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當事人希望敬酒目標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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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nderbolt Fantasy - The Sword of Life and Death
(殺無生 + 殤不患)
↓ 以下是<東離劍遊記:生死一劍>觀影心得與對殺無生篇的一些想法,大量劇透(含TV版) 注意!
劇場版畫面超乎我預期得棒,佈景是我看布袋戲以來見過最精致的,武戲也氣勢十足,各個小細節都有照顧到。 劇本每個元素都有作用,讓人想一看再看、分析每句台詞。
要說缺點的話,就是太短了!而且不曉得是不是日語配音跟動作搭配困難的關係,好像有點趕場的感覺?殤不患篇胖不患懺悔的語氣和動作也稍有落差。不過整體來說瑕不掩瑜。
看無生篇的當下沒有太大的觸動,之後回想起來卻覺得餘韻無窮。
老實說,我可以理解0血壓那種 "把人逼到極端看看會發生什麼" 的心情。虛淵把他的動機講得更清晰了點,包括牽連一堆人、把整個大賽毀掉的理由,少了那麼點無差別攻擊的感覺--但還是很令人髮指就是了,全心全意祝他陰溝裡翻船:)
個人認為,凜的動機除了活太久很需要娛樂以外,應該和人的自尊/自我認識有關。他想告訴惡人:「你不是你想的那種人,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
所以本篇裡蔑總毀劍自殺才讓他這麼火大,他推翻了凜的構想,堅持做自己心目中的那種惡人XD

可能正因為這層���知,所以劇場版讓我感覺最不自然的地方,就是凜跟殺攤牌的部分。殺無生雖然嘴上掙扎抗拒,但是他的想法和舉動卻不然,很自然而然地朝向凜為他架構好的「劍鬼」框架套進去。
只要回想殺殤煮酒論劍的段落,就會發現他把自己被凜設計這件事當作「宿命」。他認為自己之所以成為劍鬼與他的意願無關,而是情勢逼迫。「江湖宿命無人悟,一劍終末」--當人盲目地揮出劍時,便決定了自己的命運。恐怕以凜的角度來看,無生就是在自欺欺人,在他眼裡,那種肅殺孤高的模樣才是殺無生,或者說「最適合他的劍道」。
角色在困境中的抉擇決定了角色是什麼樣的人,無生在最後關頭,畢竟還是放棄了「正派劍客」這條路。之所以無法得救,也許就是因為他不懂殺人以外的方法。凜一度提議了另一種的劍道,卻又毀了他的機運,造成無生的信任障礙,所以即使殤叔說了「不論宿命為何,拔劍的抉擇在自己手上」,他也只把對方當傻瓜。
想得更黑暗一點,就連本篇中無生的死也是凜的設計。
TV版中一個不自然橋段,就是在港邊對玄鬼宗小兵沒什麼興趣的殺無生,上了七罪塔知後卻似乎殺得很入迷,甚至一邊嘲弄他們。就如同他對狩、捲兄弟的態度,也是輕慢不屑的。我猜想這份敵意是來自他與鐵笛仙的師徒關係。
雖然嘴上說要打敗師父成為最強,但從鐵笛仙在劍英會裁判時的嚴厲言行看來,其實師徒倆信奉的觀念幾乎如出一轍:推崇實力至上、重榮譽尊嚴勝於生命、而且不承認劍技以外的獲勝方式。無生的行為基本上完全遵循鐵笛仙的規訓,甚至更激進;鐵笛仙等著強者來挑戰,他主動去挑戰強者。
就因為意識中存有這樣的心思,他才會輕易被凜慫恿參賽,也開始做起「成為劍聖」的美夢來,真心相信這些榮譽真的能夠洗去他作為不祥之子、殺手的汙名--殺無生是發自內心認同師父。

凜將自己「偷取傲心」的行為比喻成「將驕傲的寶石換成屈辱的泥塊」,對無生而言重要的寶石,也就是「劍聖」,更切確地說,是「像師父那樣高傲強大、受人敬畏」。雖然他一臉叛逆傲嬌,卻語帶炫耀地抱怨受劍聖培育的這件事,更有著「大丈夫應如是」的嚮往,認為不超越師父就不能說是達到頂尖。
遇見凜雪鴉之前,無生相信唯有生死之戰才能真正驗證強弱,但他卻也沒有用這套邏輯向師父挑戰,一直到凜鼓勵他奉行止殺之道為止--這便是無生的矛盾,雖然渴望證明自己的力量,但他其實並不想與師父真正決裂。過去不祥之名讓他自暴自棄,迴避了以劍聖榮譽為目標的道路,又在凜的迂迴地誘導下重拾夢想。
選擇劍英會為舞台並非隨意而為,對凜雪鴉而言,將鐵笛仙拉下神壇、丟在塵土上踐踏,是偷取殺無生傲心的必要之舉。
他不但要無生與劍聖之譽、與「作為正派劍士的人生」失之交臂,還要愚弄無生暗地仰慕的師父,令他諷刺地死在因一念之仁扶植的徒弟手中;不是敗於師徒倆篤信的劍道,而是被陰謀邪道暗算、連真凶都搞不清楚、帶著對徒弟的失望含恨而死。鐵笛仙令我聯想到被殤叔影響之前的丹翡和捲殘雲,雖然並非惡人(至少在武俠的價值觀中不是),但是對名譽榮耀的不健康執著讓他被蒙蔽,自己跳入殺意的漩渦裡。
「所謂無敵的劍聖,就只是個虛榮世俗、狹隘愚昧的頑固老人而已」,凜雪鴉將無生的偶像迷思徹底摧毀了。持平來說,確實移除了一直以來壓抑著無生的長者權威及道德常倫枷鎖。作為「劍聖」,鐵笛生的氣量與智慧明顯有瑕疵(以凜雪鴉的實力和見識來說),或許真的是限制無生前往更高境界的絆腳石吧?這種斷情絕義的修羅之道,也的確曾是無生所追求的,只是他還過於年輕天真(可能還帶著對師父、對世界的叛逆賭氣)、沒意識到那種劍道的沉���罷了。
無生鄙視所謂「仰慕師父/指導者的門徒」,無非是想到過去的自己。
但他真的徹底幻滅了嗎?


口口聲聲說要殺掉凜血壓,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推遲這件事,但是殺起「與掠風竊塵相關之人」卻毫不手軟。兩人再次相見那一幕,無生在凜面前悠哉地、挑釁似地吹奏廉耆的笛子,完全不同於先前殺廉耆時的直接急切。似乎比起抓住機會殺凜,向他宣告「我殺了你的師父!」才是更重要的。
也就是說對無生而言,比起凜雪鴉的死,「凜雪鴉重視之人」的死,才是真正的復仇。只因為凜雪鴉奪走了他生命中最親近、信任的人:一個收留了被視為不祥的他並養育成人、另一個提供了走往光明的可能性--曾經世上唯二相信他可以擺脫汙名、成為正派劍客、被世間接受的人。
他的方法便是以劍英會的那套規則,堂堂正正地用劍與每個對手一決勝負,而且更嚴苛,不論對方用什麼武器、多少人數,都以劍碾壓,不接受投降。
毋寧說,無生反而更執著於找回自己的信仰了--雖然這種偏執或許也是凜所樂見的。(就不知道無生有沒有意識到,他專注於殺凜的關係人,正好履行了自己曾經的承諾:繼續當凜的保鑣)
他對殤叔、對組隊的興趣大概也是源自於此,尤其是當凜出手阻止了殺殤兩人的決鬥,「此人是這次的目標嗎?而且要讓我來作共犯?」或許無生曾幸災樂禍(或同病相憐)地想過。
不過當發現真正的目標是蔑天骸之後,很快就轉移了注意力。一方面,蔑天骸必須死在凜之前,因為「讓凜活著體會失敗」才是他的復仇;另一方面,他也看到了凋命、獵魅、玄鬼宗眾門徒對蔑天骸的信仰與崇拜,這個執迷神誨魔械的劍術宗師,曾是他失落的夢想。他必須要向蔑天骸驗證。
所以即使意識到蔑的實力高於自己,無生也毫���報仇無望的遺憾,反而異常興奮--他又回到面對師父的那一刻了。這次,蔑天骸完美扮演了他心心念念卻無法達到的理想形象,也是鐵、殺師徒所認定的正義--嚴厲冷酷、堅信弱肉強食、用劍術壓倒一切旁門左道的「劍聖」,將他這個「踐踏門派尊嚴、殘害門徒的凶手」就地正法。

劍英會那場對決若不是騙局,無生十之八九會死在師父劍下。被「師父」以劍技、帶著對劍者的敬意所殺,是無生偏差的命運終於又被導回(他所認定的)正軌。雖然是悲哀的結果,但至少對無生而言,各方面都是解脫吧。
向掠風竊塵報仇,反而是次要之事了。
講得狗血一點,也許比起這個曾經的友人,無生更痛恨的是沒有辦法擺脫掠為他所選的「宿命」的自己吧?也或許他意識到,這次依然是凜的安排、「掠」將美夢還給了他,於是他們又能再次成為朋友了。
但與其找回這個朋友,不如找殤叔啊孩子…..(;´༎ຶД༎ຶ`)
殺、殤兩人沒有機會心平氣合地面對面坐下,愉快地喝酒論劍,實在太令人遺憾了。
殤不患篇很明顯是對症下藥,為了治療看了殺無生篇受到的精神打擊。如果單獨來看的話,後面胖不患的自白和殤叔的雞湯其實頗為突兀XD
胖不患所幻想的英雄冒險之旅,比無生的夢更加荒唐可笑(當不患的義弟,多美好啊!殤:這也太超現實了…)但他幸運得多,沒有遭遇幻滅,反而見到了大俠本尊,收穫更有血有肉的夢想。大概犯下的殺孽程度不同,獲得的懲罰也不同吧?還有就是遇到貴人跟遇到G8人的差別
說起來,無生曾對丹翡說過「若要後悔的話,就後悔遇上他救了妳一命吧」這樣的話呢。「希望從來沒有遇見掠風竊塵」,他會有這樣的想法也不奇怪。如果無生能稍微放開執著、再多與他人相處,或許就能聽進殤叔的回應,聽到那句「悔恨被人欺騙沒有關係,但不應該後悔做個正直的人」、還有殤叔對胖不患說的那些��。曾經犯下的錯、世人的惡言惡語,並不是從此決定了你只��作為這樣的人活下去,不論是誰,有機會、有意願從不堪的過往重生,都是一件好事。

大叔根本是天使啊!? (;´༎ຶД༎ຶ`) (忍不住吶喊一下)
在這個不把偶人命當一回事的虛淵-霹靂江湖裡,殤叔大概也是異類的一種吧。劇場版結尾西幽黑白兩道都把殤叔視為敵人追殺,結合本篇中的坐牢橋段,可以想見,大叔在西幽恐怕也是極惡的名聲(胖不患性命堪憂啊…)只是比起順從命運成為惡人,他選擇穿越死地到異國獲得新生。
有趣的是,殤叔的旅途和無生並沒有差太多,同樣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虛淵的結論充滿積極正能量但並不天真,即使選擇了正道,也不能保證是一條更平坦的路。但是至少很明顯的,殤叔的心情看起來比無生少了一分鬱結、多了一派輕鬆--雖然他一直抱怨吃跟睡XD
好不容易回到無名小卒的身分,也難怪比起名字被盜用,隨隨便便又讓此名傳遍東離的0血壓更讓他火大了....
果然還是要祝凜雪鴉陰溝裡翻船呢~ ( ͡o ͜ʖ ͡o)
ps: 第二季還能看到刑亥的美偶真是太好了~ pps: 殘凶/獵魅 IS REAL :D
相關參考:
東離《生死一劍》有雷,給想二刷的推薦 PART.1-鐵笛仙不是善類、殺無生並不無辜 、 PART.2-分析凜雪鴉與殤不患 [霹靂] 東離劍遊記 生死一劍 好雷 [霹靂] 本傳和外傳的凜殺情節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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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星 BY LIENQ/連Q (第5-6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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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
名喚紅蜥的青年,今年只有二十歲,確實剛剛成年。不過紅蟾對雅風說了謊,紅蜥並不是他的親生孩子,而是侄兒。
紅蜥的母親是冰華族的女子,冰華族族人居住在葛瑞德草原最北,一個有半年時間都是白晝,沒有四季,永遠都是冬天的地方。冰華族人膚色特別白皙,頭髮的顏色是非常淺的金色,有的族人甚至有著近乎白色的頭髮。他們以捕捉冰下的魚,以及獵捕凍土原上的生物為生,不怎麼旅行,由於身處寒冷資源匱乏的地區,因此人人都是極好的獵人,整個草原都公認從冰華族手裡可以買到品質最好的狐毛和熊皮。
紅蜥的父親則是紅蟾的弟弟,少年早逝,草原的規矩經常是兄妻弟襲、甚至兄弟共娶妻子的也不少見,因此紅蜥的母親便由紅蟾所接收,伯父變成了父親,可由於畢竟不是自己親生,加上紅蜥的髮色與四肢繼承了母親冰華族特有的特徵,所以雖然血緣上被視為赤蠍族人,可卻在赤蠍族領地中分外與人格格不入。
幸而紅蜥在外貌上雖繼承了母系特徵,可他的體魄和天分,簡直就是天生的赤蠍戰士,赤蠍族一向以斧鉞為傳統兵器,他繼承了親生父親一柄青銅製的大柯斧,刃長八寸,重八斤,柄長五尺,平時自是無法隨身攜帶,可赤蠍每有與他族征戰之時,紅蜥通常都是族裡最戰功彪炳的戰士之一──尷尬的是,他的能力似乎比紅蟾親生兒子的能力要好。
赤蠍不若狼族或蒼鷺族,以武力高低論英雄,族長位置采嫡子擇一繼承製,由上任族長指名要哪一個血緣相關的孩子繼承下一任的位置。
無論如何紅蟾都希望是自己親生的孩子繼承,所以紅蜥的表現越好,越得到族人的讚賞,族長紅蟾對他的忌憚就越���。畢竟紅蜥也有著同一家族的血緣資格,按族規,下任族長雖由現任指定,可若指定的對象與族人期待落差甚大,難保不會發生被迫更換族長人選之事。
對於把紅蜥拉出來,紅蟾也只是靈光一現……他也不是完全不給紅蜥機會的,若他能「代表」自己與狼王塔戈合作,參加狼族對南方帝國發動的戰爭,雖然他自己是並不看好成功率的,可萬一真讓塔戈成功了,他赤蠍也算有出一臂之力,可萬一失敗了、抑或發生戰死沙場之事……反正去的人,也是紅蜥。
方才只是突然想到的靈感,現在仔細一想,還真是絕妙好棋!
紅蟾捻捻唇上的須,溫和地望著方走進帳內,來搞不清楚狀況的青年,『紅蜥,去取你的大柯斧來吧,雅風大人想跟你切磋切磋呢。』
狼族與赤蠍族之間的戰爭,由來已久。雙方一直都互有勝負,直到塔戈接掌狼族,雙方的實力才被拉開了差距。
可赤蠍族戰士的戰��能力,仍是葛瑞德草原上頂尖的,青年並沒有對族長的話有太多的質疑,微一點頭,又走迴風雪之中回去取兵器。
比鬥自然不能在帳棚內比劃,雅風跟著走了出去,風雪正盛,可對長年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人們來說,是老早就習慣了的氣候。在這種天氣裡捕魚、狩獵、打仗,更是家常便飯之事。
狂風將他的黑色長發整個吹開,讓雅風多了點神秘的味道,不過披散的長發一向是近身搏鬥的大忌,極容易成為對手隨手一抓用來牽制自己的弱點,一般來說,戰士不是削短頭髮,便是要紮成固定的辮子,雅風事前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麼一斗,加之他也不認為,一個剛剛成年的紅蠍小子,能在他的雙戟底下過十招。
只要在被攻擊頭髮之前,擊敗他就好了。
雅風把玩著手中的兵器,等待青年取了兵器過來。
紅蜥回帳取了大柯斧,正準備出去,他的母親原本是坐在帳裡縫補毛褂的,突然抬頭問道:『阿蜥,你拿著大柯斧去哪?』
『母親,族長的客人想要與我切磋。』
冰華族女子微蹙著眉頭,『不對,紅蟾無緣無故召喚了你,又要你和人比鬥……』雖說紅蜥的功夫是沒什麼好讓人不放心的,可整件事總透出一種讓人擔心的味道:『阿蜥,你要小心一點,不贏沒有關係,別受傷了。』
『是的,母親。』青年恭順地點點頭,他一向是孝順母親的孩子,或許是因為打小特異的外貌便讓他難有好的同儕或兄弟關係,與母親益加有著深厚的情感,『我很快便回來。』
紅蜥對自己執斧的技巧很有自信,眼前的對手還比他矮了一個頭,手上的雙戟看起來雖然鋒利無比,可自己的大柯斧可也不是好相與的。
『我要出招了。』他對著對手敬了一禮,接著大喝一聲『看斧!』,雙手持柄,在漫天雪花之中攻向黑髮的狼衛。
只見他的對手動作並不怎麼大,只是兩戟往前一架,那細長的兩片鐵塊居然就攔下了大柯斧的來勢,反倒是先出手的紅蜥,覺得手被震了一震,一股麻感從虎口處沿筋脈蔓延到手臂上。
心下詫異,對手比他想像的要強得多了,紅蜥的兵器雖看起來又長又重,可他變招的速度居然不輸雅風的雙戟,只見他掄斧在空中轉個圈,回身又劈,銅鐵交鳴聲鏗鏗不絕於耳,一旁觀戰的紅蟾早已避得老遠,不願介入比試當中。
雅風也有些焦躁,他原想憑恃壓倒性的力量擊退這小子,給紅蟾那滿肚子詭計的老頭一點教訓,讓他知道狼族是不可已被敷衍的,可一瞬間已經過了十招,看來這金發的紅蠍族小子,倒還真有幾下子。
不過無論是武藝、亦或是對決戰的臨場經驗,兩人畢竟還是有段不小的差距。
雅風收起過多的輕視之心,緊了緊手中的雙戟,他的身材在草原當中原本就屬於比較瘦小的,不需要與之硬碰硬,而是要善用自己體型的優勢。只見他順著紅蜥的劈向,竟一腳踩到那斧面上去,輕巧地順著長柄走了兩步之後一蹬,兩支鐵戟已經交叉並在金發青年的脖子上,只要對方輕舉妄動,立即要被割下脖子。
『可以收手了。』雅風淡然道,率先收起手中的兵器,『你合格了。』
『咦?』紅蜥愣了一愣,直到現在,他猶不清楚叔父到底派了什麼工作給自己……
『準備收拾行李吧。』雅風道,『狼王沒這麼多閒工夫等人的。』
於是紅蜥拜別了母親,領著族長派給他的百人小隊,以著「代理族長」的身份,和雅風與其它部族的首領或代表,一同往沙瓦坦方向而去。
◎
若要說狼衛當中,誰是最讓人頭痛的,那可能要讓人考慮很久。
雅風的不近人情、戴門的過於認真、蠻古的誇張怪力、雷哲的瘋狂研究……可如果真要人舉一個出來,大��數的狼族人,還是會把票投給了艾爾恩。
艾爾恩本人其實沒有什麼怪癖,只是他的個性比較唯恐天下不亂,如果說其它人讓人頭痛的地方,都還是侷限在自我的表現上,艾爾恩則是喜歡招惹所有他覺得奇怪、有趣、生氣或看不過去的人事物,就算對象讓他什麼感覺也沒有,他也有可能因為太過無聊的關係,跑去隨便招惹人家──此招惹的代表意義甚廣,大多數時候,他很會將人招惹到床上去。
因此,包括狼王塔戈和其它七名狼衛在內,都曾經被艾爾恩踩過底線,在狼族當中,艾爾恩的花心與沒神經,也是鼎鼎有名的。
不過這個特質若是放在工作上,使他相當適合代表狼王與難纏的長老團溝通──在他夾纏不清半認真半嬉耍的態度下,通常可以將長老們哄得開開心心暈頭轉向,簡單地將長老們的意向轉向塔戈屬意的地方。
若是在戰場上,艾爾恩便是一個面對敵人毫無懼色的優秀戰士,在他眼裡似乎沒有什麼東西值得害怕,一個不知恐懼而又武技高強的戰士,通常是很難打倒的。
可這樣的艾爾恩,竟然還是有天敵。
『又要會議啊……到底是還要開多久啊……』一邊喃喃抱怨著,艾爾恩一邊穿起褲子,不知為何,長老團的意思明明是到將軍府酒窖品酒,他居然還能伺機劫走正和同伴燒著熱水預備要讓塔戈一會兒使用的小豹在地窖裡又來了一回。
少年一天之內雖然被做了兩次,雖然身體得到了莫大的滿足,可在工作當中被如此打擾,還是忍不住要抱怨:『艾爾恩!你這樣子太讓人困擾了,冰牙他們會怪我把工作全扔到他們頭上去的……』
『就讓你換到我身邊來服侍我你就不要……只要我說,塔戈會答應的。』
少年用光裸的腿踢了他一下,『才不要,我可不想被天天和你做!』
『傻瓜,天天跟我做的話,做愛技巧會進步得更快喔~』男人大言不殘地道,將毛皮褂子和厚重的衣物穿了回去,『小豹,我們下次試試城牆上好了,在高處應該更別有一番滋味!』
『去你的~』在小豹的叫罵聲中,艾爾恩呵呵笑地走出酒窖,往將軍府的大廳走去,可這才一踏入廳門,迎頭走過來的人居然就是他的天敵!
『好久不見啦~雅風。』艾爾恩乾笑道,『什麼時候過來的?』
雅風一向冷淡的表情此時居然似笑非笑,『艾爾恩,你還真是不放過任何一點時間呢。』
有這麼明顯嗎?艾爾恩搔了搔頭,這才發現小豹在他的手腕、脖子上都留下不少「豹吻」,『哎……還好還好。』往後一看,見到一個金發的青年,正站在雅風的身後,『居然找了……冰華族的人?』
雅風搖搖頭,『這位是赤蠍族的代表,紅蟾的兒子紅蜥,紅蜥,這位是狼衛當中的艾爾恩。』
紅蜥已經很習慣初見面的人都將他當作是冰華族人,禮貌地對艾爾恩點了點頭,『你好。』
真是個禮貌的孩子,艾爾恩想,背後背的大斧的確是紅蠍族的兵器,不過真沒想到赤蠍的糟老頭居然生得出這麼漂亮的孩子,看來母系的力量很強大啊……『唷,之後會有很多機會好好兒相處的。』
這次的會議包括了長老團和狼衛,以及塔戈派雅風「邀請」來的幾位草原部族的首領。
這一次的會議,決定了葛瑞的草原上部族有史以來第一次的聯軍結盟。
來自北方的部族,在南方帝國還在內部相互爭鬥打仗的時刻,準備在雪開始融之時,南侵高達。
狼王塔戈,將不只是葛瑞德草原的狼王,也將成為帝國的狼王。
一四七
被洗得乾乾淨淨,穿戴整齊的月,被安排在狼王塔戈一旁的位置,正式被要求加入了入侵帝國的作戰會議。
若問舊時的皇子大人是否會後悔引狼族入沙瓦坦,月只覺得心中的想法的確不再像當時出走夜燭的時候那麼單純了。
他被磨去皇子的驕氣,體驗了在皇宮裡感覺不到的平民生活,強迫從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子大人,變成比普通人還要狼狽的通緝犯,最後竟發現自己的身邊居然連一個人也沒有,如果沒有心中那股燃燒得熾熱的復仇之火支撐著他的信念,說不定在到達沙瓦坦之前,他便會死在從夜燭到此地的半途上也說不一定……
能遇見三郎真是他的好運氣,和三郎相處的那一小段日子,讓當時的皇子殿下,感受到了很多前所未有的經驗──平民式的趕路、飲食、穿著之外,第一次理解到如何用命令以外的方式得到想要的東西,第一次不再將別人的好意當作是理所當然,然後學會珍惜。
而現在,他按照原訂計劃,不但找到了嫁到狼族的姊姊,還成功地說動狼王出兵,開啟了他奪回皇位的第一步,一切看起來都順利極了,狼族的戰士的確很強,打敗日經的日子指日可待……日經所給予他的屈辱,仍鮮明得就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他曾經這麼想過,為了有一天能報此仇,要他付出什麼都可以……
事實當然不是如此,現在的狼族少年月,已經比當初的他冷靜許多。他付出、得到、疼痛、慌亂,在經歷這一切之後,���沒有頹喪的時間,看著一一入座的草原部族成員們,已經被啟動的齒輪還在往前進行著,若是被拋下來,那麼那過去的一切算什麼?自己這個人又算什麼?
雖然渾身被塔戈做得痠軟,少年還是振作起了精神。
他必須要忘記很多東西。
他必須要抓緊更多東西。
如果塔戈只是想要利用自己,為什麼自己不能反過來去利用他──這樣的想法在他的腦海裡突然閃了過去。
「利用狼族復國」原本就是他前去葛瑞德草原借兵的原意,當初的他只是很天真的認為姊姊的丈夫理應要幫助自己,後來明白了自己的弱小與無力之後,就不斷被塔戈這個男人的氣勢帶著走,隨波逐流,最後甚至被從帝國的月緯皇子,變成了狼族部落裡的月……
儘管他已經一無所有,可是他是誰?他可是花漫氏最驕傲的皇子殿下啊!怎能像藤蘿姊姊那樣,真的變成狼族的人了。
看來逆境磨人心志,莫此為甚,自己如果繼續這樣模模糊糊不思進取下去,不要說變成狼族的人了,恐怕只會變成躲在姊姊裙子後面的廢物。
悚然一驚。
只差那麼一點點,他就變成那個樣子了。
和塔戈的性事以皇子的立場看確實是一種侮辱與墮落,可也不得不承認,塔戈的這一出手,恰恰撕開了他把自己包裹起來的,那層想要得過且過、自怨自艾的膜。
那種灰色的心情好似都消失了……少年知道他並不是真正忘記,只是終於可以重新振作起來了。
在少年心情正在經歷著巨大的改變之時,廳裡的會議正開始進行當中。不過與其說是交流意見的會議,倒不如說,這是狼族單方面主導的戰前會議罷了。
狼族雖以武勇懾人,但塔戈和他的長老團卻不是衝動之人,入侵帝國這件事不是沒有其它草原部族想要做過,只是帝國幅原太大、人口太多,就算在積弱之時入侵,也總不可能消滅掉帝國加總起來至少有二十五萬人之譜的士兵吧。扣除留守四方與中央都城各一萬的守軍,二十萬大軍,就算人人都是弱兵,對平均軍力只有一到兩萬上下的草原部族來說,還是一塊在吃完前會先被噎死的大餅。
所以想要佔領帝國,絕不是一時衝動能做的事。
塔戈與狼衛、長老團們開了無數次的會議,最後決定向草原其它部族要求援兵,就像狼族不需要佔領整個草原,也能成為草原共主一般,當年創立帝國的赤星一族,也是結合了帝國六大氏族,這才能安穩地統治這個國家。只要好好分配帝國肥沃的國土,狼族將取代赤星一族、赤蠍、青蟒、雪狐、水月則可取代現今的蒼鷺、蘭朵、沙、歸四族,一齊統御這塊土地。
主持會議進行的人是長老團當中的相當能言的大長老歐德滿恩,「請各部族派出至少一萬名之戰士,加上狼族的一萬,一共五萬人之葛瑞德草原聯軍,就讓帝國人瞧瞧,什麼才是真正的戰爭吧!」
除了赤蠍族外,其餘三族派出的代表不是族長本人,便是下任族長的候選人,紛紛認真地發起言來,狼族所拋出的肉不是不吸引人,可卻從來沒有人成功過,雖說塔戈能一統葛瑞德草原也是前所未有的,可……
「狼王塔戈,就算我們能聚集五萬戰士,可據我所知,帝國士兵至少能聚集二十萬人……這如何能成事?」青蟒族的族長年約四十,也是草原上成名的戰士,臉上畫著青蟒族特有的蛇形刺青。
歐德滿恩正欲回答,卻見塔戈抬了抬手,阻止了他,「大長老請退下,之後諸位的問題,便由我親自回答。」
「是。」關起門來的時候,狼衛與長老對塔戈的態度並不會如此恭謹,但此時畢竟是聯合外族的會議,無論如何都會以塔戈的意見為準。
「青蟒族的冉森大人,您可知現時帝國發生了何事?」
「不知。」
「帝國於兩年前起,發生了雙皇子的鬥爭。」說著便瞟了坐在一旁的月一眼,「在都城高達發生極為嚴重的內鬥,後來,原本鎮守在這裡、也就是沙瓦坦的蒼鷺族,竟在新任族長蒼雁的帶領下,將矛頭指向自己人,入侵高達、篡了赤星氏之皇位。」
「這……」族長們互相對看了一眼,雪狐族派來的是族長的女兒���特,也是內定的族長繼承人,「狼王是說,咱們要趁著蒼鷺族位子還沒有坐穩,去搶他的收穫?」
塔戈微微一笑,「不僅如此,現今的局勢是,蒼鷺的蒼雁,和赤星帝國的舊部又陷入戰爭當中。雙皇子當中的日皇子,聯合了其它族的軍力,一起討伐佔領高達的蒼鷺一族,根據近日回報的消息,據說……」忍不住頓了一頓,特意又望了坐在旁邊的少年一眼,見他雙眼發亮,顯然對這些訊息大有興趣。
「據說是日皇子贏了是嗎。」最後發言的水月族族長水淵接道,水月族向來與帝國往來較多,時常與帝國境內商人做生意,自是對帝國的訊息比他族靈通不少。
「沒有錯。」塔戈點點頭,「據我所知,這幾場內戰,至少耗去了帝國五萬以上的士兵,加上他們剛剛結束戰爭,正是士兵疲倦的時候。且真正具有與我草原部族一拚實力的蒼鷺族,正是受傷最為沉重的部族,沒有十年,恐怕恢復不了往年的實力。」
「至於剩下的其它三方部族……哼,還能抵擋得住我草原部族的鐵蹄嗎?」
少年顫了一顫。
他很想大聲反駁,可是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塔戈說的都是真的。
他自小受莫敵將軍軍事上的熏陶,對帝國四方的兵力比起日經來,實在是有概唸得太多了,當對手是自己人、或是來自東、西、南方的異族,那些帝國士兵或可以天險、或可以謀略戰勝,可唯有北方,只能仰靠沙瓦坦城建立在峽口上的巨大城牆作為防衛,且一旦失守,就算蒼鷺族沒有背叛、還是全盛水準,想打贏狼族,也相當不簡單。
事實上可以不靠城牆,而曾經打敗過狼族或其它草原部族的人,月只知道一個,很年輕便過世的將軍蒼瀾──當然,那個時候草原還沒有被狼族統一,狼族的族長,也還不是塔戈。
「可是……」一直沒有發言的赤蠍族代表紅蜥,總算明白了狼王的意思。他雖然不明白為何叔父會突然將他拱為繼承人,派他參加這次的會議,可既然出席了,有疑問的時候,也還是要代表赤蠍族發聲:「就算狼王您屬意由五族共治南方帝國,可原本住在帝國上的人們,會接受草原部族的統治嗎?若是反抗,總不能全殺光吧?」
狼王看了這年輕的代表一眼,赤蠍的老狐狸,倒是派了一個膽識不錯的孩子,「所以,除了方才的天時、地利之外,我們還將一個關鍵握在手裡。」
眾人紛紛看向塔戈等待他的發言。
狼王猛地將正聆聽會議表情略顯豐富的月一把拉到身前,按住他的雙肩,「你們可知這位是誰?」
眾人對看一眼,搖了搖頭。
「他可是赤星的雙皇子之一,月緯。」
「咦!?」
「現在,已經成為我狼族的一份子,只要有他在,就算是我狼族統治帝國,也將變得名、正、言、順起來。」
一四八
月只覺得眾人目光全部集中到他的身上來,他瞪大了眼睛,知道自己絕對不可以在這種時候示弱。
「帝國的月皇子……為何會在草原?」青蟒族長冉森眯了眯眼,「狼王塔戈,難道要我們跟在這小傢伙屁股後面,去統治帝國?」
塔戈揚了揚眉,不看冉森,反而看了站在一旁的艾爾恩一眼,狼衛知道,塔戈是要他發言了。
不過,艾爾恩一向不是個太正經的人……「冉森,就連塔戈都跟在月的屁股後面了,你敢不跟?」
這一句話包含了讓少年坐立難安的雙關語意,月橫了艾爾恩一眼,臉脹紅起來──可、忍耐,忍耐,他學到最多的事,便是忍耐。
這句話似真還假,貌似諷刺狼王,可塔戈卻只是笑了笑,居然探下頭去,親了少年的臉頰一下,大有「我們關係不同」的意思。
不過艾爾恩真正諷刺的對象,自然是青蟒的冉森了,這過去的草原戰士也不是省油的燈,能坐上族長位置,自然也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他驚覺自己方才的話,並不如原先想的這麼簡單,反而一個不小心觸到了狼王的底線──塔戈此次的會議,並不真的想要他們的意見,這只是做得比較好看的單方面通知罷了,若是不配合,令狼王的計劃失敗,這矛頭還不指向最不識相的人?
冉森心中一動,哈哈一笑,「狼衛艾爾恩,原來竟被我猜對了,失敬失敬,沒有想到狼王居然連帝國的皇子,都納入帳中了!」
這話聽在狼王或狼衛的耳中沒有什麼,可幾乎等於是大大打了月一個耳光。
在他以為自己成功策動狼族出兵,幫自己奪回王位的同時,外人卻是這麼看待他的──他不是偉大的帝國皇帝,只是狼王帳中養的寵物罷了。
少年咬著下唇,忍耐著脾氣爆發的衝動,眼前這人不過是草原上一個小蠻族的首領罷了,見過什麼世面,懂得什麼叫統治帝國?
有一天落到自己手裡的話,總要為自己所說的,付出代價的。
不復天真的月皇子仍保有著心中的黑暗面,一邊這樣想著,一邊還要克制著表情絕對不露出一絲一毫不豫……就讓你們認為我是寵物吧,這是因為暫且需要你們的軍力趕走日經,等到帝國穩固,你們這一個一個,哼……
他忽然想起日經。
那日在夜燭,他的兄長從頭到尾都帶著既沉痛又冷靜的表情,好像這樣把他逼上絕路,是多麼不得已的事情;好像他這樣算計自己的弟弟,都只是為了帝國的未來,絕非個人的野心……
當時他只覺得噁心、不屑、一切都是屁!
可現在回想起來,原來那就是日經的武器。
讓日經在沒有任何軍方的奧援下,從自己的手中奪去資源,這不是兵書上寫的戰略或者謀策,這是政治。
就像日經對軍事一竅不通般,月緯對政治,也是不怎麼有概念。
可他畢竟還是出生在帝國、出生在皇室。過去只是沒有必要去注意罷了,不代表他不曾浸淫在那樣的環境當中。
這些生活在葛瑞德大草原上的蠻族,鎮日擔心的便是糧食不足、大雪驟降的問題,就算是草原之王塔戈,他的帳棚也不過就是一群武夫的集合體罷了,長老團也是出身狼衛,和帝國的議政廳可相差得太多了……
就算自己在政治上只是幼兒程度的實力,利用、對付起這些武夫,應當要綽綽有餘才是……
「怎麼了,嘴唇咬得這麼緊?」塔戈的聲音在他耳邊響了起來,「在想什麼?」
少年一驚,會議已經轉而變成艾爾恩等狼衛與各部族間對戰事責任的協調,「沒……」
「說實話。」男人輕輕一手叩住他的腰,一手隔著薄薄的布料撫摸著他的大腿,眼見大掌準備往內側的方向去了,「嗯?」
……不敢相信這傢伙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
果然是蠻族,什麼野蠻的事情作不出來!
只是,他想從狼王的身上,得到太多東西了,沒有翻臉的本錢……「我、我只是想到過去的事罷了……」真假參半的言語最具有說服力,「塔戈,你一定要幫助我奪為帝國的王位!幫我……除掉日經。」
「那有什麼問題,我不正在這麼做嗎?」塔戈將他抱到自己的腿上,居然真的開始毛手毛腳起來。
「等……方才不是才……」
「……哎,我可是好些天都不曾發洩過呢。」男人的手已經鑽進了他的褲檔裡,「月……」
「可……」望著不到十步的地方那一大群人正在熱切討論當中,之前讓塔戈當著狼衛的面做已經是極限了,他怎麼可能能接受……「塔戈、別、」猛地用雙手拉住蠢動的大掌,「別這樣!」
「哎,你已經是狼族的月了,月,咱們狼族,並不避諱這個的喲~」
問題是我很避諱啊!少年轉動著腦袋瓜子,拚命想找出一個逃出魔爪的方式,可在狼王的地頭想逃出這個懷抱不是易事,退而求其次的話……退而求其次的話……「塔戈!我、我……」
「怎麼?」
「我用手幫你吧……」少年囁嚅地道,「這樣總可以了吧!」
「……」草原的王者居然愣了一愣,「喔,真是長足的進步~」男人笑起來的樣子十分英俊,蔚藍色的眼睛眯成彎彎的形狀,有種親切的錯覺,「好吧,讓你試試。」
……居然還答應了……少年在心中憤恨地批判著,可卻不敢怠慢動作,兩手往塔戈的胯間摸去,果然摸到了那擎天巨柱。
男人半掀著衣擺,直立的棒子從鬆開的褲頭當中探出一節來,少年先是試探性的用指端碰了碰頂端的部分,然後看了塔戈一眼,男人嘴角帶笑,似乎正等著看他的好戲。
哼,就讓你在這麼多人面前丟臉吧!
衝動是惡魔,而猛地又被沖昏頭的某皇子,一時之間忘卻了他必須戰時和塔戈站在同一陣在線,兩手用力一握,在嚴肅的軍事會議當中捋動起狼王的性器來。
「多用點技巧吧。」男人一臉無謂地看著他,好像自己的陰莖被這樣摩擦不算什麼似的,「只是這樣的話,我是不會射的喲,到時候也只好靠小月的……」拍拍少年的臀,「……這裡了。」
於是少年趕緊拋開雜念,專心幫狼王手淫起來。
除了之前幾次塔戈的「指導」外,少年少有這方面的經驗……應當說,在過去,只有別人替他做,哪有自己做、甚至幫別人做的道理;而在現在,幾次下來也都是單方面被狼王為所欲為,哪裡有太多機會去學習這方面的技巧。
他只能努力的回想,努力的想像。
自己也是男人,男人被觸碰哪裡的時候,最是忍耐不住?
──這樣一想,好像就��一點眉目了。
少年先是用掌心握住塔戈的前端,那大小剛好能被他的手掌容納,就著會射出精液的出口,開始磨蹭起來,狼王唔了一聲,一手伸到他的背後慢慢撫著,好像嘉許他做得不錯似的。
有了好的開始之後,少年又將目標放到性器跟部的囊袋和肉球上。自己的這個部分經常被塔戈當作主要攻擊的對象,每次一被逗弄了那裡,渾身都會像是失去了力氣似的……所以就算是狼王塔戈,也禁不起這樣的撫弄吧?
