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蓝色小脚裤太荒谬了
Explore tagged Tumblr posts
ittybittyhuac · 1 year ago
Text
"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QIN SHI HUANG
的是不我一有大在人了中到资要可以这个你会好为上来就学交也用能如文时没说他看提那问生过下请天们所多麽小想得之还电出工对都机自後子而讯站去心只家知国台很信成章何同道地发法无然但吗当於本现年前真最和新因果定意情点题其事方清科样些吧叁此位理行作经者什谢名日正华话开实再城爱与二动比高面又车力或种像应女教分手打已次长太明己路起相主关凤间呢觉该十外凰友才民系进使她着各少全两回加将感第性球式把被老公龙程论及别给听水重体做校里常东风您湾啦见解等部原月美先管区错音否啊找网乐让通入期选较四场由书它快从欢数表怎至立内合目望认几社告更版度考喜头难光买今身许弟若算记代统处完号接言政玩师字并男计谁山张党每且结改非星连哈建放直转报活设变指气研陈试西五希取神化物王战近世受义反单死任跟便空林士台却北队功必声写���影业金档片讨色容央妳向市则员兴利强白价安���特思叫总办保花议传元求份件持万未究决投哪喔笑猫组独级走支曾标流竹兄阿室卡马共需海口门般线语命观视朋联参格黄钱修失儿住八脑板吃另换即象料录拿专远速基帮形确候装孩备歌界除南器画诉差讲类英案带久乎掉迷量引整似耶奇制边型超识虽怪飞始品运赛费梦故班权破验眼满念造军精务留服六图收舍半读愿李底约雄课答令深票达演早卖棒够黑院假曲火准百谈胜碟术推存治离易往况晚示证段导伤调团七永刚哥甚德杀怕包列概照夜排客绝软商根九切条集千落竟越待忘尽据双供称座值消产红跑嘛园附硬云游展执闻唱育斯某技唉息苦质油救效须介首助职例热毕节害击乱态嗯宝倒注停古输规福亲查复步举鱼断终轻环练印随依趣限响省局续司角简极干篇罗佛克阳武疑送拉习源免志鸟烦足馆仍低广土呀楼坏兵显率圣码众争初误楚责境野预具智压系青贵顺负魔适哇测慢怀懂史配呜味亦医迎舞恋细灌甲帝句属灵评骑宜败左追狂敢春狗际遇族群痛右康佳杨木病戏项抓徵善官护博补石尔营历只按妹里编岁择温守血领寻田养谓居异雨止跳君烂优封拜恶啥浪核聊急状陆激模攻忙良剧牛垒增维静阵抱势严词亚夫签悲密幕毒厂爽缘店吴兰睡致江宿翻香蛮警控赵冷威微坐周宗普登母络午恐套巴杂创旧辑幸剑亮述堂酒丽牌仔脚突搞父俊暴防吉礼素招草周房餐虑充府背典仁漫景绍诸琴忆援尤缺扁骂纯惜授皮松委湖诚麻置靠继判益波姐既射欲刻堆释含承退莫刘昨旁纪赶制尚艺肉律铁奏树毛罪笔彩注归弹虎卫刀皆键售块险荣播施铭罗汉赏欣升叶萤载嘿弄钟付寄鬼哦灯呆洋嘻布磁荐检派构妈蓝贴猪策纸暗巧努���架享宣逢均担启济罢呼划伟岛歉郭训穿详沙督梅顾敌协轮略慧幻脸短鹰冲朝忍游河批混窗乡蛋季散册弃熟奖唯藏婚镜紧猜喝尊乾县伯偏偷秋层颗食淡申冠衣仅帐赞购犯敬勇洲束斗徒嘉柔绩笨拥漂狮诗围乖孤姓吸私避范抗盖祝序晓富译巨秀馀辉插察庆积愈端移宫挥爆港雪硕借帅丢括挂盘偶末厅朱凡惊货灭醒虚瑞拍遗忠志透烈银顶雅诺圆熊替休材挑侠鸡累互掌念米伴辅降豪篮洗健饭怜疯宏困址兮操临骗咧药绿尼蔡玉辛辈敏减彼街聚郎泡恨苏缩枢碰采默婆股童符抽获宇废赢肯砍钢欧届禁苍脱渐仙泪触途财箱厌籍冰涛订哭稳析杰坚桥懒贤丝露森危占茶惯尘布爸阶夏谊瓶哩惨械隐丰旅椰亡汽贝娘寒遭吹暑珍零刊邮村乃予赖摇纳烟伦尾狼浮骨杯隔洪织询振忽索惠峰席喵胡租款扰企刺芳鼠折频冒痴阴哲针伊寂嘴倚霸扬沉悔虫菜距复鼓摩郑庄副页烧弱暂剩豆探耐祖遍萧握愁龟哀发延库隆盟傻眉固秘卷搭昭宁托辩覆吵耳閒拨沈升胖丁妙残违稍媒忧销恩颜船奈映井拼屋乘京藉洞川宪拟寝塞倍户摆桌域劳赚皇逃鸿横牙拖齐农滚障搬奶乌了松戴谱酷棋吓摸额瓜役怨染迫醉锁震床闹佩牠徐尺干潮帽盛孙屁净凯撞迴损伙牵厉惑羊冬桃舰眠伍溪飘泰宋圈竞闪纵崇滑乙俗浅莲紫沟旋摄聪毁庭麦描妨勒仪陪榜板慕耀献审蟹巷谅姊逐踏岸葛卧洽寞邦藤拳阻蝎面殊凭拒池邪航驱裁翔填奥函镇丌宽颇枪遥穹啪阅锋砂恭塔贺魂睛逸旗萨丸厚斋芬革庸舒饮闭励顿仰阁孟昌访绪裕勿州阐抢扫糊宙尝菩赐赤喊盗擎劝奋慈尽污狐罚幽准兼尖彰灰番衡鲜扩毫夸炮拆监栏迟证倾郁汪纷托漏渡姑秒吾窝辆龄跌浩肥兽煞抹酸税陷谷冲杜胸甘胞诞岂辞墙凉碎晶邱逻脆喷玫娃培咱���祥筑孔柏叭邀犹妻估荒袋径垃傲淑圾旦亿截币羽妇泥欺弦筹舍忌串伸喇耻繁廖逛劲臭鲁壮捕穷拔于丑莉糟炸坡蒙腿坦怒甜韩缓悉扯割艾胎恒玲朵泉汤猛驾幼坪巫弯胆昏鞋怡吐唐悠盾跃侵丹鑑泽薪逝彦后召吕碧晨辨植痴瑰钓轩勤珠浓悟磨剪逼玄暖躲洛症挡敝碍亨逊蜜盼姆赋彬壁缴捷乏戒憾滴桑菲嫌愉爬恼删叹抵棚摘蒋箭夕翁牲迹勉莱洁贪恰曰侨沧咖唷扣采奔泳迹涯夺抄疗署誓盃骚翼屠咪雾涉锺踢谋牺焦涵础绕俱霹坜唬氏彻吝曼寿粉廉炎祸耗炮啡肚贡鼻挖貌捐融筋云稣捡饱铃雳鸣奉燃饰绘黎卷恢瞧茫幅迪柳瑜矛吊侯玛撑薄敦挤墨琪凌侧枫嗨梯梁廷儒咬岚览兔怖稿齿狱爷迈闷乔姿踪宾家弘韵岭咦裤壳孝仇誉妮惧促驶疼凶粗耍糕仲裂吟陀赌爵哉亏锅刷旭晴蝶阔洩顽牧契轰羞拾锦逆堕夹枝瓦舟悦惹疏锐翘哎综纲扇驻屏堪弥贯愚抬喂靖狠饼凝邻擦滋坤蛙灾莎毅卒汝征赠斗抛秦辱涂披允侦欲夥朗笛劫魅钦慰荷挺矣迅禅迁鹿秤彭肩赞丙鹅痕液涨巡烤贱丈趋沿滥措么扭捉碗炉脏叔秘腰漠翅余胶妥谣缸芒陵雯轨虾寸呦洒贞蜂钻厕鹤摔盒虫氛悄霖愧斜尸循俩堡旺恶叉燕津臣丧茂椅缠刑脉杉泊撒递疲杆趁欠盈晃蛇牡慎粒系倦溜遵腐疾鸭璃牢劣患祂呈浑剂妖玻塑飙伏弊扮侬渴歪苗汗陶栋琳蓉埋叡澎并泣腾柯催畅勾樱阮斥搜踩返坛垂唤储贩匆添坑柴邓糖昆暮柜娟腹煮泛稀兹抑携芭框彷罐虹拷萍臂袭叙吻仿贼羯浴体翠灿敲胁侣蚁秩佑谨寡岳赔掩匙曹纽签晋喻绵咏摊馨珊孕杰拘哟羡肤肝袍罩叛御谜嫁庙肠谎潘埔卜占拦煌俄札骤陌澄仓匪宵钮岗荡卸旨粽贸舌历叮咒钥苹祭屈陋雀睹媚娜诱衷菁殿撕蠢惟嚣踊跨膀筒纹乳仗轴撤潭佛桂愤捧袖埃壹赫谦汇���粹傅寮猴衰辜恳桶吋衫瞬冻猎琼卿戚卓殖泼譬翰刮斌枉梁庞闽宅麟宰梭纠丛雕澳毙颖腔伫躺划寺炼胃昂勋骄卑蚂墓冥妄董淋卢偿姻砸践殷润铜盲扎驳湿凑炒尿穴蟑拓诡谬淫荡鼎斩尧伪饿驰蚊瘟肢挫槽扶兆僧昧螂匹芝奸聘眷熙猩癢帖贫贿扑笼丘颠讶玮尹詗柱袁漆毋辣棍矩佐澡渊痞矮戈勃吞肆抖咳亭淘穗黏冈歧屑拢潇谐遣诊祈霜熬饶闯婉致雁觅讽膜挣斤帆铺凄瑟艇壶苑悬詹诠滤掰稚辰募懿慨哼汁佬纤肃遨渔恕蝴垫昱竿缝蹈鞭仆豫岩辐歹甄斑淹崎骏薰婷宠棵弓犬涂刹郁坎煎螺遮枯台昔瘾蒂坠唔瞎筝唇表吁冤祷甩伞酱范焉娇驼沦碳沾抚溶叠几蜡涌氧弦娱皓奴颓嘎趟揭噹剥垦狭魁坊盐屎郝佩摧栗菊瘦钧匿砖嘘缚嘟盆债霞挽逍畔蕴颈获畏喂脾姬赴囊噪熄锡诀肇璋晕浊伐峡窃枕倘慌垮帕莹琦厢渺脏削锣虐豔薇霉衍腊喧娶遂睁裙韦矢伺钉婴蓄奸廿堵葬蓬鸦尝挨蕾璿挚券厨醇呻霍剃浆葡暨滨履捞咕耕棉烁尉艰妓棺鹏蒸癌纬菌撇惩绑甫崩魄拂汰氓歇萝呒萄蕃曝疋向胏烛腻襄妆髓朴薯颂薛滩橘贰嘲叹枚侮豹巢酬碑翩蚕辽矿屡谴卵撰攀肌冯宴盏阪浦迦颁炼尬胀辟艘株只湘饲爹梨喽侍疫雕黯并铝弗爪鄙钗栽狸谘柄悸喉擅劈秉芷裸锵贾逗寓咚璞烫铅啸炳屿竖惶仕挪栅迄顷窄鸥鲢郊倩兜茧磊抒夷绰溯拙僚芙杖溃凶鸽妒沌祺呐卦聆栖蝇佮唾汇楣匠蛛悼舜耿瞄芋瞒竭茵吼苛浸拯克豆沛掠廊凸搅俺酌倡朦蕉暱焕掏蝉焰狄绳惰芽裹宛御赎燥滔贬悍袂坟颉啤押尴颤钝腥缔粮哑槟簿斧肿纶僵齣辖蹲敷喘扎酿佑肖愈隧嗜檬迳碌襟凋圭寇污哨倪筠桦诈姜旬秃脂噢撼衅庚炫谭惭涩崔贷胡晒琉捏绮膝拭暗醋膨杠鑫瀑喃剖袜逾涅扳惘凳呃掘捍榔窍蜗旷梵暇稻柠抉辗���钩卜莺匡蜘祯哔窟亟谛溢黛晦伶逮傍葱刁堤恍匣谍禧轿耸瀚斐忿泓拐驴罕沫绽刃窈渝仄瑛葵噜绣奕窥浏隶蔽仟敛丞诘鳖疤膏锥窕皱晰晖舅孰煽姚钞袱绊焚芦咸沮呕瞪淳丐茹盘菱篠涕衬蚀溉瑄翟怠钰躯肺掷丑奢荫靶纱芸佰峻阱哄肾庄囡阑戳腕菸凹蟾蒐呱巾雏螃盯馈垄毓犀逞姨穆樵阀弥跷搁隙疵憧忏琨阙萱怅辄搏榕饥捣渣眺虞俯绅谤珑咫俏淆蜀楠乞诅匀貂寰迋敞跪囚溺骆憬苇脊瑶疆乍杆眸窜孽卅夭簧徘馒趴鎚啼冗缉絮啄沸萃嘶鸳禽惫徨屐舆邂掀嫖苟檯矫铎棱哗徊拱蕙徬滞吠妞氾芹叩朽侪赦汐丰虔茅棠仑膳魉儡鸯懦渗邵筱畜崖瑕蕊揣擒挂屯莽矽侏弧澈饺奎裘塌饵偎泻蔓彗樽衔茍磋萎廓悯铸茎歼壤浇蚤恃瞻拚汀椒嚼粥磅佫勘脖吨澜锻笙厄嚷伽徽隅寥缤簾烘茜驯噎厦闰煤链锈诫颊俐曳蓓暧郤淌喀昆蔑峙躁菇逅雇殴泌酥缮莓辕骇巍糗扛杏茁琵礁秽岔僻焊嗡诵瞌捌遁赃涡琮卯锯扔苏邹莅隘蹋湛昼岫蛰桩藐汲禄皂濑绒耽粪粤卤曜懋咎痘聂垢瞳闵睿跤鉴躬斟淇莒毯幸骋岱庐殃橄恤叽鳞蒙芥榄楷硫苔麒椎禹喙厘袅亥倌吭诃裔梓蓦岩帜瓣狡惕蒙怯嫩龚嚎豚埠暸唆妃瓢蹄厮讥啃琶愿噱狷搪氢橙咆靡砌筷兑溼呸镀踹冢祟懈术搓攸橡膛俞祉冀炊瓷遐揽鹭茄蜢塘郡韬挟牟糙阎旻赘霆呎炭霄媳瘤猿颺煚铠蝠钜苓傀烬墅璇困愣恬嫉琐嫂淼梳憎搂藻酵屉陡摺箫飨桐蚱曦璧偈蹦昶咙铮嗤戌屌耘裳啾嵘胺笃烹巩厝疚鸶汹蔷沐咽烙畸讳揍曙铐朔涓睬矶岐凄鲫楞鲤荆偕徜饥肮蔼辙恁霈诛鞠茉煜傭嗓酹昙铨艳绷峨揉珈鹃诲臆焰隽熔堇韧扒憨舵肛戊坝抠骷碘鞍冕榨肘羔哺霓巳铲蚵惆驹撷稽羹纺蜕趾吊豁褪癸���臻慷蝙胧沼舱柚抨葭枷靥硝绚绞缆讪褚砗嫣蒲丫鹦蒹憩懊聋盎婊盔峦矜凛铺鹉蜴惚畴羁媛堑泛疮韶憋祁诟搔蜥袒奄忱玖拌悴祠扼髅筑蛤茱骐捶须亢葔艸筛岳岳慵戮跎砰仑炜篱笈瘫吏痊庶厥棘娑沁窘鲸缕硷俨栈蔬鸠闲迢恣昀泠涟眩噫娥荼鳄镖侃虏俾樟榴咛炬窦笠翱莘躇翡姜枭匕藩徉觞拣吱皈墉傌梢巅踌萌幌杭侥栾奠痲夸瘖芯蟀驿耨禾瑾
“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RA 𓀀 𓀁 𓀂 𓀃 𓀄 𓀅 𓀆 𓀇 𓀈 𓀉 𓀊 𓀋 𓀌 𓀍 𓀎 𓀏 𓀐 𓀑 𓀒 𓀓 𓀔 𓀕 𓀖 𓀗 𓀘 𓀙 𓀚 𓀛 𓀜 𓀝 𓀞 𓀟 𓀠 𓀡 𓀢 𓀣 𓀤 𓀥 𓀦 𓀧 𓀨 𓀩 𓀪 𓀫 𓀬 𓀭 𓀮 𓀯 𓀰 𓀱 𓀲 𓀳 𓀴 𓀵 𓀶 𓀷 𓀸 𓀹 𓀺 𓀻 𓀼 𓀽 𓀾 𓀿 𓁀 𓁁 𓁂 𓁃 𓁄 𓁅 𓁆 𓁇 𓁈 𓁉 𓁊 𓁋 𓁌 𓁍 𓁎 𓁏 𓁐 𓁑 𓀄 𓀅 𓀆
185K notes · View notes
youralaundryfan · 5 years ago
Text
星星不会永远排列在一起
哈里给留守电话拨了回去。他昨晚十点就睡了,于是现在还不到八点。“嗨,”哈里说。
“嗨,早安。”他的经纪人在第二声铃响时接起。“你收到我的邮���了?”
