信謊言,心生恐懼,就把各自佛堂的『多杰羌佛降世皈依境』取了下來,連同複印版的《極聖解脫大手印》和當時在香港請的 第三世多杰羌佛辦公室、世界佛教總部《文告》“合訂本”等都一起上交了。但我還是將佛陀法音、佛著、帕母論著等珍寶偷偷留了下來,因為我當時實在想不通這裡面的是非曲直,我還想聞法,還想學佛。因為,我知道自我開始學佛以來是因為恭聞佛陀法音而生受用的。
  過後有正知正見的師兄就找我,跟我說被陳恒寶生騙了。我把在泰國親耳聽到的,親眼看到的事實以及他們誹謗佛陀的一些說法說給這位師兄聽時,師兄說了一句話讓我震驚:“說你們是豬腦一點都不為過,這都能信。”我所說的一切被師兄駁的體無完膚,一句都答不上。
  此後,我開始更加精進聞法,針對問題找相應法音,在公告和《128條邪惡見和錯誤知見》中找答案,做對照。兩個月後我徹底清醒了,但為時已晚,因為被矇騙而摘下『皈依境』,無明之間已犯闡提重罪,為此我在佛堂向 南無第三世多杰羌佛深深地懺悔我的愚蠢深重的罪業,發心堅持每天都讀《解脫大手印》,連續讀三個月。
  其實,在“陳恒寶生事件”發生前,2017年4月,我就有幸拜到金釦一段聖德孺尊“證達上人”為師。我看到了真正的聖德風範。證達上人平易近人,和藹可親,看不到有絲毫的架子。不僅有問必答,耐心解說而且都說自己所說僅供參考,以佛陀法音為標準。當我真心頂禮上人,手捧供養想拜拜,以表感恩時,上人師父卻要我們拜佛陀拜諸佛菩薩,不讓我們拜她,並將我們的供養金加持給了我們。如此謙卑的聖者太讓我感動了。
  真是聖凡之間天差地別啊。回想每一次見陳恒寶生都是提前好久手捧哈達和供養金跪地等候,頂禮膜拜。經常還要得經過通宵達旦等待的煎熬才有機會見上一面。那時以為是“師父慈悲,為了眾生不分晝夜”,現在看來其實是故意折磨我們。他人模人樣的高坐法台,接受著我們逐個手捧哈達供養,口誦“弟子頂禮大寶金剛上師吉祥如意”,一路跪到面前,他才笑哈哈接過哈達、供養,煞有介事的在我們頭上摸一下,名為“加持”。那種裝腔作勢的“聖者模樣”,現在回想起來令人作嘔。
  其實也是我們活該受騙,只看人外表不看人實質,只聽信帶隊的師兄姐、老同學說“師父是聖者,是大菩薩”就信以為真,而不依據佛陀法音、《128條邪惡見和錯誤知見》和《公告》中教給我們如何判斷真正聖者、邪師等方法去對照。平時貌似精進聞法其實是走過場,不作思考,無論《第三世多杰羌佛辦公室公告》還是《世界佛教總部公告》都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我們小心辨別邪師,而我們看了就過了,囫圇吞棗,不深究,不對照,依然認邪為聖。現在清醒後對照起來,果然世界佛教總部的許多公告幾乎都是針對“恒生問題”所說,總部聖德們如此慈悲,苦口婆心的提醒我們,我們自己置若罔聞而上當被騙,難道不是活該嗎?好在去年陳恒寶生自己撕下了邪魔畫皮,我才得以逃出魔宮,否則真不知道在這條邪路上還要走多遠,想想就害怕。
  後來,我們福州一百多個逃出“魔宮”的師兄姐一起組建了新的團隊,辦起了新的共修佛堂,並以這個“大家庭”真誠接納,熱情歡迎“後知後覺”清醒過來的同修們。大家齊心協力,分工協作,平等相待,共同進步。我們之間有很多師兄姐也有幸到美國拜見到 南無第三世多杰羌佛,我們既向孺尊證達上人學法,也向高僧隆慧法師學法,從來就沒有人說我們是“叛徒”(2017年4月我去拜證達上人為師時,就有原來的師兄姐罵我是“叛徒”,拉黑我的微信,把我從微信群踢出來)。我們佛堂還邀請藍釦增德仁波切、法師前來為大家做皈依和傳法,讓更多離開“陳妖”魔營的同修們有了新的依靠。
  一年多來,我堅持每週參加2-3次共修,也有自己來組織同學共修。在這個“大家庭”,我們親如一家人,與正知正見的師兄姐們一起聞法、學習領會第三世多杰羌佛辦公室和世界佛教總部的公告(只要有新公告出來,我們就會列印出來貼在佛堂大廳共學)。我們深入學習領會《128條邪惡見和錯誤知見》《學佛》等佛陀教言,還認真學習拉珍、證達等聖德、大德、佛弟子們所寫的批駁、揭露陳恒寶生“不通經教、以凡充聖,誹佛謗法,詐騙錢財,性侵女徒,貪污善款”等等邪魔行徑的文章。
  當一個又一個真相擺在我們面前,當我們冷靜分析辨別時,我們的內心越來越明亮,越來越看清了陳恒寶生等邪魔的真面目。為表真心懺悔自己的罪業,我發願做佛堂的法務工作為師兄姐們服務。明知自己能力差,做的不好,甚至經常丟三落四,但是,師兄姐們並不嫌棄我,對我都非常體諒和支持,總是鼓勵我,在這當中我也學了好多東西,也感悟到法務工作真的很鍛煉人的,現在的我非常開心,有志同道合、正知正見的師兄姐相互提攜前進。
      辯正邪
  如果說去年1月因海聖尊無疾刹那圓寂,法體神變,成就金剛不壞身的聖跡,是向全世界昭告正法之源就在 南無第三世多杰羌佛這裡,那麼,今年9月聞名遐邇的祿東贊法王準確預知自己圓寂時辰,法王在寫完給 南無第三世多杰羌佛的《拜別文》“就此落筆離世,墨蹟未乾圓寂”後,落筆刹那圓寂,展示了生死自由之瀟灑。這一表法同樣彰顯 南無第三世多杰羌佛是真正的如來正法大法所在,是如釋迦牟尼佛一樣無別的佛陀之法。
  有文章介紹,在短短二十多年間,羌佛座下就有三十多件記錄在案的驚人成就實例,未列在案的成就者多達數百人���更有如降養清真老法王這樣的高僧大聖者,修羌佛所傳甚深佛法,身體已經修成半透明狀,來無影去無蹤,再如格蘭德謙釋勒玉尊、旺扎上尊等等,還有一些不願為世人知曉的聖德,他們都是修羌佛所傳聖法而得成就,他們的證量太過高妙,實在難以用片言隻語詳述。
  只可惜,許多眾生,特別是原來那些拜陳恒寶生為師,恭聞過佛陀法音多年的師兄姐們,竟然無法認識如此偉大真實的佛法。他們之中有的天生就是魔子魔孫再來,跟隨陳恒寶生來到這個世界破壞正法的,依往昔的魔願所牽而肆意誹謗佛陀,破壞正法;但他們之中更多的是被利益所牽、被情感所累,蒙蔽了心眼,無法辨別正邪者。有人竟然說“我無法辨別,所以兩邊都不靠”,這種人正如最近一位聖德所寫文章《有些人,比豬還笨》一樣是“笨豬”,“有聰明的豬,也有愚蠢的人。有很多人,愛吃會睡比豬強,腦子卻比不聰明的豬還笨!”,事實就是如此。
  這篇文章讓我突然感覺到,至今還在追隨陳恒寶生,視邪魔為“大寶金剛上師”,認魔為師,認賊為父者,還有那些以為念念《妙慧童女所能問經》就能增福報,真以為陳恒寶生能帶他們“回歸本源”成就解脫的人,這些人是笨豬中的“腦殘豬”,因為再笨的豬被人抓去宰時還會撕叫反抗,只有“腦殘豬”才無法分辨主人是要拉它去宰殺的。
  事實就是如此。一方面是 南無第三世多杰羌佛的佛陀覺量,妙諳五明的諸多成就以及佛弟子在學習羌佛正法後取得生死自由,或肉身不化等等聖跡擺在面前,表明了正法之源頭;另一方面是《128條邪惡見和錯誤知見》這個照妖鏡擺在面前,羌佛辦公室、世界佛教總部一份又一份公告在警示提醒我們,更有拉珍、證達等聖德及諸多高僧大德從不同角度剖析陳恒寶生的邪惡真面目,還有許多當年的師兄姐站出來揭露陳恒寶生欺騙弟子錢財,侵吞救災款,性侵女弟子等等真相事實。
  可惜,我們的一些“腦殘豬”的昔日同修就是不相信,或不願相信,或不願面對這些事實。他們視比生命還寶貴的法身慧命如同草芥,在涉及自己未來無量劫是解脫還是墮落的“大是大非”面前,呆若木雞,把正邪辨別看成“說是非”,不聞法、不看公告,不讀真相文章,偏就相信邪魔陳恒寶生的一面之詞,花言巧語和謗佛邪論。他們被陳恒寶生拉到地獄去排隊了還在為他唱讚歌。這種思想反應難道不是跟“腦殘豬”一樣的嗎?
  想到這裡,想想昔日與我朝夕相處的好姐妹們就這樣墮落,就這樣被陳妖邪魔拉上開往地獄的高速列車,我的心很痛,卻又無奈,無能為力。只能引用《有些人,比豬還笨》這篇文章的最後一段與昔日的同修們共勉:
  “佛弟子們,生死,這不是無關面對我們痛癢的事啊!這是每個人都要面臨的切膚之痛啊!輪回痛苦,真實得很啊!沒學到真佛法,白費一生光陰不說,很可能還要墮落惡道變貓變狗變蟲蛇,甚至墮地獄進油鍋刀山,苦難巨大啊!
  佛弟子們,人潮如山、聲名顯赫、身份崇高等等,這些都與你們的成就解脫沒有關係,唯一與你們自己成就解脫有關的,是有沒有真正的如來正法!你們跟誰學佛,在哪裡學佛,這都不是重點,重點在於你們學到了真正的佛法沒有?!!
  歷史的事實已經告訴我們,學到了真正的如來正法,只要你虔誠如法修學,成就解脫,脫離輪回苦難,就如九頭牛拉一個小石頭那樣輕鬆易得。反之,若學到的不是真正的佛法,便是你這顆小石頭,身後拖著輪回痛苦的九頭牛,難有出期啦!
  佛弟子們,如果祿東贊法王的大成就,如果這麼多南無第三世多杰羌佛的弟子們的解脫實例,都還不能讓你清醒你該走哪條路去尋找如來正法,那就只能說明兩點:要麼你是真的愚癡透頂比豬笨,要麼你根本就是個不想來學佛求法的大笨蛋!”
  在文章結尾時,我只能大聲高喊“我不想當‘笨豬’,弟子周麗敏至誠懺悔一切罪業,至誠祈請 南無第三世多杰羌佛、諸佛菩薩加持弟子消除業障,今生成就解脫。”
  昔日同修們,那些還在迷茫中徘徊中的師兄姐們,張師姐在臨命終時還懂的要穿“聞法上師法袍”走,誓死追隨如來正法,難道你們真的願意當笨豬,當“腦殘豬”,誓死跟隨陳妖邪魔下地獄嗎?已昏沉了一年多,該醒醒了!因為人生真的很無常,更何況我們許多人還是“闡提子”或“罪提子”呢。真誠希望大家都能擦亮心眼,辨別正邪,勇敢的棄惡向善,改邪歸正吧。
  慚愧佛弟子:周麗敏
2018年11月6日于福州
    本站註:佛弟子修學如來正法的受用文章,其內容可能有若干錯誤,故只有  南無H.H.第三世多杰羌佛的法音與第三世多杰羌佛辦公室的公告方為最正確的法義!