少年一邊按壓著那根部的部分,一邊梳弄著男人下體的森森毛髮,接著又再度握住前端的部分,來個雙管齊下,兩邊進攻。
「做得不錯。」
可儘管月少年如此努力,塔戈的聲音卻兀自風平浪靜,平靜無波,「哎,可以再使勁一些……」
看我一手捏爆你!!少年苦中作樂的想,敢叫我使力……腦中幻想著偉大的狼王塔戈,被帝國來的少年皇子很很捏著下體,狼狽地縮起巨大的身體的樣子,忍不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這麼高興?」狼王用兩隻手指抬起他的下頷,少年那得意的笑容還掛在臉上,一時之間秀氣的面容生動起來,比起那板著臉的樣子,要好看十倍以上……比起少年生澀的技巧,這一笑恐怕才是讓他更硬了一些的主要原因。
可被他這麼一問,少年卻馬上收起了那表情,好像一下子從春天又變回了秋天,蕭蕭瑟瑟,冷冷清清。
「這樣下去不行啊……」塔戈搖搖頭,「等到會議結束,我都不會射的。」
「怎麼這樣……」少年秋天的臉又轉變成冬天的臉,一副末日來臨的表情,「我、我不想……剛剛弄得我已經夠痠痛的了……」更不想在這種地方被你壓倒!
「還有一個辦法。」狼王用拇指磨磨他軟嫩的唇瓣,「這裡也可以,你做過的,不是嗎?」
少年大為吃驚,「可是……」
沒有可是了……少年心想,要不他丟臉,要不塔戈丟臉,就算是嘴幫他,一旦男人高潮射精,至少也是兩個人一起丟臉!
個性果然具有同歸於盡激烈傾向的前帝國皇子,把心一橫。稍稍回想了自己第一次被狼王壓倒的時候,曾經做過的事。
檀口一張,壯烈地含住了狼王塔戈的性器。
「好棒的嘴……」男人滿意地一嘆,按住少年的頭,開始搖動起腰來。
話說這廂已經進行很久的娛樂時間,那廂的會議討論,則剛剛要邁進尾聲。
最後的結論,還是要求各部族出兵至少一萬,以往在面對各部族時通常是以武力要挾為多的狼族,此次是少見的有耐心,不僅一一回答了代表們的疑問,更保證了一旦計劃成功,將會使各部族雨露均霑──草原部族並不時興簽訂書面契約,可狼王的保證,在草原上一向比任何東西都要來得具有可信度。
赤蠍族的金發青年紅蜥,是四個部族當中唯一無法給狼王允諾的,「目前赤蠍仍是由我的叔父紅蟾當家,請容我回部族請示族長大人。」
「紅蟾居然不親自過來一趟,也太不夠意思了吧~」長老歐德滿恩搖搖頭,「回去告訴紅蟾,這事兒對大夥都有利,他就別多想什麼了……我是不想講太多醜話,你就這麼跟那老傢伙說吧!」
紅蜥恭謹的一揖,「我會把話帶給族長大人的。」
「你自己倒是要小心一點。」站在一旁的狼衛雅風淡淡道,「希望能在出兵的時候看到你。」
紅蜥不解地看了看他,只能低頭應了一聲。
「哇���雅風居然會對狼族以外的人有興趣……」艾爾恩誇張地在兄弟面前驚呼了一下,「難道……」曖昧地用手肘推推另外一邊的戴門,「你看看……」
「紅蜥是很可愛。」雅風挑了挑眉,面無表情地道,「但是我對你更有興趣。」
一四九
艾爾恩也已經不是當年的小毛頭了,對於雅風的「邀請」,已經可以很成熟冷靜地搖搖頭,甚至還能拍拍雅風的肩,「恕我不能奉陪了。」
一派兄長的風範,直到雅風伸手將他拍在自己肩上的手握住,「艾……」
「哇!」艾爾恩向後彈跳了一步,「哎,我有點事,走了走了,好忙好忙~~」
風風火火地跑了,留在原地的三人錯愕的看著他的背影。
「……那個方向……是將軍府的酒窖吧?」雅風淡淡地道。
「或許他需要一點酒壓驚。」戴門有些忍俊不住,「都這麼多年了……」
雅風眯了眯眼,轉頭看向一臉驚訝的紅蜥,「準備要回去了嗎?」
「是。」青年點點頭,接過狼族少年幫他牽過來的馬,「三天后便要出兵,我動作得快一些才行。」
「別忘了我說的話。」雅風道,「我便多嘴再多說一句,別太聽話了。」
金發的青年行了一禮,「雅風大人,多謝您的關心。」語畢便轉身上了馬背,駕馬離開。
「嗯……艾爾恩倒說對了,你的確挺關照他的。」戴門雙手環在胸前,「怎麼,這孩子有什麼特別的?」
「身手不錯。」雅風微蹙了眉頭,「我只是想到……剛回到狼族時的自己罷了。」
紅蜥策馬回到赤蠍族領地的時候,已經有一個大陣仗正在等待著他。
赤蠍族的族長紅蟾領著族中的耆老們一字排開,穿著著赤蠍的正式服裝,紅蜥還來不及喘口氣歇一會兒,便被喚到眾人面前問訊。
「紅蜥,把你所聽所看,全部告訴我們。」族長紅蟾率先發言道。
「狼王塔戈準備南攻高達,要求其它草原部族,需至少出兵一萬,否則……」紅蜥頓了頓,「狼王說,否則後果自負。」
「塔戈倒真以為自己是草原之王了。」紅蟾冷哼一聲,「要我們替他成就功業,拿其它草原部族的性命陪葬,會不會太過份了!」
「可是族長大人……」一旁的赤蠍耆老往前踏出一步,「若不按塔戈的想法走,若狼族全力來攻……」十多年前敗在狼王塔戈與狼衛蠻古鐵蹄下的回憶紛紛湧上眾人心頭,紅蜥當時還只是未滿七歲的小孩子,記憶已經夠深刻了的,當時的赤蠍戰士抵擋不住狼族進襲,被迫對狼王提出降書,直至今日,每年都必須進貢一百頭牛、三百頭羊給狼族。
族長紅蟾在對內的時候總是刻意想維持一族之長的高度,可一旦面對狼王、甚或是他的代表,又是另外一副嘴臉,「紅蜥,你可別告訴我,你已經答應了塔戈?」
青年覺得有些啼笑皆非,「族長大人,答不答應恐怕由不得我,只是……青蟒、雪狐、水月等族已經都給予狼王承諾,由於我無法代替族長大人做出如此重大的決定,因此……只剩下我們,還沒有給出確切答覆。」
「哼,這是在威脅我嗎?」紅蟾撇了撇嘴,「要我全力幫助狼族是不可能的,這樣吧……紅蜥,就讓你……」
「族長。」又一名耆老站了出來,「以其它角度來看,若此次出征,狼王真能完成此壯舉……想必出力最多之部族,利益也將不可想像。」
「唔……」紅蟾不禁又沉吟起來,他一方面不想損失自己的軍力,一方面又被龐大的可能利益所吸引,「一萬兵力是吧……」
「正是。」金發青年點點頭,「各部族將被派在四名狼衛之下,兵分五路朝高達進發。」
「……好吧,我明白了。」紅蟾露出了一個咬牙切齒的表情,「紅蜥,你便和紅蜻一同出兵吧。」
「族長大人,讓紅蜻……和我?」
紅蜻是紅蟾的親生孩兒,自是赤蠍真正的繼承人,「當然,你應當明白的,紅蜻的安危重於一切。」
「是。」
「讓紅蜻立功,你、則必須保護紅蜻的安全。
「我明白了。」
對於這樣的安排,紅蜥其實已經習以為常了,並不以為意,只是他知道這次的征戰和過去都不相同,而紅蜻……在心中悄悄嘆了一口氣,紅蜻並不是會乖乖讓人保護的人。
不過事情既已決定,他也只能盡力辦到了。
◎
就在北方草原大軍正在集結的時候,南方的高達,此時正進行著一場無聲而理性的政權轉換。
日經皇子所率領的高達、落霞聯軍擊敗了蒼鷺軍,篡了舊帝國皇位的族長蒼雁被當場擊斃,蒼鷺族殘軍們在蒼鷗的帶領之下,與日經皇子定下協約,蒼鷺軍將重新回到舊帝國治理之下,並宣誓效忠日經皇子──這一切似乎都是蒼雁吩咐蒼鷗的後著,「他想要得到那個王座,卻也恨著那個王座。」總團長大人嘆了一口氣,「接下來,蒼鷺軍要回北方,把沙瓦坦拿回來了。」
對戰爭日經或許沒有其它人的幫助,便無所適從,可在內政上面,這位皇子殿下……不、應當要稱呼為皇帝��下了,自十五歲起,便浸淫在議政廳中,熟稔得很。
蒼鷺族叛國畢竟是大罪,可經過這一年多來的征伐、消耗國力,甚至造成狼族入侵沙瓦坦的後果,日經認為,懲戒一整個部族畢竟是不智之事,此時若能略施恩澤,反倒較易收拾蒼鷺人心,穩定這還不十分妥切的政局。
讓日經認為不妥切的地方,有三。
一自然是目標明顯的沙瓦坦。蒼鷺族失去族長蒼雁和守城將軍蒼鴻,謀亂之時損失的兵力亦大,目前整體看下來,能用之軍還不滿兩萬,想要單靠蒼鷺軍光復沙瓦坦,簡直是痴人說夢。
第二,則是南方的夜燭。自他派出疏葉楓為專使拜訪蘭恕之後,一直到戰爭結束,都沒有消息傳出。疏葉楓是生是死,是否有得到蘭恕的諒解……就後事看應當是有,否則若蒼鷺與夜燭軍夾擊,誰勝誰負,還很難說。現在他從蒼雁的手中拿回高達,重新振作舊帝國之威,可蘭恕是否還能如過去一般效忠帝國,則未可知。
第三……雖然他一直不願意正面去想,可現在這種時候,也已經不是可以逃避的時候了。第三個問題,就是食人鬼軍團,也就是舊時的野狗寨的問題。
在野狗的幫助之下,他才能重新開始這復國之路,可以說若是沒有野狗,絕不會有今日之日經。在情感上,甚至是道義上,他都不能不給予野狗及他的寨眾回報!
可……當他回到高達,回到他所熟悉的皇宮當中之時,有一個聲音,卻在他的心中聲聲勸告著他──他和野狗之間的「關係」太過危險!若是野狗有意想要插手什麼事、或者得到什麼他不應得的,他日經可有魄力拒絕得了?退一步想,就算野狗沒有這麼做,一旦等他正是登上皇位,和野狗的距離不再像現在這麼靠近,可這人卻還是擁有著自己全心的信賴的……這樣的信賴,自古以來,總是會在帝國最承平的時候,變質。
或釋權,或叛變,或……他喘了喘,一點都不想再繼續想像下去。
他曾經向野狗保證過,只要他能幫助自己登上皇位,想要什麼,自己都能給他。
……或許……
就等他自己提出吧。即將登基的皇帝陛下逃避地想,也許野狗的野心,比自己能想像的,還要更安全也說不一定。
高達城皇宮最快恢復正常的部分,即是議政廳。在疏葉冬青組織下成立的「日星會」當中文官出身的人們,成為日後赤星帝國議政廳的中堅份子,另外,部分逃至夜燭城的文官如樊毓華、言昭等人,也都紛紛在戰爭中間回歸高達,淒冷了近一年的帝國議政廳,終於又開始活絡了起來。
至於那些轉而投誠於蒼雁的,日經也不能再用,或解職或外放,全部趕出了都城高達。
於是,新的議政廳以疏葉冬青為首,被重新建構起來,帝國內百廢待舉,有太多事情需要煩惱的了。
可就算如此,日經心中的三個煩惱,還是得一一解決。
首先是第一個。
「就算放這些蒼鷺軍回到沙瓦坦,也只是送死罷了。」寒山嵐發言道,「他們群龍無首,蒼鷗失了一眼,絕不會是狼王的對手的。」
「寒山將軍。」文官樊毓華一腳踏出,「陛下沒有追究蒼鷺族叛國之罪,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難道連這他們自己的性命安全,都要陛下去維護?」
果然百無一用是文官,說出這樣毫無智識之言,寒山嵐嘆了一口氣,「陛下,失了沙瓦坦雖以蒼鷺族受創最重,可一旦冬天過去,沙瓦坦若還不能討回……嗯,那狼族人可不似樊大人這麼愛好和平,若真興起南侵之念,到時便後悔已晚。」
「寒山將軍,莫要危言聳聽!」樊毓華並不退讓,「蒼鷺族為竄奪帝國,舍了防護沙瓦坦的軍力,這才導致如此結果……無論他們能不能成功拿回沙瓦坦,此時此刻,都不應當是再繼續出兵的時候,帝國受創太久,需要休養生息!」
「你……」美麗的將軍大人簡直要被這傢伙氣死,橫眉瞠目的樣子還是讓在場的文武官員們心跳不已,「哼!」無知兩個字若非看在日經的面子上,他不會忍著吞回肚子裡去。
「需要休養生息是真,」此次戰勝蒼鷺的最大功臣沙碧璽雖是慢吞吞地發言,可場上倒還沒有人敢搶了他的發言時間,「但寒山說的沒錯,若是蒼鷺贏不了,接下來麻煩的還是我們自己。」
「怎麼連沙將軍都這麼說……」樊毓華一怔,「沒說一定不能幫,只是現在未必是最好的時機。」
「如果現在不是的話,那什麼時候才是啊!?」見自己默默仰慕很久的師兄被這樣搶白,花漫東離終於受不了跳了出來,「樊大人,兵貴神速、貴時機,像您這樣畏懼戰爭,是贏不了敵人的!」
「陛下怎麼看?」疏葉冬青在日經的耳邊悄悄問道,「毓華擔憂國庫無法支持這龐大的軍費和糧餉,帝國最大的糧倉,畢竟還是沿著黍之道向北往沙瓦坦城而去的沿岸,若是要打,則受害地點,恰恰就會是這些地方啊……就算日後戰勝,對於良田的毀壞,也是難以估計的損失。」
日經點了點頭,「冬青,將軍看不到這些,正如同我們不明白許多軍事謀略的迫切性般,我已經有了一些想法,你且聽一聽,看是如何。」
「是。」文官之首點了點頭,附耳過去。
一五○
「我打算把沙瓦坦,送給日野。」日經低聲道,「冬青,你看如何?」
「送給野大人啊……」過去的諫議大夫大人,現在的議政廳文官之首,沉吟了一下,「蒼鷺族叛國,禍首蒼雁雖已伏法,陛下也寬宏大量,不追究其餘蒼鷺族人罪責,可這守城將軍之位,確實已不適合再繼續交予蒼鷺一族擔任。」
「嗯。」日經點點頭,「而日野這段日子一直在我的身邊保護我的安全,加上能拿下蒼雁,除寒山將軍之外,他也盡了許多力,他的軍團人數雖少,卻總是佔著關鍵性的影響……」
「這麼說也是……看來陛下似乎已下了抉擇。」
「嗯,狼族佔據沙瓦坦,確實大大不妥,這一次蒼雁竊國之事,便是高達都城對四方事務太過漠不關心所致。沒有任何的和平是應當存在的,我們必須更加小心翼翼,步步為營。」
「陛下說的是。」
「戰爭雖會讓百姓不安,破壞良田,可今日若是不做,他日狼族來襲,我們將付出更高的代價。」
「陛下聖明,可帝國軍力剛剛經過大戰,兵疲馬困,是否需要讓士兵們先休養生息至少一個月時間?否則加上趕路的時間與精力,恐怕未到沙瓦坦,我軍已然先倒下少士兵。」
「冬青,你說的倒也沒錯,只是不知眼下北方狼族的動靜如何了……」
「啟稟陛下。」
皇帝與文官大人一起抬頭,發現廳中眾人已然停下爭論,一致看向他們,發話的人是美人將軍寒山嵐,只見他表情和緩,正對著日經拱了拱手,「陛下,狼族的動靜已然派了探子往沙瓦坦而去,而於此同時,蒼鷺族的蒼鷗大人,亦有接到城內蒼鷺族人傳出的訊息。」
「喔,請寒山將軍說明。」
「據說近日許多狼族以外的草原部族之人,進入沙瓦坦,一進城便入了將軍府,不知與狼王密談什麼。」
「與狼王密談?」沙碧璽皺了皺眉,「自古闢室密談,沒有一件是好事啊……」
「這雖可證明狼王有所密謀,可眼下大雪仍冰封北方通路,狼族不可能在此時南下吧?」一直跟將軍大人唱反調的文官樊毓華又發了言,「冬青大人說得很對,無論士兵還是整個帝國,都需要休養生息的時間,不宜輕動戰事!」
「傻子!」花漫東離瞪了這文官一眼,「不要說休息一個月了,狼族真要打,以他們的快馬,五至七日便可以兵臨城下了!敵人可不會給我們休養生息的時間!」
「哼,我們主動去攻,累的是我們自己的士兵,敵人由北來襲,我們可是以逸待勞,哪個對我們有利?」樊毓華毫不退讓,振振有詞,「加之我��算不是學武出生,也明白戰線不宜拉長的道理,咱們就這麼千里迢迢去攻打,光是要運送糧食補給,恐怕又是一個難題了!」
花漫東離一時之間被駁了個啞口無言,只能瞪著這個瘦弱的文官大人,「哼,文官又懂些什麼了!」
「欸,有種你就再說出個道理來啊!」
眼見兩人吵得不可開交,日經只好抬了抬手,示意兩人停止爭論,「兩位將軍有何想法?」
寒山嵐與沙碧璽互相對看了一眼,兩人似乎心意相通,一齊點了點頭。
寒山嵐代表發言:「陛下,事實上,若是您清楚��族的狼王塔戈是如何一統整座葛瑞德草原,答案其實就很清楚了。」
「願聞其詳。」
「狼族作戰風格,一向以兩個特色著稱,其一速度,其二力量。所謂速度,狼族擅長奇襲,他們的小孩子在學會走路之前,恐怕就已經先會騎馬,若說蒼鷺族的馬術是帝國之冠,則在狼族面前簡直就像剛剛才學會騎馬一樣。要知能控制馬匹進退已是不易,加之在馬上仍須具備戰鬥能力,蒼鷺族訓練了百年,才有蒼鷺騎兵團傲人的名聲,馬速在戰場雖具有極大優勢,可亦因為要分心騎馬,手上功夫,就相對弱了,可狼族卻完全沒有這樣的問題,對他們來說,在馬上猶如在平地,據說有先狼族戰士,竟是連馬鞍都無須使用的。」
「再說力量,狼族人個個天生神力,據蒼鷺族記載所言,三個蒼鷺的士兵,恐怕還攔不下一個揮著斧頭的狼族人,一般帝國士兵若是見到此等瘋狂的戰士,能不棄械逃跑,已經是萬幸。」
「看來將軍大人大大長了狼族的威風啊……」日經苦笑一聲,「那麼,將軍還未說到那狼王塔戈,是如何一統葛瑞德草原的?」
「狼王塔戈是狼族有史以來力量最強、野心最熾的族長是肯定的。草原部族間原就常為了少量的資源相互爭伐,幾次征戰,塔戈與他的狼衛都輕易取得勝利,於是,塔戈開始認為,自己或能做到前人從未做到之事,那便是統一葛瑞德草原,或許一開始他並沒有想到自己竟能做到,可狼族力量太強,加之塔戈『不投降,便屠族』的鐵血戰略,在這之下敢不投降的部族據我所知,有三個,全部都被屠得一乾二淨。」
「這也太……」日經嚥了嚥唾沫,「也就是說,草原部族們畏於塔戈的淫威……嗯,這是否能說,我們其實能聯合其它草原部族共同討伐狼族?」
寒山嵐搖搖頭,「其一,草原部族向來大多信仰力量,帝國與之合作,斷難真心,反而會因為相互猜忌,削減各自力量,且蒼鷺族的訊息也說了,狼王已經早了一步,會見那些部族的代表了。」
「其二,狼王在爭伐時雖是雷霆霹靂之手段,可一旦部族投降,狼族並不採高壓統治,反而是無為而治,各部族只需每年進貢糧食牲畜即可,若是這樣就能與狼族和平相處,相信大部分的部族不會願意武力解決。」
「按將軍說法,是否我軍無論出不出兵,都勝算渺茫?」新任的皇帝陛下苦笑了一下。
「陛下可知,草原部族如此強盛,為何數百年來,帝國卻能依舊屹立不搖,免受侵襲呢?」
「我知道沙瓦坦城之北門,有兩道極高極堅固的城牆……」
「除此之外,那也是因為……」寒山嵐笑了一下,瞄了沙碧璽一眼,「那也是因為自古以來,帝國代有名將出啊!」
「原來如此!」日經一擊掌,「寒山將軍說的好!」
「喂,寒山,你也太誇張了……」沙將軍大人大大苦笑著,「我怎麼能和那些名將比擬,別太抬舉我了……可以的話,我還真想就此告老還鄉過著悠閒的退休生活啊~」
「……沙碧璽,你這樣的生活已經了十五年,該是付出點代價的時候了。」寒山嵐哼了一聲,「把你的想法告訴陛下吧。」
「喔?沙將軍已有良策!?」
「喂喂寒山……」將軍大人搔搔頭,「我哪來什麼良策,就這事來看的話,我的想法和寒山差距不大……寒山囉囉嗦嗦說這一長串,結論其實就是,想要對付狼族的侵略,待在原地逃避絕對不是個好主意,當然,樊大人考量之事也是很有道理的,只是恰巧不適用於狼族罷了。」
將軍大人頓了一頓,嘆了一口氣,「帝國百姓禁不起狼族的攻擊的,您能想像,從沙瓦坦到高達,狼族所到之處,寸草不生嗎?草原部族原本就不懂得耕種收穫之道理,他們捕捉走獸游魚,以物易物,對於爭伐的對象,一向就是劫掠乾淨,不留餘地的。先不論沙瓦坦失守,帝國損失了北方一座大城之事,光是為了保護北方的帝國百姓,保護帝國最大的糧倉,將戰場範圍縮小至沙瓦坦城周,我們就必須出兵。」
◎
食人鬼軍團成功幫助皇子殿下拿回帝國王座,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野狗的「投資」都得到了空前的成功。
帝國內大名鼎鼎的強盜窩野狗寨,瞬間漂白成功,眾人不再是罪犯之身,搖身一變,一個個都變成官爺起來~
「吶,你說說,我熊七大爺能撈到個什麼官?」鏗鏗兩聲,正在保養著自己一對銀爪(在戰場上丟到的那支後來又找著了)的熊七大爺,一邊在兵器上塗了硼砂水,一邊放到炭火上面去烤,然後再放到紫銅鍋中的煮沸清水燒煮一陣,一雙銀爪很快便光亮如新。
「你嗎?」烏雞撇了撇嘴,「照我說,找個將軍大人跟著撈個副官之類的,我想軍隊裡多的是生猛男丁,必能滿足你的需求……」
「去你的!」熊七嘖了一聲,「我是在說正經的!」
「……咦,我以為對熊七大爺來說,沒有什麼比這更正經的事兒了~」
「烏雞,你是討皮痛是嗎?很好,我這雙『銀夕』才剛剛保養好,正好拿你試第一爪!」
「有這麼開不得玩笑嗎?」烏雞往後退著閃避熊七的密集攻擊,「是怎樣,你最近慾求不滿是嗎?」
「欠揍!!!!」
「這麼說來,老大您得到想要的東西了嗎?」小石眼睛瞧著正在追打當中的二人,卻是對著站在他身邊的野狗說話,「我記得日皇子殿下曾經說過……啊,已經不是皇子大人了,要稱陛下……陛下當時曾說,只要您能幫助他復位,無論您想要哪一個官職、甚至是哪一座城池,他都能送給您。」
「是這樣沒錯。」男人摩娑了一下自己的下巴,「現在想來,當時就算是我,也挺天真的。」
「老大……」
「吶,小石,日經天生便是要登上皇位的,我越是跟著他,越是明白很多事情遠比我想像得要更加複雜的道理。」
「老大,我不明白……」
「我名為野狗,卻總是不想當自己是一條狗……可現在的日,需要的就是一條狗啊。」男人帶點感嘆的語氣,表情卻很坦然,似乎並不曾為自己所說的言語傷害似的。
「這未免……」
「其實,能做到這個份上,對大夥兒來說,也夠了是不?」
「……嗯。」
「至於我想要的東西……」野狗輕輕閉上了眼,復又睜開,一時之間精光爆射,「這天下,還有什麼東西,是我野狗搶不到的嗎?」
一五一
草原部族聯軍,在沙瓦坦春風習來,第一捧雪開始融化的時候,往高達方向進發。
以狼往塔戈為首,五名狼衛為輔,狼衛之下,分別帶領赤蠍、青蟒、雪狐、水月和狼族的軍隊各一萬名,手持利器、足跨駿馬,塔戈吩咐下來的命令只有兩句話:「盡情搶,盡情殺。」
草原部族原本就常劫掠他族以補足自身資源之不足,強者生存,這世界的道理原本就是這麼簡單。
可在這之前,沙往塔城內,有一個人,拚死跑了出城。
他的名字叫做蒼鵬,是沙瓦坦前任守城將軍蒼鴻的副將軍之一,也是他的親弟。
自蒼鴻出兵高達,命他留守沙瓦坦後,竟遭遇狼族的第四次進襲,他按著過去兄長守衛沙瓦坦的方式,信任那兩座高聳的城牆,孰知此次狼族卻一個一個從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由內部進攻,打得他措手不及,城門被破,大量狼族戰士湧進城中,一萬守軍措手不及,幾被全屠。
而他自己,則拚著剩下的一口氣,為城中居民所救,一直藏身在城東一個破柴房內……由於這小房子實在太破太舊,狼族士兵根本覷不上眼,也就沒想進來搜刮藏糧財物,他正才得以保全性命。
救他的是一對年輕的夫妻,剛剛生了孩子,瞧他們的模樣和吃食,似乎不是落魄到來住這種房子的人家,那個名叫三郎的丈夫說自己其實是個馬販,事先得了訊,所以才能在狼族進襲之前,帶著妻子孩子老母親和家當,暫時安身在妻子娘家已無人居住的房子。
「事先得訊?」蒼鵬震了一震,「居然有人事先知道狼族的計劃?」
那三郎只是露出些許為難的表情,「蒼鵬大人,您可別激動……給我這訊的人,名叫韋月,是個從高達過來的小少爺,說他姊姊嫁給了狼族人,想去探親,一開始我還以為他死在馬賊手裡,哪裡想到,那日他居然說自己是從狼族部落回來的,來找我的第一句話,就是警告狼族將襲。我原是覺得很難相信……可我和這韋少爺曾相處過一段時日,知道這少爺是個說一不二從不開玩笑之人,反正寧可信其有,沒有想到當晚狼族果然來了!」
「韋月?」蒼鵬皺了皺眉,「高達人士?」
一種模糊的感覺竄過蒼鵬的腦海,不過他沒有細想,現在重要的是,必須先養好傷,出城去討救兵才是!
養了十多天的傷,總算好了大半,他將自己扮成一般沙瓦坦農民的模樣,拉緊厚襖,抓低帽緣,臉塗得黑黑的,上沙瓦坦城中心幾個隱密的蒼鷺探子處打聽消息。
哪裡知道不聽還好,一聽便大驚失色。
其一,出征青龍的兄長,竟敗了……且不僅敗了,還死於花漫東離之手。
其二,日皇子聯軍與蒼鷺軍團對戰於夏宮之外,蒼雁陛下御駕親征,居然也敗了,陛下被當場格殺,留下的遺詔,居然是讓蒼鷺族遞上降書,重新歸屬於赤星帝國之下。
這兩道晴天霹靂的消息,已經夠讓人眼花腳軟,探子們卻又說了第三個可怕的消息。
狼族預備要出兵南侵了。
對蒼鵬來說,無論帝國之內各族如何競爭爭奪皇位,畢竟這廣褒的國土都還是由帝國人所統治……可狼族?
蒼鵬不自禁顫了一顫,面對這樣的敵人,所有的愛恨情愁,都應該被暫時放下,一致抗外。
所以他決定搶在狼族出兵之前,到高達示警。
告別了三郎夫妻,暗中偷了匹狼族快馬,趁著月黑風高,從只有沙瓦坦平民才知道的秘密出口,「難怪總是會有沒有上報將軍府的毛皮被運進城中……」一邊這樣恍然大悟地想著,一邊鑽了出城。
快馬加鞭。
蒼鵬從小也算是在馬背上長大的,加上日夜兼程,總算在第四天的夜裡、馬倒下之前,與駐紮在高達北方荒山下,大河洰裡邊的蒼鷺軍會合。
「師傅……」蒼鵬見到教授自己劍術的師傅,忍不住抹了眼淚,兩人再度相見,都有恍如隔世之感。「您的眼睛……」
「不妨事。」失了一隻左眼的團長大人,在傷眼之上,覆了一隻金屬的眼罩,「戰場之上,那能永遠全身而退的,只是……你的兄長蒼鴻和陛下蒼雁陛下……唉……」
「就是不知兄長的屍身是被……」
「根據沙碧璽的說法,他將蒼鴻葬在朱雀坡上,我想……蒼鴻以武人身份,也算死在沙場,求仁得仁,沒什麼遺憾的了。」
蒼鵬眼淚又繼續掉了下來,「只是可以的話,還是想將兄長迎回沙瓦坦,葬到家族墓地之中……」
老團長點點頭,嘆了一口氣,「你從沙瓦坦來,眼下情況如何了?」
「是了師傅。」蒼鵬趕緊擦乾眼淚,一振表情,「狼族南侵了!」
「什麼!?居然這麼快……前些日子不是才正與幾個草原部族會商的嗎?」
「師傅,狼族此次多以雷霆速度進犯……沙瓦坦便是被這樣拿下的,草原部族不似我帝國用兵,謀略在其次,主要便是以優勢的武力,強力進攻啊!」
「哎,這……」蒼鷗沉吟了一下,「我已經狼族���動之事報予高達的寒山嵐知道,就是不知新的皇帝陛下,是否將這看得重了……」
「師傅,國之將亡,對皇帝來說,還有比這更重要的事嗎?」
蒼鷗用手指碰了碰自己傷眼的罩子,苦笑了一聲,「蒼鵬,狼族的斤兩,你我是親身經歷的,自然知道厲害,可那剛剛登基的皇子大人,卻很難說……加之我們蒼鷺一族是戴罪之身,所說的話是否受到重視、甚至未來沙瓦坦是否仍屬蒼氏所統治,都是未知之數啊……」
「怎會如此……」蒼鵬跌坐在椅子上,這時連趕四天的疲累,一下子整個湧了上來,「帝國……難道真要落入狼族手裡了?」
「倒也不一定,你的情報,或能加快高達議政廳決定的速度吧。」蒼鷗站了起來,「我這便趕緊往高達一趟,面見陛下,請求出兵吧!」
◎
日經奪回帝國之後,雖說百廢待舉宜休養生息,可該賞該罰之人之事,還是得做出處理。
本次的最大功臣,當推青龍城之沙碧璽將軍。此人以靈活的戰術與發明的巧思擊退蒼鷺軍兩次,全不負其流傳很久的天才之名。
「也太誇張了吧……」將軍大人摸摸頭,被當眾表揚受到萬眾矚目的感覺,讓他分外非常不自在,一直很想退到角邊去……可新任「帝國大將軍」的名銜不得不受,皇帝陛下御賜的「破魔劍」與「黃金印」不可不接,被吉兒打扮得像朵花兒似的……在青龍時他是很愛穿花色鮮豔的袍子沒有錯啦,可是那是便裝啊……
沙族人的正式服裝以正紅顏色為主色,吉兒讓將軍大人穿上正紅底色紫藤紋綢衣,搭配深黑顏色盔甲,配上同樣漆黑的寶劍「龍魂」,以及一條大紅色又軟又長的披風,披風上還繡著元海浪花的圖騰。
老是留著鬍渣的唇邊顎下被刮得乾乾淨淨,連耳朵後面都被侍女重正來回清洗得像初生的嬰兒一樣乾淨了!
老友、好友看著他的眼光都帶著一點奇怪的光芒,寒山嵐的表情根本就是在嘲笑吧……他鬱悶的想,「要笑不笑,小心得內傷。」
「……嗯,沙將軍說的是。哎,我倒沒想到,你居然有這麼大的派頭可穿……」
「夠了……」將軍呻吟一聲,「把我都以為自己是來唱戲的了……」
不過也在殿上湊熱鬧的勞菽先生對他的穿著,很讓人感動的不下任何評論,不過,卻比平常更「熱情」地靠了上來,「將軍大人,關於您這破魔劍和黃金印,可否借來一觀?」
他笑了一笑,「那得請勞先生以讓我參觀各家名畫為條件來交換囉。」
「那有什麼問題。」老鼠看著那泛出一絲青光的破魔劍,舌頭忍不住舔了上唇一下,「敝寶倉隨時恭迎將軍大人。」
除了���碧璽之外,第二功臣頒給了寒山嵐。寒山將軍救出疏葉皇后、又在關鍵戰役援軍來救,賞金萬貫,並在將軍的請求下,落霞城減免稅賦三年。
再來則是穩固議政廳文臣有功的疏葉冬青,他從原本的諫議大夫之位坐上了文官之首──宰相的位置,比他年資更老更豐富的文臣不是沒有,可只有疏葉冬青,不僅具有才幹,且以文臣之身陪伴陛下出生入死多次。
疏葉冬青還得到了疏葉氏的老宅的產權,在蒼雁的屠戮之下,疏葉氏的男丁凋零,這重新振興家族的任務,也落到了疏葉冬青的身上。
接著……便是守護皇子有功的食人鬼軍團,以其軍團長日野為首,上到議政廳殿堂來接受皇帝陛下的獎賞。
少年皇帝高高端坐在那坐來十分不舒服的皇位之上,只覺得臀下又硬又冷,腰間已經開始痠痛。
通常這個時候,野狗會用他的手幫他揉腰……不過更多時候,造成他腰間痠痛的兇手,就是野狗本人……在想些什麼呢!少年咬了咬自己的舌頭,強迫自己專心。
他從上俯視正單膝跪在前方的男人,心中有種奇怪的感覺……野狗為什麼會在那兒呢?這個男人,不是應當永遠站在自己身後、隨時看顧著自己的嗎?
真想快點結束這些麻煩事。他想,可是這是他身為帝國皇帝非得要做之事,大封功臣、大加賞賜,尤其是野狗,打從這最一開始,不就是為了這些而跟著自己的嗎?
為什麼要因此覺得生氣呢?為什麼突然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呢?
眾人都看著他。
野狗正看著他。
他瞪著野狗,深呼吸,然後吐氣。
「日野。」他的聲音平板卻清亮,足以讓在場人都聽見,「將成為北方都城沙瓦坦的守城將軍,治理整座沙瓦坦城,除每年上貢高達之金銀稅賦、粱黍米麥之外,所有盈收,皆屬其所有。」
一時之間議政廳傳出嗡嗡之聲,日野出身神秘,在朝無任何家系氏族支持,居然一舉拿下空虛的沙瓦坦將軍之位,可見其得寵之深……可沙瓦坦將軍這個位置,並不是這麼好坐的,先不論要如何管理蒼鷺族,眼下這富足的城池,正為草原部族狼族所佔,若是不能將之拿回,這賞賜可說是看得到吃不到,不過是個空銜罷了。
就不知陛下意欲何為了……
只見那名為日野的男人,對著陛下一揖到地,然後起身,朗聲道:「多謝陛下。」彷彿不知道自己正接下了一個燙手山芋似的。
日經點點頭,「讓日野一會兒來見我。」他低聲對著服侍一旁的近侍說道,「就讓他到曜宮來吧。」
一五二
他覺得心中很緊張。
自從率軍班師回朝,他一下子陷入忙亂的生活裡,帝國從這內到外,每一件事都需要安頓,就連今日的大封功臣這等大事,也是過了半月時光,才能底定內容,更遑論在這之前,會有時間和野狗見面了。
不,應當說,和野狗見面不算什麼,難的是因為他心中未有定論。
怕野狗向他討要他其實沒有辦法給的封賞;怕野狗仗著與自己的親密關係自尊自大;怕眾人會像寒山嵐當初第一次見到野狗時那樣,諫請他要遠離野狗;更怕……野狗會對他說,已經想要離開。
身為帝國的皇帝,怎麼可以懼怕這麼多事情!他如此教訓著自己,他需要跟那個男人開誠布公,不想什麼都隱藏在一層猜測的薄膜裡。
只是……
「他不過來?」皇帝陛下瞪大了眼,「真這麼說?」
近侍抖了一抖,「陛下……野大人、野大人他說,他在議政廳,等您……」
「在議政廳?為什麼是在議政廳?」他一橫眉,近侍就跪了下來。
「野大人的想法,屬下不知……」
他有一點生氣……可更多的卻是好奇。
現在的野狗,究竟在想些什麼?
於是他稟退下人,一個人又從帝王休憩的曜宮,走回工作的議政廳當中。
小的時候,他也常常這樣在大臣們議事結束之後,偷偷溜進議政廳當中,踩踩那地上鋪著的赭紅地氈,想像自己有一天也能在天光的時候站在這裡;或者會一屁股坐到那頂王座上面,感受那獨屬於父皇的權威。
而今,他正是坐上去了,卻只感覺到冰冷與痛楚──這位置一點都不好坐,想必蒼雁坐了這數個月,也有相同的感覺。
他踏入昏暗的大廳之中,果不其然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正背著光,站在那王座旁,慢慢地撫摩著王座的邊緣。
他一時之間覺得有什麼東西梗在他的胸口,張嘴卻無聲地喚道:「野狗……」
男人卻聽見了,回過身來,「唷,皇帝陛下。」
那隨意的站立姿態令他覺得有些想念,這個男人總是會在無意識當中釋放出讓他心動的魅力……可現在不是陛下被迷惑的時候,他頓了頓,大步向前走去。
「野狗,為什麼要在這裡?」他冷著臉,「這裡是國家的廟堂,我是帝國的主人,就算之前我們再怎麼親密無間,來到這裡,總也要有個分寸尺度,不可越過了。」
「嗯,我現在應當跪下嗎?」男人聳了聳肩,走到他的身邊,單膝跪下,握住了他的手,一吻。「這樣可以嗎?」
「野狗!」他微微掙了掙,覺得男人的掌心實在熾熱無比,「你究竟聽懂了沒有?」
「真沒有實感啊……」男人輕喟,「這樣吧,咱們先來個一發,再來好好細談如何?」
「!?」少年一驚,身體已經被歪倒,落入已然起身的男人懷中,「大膽!」
不過這樣的怒斥是不可能嚇得倒野狗的。
這個男人,曾經看過他最落魄、最無用的樣子;自己甚至也曾經在他的面前失去控制、失去羞恥。在他面前,擺什麼皇帝的譜,想嚇誰呢?