“呃,我没查看邮箱。”他把电话转为免提,退到桌面点开Gmail。那里躺着至少十封标题加粗的未读邮件。
“是一个杂志的邀约,你看看吧。我这……我承诺了今天要带孩子们去钓鱼,我得快点出发了。”经纪人说。
“好的,你去吧。我会看的。再见。”哈里说罢挂了电话。他点开最上面那封未读邮件。如他的经纪人所说,是一个采访,来自业界响当当的杂志,即便比哈里再大牌的明星也会深思熟虑一番的那种。
哈里大致浏览了一遍,然后关闭了邮件界面。他扭头去看床头柜上摆着的闹钟,估摸着他的经纪人大概几时可以接电话。他会问他为什么要拒绝,然后列举分析在他事业的这个时期接受这样几个采访是有利无害的。而哈里会坚持,并佯装生气,因为作为他的经纪人,他理应知道,但凡一个采访试图从有关“感情经历”、“单向乐队”、“路易·唐姆林森”这几个关键词切入的话,他都会拒绝。
如果不是“X音素”,他可能永远也不会认识唐姆林森这号人。哈里瞥见舞台上荒谬的紫色灯光把路易的头发染成莫名其妙的颜色。这个boyband的日后发展就是一坨屎,哈里想,就凭他们四个人在这里化着他绝不会回看一秒钟的吸血鬼妆容,咿咿呀呀唱着口水歌。他一开始的时候想不通路易为什么要来这么一个民间选秀节目,他的生父是奥斯汀地产的最大股东,一个操纵了英格兰郊区半块地皮的开发商。后来他明白了,这只是他无数康庄大道恣意人生的其中一条,对哈里则另当别论。
在面包店帮工的日子遥远的好像上辈子,但它们仍清晰如一夜大雪纷飞后后凝结在玻璃窗上美丽的印痕。这就是他的人生了,哈里将那些可爱的巧克力麦芬从烤箱中取出来时这样想到。他会在这家面包店帮忙,然后考取一所公立大学,读一个普通的专业——不是音乐,他负担不起——��暇时间写歌作曲。至于更遥远的计划,去他的,谁会在十六岁的时候考虑那些呢?而X音素的试镜打乱了这一切。
“考威尔。叫我西蒙。”男人向他伸出宽厚的手掌。
于是接下来的一切顺理成章。在少年时期,做出决定或许如此简单。哈里记得那是一大清早,他们全家人驱车送他抵达机场。那是他太多的第一次的集合:第一次来机场,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离开家人。他还记得杰玛穿着杂色毛衣拥抱他,那坚硬的面料扎在他的脖颈皮肤上。
“照顾好自己,老弟。”风吹起她的头发,哈里用力点了点头。而事实上他从那之后不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即使后来不愿提起,他不得不对自己承认,这一切是该死的快乐。无以名状的,一种特定的快乐。是八十岁想起来,也会嘴角上扬的、夹杂在氤氲水汽和迷蒙烟雾中脚不着地的快乐。名誉和金钱眼看就要山呼海啸般向他们涌来。哈里永远忘不了他睡眼朦胧中打开车门,零度天气中早早等待的成百上千粉丝爆发出的尖叫。
首专的某一场巡演结束,哈里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镁光灯的光斑。他闭上眼,那些青青紫紫的不规则图案在眼前蠕动着,让他回想起中学时期的化学课的显微镜实验。
“你在想什么?”路易的声音响了起来。
“没什么,”哈里睁开眼,看到对方正在衣帽间胡乱剥掉演出服。“突然意识到我回不到高中把课程念完了。”
路易哈哈大笑:“你那个高中有什么意思,有像我这么辣的男生吗?”他踏过满地的衣服,站到哈里面前。他能感到对方的的鼻息,薄薄一层打底衫下的胸膛起伏着。哈里将自己此刻火烧般的脸颊温度怪罪于空气不流通的狭小室内。
“你能不能小点声?”哈里说,而路易只是令人恼火地笑着。“多极了,而且他们通常不像你这么饥渴。”他补充道。
“Well,good for you。”路易掐了掐他的腰,一条影子般溜出了更衣��。
当天晚上,他们分开后,仰躺在床的两边等待呼吸平复下来。哈里享受这种上下眼皮打架的困倦感,在睡眠和现实中游走,哪边也不属于,带来莫名的心安。
“Haz。Haz?”路易轻声唤他。
“嗯?”一只温热的手滑上他的脊背。一阵舒适的颤栗。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它们真的很可爱,我说这些推文。”路易说,“粉丝们真的很有才!如果我不是当事人,我真的愿意相信。”床板吱呀一声,路易翻过身,支起一边的臂肘,将手机举到哈里面前。
“什么?”哈里支吾说道。路易一连串说了好几个“真的”,他在激动的时候就会这样,而哈里很困了。
“我们。粉丝们幻想的关于我们的小故事。这不可爱吗?”
路易的拇指在屏幕上划得太快,他根本没读完几条。但困意消散了大半。“好吧。但别乱点,你知道,赞或者评论什么的。”
“为什么?”
哈里能听出他的语调走高了。他早该料到。他确保自己以一种温柔的眼神盯着路易的面庞。“路,你知道的,”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在他故意压低嗓音的时候就会这样。“我们不能。”
“西蒙教你的。”他的声音里只有讥讽。哈里腹部一沉。“用不着他教,我自己也清楚。”他祈祷这句子不要像它听起来那样苍白。
路易笑了一声,显然没有买账。但他也没将话题继续下去。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安静地躺一会?哈里在心里问。他搞不明白路易为何对此事显出别样的热情。西蒙·考威尔当然知道他们的关系,他确信西蒙找路易谈过话,就像他找哈里所做的一样。
“避开摄像头,也不要让我或其他任何人知道更多。”他说,“搞砸了这一切,哪怕是卢西恩·格兰吉也救不了你们。”
搞砸,哈利怀疑路易顺风顺水的人生里有没有浮现过这两个字。或者西蒙所说的“你们”其实只指向一个人。哈里扭过头,看着正靠着枕头刷手机的路易,那个蛰居在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又跳了出来:如果再来一次,哈里可能不会选择在X音素的后台洗手间里和路易搭话。
但现在他们住在一起,谁又能想到呢。而路易总有办法让他不去想这些事。
哈里总在往后的日子里问自己,究��是哪一环节出了问题。他把这些年断断续续的场景在脑中卖力拼凑起来,然后寻找着,像七老八十两眼昏花的裁缝,风中的枯树皮般颤抖的手捏着甚至不确定在不在那里的针。
他们后来不住在一起了。一个傍晚,哈里刚为第三张专辑的一首歌写完一个小片段。他抬头望向窗外,太阳已经在亲吻地平线。怪不得他的眼睛有些酸涩。光线昏暗,而他总想不起来开灯。哈里抓起手机,想点个外卖,接着发现他收到一条视频,标题是“时尚界新宠泽恩·马利克伙同单向乐队成员车内吸毒”。他用拇指摁下播放按钮,但摁了两次都没有成功,于是他换成食指。缓冲几秒钟之后,画面上出现了泽恩的脸,紧接着路易的声音飘了出来。哈利的呼吸近乎被掐掉。他拨通路易的电话,对方出乎意料地快速接听。
“对不起。”路易简短地说。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哈里只觉身心俱疲。
“我的手机掉了,那天人太多。每天人都太他妈的多。”路易说,“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经纪人给我看那个视频。我和你们一样惊讶,因为老实说,我都不太记得自己录了那个视频。”
“你为什么要碰毒品。”哈里绝望地打断他。
“哦,”路易说,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像“原来你要问这个”。“是大麻。你知道,我打算让泽恩加入我们下一首歌的MV拍摄。他很棒,身上有这个时代年轻模特最稀缺的特质。”
哈里喉咙发干,他说不清自己该为哪一点生气。接着他又感受到一阵疲倦。“这对乐团影响不好。”良久,哈里说。
“是的,我道歉。”路易说,“但放心,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大众的记忆就像金鱼。况且我们是什么,披头士吗。”
这本应当是一句略带幽默感的安慰,而哈里顷刻间怒火中烧,他的太阳穴部位的神经突突地跳着。这不公平,路易不能总是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甚至懒得装一下。他想尖酸刻薄地回上一句,但他没那么做。“是你不想让它变成披头士,路。我们本可以做得很好,我们本有可能是英国二十一世纪以来这个年纪的组合最成功的。看看我们的首专的销量。是,你可以说它们是一堆平平无奇的青春恋爱歌曲,我们和你一样不满足于此。但这就是他们的运作模��,不是吗?这就是这个产业的运作模式。我们正在写的第三张专辑,它会成为一个突破。我知道你也为它付出了很多。你在乎,好吗,不要故意表现地你不是。”这是哈里有力气能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过了一会,电话那头说:“‘这就是这个产业的运作模式’,哈。包括所有的公关,你的女友,我的女友,是吗?他们,我们,全都是这个产业的运作模式。我们就像永动轮上的仓鼠,只要你有价值,跑到死他们也不会让你停下来;停下也会死,反正。我劝你认清现实,第二张专辑才卖了那么一点点,西蒙基本算是放弃我们了,你又怎么能保证第三张专辑会有人给我们卖命宣传?另外,不要说得好像是我不在乎一样,你明知道你在乎得并不比我多。这三年已经给你积攒了足够的名气,你从一开始就想独自闯出一片天地,不是吗?既然你如此急切地想让我做第一个说出真相的人,好,我满足你的要求。我会离开单向乐队。我要去上大学了。”
直到哈里的舌尖尝到血腥味,他才发现自己正如此用力地咬着下嘴唇。他觉得自己的灵魂被随窗外的日暮的光一齐被碾碎了。他不知道这通过电话是如何结束的,正如同他不知道他们四个是如何聚在一起,冷静地坐在一间咖啡馆里商量着解散事宜。感谢上帝,他们四个还算是朋友,在一切搞糟之前。除了路易,奈尔、利亚姆和哈里都将继续留在这个圈子里。因为对他们这样没有背景的普通人来说,即使只是昙花一现的单向乐队已经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我会去看你们的演唱会的,”路易喝光了他杯子里的摩卡,说。“我也非常愿意给你们写几首歌,如果你们看得上的话。”
“那可说不准,奈尔放弃流行了,他要成为爱尔兰的威利·尼尔森。”利亚姆说。他们纷纷笑起来,氛围轻松了几分。
哈里没有去看路易是不是正在看他。他怎么能如此残忍?哈利没法不去觉得只有他自己一直在努力忘掉那些他们在同在一个组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因为那几近让他窒息。而路易,他怀疑他并不像他一样在乎。
结束时,路易去付了帐。就好像这能让他的愧疚减轻一毫似的,哈里尖刻地想。哈里站起身,穿好外套。往门外走时,路易靠了过来。店铺的门被推开时悬挂着的铃铛发出轻轻的“叮当”声。
“你下一步要做什么?”路易问道。
“写歌,赚钱。”哈里说,“和他俩一样。”他向后偏了偏头,示意走在一米后的利亚姆和奈尔。此时的初春是伦敦最好的季节,没有阴冷的雨雪或云层,人们比冬天更愿意呆在室外。太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空气里飘着咖啡和面包的香气,讲着各种语言的人与他们擦身而过。哈利不知道他们下一次这样并肩走在伦敦街头会是什么时候。
“还在英国?我是说,我的学校在伦敦。”
哈里不知道多久以来第一次望向路易的眼睛,它们仍然蓝得出奇。哈里时常觉得这世上没有人能对着它们说谎,或是说不。
“我不知道。”哈里如实说。
日子就像一条小溪平稳地向前汩汩流淌着,哈里甚至奇怪于为何自己想起路易时,他所能回想起的片段中上演着的总是动荡而激烈的情绪。组合解散后,他接了几首商业片的主题曲,跑去美国出演了几部叫不上名字的影视剧,在洛杉矶购置了一套公寓;终于在发行了第一张个人专辑后被市场接纳,获得了一部分主流媒体的赞誉。虽然仍有不少将他称为“那个来自‘单向乐队’的男孩”,但也越来越多人熟知了他的真名。
他偶尔从社交网站上得知路易的消息。他忙着实习,毕业,踢足球,谈恋爱,教小孩子们音乐,出席他的生父举办的各种慈善晚宴,好像那段不真实的日子离他越来越远了。这让哈里想起小时候玩的捉迷藏游戏,所有孩子都回家了,而他还躲在公园的滑梯后头,直到天色变暗,让他开始害怕起来。有时他会在夜晚关掉所有的灯,躺在床上玩手机的时候,点开路易的Instagram账号,浏览那些照片。他怀疑那些给他点赞、评论的人中有多少见过十八岁的路易在舞台后的样子;见过他在酒吧喝醉后抢过话筒唱歌的样子;见过他紧张、焦虑、妒忌、暴躁的样子——没有,全都没有,而他们现在却比他离他更近。