轉載自:華藏學佛苑http://hzbi.org/476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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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rty-word · 6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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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屄有感
那還是98年上大三的時候,剛和女朋友確立關係約二十天,那天在大教室裡上自習,到了九點多鐘,我和女友坐在最後一排的角落裡,前面也有好幾對情侶,其中有一對大概是老夫老妻了,動作較大,也比較放得開,有點毫無顧忌的感覺。我看得有點受不住了,再加上和女友剛認識,手就開始不老實了,先是在女友的肩膀摸摸,又到後背撫撫,再順勢到了她的大腿上,逐漸向上向內前進。女友一開始還在看英語書,後來可能也感到我的不對勁,再看看前面那幾對,明白了我的意思,嬌嗔地打了一下我的手,白了我一眼,我一看,心裡立即明白了,ISee,這哪是不肯我摸,分明就是縱容我犯罪,嫌我摸得不夠勁啊,於是不再客氣,手繞過她的腰一下子伸到衣服裡抓住了右邊的奶子,女友個子不算高,160CM,但兩個奶子可是一點都不含糊,絕對不是一手能夠掌握,好柔,好軟啊,太舒服了,我這是第一次摸女��子的奶子,當時心情那個激動啊,估計要不是在教室裡,能夠放聲大喊,現在只能在心裡默默感謝老天了。
女友也是一下沒想到我這麼大膽,愣了一下,臉唰地就紅了,忸怩了下身體,稍做了下反抗,但抗議無效,我心裡那個美啊,到手的兔子還能讓你給跑了,頓時上下其手,摸得是不亦樂乎。女友看來是受不了了,好容易從嘴裡擠出句話:「不……不要……要在這裡,咱們走……走吧。」我點頭同意了,書也沒收拾,幾乎是扶著女友的身體迫不及待地從後門出了教室。 出來後,一時也沒想到到哪兒去,只想著大家身體裡似乎都有些什麼東西需要發洩出來,那時我面子嫩,而且是個窮學生,不像現在的孩子,上學就有錢去開房,而且在南京,有錢也開不起,女友事後一點也沒埋怨我,這點是女友最讓我感動的。我們鬼使神差地來到了校園裡較僻的一個地方,叫**園,這裡是學校裡男女生談戀愛最愛來的地方,互不打擾,各做各的。 我和女友坐在草地上,初夏的涼風不僅沒有吹掉我腦中的淫念,反而像那星星之火,開始燎原了。我和女友互看一眼,大家心照不宣,女友羞*地一笑,掉過頭去,不敢再看我,我那時已經被慾火燒壞了腦子,想到的就只有一個字:上了她。(哈哈,一個字,真是騷壞了)手早就又摸上了玉女峰,不一會兒就去探起了桃源洞,玉女峰上的兩個仙果早就成熟了,就等著讓我摘了,桃源裡早就溪流成河,氾濫成災了,女友被我摸得不好意思,頭一個勁地往我懷裡鑽,我哪能放過如此好機會,掀起她的上衣,除了她的奶罩,一口咬住白白的大奶子,由於那時也是個菜鳥,不懂憐香惜玉,事後女友給我看奶子上好多好印,奶頭子差點咬破了,為此被罰一周沒事不許摸她的奶子,鬱悶啊。 我把女友放平了,由於周圍也有人,雖隔了好遠,但還是以防萬一,這點腦子再壞也要想到的,因為晚上夢裡已經演練了好幾遍,就沒敢把褲子全脫了,女友就脫了一隻褲腳,她也有點放不開,幸好有我這個理論高手,要不然真有點手足無措了。終於要到正式時刻了,我提槍上馬,怒勃的大陰莖看得女友有點花容失色,我心裡那個得意啊,藉著她的淫水,在她的小洞口磨了起來,女友被磨得受不了,居然主動用手來作嚮導,玉��握著我的雞巴向她的桃源洞去了。 由於前戲到位,又加上女友還算主動,我感到雞巴前面有層膜子擋了一下,在女友的雪呼聲中向前一送,實在是太緊了,沒到底,不過也插了一大半,女友痛得臉有點變形,我不忍,就停了一下,等到她感覺好點,再慢慢抽出來,又輕輕地送進去,來回幾次,終於好多了,能抽插到底了,不過沒幾下,我的覺得龜頭漲得不行了,麻麻的,背脊有點發涼,腦後一酸,處男童精全交給了女友。(實在是對不起大哥,對不起大嫂,本狼的第一次有點狼狽了) 由於那時準備工作做得不好,射完了,拔出來後,就看到我的雞巴上還有她的小屄洞裡全是濃濃的精液和鮮紅的血絲,也沒帶個紙來擦擦,好不慌亂,最後還是我女友供獻了她的小內褲,先擦拭了一下我的雞巴,然後就捂在她的襠部,穿上褲子回去洗澡去了。 經過這次之後,我和女友也是好上了這口,幾乎天天都要找時間來解決一下生理問題,女友對我也很好,我們很恩愛,直到畢業後,她家裡很有錢,想讓我到她們那兒去工作,甚至要招到她家,另外還有不好說的原因,我是經過再三的思量,下了無數次決心,又狠不下心來,最後還是回了我自己那地方(本狼家雖不富,但也不窮,而且是個孝子),女友在我面前也是痛哭了無數次,終未成正果,唉,可能是有緣無份吧,女友要和我做一輩子的朋友,到現在一直保持聯繫,本狼雖色,但心裡總覺得對不起她,所以各位看書的狼友,我不絕不會主動去招惹她,心裡只把她當成我的親人,希望她也能幸福,阿彌陀佛。 和第一個女友分手後,我也頹廢了好長一段時間,其間也有人給我介紹過朋友,不過我沒什麼心情。有天,我的一位親戚喊我到他家吃晚飯,我一個人那時剛工作,有一頓沒一頓的就答應了,到他家時大約六點多鐘吧,還沒開飯,就和他有一句沒一句的胡聊,他是一所大專院校的財務副科長,剛好有家職校並到他們學校,有人跟他提到有個女孩不錯,他就想到了我,我本想推辭,一想到來都來了,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就坐下了。 不一會兒,有人按門鈴,我很自然地跟他去開門,進門的是個穿著灰褐色中又帶點亮彩色上衣,下面一條黑褲的女子,長髮,個子約160左右,到燈光好的地方一看,長得還真是不錯,和我前女友差不多,不過給人的感覺一個比較清純文靜,一個比較溫柔大方。吃飯時,我也不知道聊了什麼,反正天南地北,互相介紹了下情況,然後我偷偷地打量了她,發現她正低著頭,也在看我,我就知道有門了。 往後的事就很順理成章了,一回生二回熟,留了電話號碼。第二天下班後自己聯繫了她,她也很爽快地答應了,兩個人一起逛街,趁著過馬路的時間,我趁機拉住了她的手,她沒反抗。後來又看了場電影,就又發展了一步。 她也是本地的,住家裡,我家離單位遠了點,就住在單位的宿舍裡,主要是方便,想玩就玩,沒人管著。有次她到我宿舍來看我,買了些吃的東西,還幫我收拾宿舍,我從後面看她彎腰理床的時候,不知怎麼的,居然有了股衝動,上去就從後面抱住了她,兩個手放在她的乳房上,她嚶嚀了一聲,稍做反抗,順拋倒在了我的懷裡。我把她按在床上,掀起了她的衣服,扒下奶罩,兩個奶子立馬跳了出來,不算大,恰好一握,兩個奶頭早就硬了,我玩弄了一會兒,她的臉都紅了,有點不好意思的感覺,其實之前我也摸過,不過是隔著衣服,那感覺是絕對不一樣的。 我過去把門鎖上,免得有人來打擾,回來時她還倒在床上,嘿嘿,這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上去就扒了她的褲子,扒褲子時心急沒解開她的褲帶,她還主動幫了個忙。把她剝了個精光,探手一摸她的小縫,早就濕了,看來女人也需要啊。兩個人先吻了會兒,其間我把她全身摸了個遍,想扒開她的兩腿看看長得什麼樣子,她沒肯,只好作罷,我的小弟早就等不及了,壓上身去,直搗屄洞,沒想到到是異常順利,一桿到底,她弓起身來,啊的一聲,叫了出來,她的屄裡很滑,水很多,我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操得她時間特別長,她剛開始還忍住盡量不出聲,後來就放開了嗓子,我都怕吵到我的鄰居,不得不在她過分的時候摀住她的嘴,她那樣子看得我好興奮,恨不得把她操死在床上,就聽到下面肉肉相擊的啪啪聲,這一個姿勢操了有近半個小時,才在我的狂吼聲中把幾個月來的子彈全發給了她。完事後我累得不得了,躺在床上休息,她像個小貓似的趴在我臂彎裡,還用舌頭舔舔我,我當時心裡那個火啊,媽個B的,原來是個騷貨啊,看老子怎麼收拾你。趕快抓緊時間休息,當時還是毛頭小伙,沒過一刻鐘的時間,下面的兄弟還真給我長臉,又抬起了頭,這下我可真是要滿清十大酷刑,一個也不能少了。我一口咬住她的奶子,二話沒說,翻了身,拿開她屄處的紙,直接就進去了,她的小屄縫還沒合上就又被我無情地撐開了,我都感覺到雞巴前端有個小嘴了,估計那就是子宮了。我把她正過來操,反過來操,側過來操,坐起來操,趴下來操,操得她神志都快不清了,才在她的高潮顫抖中又射了她一槍。 她把擦屄紙拿給我看,上面有些個血絲,不怎麼多,淡淡的幾條,和我第一個女友不怎麼一樣,我心裡懷疑了下,不過也沒多想(各位狼友幫我分析下,她是處女嗎,有這樣的處女血嗎,反正我第一個女友肯定是的,第二個這種血沒見過,但也不代表人家就不是啊,疑惑中)她的兩個奶子都是紅印,小屄的小陰唇都腫了,一摸就喊疼。由於她是睡在自己家裡的,我只好忍住再幹她一炮的想法把她送回了家,細水要長流,這可不是打野雞。 有次我到學校去找她,下午三四點鐘,沒什麼課,有的老師都走了,由於是職校,管理得也不嚴,她一個人在她們組的辦公室裡背課,我就在旁邊玩玩電腦,看看美女圖片,看著看著,我突然心生邪念,想到要是就在她們辦公室裡幹她不知是個什麼滋味,說做就做,我反過身來,一把把她面前的書推開,把她按在桌上,她穿的是個裙子,我撈起來扒下她的內褲,兩手揉揉她的奶子,再一摸下面,好多的水啊,她還真是容易興奮。我操起大雞巴一插進去,她就叫了起來,那勁就甭提了。我是越操越來勁,幹得她是淫水紛飛,浪叫連連。操了一會兒後,我就坐了下來,她也背對著我坐了下來,我低下頭,看著她的大白屁股上下紛飛,還能看到她的小屄肉一翻一翻的,心裡真是爽啊。淫水真是太多了,連屁股那兒都是的,我沾了她的水塗在她的屁眼上,用手指輕輕刮著她的屁眼,她叫得更凶了,我拍了下她的屁股,說:「你不想讓別人聽到你就再大點聲叫」。她也有點怕了,一手捂著自己的小嘴,臉憋得通紅,那情形看得我有點想笑,我不饒她地又重重地操了她幾下猛的,有點惡作劇的感覺,她輕輕揩了我一下,嗔怪我一眼,我也不敢做得太過分,就埋頭苦幹起來,由於她是危險期,我沒敢射裡面,就拔了出來,射了她一臉,可恨的是她居然還用我的精液塗了塗臉,說是高級化妝品,你說氣人不。 