自己都覺得好笑起來。
男人輕輕吻著他,這倒不怎麼尋常……這個男人越是和自己戀姦情熱,行為舉止越是沒個節制,像這樣淺淺的吻,記憶中根本很少有過。
「怎麼回事?」少年感覺自己的身體軟了下來,連帶著連聲音都帶著點軟弱的鼻音,「野狗,你不喜歡我送給你的禮物嗎?」
「禮物……沙瓦坦的將軍嗎?」男人一邊啄著他的嘴一邊說著,「好個禮物,這是對我最後的考驗了嗎?」
「保證是最後一次。」少年皇帝道,「從此以後,你將名正言順的,和我站在一起。」
男人從喉頭髮出一聲悶笑,舌頭果然不安分起來,先是攫住他的舌頭攪動了一下,加深了吻的深度,然後開始摸起他身上的衣物,「哎、皇帝的衣服帶子究竟在哪啊……」
他也情動起來,一邊回吻著對方,一邊笑罵,「你這傢伙,總算有件衣裳難得了你了!」
「這可未必。」野狗愉快地在腰上的折縫處摸出一條藏在裡面的帶子,「這不就可以拆禮物了嗎~~」
兩指一捏一抽,皇帝陛下齊整的衣衫便整個鬆了開來,接下來的工作就顯得十分容易了,「吶,在這地氈上也是不錯,可是……我有一個更好的主意。」
少年已經有些微喘起來了,只是點點頭,「你說。」
「到你的王座上面去吧。」男人在他耳邊邪惡地道,「我今天從下面看著你,就一直好想這麼幹了……」
「咦?」皇帝陛下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已經被野狗整個人橫抱起來,三步並兩步便到了王座前面,將衣襟已然敞開的少年皇帝放到屬於他的位置上。「野狗?」
「不是我要說,這椅子看起來可真難坐。」男人笑了一笑,「我野狗寨比這坐起來舒服的椅子可太多了~」
「真的不好坐啊……」少年點點頭,「又冷又硬,一不小心,這椅背的雕刻,還很容易扎傷手,你……你真的確定要在這裡?」
「嘿嘿。」男人覆了上來,雙手稱住王座兩邊的扶手,用利牙開始拉開陛下的衣服起來──首先是外褂,接著是中衣、裡衣、內襯……最後才露出少年白皙的胸脯,以及上面兩顆好久不見的櫻色乳首,「真想死老子我了~」一邊說著一邊便含入一顆,另一顆則用指端揉捏著,那柔嫩的觸感還是一如往常的叫人難耐。
少年嚶了一聲,身體也是忍耐了許久。
自從回到了這個他已經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他應該要如魚得水非常習慣的,可身邊少了一個「暖床」的人,總感覺哪裡奇怪,皇宮當中伺候的人是絕對不會少的,可那種沉重的孤獨感,卻一直如影隨行。
這男人怎麼可以離開自己呢。
是他讓自己變成這樣的身體,這樣的想法的。
少年在無意識當中,產生了和他的父親非常接近的思維,雖然他們的對象,完全不同。
兩人身體雖然都好些天不曾親熱了,可畢竟是早已契合的,野狗拿出預藏的香膏沾了一大陀,拉下少年佈著繁複繡工的襦褲,手探了進去,一下子便滑過他軟嫩的大腿內側,指端往那後面的秘密入口而去。
「唔……」少年的身體彈了一下,雙腿緊閉起來,「野狗……你真的想在這裡……」可男人當然是認真的,下身的褲子也不知是何時解的,怒張的性器跳了出來,很快便朝著少年還有些害羞的穴口插了進去,少年皇帝只覺得下身一脹,一下子便被野狗得手了去。
男人一邊晃動著腰,一邊將他腿的往兩邊拉開,分別跨在那他原本撐著手的扶手上面,讓少年的下身呈現半懸空的狀態,更方便男人的抽插。
他還來不及抗議,便被那如潮水湧來的快感搞得暈頭,只覺得男人就著性器還在他身體裡的姿態,居然將他翻了半圈,讓他原本大張開來的雙膝併攏起來,落在王座的椅面上,雙手抵著王座雕工繁複的椅背上,果然一如他幼年時的記憶扎手……可他沒有時間在去理會掌心因為緊緊按著椅背上的尖銳之處而破了皮,野狗所帶給他的快感早已淹沒了他。
「吶,在這裡留下點不同的回憶吧。」野狗在他耳邊輕喃著,下身還牢牢契在他的身體裡,雙手卻開始照拂起他的前方起來。
早已因為強烈的快感高高翹起的陰莖,在男人粗糙掌心的摩擦下,很快地便有了想要射精的衝動,男人將他抱了起來,讓他的姿勢從半跪在王座上變成被男人由後頂起,因為體重的關係,這個姿勢讓男人進入得分外的深,少年只覺得呼吸停了一下,接著身體大大震了一下,居然就像個失禁的小童一樣,被人抱著洩出了濁白的液體。
那點點星白的顏色全部都被噴濺到了王座上面去,他慌了起來:「野狗……這樣子不好……」
「怎麼會不好?」男人加快了往上頂的速度,「這樣以後你每坐上這裡一次,身體都會想起我,都會忍不住偷偷在衣服裡面,淫蕩起來……」
「不……」帶著點鼻音的聲音有著快樂的尾音和慌張的顫音,「我、嗯……」
「光靠後面,就又硬了喔……」男人舔了舔他不知何時落到鬢邊的淚珠,「我的皇帝陛下,好像只有這個,才足以飼養我的胃口呢~」
在王座上的性事其實並沒有這麼的舒服,可是能在這代表著帝國皇帝權威的位子上姦淫以及被姦淫,對兩個人來說,都顯得非常刺激。
野狗自己在感官上,也受到了極其的滿足,被他壓著的不���僅是他愛著的那個少年,還是這個帝國真正的主人,他原本也有些想要試試自己的份量究竟到哪兒的意圖,可眼下這樣,他居然有些心軟了。
他不著痕跡地嘆了一口氣,這副身體他已經不知道吃過了多少次,怎地每一次都覺得比上次還要美味,這樣說來,光是這樣,自己也是無法離開的吧……
野狗感到少年被他插得微敞開的後穴,因為他想換個體位的關係倏地縮緊,這個刺激令他久硬不退的性器終是一個不查,射出了男人的精華汁液。
灼熱的體液一下子灌滿少年狹小的空穴,隨著男人陰莖的抽出,大量的精液隨之流淌而出,一下子便弄髒了日經墊在王座上的帝王衣袍,並順著少年潔白的長腿,蜿蜒而下,涓涓滴滴在王座腳邊、紅毛氈上,流成一小片白色的水窪。
少年無力地躺在他的王座上,暫時還沒有任何可以動彈的力氣,看著男人才剛剛射,就又精神起來的棒子,忍不住呻吟一聲,「這還不夠啊……」
「怎麼會夠呢……」男人一笑,「至少要讓我抵到在回來之前的份量吧!」
「……」少年高舉起雙手,「野狗……」
「嗯?」男人俯身,讓他能用雙手環住男人的頸項,「怎麼了?」
「要回來喔……」
「嗯。」
「一定要回來……不要讓我後悔……」
少年於是在野狗的頰上,留下一個濕潤卻冰涼的吻。
◎
數日後,蒼鷺族騎兵團的總團長蒼鷗帶來消息,在他們宣佈是否出兵之前,狼族已然結合其它草原部族,率先攻來了。
沙碧璽、寒山嵐兩位國之重臣,自然是整裝待發──狼族既已攻來,議政廳裡的文官們,以樊毓華為代表,也不是不知道輕重的,自然是收起了先前的針鋒相對,轉而支持出兵,並投入兵糧調度的困難工作當中。
才剛剛安頓好的一切又都動了起來。
食人鬼軍團也不例外。他們的老大現在是沙瓦坦的守城將軍大人了,除了他們這一群舊部屬之外,城外還有上萬的蒼鷺族士兵,也變成老大的「囊中物」。
好像有點搞錯與蒼鷺族間的關係的食人鬼成員們,大多高高興興地收拾行囊,準備跟著野狗將軍北伐,拿響應當屬於他們的那座城池。
他們當中的某些人,與蒼鷺族人之間的關係即將改變了。
而這個時候,一切的轉變都才剛剛開始而已。
一五三
青年有些無奈地看著以血緣關係來看是堂弟,但實際關係或許說是主僕比較接近的人。
紅蜻是一個長得相當英俊的男人。才剛剛成年,尚來不及有所表現,或許因為這樣,他的父親紅蟾,決定派他和紅蜥一起,帶著一萬赤蠍戰士,加入狼王的隊伍。
打小他便受到族長父親全心的栽培,他的刀術、騎術可說同年齡人當中的第一,就算是堂兄紅蜥,也都敗在他的手下。
可紅蜥已經有很多次出任務的經驗,戰果豐碩,趕在他之前,已經是葛瑞德草原上小有名氣的戰士,關於這一點,他表面上滿不在乎,心中卻是很介意。
自己是父親唯一的親生兒子,是赤蠍未來的族長,無論如何,這個顏面都要討回來。
「你不要跟著我。」他皺著眉頭看著亦步亦趨的堂兄,那頭過於燦爛的金發,也是讓他分外看不順眼的特徵──明明就是一副冰華族模樣,卻偏偏生在赤蠍,怎麼看,都很難讓人產生認同之感,「無論父親跟你說了什麼,都別跟著我!」
他的堂兄頓了頓,停下了腳步,「紅蜻,族長要我們通力合作,你不要多想什麼……」
「不需要。」紅蜻凜凜眉頭,「你給我滾遠一點就好。」
「很危險喔~」
紅蜥一回頭,便看見有著黑色長直髮的狼衛站在不遠處似笑非笑,「初生之犢不畏虎,可通常最先死的,也是他。」
「請別這樣說,紅蜻非常優秀,他的武藝和騎術,都是赤蠍族中的佼佼者。」青年對著狼衛行了一禮,一開始挑戰對方的時候他還不知道,可後來才知道,這男人可是葛瑞德草原上讓人聞風喪膽的「屠鳳者」,他總覺得對方跟傳說中冷酷無情的樣子好像有些差距,可決鬥時那一瞬間就可以取他性命的超絕身手,的確讓人心驚。
幸而暫時還沒有需要,把他當成對手。
「哎,只是練習的話,誰都能成為強者啊,可在這個草原上……不了,應該說在前往南方帝國的路上,就讓我看看,誰才是真正的強者吧。」
赤蜥只能點點頭,他知道自己不能真的離赤蜻太遠,「那麼……我便先告辭了。」
「嗯。」雅風道,「去吧。」
狼族出徵兵分五路各部族各有一狼衛負責帶領,如青蟒族之於戴門、雪狐族之於蠻古、水月族之於艾爾恩,還有便是赤蠍族之於雅風。狼族本身則是由狼王塔戈自行帶領,其餘四名狼衛,則有三名鎮守狼族領地,剩下的一個,則負責看守沙瓦坦。
草原部族出征通常不似南方帝國這麼著重形式,他們在乎的是實質的準備,馬匹是草原跑得最快的、糧食足夠讓每個戰士一天兩頓至少吃上一個月、每個人身上都能配有足以要人性命的兵器,或刀或斧或弓箭,有了以上幾點,便可以出兵。
他們的力量足夠強大,所以也不似南方帝國用兵還能衍伸出多套行之有年的「兵法」,他們不需要這種東西,就像獅子對付老鼠不需要智慧,只需要一掌拍死就夠了。
黍之道原是帝國修築來方便北方運糧的要道,可現在,卻成為異族入侵最方便的道路,根據狼族的長老們估算,從出征那一天快馬南下算起的話,只需要四天便可包圍高達──不過狼族反而並不急著完成這點,這支由五個草原部族聯合而成的軍隊,不可能真正完全聽命於狼王,只有先賞點甜頭,讓他們知道做這事真有利益,才有可能攜手合作。
從沙瓦坦到高達之間,沿著黍之道兩旁,可說就是帝國生產糧食的命脈之地,一望無際的麥田、玉米田和牲口群,是秋天時最常見的景色,眼下冬天剛剛過去,大多數的田都還在休耕的階段,可藏在農民倉庫中的、將要維持帝國新一年米糧需求的儲糧,卻是相當誘人的存在。
有了這些糧食和牲口,至少足夠讓這些草原上的部族們,過上兩個豐衣足食的冬天。
所以怎麼可能禁止他們搶?不僅如此,對狼王來說,他還要大大的鼓勵。
「搶……糧?」少年的聲音帶著點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的顫意,「這、兩軍交戰,還是、還是別波及百姓、比較好吧……」
男人挑了挑眉,低聲沉沉笑了起來,像摸一隻小貓那樣揉揉他的頭髮,「月,你已經不是孩子了吧,怎麼還是這麼天真呢?看來,我狼族的成人式對你來說,好像沒什麼大用啊。」說起「成人式」的時候,還曖昧地隔著衣物碰了碰他的下身。
少年雖已不會再因此而滿臉通紅,但被塔戈這般取笑,他還是覺得分外的羞恥。
他的確已經不會再做「這兵是為我而出」的春秋大夢,可無論如何,他還是得到了狼族的兵馬出征,也將與那卑鄙無恥的日經一決高下──在狼王的協助下,想必日經將不堪一擊吧?然後呢……復了仇之後,然後呢?
他想解救外公與母妃──聽說日經已經擊敗了蒼雁,可,為何關於花漫氏的消息,這麼的少?只知道莫敵師傅的副將軍花漫東離接了花漫氏家主的位置,可……外公和母妃呢?為什麼一點消息也沒有?
「……塔戈,你想要佔領帝國,還是不要讓百姓對狼族的觀感太糟才好吧?」少年吶吶地道,「自古以來所有覆滅的帝國統治者,都是因為百姓不滿……」
「哎,不必看這麼遠,就看蒼鷺族的蒼雁,他對帝國百姓,倒也不錯。」塔戈道:「可是最終得到了什麼?」
「可……」
「小月。」狼王捏了捏他的臉頰,「所謂的百姓,只要略施薄恩,他們就會忘記痛楚了。只要給一點甜頭,他們便會對你感恩戴德。」
「就算,就算狼族曾經……」少年不服氣起來,「曾經侵佔他的房子、殺了他的家人!?」
「就算是這樣,也一樣。」塔戈笑了笑,表情輕輕鬆鬆,「只要讓他們能舒坦的活下去便夠了。就算有少數的人想要反抗,那又怎麼樣?我讓戰士們搶糧搶人搶一切他們想搶的,就在這條黍之道上,那又怎地?帝國國土如此廣大、人口如此眾多,比較起來,黍之道旁的農民,也不過是少數當中的少數,而且……只要能活下去,過了十年二十年後,什麼仇怨忘不了?」
「不,仇恨這種東西,是一輩子都忘不了的!」少年想起了自己,想起當時所受的一切屈辱,「你不要太小看這些!」
「所以我說你還沒有長大啊~」男人大笑起來,似乎覺得板著臉生氣的少年分外可愛,將他一把拉到懷中,「小月,讓我幫你早點長大吧……」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探入少年的衣著裡。
這是在狼族前往高達的半途。
狼王暫停了一天的腳步,讓草原部族們大肆劫掠附近農家。
冬天的腳步才剛剛離開,春天的風尚來不及吹拂到這裡。
萬物還未甦醒,可屬於侵略者的烈火,已經大大的在黍之道上燃燒起來。
◎
既然被��予了沙瓦坦新任將軍的職務,野狗領著一干食人鬼眾,準備要會會他的「新部下」們。
前來見他的人有不少,領頭的是當中無論年紀或者輩份都是最大的蒼鷗,再來是八支騎兵團的團長,以及兩位副將軍。
原本的敵人竟變成他們的將軍大人,對於新皇陛下的舉措,蒼鷺族也只能無奈接受。對他們來說,現在最大的目標,不是反抗這位將軍,相反的,他們必須與他合作無間才行,畢竟……奪回沙瓦坦,這才是他們專注的目的!
「咳。」野狗哼了聲,掃視了帳中這一干人等,「好吧,你們誰上來跟我說說?」
蒼鷗向前跨了一步,對他一揖,「蒼鷗見過日野將軍。」
底下的蒼鷺族團長們和副將軍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對方的眼睛裡看到忍耐和不滿……可,連蒼鷗大人都為沙瓦坦的百姓低頭了,他們不能破壞這等苦心,於是紛紛也踏了出來,對新任將軍大人行禮。
瞧這原本一個個看起來都是官爺模樣好不威風的人們,居然要對自己這樣低聲下氣,野狗不禁也要感嘆,這做官還真有些讓人上癮的原因。
不過他原本就不是喜歡擺威風的性格,當初領導野狗寨,也從不需要這樣──他是以力量壓倒強盜眾的銳氣,所以就算是現在當起了將軍大人,他也不打算改變自己的作法。
「多餘的禮也就不必了,你們都跟我介紹一下自己,畢竟,接下來,咱們還有很長時間需要相處。」野狗道,聲音不怎麼大聲,卻很清楚地傳到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裡,「就……從蒼鷗你開始吧。」
不過在場眾人還有一個心思與他人不同。
他便是蒼鷺騎兵團團一的團長大人蒼翎。
蒼翎一眼,便看見跟在新任將軍大人身後,那個表情輕快,眉清目秀的青年。
那青年似乎甚得將軍大人信任,不斷地與將軍大人低聲談論著,雖說一邊還要對付某隻很自然而然就會覆到他臀上的鹹豬手……團長大人瞪了據說應當是青年的表兄的巨漢一眼,然後繼續觀察……小石看起來很快樂的樣子,一點也沒有什麼陰霾的表情。
這才是他原本的樣子嗎?他想,處在自己的身邊時,那個溫柔能幹的副官,或者更久之前時,那個妖嬈善體人意的野貓兒,其實都只是面具而已嗎?
他覺得光是能這樣看著小石,心跳的聲音就已經震耳欲聾。
「蒼翎大人。」
就算曾經被這樣欺騙感情,甚至在戰場上被背叛、蒼翎發現,自己的心雖然疼痛不堪,可面對這個青年,卻還是只有柔軟下來的份……他還會願意接受自己嗎?他想,他們還有可能,回到那段夢一樣的日子嗎?
「蒼翎大人!」
他一怔,見所有人都注視著自己,包括小石,「啊……」
「該你介紹自己了。」新任將軍大人笑了笑,「是看誰看呆了呢?」
他老臉一紅,向前邁了一步,「我是團一團長蒼翎,我……」因為小石也看著自己,他覺得自己緊張得一如情竇初開的年輕小夥子,「我……」滿腦子都是想著如何挽回小石,所以……所以該和將軍大人說些什麼呢?
青年看著他的表情好似不怎麼愉快,原本輕鬆的表情倏地收斂起來,然後便轉移了視線。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麼,只知道退下了之後,自始至終,小石都不曾再看他一眼。
甚至,好像還很故意地讓霸子的手留在他的腰上,不再將他拍開。
團長大人已經四十歲了,也已經過了會無腦地衝上狂吃飛醋的年輕歲月。
他只覺得心中有些歡喜,又有些悵然。
能再度看見小石的感覺真的很好……其它的,其它的事情,就等之後再說吧。
一五四
「來分組吧。」新任沙瓦坦將軍野狗道,「為了讓大家可以更快地融洽相處,我決定打散現在的狀態。」
眾人俱是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一個人突然舉了手,「老大,我可以自薦嗎?」
野狗頷首,「熊七,你想自薦和誰?」
「霸子,當然是霸子啊!」熊七原地轉了一圈兒,表現出他的興致勃勃。
「不行。」野狗搖搖頭,「打散的意思,就是一個食人鬼一個蒼鷺軍。」
「怎麼這樣……」熱情綻放的青年瞬間萎了下去,拖著腳步走回行列之中。
「老大……」另一個聲音又響起,不知為何隱在食人鬼眾中沒有像熊七那般跑出來,「我想自薦和蒼鷺族團六蒼羽一組。」
野狗瞥了瞥出聲的方向,「是蝙蝠啊……如果是蝙蝠的話,不准。」
青年無奈地縮到更牆腳的地方去,老大有的時候記恨起來,那氣真不知道何時才消得了……
「將軍大人,我也想自薦和蝙蝠一組。」團六的蒼羽一步向前,「請將軍成全。」
野狗眼皮扇扇,笑了一笑,「禁止軍團內不純同性交往,做得到的話,我可以考慮看看。」
現場心裡有鬼的人紛紛低下了頭,心裡沒鬼的,則完全聽不懂野狗的意思,其中代表便是蒼羽的父親大人總團長蒼鷗,只見他又一步向前:「將軍大人頒下的禁令,可否做進一步之解釋?」
「禁、止、不、純、同、性、交、往。」將軍大人一字一字慢慢說道,「其它的就去問你兒子吧。」
自己的情人不能隨身攜帶,將軍大人眼下看到情侶就覺得很刺眼,「蒼羽,做得到嗎?」
「沒有問題。」少年握拳一揖,「多謝將軍大人。」
你沒有問題,我們很有問題啊啊啊──
一邊的食人鬼眾作著無聲的吶喊,可既無法把怒吼對著野狗發出,也無法對蒼鷺族團六的少年團長蓋布袋懲罰……「你就給我妻債夫還吧!」於是蝙蝠被蓋了布袋,受到野狗寨眾一人一腿天誅之罰。
「我……也能自薦嗎?」一片喧鬧聲中,一個帶著遲疑的聲音響起,野狗點了點頭,「蒼翎團長請說吧。」
「我想自薦,和小石一組。」
野狗眉頭一挑,「小石啊……」
「老大。」跟在身邊的青年一步走了出來,「您不是禁止不純同性交往嗎?蒼翎團長很明顯準備要違法此禁令。」
「小石啊……」野狗看著這個打一開始便跟著自己的青年,突然覺得情況還挺有趣的。
小石這傢伙,���到野狗寨時還只是一個沒被開過苞的小傢伙,跟了自己兩年,床上功夫磨的很不錯了,居然沒淪成野狗寨裡眾強盜的「女人」,相反的,他利用這能力,找上了霸子湊合,居然給他走出另外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就連自己想要離開野狗寨的時候,他也是第一個選邊站跟隨自己的,這小子乍看之下好像什麼都不在意,什麼都能配合,但只要稍微認識他深一些的話,便知道小石其實是個十分堅持想法的人,只要是他認定的人事物,他便會全力以赴,絕不回頭……所以就算是野狗,也從來沒有看過小石露出過為難的表情。
可現在青年的臉上,卻是實實在在露出很困擾的表情──或許連小石自己都沒有發現,野狗一笑,「蒼翎大人,小石這麼說呢,你呢,你怎麼說?」
「……」團長大人輕嘆了一口氣,「既然小石不願,那麼就不要勉強他吧。」
小石咬了咬下唇,如果可以的話,他真不想有這種欠了別人什麼恩情之類的感覺。
「唉呀,小石,我實在看不出蒼翎團長和你會有什麼不純同性交往。」野狗道,「好吧,你們兩個一組。」
「老大……」小石微微瞪大了眼,從野狗的眼裡看見惡作劇的光芒,「……是。」
「咦?」蒼翎反而嚇了一跳,接著欣喜若狂,「多謝將軍大人成全。」
「說什麼成全。」野狗咋了一聲,「你可別忘了我方才說過的話啊。」
簡單地繼續分組之後,便繼續要開所謂的作戰會議。
老實說,過去野狗和寨裡的成員開所謂的作戰會議,通常都是以「搶到的東西要怎麼分」這種話題佔得最久,其實強盜們攻擊村落的方式很簡單,總而言之就是先瞭解地形、然後攻其不備。
可戰爭不是這麼容易的事,這一點,野狗在沙碧璽的身上,已經看到不少。
這次日經派他帶著蒼鷺族做為帝國軍的先發軍隊,自然是希望他能在驅逐狼族一事上立下戰功,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想,也是一種測試他的能力的方式。
不過……實話說,他還沒想到什麼好法子,眼下……便還是先按著老法子,派個間諜過去好了。
如此想來……野狗摸摸頭:「蒼鷗大人,蒼鷺族……有密探在沙瓦坦是嗎?」
總團長大人點點頭,「請副將軍蒼鵬說明給將軍大人知道吧。」
◎
男人身著黑服,伏在樹上。
他的名字叫做梟,原本是直屬於蒼鷺族族長的密探,自現任族長蒼雁陣亡沙場後,他的直屬上司便暫時變成了騎兵團的總團長蒼鷗,並在蒼鷗的命令下,來到最靠近狼族兵團的地方。
眼前一片火光衝天,一個中型的農村正陷入火海,駿馬奔騰嘶鳴,刀光爍爍,百姓抱著家當胡亂奔逃著,不過一個時辰時間,一生的積蓄、幾代的累積,瞬成泡影。
火光映照在梟漆黑的眼瞳上,他的表情沒有一點鬆動,既不激憤也不皺眉,只是單純地將手裡皮製地圖上的一個小黑點劃掉,「秋粟村沒了。」冷漠地下了這個結論。
梟的身邊其實還伏著另外一個男人,倒是露出了一點可惜的表情,「一整個富庶的農村,居然只搶了米糧,太不識貨了……」
這個男人的名字叫做蝙蝠,原本是自請和蒼鷺騎兵團團六的團長蒼羽一組,不過被野狗老大棒打鴛鴛,此番是來贖罪的。
「蝙蝠,你便去探探狼族吧,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才剛剛和蒼羽小團長心意相通,正是蜜月期你儂我儂的珍貴時刻,卻被派了個差,「對了,要記得你家的小團長在我手裡,可別反叛到狼族去了。」
被這樣譏諷也沒有回嘴的立場,想要得到蒼羽,這也是早就知道了的犧牲……想起少年青澀卻美麗的身體,蝙蝠忍不住笑了一下,這才發現,和他被分做一組的梟,正一臉奇怪地看著他。
他清清喉嚨,「怎麼樣,還有發現什麼?」
男人搖搖頭,「得再靠得近一些。」
「嗯……我倒覺得,站在外圍,恐怕能探查到的事情有限。」
「是嗎。」梟挑了挑眉,雖是問句,語氣卻很冷漠。
打入伍開始,他便以成為一個專業的密探被培養,由於身手極輕巧、眼光腦子都很靈光,沒有多久,族長蒼雁便成立了一個密探小組由他帶領,對於探查事物之事,甚少有能逃得過他的目光的。
蝙蝠笑了笑,「咱們各自的方法不同,我有的,也只是長年打探獵物累積下來的經驗罷了,要不……分開行動?」
接到的命令是一起行動,梟並不怎麼習慣違背長官的命令,可是……這個男人在某些地方侵犯了他的領域,這讓他有些不悅。
「嗯。」於是他點點頭,「三日之後,仍在這兒碰頭。」
「瞭解。」蝙蝠朝他輕鬆地行了個禮,一個翻身,很快便去了蹤影。
這樣的身手,真讓人……梟猛然想起,當時候自己一整支的密探,被食人鬼軍團整個圍剿,只剩自己勉強逃出……雖說那裡是人家的地頭,可結果這樣狼狽的任務,還是第一次。
當時那些追剿他們的食人鬼都帶著鬼面,其中有一個最能發現他們蹤跡的,難道就是……蝙蝠?
梟不想讓這個想法再繼續影響自己。這並不是比賽,蝙蝠也不再是敵人。
他現在要做的,應當是要將狼族大軍的行軍狀況、甚至是進攻計劃,竊回新任的將軍大人那裡,不需要多想其它的事情。
梟往樹後一躍,跟著幾個推著板車、上頭載滿糧草的狼族士兵,躡步綴上。
一五五
姑且不論之後作戰行動將如何分配的問題,對各草原部族來說,眼下的劫掠,可是前所未有的大豐收。
帝國人真的是太過軟弱了,少了正規軍的保護,敢反抗的人佔了這一路下來的極少數,簡直就像是幾個豐厚的大糧倉備好在那等著他們去取似的,本來對塔戈的出兵決定還有些許保留態度的,此時此刻,也自然認同了狼王的決定。
整個草原部族聯軍駐紮的營地,陷入一整個��欣鼓舞的氣氛當中,明明在糧食缺乏的冬天尾聲,卻有了吃不完的玉蜀黍、啃不完的腊肉、喝不完的美酒!
焚燒休耕的農田當作慶祝的營火,隨著春天的腳步越來越近,草原部族們紛紛脫下厚重的毛皮冬衣,手挽著手,肩碰著肩,一起圍著營火跳舞歌唱。
「這麼輕鬆快樂可以嗎?」狼衛之一艾爾恩一邊這樣說著,一邊大口咬了手上烤得皮脆汁多的半隻雞,「我們可是出來打仗的吧?」
「劫掠的對像這麼膽小,真不知為何咱們直到今日才往南攻下。」狼衛之二、艾爾恩的好哥們戴門笑了笑,「塔戈這個決定,果然是正確的。」
「若不是藤蘿那個小弟弟給塔戈靈感,想越過沙瓦坦的牆還很難,咱們恐怕也還窩在帳棚裡,打著哆嗦吃硬餑餑吧。」艾爾恩道,「還能像現在一路吃香喝辣的……哎,這一吃飽就想起小豹子啊~」
對草原部族來說,滿足了食慾便跟著要滿足性慾,歡唱時間過後,有伴的有的各自帶開、有的原地解決;沒伴的有的從農村裡抓了帝國的女人、有的拿隊伍裡年輕瘦弱些的開刀。
當營火燃到只剩下冒著點點紅光與黑煙的灰燼時,現場也只剩下還抓著酒瓶喝個不停醉言醉語的人,以及飄蕩在空氣中隱隱傳來的喘息與哭泣的聲音。
此時的月正待在狼王的帳棚中──應當說,這一路南征,大多數的時間他都被圈在塔戈的身邊,不是不能離開,可離開了塔戈,他還能如何?
他漸漸知道這是塔戈刻意造成的狀態。
讓他清楚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已經沒有了其它後路,除了跟著狼族往前衝,他將別無選擇。
順著這個思維繼續聯想下去的話,最後的月皇子,將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狼王的強悍,將使日經被拉下還沒坐熱的皇位,狼王打一開始便說了,要倚靠自己的「正統性」,去統治整個帝國……所以,他將能接著坐上皇位。
可坐上這樣的皇位有什麼意思?
天真如他,都能想像得到,不過就是傀儡娃娃罷了。他將成為塔戈統治帝國的工具,如果狼王沒有厭煩的話,或許還得替他暖床。
這樣的下場,會比當初來到姊姊身邊之前,要來得更好嗎?
他好幾次都覺得自己絕望得要命,自尊心卻不允許他哭,只好趁著塔戈壓著他的時候藉著疼痛之名,狂亂地掉下眼淚。
男人用舌頭舔了他的眼角,「明明做過了這麼多次,怎麼還會這麼痛?」
他無從解釋起,這眼淚得一直維持到他能想出辦法來。
直到他真的想出辦法,少年便不再哭泣。
塔戈只覺得這少年的身體越來越讓人欲罷不能,從一開始的青澀被動,一直到現在的默許承歡,對狼王來說,少年的功用除了替他打開帝國的大門外,也還兼具著在征途中取悅自己的用處。
這樣說好似非常無情……可狼族的文化當中,原本就不存在著「愛情」的觀念,他們重視親情和家族,每個人的存在理由,都包含了不同成度對狼族的「功能」。
就算是一個初生的嬰兒、或是一個七八十歲的老人家,都有他們各自的「功能」在,對狼族來說,如果其缺少了功能,就代表著其人已經不再屬於狼族的一員。
狼族分外護短,對塔戈來說,月是藤蘿的弟弟,也算是狼族的一份子,若是有外人藉故冒犯了月,他也會一如對方冒犯了自己般,去「解決」問題。
當少年終於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才真正想出了所謂的「辦法」來。
◎
梟覺得不可思議。
他暗暗記下了整個駐紮營區的大小,繼而推算出整支軍隊的人數;再看其服飾、髮色有多少種類,推算這支聯軍共有多少草原部族參與其中,有些草原部族具有其特殊的作戰能力,這些情報,自然更能幫助新任的將軍大人調度安排。
可眼前這副樣子,假若他們蒼鷺族不曾受到如此大之創傷,想要剿滅這群沒有紀律、毫無警覺的強盜,那還不容易!眼前就是一個大好時機,趁著喝醉的喝醉、睡覺的睡覺之時,大舉進攻,殺其不備,一下子便可以都解決乾淨。
雖說他並不曾真正面對過狼族或者其它草原部族──沙瓦坦高聳的外牆,令他們根本無須和這些草原部族面對面作戰──可就算他們的體格比帝國人要更強壯、更殺人不眨眼,在訓練有素進退有度的帝國軍之前,這些蠻族其實已經暴露出太多的破綻。
不過,有的時候你以為對方露出了破綻,卻其實只是假象而已,真正露了形跡的,其實是你自己。
梟感覺刀鋒劈來的風壓的時候,危險已經距離他非常地近了。
若非他的身體一直習慣性的保持著警戒,恐怕連第一刀都避不過。
對方一直潛到他身邊,可你卻連一點動靜都聽不見,對方的腳步、呼吸,都和風聲、蟲鳴融在一起,若非他聽見身後傳來一聲不自然的鳥鳴聲──深夜哪來這麼清亮的鳥叫──這才發現敵人居然靠得他這麼近了!
那聲鳥鳴是誰的傑作暫且不提,狼族巡守的戰士可不是易與之輩,梟擅長藏匿蹤跡而非與人對戰,只能邊打邊注意著逃脫的路徑,草原人揮出的刀勁果然又沉又重,他硬接了一刀便覺得虎口被震得痛麻,手上的劍幾乎要脫手而出!
硬碰硬絕對不是辦法,
可對方之所以被派做巡守員,其身手也是極快速的,雖不若帝國人的輕功靈巧多變,可那踩平一切也要追上你的氣勢,並不是能輕易甩脫得掉。
梟只能用盡他身為一個專業密探的各式脫逃技巧。
他原本就是極聰明機敏的,加之輕功又好,逃了一段之後發現了一叢灌木又濃又密,只要在那人追上之前先藏進去,先閃過追蹤才好。
藏進去的時候他自信沒有露出一點可疑之處,灌木叢只比他躲進去前鬆了一些,除非從頭到尾一直盯著這樹叢看,否則路過的時候,是很難發覺其中的不同。
狼族的追蹤者在他藏好不久,便緊接到來,他放慢呼吸,準備等那傢伙經過這裡,往前追去,哪裡知道那人居然停下腳步,四處張望了下。
他悚然一驚。
他不可能留下任何線索的……第一次,梟對自己的專業,產生了自我懷疑。
更可怕的事,那人東張西望之後,居然朝著他藏身的方向,慢慢走了過來。
這時他才看清這追蹤者的臉──一頭金色的長發,眼珠子居然也是金色的,膚色很白,看起來還很年輕。
剛剛攻擊自己的刀鋒正握在他的手裡,可他背後還另外背了一支又長又大的巨斧,上頭似乎還凝結暗紅色的血跡,顯得分外嚇人。
……如果真的被發現的話,也只有咬牙硬拚了……
他暗自下了決定,這密探之事……只能靠那個叫蝙蝠的男人了吧……
想到蝙蝠,耳邊就又傳來一次那真的不怎麼自然的鳥鳴聲。
追蹤者在聽見聲音的同時,便往那發聲之處快步追去,梟得了這個空檔,不敢怠慢,趕緊繼續逃命,可心中卻有些駭然。
是蝙蝠救了自己──但當危機轉到他身上去的時候,蝙蝠能甩得掉嗎?
自己真要拋下他離開嗎?
這個想法只浮現在他的腦海短短一瞬。
他的腳步連頓一下都沒有,密探的任務,原本就是要以將訊息帶回為最重要,不可輕易顧及其它。
一五六
單以密探的角色來看,蝙蝠其實是一個相當老練的傢伙。
因為野狗寨長期藏在槐山當中的關係,他對於山間樹林裡,什麼樣的地方可以藏身,什麼樣的地方可以暫避,只需要瞟過一眼,便爛熟於心。
這或許可被稱作是一種天分,不過,沒有十多年的經驗加持,也是無濟於事。
之所以願意出手救那個名叫梟的蒼鷺密探,原因很簡單。
他們野狗寨已經「改邪歸正」,以及,蒼羽也是蒼鷺族,有些愛屋及烏的關係。
打從隨蒼鷺軍進入荒山山區,蝙蝠便花了很大的功夫瞭解山區當中可以用以暫時閃躲和長期躲避的地點,「荒山」之所以名為「荒」,即是因為其不若一般山嶺,有著翠綠的樹林甚或森林,荒山上大多數的地方只有矮小的灌木叢和岩石,少數有著樹林的地方,在大雪紛飛的隆冬,也早已掉光了葉子,徒剩光禿的樹幹。
想要在這種地方藏身,蝙蝠認為有三。
其一是較大的灌木叢,其二是岩石間的縫細,不過這兩個地方,他想得到,敵人也同樣明白。而蝙蝠眼下便是藏在那個「其三」之中……他對能避過那個金發煞星,很有信心。
蝙蝠內心裡稱呼的金發煞星,名叫紅蜥,乃是赤蠍族此次派出的參與狼族的成員之一,以他在草原的資歷,原本是不需要擔任「巡守」這樣低階的工作,只是他���次的身份並非是「赤蠍族代表」,而只是代表的隨從罷了,巡守工作既輪到赤蠍派遣人員,他的表弟──也是赤蠍的代表紅蜻,也就理所當然地,將眼中釘隨口派了出去。
不過,紅蜥的個性一向無爭,雖然他的一柄大柯斧的作戰能力一向讓敵人膽寒,不過,那是在面對「敵人」的狀況下,他沒有太多族長位置的競爭意識,而他的母親,也似乎刻意教育兒子退讓與認份,切不可與紅蜻爭奪赤蠍族長之位──雖然以血統來看,紅蜥是有著充分的競爭理由的。
無論如何,紅蜥做事總是習慣全力以赴,就算是抓姦細這樣的「小事」,他也不會掉以輕心。
他知道有人刻意用拙劣的口技調離自己的注意力,一瞬間他面臨了究竟要先攔下眼前的,還是到暗處去搜出那個膽大的。
紅蜥很快便下了判斷。
眼前的雖然唾手可得,可紅蜥知道,他蒐集的東西有限──畢竟才在外圍,就被自己發現。可藏在暗處的則不然,紅蜥不知道對方已經在這裡多久,從這點看,暗處的那個對草原部族聯軍的危險性,要比眼前的大得多了。
他抽出背上的大柯斧,劈頭便往發出聲響的樹叢劈下,沙沙幾聲,他瞄到一個飛快的影子瞬間竄了出去,紅蜥趕緊提氣追去,非要留下奸細的命不可。
不過對蝙蝠來說,他曾經面臨過比這個還要危險得多的狀況──其中印象最深的,恐怕就是面對寒山嵐將軍發現自己正在跟蹤他的那次。那寶劍的森森寒氣蝙蝠到現在都記憶猶新,也是少數幾次他覺得自己最接近死亡的時候。
當時他連逃都來不及,寒山將軍的武功,也許只有老大差可比擬。
不過現在,他不但能躲在這裡,甚至還有時間在雪地上佈置錯亂敵人判斷的凌亂腳印。
他聽見有人的腳步聲從頭上竄過──沒有錯,蝙蝠便是將自己藏在雪地裡。隱蔽氣息之後,就算敵人近在眼前,也決計發現不了他的。這個藏身地點唯一的缺點就是無法持久──這麼冷的環境當中,就算是身負武功,也無法久待的。
不過蝙蝠要的,也只是能一時躲過追殺罷了。
只是……竄過的腳步聲,居然又踅了回來。
蝙蝠覺得心跳有些加快,可越是危急時刻,他的行動便越冷靜,不能冷靜的人,是完全不適宜做一個密探的。
可他很快便發現不對。
或許自己匆忙之中,留下破綻──不,蝙蝠對於這點很有自信,他的衣衫甚至因為要來這荒山雪地而換成白的,更不要說他會犯下什麼掉了東西、或露出一點衣角這種低級的錯誤。
可對方還是發現他了。
安靜的山林裡,連風都停了下來。
大柯斧揮劈而下,在寧靜的空氣中劃出一絲嘯吟。
蝙蝠險險在最後一刻翻了開去,斧頭將雪墩整個劈開,揚起漫天雪花。
其實蝙蝠並沒有犯下什麼錯誤,只是運氣稍微差了一點而已。
紅蜥是個記性極佳之人,他雖然沒有發現蝙蝠的蹤影,也已經被蝙蝠留下的腳印方向所誘引,可──他偏偏記得,這個地方,是沒有這麼大的雪墩的。
縱然這是一個極普通的、在荒山上隨處可見的雪墩,可在沒有下雪的情況下,這一個有著足以藏人尺寸的雪墩,便顯得分外可疑。
他想得沒錯。
男人被他劈得彈了出來,才一落地,腳上就像裝了翅膀似的飛縱起,往他面對的相反方向就要再逃,可紅蜥的腳程也是很不錯的,雖然不及蝙蝠,可短距離的衝刺、夾帶上大柯斧向前揮去的勢頭,這個帝國奸細想躲開,恐怕也不容易。
覷準男人的背心,他毫不猶豫地往前再劈。
男人於此同時回過頭來,紅蜥甚至能在他的黑眼珠裡看見驚慌失措的那一瞬間。
噗地一聲,男人發出一聲慘嚎,右臂噴出一蓬紅霧,血像噴泉一樣直直濺在雪地上,單膝跪地,已然受了重傷。
紅蜥知道自己已經擊中目標,獵物已經沒有從他手底下逃走的能力。
他頓了一頓,稍微考慮了一下,是直接砍下他的頭,還是從胸口再補上一斧。
他看見痛得在雪地上翻滾起來的男人,突然往上一彈,箭一樣往一邊樹叢跳了進去,紅蜥沒有想到對方受了重傷居然還能跑得這麼快,趕緊又跟了上去──這一次他倒不太擔心,對方已然受了重傷,光是雪地上的片片血跡,就足夠他順利追蹤這個頑強的奸細了。
沒有遲疑,紅蜥順著血跡潑灑的方向,快步追了上去。
看著金發煞星去得遠了,蝙蝠輕呼了一口氣。
密探這種工作,可不能因為太過自滿,而掉以輕心啊……今天的蝙蝠,好像有些太自滿了一些。
看起來像個雛兒,卻能發現自己躲藏的地方,北方狼族的敵人,連嗅覺都像狼一樣好嗎?