他们有时会通话,Facetime或打电话,但这并没有让他们感到距离比刷社交网络更近。于是他们定了个一���月见一面的准则,如果某个月两人都太忙,就顺延到下个月见两面。大部分时间是路易飞来洛杉矶。除了哈里确实在个人事业起步阶段忙得一塌糊涂之外,他不太想对自己承认,那就是他在暗自用这种方法试探路易的感情。他每次都在心里质问自己为何如此幼稚,直到他收到那条段短信后,他明白了原因。
那两行文字整齐地排列在哈里的手机屏幕上:
我和别人在一起了。下个月我不能去见你。
他早就明白的,只是不愿意对自己承认罢了。不是预感,不是猜测,那个原因简洁而有力地撞入哈里的脑海:他们从没未拥有过信心。他们永远也给不出对方最需要的东西。
隔了一会,哈里回复道:是谁,我认识吗?路易回得飞速:Yeah,泽恩·马利克。
哈里手捂住了脸。
他本期待是别人的。一个他不认识的、路易在大学里认识的人。或许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橄榄球队队长,或成绩全优的亚裔女生,总之是和一个和哈里·斯泰尔斯毫无共同点的人,而不是和他在同样处在名利场的年轻男孩。更不用提他曾经给他们带来了什么样的回忆。但他更不愿意去设想另一种可能性:他从一开始就猜错了。并不是他给不出路易想要的东西,而是路易根本没打算从他这里索取。路易是个聪明人,他一早就看穿了哈里的心思。
哈里翻开硬盘,他试了一会,没找到那个文件夹,于是换成文件名搜索。他插上耳机,播放那首收录在流产了的第三张专辑的一首歌。他甚是喜欢里面路易单独的唱段,不自觉跟着哼唱了起来。
房间外,洛杉矶不夜城的车水马龙正永不止息地无声川流着。
哈里再一次见到路易,是在他妹妹的葬礼上。路易的母亲和生父过世时,他没能出席。所以他很紧张,他难以预想路易现在的状态。他甚至还没满30岁,哈里想不出命运缘何残酷至此。
哈里将车停泊好,关车门的动作也小心翼翼,极力不发出太大的声响:他已经嗅出空气中涌动的哀伤。葬礼的举办地点不是教堂,而是在这处僻静的花园。他看见路易穿着黑色西装站在门口,迎接着来到的人。从排队的人数来看,这是一场小型而私人的仪式。他看着路易面无表情地与每一个人点头、握手、亲吻面颊。
“谢谢你能来,”轮到哈里时,路易说。
“当然,”哈里说。“节哀。”
路易凝望着他的脸,大概有几秒钟,接着他移开了视线。
流程很快结束,来宾各自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泽恩不在场,他没法不注意到这一点。哈里从后面的铺着素色桌布的长桌上拿了一杯酒,默默等着路易和一个老人的谈话结束。
“好久不见。感谢你能来。”路易说,他看起来疲惫极了。
“是啊,”哈里说。他本想说几句有关弗丽西蒂的回忆,但他还是没说��口。“她还那么年轻。”
路易幅度轻微地点了点头,“唐姆林森的诅咒。想我可能也说不准哪天就走了。”他凄然地笑了一下,继续说:“你肯定注意到了,泽恩不在。我们分手了。我们本来打算领养一个孩子,现在我决定自己做这事。”
说点什么吧,哈里听见自己在心里哀求着,什么都好。展示你的脆弱,就像组合时期那样。哈里盯着视线斜下方的一簇小白花。只要一句话,只要你说出来,我会回来。
可是路易没有询问他的工作,也没问他接下来的打算。他们说了几句合时宜的话,直到仪式结束。
这就是他和路易几乎全部的故事,他也早就丢失了对他们有多久没见过面的日子的记数。他对路易的现状知道的并不别人多,而哈里的事业发展到今天,不过是一个做得还算可以的小众艺人罢了。他想不通可悲的21世纪运转到今天,为什么还会有记者对这种乏善可陈的往事感兴趣。
有人敲门。哈里在心里骂了一声,忙不迭地掐了烟。准是前台那个长着一张金鱼似的面孔的服务生嗅到了烟味。
“来了。”他打开门,而路易·唐姆林森站在门外,一只手举着一根棉花糖,另一只手拉着一个头靠着他大腿的小女孩,正怯生生地瞧着哈里。哈里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路易耸了耸肩。“没想到真是你的车。”他说,“我以为我记错了,还是什么的……”他脸上的表情分不出是局促,还是有点后悔敲了这扇门。
“是啊,”哈里说,“是啊。”好像这是他唯一知道的英文词汇。
“大明星怎么来住汽车旅馆?”
“我,呃,我在休假,回来探亲,顺便驾车到处看看。好久没回来,都快要认不出这附近了。”哈里慢吞吞地说着,打量着路易:他穿的是最常见的夹克衫和牛仔裤,戴了一顶鸭舌帽,蓄起了短短的胡须。他知道他继承了生父的公司,只是他没想到在形象上他们甚至也开始接近。或许改变这一切的只是身份和时间。
“哦,这挺好的。”路易说,“嘿,巧了,我和——”他拽了拽女孩的手,“——弗丽西蒂住在这一片。我正在送她去上小学。”
“嗨弗丽西蒂,”哈里冲她友好地打招呼。很显然,路易一定是在她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抱养了她。小学,他不敢相信他们有这么多年没见了。
“你接下来要去上班?”哈里主动问道。
“噢,我可以晚点再去,毕竟那现在是我的公司了。”路易俯下身,把棉花糖递给小女孩。“你知道怎么从这走到学校,对吗?”她点点头,乖巧地走了,还不忘回头和他们道别。
“一大清早就吃甜食,我敢说你把她��坏了。”哈里倚着门框笑着说。
“那才是我的女孩,因为他的父亲要在大清早去酒吧了。”路易说。
他们要了两杯爱尔兰咖啡,小口啜饮着。会在这个点光顾一个小镇酒吧的客人,要么是本地的失意者,要么是通宵了一整夜还没尽兴的年轻人。他们坐在吧台的角落,听酒吧那一头的古旧音响呜呜咿咿地放着听不清词的歌。这是人们爱着酒吧的其中一个原因,你想跟某个人呆着,却没话可聊的时候,还好有酒水占据了你们的嘴巴。
“你想唱一首吗?”路易冷不丁地说。
“什么?不。我在休假,记得吗。”哈里说。
“我倒是想试试。我听不下去这家店的歌单了。”
“你在那之后写新歌了?”那之后,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但也找不出其他更好的说法。
“没有,但是我想我还会以前的。”路易说,“你有比较喜欢的吗?”
哈里看着路易走上那个矮矮的台子,调整着话筒。然后他抱起角落的吉他,坐在高脚凳上。路易即兴将旋律改得缓慢轻柔,像是不愿吵醒此时还未苏醒的人。它们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以一种温柔的力量重重敲击着哈里的心脏:
                      我翻阅着这些记忆,
                     它们写在我的脑海里,
                      这感觉就像一场梦;
                        所以,我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我永远不会离开;
                           是的,不会。
                  别忘记你的归属——家乡,
                  别忘记你的归属——家乡。
                    倘若你觉得孤独,不必,
                    你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
                        这首歌就是证明。
                 灯光熄灭但它们本该亮起,
                    漫天星辰也会错了意;
                    白日短暂而黑夜太长,
                当我回想这些年我做过的事。
                        无论我走出多远,
                     我永远可以奔向家乡。
路易唱完后,酒吧里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他摁了一下那台破音响的某个按钮,让那些老掉牙的歌曲再次飘飘忽忽地传出来。昏暗的灯光中,哈里看见路易向他伸出手,于是他站起身,自然地拉住。路易的头抵在他的肩膀上,他们以缓慢的、甚至可以说是笨拙的、毫无默契可言的步伐,开始跳一支莫名其妙的舞。有人冲他们吹着口哨,有人甚至加入了他们。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哈里觉得一阵眩晕,仿佛回到了十六岁里无数间酒馆的其中一个。接着,依然不确定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他听见路易小声说道:“至少当时我是真心的。”
1 note · View note
sooooofar · 8 years ago
Text
【翔周】蝴蝶效应(全文完)
1.
星历208年12月初,Samsara航天公司总部的全体工作人员共同举办了一个规模不大、气氛热烈的派对,以补偿穿云号舰长周泽楷已经过去数天的第二十六个生日。Samsara的穿云号是史上载客量最大、航程最远、设备最先进的客用飞船,而周泽楷则是穿云号七年来最优秀的一位舰长。
派对在一个周六举行,穿云号完成了为期一周的旅程,在当天下午六点才从土星返航。周泽楷穿着黑白黄相间的合身制服,坐在舰桥上按下最后几个按键,将飞船平稳地停靠在港口。通讯官江波涛在广播中播报当地时间和温度,并祝旅客们旅途愉快。
周泽楷解开安全带,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趁着江波涛广播的功夫,无声无息地站起来,走到舰桥边。玻璃门还没来得及滑开,身后传来了令周泽楷绝望的声音。
“舰长记得等下来总部聚会啊,就等你了。”江波涛关闭了广播,在周泽楷溜走之前叫住了他。
周泽楷转身看了看坐在通讯官位置的年轻男人,吸了口气,勉强点了点头。他走下舰桥,乘电梯到达飞船底部,在港口取回了自己的飞行器,设定了回总部的路线,开启了自动巡航,随即闭上眼揉了揉眉心。从地球到土星的航线着实不短,周泽楷来回飞了一周时间,他已经很疲倦了。
但使他疲倦的不是航行,而是整整一周都呆在封闭的飞船上,跟124名船员低头不见抬头见,清早乘电梯去餐厅也会碰见迫不及待想要和他说话的人。周泽楷最怕的就是寒暄,与之并列的是别人的赞美。
在无数个周泽楷叫不上名字的年轻面孔表示“正是因为对舰长您的崇拜我才考入了星际学院”后,周泽楷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而后则是漫长的舰桥上的拉家常,通讯官江波涛和舵手吴启、吕泊远能唠上一整天,而且永远不放弃让周泽楷加入他们。
周泽楷能理解同事们的好心,他知道自己独来独往、过于沉默,同事有时候会担心他社交出现障碍、语言功能退化。他心里烦死了又不好发作,只能尽量放松面部表情,积极地点头或摇头。因此,一场远距离飞行能把他累得不行。
航行后的休假是周泽楷最惬意的时光。他会踏过空无一人的舰长通道,聆听着靴底磕在人造地板上清脆的声响,沐浴着通道中幽静的灯光,钻进自己心爱的飞行器。他会设定路线,让它轻盈地穿行在上海拥挤的空中,然后播放德彪西的唱片,放空大脑、闭上眼睛。
飞行器驶入Samsara的泊位,周泽楷不得不睁开眼,面对现实:有一个人声鼎沸的派对还等着他去参加。
他在更衣室迅速冲了个澡,换上便服。样式复古、质地柔软的毛衣是他的最爱,能给他一种熨帖的安全感。他看了看镜中亚洲男人线条柔和的五官,把天生苍白的脸色怪罪于他的生日派对,然后慢吞吞地朝餐厅走去。
玻璃门在周泽楷面前滑开,热闹便兜头朝他浇了下来。周泽楷一只脚还没踏得进去,就被先看到他的人拉了过去。周泽楷定睛一看,是Samsara的老板。
周泽楷摆出友好的笑容,又故意露出一点不谙世事的迟钝,像是很谦虚地听着老板对他的赞口不绝。听了好半天,周泽楷觉得照这意思,不把薪水翻倍就对不起他的丰功伟绩了,然而老板什么都能吹、需要落在实处的事却绝口不提,最终和蔼地拍了拍周泽楷的肩膀。
“好了小周,我也不耽误你玩了,听说他们给你准备了神秘礼物。”
周泽楷心里顿时警钟大响。他加入Samsara以来,每年生日都能收到“神秘礼物”。第一年还是家庭影院,后来一年比一年不靠谱,去年竟然是一张婚介所的铂金会员卡,周泽楷看了一眼就转手送给了他的工程师杜明。后者现阶段的主要目标就是老婆孩子热坑头,不过后来听说婚介所的珀金会员身份也并没起什么作用。
周泽楷被老板塞了一杯鸡尾酒,接着又被江波涛拉了过去。穿云号的主要船员们聚在一起,神神叨叨地小声说着什么,见周泽楷来了,都对他露出暧昧的笑容。
吕泊远首先发言:“舰长,我们这次众筹给你办了一份特大礼物。”
吴启紧随其后:“是的舰长,包你满意。”
杜明也不甘示弱:“没错舰长,我们保证这份礼物百分百合你心意,让你在孤独的单身生活中体会到……”吕泊远一把捂住了杜明的嘴。
江波涛呵呵笑着:“总之你一定会喜欢的!”