還有一次在她家裡,中午時等著吃飯,兩人在她的房裡,這回是她先燎我的,老是盯著我下面摸來摸去的,我就嚇唬她,再這樣我就把她給操了,誰知她一挺胸脯,不了句「你敢,誰怕誰呀」,當我不是男人啊,我當時就扒下她的睡褲要插她,她才有點怕了,怕被她媽知道,可我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誰讓你先燎我的,我說就插一下,她答應了,我就插了進去,插進去後那還不是我作主,把她按在電腦桌旁就幹了起來,可是沒操多長時間,她媽在外面喊我們吃飯,我只好悻悻地拔了出來,她得意萬分,出了房門還朝我很古怪地笑笑,我就只好趁她媽不注意時揩揩她的油。 這個女友的性慾還真是比較強,只要想做時,隨時一摸下面都是一把的淫水,搞得我都有點不放心,怕她哪天紅杏出牆,那我可就不爽了,後來時間長了,大約有一年多點時間,兩人還是分了,主要是性格還是合不來,她有點那種嬌生慣養的習氣,而且有點任性起來要死要活的,有點受不了,我那時年輕,不懂得過多的忍讓,熱戀時還好,後來就不行了,想到將來在一起,這樣下去怎麼辦,也就分手了。真是「多情總被無情苦啊」 這女友是我性福生活中最不捨的一個,操起來那是配合默契,得心應手,絕佳的性伴侶,現在她也結婚了,小孩也有了,偶爾還和她有點聯繫,有時激動起來還能小摸兩把過過癮。 那段時間正和第二個女友鬧分手,心裡有點不順心,和我一起工作的一個哥們就經常約我出去喝酒,說說心事。恰好那時單位裡剛來了一批實習的學生,一共四個,其中有一個長得一看就是個騷貨樣子的,個子不高,約158的樣子,眼晴大大的,很漂亮倒是談不上,身材還可以。 她看我和那哥們經常出去吃飯,就和我們說能不能帶上她一起去吃,媽的,我們兩談心事,你跟來做什麼事,剛開始也沒理她,她又和那哥們說了幾次,終於得到那哥們的同意。有天晚上下了班,三人就去吃飯,吃飯時話倒是沒平時多,就說著吃完了上哪兒去玩,由於那時實在沒什麼好玩的,我就提議去看電影,大家也就同意了。 到了電影院落找了個較偏的位置坐了下來,那哥們很有默契,一人坐一邊,中間坐的那女學生,電影放的什麼我不記得了,反正有點帶色的那種,天地良心,那哥們先動的手,他找了個借口,約我上廁所,說今晚要下了那學生妹,我想反正也不是什麼好人,要能被下了也是她自己活該,就答應了。回來後我兩說到做到,一會兒就開始動手動腳,一人突襲她一邊的奶子,這妞個子不高,那奶子卻是絕對的大,不是一般的大,足以要兩個手才能抓一個奶子,那妹妹剛開始還左擋右推,但是人多力量大啊,好漢敵不過人多,沒多久就只能夾著個雙腿蜷縮在那兒任我淫了。一隻手揉搓她的大奶子,另一隻手也沒閒著,向她下面攻去,在她的襠部,我摸到了另一隻手,不是她的,原來我那哥們真是心有靈犀啊,我們相互握了個手,做了個OK的手勢,就分別抓住那學生妹的手夾到腋下,用力分開兩腿,先隔著褲子摸了兩把,覺得不夠油,就騰下外褲,把手伸到裡面去了,這騷妹居然穿了條很小的內褲,也不用脫往旁邊一拉,直奔主題了,一人拉住一邊的小陰唇,我用拇指揉她的陰蒂,那哥們乾脆用一根手指插了進去,估計早不是處女了,那學生妹也沒反抗,任由擺佈,嘴裡還發出了哼哼的呻吟聲,下面的淫水流了我們兩手,我和那哥們一會兒你揉陰核,我插陰道,一會兒你扒陰唇,我拔陰毛,玩得是不亦樂乎,到最後我們就輪流指姦她,我都插進去三根手指了。 就這樣不知不覺,電影快結束了,我們的好戲當然不能這麼快就疆了,那哥們和我當然知道該怎麼做了,也沒回我宿舍(當時和女友雖斷了,但怕有萬一),就打了車到了那哥們的宿舍裡,路上學生妹說肚子餓,下車後我去買了些吃的。在宿舍裡我們先陪她吃東西,邊吃就邊揩油,最後把她剝光了在那吃,她吃東西,我們就吃她的奶子。現在可以毫無顧及了,我拉開她的雙腿,先看了下她的騷屄,屄那兒還是一股子淫水味,小屄縫還張著呢,我用兩個指頭先過過癮,插進去左挖右摳,橫衝直闖,她很大聲的叫著,尋哥們正在她胸前兩個大奶子上作業呢,我掏出大雞巴,就塞到她的嘴裡,她很賣力地裹起來,還會舔陰囊,我估計她絕不是第一次幹這活兒,熟練程度趕得上A片裡的女優,那哥們已在學生妹的下面舔起來,也不嫌那兒的味,真是各有各好。 我的雞巴被學生妹裹了會兒,那哥們也要來這個,我就讓了出來,把學生妹趴下,擺了個狗交式,從後面把大雞巴插了進去,她嗯了一聲,嘴裡含糊不清,還塞了個雞巴在那兒呢,由於還是頭一回做這3P的事,我想絕不能丟人,在她後面插了好長時間,又把她翻了過來,兩腿壓肩,狂幹她的騷屄,那哥們看得也忍不住了,我正好也想拔出來息會兒,就換了個位置,把雞巴插到她嘴裡,一手扶她的頭,一手捏她的奶頭,兩人就這樣輪流操她的嘴和屄,有時那學生妹只顧了下面,我們就用雞巴抽她兩下。 就這樣操了也不知多長時間,兩人都射掉了,我射在那妞的屄裡面,那哥們射在她的臉上了。操完後一看時間不早,也就沒放她回去,三人就躺在床上胡吹瞎聊,我們問她被幾個男的操過,剛開始她還忸忸怩怩,不肯說,禁不住我兩一番折磨,全交待了。我操,這屄在上高中時就交了兩個男朋友,18歲就不是處女了,後來畢業時她班上另一個男的約她出去旅遊,又上了她。上大學時,剛到學校三天就交上了新的男朋友,說是開學生大會時坐在一起聊天好上的,這她媽也太容易上了,不過也確是如此。談了沒三個月就崩了,說是對方沒錢,老在食堂吃飯,不夠派頭,又交了個男的,這回倒是個有錢的主兒,可人家玩了她半學期把她給甩了。後來又交了好幾個男朋友,反正都不長,據她講為了入黨還和她們年級輔導員做過這事,也不知真的假的。 聊到半夜,我兩又把她幹了一炮,這回時間較長,這學生妹也真夠強的,被我們這樣折騰,居然還有很好的體力,倒底不是蓋的。那天夜裡,直到凌晨我們才瞇了會兒,因為明天還要上班。 後來,我陸續地從她那幾個同學口裡聽到這女的確實不是個什麼好屄,據說外面的什麼叔叔就有好幾個,隔三差五地就拿一把錢在她們面前顯擺,我也就漸漸地少和她來往了,覺得還是交個正經的女友為好,據我那哥們講,他後來還把她介紹給幾個狼友,反正有時只要跟著後面有吃有喝她就幹,你再給她買點什麼東西她就更樂得屁顛屁顛的了,實習結束後她也沒去找個工作,就找了個關係,現在在藥商那兒跑藥,這到是挺適合她的。 沒過多長時間,我又交了第三個女友,她父母和我是一個系統的,看著不錯就交住起來。這女孩比我還大一歲,在本地的一家銀行工作,個子很高,約有171CM,皮膚很白,比較瘦,一副很幹練的樣子,我心裡就喜歡高個子的女孩子,雖然長得不算很漂亮,但那不是主要的。 她人看上去很正經,不像那種容易上手的模樣,我和她談了一段時間了,但是還沒什麼進展,有的幾次約會大多數是在她家裡面,沒什麼機會。說實話,我看她個子挺高,就想著從後面幹她,肯定很爽,這是我比較喜歡的姿勢。 終於有一次,我晚上去接她下課(她上函授班),由於時間較早,她答應和我去喝咖啡,我們在咖啡廳裡泡了會兒,聽著裡面的音樂,我就提議喝完了去跳舞唱歌,沒想到她答應了,可能是當時的情調影響了她吧。 到了舞廳,我就和她跳舞,本狼跳舞水平還可以,當年上大學學跳舞,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用來泡馬子。我握著她的一隻手,手指很長很細,感覺不錯,另一隻手搭在她腰間。一不小心摸到了她的胸罩帶子,心裡正想著她的手怎麼樣替我手淫,下面的兄弟不長臉,居然在這個時候昂起了頭,弄得我好不尷尬;她也發覺了我的異樣,臉微微紅了,就想掙開我的手不跳了。好不容易才上手,本狼哪能放過,反正旁邊人多,我估計她不會翻臉,就用手拚命地把她按在我懷裡,這下連兩個奶子都貼上來了,腳下早就走錯了好幾步,我在她耳邊呵著氣,溫柔地說:「**,我愛你,你太美了,別這樣。」她放棄了反抗,一隻手輕推著我,好不容易跳完了一曲,回到座位,我仍然拉著她的手,終於達到了第一步的目的。 在她耳邊說了些哄她開心的話,她終於也放開了,不再拘謹。各位狼友,要知道天下的狼友吃不到甜頭多數是因為有色心沒色膽,怕女人拒絕,其實你沒上你怎麼知道她一定會拒絕你,再正經的女人也有需要的時候,把握時機,把握主動,才能屢試不爽。 我就趁熱打鐵,又和她去跳舞,這次我膽子大了,一隻手乾脆放在了她的大屁股上,還捏了幾把,彈性不錯,臉在她臉上蹭了幾下,用唇輕輕碰了她的耳垂,她沒再推我,我就知道有戲了,呵呵。 回家時我裝說酒喝多了,讓她開車帶我,我們開的是摩托車,我坐在後面,摟著她的小蠻腰,慢慢朝上移,都能碰到奶罩下面的那個圈了,心裡甭提多爽了,趁她不注意,在她奶子上捏了兩把,沒想到正好捏了個乳頭,她也驚了一下,手一抖,差點把車開翻了。她打了下我的手,說再鬧就不許我這樣了,我親了親她的脖子,說:「好,好,不摸那個,我放下面好了。」手又移到了她的大腿上了,她更受不了,我樂得看她的窘樣,一路上吃了她不少豆腐。 此後一發不可收拾,有次我說沒事幹,就到她家裡去玩了,她一個人在家,剛洗過澡,正在她房裡上網,我就坐在她旁邊吃豆腐,她穿的那種無袖的短衫,下面穿的短褲,我就從她的袖口裡看到了她的奶子,兩個鮮紅的奶頭真可愛,讓人就想嘬上一口。我是心裡慾火焚身,假裝半摟著她的腰,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兩個奶子,她的奶子不大,但很挺,手感不錯。等她反應過來時,我早就攻佔了她的奶頭山。我把她按在椅子上,扒掉了她的衣服,一隻手揉搓她的奶子和奶頭,一口用嘴使勁吸她的奶子,她終於倒在我懷裡,任我擺佈。 我和她拚命地接吻,來到了床上,我用嘴順著她的脖子一路住下,從頭到腳,從外邊到*,一處也不放過,她的陰毛不少,屁股挺大,剛洗過澡身上還留著沐浴液的香味。她不肯我舔她的屄,說不好,我也就沒強求,展開拿口絕活,在她的奶頭上舔、咬、嘬、旋、頂、撥,直到她氣喘吁吁,不住求饒,才分開她的兩腿,舉起我那早就等不及的硬棒棒的大肉棍直插正*,她那淫水潺潺的屄縫早就張開了懷抱,迎接我的刺入,我一插到底,再向裡挺了挺,龜頭早就觸到了她的宮頸口,她爽得背向後曲起,頭也拚命向後仰,人極是興奮。我大力地操了起來,每一下都是拔到只留個頭在裡面,再狠狠地插到她的屄心兒,就這樣操了她幾十下猛的,才停下來。她看著我,雪白的臉上泛著紅潮,媚眼汪汪,我捉弄她:「叫我好老公,我就繼續。」她扭了下身子,「不嘛,不,你真壞。」我其實也熬得不行,又操了她兩下,把她兩腿扛了起來,直壓到她自己的奶子上,再大力地向兩邊分開,這樣低下頭就能看到我們倆個接合的地方,更加刺激,更加淫蕩。她終沒忍住,輕輕地叫了聲好老公,我又獎勵她幾十下。我的手撐在兩邊,瘋狂地做著抽插運動,她的淫水流了一大灘,床單也濕了好大一處。插了一會兒,我讓她起身來背對著我,趴在床上,兩手支在床邊,這下就可以從後面盡情地操她的屄了,由於有空氣的進入,操的時候還發出「咕咕」的聲音,她極不好意思,不肯我用這個體位。我哪會放過她,又操了幾百下才罷休。 