蝙蝠想不出自己的破綻,最後只能這麼推斷了。
說起他身上的傷──男人從袖中滾出幾包鮮紅的雞血,為了隨時能脫逃,哪個專業的密探,身上沒有一些保命的工具呢,而造成自己受傷、誤導敵人的判斷,更是蝙蝠的拿手好戲之一!
因為沒有受傷,他可以用超乎敵人預算的速度,將血跡布到不會讓人起疑的方向去,然後自己則躍上被雪花覆蓋的枝頭,藉著白衣,從空中的路線往其它的方向而去。
至於不會讓人起疑的方向,蝙蝠是選擇了一個斷崖,無論敵人相不相信,都不會改變已經被他甩開的結果。
出了荒山林道,蝙蝠並不因為方才的危險,對查探一事打退堂鼓。
他在自己臉上塗了一層黑泥,快速將白衣換成北方農民慣穿的深青色的粗布厚襖,接著扛上順手從農家牽來的鋤頭,馬上就變成一個普通農民,然後混進正受到劫掠的農村竄逃人群當中,悄悄繼續跟著梟原本想跟的押送載運糧食板車的士兵後頭,找到狼族實際駐紮之地。
◎
狼王塔戈今天的心情似乎分外不錯。
月緯能感受得到他的愉快,他覺得插在自己體內的性器又漲大了一些,男人呼哧的氣息噴在他的睫毛上,下身被一陣猛攻,穴口的嫩肉原本早該習慣這個男人的尺寸,可肌肉似乎還是發出了到了極限的哀鳴。
他忍不住將腿張得更開,為了減輕那痛楚,讓他只能拚命的放鬆自己的後庭,去承接狼王的巨大肉杵。
他儘量讓自己不要陷入快感之中,應該說,他很害怕自己「又」得到快感。
狼王曾經與無數的狼族少年發生過關係,只要有心,隨時都能將他推到慾望的深淵底下去,他也曾經歷過自己被做得失去控制,全身上下只剩下和塔戈銜接的那裡還存在著感覺,其它的感官像是都消失似的,好像自己再也不是一個獨立的人,而是只能依附狼王、被他這樣玩弄的寵物。
少年不想再嘗試那樣的感覺,之後只要再與狼王發生關係,他都會想盡辦法保持自己的腦袋裡的一絲清明。
這未嘗不可說是一種訓練。在狼王看不見的地方,他露出一絲苦笑。
男人將他抱在懷中,雙手扶住他的臀,巨大的陰莖由下而上穿透他的身體,他雙腿無力的垂在兩側,雙臂則緊緊摟著狼王粗壯的頸脖,下顎抵在男人的厚實的肩膀上,隨著每一次的撞擊,口中發出難以控制、斷斷續續的呻吟。
一瞬間,少年還以為自己眼花了。那黑影一閃而過,有可能只是一隻恰巧飛過的烏鴉罷了。
「要射囉。」塔戈捏住他雙臀的手勁加大了一些,性器在他的體內顫了顫,月皇子忍不住縮了縮後穴,男人歡快地將他放到地毯上去,抬高他的雙腿,熱燙的精液兇狠地衝進他的身體,再沿著被撐開的肉壁與陰莖的縫細絲絲流下,少年下身的囊袋和大腿內側,很快便變得濕答答了。
不過月緯很明白,這不過是塔戈第一次射精罷了,這男人每次不在自己身上洩個三四次,是不會罷休的。
身體便翻了過去,如少年所想,男人的性器並沒有軟下,就著濡濕的、正流出白濁液體的後庭穴口,很快地又插了進來。
第二輪通常是一個考驗。
少年總是在被做第二次的時候,產生了難以抗拒的快感。
這時候的身體已然習慣男人的入侵,總是緊繃著的神經,也會在這時候,情不自禁放鬆了一些。
這一點狼王塔戈也清楚得很。如果說做第一次的快樂,是用性器拓開月緯的身體的話,第二次的快樂,便是看著這個有著能坐上帝國皇位資格的少年,在自己的抽送下,漸漸失去理智���主動迎合起來的模樣。
兩人就像是在拔河,一邊想守著自己意識的清明,一邊卻想插得他失去理智。
「小月,今天來點不同的吧。」
每次塔戈這麼一說,少年便會忍不住抖上一抖。
新招式意味著新挑戰,意味著他每次想出的各種不同「保持清醒」的方式,都將可能失去效用。
正這麼想的時候,他又看見了一次那黑影。
這一次,他很清楚的看見,那是一個人……是人沒什麼了不起,狼王的帳棚對狼衛們來說,出入就像自己家一樣自然,有幾個狼族人靠在這附近,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可月緯看到的,卻是一個再清楚不過的……帝國人!?
這裡……為什麼會有帝國人在?
還在思考當中,塔戈將他往窗邊一推,讓他兩手抵著窗沿,雙腿已經虛軟無力,卻被強迫著站立。
「要扶好喔,可別跌倒了。」男人在他耳邊調笑地說。
接著便就著站立的姿勢,從後面進入了他。
少年的身體一弓,順勢趴到窗檯上,雖然那個帝國人閃得極快,可月緯還是看見了,男人躲到帳棚轉角的殘影。
塔戈似乎沒有注意到,他正專心於開發少年身體更多的可能性,就算發現有人偷窺,說不定也是不在意的。
方才便說了,狼王的帳棚附近,原本就常有人出入,有人影或腳步聲,都不奇怪。
可……為什麼是一個帝國人?
難道狼族之中,除了自己和藤蘿姊姊,還有其它的帝國人?
還是……
「真不專心啊……」塔戈在他耳邊不滿地呢喃,「看來還做得不夠呢。」
「啊……不……」他一驚,心思一下子被轉移回去,苦苦對抗起那一波波席捲而來的強烈快感。
腦子卻在這個時候,很不合時宜地彈跳出一個名詞。
帝國密探。
一五七
蝙蝠很確定,自己被那個少年發現了。
已經做好隨時閃避的準備,可他等了一會兒,那少年居然沒有任何反應。
從外表看,是帝國人沒有錯,或許,是一個被狼族捉住的俘虜也說不一定,帝國總是傳說草原部族沒有廉恥道德心,性喜淫辱被爭伐的對象……這點看來他們野狗寨好像也沒有兩樣,蝙蝠聳了聳肩,決定再多觀察一下。
壓著少年的男人,肯定不是簡單人物。
這一點當然不是因為他雄風勃勃可以壓著少年連做四五次的關係,而是蝙蝠一向善於觀察他人,那男人雖然赤裸著的身軀站在行那樂事,可眼神卻很清明,可以看出他從性事當中得到快樂,可那快樂卻完全不會影響他的判斷的,蝙蝠甚至有種錯覺,自己一靠近窗邊就被男人發現了……只是對方不知為何並不把他看在眼裡,連理會一下都不想。
這當然是只是他自己嚇自己罷了,男人從頭到尾不曾抬頭看窗,大多數時候,甚至都是背對著的。
還是離開吧,他想,偷窺雖然是他的工作,不過這種會讓他想起蒼小團長的畫面,工作時還是少看點比較好。
蝙蝠腳步輕盈地退了開去,他手頭上已經有狼族軍大致的軍力分配情報,五萬大軍襲來固然可怕,不過以帝國眼下的軍力,只要準備妥當、情報正確,想要阻擋狼族的入侵應當不難。
這是野狗老大當了官兒之後的第一項工作,自己已經得罪過他一次,萬萬要保住這將功贖罪的大好機會!
這樣想來……再多探點東西好了,密探這麼想著,不知道狼王住在哪一個帳棚?狼族和帝國風俗大不相同,從帳棚本身的華麗度看,是絕對辨認不出哪一頂才是狼王住的帳棚的。
不知道自己已經和目標照面過的密探蝙蝠,在不知不覺中,還是犯下了身為密探絕對不可以有的想法。
貪心。
密探不能貪,只要貪念一起,以為自己可以再多探到點東西,通常會變成悲劇的開始。
他才輕輕一動,便聽見身後傳來帳棚掀起的聲音,他閃躲的速度快到常人的視力在沒有準備下,是很難跟上的,可……發現他的人,卻不是常人。
才一眨眼,一柄鐵戟已然頂在他的顎下,眼前站著的是一個蝙蝠會忍不住想吹生口哨的美人,黑色的長發讓他看起來像個帝國人,可在日光下會折射出藍色光芒的眼珠子,卻又昭示著此人肯定也有草原的血統。
『哪裡來的帝國人?』美青年表情冷淡,看著蝙蝠的表情,就和看到一隻狗沒有兩樣,蝙蝠深刻明白,對方並不把他看在眼裡,自己這一點「小」身手,沒有在人家面前賣弄的本錢。
密探原本就不是以攻擊為主,雖然他認為自己手底下的功夫也不算差了,可面對這個人,他很有自覺──沒有被馬上幹掉,已經算是運氣很好了。
「不要殺我……」男人露出極為恐懼的表情,「我、我只是想回家……」
雅風揚了揚眉,笑了一笑。
擁有「屠鳳者」之名的他,在草原上從來就不是一個仁慈的人。不過,凡事都有例外,或許血緣的牽絆還是影響著這個曾在夜燭城生活了十多年的狼衛,讓他對於帝國人,總是多了幾分耐性,帝國話的音調,總是會讓他想起母親。「不可以喔,在這種時候跑出來,會被殺掉的。」
蝙蝠愣了一愣,頓時明白自己被當作隨意逃離的俘虜,趕緊順水推舟,「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回老家……」
「就說不可以了啊。」雅風搖了搖頭,放下鐵戟,隨手招來了一邊的狼族士兵,『把他關回去吧,怎麼會讓人給跑出來了?』
士兵們互看了一眼,其中一個抓了抓頭,道:『雅風大人,不可能有人逃出來的,我們方才才點過數量呢。』
草原部族抓了俘虜,通常都是準備拿來當作奴隸的,只不過戰爭當中,比起奴隸,節省糧餉是更為重要的事,多養俘虜便是多增加自己的負擔,因此,身體不夠強健的、不夠年輕的,他們還不抓,俘虜營裡的人數,也多維持著固定的人數。
雅風眯了眯眼,『是嗎。』
蝙蝠只覺得冷汗一滴、兩滴,從背脊流了下來。
『啊、是他!』
就在此時,眾人背後又傳來驚訝的聲音。
『紅蜥?』雅風道,『怎麼,你認得他?』
蝙蝠僵硬地回頭,站在他們背後的,果然是那個以為早就被甩掉的金發青年。
再沒有比這更壞的狀況了。
◎
『抓到一隻帝國老鼠?』
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少年心中感覺非常不舒服。
奸細便奸細,稱呼成老鼠,讓他有種連同自己都被侮辱似的不快感。
『是,原本是想當場格殺的,不過雅風說,那隻老鼠應當知道不少東西,要我們好好審問一番,說不定能問出些東西來。』狼衛艾爾恩表情不是很贊同地,『這些帝國人一個比一個還要軟弱,全部碾過去便是了。』言下之意,似乎是真的把帝國人的性命比做了老鼠,對付老鼠,哪需要做這麼麻煩的事呢?
少年覺得那股不快感更重了。
可此時他正赤裸著和塔戈一同泡在浴桶裡,就算心中已經再怎麼不快,此時也沒有他能發話的空間。
坐在他背後的男人從胸腔發出低低的笑聲,『艾爾恩,就算是老鼠,被咬一下也是會痛的,在這一點上,雅風比你謹慎些。』
『塔戈,我倒覺得,雅風面對帝國人的時候,好像就軟下了不少,產生太多多餘的感情!』
『在他背後趁機詆毀,是改變不了什麼實質狀況的喔~』深知兩人夙怨真相的男人大笑起來,『艾爾恩,振作點吧!』
『切。』狼衛大人咋了一聲,老臉有些掛不住,『塔戈,虧我把你當成最好的兄弟……』
『我們是啊。』男人愉快地替他的少年清潔起身體,『但雅風也是我的兄弟,如果你對他有意見的話,你們可以按狼族的規矩,好好打一場,或者做一場吧。』
『……我是白痴才去找他。』艾爾恩低聲抱怨著,『我堅決認為這不會有用的!雅風最終也只會徒勞無功,發現自己在浪費時間。哼,我走了!』
說著便大步離開了兄長的帳棚。
『分明就是怕了雅風了。』塔戈大笑起來,『小月,方才的事,你怎麼看?』
沒有想到狼王會問自己的意見,少年嚇了一跳,『奸細……嗎?』
『原來你是這樣想的啊。』男人為他洗起了頭,『想得不錯,被抓的傢伙,方才還躲在窗邊偷窺呢。』
……你居然知道……
少年抖了一抖,方才他還是失去了理智,在男人身下扭動著哭了,可內心總以為,自己發現了狼王沒有發現的事情……或許那個密探並不重要、也改變不了什麼,可他總下意識將那個當作自己的秘密──在狼王面前,他不再完全透明。
但他居然知道那密探的存在!
他和這個男人的差距,總是比他所想像的,還要大上很多很多。
『雅風既聰明又可靠,既然說可以問出些東西,咱們就拭目以待吧。』狼王厚實的掌心此時正輕輕按著他的頭皮,『小月,就快要到你的故鄉了。』
少年在他的掌心裡顫了一顫,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害怕,塔戈覺得心中泛起一點點憐愛的感覺,少年就好像小時候自己曾經養過的一隻小金絲雀,既敏感又任性,可是只要對他展現力量,便會乖乖伏在他的手裡,就連想要啄他,都只敢輕輕用鳥喙碰一碰罷了。
『塔戈……』少年輕輕道,『我期待著你打敗日經的那一天。』
『嗯,把頭壓低一下,要沖水了。』狼王道,『乖乖的別亂動,水才不會跑進眼睛裡。』
◎
少年在一次看到密探的時候,密探已經虛弱得好似只剩下一口氣。
按艾爾恩所說,雅風似乎是個對帝國人較友善的狼衛……可眼前的慘況看起來,好像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他悄悄地走向那個俘虜,長相普通的男人被綁在一根柱子上,上衣被剝個精光,背上滿是血淋淋的鞭痕,臉上眼淚鼻涕和鮮血糊成一團,牙齒應該被打掉兩三顆,嘴裡還喃喃不知道說些什麼。
少年把耳朵附到俘虜的嘴邊去,這才聽清楚男人說的是:「我都招了,都招了……」
少年皺了皺眉,對於他人的苦痛,他已經比過去的他要能感受得到了,可面對這個不過是遭受肉體的折磨,便無法守住機密的人,讓他實在興不起太大的同情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偷偷跑來這裡,按理說,這傢伙應當是日經的密探,是幫助日經對付自己的敵人,可聽見狼族人理所當然地說著那些話的時候,他還是有種無法忍受的感覺。
他沒有當面反駁的立場,只是想著用這種方式小小反抗他們一番──將這無足輕重的密探給放掉。
可他現在不太想放了。
像這樣沒有用的東西,死了也無所謂。
少年站起了身,準備離開。
「你……也是帝國人嗎?」被折磨得慘兮兮的男人遲疑地問道。
少年回過了頭,這傢伙不是被弄到什麼都招了、怕得精神崩潰了嗎?這麼冷靜的問話,究竟是……?
「你是帝國人嗎?」見他不答,男人又問了一次。
我何止是帝國人,少年想,我原本應當是這個帝國的主人!
「是又如何。」他冷哼一聲,「不是又如何?」
「……放我走吧。」男人輕道,「如果你真是帝國人。」
「什麼都招了的叛徒,回去有什麼用?」少年走了回來,用手抓住男人的發,用力將他的頭拉扯上來,「吭?你倒是說說看啊!」
「好痛啊……」男人一邊呼痛,一邊卻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我都招了,可、我也能把更多的情報帶回去。」
「詭辯。」少年嗤了一聲,「日經也太墮落了,連這樣的密探也敢用。」
居然直呼現任皇帝陛下的大名啊……
蝙蝠想了一想,又看了這少年一眼,自己默默在心中震了一震。
他好像在無意識當中,發現了天大的秘密啊……
一五八
如果他想的沒錯,少年極有可能,是那個人──那個早該死去,卻化成復仇的鬼回來的名字。
月緯皇子。
蝙蝠並不曾見過這個皇子大人,可只要仔細看看,這少年眉宇之間和日皇子如此相像,而以這樣的弱冠年紀,膽敢直呼陛下名諱的……就算發現了秘密,也是不可以說出來的,蝙蝠咬咬自己的舌頭,忍耐。
狼族的拷問果然厲害──不過,蝙蝠也不是省油的燈,如何拿捏義士和叛徒的分寸,一直以來都是他的拿手好戲。
就像沒有多久之前,他曾信誓旦旦答應蒼小團長背叛野狗寨的一樣──現在,為了能活下��……他已經又演了一出「不得已而招認」的戲碼。
那麼現在,如何能利用眼前這少年逃脫,就是他最大的功課。
「……這位少爺,您的眼光果然是極準……」蝙蝠斟酌著用字遣詞,「小的原只是花漫副將軍麾下的密探,此次受命前來……」
「花漫?」少年心中一動,「哪個花漫……嗯……是花漫東離?」
腦海閃過青年的模樣,是跟在莫敵師傅身邊的副將軍,以輩份上來看,算是月緯的表兄。
有了這一層關係,少年的口氣又更放緩了些,看著蝙蝠的目光,也就稍微不那麼嚴苛起來,「是東離的人啊……等等,東離為何竟效忠於日經?啊、一定是上當了,大家都以為我死了……」少年喃喃道。
聽見這番自白,蝙蝠完全肯定自己想的果然沒錯……將籌碼壓在東離大人的身上更是壓對了寶!
「這位少爺……也認得花漫大人?」裝作無知的樣子,「您難道也被狼族俘虜了嗎?
少年露出奇妙的表情,大體來說浮現一種曖昧的味道,「不……別管這個了,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只有一渾名,叫蝙蝠。」男人道,「高達人士,家裡還有妻兒老母,少爺發發慈悲,救救小的吧!」
「蝙蝠……」少年的心中突然劃出一道靈光,「蝙蝠,你若答應我件事,我便想法子放了你。」
「少爺請說,小的萬死不辭!」
「我要你轉做我的密探。」少年笑了一笑,「你知道的,狼族的力量有多麼強大,若是你敢背叛我,我必有辦法取你性命,明白嗎?」
蝙蝠乍聽此言,心中苦笑一聲,怎麼回事……他雖然是專業的密探沒有錯,可怎地到哪都有人想要吸收他當反間啊?
不過……空口答應倒是無所謂,「少爺說的,小人都明白!」
「很好。」少年笑笑,突然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大好決定。
日經是他的眼下仇敵,狼王則是未來大患,真要比較的話,他選擇先毀滅日經,再對付狼王。
皇子大人從很多方面來看,比起他的兄長,仍嫌稚嫩,可對於「手段」的運用,也漸漸開始有了一些體認。
「蝙蝠,我在高達長大,很多東西,你唬弄得了狼族人,卻是騙不了我的。」少年的目光帶著三分睥睨三分自信與三分興奮,剩下的一分,是連他自己都不會承認的忐忑不安,「說吧,把日經的狀況詳實交代出來。」
◎
男人嘆了一口氣。
這一次如果真能安全地回到蒼小團長的身邊,肯定要改吃齋飯多謝神佛保佑了。
那個月緯皇子所做的,僅僅只是放開他罷了。
由於他的「高度配合」,狼族用在他身上的刑求,雖然下手頗重卻不致傷及筋骨,皮肉疼是免不了的,可這點代價比他所預想的,其實要好上很多。
血流的有些過多了……男人甩甩頭,在這種時候暈眩可不是一個好現象。
最後能倚靠的,還是真功夫而已,不需要別的,只要能跑得夠快。
才離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可他從來沒有像這樣,如此想唸著那個掛在心上的人。
蝙蝠對逃出狼族駐紮地的信心,可沒有月緯這麼樂觀。
草原部族的治軍看來鬆散,實則有其獨特的巡守方式,外人不易摸透他們的模式,總是會在不知不覺當中,洩漏了蹤跡。
他小心再小心,拚命再拚命,還是在越過那條界線之前,和那煞星再度狹路相逢。
更要命的是,煞星的數量,還從一個變成了兩個。
他沒敢遲疑,幾乎是足不點地地躍出營地圍籬,他聽見後頭傳來追兵的腳步聲,前面已經交手過一次,蝙蝠知道,面對這個敵人,他是不會有故佈疑陣的時間的。
他只能跑。越快越好。
血跡在雪地上形成的痕跡顯得相當清楚,紅蜥跟在紅蜻的身後道:『紅蜻,此人詭計多端,單看血跡,有可能會是造假。』自己方才便是被騙到一個斷崖去了。
『是你自己蠢的話,就不要說這麼多理由。』青年冷冽的聲音自前傳來,『連這樣的老鼠都應付不來,你可以早點滾回家去了。』
紅蜥的性格沉穩,卻不代表著他會樂意接受他人這樣的譏諷──就算對方有可能是赤蠍未來的族長也一樣。於是他靜默下來,暗暗留意四周的動靜。
可那帝國奸細應當是真的受了重傷沒錯,讓雅風大人親自帶回審問,斷不可能毫髮無傷的。
……或許正如紅蜻所說,這是個不值得這麼小心翼翼的任務。可即便如此……
紅蜥的思緒還未結束,便見前方的紅蜻已然伸手取了掛在腰上的兩柄石斧,往那奸細的方向疾撲過去。
單從逃命的速度與技巧來看,這奸細算是很厲害的角色,即便是身受重傷,還能逃得這麼遠,他和紅蜻,足足追了半個時辰,才等到這廝終於力竭,慢下腳步。
原本就想力求表現機會的紅蜻,更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他的兩柄小石斧也是家族流傳下來的名器,和紅蜥的大柯斧比起來,雖然小巧玲瓏,可其鋒利程度,絕非相對沉鈍的大柯斧所能比較。
男人的雙肩是他的首要目標,他兩手一左一右各執一斧,如大鵬展翅,往男人的背後直擊而去,男人似有所感,雙肩一側,閃過他一斧,可另外一斧,則已經牢牢嵌入男人的上臂,饒他竟能險險控制住轉身時造成的離心力,使原本應當被削斷的手臂還能有一半連在身上。
蝙蝠連連退後,踩著的腳步看來仍然遊刃有餘,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也已經差不多到了底限了。
自己畢竟不是像老大、霸子,甚或是熊七那種等級的練武者,拿手的從來都不是像這樣硬碰硬的生死對決,看來自己是逃不過這一關了……
若在以前,他蝙蝠爛命一條,原本就是槐山上一個作姦犯科的強盜罷了,死亡雖然讓人害怕,卻不會有這麼心痛的感覺。
可現在,他心裡已經有了一個人。
只要想起自己再也見不到他,或者他再也不能看見自己,有種酸楚的感覺便要漲滿他的眼眶。
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只是命運如此而已。
就讓他好好演完這最後一場戲吧……他想,就算觀眾裡沒有心愛的人,總也能在這世上留下一道清楚的痕跡。
蝙蝠拉出綁在腰際上,偽裝成一條腰帶的九節長鞭,「來吧。」沒有什麼特色的臉露出一抹決然的神色,「就讓我蝙蝠來會會你們吧!」
眼前的青年戰士一手一柄石斧,露出不屑的表情,『奸細受死吧!』
長鞭揚起,鏗鏗兩聲,已然被石斧斷成三節,蝙蝠一邊驚於青年兵器削鐵如泥的威力,一邊連連往後急退,「喂喂,這犯規吧……當真不給我活路了……」
青年攻了上來,蝙蝠手上連可堪擋格的東西都沒有,只能靠著尚稱靈活的腳步險險躲過致命的一擊,可被這裡削去一片皮、那裡擦掉一塊肉,卻是無可避免的。
只不過是垂死前的掙扎罷了。
就算是不插手、僅在外圍觀戰的紅蜥,也是下了如此判斷。
已經是最後了。
男人向後仰倒,躲過這一擊之後,渾身脫力地滾到雪地中去,他已經不想、也不能閃得過下一擊了。
再見了。
他在心中喃喃地,對著那個人的方向,輕輕說道。
◎
少年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
被俘虜的時候不曾、貞操受到威脅的時候不曾、在戰場上和那人兵戎相對的時候,也不曾。
可這一瞬間,他覺得害怕到一個極點,渾身如墜冰窖,冷汗涔涔。
他衝了出去。
鏗地一聲,他的長槍「赤鳳」發出一聲響亮的鳴聲,對方似乎也被震了老大一下,雙雙往後退了一步,兩邊對峙。
名器對上名器,比起蝙蝠廉價的九節鞭,從中可以看出結果的大不相同。
打從梟將情報帶回營中──除了報告了狼族的軍力佈置之外,還說了蝙蝠幫助了他的事情──蒼羽就覺得分外惶惶不安。
他們兩個明明應當被分成一組,卻又只是名義上而已。一個密探和一個騎兵團團長,工作的項目和範圍原本就差異甚大,可是……
聽見梟的說法後,他怎麼都難以安心下來。
「蝙蝠是個狡猾的傢伙啊~」熊七這樣說著,「再壞的環境,最後能留下的,必然是他。」
就算是這樣的安慰言語,也無法讓他平心靜氣……最終他終於發現,如果自己不能去到他的身邊,直到蝙蝠回來之前,這不安將永遠存在。
他難以忍受。
向將軍大人說明自己的意願之時,將軍大人露出了似笑非笑的曖昧表情,「想去找蝙蝠?真想說不許啊……」
他心中一急,張口便要辯駁,卻見坐在將軍位子上的男人伸手一擋,「夠了,我也不是這麼不通人情,在我出兵前回來就好。」
「多謝將軍!」他連禮都來不及行完,在父親和其它團長們不讚同的眼神中,躍上駿馬向北而去。
怎麼會這麼衝動呢?他想,可從心底泛起的喜悅之情,又是怎麼回事?
幸好他來了。
他的情人伏在雪地上,鮮血很快便在雪地漫出讓人怵目驚心的血泊,那人的指端還在微微顫動,他知道,他還活著。
害怕之後便是憤怒。
如果他慢了一步,如果他慢了一步!
少年從軍多年來,第一次產生如此強烈的殺人衝動。
「蒼鷺族騎兵團團六蒼羽。」少年將赤鳳直直守在胸前,「在此候教!」
一五九
『紅蜥,你不准插手!』赤蠍未來的繼承人冷冷地道,『我要自己收拾這兩隻老鼠。』
金發的青年往後退了一步,『嗯。』
眼前的少年看起來比他們要小上兩三歲,臉龐還有些稚嫩的痕跡,可一臉厲色,彷彿和他們有著不共戴天之仇……是了,那個狡猾的密探,似乎是他認識的人。
紅蜥將大柯斧負回背上,垂手立在一邊。既然答應了紅蜻就不會出手,可仍舊把握機會,觀察起帝國的對手。
少年的姿態端正,曾有與蒼鷺族交戰經驗的紅蜥,立刻明白了,不可因為看這個少年年輕,便小瞧了他。
『紅蜻,不要太小看對手了。』
於是忍不住出言提醒了堂弟,卻得到對方更加不客氣的回答:『紅蜥,你是看不起我嗎?』
再說下去,便是要爭吵了。現時的情況,自是大大不宜的。
紅蜥輕輕嘆了一口氣,就算自己百般想如母親所勸,和紅蜻打好關係,看來也是緣木求魚之事了。
蒼羽雙眼怒視著對方,他知道,今天自己若是不能擊敗對方,蝙蝠便死定了。
他不可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手中的長槍赤鳳舞了一個槍花,少年沒有停頓,銀亮的槍尖,直直往敵人喉頭遞了過去!
紅蜻立即揚起雙斧擋格,兩人兵器擊出清脆的響聲,變招的速度極為迅捷,長槍橫掃,棍風比紅蜻想像的力道更大,蒼羽施力一震,紅蜻只覺虎口一陣痛麻,險險放開握斧的手。
他的確太輕敵了,帝國人在他眼中一向是軟弱的代表,尤其對方又是一副沒有長大般的小矮子模樣,紅蜻原是想藉著拿這兩隻老鼠開刀在紅蜥面前展展威風的,哪裡知道譜都還來不及擺,已經讓人下了老大一個馬威。
少年的槍勢又橫又猛,每一下都是要取人性命般的毫不容情,人說兵器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他的小石斧耍來靈活便捷,就算遇到較為霸氣的對手,也能輕易砍斷對方兵器。可這少年的長槍必為名家之作,不要說簡單砍斷它了,就算紅蜻用了勁,長槍也是紋絲不傷的──這樣一來,若是紅蜻的手下功夫不能勝過這少年許多,那麼將要遭遇危機的人,將和赤蠍族的兩名青年所預期的大不相同。
蒼羽能夠在成年之前,便坐上團六團長的位置,很多人都認為,是因為他的父親是總團長蒼鷗的關係。
其實不然。
正因為如此,若是蒼羽不夠強悍,他的父親就更不可能落人口實,將自己的兒子安插在騎兵團八個支團當中擔任團長。
若是正式比武,在騎兵團的團長當中,能勝過蒼羽的,恐怕只有一兩位。不過蒼羽畢竟年紀輕輕,上戰場與敵人爾虞我詐的經驗還是大不如其它前輩的,也因此,若是敵人走暗路來,蒼小團長總是比較容易上當受敵……這也是為什麼當初他會在大意之下,為野狗寨眾所擄。
可現在不同,他報上名號,光明正大單挑了敵人。
傾盡所能。這一刻,他忘卻自己是誰、身負了怎麼樣的任務、背負了多少父親的期待。
他只為一個人。
蒼羽一頂一刺,覷著敵人的空子想要一舉在他的身上戳出幾個窟窿,他的身上穿著騎兵團的黑色護甲,拚著被敵人劃上幾斧也要帶給對方更大的傷害。
紅蜻左閃右避,完全無法想像自己居然會被逼到如此狼狽的境地,身上被少年的長槍割出幾道紅痕,背心也曾被他踹了一腳,少年的速度在他眼裡明明就沒有很快,可每一擊都又沉又重,哪裡想得到在那樣纖細的肢體下,居然擁有如此強橫的力道。
眼角看見金發的堂兄一隻手已經向後握住大柯斧的斧柄,他一時又氣又恨,忍不住大叫:『紅蜥,我說過不准插手!』
『紅蜻,不要逞強……』
『給我閉嘴!』
可青年這一激動分心,正給了敵人大好機會,蒼羽絲毫沒有猶豫,一躍空中,赤鳳由上而下,準備貫穿敵人腦門,給予致命一擊。
『紅蜻!』
此時紅蜥已無法顧及紅蜻的命令,大柯斧不知何時已然近到眼前,險險在紅蜻的頭頂處架住蒼羽的赤鳳,兩人相擊的勁道同時襲向位在最下方的紅蜻,只見他仰倒在地,雙手雖仍牢牢握住小石斧,可一時之間居然無法起身。
他感受到堂兄壓倒性的力量將那少年的長槍回擊回去,那是從來不曾展現在赤蠍決鬥場上的力量,真正的紅蜥。
因為太過震驚,而顯得有些呆滯,但紅蜥無法於此時再去呵護赤蠍的繼承人那高不可攀的自尊心,戰場上只要一個鬆懈便沒有命在,這一點就算是眼前這個少年都要比紅蜻深刻明白得多。
大柯斧的力道比蒼羽想像得還要霸道,可也還不是完全不能對付的程度,少年在心中忖度著,想要擊敗這個金發的敵人,要比方才那個花更多的功夫才行。
「蒼……羽?」
身後傳來蝙蝠氣虛的聲音,蒼小團長心中一痛,知道自己沒有拖延的時間,無法快速解決的話,就得盡快帶著蝙蝠離開。
那傷不盡快治療,萬一落下什麼遺憾,他是絕對不會原諒自己的。
來時他便將馬藏在附近,只要能帶著蝙蝠上馬,求生的機會將大上許多。
所以。
少年一個變招,揚起的長槍往後一帶,趁著對手順勢側避的同時,往後一退,抓起蝙蝠的身體往肩上一扛,急急轉身離開。
對蒼鷺族的支團長大人來說,決鬥之中沒有盡力得到勝利,居然還趁隙逃離,實是天大的恥辱。
蒼羽心中猶有著一絲難以介懷的疙瘩,可更多的是,終於將蝙蝠救回身邊的安心感。
少年原本單純專一的武人世界打從遇到了蝙蝠開始,便漸漸沾染上了俗世塵埃。
而這個心地純潔的少年,某種意義上,在這一天,終於變成了大人。
如果此時只有紅蜥一人的話,自會義無反顧地追上去,可紅蜥現在還有更深的顧慮──跑了一個帝國細作算不得什麼大事,可與紅蜻翻臉,卻是比這麻煩十倍的問題。
回頭一看,紅蜻還坐在地上,沒有起身。
金發青年輕輕呼了一口氣,走到堂弟的身邊,蹲了下去:『怎麼樣,受傷了嗎?』
紅蜻的眼神已然恢復了焦距,讓他判斷的話身體上應當是沒有什麼外傷的──再怎麼受寵被保護也是葛瑞德草原上長大的男人,不會這麼輕易被打倒的。
仔細想想,這是紅蜻成年之後,第一次「真正」的戰鬥呢。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紅蜥道,『我第一次的時候,可是嚇得連大柯斧都握不住呢。』
這話自然是誇張了,可紅蜥在草原上的武名,當然不會是甫出道便得到的,這幾年來的磨練,這才造就出個赤蠍族頂尖的戰士來。
紅蜻反常地沒有說一句話,站起身來,此時那兩隻帝國老鼠也已經去得遠了,再追也已是不及。
紅蜥知道這時不是和紅蜻說話的好時機,男人的自尊受損的時候,只能靠他自己解開那道結。
只希望紅蜻不會花太久時間。金發青年默默地想。
◎
他感覺自己沉在很深的海裡,四肢重得連一根指頭都動不了,眼皮也重若千斤,想睜開一下都辦不到。
他覺得很遠的地方有人正在呼喚他的名字,可實在是太累了,他很想響應,可是連說一句話的力氣都沒有。
這次的「清醒」只維持了一瞬間,接著他又陷入更深的睡眠之中。
再醒來的時候,身體已經輕了很多,眼皮雖然還很沉重,可是要張開也已不是問題。
所以他張開了眼。
首先印入眼簾的是一床白帳,他想了一下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努力回想……自己救了梟、擺脫了金發的煞星、竊聽時候又被抓住、遇上了居然還活著的月皇子、敷衍了皇子重新得到自由、又遇上那個金發煞星、然後……
他以為自己死定了。
緩慢地轉過頭,少年沉穩的睡顏就靠在床沿,濃密的睫毛覆在略帶著倦意的黑眼圈上,偶然的顫動像是兩隻小小的黑色蝴蝶。
怎麼會這麼可愛……
他在心中湧起一股不知該拿他怎麼辦的愛憐……活到這把年紀,居然會對一個少年產生這樣的想法,認真一想還真該好好嘲笑自己一番。
從今天開始,說不定真的得吃齋還願了……蝙蝠在心中湧起不妙之感,早知道你會來,我也不會隨便跟神佛做出這樣的保證,這下子……
不怎麼認真地咋了一聲,少年立即敏感地睜開了眼睛:「蝙蝠?」
「嗨。」男人露出一道虛弱的微笑,「真不想在你面前這麼狼狽啊……」
「說這什麼話。」少年凜了凜眉,「請答應我,無論如何,都要保全性命!」
「好像反過來了呢……」蝙蝠笑了起來,「身為蒼鷺騎兵團的團長大人,怎麼可以貪生怕死呢?」
「蝙蝠……」在他面前的蒼羽,雖然長相還是少年模樣,可處事一直以來都是相當成熟的,無論處於什麼劣勢,他都不曾示弱過,可現在,那堅強的盔甲似乎被脫了下來,少年露出一絲眩然,「蝙蝠,這一次我真的怕得不得了……」
「哎……」
「真的怕得不得了!」少年往前一撲,摟住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的肩上,身體微微顫抖,「大夫說,只差一點點……你就……」
「蒼羽……」男人只能用還能動的一隻手環住他的情人,心裡想著「就算現在死了也實在太幸福了」這種說出來肯定會被蒼小團長毆打的不吉利結論。
不過這麼幸福的時刻,就是要用來被打斷的。
「唷,終於醒來啦?」有人打開了門,「睡了三天了呢。」
蒼羽此時已經恢復了少年團長穩重的表情,迎了上去,「石副官。」
「小石?」蝙蝠挑了挑眉,「這裡是……?」
「在你昏睡的時候,老大已經出兵了唷~」娃娃臉青年一邊將熬成黑色濃稠狀的藥交給蒼羽,一邊走到蝙蝠身邊,「終於醒來了,老大已經等你很久了呢,不想再被怨恨的話,快點去見他吧。」
一六○
無論從那個角度看,團長大人都能算是如願以償。
那個青年此時正跟在他身後兩步略微靠左的地方,讓他有種這一切彷彿不曾變過的錯覺,可這的確是錯覺,青年面對同伴時會露出的那抹微笑,一次也不曾再團長大人的面前展現過。
現在的他們,真真正正變成了團長和副官這樣普通的關係。
蒼翎嘆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嘆氣。
他知道小石肯定聽見了,可卻連眉毛也沒有動一下──過去的他,不要說嘆氣了,自己才一動作,貼心的副官馬上就會把他心裡要的東西遞了上來。
他們之間再也不存在著那虛偽的默契,還在依戀那個時候的虛幻的人,注定是要受傷的。
團長大人又嘆了一口氣。
跟在他身後的青年露出些許不耐的表情,「團長大人,若無要事,屬下可否暫離?」
他怔了一怔,居然連待在自己身邊,都難以忍耐嗎?
唯有苦笑:「小石,你去吧,明早即要出征,你……便去準備吧。」
「是。」青年握拳對他一揖,轉身離開的姿態,頭也不回。
大多數時候他會安慰自己,比起在戰場上時哪種不得不為心痛至極的苦楚,現在的莫可奈何,反倒顯得微不足道了。
小石原就是背負著任務所以才靠近自己,儘管他們之間曾經如何親密、身體如何契合,都只是他自己的幻想而已,小石從來不曾、也不會,像自己一般墜得這麼深。
明日便要出征,而他卻還在這裡兒女情長。
該下達的命令、該準備的作業、這種種一切他的副官早已打理完成──從處事的精細與靈活來看,小石依然還是當初的小石。
而團長大人現在更重要的,應當是要準備好自己的東西──長槍、盔甲、駿馬等等。只是現在當然不會有人「細心」地幫他準備。團長大人的背影有點像是步入中年卻被妻子休掉的怨夫,腳步沉重,對於回到只有自己的營帳,分外感到孤獨。
再找一個士兵來整處理他的生活起居不難,可團長大人怎麼都忘不掉那段日子,也不想忘記。
以為再度共事就能回到過去的自己,實在是太天真了啊……
小石在轉角處,某團長已經看不見的地方,啐了一口。
那傢伙到底是怎麼回事?被騙得這麼慘,究竟還在期待些什麼?