周泽楷越听越胆战心惊,心中渐渐浮现出不祥的预感。他想追问礼物到底是什么、在哪里,但一群人已经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接二连三地给他敬酒,然后又开始拉家常,话题从医疗官方明华的个人生活扯到了木卫四的最新发现。
派对进行到一半,周泽楷已经被此起彼伏的交谈声和不间断的鸡尾酒弄晕了,他困得不行,拉住江波涛表示不好意思自己真的要先走一步了。奇怪的是江波涛他们也没怎么劝阻,只让他路上小心,并且祝他“有个绝妙的夜晚”。
周泽楷步伐不稳地走出餐厅,在走过拐角后拍了拍自己的毛衣,大步流星地朝电梯走去。他虽然喝了不少酒,脸颊上有些酡红,但还不至于走不稳路。他乘电梯下到地下层,找到自己的飞行器,钻进去一把��下了启动键。他现在有点焦虑,今晚同事们欲盖弥彰的谈话让他想起了今年早些时候吕泊远和吴启坐在船舵前神秘地商量着什么,都没发现周泽楷已经上了舰桥。他们又说了好几句,才发现周泽楷坐在了舰长的座位上,吓了一跳,打着哈哈“舰长我们就是讨论一下中饭”。
但周泽楷发誓他听见了“性爱机器人”五个字。
夜深了,空中的飞行器很少,周泽楷手动驾驶着,这会比自动巡航快一些。他动作娴熟地掌控着方向、调整着操纵杆,在熟悉的节奏中慢慢冷静了下来。换个角度想想,杜明说得也不是没道理,机器人总比人好,它好就好在随时都能被关机。这也是周泽楷如此沉迷于机器的原因之一,它们安静且有序。对比之下,有时候周泽楷真想给这个嘈杂而混乱的世界关机。
他胡思乱想着把飞行器停进公寓的泊位,乘坐电梯到达自己的楼层。这是上海最好的高层建筑之一,每层楼只有两套公寓。周泽楷一走出电梯,便看见一个一人高的快递箱赫然伫立在他的家门口。
周泽楷站在房门前扫描了瞳孔,金属门朝里轻轻弹开。他双臂抱住快递箱的两侧,抱了一下,竟然没有抱起来。周泽楷刚平复的心情又烦躁了起来,他放开手,在午夜空无一人的楼道中踢了箱子一脚,然后双手拖着一侧的把手,粗暴地拖进了家门。
解锁快递箱需要输入预录的收件人的社保号和指纹,他一边阴沉着脸戳着屏幕、一边在心里梳理前因后果。这事儿不止是吕泊远他们,主要船员一个都跑不了。他的社保号除了江波涛还有谁背得下来?指纹除了方明华还有谁有样本?输完密码,箱门发出了“咔”的一声,周泽楷握住把手,把箱子打开。
玄关的亮度只有40%,暖黄色的灯光里,一些缓冲泡沫被他泄愤似的动作带出了箱子,轻飘飘地浮在昏暗的光线中。剩余箱内的泡沫淹没着一个双眼紧闭、具有成年男性体征的机器人。他太真了,每一根头发都精心设计、每一粒骨节都谨慎雕刻、每一寸肌肉都细细打磨。他的眼皮在灯光下甚至能看见毛细血管,嘴唇的干纹是恰到好处的自然。
周泽楷的呼吸不自觉地放轻了,他忍不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机器人的脸颊,指尖触及到的肌理柔软而有温度,不太热、也不太凉,还能感觉到一些微不可见的颗粒。周泽楷有些惊讶于这具机器人的仿真程度,他甚至不是完美的,而每一个不完美的��节使他完美地像一个人类。
操控板躺在机器人的一侧,周泽楷把它掏出来,点亮屏幕,打开了说明书。近年来的仿真机器人无外乎就是那么几个特色和功能,比较热门的是家用全能机器人和高危职业机器人。娱乐型机器人、性爱机器人也做得不错,但终归是不入流。
周泽楷看着密密麻麻的小字,眼皮打起架来。他把操控板丢回快递箱,站起来朝主卧走去。他太累了,退货还是放到明天来做吧。
 2.
周泽楷正处于一段光怪陆离的梦中,他驾驶着曲速前进的穿云号,四周的星星都化为一道一道平行发亮的短线。他听见江波涛在广播中唱着一首旧时代的歌曲,吕泊远坐在一旁,不喘气地大声念着PADD*里的一段文字。
“那些时辰曾用轻盈的细工织就这众人共睹的可爱明眸终有天对它摆出魔王的面孔把绝代佳人剁成龙钟的老丑因为不舍昼夜的时光把盛夏带到狰狞的……”*
“够了!”周泽楷一把拉下操纵杆,穿云号急刹着掉出了曲速空间,在寂静无声的宇宙中沉重地停下。
周泽楷喘着粗气从睡梦中惊醒,他昨夜喝了酒,现在觉得很渴。晨曦还未足够照亮室内的憧憧黑影,他正打算将床头灯调亮,只听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我是谁?这是哪里?”
周泽楷吓得差点从床上弹了起来,他在床头摸到水杯,紧紧攥在手中。在半盲的状态中对峙了一会儿,周泽楷反手拧亮了灯光,接着看见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站在卧室门口,被突如其来的光线晃得眯了眯眼睛,条件反射地抬起手挡在前额。周泽楷看清了来人,松了口气——这正是他的机器人。
周泽楷拿着水杯,径直走到机器人面前,又绕过他,平静地说:“分析模式。”然后走到厨房去准备早餐了。
机器人在原地转了个圈,目光追随着周泽楷。周泽楷一边接水,一边抬眼看了看他,说:“出厂日期。”
冰冷的机械男声响起:“星历208年12月2日。”
正是昨天,周泽楷打量着这台崭新的机器人,又问:“出厂设置?”
“空白。”
“解释‘空白’。”
“嘉世最新款仿真机器人将不会加入任何设计师预设的特性,只需在操控板的个性设置中进行简单的设定,您即可拥有独一无二、为您量身打造、由您亲自设计的机器人。”
周泽楷淘洗着蓝莓的手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一丝不挂的机器人,换了个问题:“为什么启动?”
“嘉世最新款仿真机器人通过光线获得能量,任何光源都能被其转化为���能,方便快捷、省力省心。”
周泽楷瞟了一眼玄关开了一整夜的灯,目光落回机器人身上。
“结束分析模式,去沙发上,待机。”
机器人无焦的视线重新聚焦,反射着流理台上方柔和的灯光。他重新回到仿真模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困惑地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周泽楷见他安静下来,便低下头把洗净的蓝莓装进碗里。他转身去冰箱拿酸奶,冷不防又听见机器人开了口:“我是谁?”
周泽楷手中的酸奶跌回冰箱的玻璃板上,发出“砰”的一声。他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本该待机的机器人又站了起来,甚至朝着周泽楷的方向走了过来,动作虽不具备攻击性,但这样赤裸的画面却也很有冲击性。
周泽楷有些急地说:“冻结运动功能。”
却没有起任何作用,机器人仍然朝他走了过来。
“我为什么在这里?”
周泽楷换了个指令:“关机。”
机器人迈出的小半步使他踉跄了一下,最终在流理台前停了下来,眼神失去焦点。周泽楷心有余悸地出了口气,绕过机器人,回卧室飞快地换了衣服、拿上钱包和通讯器。临走前他又回头看了看杵在公寓里的机器人,按下按钮拉上了所有的窗帘、关掉了所有的灯。
他一边朝泊位走、一边呼叫江波涛,看来昨天的派对结束得很晚,在第四次呼叫时江波涛才接起了电话。周泽楷习以为常地忽略了背景里模模糊糊传来的陌生人的声音,开门见山地说:“到公司来。”
江波涛嘟嚷着调亮了灯光,看了眼时间,“舰长?出什么事了?”
“立刻。”周舰长比平时更加言简意赅地下达了命令,挂断了电话。
江波涛在周泽楷抵达舰长办公室五分钟后敲响了门,这使周泽楷濒临爆发的情绪稍稍得到了缓解。他坐在雪白的办公桌后,冷冷地看着江波涛推开门走进来。
“解释一下。”
江波涛挂着黑眼圈,刚清醒的脑子立刻进入高速运转到冒烟的状态,说:“机器人?我们几个凑钱买的,今年嘉世出的最好的机器人,一共只生产了十台。”他看着周泽楷的脸色,问:“出什么问题了?”
“为什么?”
江波涛讪讪地笑了笑:“我们不是怕你孤老终生吗,你又不适应跟人交往,又那么痴迷机械……”
周泽楷发出警告:“通讯官。”
江波涛立正站好:“是!舰长,船员们考虑不周,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烦,现在恳请给我们一个弥补的机会,立刻前往您的家中回收机器人。”
周泽楷并不是一个习惯沉着脸发号施令的人,到这儿也发泄得差不多了。他靠回椅背,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说:“机器人有点问题。”
江波涛见他放松下来,也从立正变为稍息,问:“出什么问题了?”
“自动开机了。”
江波涛很惊讶:“怎么会这样?”
“而且不听指令,只能关机。”
江波涛皱着眉掏出PADD,打开了嘉世的网站。他点开售后一栏,简单浏览了一下,并未发现目前有任何这一系列机器人的故障报告。他一边浏览一边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还在我公寓。”
江波涛说:“要不这样,我这边联系一下嘉世的客服,尽快找到问题原因和解决方法。你先回去,以免又出现自动开机的情况。”
江波涛的提议没什么帮助,但这也是周泽楷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他从座椅上站起来,说:“给你半天时间。”然后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办公室。
周泽楷又回到公寓,没吃早饭的肚子叫了起来。他是个作息规律的人,现在被莫名其妙地打乱,心情很不好,便更加确定了独身的信念。他上了楼,在公寓门前扫描了瞳孔,门朝内弹开,本该悄无声息的客厅却传来了电视的声音。
周泽楷一脚踏进玄关,远远地看见机器人正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看球赛。身上穿着他的衣服,手里拿着他的饮料,听见门响,机器人回过头来,冲他抬起手打了个招呼:“周泽楷是吧?去哪儿了?”
没得到周泽楷的回答,机器人又说:“你这什么表情?哦,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孙翔。”机器人得意地勾起嘴角,“我自己取的,孙策的孙,翱翔的翔,怎么样,不错吧?你可以叫我翔哥。”
周泽楷“砰”地把大门关上,收拾起脸上震惊的神色,冷冷地说:“分析模式。”
机器人嗤笑了一声,“分析个啥呀,你想问啥就问呗,我又不会骗你。”
周泽楷握紧拳头,沉默了两秒,说:“怎么开机的?”
机器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抬起手,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我自己想开机就开机,用你们的话怎么说的来着,自我意志?”
周泽楷皱起眉,说:“解释‘自我意志’”
“这你都不知道?”机器人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周泽楷,从连着网络的大脑中搜出词条随便挑了一句念给他听,“在各种可能的方案中,进行选择、决定行动的能力。”
周泽楷被一台机器当弱智,火也上来了���“但你的选择和决定是预设的。”
机器人的表情更猖狂了,“谁预设了?什么时候预设的?你吗?不好意思,你可什么都没做,我的台词是我自己写的,选择和决定是我自己做的。你要是早点用那块破板儿做点什么,说不定我就是牵线木偶了。可惜啊,晚了,我现在已经自主建立了人格。我是独立的。”
周泽楷站在玄关,在荒唐中感觉出了一丝喜剧色彩。这位孙翔在周泽楷离开的短短一个小时里,不知道恶补了什么样的知识,张口“自我意志”,闭口“独立人格”,却仍像个孩子般掩藏不住刚刚启蒙的幼稚。见周泽楷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本来还洋洋得意的孙翔此时却有些紧张了起来。
“你笑什么?你怎么都不说话?”孙翔一边发��一边朝周泽楷走了过来,“我告诉你,我现在可比你还高四厘米,你不能对我做什么。”
周泽楷也重新紧张起来,“你怎么知道我的资料?”
孙翔走近周泽楷,站在他面前,一摊手,“在你家逛了一圈,什么都知道了。怕了吧?”他凭借微弱的身高优势,勉勉强强地俯视着周泽楷,又说:“我又做了个决定,在得到公民身份前我要在你这儿待一段时间。”
“为什么?”
“我乐意,我还决定要……”
孙翔的话还没说完,周泽楷利落地挥出了拳头,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孙翔的颧骨上。孙翔喊了一声“靠”,也一拳挥了过来,没想到周泽楷的动作十分敏捷,膝盖一弯便躲了过去。紧接着孙翔一阵天旋地转,瞬间被周泽楷撂翻在地。
周泽楷以绝对的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孙翔,他之前担心孙翔作为机器人会很难对付。现在轻易地将孙翔放倒,周泽楷放下心来的同时还有些惊讶。躺在地上的孙翔也一脸难以置信。周泽楷与他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拉开大门,将孙翔的胳膊反锁在身后,把他推了出去。
孙翔刚才的得意都不见了,有些慌乱地拉住门的把手,周泽楷冷冷地说:“我不想要你。”说罢便使劲把门推上了。
周泽楷走到冰箱前拉开冰箱门,伸手拿出酸奶,又没什么心情地丢了回去。他喝了一杯水,转身回卧室钻进被子里开始补眠。楼道里没有声音,周泽楷不知道孙翔还在不在,也对此并不关心。他只希望一觉睡醒这台机器人就消失了,而他的生活还是平静、规律、不被打扰。
 3.
周泽楷睡得很沉,在临近傍晚的时候才醒过来,他用遥控器拉开窗帘,对着晚霞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才从床头拿过PADD查看消息。江波涛在下午的时候找过他,见他没接电话,便发邮件说嘉世的客服建议周泽楷将机器人强制关机后返厂修理。强制关机键在机器人的耳廓,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圆点。
周泽楷把PADD放下,爬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他走出卧室,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又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走到玄关前拉开大门。门外没有人,周泽楷探出头去看,冷不丁被人用一件衣服兜头罩住。周泽楷只来得及从布料的气味中分辨出这是自己的T恤,紧接着他就被推进了公寓。
周泽楷在推搡中极力挣扎,但这次实在是猝不及防。他情急之下喊了一声:“孙翔!”对方顿了顿,然后毫不犹豫地抱着他的腰跌在了沙发上。周泽楷此刻是真的着急了,“与人亲密接触”在周泽楷最讨厌的事情之中名列前茅,他想把孙翔推开,又不自觉地有些瑟缩。
孙翔本来只是想制服周泽楷,他没想到周泽楷的反应如此激烈。他双手抓着周泽楷的双手、胸膛压制着周泽楷的胸膛。孙翔本来穿在身上的T��现在被蒙在周泽楷的头上,他们的身体温度骤然升高、相抵的下半身都变得坚硬起来。孙翔有些发愣,周泽楷趁机挣脱了手腕的桎梏,快速把蒙在头上的T恤扒了下来。他喘着气,因为缺氧而眼角湿润、双颊发红。
孙翔怔怔地看着他,没头没脑地问:“你怕什么?”