我又趴到她的身上,這回沒壓她的腿,手也沒撐,一隻手摸著她的奶子,一只手抓著她的頭髮,嘴吻上了她的櫻唇,全身的重量都在她的身上,她居然還像不夠似的在浪叫,我操,難怪說女人都賤。我也記不清抽插了多少下,反正雞巴都操麻了,最後才射在她的屄裡,本來我還想她是不是安全期要不要拔出來射,沒想到她死命按著我,我也就沒客氣,全灌給了她。 事後我發現她好像不是處女,她也有意迴避這個,我心裡有點不爽。但她在我耳邊說了好多溫柔的話,又是什麼要好好地對待我,不會讓我後悔等等。 我總覺得心裡不是個滋味,想著怎麼個也得報復下,正好看到她下面那淡褐色的小屁眼。媽的,開不了前面的,開後面的也好,雖然我不喜歡肛交,但這次意義不同。想著想著,下面又硬了,她看到我下面,知道我又想要了,很順從地撅起屁股,讓我從後面插。我先操了操她的屄,等到淫水差不多了,再把水抹到她的屁眼上,操起雞巴插她的屁眼,她也知道了我的想法,忍著痛還要用力張開屁眼讓我插,實在是太緊了,我好不容易插了半個雞巴進去,再抽出來再插進去,來回反覆,自己的雞巴也有點痛了,她的肛門粘膜都要擦破了,我心一軟,就射掉了,射了她一屁股。 這個女友待我很好,她大我一歲,工作很早(中專畢業),在她們支行已經做到了一個小中層幹部,辦事很幹練,很有能力,搞得我這個大老爺們心裡不是個滋味,大約也相處了有大半年,我心裡總覺得兩人不怎麼相配,覺得她年紀也不小了,不能耽誤了她,就跟她提出了分手,她倒也爽快,現在兩人還玩得不錯,我是真把她當好朋友了。跟上個朋友分手之後一段時間裡。感覺自己不再怎麼想談戀愛咯。總感覺自己還沒到那個年齡,於是在家裡一直拖著,也沒怎麼出門瞎混。總是感覺自己該好好靜靜一下,朋友叫去娛樂場所泡年輕MM也沒去。感覺沒那個心情,持續咯一段時間之後,由於工作的需要,本人的應酬還是比較多的,所以認識的人還是比較多的,有次和朋友一起去個茶館喝茶,在茶館喝茶的時候對面坐著一美少婦,當時自己就感覺起咯一些反映。可能長時間沒有進行性交咯。於是就有意去找你那位少婦聊天,得知她是一位在機關單位工作的女人,由於本人口才確實還算不錯。有一點幽默加一點點浪漫。把她逗的開心不已,感情迅速升溫,當然也不想一些小說裡面直接就開始進入主題那麼誇張。要咯她的聯繫方式就跟朋友一起離開咯茶館。走的時候看見還一直盯著我看。目送我出門。當時心裡就覺得有戲。 在那之後的一段時間裡。每天無聊的時候就跟她聊聊。偶然還說些黃色笑話,她聽過笑著罵我壞蛋,後來有次約她出去一起喝茶,見面的時候一看。真的。那真是漂亮。看的我心直直是跳動,那天她穿的好性感,把她的那種少婦的迷人的氣質完全給體現出來咯。一套緊身衣服加一條不知道是什麼牌子的褲子,身材很好。看的我眼睛動不了。她過來拍拍我。說。壞蛋看什麼呢。呵呵。我那時感覺有點蒙咯。感覺自己不知道是在雲裡還是霧裡。兩個人點咯壺龍井。那味道挺正的。我挺喜歡喝茶的,看的出來,她也是有點品位的,看著她一小口的緬著茶杯。感覺真的嘴唇好豐滿。心裡就想著給我吹的,那真的爽死咯。期間聊咯許多東西,看的出來。她對我好感已經加深咯。也瞭解到她老公平時不怎麼經常在家,家裡就她一個人也挺寂寞的,當時就說,有時間我去你家陪陪你吧。她瞪我一眼。沉默半天說到。那這週六去我家吧。我到時候下櫥給你,當算是你今天請我的。我連聲應好。 週六早上起來洗漱下。把身體沖咯下。全身清理下。感覺心情真是好。來到她家,她接我到她,她家真是大。三室兩廳的,估計有個一百五六吧。很乾淨,她讓我去外面先坐著看電視。等她弄好菜,我就坐在客廳看咯下電視。順便走動咯下。觀察下那個地方做愛比較有情調些。過咯段時間,她把菜都弄好招呼我過去幫忙端菜,這頓飯吃的真是飽呀,為咯飯後的運動。自己吃的很撐!嘿嘿。等她進去洗碗的時候我跟咯進去,心裡已經忍受不了咯。進去之後站在她旁邊看著她洗。她望著我笑看什麼呀,我說看你呀,你真是漂亮,她笑笑貧嘴,我靠近咯她,把手摸在她的腰上,她瞪著我說到我還在忙著呢,嘿嘿,我說等下在忙,我們現在先忙著消化吧,對著她的嘴就親了下去,舌頭在她嘴裡打轉,她估計也受不了,把圍裙一脫就丟在旁邊與我深情的吻著,我把我的手伸進她衣服裡。摸咯下胸部。好傢伙,有點尺寸,她嗚嗚的呻吟著,我把她的外套一脫,把胸罩一推,恩,好漂亮的乳房。比以前我日過的那些女都漂亮,而且很豐滿。乳頭的意思也很嫩,真的是極品,我用嘴使勁的吸,舔,咬,很快。頭就峭立起來咯。看我真是興奮,手沿著乳頭往下探去,解開她的褲子,把她最後一到防線清除乾淨,盯著她的屄看。說不出話來咯。真是好嫩,想不到一個少婦還有這樣的身材,我把我手往她屄上一放,她身體顫抖咯下,好敏感。 手摸著她的陰啼,感覺她的屄好有嫩。摸著好軟,沒多久就流出一片的水來咯。在廚房我把她頂在灶台旁,嘴巴對著她屄進行一系列的活動。她輕聲的呻吟著,過咯一會,我把自己雞吧拿出來,把她的嘴往下壓,她順從著,含住我的雞吧,好軟的嘴巴。那天想的今天做到咯。她的嘴巴不是很靈活,但勝在軟,含著很舒服,我教一系列的技巧,她學的還是有點快。把我雞吧服務很是周到,雞吧很快就硬的朝她直點頭。看著時機差不多咯。用雞吧在她屄摩擦咯幾下,沾咯點水,一插而入,很爽,夾的好緊,我不禁想到這是不是經常在小說看到名屄,她的屄好有吸引力,好久沒搞的差點就瀉咯。但勝在還是有經驗在,深深的呼吸咯幾口氣,開始抽插起來,每次都好深,看的出她很爽,臉變的越來越紅,由於每次都是插進她的子宮,吸的好緊,好幾次都差點瀉出來咯。但都是忍住咯。操咯一會感覺廚房有點吃力,把她抱到臥室,在走的時候一邊走一邊插。感覺真是很爽,不管是精神還是肉體上,進臥室後把她放在床上,進行後入式,雞吧一進一出的同時,看著自己雞吧在她的屄進進出出,她同時進行的強烈的呻吟。看著這麼漂亮的少婦被自己操。真是心裡感覺好滿足。雞吧加大咯力度和速度,她被我這系列的動作操的真是浪叫起來咯。感覺子宮突然傳來很大的一股吸力,同時好像有什麼東西噴出來一點。我雞吧一熱,也跟著洩咯。感覺好長沒多。貨好多。足足射咯一陣才把貨都瀉完。 後來跟在她家又來咯一次。真是很爽。這次操屄感覺真的比以往都要好,不過可惜的是過咯不久她好像跟她老公搬家走咯,也不知道去咯什麼地方,也沒留下聯繫方式,真的感覺好可惜。後來的一段時間裡也操咯一些屄,但感覺好像都不能跟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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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aointaiwan-blog · 7 years ago
Text
小段子-3 (二)
*預計下一次就可以把這一章完結邁入文化祭了
*有無名路人出沒注意
*靈感來源是三百年DVD特典歷史學習隊(的學生制服)
*基本設定是刀音刀舞兩邊學校是相鄰的兩間高中,文化祭與社團都混在一起共同進行的親密兄弟校,而學生們在此其中發生的小故事
*這篇是刀舞高校
*刀音刀舞梗滿天飛,大概還有花丸和中之人演員梗
*時間點是刀舞二和刀音三結束後
*一些必須要知道的關於人物的小設定:刀舞學生會即是軍議組、前任會長(現任一般學生會成員)三日月有秘密設定、刀音刀舞兩隻大俱利伽羅是雙生子因為爸媽太懶取一樣的名字(刀舞那隻暱稱:小伽羅,刀音那隻暱稱:小俱利)
*應該會OOC,劇情可能會爆衝,總之雷到不負責,慎入
-3 關於那些,真實存在的不可思議 (二)
奇談三:校長.伊達政宗
「我們的校長很帥──但也很怪。」
  他們的校長是個奇人。
  作為前任校長織田信長的接任者,在開學第一天就讓所有學生印象深刻。外表年輕而帥氣,雖覆於眼罩之下的右眼殘缺,但卻無損其魅力,反而更添一分神祕氣息,他只須往台上一站,無須開口,強大的存在感便能自然而然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我是伊達政宗,你們的新校長。」
  那是他在學生面前的第一場演講。
  「我,將會超越前任校長織田信長,成為刀舞高校有史以來,最好的校長!」
  在上千師生面前,他發下了如此豪語。
  伊達政宗身上有著許多謎團。
  雖然帥氣的形象讓他在開學頭一天就一躍成為全校女性眼中「校內最具魅力男性生物排行榜」榜首,但卻沒什麼人敢過於接近他,一是因為學生與師長之間身分的隔閡,二是因為他實在是太過完美,而令人望之卻步,只敢遠觀。這導致只要伊達政宗行經之處,總會有一��女學生躲在垃圾桶後、柱子邊之類的地方,比偶像劇還要偶像劇地偷看著那挺拔的身姿。
  偷窺的人多,在眾多眼睛觀察之下,自然而然就會傳出一些特別的傳聞。
  例如──謠傳那位外貌氣質與伊達政宗有些相似的燭台切光忠其實是伊達政宗的兒子。
  燭台切光忠是少數能和校長自然交談的人,甚至是到有說有笑的地步,常常一聊就是半個鐘頭,還有不少人發誓,伊達政宗偶爾會送便當給燭台切光忠,一定是因為燭台切光忠離家上學時過於匆忙忘記了,才讓身為父親的伊達政宗順手帶上。
  當然,在人類本性的八卦之間,流言很快就傳到當事人之一耳裡,「欸?我跟伊達校長是父子?」
  「噗哈哈哈──!」在一旁一起聽八卦的鶴丸國永笑到差點從椅子上滾下來,「這、這樣不是很好嘛!反正我看你也巴不得當校長的兒子吧噗哈哈哈哈──」
  「鶴……」燭台切光忠嘆了口氣,露出困窘的表情,「並沒有這回事喔。」
  「伊達校長只是跟我一樣喜歡鑽研廚藝,所以偶爾會互相交換食譜罷了。送便當什麼的,那是伊達校長想讓我試試新食譜的試作品,畢竟我好歹是烹飪社的社長嘛。」
  當事人的澄清究竟是否有打破謠言,這不得而知,只是在當天,伊達政宗在女學生間流傳的「好男人排行」上,以光速擠下了長期霸占首位的燭台切光忠。
  當鶴丸國永用講笑話般的語氣和燭台切光忠提起這件事時,燭台切光忠也只能苦笑。
  「果然是帥氣的伊達校長呢。」
  不過以上這些,並非讓伊達校長成為奇談之一的原因,讓他能成為學生們既敬而畏的校園不可思議,起因卻是因為大俱利伽羅。
  大俱利伽羅是個不良少年。
  這是大部分一般學生的共同認知。總是兇惡狠戾的眼神、從不好好穿好的制服、偶爾會出現疑似打架後的包紮、還有盤踞在右臂上的大片刺青,只要遠遠看到他經過,無不退避三舍,深怕一不小心就招惹到了這個可怕的凶神惡煞。
  平日學生們都很有默契地不去提起這不良少年,反正人有百百種,那種感覺一沾上邊就無法全身而退的人,自然是別扯上任何關係最好。
  然而打破這默契的,卻是一份校園內發行的小報。
  這是學生私底下自行印製的、專門刊載一些不痛不癢的新聞的報紙,每月以極低的價格販售一次,在學生之間流傳頗廣,因為無傷大雅,老師們也不怎麼管,這份小報就這麼一年年發行下來,成了刀舞高校不成文的傳統之一。
  