一個時辰內可以嘆上十幾二十次氣,嘆到野狗老大都對他露出「你真是害人不淺啊」的憋笑表情,過去他從不會對欺騙的對像有一絲一毫的同情心,自然現在也是不可能的!
心情很糟。
青年在原地來回踱了幾步後,不回自己的地方,卻舉步朝著反方向去了。
「小石頭!」霸子看到他時露齒一笑,「看你忙得很,終於有空來找我了!」
我看最忙的人是你才對吧……小石失笑著,看著霸子推開原本左擁右抱的後宮成員,「霸子,幫我一下。」
「小石頭怎麼了?」巨漢摸摸他的臉,「很累的樣子……」
「很累啊……霸子,咱們……也好久沒做過了吧?」
「是啊!」霸子歡呼一聲,抓著他便往內室去了。
過去他和霸子經常像這樣互相安慰。
之所以用安慰這個字眼,乃是因為他們的確是互助的關係大於相愛。開始的時候,霸子喜歡他柔韌配合的身體,自己則需要霸子的名字擺脫野狗寨裡其它傢伙的糾纏,兩人各取所需,從來也沒有因為「不忠實、背叛」這種事情受過傷,更甚者,兩人還會各自向外發展,只是彼此之間,已經漸漸將對方當成了重要的夥伴與家人了。
而現在,小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會因為欺騙與背叛這種事,感到異樣。
他需要一點轉移注意力的東西。
霸子所給予的性愛,從來就不曾讓他失望過。
兩人脫起衣服來的動作相當迅速,很快地兩人便都赤條條了,霸子將小石拉到懷裡,立即給了一個既濕熱又深入的吻,他感到霸子的舌頭將他的牙齦喉頭全部都用舌頭洗了一遍,男人特有的麝香味道一下子充滿了他的整個鼻翼,動作雖然有些粗野,可小石卻感到非常安心。
霸子吻得他幾乎快要沒氣的時候才放開了他,接著咧嘴一笑,扳開他的雙腿,將青年隱在柔順毛髮後面的性器,整個露了出來。
「好久沒有吃過小石頭的這兒了~」霸子的聲音帶著愉快的音調,接著低頭一含,將他仍垂下的陰莖整個吃進了嘴裡。
他感到下身被溫暖潮濕的口腔緊緊包圍,馬上便硬了起來,按著霸子厚實的肩膀,上下晃動起腰來,「嗯……霸子……舌頭,用你的舌頭吮那裡……」
巨漢得令,立即乖乖舔起青年性器的頂端。兩人在性事上的共同經驗,已經可以追溯到許多年前,對於相互之間的敏感帶,就如同自己的一般熟悉。
霸子知道,小石頭最是受不了有人用牙齒這樣輕輕撕扯他陰莖頂端的皺摺,所以他分外努力用白牙輕啃那個部分,果不其然,青年很快便發出帶著鼻音的黏膩低吟,柱身的部分更是向上挺立,大了一圈。
霸子加大小石雙腿張開的幅度,除了服侍他的性器之外,白牙一路啃噬而下,從大腿內側、膝蓋後窩、小腿脛骨、腳踝一直到腳趾頭,腳趾頭是小石第二個外人很難得知的敏感處,巨漢的舌穿梭在趾縫之間,讓青年渾身顫慄起來,「霸子……」
終是再也無法忍耐、也不想忍耐這快感,青年在恍惚之中,雙手握住自己高高昂起的性器,自慰起來,在斷斷續續的呻吟聲中,他的性器抖了一抖,射出的白濁居然能沾到他自己的臉上去。
「哇,連睫毛都沾到了……」霸子吐出他的腳趾,伸手去觸碰睫毛上那點點白色的珍珠,「小石頭憋很久了啊……」
青年點點頭,他的精液更多是射在自己的肚皮上,用手指全揩了起來,腰微微一抬,便將自己的一根���指插進了後穴���中,「唔……」
畢竟是習於性事的身體,儘管多天沒做,小石仍很快便用雙手各兩隻手指撐開了那狹窄的路口,「霸子……」
「哎,還這麼小,我可進不去。」霸子舔舔嘴唇,「小石頭,腰抬得高一些吧。」
青年點點頭,雙手撐到身後,呈現蹲坐之姿,雙膝叉開,「快點……」
巨漢將頭埋到他的胯間去,靈活的舌鑽進那洞穴之中舔舐起來,一邊舔,一邊用比小石自己要粗上許多的手指拓著那穴口,「撐開點,霸子這根才插得進去啊。」
「嗯……霸子~~動作快一點……」
經過精液與唾液的洗禮,沒有多久,青年的穴口已然如春菊綻放,霸子於是將下面早就直立起來的巨大陰莖直直渡了進去,插入的一瞬間,青年發出一聲細細的哀鳴,噗滋一聲霸子性器根部的兩丸已然撞擊到他的臀肉上。
「啊啊……」青年的身體痙攣了一下,「嗯……」
「小石頭的身體好熱啊……」霸子就著插入到底的姿勢暫且不動,反倒是雙手開始愛撫著青年的腰線,「真棒,小石頭的棒子一直滴個不停呢~」
小石已然射過一次的性器不知何時又站了起來,被霸子這樣一刺激,頂端出精口的部分正汩汩冒著白色的體液。
「霸子,你、快、快點動啊……」
「遵命。」
巨漢一邊說著,一邊反而抽出了他的巨大肉柱。感受著青年的內壁纏絞陰莖的超絕快感,霸子舒服得哼了一聲,「啊……還是小石厲害……」
接著在要出未出穴口之時,再很狠往內一捅而入,此時小石的身體早已被喚醒了記憶,自動自發將霸子的肉杵導向最能帶來快感的地方,雙腿纏住霸子粗腰,讓霸子的巨掌能托住他的兩片臀瓣,然後插入更深的地方。
「啊、啊啊、嗯、那裡、霸子……好棒、嗯~~」
小石覺得自己像是被巨大的熱流衝到不知名的地方去,好像要被燙得熟透了、又像要被那肉柱頂穿,果然是太久沒有和霸子做了,才會在一瞬間爽到差點失去了意識──若在過去,他的反應肯定不會這麼生疏的……
可反過來想,身體也好久不曾得到這麼純粹的高潮。
巨漢的精液將他的下身灌得滿滿的,然後將他抱了起來,讓他的手可以環住他的脖子,腳可以環住他的腰,仍然堅硬著的陰莖隨著動作稍微滑開些的時候,那濃稠的液體便從縫細絲絲滴垂下來,接著又是向上擎天一頂,青年呻吟一聲,後穴很快又被填滿,被壓在床柱上,以著不怎麼舒服的姿態,被繼續抽插起來。
恍惚之中,他什麼都不記得,只記得這個正在擁抱著他的男人,和他那會帶來無上快感的性器。
這便是他所要的發洩。忘卻一切,只留下快樂的感覺就好。
半眯著的眼只看得到男人濕潤的發和在他身後的景色──霸子的帳棚一向空曠,遍地的毛毯是為了方便他能隨時發情所鋪上的吧……
經過了至少兩次的發洩,雖然霸子還在他的身上持續動作著,可小石知道,自己已經從性愛當中清醒過來。
不過他並不介意身體繼續被霸子這樣凹折揉捏,有的時候,這傢伙還能將已經清醒的自己再弄得失去理智,可不能小看霸子的技巧。
但在這清醒的片刻,他看到這營帳的帳門外,被偷偷掀起了一角。
還能有什麼事,肯定是有人在偷窺。
小石抿嘴一笑,霸子帶了小半支的蒼鷺騎兵叛變,後宮的數量很是讓人羨慕啊~
讓他看看,這跑來偷窺的,究竟是誰……
◎
少年的眼睛帶著一點濕潤。
他看過許多次隊長和他人的床事,可從來沒有一次比得上眼前這次……少年一邊覺得心中產生了醜陋的嫉妒之情,可偏偏下身卻也朝氣蓬勃地挺立起來。
一時之間不知是該氣苦的跑掉,還是要先安慰自己漲得厲害的性器,少年猶豫地把手按到褲襠上,天人交戰。
可突然之間,他發現身旁有人。
這實在是太尷尬了──無論是被發現裡頭正在進行的激烈運動,還是被發現獨自勃起的胯下──少年微微弓起了身,偷偷瞄了眼不知何時也靠了過來的同道中人。
他嚇了一跳。
一方面是因為對方身份,一方面是因為對方看了裡頭的性事,居然能沒有動靜,還露出了相當悲傷的表情。
是……蒼翎大人……吶……
少年管壺吞了吞口水,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向前去打聲招呼。
這種時候,亂打招呼好像更尷尬啊……還是、乾脆就偷偷離開算了?可遇到騎兵團資格最深的的團長大人,怎麼可以這麼沒有禮貌……
少年管壺還沒有膽子想像,蒼翎大人會有偷窺別人的興趣。
不過只要仔細想想,真相很容易就能想得出來。
畢竟,蒼翎大人執著於「小石」這件事,在軍營當中,可是很出名的。
就在管壺還在胡思亂想中,一邊的團長大人卻說話了。
「將軍不是說……軍營裡禁止不純同性交往的嗎?」
……這是在跟我說話嗎!?
……我應該回話嗎!?
少年管壺驚恐地瞪大了眼,「哎、有、有嗎?」
團長大人卻像是在自己對自己說話。「小石還活著就已經太好了不是嗎?我不能、不能……」
這一瞬間,管壺突然覺得心裡有些難受,「蒼翎大人……」
團長大人的視線突然轉向了他,好像這才發現原來還有一名偷窺夥伴待在現場。
「呃……我、我是霸子隊長麾下的管壺。」
團長大人點點頭,蒼白著的臉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好像自己什麼都沒看見似的,轉身離開。
管壺長長呼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勃起的性器,不知何時,已經蔫下去了。
一六一
「與其在這裡守株待兔,」野狗指頭叩了叩「將軍大人座椅」邊的扶手,「不如主動出擊,去探探虛實。」
老將蒼鷗跟著踏了一步出來,「將軍大人說的是,可這虛實可大可小,小了,恐怕探不出真正的軍力,大了,則極可能直接將戰爭引發。」
沙瓦坦新任的將軍大人嗤了一聲:「那又怎地,不就是要打仗嗎?」
老將在心中堵了一堵,若在過去,上一任將軍蒼鴻是個極為謹慎之人,這絕非是怕事,而是不打沒有把握的仗,總是要將一切安排倒立於不敗之地了,才會動兵。可這新任的將軍大人似乎並不這麼想,蒼鷗老有一種感覺,這有著奇妙魄力的男人,並不在意輕啟戰端這件事的嚴重性。
仔細想來,他並非蒼鷺族人,也不是在沙瓦坦長大,對於士兵的性命,自是不若蒼氏人愛惜的,在這個將軍的帶領下,會不會……
可戰前會議之上,並不容他多想這些事。
蒼鷗也更不會知道,眼前這位將軍大人,乃出身草莽,原本干的,就是輕忽人命劫掠錢財的惡事,不要說漠不關心了,在野狗寨的觀念裡,沒有「力量」的性命,原本就是要被輕賤的。
「我心已決。」將軍大人道,「練了半個多月的兵,也該有些成果了,不試看看的話,用猜的也猜不出狼族士兵究竟又有多強。」就像當初他聽過太多對於蒼鷺騎兵團的褒獎之詞,可實際對陣,還不是被他幹掉好幾掛。傳言不可盡信,得要親身經歷一番才知道。
「是。」老將一揖,退了下去。不是他對將軍已無疑慮,而是同站在「希望能早日驅逐狼族,收復沙瓦坦」的角度來看,將軍大人的方式,雖然躁進了些,可對擔憂老家家人安危的蒼鷺族士兵來說,其實正中下懷。
「嗯,就這樣吧。」將軍大人手指一指,指向一邊騎兵團團長的最前方,「時正用人之際,蒼翎大人雖是騎兵團團長,可戰鬥經驗豐富,便請蒼翎大人行副將軍之職務,帶兵一萬,明日出征。」
蒼翎眉頭一跳,雖早知明日要出兵,卻不知新任將軍竟如此看重自己,長年的軍旅浸淫自是知道這先鋒之風險性,可若能有些戰功成績,對於他的陞遷之路,卻是大有助益的。
四十歲的團長大人行事已然相當成熟,無論是軍務還是兵法,在接下任務的這一瞬間,已然有了基本的藍圖在心底。
會後。
「老大。」小石急急跟在野狗的身邊,「這是怎麼回事,您居然要重用他嗎?」
小石口裡所謂的「他」,野狗相當清楚指的是誰。
「怎麼,不行嗎?」
「可……」
「我和他交手過。」野狗摸摸自己下巴已經長成一小叢的鬍鬚,「雖不及我,可進退有度,寨裡能勝過他的人,大概只有霸子和熊七吧。」
「那就應當把機會讓給霸子!」
「醒醒吧,小石。」野狗拍拍他的臉頰,眼睛眯了一眯,「別再蠢下去了,咱們現在是官,可不是賊。如果要對付的對像是平民百姓,我讓霸子去亂殺一通得了,可這是戰爭,沒一個懂得打仗的人不行。蒼翎懂得打仗,雖然他上了你的當,也許腦子不是太聰明,可在打仗這事上,咱倆都不如他。」
「可……」娃娃臉青年咬了咬下唇,沒有說出的話是,可我不想跟著一起出去。
小石現在的身份仍是蒼翎的副官,雖說總是愛理不理公事公辦,但一旦出征,兩人的相處時間勢必要大大增加,甚或要朝夕相處──這一點,當初在蒼鷺騎兵團營裡臥底,便已經有過深刻的經驗。
「可如果要說帶兵的話,沙瓦坦還有兩位副將軍,蒼鳴和蒼鵬!」
「可我並不瞭解那兩位啊。我不瞭解他們喜歡什麼、信任什麼、討厭什麼、害怕什麼。可蒼翎不同,我多少能理解他的喜惡。」
「怎麼這樣……」所以才把我賣了嗎!?小石欲哭無淚,只能不滿地瞪著他的老大。
「而且,我的兵還不是我的。」野狗笑笑,「真要指揮起來,聽他蒼翎的士兵數量,肯定比聽我的多,我現在不跟他打好關係也不行。」
「你確定用了我,真的有用……?」
「小石啊,你可是關係重大,你不是去擔任他的副官的。」野狗拍完他的臉頰後,繼而揉了揉他的頭髮,重啟腳步繼續往前,「你要替我好好監視他。」
「監視他……」青年眨了眨眼,「為什麼?」
「不為什麼。要說信任的話,比起這些忠心耿耿將軍長將軍短的蒼鷺族人,我還比較信任你們。沒有一個人替我盯著的話,誰知道傳到我耳裡的,是真是假?」野狗一邊走一邊說道:「以蒼翎來說,你,肯定是最佳人選。」
「……我明白了。」小石大大嘆了一口氣,「我會讓他信任我的。」
「哎呀,小石,我希望你做的,跟你想的不一樣喔~」
「嗯?」
「我不是要你再去臥底,那沒有意義,就算成功,也還是只會打壞關係。」
「不要我……臥底?」
「你就用你本來的面目去對待他就好了,不需要刻意討好,也不必再勉強你自己接受他。」野狗頓了頓,回頭對小石眨了眨一邊眼睛,「按我看,你對他越是不冷不熱,他便會越信任你。太諂媚的話,反而是反效果。」
青娃娃臉年想了一下,這才點點頭,「我知道了,老大,還是您想的透徹。」
「不不,這是因為你很奇怪的,在這件事上,總是不夠冷靜的緣故啊!」
於是乎,蒼鷺騎兵團團一的團長蒼翎,被新任將軍野狗擢升為沙瓦坦的副將軍,帶領一萬士兵,沿著黍之道快速行軍,準備以蒼鷺軍擅長之速戰方式,與草原部族聯軍短兵相接,預計將決戰荒山下洰裡河岸邊。
士兵們經過月餘之休養生息,加之思鄉情切,速度自是不慢,且士氣高昂,雖說才在前族長蒼雁的帶領下打了敗仗,可部族輝煌的戰史,讓他們對於自己作戰的勝率仍是極具信心。
從出發之後,面對小石,蒼翎一直不發一語。
不再糾纏這點,小石當然是額手稱慶非常歡迎的,可是若是想起野狗的交代,那又好像不是太妙。
如果要他以原本的面目對待蒼翎的話,那恐怕是有多遠閃多遠的好,也不知怎地,看到這個人,他總忍不住要冷言冷語,連一句好聽話都說不出來。
總是對方對自己低聲下氣,總是對方對自己陪著笑臉。
可這一切明明……小石可沒忘記,這一切明明都是自己一手策劃的騙局。
這個人沒有一點骨頭嗎?沒有一點自尊嗎?有的時候,小石會忍不住這樣尖苛地想著,這樣追著一個騙子,究竟想得到什麼好處?
如果是想報復的話小石反而隨時歡迎,絕對要讓人再跌得更重傷得更深!
可蒼翎卻絕非如此,他只是假裝一切好像都沒事般地接近自己。什麼都不做,反而讓人更介意。
現在這個狀況……小石心念一轉,他原就是極敏銳��人,前一天和霸子做到興起時,曾發現有人在偷窺,原本還以為是霸子養的小白兔之一,這下子說不定……
小石心念急轉,眼瞳轉了一圈,已然有了計較。
要我用真面目示人是吧?想和我重修舊好是吧?
哼哼,那就要看你接不接受得了了。
另一方面,新任的副將軍大人心中千頭萬緒,不知從何理起。
關於戰爭的事反而簡單。
經過一晚,他已經有了具體計劃,依據蝙蝠和蒼羽帶回的訊息,狼族偕了赤蠍、青蟒、水月、雪狐四族同時來襲,依他看,這五族倉促成軍,原本又是相互敵對競爭的關係,決不可能可以連聲一氣,相互支持的。與其說狼族率了五萬兵馬來襲,倒不如說,是同時有五支草原部族來襲。
這樣一想,個個擊破就是唯一的選項。
出兵之前,他早已派出數名團一的蒼鷺騎兵充作探子,替他查查水月族駐紮之地。
水月族的戰力絕對不弱,之所以選擇它,只是因為五族當中,以水月族最常與沙瓦坦邊境有所往來,對於這支部族的瞭解,相對也比較多。
水月一族以捕捉赤岩河魚貨為生,是北方少數戰士水性甚佳的部族。也因為赤岩河在冬天時便結冰,水月族人若想在冬天捕得魚貨,需敲破冰層,下水獵捕,冬天的水溫雖比陸上溫度溫暖一些,可還是極凍極寒,能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中捕捉到魚,水月的戰士一個個都是耐寒高手,且憋一口氣,能耐上尋常人十倍的時間。也因為長時間浸泡在河中,也造就水月戰士雖不似其它草原部族身材壯碩,可瘦長的體型中,卻擁有著綿長的氣息和絕不放棄的精悍。
水月族現任的族長水淵原是主張與帝國交好的,在蒼鴻統治沙瓦坦的時代,兩人甚至還一同舉酒言歡過,這次會跟著狼族出兵,想必多少曾受到脅迫。
蒼翎倒不至於天真地認為異我之間會真正存有道義存在,兩族各謀己利也是天經地義之事,只是在他的認知裡,水淵不是好戰之人,除非他在這兩年突然轉了性兒了,否則……
這也是可以嘗試突破之處,蒼翎想得深入,自然而然對著左後方約莫一步距離的地方說道:「小石,你覺得……」話一出口,便就後悔了。
那個地方的那個人,根本就已經不存在了啊……
可是卻有人回了話:「我認為,蒼鷺部族聯軍倉促成局,各個擊破方為上策。」
團長大人……不,現在已經是副將軍大人了,按下心中湧起的狂喜,「小石,你也這麼覺得?」
那青年卻沒有露出一如往常的溫柔笑意,反而翻了翻白眼,「這種事,有點常識都知道的吧?」
「唔……」蒼翎默了默,又道:「小石,我知道這回你其實並不想來,是我的錯,將你捲進來了。」
「廢話少說。」小石哼了一聲,「說重點吧,你想先對付哪一支?」
「……」副將軍大人有些難以習慣這麼不溫柔的小石,態度忍不住更加柔軟起來,「小石,我說真的,你若想回去……我、我會替你跟將軍大人說的。」
「……夠了,如果你其實什麼都沒想,只是想跟我說這些……算我蠢,還以為副將軍大人心中定有定見,看來,是老大太抬舉你了。」
這一番話說得不但是沒大沒小,而且是全不將四十歲的蒼翎大人看在眼裡的講法,蒼翎原本並非是如此低聲下氣之人,要知道,在遇到小石之前,他在蒼鷺騎兵團裡給人的印象,向來是不苟言笑嚴肅謹慎的,是總團長蒼鷗大人之下的第一人,甚至在當年也曾經是蒼鷺族族長的熱門人選之一。
從另外一個層面來說,就算是沒有脾氣的泥人,聽到小石這些話,也是要生氣的。
「小石,只要你在這軍中一天,我便是你的長官,你曾在我身邊這麼久,難道不知道蒼鷺治軍第一條重的是什麼?」
蒼鷺軍軍規一:頂撞長官,言詞莽撞者鞭二十,情節嚴重者鞭四十,叛者斬。
軍中的鞭子可不同一般,尋常人挨上四五鞭,已經要去掉半條命的了。
小石抿了抿唇,「哼。你想鞭我,也行。」
這表情看在蒼翎眼裡,心中忍不住軟了下來,小石想必也是算準自己不可能動得了手,這才這麼說的。
也罷也罷,栽在小石手裡,也不是沒有經驗過的。
可是現在談的是公事,副將軍大人沒有辦法放鬆自己的語氣:「小石,我的確已經決定對手了。方才對你說的都是認真的,若你不領情也行,只要……保護你自己就好,從現在起,我便解除了你副官的職務。」
「什麼!?」
「你仍是我軍裡的一員……到後頭去吧,別跟在我的身邊。」
……本來他對這傢伙的苦苦糾纏非常頭痛,恨不得能離得越遠越好的……
沒有想到……
「現在,是我被甩掉了嗎?」小石喃喃,「別開玩笑了,老大不是這麼說的啊……」
一六二
艾爾恩從被窩當中探出頭來,一條腿還跨在少年的腰上,感受得到那緊致肌膚滑韌的觸感。
小豹還沉沉睡著,這早熟的少年,前一晚的確是累壞了。
艾爾恩卻覺得精神飽滿,惡作劇地用手指動弄著小豹的鼻子,少年只是皺了皺眉揮手將他推了開去,嘴裡罵了一聲:『滾開,困死了!』
艾爾恩偷笑了一下,伸手去抱小豹的腰,頭蹭到他的肚臍處,咬了咬少年沒有贅肉的肚皮。
『喂,夠了!』少年長腿一踢,正中艾爾恩胸口,『滾啦~』
艾爾恩抓住少年腳踝,『再來一次吧?』
『去死!』
少年眼睛一張,雙手一支床板,用自由的另一腳迎面飛踢。
半個時辰後,艾爾恩出了營帳,除了左眼眶有一點可疑的瘀青外,春風滿面。
不過這邊的人心情愉快,那邊廂卻進入嚴肅的軍事會議。
水月族的族長水淵,並不是一個擅長戰鬥之人,他所擅長的,其實是做生意。
以水月的魚貨和帝國交換米糧,和狼族交換毛皮,讓族人生活安定富足,是他當上族長之後,最在意的事。
可面對狼王塔戈的要求,是沒有拒絕的空間的。
水月族的男人並不擅長與人作戰,而是擅長在惡劣的環境當中生存下來,他們具有卓絕的毅力與體力,可水淵只要一想起要帶著這些單純的族人為狼族打仗,就覺得頭大如斗,意興闌珊。
五支草原部族的聯軍,自沙瓦坦順黍之道而下,兵分五路,由於水月一向擅長水性,因此選擇沿著洰裡河河岸而下,他們是五支行伍當中唯一不隨意劫掠的軍隊,原因除了因為水月族自水淵擔任族長以來,便再不曾劫掠他族之外,水月族人大多混有帝國邊境民族的血統,在語言、風俗上都很接近,沒有深仇大恨或糧食短缺的情況下,也不想輕啟衝突。
可想這樣敷衍塔戈是不行的。事實上,塔戈派了他的狼衛帶領其它部族,除了方便他下達指揮命令之外,也帶有監視的成分。
水淵知道總有一天還是得面對戰爭的,只是……他從未想到,水月族居然會變成敵人第一個目標。
『喔,都到齊啦。』艾爾恩一掀帳門走了進來,『我都聽說了,帝國終於出兵……而且,是朝咱們這麼方向來了,真是大好機會不是嗎?』
水月族族長水淵挑了挑眉,他的親信們則都低下了頭,『艾爾恩大人,這怎麼說?』
『哎,能趕在其它人之前,立下戰功,這不是很讓人興奮的事嗎?』艾爾恩兩眼放光,身體微微前傾,近距離看著水淵的眼睛,『水淵大人,還是……不要太客氣比較好喔。』
……還是被看出來了……水月族族長感到一滴汗從額上滑落,艾爾恩看來粗枝大葉不拘小節,可能成為狼王塔戈最親近的狼衛之一,又豈是因為他和塔戈同父同母,水淵嚥了一口唾沫,艱難地出聲,『艾爾恩大人……請下您的指令吧。』
『很好。』艾爾恩點點頭,隨手拉了張凳子坐下,修長雙腿跨到桌子上去,動作粗野卻又充滿魄力,『吶,說吧,你計劃要怎麼打?』
◎
蒼翎的想法其實很簡單。
他在蒼鴻底下做事已經許多年,他非常明白,儘管蒼鷺族的戰士善戰,可打仗不能光靠戰士的力量,還要倚靠腦子。在作戰之前,身為統帥,必須判斷出對戰士們最有利的方式。
水月族或許不是草原部族聯軍當中最強勁的,可他們身手矯健、能忍人所不能忍,蒼鷺士兵對上他們,短時間內或許可以佔得上風,但只要時間拉長,那優勢便會慢慢消失。
蒼鴻曾這樣對他們分析,草原部族當中,若一旦開戰,當屬水月族最為難纏,他們不隨便與人對立,可一旦變成他們的敵人,便要有被追殺一世、戰到最後一刻的準備。
他並不需要讓事情發展到這樣的結果。蒼翎明白,對水月族來說,比起總是強迫水月族讓出赤岩河右岸肥沃之地、將準備過冬的魚貨獻出的狼族來說,帝國無疑是比較受到歡迎的鄰居,現下他們只是受到狼族的威脅不得不出兵,如果自己能說服水淵站到帝國這一邊來,對於戰事來說,未嘗不是一大助益,更不用說,不必花費己方一兵一卒……
他沒有時間安排說客,這個任務,也只有自己可以勝任。
一萬名蒼鷺士兵隨著蒼翎副將軍往洰裡河河岸前行,卻在距離河岸約莫三里處停了下來,蒼翎知道事不宜遲,當晚便交代了幾個兵長堅守陣地,若自己沒有在天明之前回營,無須派出搜救小隊,亦不要輕易動作,先派人回報將軍大人,就說「蒼翎判斷錯誤,水月不可招降」,讓將軍大人派其它副將軍過來。
若水月在狼族的唆使下於天明便攻擊己營,通知將軍的特使依然要派出,幾名兵長也都是戰場經驗豐富之人,各自率領底下士兵積極應戰,切不可丟了蒼鷺的臉。不過帶兵打仗不可沒有領頭,便由兵長當中資格最老的蒼遠暫代己職,直到其它副將軍的到來。
蒼翎向來對自己的判斷很有自信,他熟知邊境部族如水月族的性格,對兵長們的交代只是以防萬一罷了。
能讓他看走了眼,上了大當的,就只有小石而已。
也許真是被什麼矇住了雙眼也說不一定,副將軍大人嘆了一口氣,在出發之前,不知怎地,很想再見那個青年一面。
小石讓他調到隊伍後方之後,便再也沒有在他面前露過面了。對於這樣的決定,他不後悔,可心中的紛亂卻不曾減少一些。刻意以快速的行軍、繁忙的軍務麻痺自己多餘的思考,讓那個讓他心痛如絞的畫面,可以再淡一些……可回憶如針,藏在心窩裡忙碌時可以忽略,但只要一閒下來,便覺得被刺得疼痛不堪。
小石的確不屬於自己,在也沒有比這更傷人的事實。
副將軍大人最終還是放棄去見青年一面的念頭,畢竟他已經不年輕了,很多衝動可以只放在心底,可以強迫忍耐。
他換上夜行黑衣,翻上一匹黑馬,乘著無月的夜色,獨自潛入敵營。
儘管蒼翎大人有些自憐自艾,不過造成他如此憂鬱的罪魁禍首,此時正站在高高的樹枝上,望向他所離去的方向。
現在小石已經知道,蒼翎選擇的敵人,是水月族。
水月族是怎麼樣的敵人,小石其實並不清楚,勉強在士兵當中打聽之後,僅僅也只勉強知道,是與沙瓦坦有所往來,一個擅長水戰的部族而已。它的戰士性格如何、有什麼優缺點,小石感覺這好像是蒼翎一個人的秘密,若是他不願意分享出來,自己很難在尋常士兵當中打聽得出。
可惡,若是在過去,這傢伙會一股腦兒把情報全倒給他,現下真的變成「自己人」了,嘴巴反而緊得跟蚌殼似的,一句話也捨不得說。
想起老大的交代,小石咋了一聲,往著相同的方向,追了過去。
◎
和艾爾恩開了一個下午的軍事會議,水淵覺得在精神上異常的疲乏。
狼族不愧是統一整座葛瑞德草原的強大部族,光從艾爾恩提出的作戰方式之大膽,便叫他幾要退避三舍。
他水月族不是打不還手的弱者,可也不是殺人魔。
按狼族爭伐的一貫手法,自己家的戰士,不知能否有足夠的精神力去支撐那可以預期的地獄光景。
唉。
水淵將蠟燭吹熄,掀開被縟,初春的夜晚有的時候比冬天還要更冷,而今夜,他覺得分外的冷。
才剛閉上眼睛,族長大人便覺得不對勁。
有人進到他的帳裡來了。
手按到床邊的魚刀上去,他穩住鼻息,等待著來人的靠近。
漆黑之中,突然有人以帝國語,用氣聲輕輕喚道:「水淵族長。」
他一怔,此人聲音有些熟悉,於是也改用帝國語應道:「是誰?」
「我是沙瓦坦的蒼翎,原是騎兵團團一團長,現已任副將軍職。」男人的聲音慢慢靠近,無奈這是無月之夜,水淵再怎麼眯細了眼睛,也只能大約看出一個黑色的輪廓。
「蒼鷺族的蒼翎?」水淵不可思議地道:「你……居然孤身潛入?」心底卻跟著抖了一抖,這麼簡單便被摸了進來,若是蒼翎有意拿他的頭,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究竟意欲何為?」
「水淵大人勿慌,蒼翎此番前來,只是想和大人一談近事,妨礙了您的安眠,敬請原諒。」
「好說……」將魚刀暗暗藏在腰後,水淵下了床,點起一支小蠟燭,昏黃的光芒中,果然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
蒼翎的突然來訪,乍看之下讓人奇怪,可仔細一想,卻是很容易懂的。水淵微微一忖,便明白了對方的來意。
「蒼翎團長、不,是副將軍大人吧……」水淵緩下了表情,「我明白您的來意了,不過……我也有我所擔憂之事啊。我部族族人除這一萬名戰士之外,群聚於赤岩河畔,此次若不能為狼王所用,我族安危憂矣。」
「族長所說甚是。」黑暗中的男人點了點頭,「蒼翎明白,可……此番蒼翎卻非是為招降而來。」
水淵心中堵了一堵,一隻手按到背後的魚刀上,「怎麼說?」
「水淵大人不必緊張。」男人笑了笑,「我軍預計明日午時出兵,屆時就要請您幫我演一齣戲了。」
「演一齣戲?」
男人點點頭,對於即將提出的計策,內心其實是五味雜陳的,「聽說……您這兒也讓一個狼衛箝制著不是?」
「是又如何?」
「不需要讓狼族認為水月族已反,相反的,要讓狼王認為,水月族已經盡了全力,只是……戰場上刀劍無眼,折損了一名狼衛,也不是太讓人意外之事。」
「狼衛艾爾恩,可不是什麼容易對付之人。」水淵苦澀一笑,「他雖非八名狼衛當中戰功最彪炳的,可卻是狼衛當中,最得塔戈信任的一個,先不論是否真殺得了他,光是讓他死這件事,塔戈必會追究到底。」
「水淵大人,所以咱們必須做到天衣無縫才行吶。」蒼翎接著道,「明日我將親自會會他,可有一點,還需要您的幫助才好。」
原本應當是敵對的兩方,卻在一盞微弱的燭台下,完成了交易。
「明日兩軍對戰,死傷在所難免,為取信狼族,也不能真收了手。這一點,還望族長見諒。」
「水淵明白。」族長大人點點頭,臉色泛著微微的興奮之色。
可以的話,他是一點都不想和狼族扯上關係。
在商人內心的天秤當中,蒼翎提出的意見,已經遠比艾爾恩的作戰���劃要重得多了。
一六三
翌日清晨。
站在蒼翎大人的帳門之前,小石難得地有些躊躇。
前夜他看見蒼翎潛入敵營,又於深夜返回,對於其中詳情,他實在非常非常的想要知道。不只是為了老大的吩咐,很大一部份,是他內心裡並不想真如蒼翎所言,「只要保護好自己」就好,若是這樣他跟著來上戰場,根本就沒有意義!
只要自己開口詢問,蒼翎會說的。
不知為何,小石就是有這樣的自信。
所以,自己只要直接詢問便可,就像老大說的,不需要拐彎抹角,不需要披上偽裝,就用小石本來的面目……
他清了清喉頭,正要出聲,便見眼前的帳門動了動,掀了開來。
出帳來的是一個年輕的士兵,唇紅齒白,相貌清秀,「呃……你是……?」
而且還不識得自己。
「我叫日石,過去曾任蒼翎大人的副官,敢問副將軍大人是否已然起身?」
那士兵點了點頭,「我是大人現在的副官,名叫墨琴,現下有事急著去辦。大人剛剛沐浴更衣,您且等一等,晚些再進去吧。」
「知道。」他頷首,見著那少年匆忙離去,腳步穩健,看來到不像是剛剛做了壞事……不過,這又關自己什麼事?小石對自己的想法失笑了一下,一大清早沐浴更衣……過去總是因為前一晚和自己做了才有這個需要的啊。
不過他跟了這傢伙一晚,小石也知道蒼翎其實做了什麼,去了哪裡……
這傢伙,越是靠近敵營,對自己的態度便越疏冷。他突然有些不確定起來……蒼翎,會說吧?
既然如此……趁著他正在沐浴更衣的時候闖進去,說不定更容易得到答案!
小石不否認自己是故意的……雖說他也不想用騙的,可若要說這也算是他的「天性」之一,他也不會否認。
甫一進帳,便覺熱氣氤氳,好傢伙,春寒料峭地洗個熱水澡還真懂得享受啊!
他走了進去,果然看見一隻熟悉的大木桶,以及正浸泡在裡頭,閉目養神中的副將軍大人。
刻意弄出一點聲響,咳了兩聲。
蒼翎沒有睜開眼睛:「墨琴,怎地又回來了?」
「這小傢伙比我優秀嗎?居然能接我的位置。」
蒼翎瞬地張開眼睛,「小石?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進來嗎?」青年淡淡一笑,「啊、對了,我現在只是普通士兵而已,我這就退出去,請那位……新的副官,替我通報聲吧,還請副將軍撥冗見小的一面啊!」
「小石,你別這麼說。」副將軍大人一驚,下意識想要站起身,又發現自己不著半縷,只好又坐回水中,「小石,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對於蒼翎的營帳擺設,沒有人會比小石還要熟悉的了。
他靠了近,在浴桶旁邊看見了每次都在相同地方的、擦拭身體用的長巾,於是取了放在手心,放柔了語氣:「蒼翎大人,您起身吧,讓我服侍您。」
「欸、小石……」
「要不要,一句話?」
……怎麼可能不要呢?副將軍大人想,作夢都想像著……想像著……
將軍大人起身的時候動作有些不太自然,看得很明白的前副官也裝作若無其事,拿著乾淨的長巾擦拭起他的背來。
「小……小石……」
「說吧,您的計劃是什麼?」
「原、原來……」
「您可別誤會了。」小石正了正神色,「如果您不想說,那就罷了。可我身負老大……也就是將軍大人的託付,要我幫助您完成任務,您這樣擅自將我排除在外,會讓我非常困擾。」
「……是這樣嗎……」男人苦笑起來,接過小石身上的長巾,「我自己來吧,你先到一邊歇著……這副樣子,什麼都談不了的。」
小石點點頭,退了開去,在一邊隨便找了張凳子坐了下來。
四十歲的男人身材猶保持得相當好,好像瘦了一些……小石想,不過光因為被自己看見就半勃起的性器,小石有些不屑,可心情又突然好了一些。
男人匆忙地披上長褂,套上襦褲,一邊綁著衣帶,一邊走了過來,「小石,我……我不是因為不相信你的能力,這點請你要相信我。」
「得了。」娃娃臉青年哼了哼,露出一絲諷刺的表情,「事實擺在眼前,我自認雖然不能想過去那般日夜侍奉您,可對於副官之職分內之務,從未有過延宕出錯,卻還是遭到您的無故解職。」
「……」蒼翎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不是你的問題,是……是我的錯。」
「您說什麼?」
「是我的錯。」蒼翎笑笑,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的心情低落,「小石,戰爭在即,我不能再心情波動、猶豫不決,可你在我身邊的話,我無法平靜。」
「……是因為看見了我和霸子上床的關係嗎?」小石咬了咬自己的舌頭,這是一帖猛藥,要不被極力否認、為證明而恢復自己的職務;要不就惱羞成怒,將自己趕了出去。
帳裡的空氣一下子凝結,副將軍大人的表情愕然僵住,而小石凝著神色,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對方。
「你……知道?」
「……是因為如此嗎?」這麼回答,就代表了的確是因為如此。「若是因為我,而擾動您的平靜,我很抱歉,可如您所言,大戰在即,我不能被您這樣排拒在外,副官的位置不算什麼,可我必須知道,您的計劃,究竟是什麼!」
「……」蒼翎表情鬆動了一下,「小石,你可真……殘忍……」
「這便是我,您有的是時間知道。」青年笑了起來,副將軍大人心裡一怔,這便是,真正的小石所發出的微笑……
「而且,我也知道您昨晚上哪去了喔。」
「這、你跟著我?」蒼翎瞠大了眼,「這太危險了!」
「……」小石心裡一堵,不自覺地咬咬下唇,「如果您再不告訴我,就算再危險十倍,我也會去的。」
若小石當時有餘裕仔細想的話,這句話聽來還真有幾分撒嬌的味道,可在場的二人都沒有心思想到那邊去,副將軍只是點了點頭,「好吧,我說……」
⊙
艾爾恩知道敵人已經靠得很近了。
可他並不緊張,依舊我行我素地在晚上和小豹做幾次愛,早晨起來時烙餅依舊吃了四五張,喝了一大碗羊奶。
一切都跟平時沒有兩樣。
『今天應該便會攻過來吧。』吃第五張餅的時候,他突然道,在場的人如水月族的族長水淵、或被討來當他副手的小豹都望向了他。
『就算他們不攻過來,我也要攻過去的。狼族不習慣等待。』艾爾恩一口將剩下的餅全塞進嘴裡,『好了,叫醒你的士兵吧,進攻的時刻已經到了。』
艾爾恩習慣使用的兵器是刀。
狼族一般愛用刀,刀分長短,短刀的柄較短,可以懸在腰上,長刀則柄較長,可增加攻擊的範圍。艾爾恩用的刀便是一柄長刀,足有四十斤重,舞起來是虎虎生風,威力十足。
此時他讓小豹背著自己的長刀,並在厚襖上穿上了輕便的護甲。草原部族一般沒有像帝國一般身著沉重的金屬盔甲,他們習穿用動物皮革鞣製而成的皮甲,負載較輕,比起帝國的士兵要靈活得多。
『小豹,緊不緊張?』艾爾恩捏捏少年可愛的臉頰,『昨天晚上有沒有讓你腿軟到現在啊?』
『去,我可是狼族裡最有希望接任下屆狼衛位置的小豹啊!倒是,艾爾恩大人如果太累的話,不如今天休息,明日再戰吧!』
『看來戰意很高喔!』艾爾恩大笑,『很好很好,咱們便帶著水月族這一批瘦弱的傢伙,去會會帝國的士兵吧!』
如艾爾恩所想,帝國派出的一萬蒼鷺族士兵,於早晨辰時已然開拔,往洰裡河的方向前進。
洰裡河乃帝國北方第一大河,河寬足有一里之遠,灌溉了高達以北富饒的農地,河道與黍之道接近平行,在與靠近荒山的地方,有一個交會處──而那裡正也是水月族和艾爾恩的駐紮之地。
在艾爾恩的催促中,水月族的戰士只比蒼鷺族的士兵晚了一刻出發,兩邊各自行軍不到兩個時辰,便狹路相逢在靠近河岸邊的一處高地。
『儘量殺吧,水月族的戰士!』艾爾恩騎著駿馬舉起他的長刀登高一呼:『消滅帝國的軍隊,這肥沃的土地,便是我們草原部族聯軍的囊中物了!』
在族長水淵的眼色之下。水月族的幾個領頭戰士這才跟著舉起手中武器,呼喝起來。
艾爾恩不甚滿意,不過,因為畢竟不是狼族的士兵,這種時刻也不是太過要求的時候,總之,先拿下這個先驅部隊再說吧!