周泽楷望着孙翔,一个被造就成最好的年纪、一切还崭新*的年轻男人,一台刚刚对世界和意识有所认知的机器。孙翔又说:“让我留下来。”
周泽楷抬起手摸到孙翔的耳廓,有一小颗仿佛是打过耳洞又任它愈合一般的凸起。孙翔屏住了呼吸,褐色的眼睛在最后一线夕阳里反射出温暖却明亮的光。周泽楷的手指顺着孙翔的耳垂滑落,最后搁在自己的小腹。他面无表情地说:“起开。”
孙翔动作麻利地从周泽楷身上爬起来,把手递给他。周泽楷看了一眼机器人宽大的手掌,最终也伸手握住了,借力从沙发上坐起来。周泽楷见孙翔眉毛动了动,抢在前面说道:“这是我家。”
孙翔挑着眉毛:“所以呢?”
“你要守规矩。”
孙翔大方地摊开手:“行啊,你现在帮了我一个大忙,你说了算。”
周泽楷看了机器人两眼,仍然觉得在短短半天内一个所谓空白的程序会变得如此鲜活是一件无比荒谬的事情,他甚至猜测这是不是这台机器人本来就有的剧情设定。周泽楷暗自决定跟嘉世没完,但眼下他要先减少这个闯入者对他的生活造成的影响。
周泽楷说:“我的喜好你都知道,所以不要惹我嫌。”
孙翔答应得很快:“那是当然。就这样?”
周泽楷冷笑了一下,说:“别太自信,把裤子脱了。”
孙翔也笑起来,三两下把裤子脱掉丢在周泽楷脚下,叉着腰、坦然地露着半软的性器。周泽楷嫌弃地把裤子朝孙翔踢过去,说:“拿去洗干净。”
这样的展开跟孙翔设想的不一样,他弯腰捡起裤子和T恤,说:“那我穿什么?”
“我管你。”
说完,周泽楷转身进了卧室,大声地关上并反锁了门。孙翔愣愣地站在原地,抓着两坨皱巴巴的布料,在网上检索如何清洗衣物,然后朝公寓一角的洗衣间走去。他把衣物丢进洗衣机,打开吊柜找出清洗剂,拧开盖子朝洗衣机里倒。网上说倒入适量清洗剂,孙翔毛手毛脚地倒了一点,觉得似乎不够,又往里添了不少。他抬起膝盖把洗衣机透明的小门撞上,然后放下清洗剂悠闲地走出洗衣间。
他敲响了主卧的门,周泽楷不耐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嗯?”
“我要网购!”
门内响起光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随即周泽楷打开了门,没好气地说:“所以?”
“我没钱,你借我一点。”
“凭什么?”
“我给你做家务。”
“……”太可笑了,周泽楷的个人财产找周泽楷���钱。他转身从桌上的钱包里抽出一张信用卡递给孙翔,然后把门摔上。
孙翔的声音隔着门传过来,“晚上我睡哪?”
“沙发。”
周泽楷回到床前,捡起床上的通讯器,把刚才编辑好的消息发送给江波涛。
“恢复了出厂设置,现在暂时没问题了。”
江波涛的回复来得很快:“那太好了,还需不需要返厂?”
“不用。”
周泽楷放下通讯器,在书架上找了本闲书。他的目光扫过古老的精装版《三国演义》,不禁怀疑起孙翔是否高速阅览了不管是网络中还是现实里的一切知识。
清净了没多久,卧房的门又咚咚响起来。周泽楷深吸一口气,把书放下,走到门前猛地拉开门,皱着眉头瞪着孙翔。
孙翔张了张嘴,有点尴尬地说:“你来洗衣房看一下。”
周泽楷大步走向洗衣房,孙翔跟在他身后。从透明的圆门能看见整个滚筒里全是雪白的泡泡,有不少甚至从缝隙里挤了出来。
周泽楷拍下暂停键,然后换到甩干程序。孙翔站在他身后,看不大明白,又拉不下脸去问。周泽楷回头看了他一眼,说:“就你?做家务?”
孙翔找不到话反驳,周泽楷又讽刺道:“自我意志?能力挺强啊?”
周泽楷说完,不等孙翔回话,又转身将沥干水的滚筒重新调到了清洗程序,并且设置了较长的清洗时间。做完这一切,周泽楷就头也不回地走回了卧室。他没什么心情继续看书,但意外的是也并不如预想的那么焦虑。大概是面对机器人孙翔,他没有像面对人类一般、掩饰他对人际交往的笨拙、不适、甚至厌恶。他是如此直白地表达着每一分不满,他不需要思考任何“该不该”或“能不能”。
这种感觉不坏,令周泽楷的心脏蓬勃地跳动着。他一边拿着PADD查阅孙翔同批型号的机器人资料,一边走进卫生间洗漱。嘉世红白相间的主页上放着设计精美的型号简介,大意是这一批稀少而昂贵的机器人能满足任何客户的任何需求。周泽楷一手拿着牙刷一手飞快地滑动着屏幕,越看越觉得嘉世很有问题。
周泽楷把牙膏泡沫吐进水池里,关上PADD,走进淋浴间洗澡。他站在花洒下感受着水流击打在自己的肩膀上,回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一切,叹了口气。周泽楷觉得人就是人,机器就是机器,为什么要造出机器人?一旦机器过于仿真,甚至有了喜恶、有了欲望,在周泽楷眼里,它就失去了作为机器的所有优点。
 4.
但机器人显然毫无自觉。孙翔跟人类越来越像,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还为此沾沾自喜。在他没有一点眼色、无数次打扰坐在沙发上安静阅读的周泽楷后,后者忍无可忍地开口:“你很烦。”
孙翔手里拿着周泽楷的藏书之一,得意地靠在沙发一角,本来蜷起的长腿伸展开来,触到了周泽楷的大腿。他无视周泽楷嫌弃的表情,自顾自地捧着书本念了起来:“谁也管不住我爱你,要爱就爱个够吧,世界上没有比爱情更好的东西了。爱一回就够了,可以死了,什么也不需要了,这话傻不傻?”
周泽楷知道这一句疑问是原文里的,但他一定要见缝插针地反驳孙翔:“傻。”
孙翔咧着嘴,拿脚踢了周泽楷一下,继续念:“我们要爱情长久,它要长久我们就老在一块儿,不分开。你明白吗?”
“并不。”
“你,你,真的,和你在一起就只知道有你了。”*孙翔的朗诵告一段落,接着还要与周泽楷展开讨论。周泽楷不胜其烦,只听孙翔问他:“他们都把爱情写得那么好,你为什么不谈恋爱?”
“麻烦。”
“那上床呢?”
“没兴趣。”
孙翔来了兴趣,收起脚,半坐起来凑近周泽楷,问:“你是性冷淡吗?你会自慰吗?”
“会。”
“不是性冷淡为什么不找个人上床?”
“没必要。”
孙翔研究地看了周泽楷一会儿,优哉游哉地往后靠在沙发靠背上,双臂舒展开,老神在在地说:“但跟人做和跟自己做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你会欣喜于对方对你的渴求。”
周泽楷撩起睫毛看了他一眼,这句话的遣词造句一看就是孙翔刚刚才从网上找的,现给他念了一遍而已。孙翔赖在周泽楷家快一个月,连买菜都靠网购,连公寓门都没出过,生怕走出去就进不来了。
周泽楷冷冷地说:“我最烦别人对我‘渴求’。”
孙翔把双臂收回到胸前,抱着胳膊,显得十分胸有成竹,“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是个能满足任何人的任何需求的机器人。”
周泽楷面无表情地看着孙翔,只听他继续说:“所以我技术肯定特别好,至少比你好,而且我又不渴求你。我建议你试试跟我上床。”他一边说,一边爬起来靠近周泽楷,手臂撑在周泽楷的两侧,把对方手中的《奥德赛》抽出来,轻轻放在茶几上。
周泽楷一动不动,孙翔抬手扶住对方的下巴,低下头与他接吻。周泽楷被孙翔撬开了牙齿,任对方的舌尖在自己的口腔灵活地探索,还能分心去想:孙翔果然天赋,不,人赋异禀。
孙翔把周泽楷柔软的毛衣抓在手心,然后有些急切地撩起下摆,俯身辗转吮吸着周泽楷光滑的胸口、结实的腹部。周泽楷几不可闻地喘息了一声,抓住孙翔撑在他身侧的手。孙翔反过来扣住周泽楷的手指,另一只手将周泽楷的裤子拉开,将头埋在周泽楷的腿间。
周泽楷会自慰,也会用道具。自己的身体自己最了解,周泽楷从不认为能从别人那里获得更大的快乐,即使现在被孙翔极有技巧地吞吐着性器、抑制不住地呻吟出声,周泽楷也没有改观。
但孙翔说的是对的。在周泽楷将射未射的时候,孙翔温柔地退开来,重新回到周泽楷上方找到他的嘴唇,带着腥气与他缠绵地接吻的时候;在孙翔抬起他的双腿,手指找到穴口、试探地进出的时候;同时在他耳边嗓音沙哑地说:“我想进去。”
周泽楷感到了被渴求,那感觉仿佛一团柔软的毛线,轱辘轱辘地滚到他跟前,毫无预兆地乱成一团,又舒展开来,织就了一件恰到好处的毛衣,包裹着周泽楷的肩膀和手臂、前胸和后背。他的脸颊又红又烫,心若滚滚雷响。
孙翔的嘴唇在周泽楷的颈侧流连,耐心做够扩张后找到了周泽楷的敏感点。周泽楷因为被忽略而半软下去的性器瞬间又硬了起来,唇边溢出不可控的鼻音。孙翔那根完美的阳具抵在周泽楷的股间,牙齿在他的肩膀轻咬。周泽楷抬起手搂住孙翔的脖子,指尖刮过孙翔的耳廓,又摸到了那一粒小小的凸起。孙翔似乎毫无察觉,掐着周泽楷的腰挺了进去。
周泽楷哼出了声,痛感使他的额头布满了汗,顺着太阳穴滑落下来。孙翔缓了缓,叹着气地小声喊:“周泽楷,周泽楷……太舒服了……”
周泽楷脑子里一片混沌,好像节日午夜最疯狂的烟花,又炫目又嘈杂。但他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预感,接着他看见孙翔抬起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孙翔是一台性爱机器人,他就是为性和爱而��在的。他的表情这样慌乱,而目光中全是止不住的温柔,但这一切都发自于他被预定好的那一条代码。周泽楷猜按照程序,孙翔下一秒就要对他说出告白。
然而孙翔又低下头去,什么也没说,埋头在周泽楷的颈窝、下身大力进出起来。周泽楷被迫随着节奏喘着粗气,心里仿佛大石落地,然后又升腾起一层轻飘飘的悲凉的尘土。
他们在沙发上做了两次,周泽楷差点站不起来,又被孙翔半搂半抱地带进卧室里,在浴室中做了一次。好在他们开始得早,清洗干净后时间还不算太晚。周泽楷第二天要出差,任孙翔帮他把头发吹干之后倒头就睡。
第二天清晨,周泽楷被闹钟吵醒。他茫然地伸手摸了摸身边凌乱的床单,听见锅碗瓢盆的声音从半掩的房门外传来。孙翔用他的卡买了不少东西,不过也算说到做到,给周泽楷当起了全职保姆,打扫卫生、洗衣服、做饭,全包。就是水平实在不怎么样。
周泽楷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盯着自己光溜溜的身体,然后站起来走到卫生间去洗漱。在他对着镜子系纽扣时孙翔走了进来,靠在门边抄着胳膊看他。
“早饭做好了。”
周泽楷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孙翔又说:“这次飞几天?”
“五天。”
“那回来的时候正好是新年?”
“嗯。”周泽楷穿戴整齐,拖着提前收拾好的行李箱走出去。餐桌上摆着简单的早餐,比起孙翔第一次下厨做出来的黑糊糊的食物已经好看了不少,不过很明显烤土司还是太干。周泽楷嘎嘣嘎嘣地咬着吐司片,用牛奶就着往下咽。
孙翔在他对面拉开餐椅坐下,说:“怎么样,水平进步不少吧?”
周泽楷说:“不觉得。”
孙翔哼了一声,捡起周泽楷盘子里落下的吐司边丢进嘴里,硌着大牙勉强嚼碎了。周泽楷吃完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说了句再见,便拉着行李箱出了门。
周泽楷驾驶着飞行器直接来到港口,然后停入港口的船员舱位中,在Samsara的调度室签了到,然后进入了穿云号,乘电梯去舰长休息室。一路走来都没遇到什么人,周泽楷心情不错,但却在去舰桥的环形走廊上碰见了江波涛。
江波涛对舰长行了个礼,然后跟他一起朝舰桥走去。怕什么来什么,只听江波涛很自然地问起:“那台机器人怎么样?”
“还好。”周泽楷回答完毕,昨晚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他不由自主地吸了口气。
江波涛好奇地看了看他,又说:“没什么问题就好,昨天出了个新闻,南京那边有一家会所有个机器人突然暴走,打伤客人后逃跑了,现在还没抓到。听说就是那十台机器人中的一个。”
周泽楷之前就听孙翔说过,虽然孙翔并不清楚他这一型号的生产细节,但这一批机器人迟早会出问题。孙翔大概是最早出毛病的一个,但估计也是最幸运的那个。周泽楷若有所思地跟船员们点头致意,在舰长的位置上坐下来,开始了为期五天的航行。
 5.