  然而在就在伊達校長上任不久的某一個月,這份小報卻在學校內引起了軒然大波。
  
  那一期的小報刊載了大俱利伽羅拎著一只塞得鼓脹的紙袋走進校長室的一瞬間,乍看之下並沒有什麼,但描述照面的文章卻煞有其事地先是將大俱利伽羅過往的各種不良傳聞介紹了一遍,文章最末又隱隱暗示了常常無故進出校長室的新聞主角似乎與伊達校長之間有非法交易,照片中大俱利伽羅手中的紙袋肯定就是交易的證據。
  如此勁爆的八卦一下子在學校內廣為流傳,甚至傳進了師長耳裡。對於捕風捉影的八卦,老師們自然是不會當真,但還是將大俱利伽羅叫去辦公室約談了一番,並再三告誡他近期最好安分一些別引起任何麻煩(當然到頭來老師只是被大俱利伽羅愛理不理的態度給氣個半死)。
  風波鬧得太大,最後在老師們嚴厲的斥責和某兩個學生會幹部的抗議之下,小報被勒令無限期休刊,主筆該篇報導的記者兼編輯的學生遭停學三日處分。
  表面上,事件就這麼落幕了,但實際上,在這之後還有一個小小的插曲。
  經歷停學處分的小記者對於遭受懲處相當不服氣,他從小就立志要成為揭發一切真相的偉大記者,他不認為自己的報導有任何偏頗,他沒有錯,不該遭受這種待遇。
  一定是因為證據還不夠充分,他這麼想著。只要收集到更多的證據,就能夠證明他沒有錯。
  基於這樣的執著,小記者連續幾日一有空檔就偷偷跟蹤大俱利伽羅,試圖用他的火眼金睛找到任何一點蛛絲馬跡。一連盯哨了幾日後的某一天傍晚,在放學時間已過、校內學生幾乎淨空的時候,不知為何逗留在教室內的大俱利伽羅終於有所行動了。
  他從書包深處抽出那只眼熟的紙袋,抱著它離開了空無一人的教室,行進時以微小幅度不著痕跡地左顧右盼,行為怎麼看怎麼可疑。
  跟蹤人跟蹤到快打瞌睡的小記者頓時精神一振,躡手躡腳地跟了上去。
  大俱利伽羅果真如小記者所預料,來到了校長室,連門都沒敲就大喇喇地推門走進去。通往真相的大門在小記者眼前迅速闔上,小記者猶豫地在門前不遠處徘徊,太過一頭熱什麼都沒想就跟過來的結果,就是對於接下來該怎麼做一點頭緒都沒有。
  也許可以靠近一點?或許可以聽到些什麼。小記者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地一步步走向校長室,又一邊抖著一邊將耳朵貼到門上,凝神細聽。
  一開始他只聽到伊達校長與大俱利伽羅模糊的低語,然而聲音太小了,連一個字也聽不清。他屏住呼吸,更用力地貼上門板,並將所有注意力放到聽覺感官上,試圖捕捉隻字片語。
  他還是沒聽出什麼,卻聽見了一聲尖細似兒啼的、聲音卻拖得老長的叫聲。
  小記者一下子僵住了。雞皮疙瘩一顆顆冒出皮膚,他一瞬間覺得毛骨悚然。剛才走廊有這麼暗嗎?可能是因為心理因素,明明還算明亮得走廊,在小記者眼裡一下子變得陰暗而鬼氣森森。
  幻、幻聽?他試著說服自己,然而下一秒又是一聲同樣的叫聲,細細地鑽入他耳裡,來回切割著他逐漸緊繃的理智線。尖細的叫聲未停,又疊上了另一聲同樣的聲音,一層又一層,讓小記者更加毛骨悚然。
  到底是什麼!他顫抖著,然而身為記者強烈的求真欲讓他沒有拔腿就跑,而是顫巍巍地將門拉開一條縫,偷偷往瞄了一眼。
  房間裡並沒有開燈,連窗戶都被窗簾掩上,只有從縫隙透進些許傍晚的殘陽餘暉,所以小記者沒能看清楚房間裡有什麼,只看到兩道模糊的人影,以及──
  在黑暗中無數雙晶亮的、像是有火焰在其中幽幽跳動的眼睛的眼睛。
  繃緊的理智線瞬間斷裂,小記者爆出驚人的慘叫,連滾帶爬地落荒而逃,甚至不敢回望。
  這場驚嚇讓小記者請了整整一周的病假,後來回歸學校時,他的遭遇就這麼傳了開來,成了充滿詭譎色彩的奇談。
  而小記者原本熊熊燃燒的記者夢,也徹底地熄滅了。
  淒厲的慘叫聲傳入校長室,讓房間內的兩人也一下子措手不及。
  「發生什麼事!」伊達政宗才想推門出去一探究竟,然而手還沒碰到門把,帥氣的臉就被一團毛球重重直擊,力道大到讓他疼地悶哼一聲。
  「誰沒事在發神經!」大俱利伽羅也被搞得手忙腳亂。方才他的小腿才被某個塑膠硬物狠狠刮了一下,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抓,隨即又飛快地縮了回來,手背上傳來尖銳的刺痛。
  一陣兵荒馬亂,好不容易伊達政宗終於摸到了電燈開關,啪一聲點亮了燈。
  好幾隻帶著防舔項圈的大小貓咪在房間內沒頭沒腦地亂竄亂撞,一下子就把所有東西東撞得一團亂,大俱利伽羅一把撈起最大的那隻,在臉上挨了幾爪子之後終於將牠安撫到鎮定下來不再亂掙扎。
  「剛剛好不容易才讓這群小傢伙們肯好好安靜下來休息的。」伊達政宗有些生氣,但首要任務安撫受驚的貓兒們,沒空去看外頭到底是誰闖了大禍。
  大俱利伽羅看著巴不得自己生出四對手臂好應付這一團亂的伊達校長,默默地從擱在桌上已經被撞翻的紙袋裡拿出原本明天才要給貓咪們吃的高級罐頭。
  足足又花了半小時才讓貓咪們不再驚惶,伊達政宗呼出一口長氣,「真是謝謝你啊,大俱利伽羅同學,要不是你,我還真不知道該拿這群剛結紮的小傢伙們怎麼辦。」
  「……沒什麼。」大俱利伽羅別開臉,視線盯著即便吃飯不便依舊奮力將頭埋進食盆裡的貓兒。
  「你被貓抓傷了,我來幫你包紮吧。」伊達政宗拿出醫藥箱,熟練地朝自家學生臉和手上的傷口消毒上藥。
  大俱利伽羅蹙著眉,忍痛等待包紮結束,此時一隻已經飽食的橘色花貓湊了過來,賠罪似地朝著他刺著龍圖刺青的手臂輕輕磨蹭。剛剛就是這傢伙往他手上抓了一爪的。
  「……沒關係。」
  輕輕拍了拍毛茸茸的腦袋,大俱利伽羅微微勾起了嘴角。
奇談四:佛法無邊可護身
「有些人絕不能惹,例如學生會、學生會、或是學生會。啊,還有佛經研究社的社長。」
  人不可貌相,這道理誰都懂,但真能拋棄源於外表的成見的人,恐怕不多。
  但刀舞高校的學生們卻有不少人深深明白這樣的道理。
  學校內神秘的人物實在太多了,上至雖然帥但據說辦公室有妖魔鬼怪的伊達校長、擁有纖細外貌但內裡卻鬼靈精怪堪比惡魔的搗蛋鬼學生會活動執行長,下至某個看似弱不禁風卻會把某個企圖性騷擾的學生折斷手指的園藝社粉色長髮美人、笑容爽朗卻會拿不知道哪來的馬糞把人砸得一身臭味的低年級學弟,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有幸體驗這種反差的人都是活生生血淋淋的教訓。
  但在學生們心目中,真正將這句話演繹得淋漓盡致得人,是佛經研究社社長,三年級的江雪左文字。
  四肢纖細、體魄瘦弱,隨時隨地都攜帶一本極厚的佛經,偶爾會哀嘆著一些沒人聽得懂的話,看上去就是個會把信仰當作是萬能護身符、自身卻沒什麼能力的弱者。
  校內的學生大多都是善良守禮的好孩子,對於這樣的怪人大多是敬而遠之,不去結交也不欺侮,但對於校外沒事就在街上鬼混鬧事的不良少年們而言,這種人大約是最好下手的肥羊。
  
  這是眾多學生們所不知道的故事。
  在某個二弟因為生病請假而導致江雪左文字獨自一人踏上上學路的清晨,早就在等待下手時機的幾個小混混相當有效率地將人在半途給攔住,並一步步逼向狹窄的小巷中。
  「吶,你應該有錢吧?」領頭的小混混拖著鋁製球棒一步步逼近,球棒在地面上刮出刺耳的聲響,「我們最近手頭有點緊,借一點來吧?」
  輕輕嘆了口氣,江雪左文字一語不發。
  「是耳聾還是嚇傻了!」小混混二號叫囂起來,「叫你把錢拿出來沒聽到嗎!」
  江雪左文字垂下眼,「……難道這世界,就沒有和睦之道嗎?」
  「在說什麼廢話。」領頭小混混耐性全失,他舉起球棒,直直指向眼前肥羊蒼白的臉。「數到三,到時還不把錢拿出來,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一、二、三──」
  最後的倒數聲音未停,一本精裝佛經便狠狠砸上他的臉,力道之大讓身強體壯的小混混倒退了好幾步。佛經落下摔在地上,露出小混混驚愕的表情,兩道鼻血滑稽地流了下來。
  所有的小混混都僵住了,愣愣地看著剛用佛經把人砸出血但臉色依舊未變的學生。
  「雖然討厭打鬥之事……但我也不會任由你們宰割的。」
  輕輕說著,江雪左文字從書包裡拿出比剛才那本還要厚重、四角甚至鑲了金屬邊框的第二本佛經。
  「至少,為你們祈禱,讓你們體驗一下佛法無邊吧。」
  這是眾多學生們所不知道的故事,或稱,事故。
  這段上學路上的小小插曲並沒有被其他人所知,當日江雪左文字只比平常晚了十分鐘到校,而書包裡的佛經邊角沾了點不顯眼的血跡,除此之外都��如往常。
  只是在這之後,附近的小混混們只要在路上與他狹道相逢,無不大驚失色退開三步讓道,同時口稱大哥並鞠躬行禮。這樣的景象讓同校的學生們見到了,都不禁對這不起眼的同學既敬且畏,再也不敢小看他。
  也是因為這份敬畏,讓江雪左文字身上添上一分神秘色彩,讓他成了學校的奇談之一。
奇談四:舉頭三尺有神明
「人所做的一切,都有天在看著,尤其是在這所學校裡。」
  一鍋香噴噴熱騰騰的好粥,偶爾還是免不了有那麼幾顆壞了味道的老鼠屎,再怎麼評價優良的好學校,也總是有不受教的壞學生,敲詐、欺侮、排擠、霸凌,這樣的惡行依舊會發生在某些陰暗的角落。
  一名瘦弱的一年級男學生被拽到了學校圍牆邊,這裡是學校最偏僻的一角,就藏在垃圾集中場後頭,平常根本沒學生願意來,正好是適合做一些違反校規之事的好地方。
  男學生被用力推了一把,以難看的姿勢摔在地上,讓乾淨的校服上沾上了不少污痕。但他連卻不敢多吭一聲,只是瑟瑟地蜷起身子,不敢抬頭看那些高高在上的高年級前輩們。
  然而不論他如何努力使自己縮到最小,卻依舊無法從那些不善的視線中逃離。
  一隻腳毫不客氣地踩上少年纖細的背脊。「不是讓你午休時間幫我們搶合作社限量的龍蝦沙拉麵包嗎!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廢物!」
  顫抖著肩,男學生幾乎要哭了出來,「對、對不起──」
  「這種時候要土下座跪下道歉,難道你媽沒教過你嗎?」前輩臉上露出殘忍的笑意,「啊,都忘了呢,你沒有媽媽嘛!」
  他抬起腳,這一次,他的腳尖瞄準了少年的頭部。
  「就讓我代替你媽好好教你一下吧!」
  『欺侮他人,是不好的行為。』
  驟然響起的冰冷嗓音讓原本要重重踢下的腳一時頓住了,前輩左看看右看看,除了與他面面相覷的同夥和像是隻老鼠縮著身軀發抖的蠢貨之外,沒多出哪個不長眼來阻止他的傢伙。
  聽錯了吧?他這麼想著,注意力移回自己的獵物上,重新抬起腿想補回剛剛沒能踢下的一腳。
  『以踐踏他人為樂,難道不覺得可恥嗎。』
  同樣的聲音再次響起,把前輩驚出一身冷汗,連續兩次了,再說自己只是錯聽也顯得說服力薄弱得可憐。到底是誰!是誰在看著這裡!是誰用那種簡直可以滲入骨髓的冷冽聲音說話!