於是狼衛點點頭,指向遠方煙塵漫漫的方向,用著丹田的力量:『沖──』
一時之間人呼馬嘶,艾爾恩和小豹像是兩道迅捷的閃電,一下子便衝了出去。
而跟在後頭的水淵族長則看了身旁的幾個親信一眼,點了點頭。
眾人心神領會,也跟著往前衝殺去了。
蒼鷺族士兵,和那些軟弱的平民比較起來,果然大不相同。
一方面他們經受過嚴厲的作戰訓練,一方面他們抱持著復興家園的想法,在副將軍蒼翎的指揮下,進退有據,毫不遲疑。
當艾爾恩率先衝進隊伍當中的時候,他便感到了些許的困惑……或許這能算是他第一次面對草原部族以外的士兵──之前攻陷沙瓦坦時,蒼鷺族的守城士兵還來不及反應便被他們屠了個乾淨。現他很快便發現那種奇怪的感覺是因為什麼……因為蒼鷺族的士兵全都穿著金屬製的黑甲,他的長刀想要輕易斬斷,不用點力是辦不到的。
不過畢竟只是一般士兵所用的��質黑甲,雖比皮甲堅硬一些,可也好不了太多,艾爾恩長刀多用了點勁,那士兵的身體便像還未成熟皮比較硬些的瓜果般被切了開來。
『嘖,水月族的戰士會不會跑得太慢了啊!』小豹跟在他一旁抱怨著,艾爾恩回頭一看,只見水月族的士兵距離他們還有幾丈遠,『哎,咱們的馬跑得比較快嘛~』
『最好是!』小豹瞄了一眼,『艾爾恩,我覺得不太對勁。』一邊說著,手底下又幹掉了兩三個蒼鷺族士兵,他用的一柄短刀銀光閃爍,鋒利無比。
『怎麼說?』艾爾恩長刀一掃,半徑之內的蒼鷺族士兵飛的飛倒���倒,一時之間竟無人膽敢輕易靠近。
『……水淵今早眼神不對,我本以為是將要作戰所致,現在回想起來,說不定……』
『說不定有詐?』艾爾恩接著道。
『是。』小豹一個翻身,又撂倒三四個,『咱們再怎麼厲害,可也只有兩個人,暗暗害了,神不知鬼不覺!』
『嗯,很有想像力,不過這是不可能的。』艾爾恩笑了笑,『除非他想跟塔戈正式翻臉。』
『我也這麼想,可……』
『這些事等結束之後再討論吧,瞧,水月族的戰士也已經開打了呢!』
水淵站在戰士之外,冷眼看著戰事的爆發。
他的士兵對自己和蒼翎的交易並不知情,只是因為天性不似狼族那般好戰,對蒼鷺族也無仇恨,因此對作戰顯得士氣低落,沒有戰意。
但就算是如此,蒼鷺族的士兵也不會知道他們主帥的盤算的,殺起水月族的士兵,並不手軟。
這一切都是為了取信狼族。水淵喃喃道,只是對族人的被害,他身為族長,實在是非常心痛。
開打之後的半個時辰一到,蒼翎便會發出只有他兩人才知之信號,接著兩邊士兵便要開始轉向,朝洰裡河河岸的方向前進。
「接著我便會親自會會這狼衛。」昏暗的燭光下,蒼翎這麼說,「剩下的,就拜託水淵大人您了!」
一陣短暫的擊鼓聲在戰場中並不引人注意,可水淵知道,那便是信號了。
讓親信們下到戰場上去開始導引族人往水邊而去,同一時間,蒼翎亦在後方下達指令,全軍往河岸移動。
只有身在戰場中心的艾爾恩與小豹,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一刻鐘後,戰事距離河岸,緊緊只有十多尺的距離,蒼翎提起長槍,躍上愛馬,排眾而出。
「副將軍……大人……」他聽見身後傳來小石的聲音,「您的寶劍。」
他回頭一看,擔任他副官的少年墨琴,此時正疑惑地看著搶了他工作的娃娃臉青年,「小石,謝謝你。」
「哪裡。」青年將寶劍綁到他的馬上,然後退了開去:「祝您武運昌隆,馬到成功。」
蒼翎笑了一笑,精神大振,駕一聲策馬去了。
望著蒼翎的背影,小石咬了咬下唇,自己也翻上了一匹馬,尾隨著副將軍跟了上去。
◎
儘管已經殺了一個多時辰,可艾爾恩和小豹仍未見疲色,他們所經之處常是一片腥風血雨,斷肢殘軀。
儘管戰力如此之強,可對於水月族戰鬥力之不足,兩人都有滿腹的怨言。
『搞什麼鬼啊!這種程度的士兵,居然到現在還殺不到一半!』」小豹大聲嚷著,『水月族的男人也太沒勁了吧!』
『別這麼說啊小豹,不是人人都像咱們狼族的。』語氣好像比較謙虛,可說出來的內容可是驕傲得很,艾爾恩長刀橫劈出去,一時之間他們倆身邊呈現淨空狀態,無人再敢靠近。
艾爾恩豪氣驟生,用帝國語大吼一聲:「我乃狼衛艾爾恩,誰敢上前挑戰!」
小豹嘖嘖兩聲,對艾爾恩的耍帥行為顯然並不認同。
可這一呼喚,還真喚出了條大魚出來。
一個騎著高馬,手持長槍的男人躍了出來,「狼族狼衛?」
艾爾恩眯了眯眼,眼前的男人比自己還要大上四五歲的模樣,在蒼鷺軍中算是高大的身材在狼族眼裡只能算是普通,可持槍的姿勢倒是不錯,「你是?」
「蒼鷺族副將軍蒼翎。」男人報上姓名,「兩軍交戰必有損傷,與其互相消耗,不如主帥對決,狼衛大人您說是嗎?」
艾爾恩哈哈大笑:「有意思,你還真有意思!」
這提議正中艾爾恩的喜好,他已經開始不耐水月族的軟弱,如果能用自己的武力快速解決對方,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狼衛大人意下如何?」蒼翎躍下了馬,握住長槍一揖。「輸者立即退兵!」
「退兵有什麼意思……」艾爾恩一舔上唇,「投降吧,全部變成我狼族奴隸。」
蒼翎深吸一口氣:「好!」
於是兩邊的戰士皆暫時放下了武器,矚目著這場將牽動結果的決戰。
寒風凜冽,洰裡河結冰的河面,此時才剛剛開始融解,冰面逐漸漫了河水出來。
一六四
長槍與長刀的對決。
蒼翎稍稍伏低身體,雙腿成弓形施力於地,踏穩腳步,等待機會。他很明白,高手對決,勝負常在一瞬之間。
而他也只需要創造一個「機會」而已。
艾爾恩眯了眯眼,知道對方是個有些家底的人物,這令他亦發興奮起來,『總算見到個像樣的了,小豹,就看你艾爾恩大人大發神威吧!』
『……哼哼。』少年冷笑一聲,用一條腿輕輕踢了艾爾恩一下,『快解決吧你!』
『呼呼,為了讓小豹痠軟的下身能早點休息,艾爾恩大爺我就動作快一點吧!』
語畢挽了一個亮燦燦的刀花,率先出招!
鏘地一聲,兵器的交鳴聲清脆響起,蒼翎只覺虎口一陣痛麻,整個人往後被推了三四步。
知道對方的力氣不是可以小覷的,他一咬下唇,翻身便劈。縱然其已經殺敵至少一個多時辰之久,和對方較量氣力仍是不智的,蒼翎決定以快打快,連續幾個正宗的蒼氏槍法轉守為攻急撲上去。
艾爾恩的長刀極沉,雖說他使起來很是順手,但在速度上要和蒼翎手中輕靈機動的長槍相較,畢竟還是慢了一些,雖說他還是能閃過那接連不斷的攻擊,可光靠身體的閃避,多少還是會被破風而來的槍尖劃上幾道口子。
一時之間蒼鷺族士兵士氣大振,發出歡呼的聲音來。
可蒼翎自己是知道的,真刀實槍地打的話,他或許還略遜這個狼衛半分。
不是他要貶低自己,事實上,蒼翎明白自己絕對不弱,這幾年年紀雖然長了,不若少年時精力取之不盡用之不覺,可在經驗、熟練度上,已更上一層樓,在帝國境內,也能算在高手之列當中。
直到遇上了皇子身邊的那個護衛日野……也就是他們沙瓦坦的新任將軍,他才算是見識了級數較自己要高的高手究竟能到達什麼程度。那一次,也是託了小石的福,才從那可怕的雙刀下保全性命。
不……仔細一想,當時那個令他感動萬分的狀況,小石拉弓不顧一切地救了他一命,其實便是事先套好招的戲吧?
但無論如何,自己技不如人,也是事實。
可較起眼前的對手,蒼翎認為將軍大人還是更厲害些,眼前的狼衛勝是勝在先天的力氣和身材的優勢,就武技上看,蒼翎不認為自己會輸給對方。
不過決鬥場上,能左右局勢的因素實在太多了,蒼翎只希望這一次,運氣之神是站在自己這邊。
『艾爾恩大人,您這樣子真的能讓我早點休息嗎?』一旁的小豹道:『認真點吧!』
狼衛對自己身上的幾道淺淺血痕渾不在意,雙腿一蹬,長刀霸道直劈,這一招毫無特殊之處卻讓人躲無可躲,蒼翎只能雙手橫槍向上一擋,氣勁順著刀鋒震得他雙臂筋骨劇痛,險些鬆了開手。
鬆手的話,恐怕就要被劈成兩半。蒼翎暗忖,忍著痛楚瞬間換招,橫槍倏轉直向,往前一渡,槍尖恰恰卡在艾爾恩皮甲的銅鈕上。
功虧一簣。
這一下,若是偏個一寸,他的長槍便可戳入敵人肉裡,廢他一隻臂膀。
可惜在戰場上,一旦你失了先機,很容易便要全盤皆輸。
艾爾恩徹底被這個蒼鷺族的副將軍給惹惱了。
他知道自己方才是靠著運氣躲過一關,而這一點已經大大傷了讓他狼族天性裡對戰鬥的驕傲。艾爾恩一手抓住長槍的前端,運勁一折,那槍柄竟被他生生折斷,『夠了,結束這場鬧劇吧。』他冷冷說道。
長槍被抓,蒼翎已知大事不好,回身準備抽出系在馬背上的長劍,可艾爾恩不會給他這種機會的,長刀來的就如蒼翎想像的一樣地快。
……其實他沒有選擇,赤手空拳面對狼衛,就和一瞬間將背面向敵人一樣危險。
他幾乎可以感受得到背後那森寒的刀風鋪天席地而來,只要再幾步,只要再給他一點時間!
身邊的聲音好像都靜了下來,他覺得內心奇異的平靜,對於極其接近的死神,似乎沒有想像中那種驚懼的感覺。
噗。
他覺得頰邊一痛,有道銳利的影子擦過他的鬢邊,往他身後竄去。
『唔!』
身後傳來死神錯愕的呼聲,那森寒的刀網一下子退了開去,他回頭一看,艾爾恩的右肩上──原本他長槍應當要刺中的地方,此時正插進了一支箭,那箭尾的雪白鴨羽猶在顫動著。
蒼翎心中一動,此情此景,並不是第一次。
「副將軍大人。」小石的聲音在他的前方���來,「這是您的寶劍。」
他心愛的副官、不,應當是前副官背著弓弩,雙手盛劍,走到他的面前。
他只覺眼眶一熱,四十歲的中年人很容易就會感動,可眼下絕非感動落淚的好時機,他拿過長劍,嘴裡只道:「小石,你快走開,這裡太危險了。」
『卑鄙的帝國人!』小豹扶著艾爾恩,『明明是一對一的決鬥,怎可暗箭傷人!』
艾爾恩原本想要將箭直接拔起,才輕輕一拉,便知不對。這箭鏃不同一般,乃鑄有倒鉤,若想靠蠻力將之拔起,會將他肩上整片皮肉一起被掀開。想要弄掉這種東西,得讓大夫用藥慢慢取才成。
小豹說得不錯,好一個卑鄙的手段!
艾爾恩冷哼一聲,將小豹往旁邊輕輕推開,『小傷罷了,這下我非要了那傢伙的命不可!』
『艾爾恩,既然他們可以犯規,那我也能下場打吧!』
『小豹,你還信不過我的力量?』艾爾恩輕蔑一笑,『這點傷,恐怕比和雅風練習時受的傷還輕呢!』
少年知道狼衛大人多少有些逞強的意思,不過狼族的仇恨習慣非要自己親手解決不可,萬一有個萬一,反正自己便在邊上,可以及時給予幫助。於是他點了點頭,退到了一旁。
於是第二戰,長刀與寶劍的對決。
蒼翎的寶劍不是俗物,雖說及不上名家打造的名劍,可跟著他出生入死多年,當年打造它的劍師,此時在都城高達也已經小有名氣。
劍原本應當比長槍更加靈動,可蒼氏劍法首重快、狠、準,沒有太多多餘的花俏招式,質樸簡單。它原本就是蒼鷺族為了能在戰場上有效使用而發展出來的一套劍法,放到一對一的對決當中,卻顯得有些不足。
若說用長槍時蒼翎還能勉強佔得一點上風的話,用劍卻顯得沒有招架之力,連連敗退。
蒼鷺族的士兵驚呼聲此起彼落,深怕下一瞬間,便會見到自家長官首身份離的慘狀。
蒼翎似乎越來越無法招架艾爾恩的強勢進攻,往洰裡河河岸一步一步靠近,突然之間,他的腳下好像絆到了什麼東西,重心一個不穩,往旁邊歪去,艾爾恩見機不可失,長刀一抬,便往蒼翎身上揮去,副將軍大人往旁邊一滾,也已經晚了一些,大腿處已被刀鋒切進,噴出一蓬驚心動魄的血雨出來。
大腿重傷,這下子想要再逃,似乎更不可能,艾爾恩嗤笑一聲,向前一步,打算給這男人送上最後一程。
蒼翎忍耐著腿上的痛楚,他的前方是高高揚起刀鋒的死神,後方卻是正漂流著殘冰極其酷寒的洰裡河,似乎已經走投無路,毫無生機,蒼鷺士兵們發出驚呼,卻知自家的主帥,明顯已經沒有了生路。
一切似乎已成定局。
艾爾恩呼了一口氣,將刀揮了下去。
噗一聲居然沒有正中目標,刀子砍在蒼翎的肩上,那天生軟弱的帝國副將軍卻在此時笑了一下,輕聲道:「同歸於盡吧。」
他還來不及辨認出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只覺得長刀被人一拉,身體的重心也跟著往前一傾,他居然被這個受重傷的傢伙緊緊抱住,滾進身後冰冷的大河中。
『艾爾恩大人!』
「蒼翎大人!」
岸上眾人同時發出驚呼,小豹沒有多想,跟著便要跳進河去,卻被一旁的水月族族長阻止:『狼族的少年啊,這個時節的河水酷寒無比,您這一下去可不得了。』
『放手!艾爾恩被拖下去了,你沒有看見嗎!』
『交給我們吧。』水淵道:『我們水月族雖不善戰,可在河水中,沒有任何人能及得上我們的戰士。』
◎
想出這個計劃,原本就已經想到自己或許會死。
可用自己一條命,換一萬個蒼鷺族士兵的性命,以及策反草原部族聯軍當中的水月族,實在是划算得很。
他的水性不好,那個狼衛應當也不懂水性,入水時雖馬上被掙開,可酷寒的河水將一瞬間令兩人失溫,他��點都不懷疑,就算那狼衛被人救起,恐怕也已經失去了戰鬥的能力。
後面的事情,便交給水淵吧。他想,自己的責任,就到此為止了。
只可惜,沒有辦法再和小石一起了……不,自己其實從來都不曾和小石真正在一起過。
在這冰冷的、漆黑的水底,他終於能拋開一切關於身份、任務、責任的顧忌,專心地想著那個青年。
只想著那個青年。
◎
能不能救,要怎麼救,什麼時候可以救,關於這些,全部都操縱在水淵的手裡。
世事果然難料,他水月族在帝國、狼族的夾攻下,只能擇強而棲,沒有別的選擇,可眼下,一邊是帝國主帥,一邊是狼族狼衛,兩個重要人士的性命,全都系在他的一念之間。
水淵是個保守而謹慎的人,蒼翎提出的條件雖讓他心動,可真要讓艾爾恩在這場戰役當中「不得已、不小心」被凍死,就算一切天衣無縫,他也不認為狼王塔戈能理性理解這些。
水月族是禁不起塔戈的報復的。
這一場戰役,水月族最後還是退了兵。
他們的主帥狼衛艾爾恩,在半刻鐘後被救起時,已經被凍得昏迷過去,他的貼身副手小豹,見他如此慘狀,忍不住悲鳴一聲,撲到他的身上去。水淵趕緊勸慰道若不趕緊生火為艾爾恩取暖,等寒氣侵入到肺,有救也變得沒救了。
小豹抹著眼淚跟著水月族退了,在他眼裡,殺光這群帝國士兵為艾爾恩報仇這件事還可以等等,非得先保住艾爾恩的性命不可,其它的,以後再說。
至於蒼鷺族的士兵,則在幾名兵長的指揮下,也退了開去,回到原處紮營。
他們的主帥大人不知所蹤,想當然爾,已經被葬身河中,凍成冰棍了。
可有一個人並沒有跟著回去。
他策著馬沿著河岸往下遊方向急奔,終於在一處亂石淺灘處,發現了男人俯在大石上的身影。
兩個水月族的戰士等在一邊,見他到來,點了點頭,立即便離開。
原來水淵並不只派人撈起了艾爾恩,當然也會打撈蒼翎,惟事前兩人便已經協議過,「我得比艾爾恩更晚被救出才行。」蒼翎道,「等你的族人都退了,才可將我救起。否則狼族必然會察覺異狀。」
「可蒼翎大人,這正在融冰的河可不是普通的酷寒啊,即便是我水月族人,在裝備齊全之下,也是不敢貿然下去的,更何況得泡上這麼久時間,一個不小心,會失掉性命的!」
「成大事,不能沒有一點犧牲的。」副將軍大人已經想得非常清楚,「萬一我沒了性命,便請水淵大人,將我的屍身,交與蒼鷺族人便是。」
小石覺得自己抖了起來。
他將之歸咎於天氣太冷。
他往前靠了近,那個惹人厭煩的男人此時動也不動,像死了一般趴在地上。
探了探鼻息,沒有鼻息。
摸了摸額際,沒有溫度。
他將人翻了過來,伏到他的胸前,側耳傾聽。
雖然很慢很慢,可是,還有心音。
青年覺得鼻腔有些發酸,可心知這是一刻都拖延不得的時候,將人拖了起來,放到馬背上去,駕地一聲,風馳電掣去了。
——持續—— 雙星(第六部) BY: lienQ/連Q
一六五
蠻古從女人雪白的胸脯當中抬起頭來。
他聽見哭聲,可身下的雪狐族族長之女若特嬌嗔一聲,又將他的頭壓進自己豐滿的胸脯上,『再來!』
『噓。』蠻古食指抵住女人的豐唇,『有人在哭。』
有人在哭沒有什麼,更不用說會讓他這個狼衛特別注意,這個哭聲之所以惹耳,是因為蠻古覺得自己應當是聽錯了……可那聲音斷斷續續地來,肯定不是聽錯,蠻古已經好多年,不都曾聽過小豹的哭聲了。
『不對勁。』蠻古跳下床榻,隨便披了件外衫便走了出去,『是小豹!』
床上的女子露出不悅的表情,喃道:『哼,早知狼族男子間風氣極盛,看來真是不假!』
蠻古腳步一頓,又返了回來,輕輕抓住女子的頭,給她一個又深又濕的吻,直到女子氣喘吁吁,不能呼吸。
『狼族是這樣沒錯。』蠻古笑了一笑,將手探入女子胸口,『可我就只喜歡女人!等著我吧,很快便回來了!』
說起蠻古,在狼族當中,的確是一個相當特出的存在。
草原部族的男人普遍壯實,可蠻古的強壯卻是超乎常理的,身高也是,站在嬌小的小豹身邊,小豹的個子只到達他的腰際左右而已。
這樣魔神一般的外表只要一站出去,敵人們普遍都會手腳發軟,自動投降。且蠻古也不是靠外表唬人而已,他的兩把尺寸嚇人的巨刀揮動起來,可是有著不輸給短刀的靈巧,能夠撂倒蠻古的人,可以說至今還不曾被他遇到過。
就算是狼王塔戈也不行。
蠻古還有一件事是相當出名的。
由於草原部族大多崇尚力量,而蠻古這個人的存在,彷彿天生就是「力量」二字的代名詞,也就是說,留下他的種,是草原上許多堅強的女性們共同的目標。
別看他高壯得嚇人,蠻古的女人緣好到會讓人吃驚,非官方統計,這傢伙的婚生子與私生子,至少已經有四五十個之譜了。
本次塔戈讓他帶領四支部族當中的雪狐族,其族長恰恰便是一個有名的潑辣美人,蠻古才剛剛認識人家不到兩天,便已經發展成同床共枕的親密關係。流連美女豐滿的乳房一向是蠻古的浪漫��不過他絕不是一個會色令智昏之人,上了戰場,其剽悍是草原上多少曾經與狼族為敵的部落永遠的惡夢。
蠻古掀開營帳,便見少年抽抽噎噎,剛從馬上躍了下來。
小豹是他那一輩狼族的少年當中最頂尖的幾個之一,向來心高氣傲,就算面對他們這些個狼衛,也從來不服軟的,更不用說是像現在這樣,哭得這般孩子氣……小豹向來與艾爾恩最好,難道……
蠻古覺得有些不妙的感覺,一步向前:『小豹,艾爾恩怎麼了?』
那少年居然大哭起來,蠻古聽了許久,這才將前因後果搞了清楚。
首先,艾爾恩率水月族對上了帝國的軍隊,嫌水月族戰力不夠,反而去接受了對方主帥單挑的請求。
再來,帝國人卑鄙無恥,明明說是要一對一決鬥,卻有人暗中放箭,傷了艾爾恩。
然後,那軟弱的帝國主帥,自己打不過艾爾恩,居然耍了個同歸於盡的招數,將艾爾恩拖進酷寒的洰裡河裡。
幸而水月族是支善水性的種族,才在半刻鐘後救起了艾爾恩。
『帝國人是卑鄙沒有錯,可艾爾恩自己太輕敵,也是原因之一。』蠻古持平地道,兄弟有性命危險他自然關心,可這番聽下來,艾爾恩頂多受點風寒吧?小豹這樣便哭了,會不會太誇張了?
少年抹了抹眼淚,『我讓藥師來看艾爾恩,他是受了風寒沒錯,可……卑鄙的帝國老鼠!那支天殺的有倒鉤的箭,居然淬了劇毒!』
『什麼?』蠻古眉頭一皺,『艾爾恩中了毒?是什麼樣的毒?』
『藥師說,他能力不足,對帝國方面的毒物瞭解不多……又說,雪狐族的族長之女是有名的神醫……讓我過來請若特大人幫艾爾恩看看!』
『那個女人?』蠻古挑了挑眉,現在正脫光著待在我的床上啊……蠻古摸摸小豹的頭,『先到一邊等著,我去帶人。』
『蠻古大人,藥師說,那毒太兇猛,動作請一定要快……』
『嗯,我明白。』
床事被打擾,女神醫已經心情相當不爽,還得大老遠出診……
『蠻古,你就這麼待我的嗎?』忍不住埋怨起來。
『事關艾爾恩的性命,就請若特公主跑一趟吧……』
『……若我說不呢?』
『……若特公主。』狼衛一笑,可眼神卻冰冷得讓人打寒戰,『準備出兵吧,這是出征,可不是郊遊呢。』
◎
小石騎在馬上,身後負著幾乎沒了氣息的蒼翎,急馳狂奔。
也不知算是幸或不幸,水月族聽從蒼翎的計劃,直到水月退兵才派人將他撈了上來,洰裡河水雖才剛剛融冰,可冰層下的水流出乎尋常的快,將蒼翎打撈上岸的地方,已經遠離了戰場,距離蒼鷺本陣反而還更近些。
小石覺得腦中一片空白,說起要治療的話,他想不起任何一個足夠厲害的軍醫,反而只想起了一個人。
野狗寨的醫生,熊七。
「熊七在哪!?」
士兵被他的氣勢驚了驚,差點以為是來找熊七尋仇的,「在……在霸子隊長的帳裡……」
小石二話不說,帶著人便往霸子的營帳去了。
「熊七在嗎!」
小石闖進去的時候,熊七剛好一條腿正準備勾住霸子,見到小石進來,只會變本加厲,以破壞兩人融洽感情為首要目標。
「霸子~~昨天晚上真是太棒了~~」
巨漢卻沒有理會他,逕自迎了上去:「小石頭,怎麼了?臉色這麼白?」
「熊七……我這兒有人病了……」
在帳棚內燒起更旺的炭火,再七手八腳把人身上濕重的盔甲和幾乎要結冰的衣裳剝了下來,男人看來已經跟死沒有兩樣。
在寒風當中策馬狂奔半個時辰,蒼翎那一點點微弱的生命力,說不定早就斷送掉了,小石覺得這帳棚裡還是冷得讓他發抖,這傢伙死了根本就和自己沒有關係,他想著,當初自己也是一心想要殺他的不是嗎?現在只不過是讓事情晚點發生罷了!
「他……怎麼樣?」
掐掐人家的人中,又聽聽對方的心音,熊七搖了搖頭,就在小石覺得心涼下的時候,便聽到熊七慢慢地道:「說得輕描淡寫的,居然送了個這麼嚴重的來!?」
「有……救嗎?」
「開玩笑,連心音都快沒有了喂!」
拿出一整排大小尺寸不一的銀針和各類草藥,「姑且試試吧,我可不敢保證。」
小石點點頭,「麻煩你了,我得去見老大了。」
「等等,小石,我想先知道一件事。」
「請說。」
熊七露出一個狡猾的表情:「為什麼要救這傢伙?」
小石頓了頓,「……他最後的作戰計劃,讓人動容。」
「就這樣?」
「就這樣。」小石點點頭,「老大將要成為沙瓦坦的將軍,像這樣的部下,死了太可惜。」
說完便匆匆離開。
「鬼才相信你。」熊七咋了一聲,這才專心醫治起來。
在野狗面前將所見之一切報告完畢,新任將軍大人點了點頭,抿唇思考著。
蒼翎與小石出征之後,他也沒有閒著,找來蒼鷗等幾個蒼鷺族的老將過來說說有關草原部族的資料,他畢竟出身帝國草莽,對於北方城市的外患完全陌生,需要情報有人給他好生解說。
幸而蒼鷺族將領多是一板一眼之軍人性格,對於情報的解說十分詳盡,搭配上小石帶回來的第一手情資,野狗總算對自己將要對付的敵人,有了初步的輪廓和概念。
蒼翎重傷雖屬不幸,可能策反一支草原部族,並也傷了對方一個讓狼為視為肱股的狼衛,成果已經出乎野狗意料之外的好了,接下來,他得好好安排下一步棋。
「我的箭淬了熊七調製的劇毒,那狼衛就算不被凍死,萬萬也逃不過毒發的。」小石道:「老大,咱們接下來要怎麼做?」
「沙碧璽和寒山嵐,都各自回去調派他們的軍隊,要再趕來,至少還要三四天。」野狗忖道:「在這之前,我得至少再解決一個狼衛吧?」
將軍大人對於謀略啦、計策啦之類的運用雖然很嚮往,可畢竟還是強盜出身,心有餘而力不足,想來想去所能憑藉的,還是武力而已。
「可……要先向誰下手?」
野狗攤開集探子們偵探的心血繪製而成的地圖,繼續思考起來。
一日後,不必等野狗決定,狼族的第二波攻擊,已然展開。
一六六
比起水月族,雪狐族要來得更加善戰。
原因倒很單純,他們的營地處在狼族、赤蠍和青蟒三支葛瑞德草原上最好戰的部族之間,時常要受到這三支部族的不時挑釁,就算他們沒有侵襲他族的野心,也必須擁有能保護自己的堅強戰力。
雪狐族之所以惹人覬覦,除了因為地處三族交會之地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
他們對草原上各類草藥的研究,較他族深入得多,是一個擁有許多好醫生與高明傷藥的部族。在戰事連綿的葛瑞德草原上,這個優勢分外讓人眼紅。
而這一代的雪狐族公主若特‧雪,則又是雪狐醫道幾代以來才能最突出的,「雪狐神醫」之名��也在她成年之後,不脛而走。
若特很早已前便聽過蠻古的名字,也知道,在狼族領地,蠻古至少已經有七名被承認的妻子,更遑論外邊的露水姻緣還有多少……雖然對於自己也是其中之一想來有些不爽,不過,她也明白這畢竟是事實。
若特很喜歡蠻古的身體,下面那根的確是大得誇張了沒錯,不過技巧很好,對女人的手段意外的溫和,年紀小一點經歷少一些的女人,很容易被迷得找不到方向。
不過若特不是普通女人,她是雪狐族的公主,更是雪狐族未來的族長。她的目的很明確,只想要留下這個草原上最好的種,生出最強壯的孩子。也許一個不夠,她想,至少要生個四五個,用以壯大雪狐族的未來。
蠻古也樂得和這個美貌又強悍的公主來個桃色插曲,對他來說,性愛有助於穩定他的心性,對於即將到來的殺戮,蠻古可以讓自己更冷靜的做出判斷。
不過,眼前的狀況他卻無法冷靜。
艾爾恩的情況比想像中更加嚴重。身體很強壯,酷寒的河水雖然凍傷了他,可只是小事,真正嚴重的,卻是從肩胛擴散出來的劇毒。
艾爾恩的膚色雖然偏黑,可臉色黑成這副德行,蠻古覺得只有將死之人,才會有這樣的顏色。
若特公主皺了皺眉,從隨身的藥袋當中取出一顆漆黑的藥丸,『讓他先吃下去……這毒,有點門道。』
若是熊七在場,肯定得意洋洋。小石用的這款毒乃熊七的得意作之一──「七步斷魂散」,小石在不久之前,曾經用它的改良前舊品「五步倒」,便毒死了蒼鷺騎兵團團一近乎全部的馬匹,毒性霸氣非常。
艾爾恩身重此毒,原本應當立即斃命。可當時事態緊急,小石未及將足夠的藥量塗滿箭鏃,只夠在箭尖沾了一點便趕緊射出了。可即便是如此,艾爾恩若未能及時得到解藥治療,喪命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只見若特在讓艾爾恩服下藥丸之後,先是觀察了艾爾恩的臉色,見那黑氣似乎淡了一些,便又再掏出一顆土色的,小豹見公主的藥確實有用,趕緊又將土色藥丸喂入艾爾恩嘴裡,這一次,艾爾恩的臉色卻反而又變黑了……
『怎、怎麼會這樣……』小豹帶著一點哭音,『若特公主……』
『吵死了,誰來帶他出去?』公主大人心情不是很好,睨了蠻古一眼,原本���想讓蠻古把人趕出取的,卻見狼衛大人同樣也是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這才願意多解釋一句:『這毒沒有這麼簡單,至少混了五到六種毒物,環環相扣,有時用對一味,卻反而加劇了另外一味,若想知道這毒究竟摻了哪些,非得先一一試過不可。』
『您是說……您也沒有把握?』
……這句話乃神醫之大忌,若特公主冷冷一笑:『若是覺得我不行,不妨換人。』
『不……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小豹求救地看著蠻古,『蠻古大人……』
『若特,艾爾恩是我的兄弟,你得幫個忙。』男人道,『若是你能救回艾爾恩,我蠻古和狼族,便欠你一次情。』
聽起來可真是莫大的誘惑。若特眨眨眼,裝作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內心的喜悅一絲絲都不敢寫在臉上。
讓狼族欠自己一個人情,對於她和雪狐族,都將大大有利。
『在我手裡,可以保證人死不了的。至於能恢復多少,我會儘量試。』
『有勞。』蠻古點點頭,『若特公主,那麼,在你醫治艾爾恩這段時間,便把雪狐族的戰士給我吧。』
『嗯?』公主心中一動,正在施救的手停了停,『蠻古大人,您要接著出兵?』
『哼,敢傷我狼族狼衛,就要承擔惹怒我的後果。』
女神醫心中一顫,對於這樣充滿男性魅力的戰士,沒有人可以不動心的,她點點頭,『去吧,我族的一萬戰士,已經等待出戰很久了。』
◎
第一回合,蒼鷺族算是打合。
雙方損兵不多,可卻都折掉了主將。
這第二回合,則該派出誰來頂戰,野狗想了又想,騎兵團中還有六名團長加一名總團長,擁有副將軍職稱的也還有兩位,可這其中讓他覺得可以信任又有能力的,卻是一個也沒有。
不過探子回報的情資,卻帶給了他一些靈感。
雪狐族和狼衛蠻古。
前者擅長在森林或草原當中打游擊,雪狐族的戰士對於偽裝很有一手,他們學習各種動物在大自然的偽裝方法,並將之融進戰鬥當中。敵人時常在雪狐族戰士已經靠得非常近了,還未能發現敵人近在眼前。
後者則有「魔神」的武名,據說宛如巨人一般高大,戰法卻很細膩,與他的外型給人不同的印象。
這讓野狗有了些許的聯想。
說起巨人,他寨裡也有一個。說起偽裝,他寨裡也還有一個。說起打游擊……野狗寨的戰士們,那個不擅長這種遭遇戰呢?