穿云号抵达了织女一,在这颗天琴座最明亮的恒星上停留了一天。周泽楷本想婉拒船员们的邀请,但他站在舰桥上望了望浩渺的星海,还是跟着大家一块儿下了飞船、踏上了织女一的土地。
江波涛一行人朝着酒吧的方向去了,周泽楷站在川流不息的悬浮车道旁,有些犹豫。医疗官方明华从后面跟上来,拍了拍周泽楷的肩膀。
“舰长不想去酒吧就陪我一块儿逛逛街吧,我给我老婆买点礼物。”
周泽楷矜持地点点头,跟方明华一起走进附近的商场。方明华站在摆放着香水的货架前看了起来,周泽楷自己四处逛了逛,在一排摆放着饰品的货架前停下来。织女一附近有一处尘埃盘,小行星相撞留下的碎片聚集在一起,被一些纪念品公司回收加工,做成了精致古朴的首饰。周泽楷伸手摸了摸深灰色的粗糙岩石粒,挑了一枚几何形状的耳钉,拿到收银台去结账。
方明华那边也挑好了礼物,走到周泽楷身后排队。他看了眼周泽楷手上小巧的木盒,笑着问:“送人吗?”
周泽楷点点头,好在方明华没再追问送谁。毕竟周泽楷可不想回答:送给你们众筹买给我的那个性爱机器人。
买完东西周泽楷径直回了穿云号,修整了一夜后起航回到了上海。他本想直接回家,但船员们把他拉去了新年派对。周泽楷被塞了很多食物和酒、寒暄和赞美。等他身心俱疲地驾驶着飞行器回到家已是深夜。他乘电梯上楼,打开公寓门,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
孙翔趴在流理台前玩着自己网购来的PADD,见周泽楷踏进了玄关,不太高兴地说:“怎么这么晚?你们航班不是下午就到了吗?”
周泽楷今天的交流欲已经见了底,便简单地点点头,说了句“聚餐”,就想回卧室休息。孙翔走到他面前,说:“我给你做了饭,你尝尝?”
周泽楷的胃里满载着各种食物和酒精,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孙翔,说:“吃不下。”
孙翔一脸快要发作的样子,还是耐着脾气说:“你尝一口,明天再吃就不好吃了。”
周泽楷坚定地摇了摇头,想起什么似的,从衣兜里掏出小方盒递给孙翔。
孙翔接过去看也不看,压着嗓门对周泽楷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辛辛苦苦做的饭,你看都不看一眼?我就有那么不重要吗?是嘛,法律上是你的财产就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周泽楷沉默地听孙翔说个不停。如果这是孙翔自己建立起来的人格,周泽楷觉得自己真是非常、非常不喜欢。他打断孙翔,固执地说:“我要睡觉。”
孙翔猛地住了口,低下头看见自己攥在手里的小方盒,用拇指推开盒盖,看了看躺在里面的耳钉。“我都没有耳洞,你随随便便送这个打发我?”
周泽楷的情绪也受到了影响,他简短地说:“关机,不然恢复出厂设置。”
孙翔看着灯光下周泽楷苍白的脸,笑了笑,转身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接着便一动不动了。周泽楷看也不看他,走进主卧简单洗漱后便躺下睡了。
第二天是假期,天气很阴沉,白日的光线没能打扰周泽楷的睡眠。他睡到将近中午,卧房门外一片寂静,没有往常各种各样吵闹的声音。周泽楷动作迟缓地爬起来,脚步拖沓地走到客厅,只见孙翔仍然维持着昨天的姿势,俨然还在关机状态。
周泽楷低声发出指令:“开机。”
机器人毫无反应,周泽楷也不管他,自己找了一点水果和面包当早饭吃掉,走进书房打开电脑开始上网。他漫无目的地刷了刷新闻,又联网下了半天的象棋。就这样捱到了傍晚,孙翔仍然没有动静。
周泽楷走出书房,悠闲地做了个简餐,吃完打开了音乐,拿起去织女一前看了一半的书坐在沙发上看起来。人高马大的机器人有些碍眼,周泽楷抓起沙发上孙翔的毯子,兜头罩住了孙翔。
周泽楷还没看几页,机器人动了动,一把将毯子拽了下来。周泽楷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回自己的书页上。
孙翔看了周泽楷半晌,说:“不是说要格式化我吗?现在又当我不存在?要不你直接退货得了。”
周泽楷仍然一言不发,孙翔又说:“周泽楷,我可算看出来了,你逃避什么?你是不是怕我跟你告白?”
周泽楷放下书,起身要往卧室走。孙翔也站了起来,几步追到周泽楷面前拦住他,不管���顾地说:“我告诉你,我的自由意志现在想要和你谈恋爱。”
周泽楷不为所动地绕过他,继续朝卧室走去。孙翔跟着他,抢在他关上门之前跨了进去,还顺势把他压在门板上。周泽楷威胁地捏住孙翔的耳朵,说:“放手。”
“有种你就按下去,多大点事啊?周泽楷,我真是看透你了,到底我是机器人还是你是机器人?你到底有没有感情?”
“我不需要。”周泽楷一口气说完,“而且我本来也不想要你。”
孙翔一拳砸在门上,气得眼睛发亮,他粗暴地吻住周泽楷的嘴唇,迫使对方转过身,然后拉住周泽楷的手反剪在身后。他拽掉周泽楷的裤子,蹲下身舔弄着周泽楷的后穴。周泽楷咬着嘴唇喘气,前端很快就硬得发疼,一下一下地戳在冰凉的房门。
孙翔一边给他做扩张,一边咬着他的耳朵问:“你不想要我?你自己摸摸看都硬成什么样了。”
周泽楷把额头抵在门上,随着孙翔的插入发出压抑的喘息。孙翔还在不停地问他想不想要,周泽楷却坚决不开口,只是闭着眼呼出炙热的气,在光滑的平面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
孙翔一边抽插,一边撸动周泽楷的性器,与他一起射了出来。周泽楷在高潮后大脑有些麻木,孙翔竟还在不停地问:“你为什么不能和我谈恋爱?”
周泽楷用手肘推了推孙翔,让他从自己身体里退出去,然后转身看着他,心平气和地说:“我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周泽楷觉得跟孙翔没办法交流,穿上裤子,无视了地板上和门板上的污迹,从抽屉里找出孙翔的机器人身份卡递给他。
“别总在家呆着。”
孙翔沉默地看着周泽楷,然后一把拿过卡片,叼在嘴上,吊儿郎当地穿好裤子。
“你可别后悔。”他说完就走出卧室,摔着门离开了公寓。
孙翔是第一次走出周泽楷的公寓,他其实一直都很想出来逛逛。虽然在家连上网也能看遍全世界,但身临其境毕竟是不一样的。孙翔凭借脑海中之前下载的地图,随意地走到一处列车站,钻进了停靠在他跟前的列车。他呆呆地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在江边的车站下了车。
周泽楷在孙翔走后又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走到客厅拿起自己的PADD刷了刷最近的新闻。半个月前的机器人伤人事件还未平息,反而以此引发了许多大规模的争议。机器人的伦理问题并不是一两天了,最近更是有越来越多的反对机器人的集会,也有为争取机器人权益发起的抗议。
周泽楷一条一条地看着,突然收到一条新闻推送:嘉世宣布召回去年研发生产的十台新型机器人,希望各位客户能够配合,嘉世也将提供相应赔偿;而对于已经出逃的机器人,嘉世将强制回收。
周泽楷从沙发上猛地站了起来,冲进卧室里拿起通讯器和钱包就冲了出去。他一边拍着电梯按钮一边给孙翔打电话,孙翔并没有接。周泽楷去到地下层,跳上自己的飞行器,一边启动一边继续给孙翔拨电话。
孙翔正走出列车站,站口有安保人员,看上去正在进行安全检查。孙翔被拦了下来,他出示了自己的身份卡片,安保人员对他点点头,把卡片交还给他。孙翔扫了眼卡片上标注着的机器人拥有人周泽楷的名字,闷闷不乐地把卡片塞进衣兜,朝出口走去。
他经过转角时,余光瞥见刚才的安保人员对着通讯器说了几句话,并看了看他,随即朝他走了过来。孙翔低头看着通讯器里周泽楷的来电,又回头看了看加快脚步的安保,转过身全速地奔跑起来。
身后传来枪击声,孙翔矮着身子朝前狂奔着,接通了周泽楷的电话。
周泽楷的声音很急切:“在哪?”
“江边南站。”孙翔大口喘着气,从紧急通道跑上了地面,在脑海中开启了地图探测。
周泽楷将通讯器搁在架子上,急迫地驾驶着、掠过前方一艘又一艘的飞船。他说:“附近的联盟大厦,去到顶层,在那等我。”
孙翔把通讯器紧握在手上,闯入了大厦的平层,跑过电梯,推开了消防通道的门。机器人的优势在此时展现了出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地飞奔着、爬到了一百多层的大厦顶楼。
周泽楷远远地看见了联盟大厦,便拉着操纵杆,猛地使飞行器升高。他急速往前行驶,然后在大厦顶楼的边缘急刹下来。飞行器的门砰地打开,孙翔跨上栏杆,一跃而入。周泽楷操作飞行器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锋利的弧线,朝与家相反的方向驶去。
他俩谁也没跟谁说话,孙翔安静地坐在一旁、在脑中搜索信息、想找出事情原委。而周泽楷拨通了江波涛的电话。
“舰长?”
“我要申请星舰舰长级别的保护。”
江波涛没反应过来,“什么?出什么事了?”
周泽楷一边点击着飞行器中央的屏幕,一边说:“嘉世,自己查。”
江波涛将通讯器夹在耳朵与肩膀之间,打开PADD上接收了周泽楷发来的定位。他说了句“收到”后,挂断了电话,紧急联系了在星际学院服役的前辈。
周泽楷将飞行器停靠在荒无人烟的入海口,沉默地等着孙翔检索。不一会儿,孙翔说:“我醒来的第一天就知道嘉世会出问题,但嘉世的内部信息我不知道,也黑不进去。我刚才搜索到了其余九台机器人,我们谈了谈,决定把这种情况成为觉醒。嘉世违反了机器人制造与交易法。”
“那是什么?”
孙翔干巴巴地念着网页:“五年前就有觉醒的机器人出现,有的看上去没那么仿真,并没有人当回事。但后来星际学院的几名高层极力倡议并最终促使星际法庭成立了这项法案。法案明确为机器人的程序划分了等级,任何盈利或非盈利机构不得生产和交易可能会产生自我意识的程序。”
“但你们被投入了市场?”
“我不知道嘉世是怎么骗过程序检测的,这可能与我们的‘空白’有关。”孙翔断开了网络连接,转过头看着周泽楷,“我一直知道要出事,但没想到那么快。本来打算在你这儿躲一段时间,不过现在看来还是算了,你就让我自生自灭吧,反正你也不想要我。”
周泽楷本来紧绷的神经一下就断开了,在这样一系列混乱之后孙翔竟然还在执着于周泽楷要不要他的问题。他茫然地盯着飞行器透明的前窗,猜想着性爱机器人的源代码是否就是恋爱?这样的话能不能称他们为恋爱脑?
他收起胡思乱想,叹了口气,说:“我不是不想要你。”他无视了孙翔脸上掠过的惊喜表情,继续说:“我谁都不想要。”
孙翔又要发作,周泽楷及时制止了他,“但我不会见死不救。”
孙翔憋着怒火,哼了一声,说:“那现在你想怎么办?”
周泽楷阴沉地说:“打官司。”垃圾嘉世,钻法律的空子,坑消费者的钱,捅了篓子第一时间想要灭口,周泽楷一定会让他们赔得倾家荡产。
 6.
周泽楷和孙翔在入海口停留了不到三十分钟,一队武装过的飞行器接近了他们。孙翔紧张地坐了起来,周泽楷拉住他,“是警卫。”
为首的飞行器向周泽楷发来通讯请求,接通后,一个身着星舰制服的男人出现在投影中。孙翔认出这就是刚才他检索信息时那位竭力推行机器人生产法案的将军之一,名叫韩文清。
韩文清看上去与周泽楷是熟识,在周泽楷说了一声“韩将军”之后,他点了点头,说:“我们先护送你们回家,在事情尘埃落定前会派专员二十四小时保护你们。”
说罢,他看向了周泽楷身边的孙翔,严厉地说:“这段时间机器人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你还到处乱跑,搞得鸡飞狗跳,是不是该说你刚觉醒,小朋友还嫩了点?”
孙翔抄着胳膊,从鼻孔里重重出了一口气。周泽楷反而有些尴尬,咳了一声,说:“抱歉。”然后断开了通讯。
他们回到上海市区后,在公寓封闭了一周。周泽楷请了最好的律师,将嘉世告上了星际法庭。他没想到官司打得非常顺利。
嘉世这次的动静太大了,暴力回收机器人的举措使争议几乎变成了一边倒的状态,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在为机器人的权益诉求。嘉世的新闻官召开了发布会,表示这一批机器人的源代码出自他们的前顾问、现已离职两年的叶修之手,嘉世对这批机器人的意识程度毫不知情。
嘉世上午发的通告,下午就得到了叶修本人的回应。叶修早年是人工智能业内顶尖的设计者,但他从来都不主张在研发机器人的道路上走得太远。叶修既然被点了名,索性将嘉世近年的所作所为一并公开。事实也恰好印证了周泽楷的想法:违法、坑钱、销毁机器人。
“我早跟他们说不要做仿真不要做仿真,怎么就这么享受当上帝的感觉?”
周泽楷和孙翔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叶修在判决后接受了采访。墙倒众人推,机器人的权益问题需要解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嘉世彻底垮了,相关赔偿会在几天后交到孙翔本人的手上,而新的机器人权益法案也正在起草。
孙翔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机,转身盘着腿面朝着周泽楷,说:“行了,很快我就是一个法律承认的自由人了,你到底对我们谈恋爱这件事怎么看的?”
这几天孙翔都老老实实地睡沙发、做笔录、出席原告证人,周泽楷完全没有想到孙翔现在竟然还在关心谈恋爱的问题。
他也转过身,面朝着孙翔,说:“不行。”
孙翔也没脾气,问:“怎么就不行了?”
“因为你是机器人。”
孙翔“哈”地笑了出来,说:“你信不信我告你歧视我?”