  「是誰!給我滾出來!」他用力一踢地上一個不知被遺忘在這裡多久的空鋁罐,鋁罐撞上牆又反彈回來,在地面彈跳了幾下,發出吵雜的聲響。「立刻滾出來!我要扁你一頓!」
  『背離和睦之道,難道還不知悔改嗎!』
  再也承受不住被不知何處的某雙眼睛冷冷注視著背脊、猶如芒刺在背般的精神壓力,前輩大叫一聲,竟是跑了。被留下的跟班們呆愣了兩秒,也步上了領頭老大的後塵,鬼哭狼嚎地落荒而逃。
  被欺侮的少年顫顫地抬起頭,不敢相信自己竟真的得救了。
  感覺到袖口被人輕輕拉了兩下,江雪左文字收回了自高樓投下的視線,轉向自己身邊。
  有著深藍髮絲的么弟睜著大眼望著他,「江雪哥哥。」
  「小夜。」輕輕勾起嘴角,江雪左文字揉了下他的腦袋。「來接哥哥回家了?」
  「嗯。」小葉左文字輕應了一聲,「剛剛先去園藝社找了宗三哥哥,宗三哥哥說等他收拾好就可以回去了。」
  小夜左文字年紀還不到,就讀距離刀舞高校路程僅十分鐘的附屬國中,放學時間早了一些,每天幾乎是一放學就自己跑來高校本部,等到高校也放學了再跟著哥哥們一起回家。
  小夜左文字看了看自家兄長,又往剛才他盯了很久的窗外看了一眼,「江雪哥哥剛剛再看什麼呢?」
  江雪左文字垂下眼,「……只是看著這紛亂不斷的世界罷了。」
  眨了眨眼,小夜左文字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我們回家吧。」江雪左文字攤開手,將小夜左文字自動遞他到掌心的手輕輕握住。
  小夜淺淺地笑了一下,「嗯,回家。」
  只有這個時候,江雪左文字才會覺得這世界沒這麼讓人失望而厭惡。
  所求的和睦,就握在他的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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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沒人知道,不然一個人佔了兩個奇談額度的江雪,某程度而言也算是一種傳奇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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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ku-shizuko-blog · 8 years ago
Text
【彈丸-神日】即使無法傳達
警告: 1.holic梗。雖然是這麼說,但其實我沒看過這部,參考資料為維基百科,內容大概會和holic差很多。 2.七海和日向是青梅竹馬、神座和日向是被兩家人分開收養的雙子,這樣的設定。 3.除此之外,神座的設定來自以前偶然看過的某本言情小說,名字忘了。 4.再P.S.,內有一只為了日向而立志吃完全世界的櫻餅的神座,慎入。 5.本篇的日七、神七都是友情向。 6.標題是Gumi的「会いたい」的一句歌詞(翻譯),感覺很適合日七的一首歌,但卻被我拿來寫神日。 7.本次靈感骰子為雨@カムクライズル。 以上皆沒問題者可以往下。 + 傳說,預備學科存在著一位「魔女」。 只要付出足夠的代價,「魔女」就會實現你的願望。 但是,想要見到「魔女」,只有讓「店員」帶領,才能進入「魔女」的店。 而是否能找到「店員」,則要看你的運氣了。 只有不存在於偶然的有緣人才能遇上的,絕對的「必然」……。 + 「而你,就是『魔女』的『店員』吧?預備學科的『日向創』!」狛枝凪斗,本科77期超高校級的幸運,這麼對日向說。 時間是放學後,地點在學校的中央噴水池,因為和朋友——77期超高校級的遊戲玩家七海千秋約定好而到這裡等人的日向,就這樣被友人的五名同班同學們給圍住,然後被某幸運如此指認。 日向面無表情,長瀏海的陰影幾乎掩住他的面容。 被拖住的七海才趕到,她擋在日向前面,誤以為狛枝是和本科那些比較偏激的學生一樣,認為「沒有才能」的日向不該跟她親近。 她會保護重要的青梅竹馬最喜歡的人的,更別說他們本身也是朋友。 即使她的心意無法傳達。 「狛枝君和大家想對日向君做什麼?」 「那個……七海同學妳誤會了,我們不是想……。」索妮亞剛想解釋就被打斷。 「雖然連我這個渣滓都覺得預備學科不該跟充滿希望的七海小姐這麼理所當然的親近,但我們找這個預備學科確實是有其他原因的。」 「其他……原因……?……!!!!」 「……看來,七海小姐也知道呢。」狛枝露出彷彿帶著惡意的清爽笑容對著臉色瞬間陰沉起來的與他對持的兩人。 「能帶我們去見『魔女』嗎?預備學科日向創?」 「還是該稱呼你……」 「希望之峰學院七大不可思議之七的『二年級的神座出流』?」 + 每間學校都有一些傳說。 在這個國家最有名的莫過於「七大不可思議」。 但是。 「七大不可思議」是不能夠集全的……? + 「那只是因為這玩意兒和降靈術差別不大。」日向……不,神座咬著狛枝供上的櫻餅如是說。 突變的畫風來由是受不了狛枝的其他學生們用簡單粗暴的方式解決掉了越扯越遠的幸運。 之後為了讓神座和七海明白他們的誠意,大夥兒才轉戰西園寺日寄子推薦的日式點心店。 這倒是意外的投了神座的喜好。 而狛枝奉上的櫻餅不用說也是技能發動的結果。 「一般來說第七個不可思議就大多是其他六個不可思議的『來由』,或是『集合』,這樣的話第七個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不知道比較好。」 「那神座君呢?雖然是我這垃圾才能而意外發現的,但神座君確實是『第七個不可思議』吧?」 「我的情況比較複雜,既存在於此、又不存在於此。」 「你們所見到的『我』,既是我本人,也是另一人在現世的『投影』。」 「而其他六個不可思議則是因為『我』,才應此而生的『殘影』。」 「所以,我可以說是『來由』,也可以說是『集合』。」 神座吃完了櫻餅,一邊喝茶、一邊解釋,倒是出乎另外四位77期生們意料的好說話。 而七海則從頭到尾都在一旁悶悶不樂的啃著神座塞給她的點心,讓大家相當不習慣。 「七海。」 「……神座君明明知道這麼多人是不行的。」 放棄疑似洩憤的舉動,七海嘟囔著。 「沒關係,他們只有一個要求,代價取得容易。」 然後他讓他們買下這間店目前所有的草餅存貨。 + 他總是在睡覺,但也無法入眠。 在停止的時間裡,他唯一的奢求就是「他」的執念踏入這間店的時候……。 + 「咦?!這裡不是空地嗎?!」左右田和一慘叫。 在記憶中本是空地的地方多了一間屋子,讓提著大量草餅的幾人有些吃驚。 「就是這裡嗎?神座。」九頭龍冬彥問道。 「是的。」神座和七海率先走進店裡,其他人見狀也趕緊跟上。 日式的房屋,比起店面更像住家。 進入玄關,神座在將全員的鞋子擺好後領著他們來到兼任會客室的起居室。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面容彷彿是神座的複製體的短髮少年。 少年穿著一襲有著竹葉、流螢和彩雲這般奇特組合的圖樣的和服,端坐在榻榻米上看著他們走進來。 七海和少年打過招呼後,熟門熟路的坐到少年的身邊,就這樣拿出不離手的遊戲機打起遊戲來了。 神座招呼他們入座,並將草餅遞給少年。 看到草餅,原本表情嚴肅的少年立馬笑顏逐開。 神座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把幾人丟給少年,他直接泡茶去了。 用跟先前在點心店的神座一樣的動作拿出一個草餅一口咬下,對味道很滿意的少年自我介紹:「我是這家店的店主——日向創,請多多指教。」 + 說明找上門的理由後,五人得到了十六個鈴鐺,但也被日向要求付出「得到鈴鐺者的指定物品」的條件。 九頭龍冬彥:眼罩。 邊古山佩子:劍袋。 狛枝凪斗:(親手去取得的)貝殼與黃沙。 左右田和一:板手。 索妮亞:扇子。 花村輝輝:鐵簽。 小泉真晝:球棒。 澪田唯吹:塑膠繩。 西園寺日寄子:和服腰帶。 罪木蜜柑:繃帶。 貳大貓丸:果汁。 田中眼蛇夢:葵花子。 終里赤音:詢問時右手邊最近的物品。 雪染千紗:74期畢業合照。 御手洗亮太:畫冊和手機。 來的五人中,只有邊古山和左右田能把東西先給日向。 「啊!對了!七海不用拿。」日向補充。 「咦?那不就多一個鈴鐺?」 「那個動畫師給他兩個。他本人給我畫冊,他交付鈴鐺的那個人給我手機。」 雖然不明所以,但五人討論後還是決定按照日向的話去做。不知為何他們總不住地想要相信日向。 「收齊後把東西交給出流就可以了。」 + 「日向君,」九頭龍他們離開後,七海問:「大家這是怎麼了?」 「受到我和出流的影響罷了。」日向喝了口茶回答。 「七海聽過平行世界嗎?」 「平行世界?」 「嗯,比如說現在這杯茶,被我喝完了是一個分支,被打翻是另一個分支,這樣就會出現兩個不同的時間線,但兩個時間線會發生的事大致相同、或是有相似處,這就是平行世界。」 「那意思是說大家是受到平行世界的自己的影響嗎?」 「不愧是七海。」 「畢竟和日向君及神座君相處那麼久了嘛。」 「……總之,那個鈴鐺的作用就是增加與那個影響他們的平行世界的不同處,以減低那個世界對他們的影響。」 面對日向突然的轉移焦點,七海無奈的笑了笑。 + 「……創還在怪我留下你嗎?」神座送走七海,回到起居室,從背後抱住日向,將臉埋在日向的頸間。 「我並不是在怪你。」 「那就是在怪自己。」 「……也許吧?」 + 即使無法傳達,也自私的想強求這份執念。 + 神座和日向是貨真價實的雙胞胎兄弟。 兩人的父母都是出自沒落的法術世家,結婚是為了試圖復甦家族,但為此而出生的神座和日向卻命中註定有兩次死劫。 第一次死劫是在兩人四歲時,父母為了救他們而喪命。 父母雙亡後,沒有親戚的神座和日向被送到孤兒院,七歲被養父母們相中領養。 領養他們的兩對夫妻中,領養日向的夫妻的妻子和領養神座的夫妻的丈夫是雙胞胎兄妹,因為兩人都不能生育,才和各自的另一半討論收養一個孩子,相中神座和日向也就是因為他們也是雙胞胎。 因為各自的養父母不同,神座和日向幾乎都是聚少離多,而日向也是在那時認識七海的。 七海是單親家庭,哥哥大她許多歲,爸爸也很忙,所以很黏只和她相差兩歲、又很照顧她的鄰居日向。 中學時,神座因為養父的工作調動而搬到日向所在的城市,就順其自然的和日向上同一間學校,久而久之也就和七海熟了起來。 然後高中時神座和日向分別進了希望之峰的本科和預備學科。 雖然兩兄弟差別如此大,但對兩家人來說真的也沒什麼,他們不缺錢,對孩子是不是天才也不那麼在意。 平淡而幸福的日子持續到高二,第二次死劫到來。 + 兩家人出遊,只有神座一人回來。 七海哭倒在日向的遺體上不能自已。 直到醫生對她說神座突然病危,她才發現來不及了。 + 我不想離開創,沒有創的世界沒有待的必要。 即使無法傳達,仍要用這般執念強求你留在此地。 想要見你,再說一次我喜歡你。 + 神座沉默著把日向推倒在榻榻米上,日向也安分的趴著,並不反抗。 