「叫霸子、蝙蝠、烏雞、熊七和小石過來。」
想來想去,至少在眼下,野狗還是會選擇將任務交代給自己熟悉的人。並不只是信任度的原因而已,他的確認為,自家的兒郎們,面對雪狐族將比蒼鷺族的戰士,要來得更適合一些。
「報告將軍大人,蝙蝠先生尚在養傷,據說……」
「我昨晚經過他帳外,可已經聽見那傢伙生龍活虎地違反『禁止不純同性交往』的規定,我可已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將軍大人淡淡地道,「那點傷勢,不過是流多了血,唬唬蒼小團長還行,想唬我?」將軍眉頭一挑,「叫他好好想想。」
蝙蝠自然是千百般地想跟老大重修舊好,補救他在老大心裡一落千丈的形象,聽見召喚,趕緊從床上彈了起來,一邊臥著的少年被他吵醒,一臉睡眼惺忪:「怎麼了?」
見蒼羽這麼沒有防備的樣子,男人心中充滿了愛憐,在他頰邊親了一記,「老大召喚,不去不行。」
「你的傷不是……」
「已經不要緊了。」蝙蝠動了動身體,「之前都是想要讓你可憐我罷了。」
「咦?」
跟老江湖蝙蝠比起來,在愛情戰場上,少年團長還只是新兵當中的新兵,沒有一點招架能力的。
至於烏雞方面,帶著完全沒有做菜天分的伙伕情人歸清絡,著實過了段輕鬆悠閒的蜜月時光,也許真的太過甜蜜了,本次也被得遠距離相思的將軍大人看中,拆散他和他的中年情人太過招搖的兩人世界。
然後是霸子,衝鋒隊長要出征,一列士兵排排站好,有些人可以跟,有些跟了只會成為累贅,霸子在這方面倒是很有經驗,他的兵團雖然給人一種後宮印象,難免沾染了能力不足的刻板形象,可霸子卻熟知他的後宮們每個人能擔當的工作。管壺已經長得很高,少年的樣子漸漸淡了,他的刀法不錯,是霸子親自教導。蒼飛後來還是回到了霸子的營裡,顯得成熟穩重很多,可以補足霸子在指揮軍隊上經驗之不足。
再來是熊七,基本上看隊伍裡有霸子,決定用牛皮糖功纏上霸子的他,自然是千百般個我願意上戰場,救活了蒼翎之後,趕緊梳妝打扮……呃,應當是準備行當,包袱款款不請自來的加入了霸子後宮隊伍之中。
最後是小石。
小石曾經參與過第一次的對戰,也曾經在蒼鷺騎兵團當中擔任副官。是五人當中,可說戰爭經驗最豐富、對軍伍事宜最瞭解的,野狗要他加入,並非是要加強戰鬥力,相反的,是要他擔任食人鬼軍團們和蒼鷺族士兵中間的黏著劑,野狗沒有天真到以為光靠這五個人、或者食人鬼軍團,就能打敗草原部族,當戰爭進入白熱化的階段,最後還是要靠士兵數量的多寡一決勝負。
在出發之前,小石回到自己的帳裡,收拾了幾件衣衫,帶著自己慣用的兵器,便也要到霸子的帳棚去集合……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磨蹭什麼,一一確認了包袱裡都不是很重要的東西,然後又再確認一次……終於,他還是明白了自己到底還想做什麼。
他來到了蒼翎的帳棚。
一走進去,便看見副官墨琴正蹲在一邊擰著布巾,見他進來,笑了笑:「小石大人,您終於來了。」
……這是什麼意思,好像他知道自己肯定會來似的……
青年默默有些不悅,可面上還是對著少年副官頷了頷首:「你家大人好些沒有?」
「好些了。」墨琴點點頭,「今早已經醒了,還喝了點粥,這才又睡下。」
「很好。」小石道,「我只是來問候一聲,這便走了。」
「咦,這就要走……」少年吃了一驚,追了上去,一把握住小石的衣袖,「別走哎!」
「怎麼?還有什麼事?」
少年喘了口氣:「小石大人,您不見見副將軍大人?」
「……既然你說他已經大好,那就沒有關係了。」
「話不能這麼說啊!」少年墨琴顯得有些激動,「大人醒來之前,可是喚了好幾聲您的名字,惦唸著您的安危呢,醒來時也說,若是您過來了,便要我叫醒他。」
小石微笑道:「蒼翎大人病得這麼重,就別叫了,若是他醒來,你就說我沒有來過便是。」
「這……這怎麼可以……」
「你不說我不說,為什麼不可以?」小石眨眨眼,「好好照顧你家大人吧,病人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喲~」
為這男人擾亂心弦的話,就未免太蠢了!小石想,很久很久之前,當時候他和老大剛剛出野狗寨,準備護送當時的日皇子到夜燭城時,他曾經這樣問過老大。
執著的人是天下最傻的蠢人。
就算有一點點鬆動了又怎麼樣?他小石也不過是個爛命一條的普通人罷了。從不會假裝自己真的可以從爛泥巴裡被洗乾淨。
蒼翎是個蠢人。
他可不能讓自己變得跟他一樣蠢。
一六七
蠻古從集合雪狐族戰士到出發,前後花不到兩個時辰,和駐紮在洰裡河邊的水月族不同,擅長環境偽裝的雪狐族選擇走荒山山脈這條道路。
雪狐族行軍山路的速度也是極快的,且除了快之外,共一萬人的軍旅,真正能讓外人輕易看得到的不到一半,雪狐族自有一套遮掩行蹤的辦法。若是他們想要,可以在敵人全然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攻入敵陣之中。
可惜帶領他們的領袖是蠻古。
掩藏蹤跡不是蠻古喜歡的風格,他的攻擊方式一向大開大闔,狼族的士兵只要跟著他攻擊,通常都會比跟著其它狼衛要來得輕鬆一些──畢竟蠻古大人的雙巨刀一揮,靠近的八成都被斬盡,沒靠近的十成都會閃遠。
在他的帶領下,雪狐族急行軍只需兩天時間便能到達蒼鷺軍本陣,蠻古的目的,便是要用急襲的手段,殺得這支毒害艾爾恩的軍隊措手不及、片甲不留。
蠻古騎的馬和他本人一樣的高大,他甚至不需要馬鞍,強壯的大腿夾住馬背就像鉗子一樣穩當,烈風劃過他刀削似的五官翻起茶色系成多股小辮的發。
狼族的復仇者,決定不留下任何活口。
不過於此同時,新任的將軍大人也有一樣的想法。甚至於得在沙寒二位將軍到來前,先替自己立下先戰功不可。
食人鬼軍團的五人小組當中,最後還是決定按往常習慣,以霸子為首,熊七、蝙蝠為輔,烏雞踩盤兒,小石定謀劃。只是這一次,他們的對象不再是和平的村莊或軟弱的官府,而是北方的侵略者,狼族。
「你家的副將軍大人啊~」熊七眼珠子一轉,「算他運氣好,我的藥箱子裡,還有最後一顆的『回仙丹』,心脈護住了,就沒什麼好需要擔心的了。」
小石暗翻白眼,沒有人問他,熊七便自己興致勃勃的將馬策到他的左邊,自顧自地聊起天來了,「小石,我還真���想到你居然對那個被你騙過的大人,這麼的有情有義!」
「熊七你好像誤會了什麼……」小石咬咬牙,「這種時候還是專心趕路吧,別再說這些不重要的事了。」
「不重要啊……」熊七的表情顯得很失落,「嘖,真想讓你早日脫離霸子的『照顧』啊……」
「……這兩件事,根本不是同一件事吧。」小石何其聰明,一聽便知熊七意指為何,不過對於誤將他和霸子間的關係搭上這麼純潔的情調,每次都讓他失笑不已,不過刻意讓大家有這樣的錯覺倒是可以省去不少麻煩……除了熊七之外的麻煩。
無論如何,率領一千名蒼鷺士兵的衝鋒隊長霸子,從高達方嚮往北而去,沒有意外的話將在荒山口附近遭遇蠻古的軍隊,而蝙蝠將先繞過兩軍,朝洰裡河方向而去,將蒼翎所帶領、以為主帥已經陣亡的那九千名士兵調回,從後包夾,消滅敵軍。
「將軍大人,日霸雖是極善戰的勇士,可這正規的兩軍交戰,將我蒼鷺士兵交由他來統帥,會不會太過草率了?」在士兵派遣之前,蒼鷺族的總團長大人蒼鷗提出了建言。
「這我何嘗不知。」將軍大人點點頭,「可我需要保留蒼鷺的實力,先讓他們繼續探底吧。」
此言似真還假,蒼鷗退了下去,此時爭論責任與戰功實屬不智,在軍旅和官場上都已經打滾了三十餘年的總團長大人沒有繼續堅持己見,只是暗暗派出了幾名暗哨──若將軍大人的決定是錯誤的,那麼,至少他會早一些時候知道,並設法解決。
無論如何,在蒼鷗大人的不安中,兩軍已經進入對決的關鍵時候。
蠻古只需往前一跨,通常就可以嚇退絕大多數的敵人,就算沒有嚇退,心中像泡泡一樣冒個不停的怯意也將影響開打之後的實力。
天空就像是被這個巨人的陰影所籠罩,烏雞、小石等和眾多士兵心裡都不自禁發起虛來,「這世上居然還有人比霸子還要巨大……」烏雞喃喃道,計算起一會兒如果真開打了,自己肯定能閃這傢伙多遠便閃多遠。
就算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衝鋒隊長霸子,也不禁在心中堵了一堵,第一次有了原來自己的尺寸還不算非常大的感覺。跨下戰馬退了兩步,似乎也讓蠻古身下那匹巨馬給嚇得不輕。
「大家鎮靜。」小石嚥了嚥唾沫,「長得這麼巨大的話,動作肯定是笨重的。」
可惜當動作一開始,小石便知道自己完全估計錯誤。
蠻古的行動極為靈敏,龐大的身軀完全都看不出半點「笨重」的痕跡,兩把巨刀若是直放,足可與一般人的肩膀同高,寬度則有一臂的距離,隨便一把都夠嚇人了,更何況他一次舞動兩把。
遇上之前已經多次聽聞其「魔神」之名,可親眼見時,才知透過耳語的傳遞,對蠻古的描寫顯得多麼失真。
握著弓箭的手緊了緊,或許自己的遠距離攻擊,將會成為本戰的關鍵也說不一定。
在眾人一片怯意之中,只有一個人,不但沒有退縮,反而兩眼放光,往前踏出一步。
「真是極品……」某人喃喃道,「作夢都想不到的極品……」
「熊七,你冷靜一點!」其它人按住他的肩膀。
「如果你的夢中情人便在你面前,你冷靜得了嗎?」熊七嘿嘿道。
烏雞閉上眼睛,想像著眼前的敵人如果是一個蒼白細瘦的中年人……「確實無法冷靜。」
霸子閉上眼睛,想像著眼前的敵人如果是一個白淨好食的文官……「絕對不能冷靜!」
小石閉上眼睛,想像著眼前的人如果是像老大那樣強大的領袖……「為什麼會是那個傢伙!」誰也不知道他具體想到了誰。
總之,眾人稍稍能體會熊七的心情,「可就算是如此,目前對方還是敵人,就要冷靜一點!」不知為何生起氣來的小石下了最後的結論。
以霸子為首,他們代表了野狗寨、不,應當說是食人鬼軍團的身份,是蒼鷺族新任將軍的「自己人」,萬萬不能丟了自家老大的臉!這時候如果退縮,那不如就包袱收一收回老家種田吧!
「還是回家鄉種田好了……」除了熊七之外的人心中雖然都有著類似的想法,不過想歸想,做歸做,霸子豪氣一生,雙手從背後抽出他在擔任蒼鷺騎兵團團八衝鋒隊長時所用的兩柄長槍,他奶奶的,你有兩把刀,我有兩柄槍,就看誰底子硬!
天生便是個戰士,霸子將跨下駿馬一夾,喝叱一聲,便往前衝了。
「霸子!」其餘三人互看一眼。
熊七爪子已經套好在手上,馬上跟著過去;烏雞則頓了一頓,「小石,你等等箭可瞄準一些。」
「知道。」
嘆了一口氣,「真想帶清絡回家算了……」一邊這樣抱怨著,一邊抽出一條鞭子。「從外圍一點的地方打,應該可以死得慢一點吧……」
戰場中心的地方,霸子已經和蠻古纏鬥了起來。
蠻古已經很久不曾遇到身高可以和自己相比擬的對手了,蒼鷺士兵的主帥雖然仍是比自己矮一些,可相差恐怕在三寸左右而已,從那架勢看顯然也是個在刀尖上討生活的,完全顛覆了他「帝國人就是軟弱」的刻板印象。
鏗鏘一聲,對方的雙槍居然能擋下自己一柄巨刀的砍伐,想來氣力也是夠強的了,蠻古已經許久不曾遇上可以擋下自己施力一擊的對手,通常對手不是退卻,便是被他攔腰砍斷,他在心中興奮起來,想對帝國報仇的憤怒淡了一點,遇到似乎可以過幾招對手的喜悅之情卻大大揚了起來。
這些想法的發生其實都在電光火石之間。
兩尊高聳的巨塔一瞬間便過了七八招,過招地點周圍自動讓出一個圓圈,無論是雪狐族還是蒼鷺族的士兵,都不會有人想太靠近這個非人戰場的。
只除了……
「霸子隊長!我來助你~~~」餘音未完,一個高挑的人影衝了進來,只見他在沉重的壓力之下居然還能遊刃有餘地穿梭在刀光槍影之中,「哇,好棒的身材……」也不知道被讚美的究竟是蠻古還是霸子。
一隻拿著爪子衝進來的小老鼠蠻古並不以為意,反正沒有多久便會死在自己的巨刀下。他的注意力全放在眼前名叫霸子的男人身上,過了幾招之後,他亦發確定,這男人應當不是正規軍出身,他的打法近似野獸的搏擊,看似毫無章法卻都是最直接、讓人避無可避的攻擊手段,蠻古和霸子不同,他雖有高壯的身材,可卻是用腦子在打鬥的。
這樣的男人,就算是身在狼族,肯定也有辦法幹到狼衛的位置吧……蠻古心想,而且,那對在日光折射下會變成墨綠色的眼睛,根本就是……『你這傢伙,是狼族人吧?』
只可惜霸子一點都聽不懂對方的語言,而蠻古也只會少許帝國語,並不足以讓他順暢地和霸子溝通……而且在這樣劇烈的打鬥之中,也不存在「溝通」的時機。
蠻古興起了一點想把人帶回狼族的念頭,狼族一向最是保護自己的族人,就算對方似乎變成了帝國的走狗,只要願意回心轉意,狼族對自己人的度量寬大得不可思議。
可惜對方絲毫沒有軟弱下來的樣子,也是,狼族人只要開打,是從不知退卻為何物的!關於這一點,蠻古有著相當的自信。
也許是這一瞬間的想法,讓蠻古下手的力道收了一些,他決定說不定自己可以直接打昏這傢伙,那墨綠色的眼睛看來像是普齊長老家的特徵,早年普齊長老的女兒曾前往帝國生活,說不定……
蠻古架起兩把巨刀,以刀背部分從兩側往霸子身上招呼過去,霸子雙槍交叉在胸前,仍抵不住蠻古的八成力道,噗一聲從嘴裡噴出一點鮮血,顯然硬撐的結果,使他受了內傷。
接下來就只要輕輕在他頸後來一下子,人就可以帶走了吧。
蠻古對自己太過自信,是接下來他將面對的遭遇產生的一個重大原因。
雙巨刀還正與霸子的雙槍相抵的時候,眼角突然看到一道銀光,他冷笑一聲,想偷襲?果然是帝國老鼠才會做的行徑!
他雙刀改由單刀威脅,伸手一抓,破空而來的利箭居然被他生生抓住,折成兩半,瞧見那設有倒鉤的箭鏃,冷冷道:『就是你偷襲艾爾恩的?』
遠方小石咬著下唇,蒼白著臉,又從背後抽出兩箭,迅速射出。
可結果依然相同,對蠻古來說,抓下這種力道的箭輕而易舉,『放心吧,我會扭下你的頭,送給艾爾恩祝他早日康復的。』
就在他發出小石的死亡宣言之時,霸子亦正加重了力道。即便是只剩下單刀壓制,霸子的壓力頓減不少,可這力道還是霸子自帝國境內不曾遭遇過的強度,只見他肌肉整個繃緊賁起,臉上青筋畢露,咬緊牙根,怒喝一聲終於將那單刀卸了開去。
蠻古冷笑一聲,『一會再來解決你,我先扭斷那隻老鼠的脖子。』一邊說著一邊竟就往小石的方向奔了過去,速度驚人的快,小石當然不可能會呆在原地等他過來殺,他的輕功高絕,三兩下便縱跳開去,可仍是被那巨刀挾起的風勢壓得喘不過氣來。
「不准對小石頭出手!」霸子怒吼一聲,也策馬追了上去,往蠻古背後一槍刺去,可巨人就算是從背後迎擊他的長槍,那巨刀還是牢牢接住了霸子的攻擊。並且輕易便帶開了長槍,巨大的身軀一動,繼續追擊小石。
「這也太不公平了吧……為什麼你們都只注意到小石!!!」從闖入起就完全不被重視的熊七大叫一聲,「太過份了!」
聽得懂帝國話的一方都忍不住默了默。
可熊七還是覺得自己被大大忽略了,並對這個結果分外不能接受:「霸子也就算了,這個狼族巨人難道眼睛瞎了,我熊七論臉蛋、論身材,會輸給小石那個傢伙嗎!」
可以的話,我一點都不想受這種歡迎啊……小石一邊逃著一邊想,心中一動,便往熊七的方向跑了過來。
「熊七~~~」小石狂奔而來,「交、交給你了!!!」
「算你還有一點良心。」熊七舔舔嘴唇,見著遠方像兩頭巨熊朝自己狂奔而來的蠻古和霸子,發出一絲詭笑。
「小心點,那傢伙比霸子還要恐怖……」小石逃過他的身邊時,忍不住出聲提醒。
「啡啡。」熊七笑了起來,「那還真是太對我的胃口了!」
一六八
強盜熊七,一沒有野心,二沒有大志,生平以追逐壯漢為人生目標,加入野狗寨也是因為裡面有很多熊七大爺的獵物,以霸子為首,讓他的身體大受滋潤,每天都很幸福。
說起熊七,他的武功不算特別突出,之所以能在野狗寨有著一席之地,則是因為兩項特色,一是他善於用毒用藥,一是一雙手掌有著出乎常人的怪力。
後方是小石剛剛飆過去的背影,前方則是蠻古和霸子轟隆隆的馬蹄聲,兩人的目標都不是他,而是剛剛竄過去的娃娃臉青年。
「來吧來吧來吧!!!」熊七大笑兩聲,雙手一開,呈現一個歡迎人撲上來的姿勢,雖說他也很想一次捕捉兩隻大熊,不過眼下能抓到大的那一隻,已經很不容易了。
他力灌雙掌,十指套著的銀爪張了開來,在兩匹馬貼著自己奔過的時候,朝其中一匹,輕輕一刮。
背後傳來一聲轟然巨響,夾雜著狼衛怒罵的聲音,熊七嘴角一揚,回過身去。
霸子的馬已經遠遠超了過去,追上了小石,將人提到自己背後,兩人也正回頭看他,表情緊張。
蠻古已經站穩在地,身邊是他不知怎麼了的馬,口吐白沫正在抽慉。
熊七聽不懂狼族的語言,可是從男人的表情,任何人都可以輕易看出,他現在非常生氣。
蠻古從未想過會在這種地方難看的落馬,那個帶著銀爪的帝國老鼠,居然傷了他的愛馬!
草原部族可說半生的生活在馬背之上,對馬的感情自是非常深厚,加上蠻古不是普通體型,要找到能與他搭配的馬更是不易,他的愛馬「狼王」已經跟了他超過十年──是的,他的馬便叫狼王,反正塔戈也不介意──戰場上受點傷他不是不能接受,可像這樣的方式,蠻古不能接受。
『你準備好赴死了嗎?』蠻古雙刀扛到肩上,大步向前。像這樣的小老鼠,他用捏的就能把人捏死。
「熊七沒事吧……」烏雞奔到兩人身邊,「居然敢一人單挑那個怪獸,也太……」
「你看他的眼神,沒事才怪!」小石無奈回道。
烏雞仔細一看,熊七的兩眼已經射出了光,背景彷彿盛開了花,面對非人尺寸的對手,表情居然像個少女一般嬌羞。
「那個熊七,居然也會有這樣的表情啊……」烏雞感嘆。
「如果咱們這時候設法跑進去幫他,恐怕會被怨恨一輩子吧!」
不管外頭戰友的擔憂與疑惑,熊七舉起自己手上的銀爪,對著正朝自己氣勢洶洶而來的蠻古,拋了一個媚眼。
他當然不是一個為愛(?)昏頭的傻瓜,他能給小石「七步斷魂散」這樣微量可以毒死艾爾恩,足量可以毒倒一支騎兵團的馬,身上自然藏有更多的好貨。
只有一片小指甲大小的份量就夠了,熊七當然不可能毒死他心愛的壯漢,這一點麻藥,足夠讓一頭大象睡上一天一夜。
只要讓我碰到你一點點皮膚便夠了。
望著衝過來的蠻古,熊七愉快得幾乎要哼起歌來。
熊七一向對自己雙手的力量很有自信,他可以徒手接下敵人殺過來的長槍、長刀、長劍,就算是天生神力的霸子,他也能憑手的力量,接下霸子至少十招。
他不需要十招這麼多,一招便夠了。
只要接下一招,便有機會接近對方,然後……還不變成他熊七大爺的囊中物了嗎~
可那力量,比熊七預計的要強大太多了。
他的十指銀爪應聲而斷,若非他變招得快,恐怕一雙手掌已然被砍下,且對方乍看招是大開大闔,實則綿密周全,瞬間過去兩三招,熊七居然連一個觸碰到對方皮膚的空隙都尋找不到。
蠻古自是有戒備的。
從艾爾恩及他的愛馬「狼王」的前例可知,帝國老鼠是很卑鄙的,動不動便會施毒害人。蠻古知道自己巨大的身軀只要有一點點被這傢伙碰觸到就有危險,當然不會讓他有機會碰到自己,不過這也間接影響到他想盡快解決這煩人的蒼蠅的念頭──你總不可能一邊閃躲,一邊還能準確地靠近殺人吧。
但蠻古並沒有準備要跟一隻老鼠周旋的想法。
他的刀很���又很長,拍蒼蠅似的打扁對方就是了。尤其對方似乎總是想要靠近自己。
於是他故意在腰間洩漏了一個看起來很要命的空隙。
那帝國青年馬上便發現了,雙掌靠過去的時候,似乎因為太專注而沒有發現蠻古出一絲獰笑。
腰上有厚厚的毛皮與皮甲護著,對方的指端才剛剛碰到他腰上的衣物,就已經被他用巨刀自後心部分勾了起來……這種人,連一點機會都不能讓他碰到,他還有另外一柄刀,下一招便能懸空殺人。
可是。
「是不是覺得有點暈?」被他用刀掛起來的青年笑得一臉奸險的樣子,「你真不錯,我的『百日麻麻百日』只要一滴,就可以麻倒一匹馬呢~」
……幹嘛要替要取這麼長的名字……
圈外的人一邊對付著雪狐族的戰士,一邊在內心偷偷反駁熊七。
烏雞等野狗寨一干前強盜,原本就是長年躲在槐山上討生活的,對於哪些地方可以隱藏、要如何偽裝,眼光精得很,雪狐族的戰士雖很擅長偽裝戰術,可在野狗寨一干眾人的眼中,倒也不是太難抓出來對付。
在蠻古以外地點作戰的雪狐族士兵,擅長的是埋伏奇襲,可一旦被敵人發現藏身之處,正式面對面作戰的話,其作戰能力,是遜於長年操練作戰的蒼鷺族士兵的。
原本跟在驍勇善戰的蠻古身後,可以大大激勵雪狐族戰士的士氣──這一次,葛瑞德草原「魔神」的刀,不是向著自己,而是跟自己站在一起!
可相對來說,當看見被視為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狼衛大人突然向前撲倒,掙紮著無法爬起的時候,其震驚的程度、對軍心的打擊,將是多麼的龐大。
『你……究竟……何時……』蠻古瞪大了銅鈴般大小的眼珠子,身體重得像是有整座山壓在上頭似的,動都不能動。
熊七當然是聽不懂對方所說的話,可看那悔恨的表情,也知道對方完全不明白自己是何時下了毒。
「哎,我的銀爪在弄傷你的馬瞬間,便已經將這『百日麻麻百日』噴到你身上去了,一點水而已,無色無味,你不會感覺到的。」
……什麼時候研發出這麼霸道的麻藥,果然不能隨便惹毛熊七啊……
眾人在心中默默又下了結論。不再繼續關注熊七那邊的情形,進而認真指揮蒼鷺士兵,收拾起雪狐族的戰士來。
◎
戰事還在進行之中。
不過在這個時候熊七帶著蠻古的身體偷溜走,蒼鷺族一方是不會有任何人感到介意的。
得找個舒服點的地方才行。
舉目四望,或許能在荒山上找到個燈光美氣氛佳的小木屋說不一定……這當然是奢望了,不過,的確讓熊七找到了一處舒服而又鋪著大量乾草的山洞。
是誰這麼貼心……
不過熊七沒有多想,在這難得的時刻,他可要好好把握機會才是!
蠻古並沒有完全失去意識。
麻藥讓他無法移動身體,卻仍保有意識,似乎還能發出一些不成句子的聲音,可光是張嘴,就覺得肌肉不受控制。
為了能確實地困住他,熊七在他倒下之後,還在他的嘴裡又補上半口據說一滴就能麻倒一匹馬的「百日麻麻百日」。
居然沒有一刀砍死自己……蠻古想,把他移到山洞之中,究竟是想幹什麼?
若是還有機會恢復行動能力,他不可能會再這麼輕忽大意,肯定先殺死這傢伙再說。
……想幫艾爾恩報仇,卻反而被人弄倒。若是被愛說教的雷哲知道,恐怕非得被罵個天荒地老不可。
蠻古在腦海中胡亂想著,藉以排除對未知命運的緊張感,或許他會被砍斷手腳丟回狼族也說不一定,把狼族的「魔神」整治成那副德行,確實是一個大大打擊狼族士氣的方式。
可熊七當然沒有、也不會這麼做。
先將人仰躺在大量的乾草之上,熊七沉吟了一下,又從懷中掏出許多瓶瓶罐罐,挑出幾瓶後再將剩下的瓶罐推到一邊去,然後騎到蠻古的大腿上去,露出一個會被評為十分淫蕩的笑意,滿懷期待地伸手摸了摸蠻古的胯下。
那裡有著皮甲護著,可熊七的手何等靈巧,用小刀化開裡接皮甲的草繩,再將手從縫隙當中鑽了進去,如願以償。
「好大……」熊七淚光閃閃,感動非常,「有史以來最大的呢!」
然後繼續進行割解皮甲的���作,很快地護住胯下的那一塊已經拆解完成,露出下面溫暖的動物毛皮,熊七毫不愛惜地將那色澤美麗的動物皮毛也割了一個大洞,接著使勁一撕,刷地一聲,蠻古的下身被整個袒露出來。
瞧那濃密的毛髮之下正在沉睡著的,不正是傳說中的巨龍嗎,就算巨龍正在沉睡,其尺寸大小也是足以嚇退一般老百姓的……不過熊七當然不是一般人。
他是個壯漢愛好者,人生以追求肉體的享樂為目標。
現在他正要完成所有壯男愛好者夢寐以求的願望,這狼族的狼衛可謂是他追求壯漢的登峰之路上的最高峰了吧!
熊七隻讓自己好好感動了一下子,便將手伸了過去,巨龍就算還在垂軟的狀態,仍已經大到需要熊七兩隻手才握得住。
不過蠻古此時仍讓麻藥給牢牢制住,就算要害部分,也是被麻得乖乖的,就算此時在他眼前的是個絕世美女,也照樣不會有任何反應的。
好不容易弄到這樣的極品,熊七怎可能放任這樣的遺憾發生呢!
他打開一個藥瓶,自己聞了一下,笑笑:「這瓶可以解你的麻藥,我先幫你解一點點就好……」
舌頭一舔上唇,倒了幾滴到蠻古的性器上,然後雙手開始搓揉起來,從頂端到根部,無一遺漏。
那性器抖了抖,蠻古居然真的覺得下身有了一點知覺,根部的兩顆雞蛋大的肉球連接著囊袋,被這帝國的青年兩手細細玩弄著,讓那巨龍部分已經微微抬起頭來,於是熊七再接再厲,嘴一張,便將那還未真勃起便足以塞滿他嘴巴的性器含了進去──果然只能含住頂端就再也無法多吃一些,於是他改用舌頭去舔那柱身,白牙細細咬起那性器上的皺摺。
蠻古原本就是個精力充沛之人,雖說前幾日和若特公主已經玩得過火,而且老實說他是一個對同性沒有興趣的人,可每一個狼族人還是有他必經的道路要走,沒有興趣不代表沒有經驗,只是他沒有想到,以自己這樣的外型和身份,居然會有被人迷昏玩弄的一天。
他的性器很快便堅硬了起來,那漲起的大小更是大大震懾了經驗豐富遍覽群根的熊七,「我的天啊……」他悄聲讚歎著,「這還真是上天的傑作……」
熊七大爺趕忙用最快的速度脫下自己身上的盔甲衣衫,就算初春的冷空氣灌進山洞他也沒有感覺,一心只想快點享用大餐。
第一次看到蠻古的勃起狀態的性器,無論男女,沒有不大為驚嚇的。像熊七這樣的反應,可說是絕無僅有。
蠻古看到那青年居然脫光了衣服。露出他蜜色膚色的身軀,雙腿修長健美,腰細臀翹,顯然是擁有了一副以男人來說極美的身體。不僅如此,這傢伙不知又從手上的瓷瓶中倒出了什麼,一時山洞之中散發一股淡淡的香氣,定睛一看,原來是雪白色的膏狀物體。
這原是熊七自行研發、對傷患處好用得不得了的金創藥,可如果熊七將之用在其它地方的話,它有一個更白話的名字,叫做「用了好滑」。
只見熊七先是毫不吝惜地用指端取了一大坨,然後將身體微微前傾,抬起渾圓的臀部,將沾著「用了好滑」的兩根手指,往自己的後穴插了進去。
「嗯~~」自己玩自己的後穴原本不夠刺激,可若眼前正有一個絕品壯漢正看著你,而且他的陰莖又剛剛好又正勃起且非常巨大的話,那還真是只有夢中才會出現的美好場景。
熊七光是這樣想,後穴便忍不住要縮了一縮,前面也跟著抬起頭來。
金創藥……不、是「用了好滑」在熊七的體內慢慢化了開,接著他又自己伸進了第三指、第四指,為了方便手指能更方便進出,他的腰已經整個騰空起來,從蠻古的方向,已經能將這青年的胯下美景──雖然對男人興趣不大,可蠻古必須承認那可真是美景──一覽無遺,手指進進出出的時候會滴出一點白色的液體,那穴口經過保養呈現嫩紅的顏色,很快的,經驗豐富的熊七便將自己準備妥當。
……難道他居然想被我上?不,這種情況,應當是想上我……
語言不通真的挺麻煩的,可蠻古就算和霸子一樣傻,也能看出熊七到底想做什麼了……更何況,他比霸子要來得有腦子許多。
青年一手按著他的胸口,一手扶住那根剛剛昂起的龐然大物,對準自己的後穴,嗯嗯兩聲,便坐了下去。
初時自然是無法全入的,光是前端的部分想要進去,就已經非常不容易。一般人的前端有雞蛋大小就已經很驚人了,蠻古的卻有一個孩童的拳頭這麼大,光只是進去,就將熊七的後穴整個撐大,他能感到自己的內壁肌肉被壓迫到了極限,若是沒有「用了好滑」輔助幫忙,或者壓倒蠻古的人不是熊七,此時恐怕是要出人命的。
熊七咬著下唇,發出一聲娘味十足的呢噥,盡力放鬆自己的後穴,好不容易又進去了一些。
一開始在蠻古眼中只是一隻老鼠的熊七,此時卻化身成為荒山上專門吸食男人精氣的妖精,蠻古無法控制自己對這傢伙的身體不要產生興奮,甚至,他的性器進了熊七的身體之後,居然還又漲大了一些,熊七嬌嗔一聲,自己撥開自己的雙臀,好讓蠻古的陽具能更深入自己,接著他抓起蠻古一邊猶被麻醉無力的手,張口咬住對方的中指,然後撐住身體的兩腿一鬆,放任自己的體重往下落。
「唔……」就算是熊七,此時眼中也不禁噴出了淚水,口中因為插著男人的手指,而無法吞嚥唾液,透明的絲線沿著嘴角流下,「嗯~~」
接著他開始高難度地搖晃起自己的腰,先就著這半根陰莖──這便已經夠驚人了──上下套弄起來。
可行房實際上應當是兩人互相配合,才能有機會到達真正的頂峰,熊七這番作為,為的當然只有一個。
他要蠻古為他的身體瘋狂──至少在想的時候,將沒有餘裕想起其實他想捏死他這種掃興的事。
開始的這些,都只是前奏罷了。
就這樣玩了一刻鐘
之後,熊七已經發現到,蠻古的表情漸漸投入了狀態,被自己後穴重重一夾的時候,會露出又痛又爽的絕妙表情。
是時候了。
熊七對於讓自己的身體被壯漢弄壞這件事,始終非常熱衷。
他又滴了幾滴藥水在蠻古的唇上,這次不但有著微量的解藥,還多了另一密寶「喝了再上」。
只見男人的腰漸漸能動了起來,他撐住男人的胸膛,跟著男人的律動逐漸被插得更深,男人被他含在嘴裡的中指也漸漸能動,居然慢慢開始攪動他的口腔,而下身則一下比一下重地,往他的後穴貫穿進去。
蠻古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他感到體內有一把馬上要噴發而出的強大慾火,完全控制住他的思考,他的下身只被包裹住半根是絕對不夠的,他想要整個插進人的身體裡,然後抽出,從那全根的摩擦當中獲得無上的快感。
事實上他並沒有辦法思考,身體直接動了,他一個挺身,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動了的這件事,反而從熊七嘴裡抽出手指,然後握住他的腰,往上一頂,在「用了好滑」的守護之下,熊七還是感到了驚人的痛感,可他知道蠻古的大傢伙已經完全衝進他的身體,那種無與倫比的成就感,遠遠蓋過這點不值得被重視的痛楚。
就著這個姿勢,蠻古便在熊七的身體裡狠狠抽插起來,接著放倒了熊七的身體,分開他的雙腿,往兩邊一折,這種姿勢一般可以讓他更加隨心所欲地插弄,前後左右,想往哪裡就去哪裡,熊七的後穴被漸漸拓得開了,他很快地他便在這樣的插弄中得到了趣味,一開始被撕裂的痛感,也已經化做情趣,越來越輕微。
他們在山洞之中嘗試了各種熊七能想得到的姿勢,一直到第五個姿勢左右的時候,蠻古才在熊七的體內射出了第一發,那份量多到熊七的穴口當然不夠裝,還滴了不少在乾草之上,「唉呀好可惜~」瞥見的一瞬間,這個想法閃過熊七的腦海。
不過蠻古很快地便又硬了,將他翻了過去,從後面插入姿勢讓熊七興奮不已,男人的力氣足夠將熊七整個抬起,用站著的方式將他頂得高高的,每一次的撞擊,男人沉重而有份量的兩顆肉球都撞擊到他的臀肉上,發出噗滋噗滋趴搭趴搭的濕潤聲響,聽在熊七耳裡,簡直是夢中才會有的動人音樂。
也不知玩了多久。
當男人的身體終於慢了下來,熊七隻知道天色已經從大亮變成漆黑,他只覺得渾身充滿著幸福的痠軟感,後穴猶含著那根巨龍,正規律地在他身體裡出出入入。
也該終場休息一下了,熊七想,被這男人這樣操過,以後可能玩誰都將沒有滋味了。
當人得到太大的性福的同時,反而會產生一點悲傷的情緒。
熊七在極樂之後自我審視了��來,並下這樣的結論。
不過他也不是不小心之人,鼓起最後的一點氣力,又在男人嘴裡倒了半口「百日麻麻百日」,男人的身體很快地又麻痺起來,性器仍留在熊七的身體裡,可熊七已經覺得累了,趴臥在男人的身上,決定先睡一覺再說。
至於這乾淨的山洞和乾草的,究竟從何而來,在熊七睡著之後,有瞭解���。
這不是荒山母熊第一次見到人類,也不是第一次被人類闖進了她的山洞之中。上回還有兩個連衣服都沒穿就跑掉了呢。
只見她老神在在地走進山洞,冬天剛過,她才剛從深沉的冬眠中醒了過來,不過出去覓食一天,回來便見山洞多了兩個脫得赤條條正呼呼大睡的人。
因為肚子已經吃飽,加上對方沒有讓她產生任何威脅感,於是他在蠻古旁邊的地方趴了下來,空氣中瀰漫著剛剛性交完畢的腥羶味道。
她看見不遠處,有一個小瓶子,傾倒在地,流出一些透明的汁液。
母熊走了過去,舔了一舔。
翌日清晨,當熊七睡飽醒來,發現身邊躺個兩隻龐然大物,一隻是蠻古,一隻則……
「喝!哪來的大熊!」
左右觀察一下,「……居然喝掉我一整瓶的『百日麻麻百日』!?」
接下來,少了這麻藥輔佐,他要怎麼控制這頭人形大熊呢?
熊七認真地開始煩惱起來。
一六九
任何人聽見蠻古被綁架這件事,都會覺得這只是一個玩笑。
狼王塔戈笑了一笑,沒有認真。
雅風笑了一笑,也沒也認真。
剛剛從昏迷當中醒過來的艾爾恩,笑容牽動了他身上的傷口,齜牙咧嘴一番之後道:『有必要開傷患這種玩笑嗎?』
只有一個人對雪狐族的說法認真。
他就是無論對什麼事情都很認真的狼衛,雷哲。
他仔細聽了雪狐族回報之後,決定要發兵。
雷哲負責帶領的部族是青蟒族,從接下的那天開始,已經不知道和族長冉森開過多少次的作戰會議,對於作戰,他不似其它狼衛那般,信仰以絕對的力量壓制敵人,他當然擁有力量,只是他更為謹慎小心。
艾爾恩與蠻古的失敗,在他的眼裡,根本就是因為太過輕敵、躁進的關係,帝國人性格原本就和草原部族大不相同,他們身體力量上的優勢的確不強,可為何數百年來草原部族一直無法侵吞帝國、甚至連沙瓦坦城都攻不下來,這難道還不能看出其中緣故嗎?
若將整個帝國視為一個部族的話,無疑它是一個極為聰明的部族。他們花費了很長的時間在互相爾虞我詐結黨鬥爭,也花了很多精力在鋪陳武學撰述兵法,對於草原部族來說太過卑鄙的方式對帝國人來說習以為常,他們的軟弱在草原人的眼裡說不定比不上一隻老鼠,可這隻老鼠,卻是有毒的。靈巧得讓你追不上,卻又總是伺機咬你一口。
對於這樣的敵人,你怎麼能將他真的當作一隻老鼠呢。
於是在他決定要出兵之後,第一件事,他找了青蟒族的族長冉森,以及狼衛雅風、赤蠍族的代表,一起開了會議。
青蟒族一向與赤蠍、狼族在葛瑞德草原上三足頂立,直到狼王塔戈的出現,這才破壞了這個武力的平衡。
青蟒族族長冉森是一個有野心有魄力之人,無奈遇上塔戈的時代,在他手頭敗了三次之後,為了族民的性命財產,也只有俯首稱臣。
本次塔戈召喚四族共同侵襲帝國之事,以冉森的意願最高,在塔戈壓制下原本以為再無拓展領地、增加戰功之機,沒有想到在他有生之年,居然能遇上「進襲帝國」這種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是的,對冉森來說,他從小便聽過族中長老形容南方是如何富庶,有吃不完的稻穀、喝不完的美酒、輕得像云一樣的布匹以及能將普通食材化成美食的神秘香料,無奈這些好東西,都被堵絕在沙瓦坦的高牆之後,草原人只能透過一點點商旅的交換,從中獲得稍許的滿足。
可現在,塔戈不僅辦到了前人未能做到之事──攻破沙瓦坦,甚至還有意往南繼續爭伐,將這塊流著奶油和蜂蜜的肥美土地分享給其它部族。
冉森對這樣的提議興致很高,儘管還是得暫時屈居在塔戈之下,可帝國的土地若有傳說中的那般廣大,想要再重新建立起青蟒族舊日的威風時光,肯定還有很多機會的。
會議在雷哲的帳棚裡進行著。
『我沒想到你居然對那個消息當真了。』雅風笑了笑,神情淡淡,『想抓到蠻古,勢必得犧牲超乎想像的士兵性命,我可沒聽說這點。而且,雪狐族並未戰敗,倒和那些蒼鷺士兵,又打了個和局。這代表了什麼?這代表了那些蒼鷺士兵並未強大到可以消滅雪狐族,連雪狐族都無法消滅的話,可以俘虜蠻古?恕我是真的忍不住要笑了……』
『雅風,』雷哲嘆了一口氣,『雪狐族為何要捏造事實?若真是假,等蠻古回來了,又要如何隱瞞得住?』
『呵,所以塔戈已經在審問那個雪狐族的傢伙了。』
『……艾爾恩中了奇毒,難道這還不夠提醒我們什麼嗎?』
『蠻古可不是傻瓜,若是他不想人碰到自己的身體,就算是我們也很難碰得到的。』
『……雅風,你小的時候曾經在帝國居住過,難道對帝國人的智慧,一點防心都沒有嗎?』
『我……』黑髮的狼族青年沉吟了一下,『雷哲,究竟是什麼,讓你這麼緊張?』
『蠻古和艾爾恩,都太輕率出兵了。』雷哲眉頭緊皺,『該贏的時候未贏,就算沒有輸,你瞧瞧,一個艾爾恩差點沒了性命,一個蠻古現下下落不明,這對我們聯軍的打擊,難道還不夠大?帝國的士兵雖經歷之前的內戰,受損甚多,可他們光是一個城池的士兵數量,便等於我們五支部族的總和,我們未能在他們尚未集結完成之前先出手為強,之後只會讓戰事越來越難打的。』
『……這可真是我聽過最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說法了。』雅風苦笑了一下,『想要集結全帝國的兵力到黍之道上,沒有十天半個月是不可能辦得到的。』
『所以你想賭嗎?賭帝國不會出現足夠聰明的將軍,就像許多年前那個被自己皇帝殺死的蒼瀾?』
『我……』雅風張口結舌了一下,事實上,想在理論上說贏雷哲,根本就是一件最不聰明的事情。
『所以雷哲大人的意思是?』一旁一直未能發言的冉森這才插入了兩位狼衛間的對話,『按您方才的意思,應當要即刻出兵,距離帝國將士兵集結完成的時日,約莫還有七天時間……』
『冉森大人說的極是!』雷哲一擊掌,『此時只有蒼鷺族約莫兩萬人馬駐紮在高達北方的隘口,只要能滅掉那些蒼鷺士兵,我們便一舉佔領高達,此時再以高達為據點,個個擊破帝國那些來自邊境各城,尚未集結完成的士兵。』
『……所以?』雅風被說得站了起來。
『所以我們得一起出兵。』雷哲的表情嚴肅,『合青蟒、赤蠍之力直接剷平蒼鷺族,塔戈帥狼族的戰事則繼續保留戰力,適時支持。在進入高達之前,肯定會再與高達的士兵短兵交接,此時便再加入我狼族,消滅高達所有反抗的帝國人。』
雅風深深吸了一口氣,對於屠族屠城這樣的事,他在葛瑞德草原上,為了塔戈的霸業,已經做過不知凡幾。可這一次將面對的是他童年時候待過的帝國,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從他心底產生。
可他畢竟是背負著「屠鳳者」之名的男人,其精神之強韌壯大,距離軟弱的帝國人,已經非常非常遙遠了。
◎
時間推回到更早之前。
有一個男人,剛剛接下皇帝所封的「帝國大將軍」名銜,以及御賜的「破魔劍」與「黃金印」,從一個本來在東方青龍城低調地過著類退休生活的將軍大人,變成全國熾手可熱,未婚少女們瘋狂追逐崇拜,已婚婦女們偷偷暗戀欣賞的黃金單身漢。
他的名字叫沙碧璽,今年三十六歲,距離中年人的距離只差幾步,沒有野心也沒有慾望,這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親眼目睹名家的丹青真跡,其它的……就都渾不在意了。
不、如果再給他一個願望的話,他會希望時光能倒轉,回到疏葉冬青大人來拐騙他、呃、應當說是勸服他出青龍協助日皇子的時候,他必一口回絕,將人趕了出去!