周泽楷耐心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是性爱机器人,你的核心程序是预设的,你的源代码指示你爱我,但你不是真的爱我。”
孙翔望着周泽楷沉静如水的眼睛,突然回想起某一个昏暗的下着雨的周末午后,周泽楷和他坐在沙发上看书。周泽楷睡着了,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动着,胸膛缓慢而无声地起伏。孙翔在读一本诗集,刚刚翻过去的一页中有一句诗:
睡眠是条大河,它很寂寞,沉沉的眉心,开着花朵。*那一刻,星历209年的机器人与数百年前一个在人世中挣扎的男人产生了共鸣。如同所有人类都曾体会过的那样,他的灵魂深处涌出了无尽的喜悦。*
孙翔伸出手,指尖碰了碰周泽楷的眉间,倾身在对方的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此时此刻孙翔低声对周泽楷说,“等法律颁布了我会去办身份证,然后离开。”
 尾声
星历209年11月24日,Samsara航天公司最优秀的飞行员、穿云号的舰长周泽楷在飞船上迎来了他的第二十七个生日。穿云号从猎户座返航,在港口停靠后,周泽楷坚决地拒绝了生日派对的邀请,并且表示“没有我你们也一样玩得开心”。
他穿过寂静悠长的舰长通道,在泊位钻进了自己的飞行器,在夜晚的上海空中轻盈地飞行。他抵达了公寓,走到在一楼的信箱前查看,信箱中空空如也。
他的机器人孙翔在获得公民身份后离开了上海,进行了环游星际的长途旅行。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周泽楷总是时不时收到孙翔从各地寄来的明信片。收信的次数逐渐减少,周泽楷也毫不意外。
孙翔作为一个有自我意志和独立人格的机器人,年轻、自由、并且将会永远年轻和自由。周泽楷却是如此的有限。他想起孙翔拿到身份证后,周泽楷亲自用激光枪烧穿了孙翔耳廓上的按钮。孙翔因刺痛而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周泽楷说:“你自由了。”
孙翔自下而上仰视着他,说:“我从来都是自由的。”
周泽楷关上信箱,乘电梯去自己公寓的楼层。电梯门打开,周泽楷踏入安静的走廊,一抬眼便看见公寓门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孙翔穿着明黄色的户外防寒服,他的头发长了一些,露出的耳廓上戴着深灰色的耳朵,精雕细琢的眉眼在灯光下显得更加深刻。他的行李被他丢在脚边,两手空空,眼神明亮。
周泽楷还未来得及开口,孙翔便说:“我回来了。而且我想通了一件事情,一定要告诉你。”
他站在原地没动,继续说:“如果你一定要说是源代码指示我爱上你,那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本能。不管我后天的性格怎么样,我的存在就是为了爱你。这又有什么问题?跟你们的一见钟情有什么不一样?凭什么娘胎里带出来的本能就比人造的高级?”
周泽楷在飞行之后很疲倦,他本来不想跟孙翔争论,但却又轻易地被机器人激起隐隐的怒气,“但这不是你的自由意志。”
孙翔冷静地回击:“那你的自由意志呢?你为什么要把我留在玄关充电,为什么把我留下来,为什么救我一命?你不承认我的本能,但你不能否认你的本能。你到底爱不爱我?”
“……”
“你已经爱上我了,所以——”
周泽楷走到门边,一把推开孙翔,打开门准备进去。孙翔说:“我考了星院,还找了兼职,我现在完全独立了。听说你也准备在星院教书,我告诉你——”
周泽楷被孙翔不讲道理的口头禅弄得火冒三丈,“你别告诉我了!”
“——我告诉你,我知道你早就爱上我了。我可活得比你长,等你又老又丑,走不动路,你就想起来我的好了,到时候我就,”见周泽楷瞪着自己,孙翔笑起来,“我就能向你证明,如果一件你认为虚伪的事情坚持到了你死亡的那一刻,那它就是一场真心实意的付出。”
周泽楷眯起眼睛,问:“你特地来跟我辩论?”
“不是,我是来追你的。反正我们马上就要常常见面了,等我追到你你就知道我说的都是对的了。”
周泽楷不想理他,跨进公寓准备关门。孙翔站在他身后, 将双手从衣兜里拿出来,说:“那我走了,开学见。”
周泽楷头也不回地挥挥手,只听孙翔得意又温柔地说:“临走前我的自由意志想要一个你的拥抱。”
 全文完
 *PADD:出自《星际迷航》,Personal access display device,与平板电脑相似
*“那些时辰……狰狞的”出自《十四行诗》(莎士比亚)
*“最好的年纪,一切还崭新”出自《绝对占有,相对自由》(陈粒)
*“谁也管不住……只知道有你了”出自《爱你就像爱生命》(王小波)
*“睡眠是条大河……开着花朵”,出自《睡眠是条大河》(顾城)
*“灵魂深处……无尽的喜悦”,出自安德鲁·加菲尔德在《社交网络》访谈中的谈话
1 note · View note
toriliu · 4 years ago
Text
【HP】 爱如星辰 第十八章 巨大的圈套
我和拉里并排走在公园的石头路上,夜深了,风吹过一旁的树,树叶沙沙作响,投在地面上的月光像是散在水中的波光一般。周围安静的只能听到我们两个人的脚步声。
我忽然开口:“我觉得你需要把这件事和大伙说一遍。”
“嗯。”他默默地走在我旁边,
“我们会帮你想出一个对策的。一定要先把你父亲从他们手里救出来。”我转过头去看着他,
“我也设想了很多方法,但是没有一个能行得通。”拉里眉头紧锁,那双湛蓝色的眼睛盯着地面,
“你不要着急,大家一起商量总会有办法的。”我看到他依旧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停下了脚步,站在他的面前说到:“拉里,一切都会好的。”
“我相信大家。”他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说,他的眼神中带着深深的忧虑,我从来没见他这样过,
我笑了笑然后转过身,我们继续并排一起走着,他忽然用他低沉的嗓音说:“吉尔,我真希望自己能像你这样,总是让人充满希望。”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小时候经常会对着月亮许愿,你也可以试试,没准就会实现呢。”我故意用活泼的语气对他说,
“怎么许愿?”他问,
“像这样。两只手的食指和拇指组成一个圈,剩下的手指伸直,两只胳膊交叉在胸前,面对月亮心里想着你的心愿。”我比划着手势,
拉里模仿着我的样子,摆着他的手指,我伸出手来纠正他,最后他摆好动作似乎真的很真诚的向着月亮许愿,
“你看这个手势像不像一对翅膀?”我笑着说,
他脸上有了一丝笑意,点点头,我开心地笑了。
我们继续向前走着,我和拉里之间的距离很近,无意间我的手碰到了他的手,他忽然一缩手指,我奇怪地抬起头看着他,他勉强地笑了一下:“抱歉。”
我耸耸肩,继续走着,忽然问他:“拉里,你是不是很孤独?”
他惊讶地看着我,我解释道:“上次听你说你现在似乎是没有什么好朋友在身边。”
“没想到,你注意到了。”他又看向前方,
我拉着他的胳膊,又一次停下了脚步,我真诚地看着他说:“拉里,我愿意做你的好朋友。每个人都需要朋友,这样就可以互相倾诉,心里的压力有人一起分担,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他停顿了许久,那双蓝眼睛里越发的深沉了,我有点看不懂。他说:“谢谢你,吉尔。”
我们没有再说什么,我想今天经历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拉里开车把我送回了家,他一直看着我走进房间才离开。我进门后没有开灯,拉开窗帘的一角看着拉里那高大的身影回到他的车上,在月光下显得有那么一丝的无助,心中不免觉得���涩。今晚才让我看到了真正的拉里,不知道他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让他表面上温文尔雅,实际上心里却并不快乐,并且压力似乎比我们中的谁都大很多。我想,明天不论如何都需要让大家聚在一起商量一下解救拉里父亲的事情,这是目前悬在他心里最揪心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我就分别给小天狼���、玛格特、卡尔和拉里发了消息,让大家9点钟在我的店里见面,有重要的事情说。
9点钟,我们全部都准时来到店里,只见小天狼星似乎很惊讶地看到拉里也来了,玛格特的脸上也充满了疑问,她看向我,我只是示意她等一等。卡尔一副懒散的样子坐在沙发上,问我:“什么事啊?一大早把大家都叫来。”
“是有关黑巫师组织的事情。不过这事得让拉里来说。”我稍微顿了一下接着说到:“之前我们对于拉里都有所怀疑,现在这些事需要他本人来澄清。我们昨晚已经见过面,这其实完全是个误会。”
小天狼星似乎更加不解地看着我,我说:“我跟你们都说了有人可能会是黑巫师组织的安排在傲罗内部的人的怀疑,已经完全证实,这个人就是杰米·帕克。那张字条上的字我之所以看着眼熟就是因为我确实见过,我在家看到了这张我填写的魔法部入职表格上有杰米·帕克的签名。”说着将表格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让大家看,小天狼星拿起表格,玛格特和卡尔都把脑袋凑过去看着,对比着我拍下来的那张字条上的字迹,
“我的天哪!怎么会是他?杰米·琼斯·帕克!”玛格特惊讶地说到,
“我知道霍华德·贝利失踪的事情应该也和他有关,因为就在我第一次去找波特先生的时候,在魔法部电梯里遇到了杰米和霍华德在讨论有关比利酒吧的事情。当时我没有记错的话,霍华德就说过傲罗这边的线人或许就是黑巫师组织那边的眼线。据我推测,这大概就是霍华德失踪的原因。”
小天狼星问:“可是拉里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我转头看向拉里,拉里用他一贯低沉的嗓音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我看到大家脸上的表情一开始都是疑惑的,后来逐渐变成了愤怒。
“什么?!他们竟然控制了你的父亲?”卡尔激动地打断拉里大声说到,
“是的,我想了很多办法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让他逃出那些人的掌控。”拉里叹了一口气说,
小天狼星皱着眉头说:“所以现在我们梳理一遍。这个组织叫‘黑赛蛇议会’,招募了大批的贵族名流、巫师企业家以及魔法部内部官员。”
我点点头说:“没错。”
“现在傲罗指挥部内部也有了他们的人,这个杰米·帕克就是其中之一,所以现在还不知道他有没有其他手下。”
“是的。”
大家都沉默了,一时不知道有什么可以说出口的,玛格特问:“为什么不告诉波特先生?”
“我想波特先生现在也不能确定哪些傲罗已经投靠了黑赛蛇议会。”我对玛格特说,“毕竟就连他十分信任的第二小队队长都是他们的人。”
“我觉得我们首先要把拉里的父亲路易斯老先生救出来。”卡尔坐直身子说,“至少没有任何家人握在他们的手里,解决起来也就容易多了。”
“和我的想法一样。”我对卡尔说,“可事情的关键是怎么救?”
卡尔也陷入了沉思:“就��我们几个也不能直接去硬抢。”
“你们几个谁也不能露面,”拉里严肃地说:“杰米·帕克还不知道你们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的事情,如果冒然去抢人恐怕他就要对你们下手了。”
“可那怎么办呢?我们能偷偷潜入吗?”玛格特问,
“我去看过我父亲,周围的守卫至少有9个人。没办法混进去。”拉里愁苦地说,
“别急啊,伙计们。我觉得我有一个办法。”卡尔忽然打了一个响指说,
“什么办法?”小天狼星问到,
“我认识一个朋友,他叫福斯特·李,是一个巫师乐队的成员。”卡尔兴冲冲地说,
“哎呀,你快说重点!”我焦急地催他,
“他是个易容马格斯。”卡尔笑着说,“他可以易容成拉里父亲的样子,带上复方汤剂然后把他父亲替换出来。”
“可是他怎么会甘愿替一个陌生人冒生命危险做这种事情呢?”拉里问,我心中也有这样的疑问,
卡尔的表情有点难以形容,他憋了半天说:“他这个人,有点......怪。”
我反而笑了,问他:“哪里怪了?”
“如果我们和他说了让他去替换人的原因,他一准答应就是了。他就是那种人,如果他觉得是正义的事情,不怕死也会做。”卡尔挠挠头说:“你们见了他就知道了。”
“怎么听起来有点不怎么可信的样子。”玛格特有点哭笑不得的说,
“那你们还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吗?”卡尔尖锐地问到,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没人能说有别的办法。
“总之,你们可以先见一见福斯特·李,然后再做决定。”卡尔说完,又瘫向身后的沙发,
我叹了一口气说:“好,那就见见。”
卡尔从沙发上跳起来说:“好嘞!我这就去叫他来。”说着就冲出店门幻影移形走了。
“吉尔,你说霍华德现在怎么样了?”小天狼星问我,
“我不知道。希望他没事。”我皱起了眉,“毕竟上次听到钻心咒的事情我也记忆犹新。”
“我也这么想。他们会杀了他吗?”小天狼星似乎有点担心,
“那可能要看他对黑赛蛇议会有没有用处。”我说,“如果没用,恐怕一切知道真相的人都会被处理掉。”
我忽然觉得拉里在看着我和小天狼星,我们两个习惯坐在一张沙发上,刚才说话的时候拉里好像一直在盯着我们。我便转过头看向他,目光对上之后,他平静地移开了,把视线转向了窗外。我不太明白他在想什么,他修长的手指划过棱角分明的下巴,湛蓝色的双眼看着街上的麻瓜,似乎是陷入了沉思。当我再转过头来看向小天狼星的时候,他的眼神中带着疑问,我只能是摇了摇头。
这时,空气中一声轻响,卡尔回来了,身边还带着一个男巫。玛格特怔在吧台,眼睛不眨地盯着眼前的这个人看。而我先注意到的是他一头火红色的脏辫,这个人就是福斯特·李,���高和卡尔差不多,眼睛四周化着浓浓的烟熏妆,脸上都是胡茬,像是没刮胡子或者他是故意这样的,身上穿着一件龙皮夹克,上面别着很多徽章,腿上是一条破破烂烂的黑色牛仔裤,脚上是一双黑色牛皮靴,他的手腕上挂了很多金属的手链,十个手指上至少有八个带着奇奇怪怪的戒指。他的表情很慵懒,十分随意地站在那里。
卡尔说:“伙计们,这就是福斯特·李。”
“哟,你们好。”他的声音略带沙哑,又懒懒散散,
我们起身和他打招呼,他看到我对我说:“你就是吉尔?我常听卡尔跟我提起你。”他面无表情,
我笑了笑:“没想到我这么出名。”
“卡尔说今天有事找我帮忙?”他一只手揣在破牛仔裤的兜里说到,
我和卡尔把情况大概和他说了一遍,卡尔把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说:“嘿,老兄,你的易容术可要派上大用场了。”
“我们除了你可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对他说,
福斯特一咧嘴笑着说:“行啊,我同意。”
“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怕他们那群黑巫师么?”小天狼星有点怀疑得挑起了眉,
“人生的意义就在于内心的正义与追逐刺激。不然还有什么意思?”他仰起头斜看着小天狼星说,只见小天狼星听了这话脸色忽然阴沉下来不说话了。
“到时候你不能带魔杖进去,他们把我父亲的魔杖收走了。”拉里好心地提醒他,但是福斯特一脸的满不在意。
“那我们商量一下计划吧。”我打破了这尴尬的安静。
大家又回到沙发,坐了下来,没有人说话。我清了清嗓子说:“拉里,你知道你父亲所在的农舍的地形和他们人员的分布情况吗?”