二話不說掀開日向的和服下擺,扒下底褲。 掰開臀瓣,前幾天才被神座侵犯過的小穴羞澀的緊閉著。 看看手邊似乎沒有什麼能夠潤滑的物品,神座的目光掃到了桌上未喝完、已經冷卻的的茶水。 他拿起日向喝了一半的茶就往日向的臀部潑。 感覺到一陣突如其來的濕意的日向好奇的想看看神座在做什麼時就被異物入侵的痛感給疼的趴回去。 沾了茶水的手指有些粗暴的擴張小穴,但是日向太緊了,手指一下子就難以動作。 「做了那麼多次了,創還是那麼緊。」 摸了摸茶壺,確定壺裡的茶水也冷卻了,神座將壺嘴插進小穴,把茶倒進日向的體內。 發覺不對的日向這才開始掙扎,被神座直接壓制。 把茶壺丟開,神座再次將手指插入,這次因為足夠濕潤了,手指很順利的插到底。 神座不給日向反應的時間,手指快速抽插、增加,把日向下面弄的一塌糊塗,除了呻吟外什麼都說不出來。 確定小穴擴張好了,神座迅不及掩耳的抽出手指,把分身插入。 突然間體內侵犯的物體被換成神座的分身,日向嚇的尖叫,穴口劇烈收縮,把神座刺激的哼了一聲,抓住日向的臀部用力的壓著他抽插。 身下的日向衣衫不整,已經挺立的分身被迫壓在地上磨擦著和服和榻榻米,雙腿大開,臀瓣被他揉捏的變形,整個人不斷的抖動、抽搐,只能扒抓著地大聲哭泣呻吟。 神座抓起日向的左大腿,用插入的姿勢翻過日向的身體,被神座插在敏感的體內轉了一圈的日向被刺激的翻了白眼,神座才驚覺自己過份了。 停下來親吻日向安撫他的情緒,撫摸日向每個敏感點,在日向平靜下來後,神座才抓住日向的腿抬高,露出日向還被他的分身撐開的穴口。 溫柔的在日向體內磨蹭,被穴內的搔癢感弄得受不了的日向忍不住動了動腰。 然後如願以償的得到每一次都撞在前列腺的疼愛,直到神座射進體內。 日向把神座摟進懷裡。 + 然後氣憤的想把他悶死在胸裡。 (FIN) 後記 最後一段的車即使不看也沒差。真的。 解釋一下,神座是讓自己的生靈成為怪談徘徊在學校裡作為代價把日向的時間停止,而日向不能離開那家店,所以神座在修改自己的資料時也會用日向的資料,同時也是方便找尋客人(但開頭的狛枝真的不是神座搞出來的,所以神座和七海才會誤會他是來找碴的)。 神日七三人都認為自己是強求的那個人,所以三人在故事裡都說著「即使無法傳達」,但都沒發覺另外兩人也都有「想在一起」的願望。(七海真的是友情線) 大概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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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jaminproinv-blog · 8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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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慮症人生:無處可逃,和解有方 突然之間,恐懼將我包圍。 那是1989年12月的一個清晨,在密歇根大學安娜堡分校上二年級的我,正盯著滿牆長長的打印紙,上面列出了下學期的課程。我在心裡盤算著要上哪幾門課。 我當時一切正常。雖然前一天晚上因為功課鏖戰了半宿,整個人感覺頭暈腦脹,雖然中西部地區已入深秋的愁緒微微感染了我──深秋意味著即將迎來又一個漫長的冬天,我不得不把自己裹成一個粽子來抵御狂風和嚴寒,但當時我真的還好。 然而一秒鐘後,我突然不行了。一陣恐懼從我的脊樑骨底部驟然升起,蔓延向上。胃裡翻江倒海,整個人冷汗直冒。心跳開始加速,身體裡仿佛有什麼東西在不規則地捶打著我的耳朵、胃和眼睛。呼吸變得微弱而急促,眼前出現了模糊的灰色斑點,牆上的那些字母開始變形,字句也變得歪七扭八。 這次發作十分突然,有如一場迅雷不及掩耳的車禍。我的身體或腦子裡有什麼東西大鬧了一番,而且是不可逆地亂了套。我內心的各種嘈雜獨白(通常都是關於學校、帥哥和一長串引發不安全感的事情)最後都匯成了一句話: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當時的我並不知道,自己患上了嚴重的焦慮症,這是一種早在古希臘就為醫生所承認的疾病。而今,在被心理健康專業人士奉為聖經的《精神障礙診斷與統計手冊》中,列出了11種不同類型的焦慮症,此類病例的確診數量也日漸增多。 遺憾的是,近幾十年來人們雖然對各類焦慮症的了解日漸增多,但是關於引發這種疾病的根本原因,我們仍知之甚少。不過,這一切現在有所改觀。科學家已經解開了有關焦慮症的部分謎團,這些科學發現或許有助於在不久的將來找到更新更好的治療方案。 話說當年,我的焦慮症急性發作後,心跳加速、呼吸微弱和恐懼心理等症狀並沒有減輕。有差不多一個月時間,我都住在離學校約90分鐘車程的父母家,幾乎沒辦法離開客廳的沙發。我整天把手指按在脖子上,感覺自己的脈搏跳動,數著跳了多少下,安慰自己我還活著。後來我又出現了奇怪的新症狀:臉和腳有刺痛感,胸口痛,持續眩暈。我的世界不再鮮活,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我仿佛戴了一副別人的眼鏡。每天我都擔心自己會得心臟病、中風,或精神錯亂,心裡七上八下。 接下來的一年,我去看了十幾個醫生,做了幾次心電圖,兩次超聲波心動圖,一次CT掃描,一次腦部核磁共振,一次腦電圖,還有數不清的抽血化驗。期間,我還跑了很多次急診。 那段求醫歷程花了我父母幾千美元。醫生懷疑我得了多發性硬化症,腦內長了腫瘤,感染了皰疹病毒,還患上了慢性疲勞綜合症。我落下了很多課,幾乎成日待在房間裡。有一次,我透過屋頂停車場的欄桿往外看,甚至想一跳了之。我看過精神科急診,結果被打發回了家。我上過六節心理治療課,治療師問我是否在生父親的氣。我基本上停止了進食。 依舊沒人知道,我到底怎麼了。 往事不堪回首,直接快進到下一學年的開學吧。我坐在學校醫務中心精神科醫師的辦公室裡,對醫生說,如果她不想辦法幫我,我就不走(也走不了)。她說可以給我開一種叫百憂解的抗抑鬱藥,還可以介紹我參加密歇根大學醫院的一個焦慮症項目。焦慮症?這是第一次有人跟我說出這三個字。 後來,我終於知道自己得了四種焦慮症。第一種是無端恐懼症,即強烈的恐懼感會突然來襲,伴隨出現呼吸急促和胸口痛的症狀,一天發作好幾次。第二種是廣泛性焦慮症,也就是說在第一種焦慮症未發作的時間裡,我一直都惴惴不安,覺得自己要大難臨頭。第三種是特定對象恐懼症,我開始對一系列事情感到恐懼:牙醫、高速路上開車、吃藥、接觸污垢、使用一管新牙膏,甚至是用舌頭舔信封的封口。第四種是廣場恐怖症,我的世界越變越小,因為禁區越來越多:電影院、體育館、排隊。 美國哈佛醫學院和德國德累斯頓工業大學的研究人員表示,13歲及以上的美國人裡,預計每三人中就有一人這輩子至少會患一種焦慮症,比例高得令人震驚。就女性而言,這一比例甚至高達40%左右。每年,約有4,000萬美國成年人患上焦慮症,這還不包括數百萬的普通憂慮者和失眠症患者。失眠症患者的焦慮雖然不致讓人身體虛弱,但也會令人不快,內心失於平靜。 年輕人特別是大學生當中,焦慮症和抑鬱症的發病率似乎日漸增大。美國大學健康協會(American College Health Association)2016年的一份調查顯示,2015年被診斷患有焦慮症或接受相關治療的大學生佔17%,被診斷患有抑鬱症或接受相關治療的大學生佔近14%。而在2008年,這兩者的比例分別只有10%左右。 適當的焦慮是件好事,比如可以促使我們為了考試過關而“抱佛腳”,積極準備演講材料和攢養老錢。然而,要是焦慮過了頭,則會令人喪失行為能力,治療起來也相當費錢。《臨床精神病學雜志》(Journal of Clinical Psychiatry)1999年發表的某研究顯示(有據可查的最近估計數據),美國每年為焦慮症大約要花費630億美元,其中包括看醫生、去醫院、精神病治療和處方藥的費用,以及不能上班損失的生產力價值等。焦慮還可導致抑鬱、藥物濫用,甚至自殺。焦慮症患者如果工作,薪資會較低。他們不太可能結婚,即使結了,離婚的可能性也較高。 如果你現在碰到我,很可能不會注意到我有焦慮症。我有自己喜歡的事業,婚姻美滿,有個可愛的8歲的女兒。我有朋友,愛開懷大笑,也參加派對,還自己動手烤餡餅。我的焦慮別人一般是看不見的。 當然,“抗戰”過程很艱辛。病情嚴重的時候,我會服藥,嘗試各種新療法。病情緩解的時候,我也不能放鬆警惕,每天保証八小時睡眠,做瑜伽,紅酒不貪杯,削減工作量。即使如此,我仍在和焦慮引發的失眠作鬥爭。我有拖延的毛病,做錯了選擇會感到害怕。我的身體會出現一些無法解釋的奇怪症狀,比如手臂刺痛,胸口痛等。我沒辦法在高速路上開���。 科學家發現,童年的很多事情和經歷是誘發焦慮症的因素之一,比如生病、精神創傷、父母溺愛過度或控制欲過強等。還有一個因素是遺傳。若你的一級親屬(父母、兄弟姐妹或子女)中有人得過焦慮症,那你得焦慮症的幾率最高可以是普通人的五倍。 當年,上大學的我患上焦慮症後,就十分害怕自己會走祖母的老路。她有幻聽和妄想症,有一次差點放火把家燒掉,而她的丈夫和三個孩子都在家中。此後,她在精神病院呆了三年。我的姑母有躁鬱症。我父親有抑鬱症。母親也總是杞人憂天,經常失眠,以及時而因焦慮導致潔癖。 通過一段時間的認知行為治療(CBT),我終於得以重返校園。一個療程通常需要12-15周,由一位治療師提供服務,每天還會布置作業。這是針對焦慮症的最嚴謹的非藥物治療方案,約有半數接受這種療法的病人,臨床症狀可得到顯著改善。 我的治療師首先讓我制作了一個“恐懼等級表”,列出我因為焦慮而極力避免的事情和情景。在咖啡店排隊(排隊讓我感覺被困),服用維生素(擔心會因此生病),爬一段樓梯(心臟加速跳動讓我恐慌)……幾周過去了,我逐一克服了這些恐懼。這個表其實是讓我正視自己的恐懼,讓我在焦慮症發作的同時收集証據,証明自己做這些事情不會導致任何我想象出來的災難。 現在有越來越多的証據表明,冥想和瑜伽等意念控制活動對於緩解焦慮症狀也很有效。另外,新科技也催生出旨在直接針對腦功能障礙的各種治療方法。腦功能障礙被認為是引發焦慮症的根本性原因。 其中有一個注意偏向矯正(ABM)療法。研究人員發現,很多愛焦慮的人們都有一種對威脅的注意偏好,他們總是著眼於險情。研究顯示,他們對有威脅性的刺激物(比如憤怒的臉孔)反應更快,哪怕這些刺激物的圖像只是一閃而過,意識都來不及處理。ABM療法常用一項簡單的計算機任務讓注意偏向正常化,例如讓受試者更加關注表情中性的面孔,而不是那些兇神惡煞的臉。 此外,非侵入性的經顱磁刺激(TMS) 也是科學家正在嘗試的方法。具體來說,就是把一個設備置於頭皮上,使之產生一個磁場。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已批準TMS用於治療偏頭痛和難治性重度抑鬱症。在治療焦慮症時,這種療法可激活一些大腦區域,這些區域在焦慮症患者身上處於“怠工”狀態。 也有很多焦慮症患者依賴藥物治療。在發生了一次身體危機後,快30歲的我也終於進入了服藥階段。那次危機是這樣的,我當時走在紐約曼哈頓的第七大道上,猛然間我部分視力喪失。醫生安慰我說,那不過是視覺先兆性偏頭痛,主要症狀就是視力缺損。這件事讓我迅速陷入到對自己的身體和其他所有事的無限憂慮中。 選擇性血清素再攝取抑制劑(SSRI)是最廣為人知的抗抑鬱藥,百憂解、帕羅西汀和左洛復均屬此類藥物。不過,要是患者過度焦慮,醫生也會給他們開這些藥。大量研究顯示,這些藥在治療焦慮症方面還是有一定效果的。 我在吃過一種抗抑鬱藥後,出現了皮膚過敏,於是又試了另一種。剛開始,沒太多感覺。但是接下來的幾個星期,我大腦中的一些空間似乎在慢慢打開。本來佔據70%大腦空間的焦慮,現在似乎降到了40%。我所焦慮的東西也隨之少了一點。 我很幸運,找到了一種對我有效的藥物。現有的藥物至少對三分之一的焦慮症患者沒有多大療效,而即便有,可能也會帶來不良副作用。目前有一系列新研究試圖利用腦部掃描和其他檢測來預測,哪些病人對哪些藥物或療法能產生反應,但實際應用可能是多年後的事了。 過去18年裡,我服用了八年的抗抑鬱藥,但我的焦慮症從未被根治。即使在藥物的控制下,我的無端恐懼症還是會時不時地發作。這也是為什麼我包裡總裝著氯硝西泮的原因。氯硝西泮是另一種抗焦慮藥,它可在30分鐘內化解我的焦慮和那些惱人的症狀──心跳加速、呼吸微弱和擰巴的思緒。如果藥量夠大,它甚至可以讓我擺脫已全面發作的無端恐懼。我不常吃氯硝西泮,但我的人生在吃前和吃後可以說有著天壤之別。 氯硝西泮屬於苯二氮䓬類藥物,安定和阿普唑侖亦為此類。1996年至2003年,被開這類處方藥的美國成年人人數猛增了67%,從810萬增至1,350萬。但這些藥可能產生一系列令人生畏的副作用,還可能讓人上癮和濫用。若和足量的酒精以及其他藥物一起服用,則可能致命。 氯胺酮算是一種蠻有希望的抗焦慮藥,一般常用作麻醉劑,同時也是綽號“K粉”的街頭毒品。有証據顯示,該藥可在數小時內緩解抑鬱症狀,對於患有創傷後應激障礙和強迫症的人,小規模實驗也有積極療效。有幾位科學家甚至開始研究搖頭丸對治療焦慮症的作用。 隨著對焦慮症研究和治療的關注越來越深入,我有時自問:如果可以讓自己的焦慮症驟然消失,我是否願意? 我當然沒把焦慮症看成一份天賜的禮物,但它對我也有積極的一面。當我試圖逃避某些不得不面對的事情,或答應了太多不該答應的事情時,我能感覺到自己的焦慮,它會踢我一腳,讓我趕緊行動。它讓我的生活更加真實,讓我更有同理心,也讓我覺得自己很脆弱,於是求助的時候更加心安,也因此加深了我和朋友的感情。 那些曾與死神擦肩而過的人們常會談起,在那一刻才明白生命中真正重要的東西到底是什麼。而像我這樣,無時無刻不擔心災難的發生,時刻準備應對禍患的人,也很明白這一點。我更能意識到時間的緊迫性。內心深處那種不安的基調激勵我更加努力地工作,更加真誠地與人對話,並且很有意思的是,讓我甘願去冒原本我不太可能冒的險。 焦慮說明我還沒有圓滑到將一切視為理所當然 ,而這讓我的人生更為豐富。 (這篇文章摘選自Andrea Petersen的新書《身臨邊緣:焦慮的歷程》(On Edge: A Journey Through Anxiety),於5月16日由皇冠出版社(Crown)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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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uniassn · 5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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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者一切求自己,愚者一切求他人
以下為一位有緣人分享:
二十多年來,家人每隔一段日子總會認識一些自稱為風水師之人。開頭總是會圍繞在母親的身上,然後接著說:「是因為大門的關係,導致沖煞,影響家中氣場……,所以女主人身體不佳,常常身體有突發狀況。」因此家中大門已變動過三次左右。
第一次變動,係父母親的社團中一位師兄提出來的,父母親採納建議,且找包商處理。那時正逢父親運勢不佳,父親最後竟然依包商的建議,重新建置大門。這件事讓大弟與父親起了爭執,憤而離家。
第二次,係大弟的朋友介紹,認識了某位師父。在師父的建議下,大門進行了第二次的改變,除了更改大門方位外,更建議父母要在龍邊建立龍像。誰知,這位師父的作為只是為了讓家人建立信賴感,沒想到在龍邊的龍像,是他埋下的另一個可怕種子。
第三次變動大門的因緣,為母親的朋友牽線。算命先生告知母親:「家中神明拜得不對,家中土地公是西方的土地公,財神爺像中不是財神爺……,還說那些不對的神像要燒化。」此時,我與大弟已接觸牟尼精舍,並告知母親其他的替代方式,但母親仍一意孤行將神像燒化。由於要重新安座家中神明,大弟突然想到,先前與某位廠商進行交易前,該廠商曾帶大弟認識一位三太子的乩身,這乩身父母親也曾經見過,經向神明請示後,在三太子乩身師父協助下,進行家中神明安座與大門的第三次改建。
在大門改建過程中,由於父母與那位師父仍有往來,該師父一直慫恿父母親要在龍眼上裝水晶球。關於此部分,我與大弟在父母面前詢問三太子乩身師父,乩身師父口氣嚴厲的說:「千萬不可以在龍像上裝水晶球,一裝上水晶球後,家中問題會更大、更難收拾。」還好父母親聽進去了。
前些日子,父親的朋友帶了位宮廟先生來家裡,一開口又是說大門風水導致母親身體不佳。由於母親今年以來,身體狀況不斷,母親在我回家之日,提及更改大門一事。幸好近年來在牟尼精舍幫忙下,家中情況有改善,母親對於精舍開示結果能夠採納,經精舍佛菩薩開示後,母親打消了念頭。
與人交往中,常會碰到自修風水學、或略懂風水之人,這些人皆非真正「懂」風水之人;除此之外,有的真的懂風水,但心術不正。如第二次修改大門的某位師父,經牟尼精舍的佛菩薩開示後,才發現原來該師父是阿修羅道。該師父曾經搬了兩箱經書要父母協助發送予朋友,那兩箱經書經佛菩薩開示有問題不可發送,我與大弟決議送到資源回收處。
在送到資源回收處前一晚,家中無人,客廳燈罩竟然逕自破裂。由於破裂面太平整,經請示精舍佛菩薩後,才知道是該師父在干擾。除此之外,這位師父常干擾身體不佳的母親,使得母親急診住院……。
父母親直到聽大弟說:「朋友的父母,因為該師父而離異。」才驚覺該師父有問題,逐漸遠離。故處理風水,要找真正懂且心術正直的人處理,花錢事小,若是「引狼入室」就麻煩了!
(分享完畢)
「禍福無門,惟人自召」,狼會入於室,都是自己開門「請」他們進來的。當狼把家裡搞得烏煙瘴氣、一團亂時,世人還點頭跟他們說謝謝,還雙手恭敬地奉上大把鈔票,這就是現代人的真實寫照!
精舍每星期處理被外道干擾和抽福報的案例不計其數,有人三十年前跑過的外道宮廟,至今還持續不斷的在抽當事人的福報,搞到當事人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生不如死!
蔡師兄每星期一樣的話重複說許多遍,內心衷心的期盼世人真能明白「福是修來的,而不是求來的。」紀元轉換時期,所有的邪魔外道盡出,這時魔強法弱,世界磁場一片混亂,許許多多的寺廟宮觀,早已不是您凡眼所見的諸佛菩薩坐鎮,而是被外靈入侵,名為辦事指點迷津,實則抽取當事人的福報盈滿自己。這當中,當事人除了被抽取福報外,還得花上所謂的供養金,真是一隻牛被剝了兩層皮!
可怕的是,外道不會看您心地善良就放過您,而是您去過一次後,祂們食髓知味,還會一再不請自來!您以為只有到您為止嗎?等到您福報被抽光後,再來便從您的家人、子孫下手。您與家人等於是祂們的金主、是祂們的提款機,只能坐以待斃地任由祂們予取予求!
《阿伯的話-現場開示精華節錄》:「無『戴』一身輕,心性常清淨;結緣品不要戴,心性若光明正大,胸襟開闊,長保浩然正氣,就不怕妖邪來擾亂。只要心性善良,且每天虔誠地誦經修行,佛菩薩就會來家中巡視。」
「你的人生與佛菩薩沒關係;佛菩薩指引你一個方向,但祂們無法干涉你的選擇,你的思想、行為和人生,都要靠自己努力去經營;福是修來的,不是求來的,且不可隨便亂求,因為求得到,未必好,可能是由你往後福報去提前挪用;求不到,未必不好,因為只要靠自己一步一腳印,腳踏實地去打拼,累積足夠的實力,必能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大道。」
「修行是修心,非豐厚的東西。心外求法即外道,即攀緣。加入外道後,靈會慢慢被侵蝕,心性慢慢走偏;修偏以後,會與正法背道而馳,進而產生種種謗佛、貪嗔癡等無明的業力。本世修外道,是墮落的開始;修行是修心,把心念修好修正,把過去世修偏的導正。」
《法華經》裡有個故事,一位長者要出遠門時,怕他的孩子將來會窮困,於是暗中在孩子的衣服內,縫了一顆無價寶珠。這顆寶珠不是指人世間的有形財富,而是暗喻人人本自具足的佛性、智慧之光。外道雖然可怕,但阿伯也說:「心正邪不侵,德足禍不臨」,佛性與智慧之光是眾生本來就有,不是外人給予的,只是我們的心常被忌妒、黑暗、無明、愚癡等蠱惑,才讓這顆佛性寶珠久被塵勞關鎖,光芒不復顯耀���
按照佛菩薩開示的修行進程,不投機、不取巧,一步一腳印,如實的唸經修正自己、反省自己、提升自己,「佛助自助者」,當您的心性提升到一定程度,唸經唸到與佛菩薩感應道交,佛心與您心相印時,佛菩薩隨時都在您身邊保護著,您又何苦去求外道,讓自己惹得一身麻煩呢?
蔡師兄說:「佛性本自具足,不假外求,只因塵垢相侵,導致蒙蔽,修行即是擦拭乾淨,去掉淤塞,光耀當顯。」請切記:心外求法即是外道,福是修來的而不是求來的!南無大願地藏王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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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
南無藥師琉璃光如來
南無阿彌陀佛
南無大悲觀世音菩薩
南無大願地藏王菩薩
南無韋馱菩薩
南無伽藍菩薩
南無十方一切諸佛菩薩摩訶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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