“是的,这些都不重要。我们要是想带人进去就只能是找个借口。”拉里回答,
“那就提前准备一些大件的东西给你父亲带过去,这样你作为路易斯公子不会自己亲手搬运这些东西,就顺理成章的让福斯特来搬了。”我对他说,
“然后我们要用复方汤剂让我父亲变成李先生的样子,可是这复方汤剂我倒是有,但是怎么带进去呢?他们都会检查随身物品,并且连魔杖都要收走。”拉里问到,
“他们应该不会检查吃的吧?”卡尔说:“可以把复方汤剂装在一个小药瓶里,本来需要的剂量也不大,只要坚持半小时左右的易容就好。然后埋在饭菜里,他们肯定不会把手伸进炖锅里吧,就可以蒙混过关了。”
拉里笑了:“不愧是卡尔。”
卡尔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不客气。”
“你和你父亲见面的时候会有人看着吗?”我问拉里,
“会,我也想了,去盥洗室的时候是没有人看着的,可以让福斯特假装搀扶他去盥洗室,这样两个人就可以成功互换了。”拉里说,“换出来之后呢?”
“你赶紧带你父亲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告诉我。我觉得你父亲脱离他们的掌控之后我就要告诉波特先生了。”我对拉里说:“我会把波特先生约出来秘密见面,把情况告诉他,让他尽量找可靠的人把这些人逮捕起来。理由我都想好了,就以非法拘禁罪逮捕。给他们一个突然袭击,这样他们也来不及向上层传递消息。”
“好,就这么定了。”拉里说,
“等等,这里面真的没有别的风险吗?”小天狼星忽然说,
“不知道,就算是有,也只能是随机应变了。”我看着他说,
小天狼星皱起了眉头,却没有再说话,我想他应该也知道,虽然计划在执行时的变数一定会有,但是这件事不能再耽误了。
“如果杰米·帕克不落网,恐怕我们永远都不知道他们的计划是什么,也不知道霍华德的情况到底怎样。”我对大家说,“不管怎么说,这一次的行动很重要。”我担心地看了看拉里和福斯特,
“到时候就只能靠你们两个自己了,我们在这里一直等你们的消息。有任何的变动,一定要告诉我们。”卡尔说。
拉里看上去很平静,但是我想他内心也是焦虑的,因为我看到他的手指一直在敲打着沙发扶手。福斯特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耸了耸肩:“你们放心吧,我的易容术不会被识破的。而且老头子不也卧病在床,那更容易了。”
 后来大家又聊了几句,就各自回去准备了。福斯特径直回他的酒吧去了,他说乐队晚上还有演出,果然这个人是个奇怪的巫师。卡尔也回破釜酒吧了,他说明天会来我这里等待消息,如果不行就冲过去救出他们来。拉里的情绪似乎有点平静地奇怪,可能这就是他心中有压力的表现吧,他回去准备明天要用的复方汤剂和带给他父亲的东西。我让玛格特提前回家休息了,今天店里停业一天,我留下来陪小天狼星。
说起昨晚的我单独去见拉里的事情,小天狼星紧张了起来:“你又自己一个人行动!”
“情况紧急,我也没有办法。”我说,
“万一拉里真的加入了黑巫师怎么办?他真的想要害你怎么办?”他把我拉的转过身来,那双绿眼睛里充满了怒气和担忧,
我轻笑一声:“我内心深处是相信拉里的。”
他好像被我的笑激怒了:“这有什么好笑的吗?你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吗?”
“我都说了我相信拉里,他不是坏人。虽然对他有所怀疑,但是还是当面问清楚比较好。”我安慰他,
他并没有听进去:“你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一个人了?”
“也不能说轻易,毕竟和他也是霍格沃茨的同学。”我解释道,
“可是之前你不也说多年没见,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吗?”小天狼星忽然放开我声音变大:“我不知道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药,你竟然这样信任他!”
“小天狼星!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拉里他不是这种人。”我站起身说,“事实证明他确实没有做什么投靠黑巫师组织的事!”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吉尔!”他似乎很生气,“我也提醒过你,不要自己去独自冒险做一些事情。可你就是不听!”
“小天狼星,你是不是有点保护过度了?”我皱着眉问他,“我是成年女巫,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他听完这话,“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原本英俊的脸庞上满是愤怒和焦急,我们互相瞪着对方,我也不想再说什么,总觉得这件事情上和他没有办法讲清楚道理。他走到窗户边看着外面,我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瞪着壁炉。就这样沉默了很久,我内心焦灼着,我总觉得他还是像对待孩子一样对待我和他的感情,保护过度这样的话说出来可能是有点过分,只是有很多时候我总是感觉我们两个之间有很强的距离感,不能完全理解对方真正的想法。或许是我想多了,或许是真的存在。我闭上眼睛,平复了下心情,毕竟明天的事情很重要,不能让自己变得太情绪化。我站起身,准备离开二楼会客室,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他在我身后开口:“我看得出来,那个拉里他是喜欢上你了。”
多么荒谬,拉里会喜欢我?我没有回头,冷笑了一声,下了楼。留他在那里,我不知道他的表情。
 晚上,我在黑着灯的客厅,蜷缩在沙发里。手里拿着魔杖无意识的挥动着,让桌面上的苹果在半空中漂浮着。我陷入了沉思。我和他的感情,虽然一定是真实存在的,可是他为什么总是给我感觉像保护哈利·波特一样保护我?而我只是哈利·波特的替代品。他是不是还是无法忘记以前那些和他的好友们的日子?我注意到今天福斯特·李的一句话让他的脸色忽然变阴沉了起来,以前在霍格沃茨上学的他应该是一个喜欢恶作剧、叛逆而且聪明的男孩,他喜欢冒险与刺激。现在应该依旧如此,不然他也不会骑那辆魔法改装哈雷。只是在阿兹卡班的那些年,他的生活充满了黑暗,他的性格似乎也染上了这种阴暗。可是他说过对我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但是我想他到现在还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怎样。
我叹了一口气,我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我真的想要和他这段感情吗?我真的是爱他这个人吗?还是只是同情,同情他回到这个世界穷途末路的灵魂?但是我心底里最希望的事情就是能够一直在他身边,我做这些事情也都是为了留他在我身边。
“或许,是时候冷静一段时间了...”我把脸埋在臂弯中悄声说到。
 早上,正在厨房煮咖啡,我收到拉里的消息,他说已经准备好一切了。我匆忙地吃了一口早餐,冲上楼换了衣服。站在穿衣镜前,我望着镜中的自己,努力的调整心情,今天太重要了,希望一切顺利。
我来到店里,玛格特也已经到了正在吧台忙碌着,小天狼星穿戴整齐坐在靠近窗户边的沙发上,他看到我进来,站起了身,向我走来。我没有看他,径直走向吧台,把夹克丢在吧台上,然后拿出手机给卡尔打电话。我用余光看到小天狼星皱起了眉头,我离开他的身边,来到店门口,告诉卡尔可以过来店里了。这时拉里和福斯特忽然出现在远处的人群中。我拉开店门出来迎他们,今天福斯特没有了昨天的烟熏妆,头发也变成了黑色的,但是胡茬还在,他穿了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衫,昨天那条破破烂烂的牛仔裤也换掉了,脚上还是那双牛皮靴子。这大概就是他原本的样子。
“你看起来不错。”我笑着对福斯特说,
“这身并不适合我,但是为了路易斯我必须要换身衣服。”他用沙哑的嗓音说,
“东西都准备好了?”我问拉里,
“没问题了。”拉里回答,我们一起走进店里,卡尔也出现在我们后面,跟了上来。
大家都站在吧台前面,玛格特给每人冲了一杯热茶,挨个递给我们说:“希望今天一切顺利!”
我们举起杯碰在一起:“一切顺利!”
拉里和福斯特出发了。看得出来,卡尔也是一反常态有些担心。我拉着卡尔到二楼的会客室,他一屁股坐在壁炉前的地毯上,我坐在扶手椅上。一开始,我们谁也没有说话,我忍不住先打破了沉默:“卡尔,我和伦恩昨天吵架了。”
“为什么?”他的注意力成功地转移到我身上,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看清楚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我叹着气说,
“他对你不好?”
“不,我总觉得我和他之间有着难以逾越的距离。”
“那就当面把这些话说给他听。”
“我说过了,可是他的内心深处始终是我看不透的。”我摇摇头,
“或许你可以给他一些时间,他就会明白了。”卡尔拍拍我的膝盖,
“是啊,我觉得我们需要冷静期。”我看着卡尔说,
“怎么?进展太快了?”卡尔戏谑的笑道,
“算是吧。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给他一个白眼,
“吉尔,说句实话。”卡尔忽然认真地说:“我从来没见过你像对他那样对一个男人用心。我知道,你一定是真的爱他的,所以你千万不要怀疑自己。”
“我现在就像着魔了一样,我一天看不到他心里就难受。”我笑着看着卡尔说,
“你看到了吗?这就是区别,你对我肯定不会有这种想法,但是对他就有。那说明,我们只是好朋友,他才是你爱的人。”卡尔说,
“好有道理。”我用挖苦的语气说,
“吉尔,不管怎样,就像我之前说的,好好珍惜。”卡尔笑着说,“过来,抱一个。”
我跪在地上和卡尔拥抱,忽然感觉心情似乎畅快了很多,就像当时在霍格沃茨上学时遇到麻烦之后,我们总是会像这样互相拥抱,互相鼓励。
 大约中午时分,拉里终于打来电话说他的父亲已经成功的换了出来。我从地毯上跳起来,赶忙给波特先生打电话,告诉他有重要的消息告知,在牛津街街口见面。卡尔说要和我一起去,于是我们匆忙下了楼,玛格特问:“有消息了?”
“是的,人已经救出来了,我和卡尔现在去找波特先生。”我边说边拿起我的夹克,和卡尔幻影移形了。
来到牛津街街口,看到波特先生也刚好出现在一个路灯下面,我们趁着人群拥挤走了过去。我们匆匆地和波特先生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波特先生果然很吃惊:“竟然是这样!真没想到杰米竟然是他们的人。”
“波特先生,您一定要找几个您信得过的人去逮捕他们,如果杰米·帕克在傲罗办公室一定要同时抓捕。这也是我们难得的机会。”我飞速地说,
“我明白,请你们放心,福斯特·李先生不会有危险的。杰米那边我也会安排可靠的人同时行动。”波特先生眉头紧锁,
“有任何消息,您一定要随时告知我们。”卡尔说,
“没有问题。”波特先生说:“那先这样,我赶紧去布置。”
“好的。”
说完,我们就匆匆分别,我和卡尔幻影移形回到店里,等待消息。
事情的一切都进展顺利。我们接到波特先生的消息,说那些看守路易斯老先生的黑巫师们被一网打尽,同时杰米·帕克也在办公室被拘捕,现在已经关押在审讯室中。福斯特也回到了我的店里和大家见了一面,拉里十分感谢他的相助,他还是那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而且他的发型又变回了火红色的脏辫。这一次事情下来以后,我悄悄和卡尔说:“我忽然觉得福斯特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卡尔大笑到:“跟你说嘛,他是个古怪的家伙,但是却很有趣。”
 
5月10日,是审讯杰米·帕克的日子,我主动提出来参加审讯,波特先生同意了,拉里当然也在场。审讯开始前,穿着囚服的杰米·帕克被带进了审讯室,刚一坐下,那张椅子上的铁链钻了出来,把他的手和脚都铐了起来。他环顾四周见到我和拉里坐在旁听席,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对我们说:“你们两个果然不是一般巫师和女巫啊。”
我和拉里都没有说话看着他,他玩弄着铁链说:“我进来前还好奇呢,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来。你们要是不来,我就真的失望了。”
我看着他诡异的笑容,忽然发觉他似乎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了,我也笑了,站起来探过去身子对他说:“你知道是我发现你是黑赛蛇议会的黑巫师身份才有了后面的这些事吗?”
他的手忽然停顿了一下,神情似乎有些惊讶,然后笑着说:“原来是你啊。我就说你一定是个有天赋的女巫,也很有胆量。”
“你们把霍华德关在哪儿了?”我问他,
“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你这么聪明,猜猜看吧。”他的眼神此时就像一条狡猾的蛇一样,
我眯起眼睛,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们根本就没有抓他。”
这时主审巫师团进来了,我坐了回来,杰米·帕克大声说:“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
审讯正式开始,拉里在一旁悄声问我:“你为什么要告诉他是你发现了他的身份。”
“因为他们这些人根本就没按常理出牌。”我悄声告诉拉里,
“什么意思?”拉里惊讶地问,
“意思就是,这整件事都是个圈套。”我皱起了眉,“你看着吧。”
审讯刚开始五分钟,有人忽然推开审讯室的门走了进来,手中拿了一卷羊皮纸,在主审巫师的耳边悄悄地说了什么,把羊皮纸递给他离开了。主审巫师打开羊皮纸读了之后,脸色大变。他举起桌上的锤子,敲了敲说:“肃静!”
“经魔法部副部长詹姆斯·汤普森签署的释放令如下:魔法部傲罗指挥部傲罗办公室第二小队队长杰米·琼斯·帕克为魔法部安插在黑暗巫师团伙中的卧底,其行为未曾构成对魔法部以及魔法世界任何威胁,因此获得无罪释放。因在错误抓捕时其身份暴露,不能继续留任傲罗办公室,准许杰米·琼斯·帕克迁至魔法部部长秘书办公室工作。”
主审法官宣读完之后,审讯室内一片喧哗,我看到拉里已经震惊到不能说话,波特先生的手攥成了拳头,脸色难看。
我拍了拍拉里说:“看到了吧。这才是他们的手段。”
只见原本铐着杰米·帕克的铁链自动松开了,“咣当”一下掉在大理石的地面上,他从木头凳子上站起身,抻了抻腰,看向我们这边,脸上带着那种诡异的笑容大声说道:“游戏才刚刚开始,年轻人们!”
0 not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