唉,他現在非常懷念,那段無憂無慮輕鬆快樂的退休時光啊。
不過,這個願望如果真能實現,他就認識不了勞菽先生了呢。
這樣想來,似乎也不是全無好事。
勞菽先生遵守了與他的約定,找了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要不要去我的寶藏庫?」
手邊有著大量的文件有待處理,從高達城本身的防備,到青龍城該如何重建防守大門,一直到如何解決為了對付狼族,將十萬兵力同時調往高達所產生的糧食、住宿和治安問題,「我要怎麼逃出去?」他陣亡在公務桌上,一動不動。
「哎,大將軍大人可知小的原本是幹哪一行的?」
「知道。」聲音悶悶地傳出,「然後?」
「小的最擅長的,便是偷東西。要偷出像您這麼大個人,也不是難事。」
「喔!?」新任大將軍猛一抬頭,「勞菽先生,就交給您辦了!」
於是,在神偷的高級逃脫術幫助之下,沙碧璽從由侍女變成士兵又轉職為副官的吉兒姑娘手裡逃了出來,終於能夠喘一口氣,「我、我終於自由了……」
站在一旁的青年笑了一笑,「走吧。」
勞菽先生的寶藏庫便在野狗寨舊址裡。
在層層機關與偽裝的保護之下,就算歷經蒼鷺族的佔領,也不曾被發現過。
沙碧璽懷抱著虔誠朝聖的心情,踏入了勞菽先生的秘密基地。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奢華至及的躺椅,精工的雕刻上鑲滿各式價值連城的寶石、黃金,椅面上鋪著奢華無比的獸皮,那美麗的斑紋,不要說瑕疵了,這麼大張躺椅,居然連一點點接縫的痕跡都看不到。
沙碧璽嘆了一口氣,「難怪您看不上我那小庫房。」
……任何一個小偷,都看不上你那個臭酸哈密瓜倉庫好嗎!老鼠在心中默默反駁,不過並沒有表現在他的臉上,他只是領著大將軍往陳列著他畫作收藏的房間而去。
「請。」
沙碧璽一踏進去,便覺得此生無憾了。
「啊!燕醒石的『雨夜燈舟』、莫齊方的『霞色』、疏葉海棠的『藍染孔雀』!」一向懶洋洋的沙碧璽大將軍這時候的音調,恐怕比平常高亢了兩三倍,「是真跡……都是真跡啊……」
老鼠笑了一笑,「還有兩幅畫,您肯定更加熟悉。」
「嗯嗯……」沙碧璽不知何時已經兩眼含淚,「我實在太感動了……」
老鼠從一個架上,取出兩支畫軸,其中一支沙碧璽自是熟悉,正是他被偷走的名畫「宿鳥歸飛」,可另外一支……
「沒有想到……」沙碧璽的聲音帶著點顫抖,「是『瞑色高樓』……居然也在你這裡……」
「這兩幅畫,可是一對兒的呢,當然要一齊收藏了。」老鼠說得理所當然,似乎完全忘記其中一幅的主人,正是眼前的大將軍大人。
「說的對、說的對!」名將沙碧璽,在見到大量心之所愛之後,此時的智力恐怕比幼童還不如,無論老鼠說什麼,他都覺得大有道理,連連點頭。
看他這副痴迷德性,老鼠的心情不知為何更加好了起來,「吶,賞這兩幅畫,若能品名酒『夕照』,豈不更加完美?」
已經被名畫攻擊得暈頭轉向的新任大將軍定了定神,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什麼更誇張的名字:「夕照?品『夕照』?喂喂……不要跟我說那傳說中的皇家貢酒『夕照』居然在你這裡?」
「有何不可?」老鼠一手抓著兩隻夜光杯,一手提著一壺顯然已經被人喝過的酒罈,「來一杯?」
沙碧璽出身釀酒名城,怎會不識「夕照」,他一手遮眼,嘆笑一聲:「你這奢侈的傢伙……」
好吧,雖然自己犧牲了往後三十年逍遙的日子,可能換得「認識勞菽」這件事,沙碧璽認為,好像還真划算得很……
一七○
與名畫為伍、與知己共品美酒,這樣的好日子只維持了幾天罷了。
沙碧璽將軍雖然熱愛自由懶散隨性,可倒不是一個沒有責任心之人,這點從他懶散的青龍城將軍生涯中,居然早早替沙族人規劃了避難制度,就算城破也能保全性命即可知,這位新任的大將軍,厭惡每日辛勤工作,喜歡將問題與計劃一次解決,然後坐享完成之後的悠哉生活。
因此,與狼族即將發生的的這場大戰,沙大將軍的心情並不若野狗那般戒慎緊張,步步為營,他手上的資源可比當初幫日皇子打天下時要多得多了,只要運籌得當,區區一個狼族──就算是糾眾集結了五萬人──就想要吃下一整個帝國,未免太過天真。
讓他覺得有時間壓力的原因有二。
其一,狼族的確挑了個好時間進襲,帝國內戰方歇,氏族之間仍存在著矛盾難以互相信任,在陛下即位的這段時日當中,乍看似乎萬眾一心、沒有隔閡,實際上卻並非如此。蒼鷺族是否能完全聽從帝國空降將領安排、南方的蘭氏與夜燭城的意向猶未明朗、大戰下來傷亡頗多,各族是否又能放下仇恨……等等,再加上自己以未滿四十之姿,坐上大將軍的位置,將領們是否真能心悅誠服……此間微妙的關鍵處甚多,在在需要細心處置。
其二,在於皇帝陛下的態度。陛下將蒼鷺族送給出身食人鬼軍團、實際上應該是強盜身份的日野將軍,原意應當是希望新任沙瓦坦將軍能立下確切戰功,鞏固地位,否則就算再得陛下信任,想在議政廳的鬥爭之下安然無恙,難矣。可明眼人也都看得出,陛下對日野將軍之感情非同一般,總會有意無意之中,透出對將軍安危之焦慮……這一點,也讓陛下對帝國其它兵力之集結速度,總是無法滿意,時時關切沙大將軍的進度如何……
可有些事情快得了,有些事情卻需要時間。
狼族的進攻他已有具體之迎戰計劃,可計劃比不上人的變化,沙大將軍重重嘆了一口氣,就比如說現在。
軍情回報,蒼鷺軍與草原聯軍已然有過兩次的交手,戰績不錯,一次傷了對方主將(雖然也犧牲了己方主將),算是戰平;一次掃蕩了雪狐族,算是小勝,傳言有人俘虜了對方主將,可目前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實其真相……
表面看來,日野將軍的用兵似乎不算太糟,可沙碧璽卻因此而憂心忡忡起來。
這兩次的短兵交接,帝國軍並未得到大勝,兩次勝利(或者打平)都奠基於以計謀或暗算對方主將告終,對方不是傻瓜,乃葛瑞德草原上有史以來第一支能夠一統草原的部族,其武力之強盛自不待言,而日野將軍這兩次戰役,卻將得到一個糟糕的結果。
徹底激怒狼族。
草原部族的思考邏輯不同於帝國,是否會將這怨恨發洩於黍之道沿路上的平民百姓沙大將軍不敢想像,但他清楚明白,原本若不用這些險招,慢慢和狼族周旋的話,高達方面可得到充分的時間集結軍隊,可現在,恐怕時間所剩不多。
高達城本身上有兩萬可用之兵,加之寒山嵐帶來的落霞軍兩萬,蒼鷺軍兩萬,夜燭軍數千,以六萬餘人對上五萬草原部族聯軍,不能算立於不敗之地──畢竟草原士兵的平均作戰能力高於帝國兵甚多。
可用之兵,還可算上落霞城之守城的一萬士兵,以及夜燭城的四萬兵馬。
落霞城趕過來須十日時間,也就是說至少還得七八日後,才能到達高達近郊。而夜燭軍……沙碧璽嘆了一口氣,蘭恕將軍的意向目前成謎,他需要多一些時間,去做勸解與說服的動作,他原本打算親自南下一趟,可就眼前局勢看來,似乎已經沒有太多餘裕了。
還有一件事也令人擔心。
前方還傳回一個機密到了極點的訊息。
當年以為已死之月皇子,居然還活著,並且似乎成了狼族的俘虜……這其實是經過美化過的解釋,真實的密函之中,是清楚寫著:「月皇子已加入狼族聯軍,欲借狼王之力奪回王位。」
這可是驚天動地之事,若真屬實,後果將不堪設想。首先是高達便要分裂開來,整座高達城,原就有一半屬月皇子派,若知皇子殿下猶在人間,定要再興起取日陛下而代之之念。
且再想得更深些,月緯身為皇子,又從小受莫敵大將軍之教授,整座高達城的機密通道、地理優劣,他都熟稔於心,若是他將這些情報全都告予狼族,他沙碧璽縱有通天之能,也難防內賊難以預測之攻擊。
「我倒真沒想到,月不但還活著,居然還到了狼族。」看完密函之後,皇帝陛下露出感嘆的表情,「若他真引狼族入帝國,就真的太蠢了。」
……在場重臣只有沙碧璽自己、寒山嵐,以及文官之首疏葉冬青,三人互看了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見憂心的表情。
「陛下,可以月殿下的性子……這事還真有可能,沙瓦坦之莫名破城,恐也肇因於此。」疏葉冬青道:「莫讓高達也步上後塵才好。」
「大將軍怎麼看?」皇帝陛下先自然點名最受信賴之沙大將軍。
沙碧璽早煩惱這事許久,想來想去也只有一個辦法:「高達城密道甚多,即便是陛下自己,亦或屬下都難以全知。雖說宮中藏有全圖,可短期之內想要熟悉,或熟悉之後需分散兵力守衛,都將使我方立於被動受擊之地,不是聰明的選擇。依微臣看,唯今之計,還是得決戰於高達北方,莫讓戰事蔓延至高達。」
「大將軍所言甚是。」此提議亦說進了皇帝陛下的心坎裡,他對將某人丟到蒼鷺軍中自立自強,已然擔憂許久,「便請沙大人趕緊集結兵馬,往北方前進吧。」
密會後。
沙碧璽與寒山嵐兩位老同窗,一齊走在議政廳外的迴廊裡,總算能彼此交換一些在議政廳上不方便發表的意見。
「沙大將軍,這事難辦啊。」貌美的將軍大人搖搖頭,「乍看之下有六萬兵馬可用,可高達、蒼鷺軍共四萬兵馬皆兵疲馬困,草原聯軍雖不遠千里而來,卻非直行而下,一路上可是吃飽睡飽,沒有遭受什麼反抗慢慢打下來的,真要對上,恐怕不妙。」
「寒山,我還擔心,日野將軍那兩萬蒼鷺軍,恐怕是保不住了……」大將軍嘆了一口氣,「狼族向以快攻、屠殺不降之兵著稱,就算咱們現在馬上吩咐出兵,直到軍隊開始行動,也要一日之後,我真擔心……」
「沙碧璽,蒼鷺軍可沒有你想像得那麼不堪一擊,別悲觀了,我兩萬落霞軍將直接出兵奧援,快些的話,傍晚便可出發。」
「嗯,希望你說的對。我這有些東西可以交付於你,增加落霞軍的戰力。唉,對付戰力強勁的草原部族,最好的方式應當是以絕對優勢的人數壓制方可立不敗之地。」
「以少勝多,不應當是大將軍您的拿手好戲嗎?」
「大戰之際,就別和我說笑了。」
「哎。」
◎
沙大將軍的推測完全正確,當寒山嵐剛剛率領兩萬落霞軍北上支持之時,狼衛雷哲已然說服雅風,結合青蟒、赤蠍兩族,並將失去狼衛帶領的水月族和雪狐族集結起來,近四萬的兵馬,準備消滅擋在黍之道上的兩萬蒼鷺軍。
對狼族來說,所謂的消滅,便是片、甲、不、留。
狼王塔戈雖覺得雷哲有些反應過度,可他並不介意加速爭伐的腳步,將戰事交給雷哲從來就只有一個結果,這一點在一統葛瑞德草原之時,便得到了證實。
「你愛怎麼做便怎麼做吧。」塔戈懶洋洋地道,「不過別將大家搞得太累,畢竟,重頭戲可在高達城中。」
「我明白。」雷哲回道,「您可以好好思考,要如何運用小月統治帝國了。」
狼王輕笑一聲,卻沒有回答。
雷哲出了狼王的帳棚之後,塔戈摸摸坐在一旁的少年的頭,「生氣了嗎?」
非常生氣。可少年知道自己莫可奈何。
他的心中有一個天秤,原本一直都是傾斜著的,對日經的恨、對蒼鷺族的恨是支持著他忍耐一切至今的動力,可現在他卻覺得迷惘了起來,自己得到這樣的結果,究竟是不是……
可他不敢深想,想得太多,他便會越遲疑。
滅掉整個蒼鷺族不算什麼,那個叛國的部族,就算遭受到這樣的懲罰也是怨不得人的。可高達城呢?帝國其它地方的士兵呢?一個沒有人民的帝王是可笑的,關於這一點,就算天真如月緯,多少也是能意識到的。
就算塔戈將他拱上了王位,一個傀儡般的王位,坐起來又有什麼意思?「先消滅日經、再對付狼王」這個計劃中的後者,他能怎麼辦呢?
這段行軍的時日,他等於是跟在塔戈的身邊,看了不少塔戈之行事作風,月皇子殿下總算明白了自己眾多不足之處。
他過去總認為內政之事丟給議政廳決策便是,自己只要專心替帝國開疆闢土便好,從不曾想過多去瞭解這些一點。可即便強勢崇武如塔戈,就算人在行軍爭伐當中,對於狼族本身許多雞毛蒜皮卻攸關民生之事,卻還是事事躬親,親自下判斷的。
「傻瓜,這種事,可以不自己來,卻不能不知道啊。」塔戈對他的疑問忍俊不住,也不可能像過去他身邊的那些人一樣,會顧及他的顏面,總是說些奉承之言,「照這樣看,你也只是從家族的傀儡,變成我的娃娃罷了。」
自沙瓦塔城破,走到這一步之後,塔戈就開始不隱瞞想利用統治帝國自己之心,回想起來,就算當初在草原上自己能提早明白狼王的野心,最後恐怕還是會得到一樣的結果。
自己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心中的恨太過強烈,足以遮蔽他的眼睛,讓他付出一切。
身體、自尊、未來……
「最後還剩下什麼?」他捫心自問,卻只敢在夜很深的時候,悄悄碰觸這個痛處一下。
「只當我的娃娃也是不錯的。」塔戈這麼說道,「想要什麼我都能幫你辦到,我是說真的唷~」
……他已經不是那麼天真的月皇子了。
他已經一無所有。
直到……
「吶,月大人,我替您帶消息過來了。」
那個曾經答應過要成為自己密探的男人,居然真的回來了……
一七一
青蟒與赤蠍聯軍,在狼衛雷哲和雅風的帶領下,以雷霆速度,日夜行軍,不過兩個晝夜,便兵臨城下,來到蒼鷺族紮營之地。
蒼鷺一族也非省油的燈,以梟為首的密探雖曾經遭食人鬼軍團掃蕩,可在雙方合流之後,便又重新建構起來,草原聯軍的行動早在他們的掌握之中,只是這一次的反撲的浪高得讓人難以招架,幾個蒼鷺騎兵團的支團長,與副將軍們早早便等在將軍營帳當中,和總團長大人蒼鷗一同等待新任將軍日野大人進帳討論。
可一直等到日正當中,將軍大人這才姍姍來遲,腳步悠然閒適,一副無關緊要的模樣。蒼鷗嘆了一口氣,內心希望將軍大人是成竹於胸,而非不知天高地厚。
野狗才剛剛坐上將軍的主位,副將軍蒼鵬便跳了出來,連禮都來不及行,劈頭便道:「將軍大人,狼族聯軍共四萬以氣勢洶洶而來,我軍不過二萬,該如何是好!」
怎麼會問我如何是好……野狗抓了抓頭,這種時候,不是應該要提解決方式給我,由我底定戰略的嗎?
看來這正規官兵的戰略會議,恐怕還不如他野狗寨計劃劫掠目標或應付官兵掃蕩,來得有效呢。
野狗雖自負聰明,可畢竟出身草莽,與寒山嵐的接觸,讓他明白身邊若無些資本,沒有辦法在小皇子身邊久待:而和沙碧璽的相處,則又讓他徹底領略,位高位者,並非要身先士卒或坐享其成,他們要動的,是腦子,而腦子裡要有東西,沒有看書是不行的。
前者可以找回野狗寨的弟兄加分,可後者,則是完全得靠時間換取經驗,無法一蹴可幾。
野狗學習的速度異常之快,只要讓他抓到訣竅,尤其是與戰術相關之事,即刻便能舉一反三。
可他眼下他的程度還是大大不足,在戰術的使用上,仍須仰賴這些蒼鷺士官們但可這些人現在居然要他提出解決的方式!?
「……以多欺少,諸位有什麼想法,不妨先說說。」野狗喝了一口茶,對於官爺那種故做高深的擺譜樣兒,倒是已經做得非常熟練。
「將軍大人,以少勝多之戰自古少見,若無地利、天時之便,此事難成。」蒼鷗身為總團長,又是在場年紀最資深的,自是要率先發言,「我軍駐紮於此,雖後有高地紅葉台、前有洰裡河支流飛濂環繞,可紅葉台四周道路平整上台極易,飛濂溪溪水平淺,最深處僅有半個馬身,難成天然屏障。故已無地利之便。」
頓了頓,又道:「而冬天剛過,融雪之際雖然寒冷,可對草原軍來說,已是溫暖的天氣。加上近日藍天無云,若以出兵來看,斷沒有比現在更合適的時候,從此看來,也無天時之利。」
「嗯嗯,」野狗點點頭,聽得相當專心,「然後?」
「……」蒼鷗沉吟了一下,「排除天時地利之便之後,只有對方發生人謀不臧情事,我方才有機會。」
「說的好。」野狗笑了起來,「我又派人過去了,具體還不知道會怎麼樣,不過,人謀不臧嘛,你們覺得呢?」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只有團六的蒼小團長輕輕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家那一口,好像特別不得新任將軍大人的緣,有什麼困難危險之事,第一個便要找上他。
他的傷,才剛剛好了沒多久啊……
◎
遠方的蒼小團長正在擔心的人,此時正一臉忠厚老實地跪在少年身邊,為皇子殿下解說高達局勢。
裝作一副誠惶誠恐沒想到竟是被尊貴的月皇子救了的一般密探,蝙蝠一邊說明著,一邊巧妙地套著月殿下的話頭,由於長相普通不特別聰明的樣子,很容易取得目標的信任,加上他刻意巴結奉承,自入狼族領地,皇子殿下的自尊就一路被折損的月緯,好不容易重拾了一點點舊時風光的感覺。
可月皇子已���成熟了許多,上過這麼多次當,學了那麼多次乖,無論此人是否可信,至少都是他在一片葛瑞德草原異族人中,唯一一個僅有的小小綠洲。
「蝙蝠,你說日經登上了皇位,封了沙碧璽作大將軍?這不是瘋了嗎,沙碧璽是什麼貨色,多年前雖有些薄名,可我幾年前見過他,一副胸無大志的樣子,怎堪任帝國武人之首?」
「殿下有所不知,這沙碧璽在日皇子復位之戰時,以少克多,立下不少汗馬功勞……」男人便將已然流傳帝國全國的大將軍事蹟說了一遍,語尾則未能免俗地要帶著一點崇拜的口氣:「沙將軍若知殿下被俘在此,肯定要帶兵來救的。若非小的人微言輕沒有管道,又與殿下有了約定,不敢擅離。否則真應往高達一趟,為殿下求兵。」
「不必!」月緯迅速回了嘴。「不……不用為了我另外派兵……只、只要能擊退狼族的話……」
他將自己的皇子身份透露給蝙蝠知道是因為不小心說漏了嘴(卻不知這乃蝙蝠刻意之引導),但在這個帝國忠實密探身份的男人面前,怎麼也無法說出狼族是因為自己的緣故才被引了進來,甚少編織謊言的他只能隱諱含糊地讓蝙蝠把自己之所以在此的原因導向被俘虜的關係,至於被俘虜的原因和經過,便以痛苦往事無須再提之法輕輕帶過。
「殿下願意為帝國犧牲,小的好感動……」蝙蝠揩了揩眼角由演技而落下的淚,「那狼王如此野蠻,竟將殿下當作……」這段其實是要用來掩飾並化解當日撞見狼王與月皇子正行愛做之事的尷尬場面,「可憐的殿下……」
老實說,若在過去,有身份如此低賤之人敢可憐他的話,不要說會讓月皇子殿下勃然大怒了,甚至丟掉性命都有可能。可月乍聽此言,卻有一種被撫慰到的感覺,人在一無所有的時候,對於手中僅有能掌握的東西,才能學會珍惜。
總在做出錯事之後,才會真正覺悟。
蝙蝠比起自己,明明資本少得可憐,在俘虜帳當中命在旦夕。卻仍堅持心向帝國,堅持到底。反觀自己,是帝國的皇室血脈,堅持這個國家應當是自己的私有物,可事實呢,塔戈說的一點沒錯,他是一個傀儡,卻總以為自己高高在上,理所當然擁有一切。
塔戈入侵帝國,乃為壯大狼族之領地,創歷史未有之功勛。
日經雖然卑鄙軟弱,卻並未退縮,自己當時總是認為身為皇長子的他,紆尊降貴去巴結那些臣下是偽善、是降自己的格調,現在的他再回想起來,他已經知道,那是收買人心。
長久以來母妃、外公給他的教育,便是要敵視疏葉氏一族。他從小對學武有興趣,便讓他拜在莫敵師傅的門下學習兵法謀略。可對於心機、謀略、知人善任乃至於收買人心之法,半點不提。更甚者,順著自己由著他養成高傲的性子,不知人苦、不知感恩。
他不會怪罪母妃,可也由不得他不好好想想,這是不是真如塔戈所言,要讓他成為容易控制的皇帝,是不是有什麼事情,他真的做錯了……
原本就恨著的人還是極恨的,見到面的話還是會二話不說拔劍相向,他曾經想過既然錯了便乾脆錯到底,既然日經和塔戈之間他只能殺一個,那至少他還能解決掉一個。
可現在,再見到了蝙蝠這個帝國密探之後,他突然有了別的想法。
或許他彌補一些東西也說不一定,他想。「蝙蝠,你繼續給我帝國的消息,嗯……狼王塔戈他……他錯認為我已歸順狼族,有些秘密,很難藏得住。」
「殿下的意思是……」
帝國人與狼族人之間,你只能選擇成為一個。
他曾經以為自己可以變成狼族人,也曾經認為不是由自己統治的帝國,根本不是真正的帝國。
可當他又回到這塊土地,他才真正明白,無論是誰統治,帝國還是帝國,而自己,永遠也無法像藤蘿姊姊那般,成為狼族之人。
「固定過來找我,我將讓你把這些秘密帶回去,蝙蝠。」
有沒有這麼幸運!?
一點都不普通也不老實的密探微微瞪大了眼,這個月皇子的性子,跟老大說的差得還真多啊……
◎
以雷哲的安排,他讓水月、赤蠍之兵合併後,由雅風統領,走荒山山道繞過紅葉台從後上山,自己則領青蟒、雪狐兩族,騎馬越過飛濂溪,從前進攻。準備來個前後包夾,直接用鐵蹄屠戮蒼鷺軍。
他們擁有絕對的人數優勢,加上戰力精良,經驗豐富的頭領。雅風可不比艾爾恩的衝動,是個頭腦清晰指揮及時的戰術家,並且在戰場上冷酷無情,絕不猶豫。
雷哲自己則是性喜動腦與動手並用,就算勢必勝之仗,他也要研究再研究,務必要做到讓對方無路可走,再無反擊之力。
「所以除了前後夾攻之外,蒼鷺族裡據我所知,尚有一支非蒼鷺族出身、與其新將軍一同加入的秘密百人小隊,似乎有一別名為『食人鬼』,根據我的分析,應當是擅長山道游擊之戰,雅風,你走山路,也要小心襲擊。」
「百人?」雅風冷冷一笑,「百人想擋下我,不會太天真了嗎?」
「在草原上我絕不擔心,可這回事在山上,不是你熟悉的地方,可別太輕敵了。要知道,艾爾恩就是……」接下來還有千餘字碎碎念攻擊準備要襲向黑髮青年。
雅風舉起了手,「我老早知道了,雷哲,小心沒有不好,可你這個樣子,跟老媽子已經沒什麼兩樣了……這次更重速度不是?已經可以出發了吧?」
於是雅風帶著兩萬兵馬踏上山道,終於到達目的地。
他的左右邊分別是赤蠍的表兄弟紅蜥和紅蜻,以及雪狐的若特公主,前者對於替赤蠍立下戰功已然等不及了,後者據說重點是想要千里尋夫,找出失蹤蠻古的下落。
「蠻古那傢伙,說不定正在享樂呢。」雅風笑笑,「若特公主,這世上能困住蠻古的東西很少,但要留下蠻古的腳步的話,只要有美人便夠了。」
「雅風大人的意思,難道是我不夠美?」公主大人杏眼一橫,大為不悅。
……不小心便說錯話的黑髮狼衛默了默,差點接著說出「說不定真遇上比您更美的了……」這種可能會造成內訌的話,只能接受了若特公主的無理指責,「公主花容月貌,想必蠻古真有事耽擱了……」並說出這樣的違心之論。
事情的真相兩人若是知道恐怕會大大震驚,公主本人可能會吐血三升大罵熊七浪費了蠻古的精力也說不一定,不過他們一邊已經準備進入與蒼鷺族之戰鬥,一邊則持續蠻古一生未遇、也沒想過會落到自己頭上的囚禁與強迫性愛之生涯。
兩件事前者被評估只需兩日便要分出勝負。
可後者。
『你這傢伙,到底給我吃了什麼藥……』蠻古看著日也操夜也操的對象,『不,是你自己到底吃了什麼藥啊……』
總之尚在熊洞,動彈不得。
一七二
心中有了計較之後,月緯反而踏實了些。
進沙瓦坦之前的他,是過去的月皇子。高高在上,卻不知自己無知無能。進沙瓦坦之後,他差一點變成狼族的月,攬著自己僅存的一些自尊,開始檢視自己還能擁有什麼,還能做些什麼。
讓狼王解決日經,而自己則要解決狼王。帝國的災難是自己一手造成,理應要自己解決。
自憐自艾是沒有用的,他身為皇子,怎能連一個小密探都不如!
萎靡讓他看起來分外軟弱,原本的自己根本不是這個樣子,他能做的事情,其實還有很多。
『唔。』狼王放下手中酒杯,『你想上戰場去?』
『是,既是我自己的皇位,自然要用我自己的手奪回。』
塔戈眯了眯眼,覺得少年的表情不太一樣了。
好似變回當初在草原上持劍和自己相鬥的那個無知卻很有骨氣的孩子,既美麗又愚蠢,讓自己忍不住想要戲弄……
『是嗎。』他笑笑。
少年明明越沉淪下去越好,最好變成廢人對自己更有利,可感情上卻總是覺得不怎麼愉快,想要抱他的慾望一天比一天更淡,當自己對他在有沒有慾望,就代表這帝國的少年再也無法變回原來的樣子了。
僅僅還差幾步而已。
不知道是什麼激勵了他,男人想,他發現自己竟樂於見到這樣的改變。
這可不怎麼好啊……
『是,最少……最少讓我能為自己的帝國努力!』
不……和原本的月緯皇子相較起來,好似還是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身體這麼弱小,恐怕連狼族的刀,你都拿不起……』塔戈點點他的鼻尖,給了他一個蜻蜓點水似的吻,『想上戰場可以,明天開始,每天早上隨我練一趟刀,能做得到的話,便讓你上去。』
這有什麼難……少年想著,能將身體練得更強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一言為定!』他大聲答道。
這近一月來的低迷,好像一場夢似地,瞬間云散日開,一片光明。
◎
戰爭是從凌晨時分開始的。
由雷哲帶領的青蟒軍,和由副將軍蒼鵬與蒼鳴帶領的一萬蒼鷺軍交手於黍之道上。
打第一個照面,蒼鷺族的將軍,便給了狼衛雷哲一個大大的「驚喜」。
「也不是什麼新法子。」將軍大人一腳跨在椅子上,大咧咧的樣子很有土匪窩頭子的氣勢,「就先搬沙碧璽沙大將軍的老法子來用用吧。」
百餘顆於「皇位奪回戰」中剩下來的「哈密瓜彈」及「老鼠的哈密瓜彈」,此時正熱騰騰地捧在埋伏於黍之道兩側的蒼鷺士兵手上,他們曾經為此而吃足苦頭,可現在,卻可以好好利用此物,給來自北方的狼族下一個大大的馬威。
就在青蟒族的馬蹄經過前方之時,嘩啦拉從兩邊滾出大量冒著白煙的球形體,接著一聲巨響,將訓練有素的戰馬驚得前蹄仰起,嘶鳴不已。第一聲巨響之後是接連不停一模一樣的的爆炸聲,剎時黍之道上煙塵瀰漫,只聽得有不少被炸斷了腿的馬匹悲鳴聲、炸傷了人的哀嚎聲,以及驚慌失措的呼喊聲交雜在一起。
見機不可失,蒼鵬一舉高呼進攻,藏身道邊的八千名士兵高舉兵器,往敵軍遇襲處衝殺過去,果將已經惶惶不安的青蟒族戰士殺了個措手不及。
身處後方的狼衛雷哲,以及青蟒族的族長冉森卻不禁皺起眉頭,『那是什麼東西?威力竟如斯巨大?』
飽讀帝國典籍的狼衛瞪視了許久之後,『是土炮……』
『土炮?那是什麼東西?』
『太了不起了……』雷哲沒有發現自己緊緊握住了馬背上的鬃毛,『土炮之中的彈丸,居然能以手投擲,彈丸裡有的藏有傷人暗器,有的能燒出毒煙……原來如此,難怪能在如此困難的情況下,打敗蒼雁……』
能在這短短時間看出其中機關,這狼衛才真是了不起……冉森想,帝國果非如想像中那般軟弱可欺,雷哲大人說過的話,果然一一應驗。
『暫緩攻擊。』雷哲下令,『等這毒煙散去,再重新發動。』
野狗畢竟不是沙碧璽,戰場上重的是接連而下的綿密戰術,而非單一奏效的奇方異法,這百餘顆秘密武器,也只能稍稍緩下敵人進攻的腳步,並不能有效擊退攻擊。
一個時辰之後,敵軍再度發動攻擊,此時要倚靠的,便是蒼鷺族百年累積下來、值得驕傲的的作戰能力了。
對蒼鷺族士兵們來說,這是一場保家衛國的戰役,他們的家就是被這些蠻族所佔領,他們要解救的是自己的家人,被打退的話將無路可退。
哀兵不見得必勝,可卻分外能激發士兵的鬥志。
看著自己的族內士兵竟無法有效消滅蒼鷺士兵,看在冉森眼裡,分外著急。
他原是想一舉攻下蒼鷺族,一方面藉此拿下五族當中的先機,一方面在狼衛面前展現這多年訓練有成之成效,讓狼族明白,過去青蟒雖敗於狼族之下,不得不稱臣納貢,可現在的青蟒族,已經完全不同了。
結果卻教人失望。
蒼鷺族的土炮奇器,已然在開始之時,便震懾了青蟒的戰士,之後雖不再有土炮擲出,可心魔既生,總是會疑神疑鬼,打來綁手綁腳。
『冉森,告訴你的戰士,那土炮已經沒有了,先攻進蒼鷺本陣之人,賞金一千,本陣當中若藏有珍寶,可優先挑選,作為賞賜。』
『您怎能確定,那土炮已經沒了?』
『我為什麼要確定?』雷哲眨了眨眼,『冉森大人,您實在太久不曾打過仗了吧?』
冉森老臉一紅,『我明白了。』
經過此一激勵,局勢果然開始對蒼鷺一方不利,青蟒戰士在身材、戰力上原本就優於蒼鷺士兵,有了獎勵之後,殺敵便更加賣力、勇往直前了。
蒼鵬自知己方將要不敵,可想起戰死青龍城的兄長蒼鴻,便覺無論如何也要帶哥哥回家,就算戰到最後一兵一卒,他也不會放棄。對於沙瓦坦在自己手裡失守,他沒有一天不在深深自責的。他有愧兄長的交託,有負兄長的期待,若是在這裡退縮,今後還有什麼面目��續活下去!
就在此時,八支騎兵團共兩千餘人亦加入這場戰局,新的戰力總算能讓蒼鷺一方暫時與青蟒呈現僵持不下的戰局。
『雷哲大人……』冉森有些著急,『這樣下去不行……咱們後頭這三千兵馬,也得加入了!』
『急什麼。』雷哲平靜地道:『等他們的士兵,再多出來一點。』
『這……』
『通通都出來,等本陣當中,只剩下幾隻老鼠的時候,雅風剛好可以從後頭殺進去。』
雷哲還是不自禁露出一絲得意的笑意,『冉森大人,打仗除了勇氣與武技之外,耐心也是非常重要的喔。』
◎
戰場上瞬息萬變,就算雷哲覺得自己算無遺策,其實他沒有想到的事,還是非常的多。
與帝國的戰爭,將不似在葛瑞德草原上那般,誰的拳頭大,誰便贏了。雷哲只是比其它人要多了一些計算,勝利便來得意外容易。可在帝國,除了拳頭之外,兵器、戰略、情報,缺一不可,誰的兵器更強勁、戰略更高明、情報更詳盡,誰才能打贏戰爭。
很顯然地,在這幾個方面,帝國軍還是比較在行。
蒼鷺本陣後防看來空虛,狼衛雅風與若特公主帶領雪狐族正要殺入之時,後方卻突然冒出巨大的煙塵……
『敵軍從後方出現了!』
一聲聲傳回的聲音讓若特公主急躁起來,『雅風大人,咱們是要繼續前進,還是回頭還擊?』
雅風的表情相當鎮靜,『雷哲以為自己很聰明,可帝國人看來更聰明啊……』輕輕喟嘆一聲,『會出現在我們背後的軍隊,不可能是蒼鷺士兵,若非蒼鷺士兵,那麼肯定便是從高達過來的援軍了,比預算中要來得快多了。』
『所以?』若特公主此時只想知道狼衛的最後決定,『往前?往後?』
『分開吧。』雅風道,『您率五千人殺入蒼鷺本陣,與雷哲兩面包夾,我則率另五千人贏戰後方敵人,擋下攻擊。您與雷哲會和之後,再將士兵調來援助於我。』
『明白了。』若特公主點了點頭,將雪狐族戰士一分為二,『雅風大人,您可得撐下去啊!』說完又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噯,說什麼呢,您可是屠鳳者呢。』
雅風沒有回答,率著另五千士兵,駕馬絕塵去了。
雅風猜的不錯,從後方及時出現的,正是寒山嵐率領的兩萬落霞軍。
「將軍大人好似專門在幹這種英雄救美的工作呢~」副將軍兼將軍夫人、外型俊美的女子歸長亭調笑著自己的丈夫,「哎,我說錯了,日野將軍威風凜凜,但可稱不上是個美人~」沒敢說出口的是,這世上最能被冠上「美人」之名的,是寒山嵐將軍本人是也。
「長亭,一會兒開打,你可千萬保重。」愛妻家將軍對妻子的容忍度可是很高的,不過對於其它部下……「藍綃,就由你率五千兵馬為前鋒,迎戰這草原聯軍!」
「喂!方才我可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啊!」
「怎麼,你有異議?」
哪裡敢有異議……青年藍綃低下了頭,哀怨地想,你們這對夫妻,就是喜歡把最辛苦的工作,交給不能反抗的部下去做就對了……
藍綃的劍術或許比不上美人將軍本人,可長期受將軍夫婦這對高明的劍術家陶冶,隨便走出去也能算是一介高手了。人說上行下效,落霞軍的特色,便是一眾士兵都配有劍,且劍術都不算太差。
劍術乃帝國武學最為博大精深之一支,原本是只有身份較高者才能學成,可因為寒山嵐本身便出身平民,對人對物並不似一般上層貴族那般有著偏見,對他來說,劍乃這世上最為稱手之兵器,若自己的士兵人人都會用劍,那還不更能增加軍力?
可當重傷的藍綃被士兵抬回來的時候,將軍夫妻兩個,忍不住撲了上去。
「藍綃……你……」頭一次,一向活潑開朗能言善道的將軍夫人,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你可千萬要撐著!」
「將軍……大人……」四肢俱斷,胸前也身中數刀的青年氣若游絲,眼看出氣都比入氣多了……「敵……很……強……千、千萬……小……心……」
「藍綃,我知道,你別說了!」寒山嵐表情冷凝,藍綃是他最親近信任的副將軍之一,雖說戰場上刀劍無眼,不可能全無傷亡,可……
在妻子的哭聲中,他替藍綃闔上了眼睛。
摸了摸系在腰上的長劍,「我過去了,長亭。」
「嗯。」他的妻子抹抹眼淚,「我會替您鎮守後方,讓您無後顧之憂。」
寒山嵐一個縱身,一眨眼便看不見蹤影了。
一七三
歸長亭送走了丈夫之後,將藍綃交予兩名落霞士兵,自己則策馬向前:「落霞士兵聽令,鎮守此處,萬不能有所閃失。」
「是!」落霞士兵見藍綃副將軍的犧牲,無不群情激憤,激發了士氣。
就在此時,布在外圍的探子與傳令兵速速傳回消息到歸長亭耳中,只見她劍眉一凜,沉下了臉色,「對方有多少人?」
「約莫一萬餘人。」
「這麼多啊……」可凝重的神色在這一向爽朗的將軍夫人身上並不會停留太久,「哼,就讓這些草原蠻族,常常咱們落霞劍士的厲害吧!」
歸長亭抽出長劍,「替寒山將軍守住後方!」
「守住後方!」
戰鼓起,號角吹,訓練有素之落霞士兵們紛紛跟著抽出長劍。
「走!」俊美無雙之歸副將軍,策馬率眾而出,一柄墨黑長劍隱隱泛著碧色,一直以來,都與寒山嵐將軍凜冽鋒利的長劍,並列為士兵們心中最值得依賴與崇拜的象徵。
雷哲的佈兵十分精準而有效。
他先派出一萬青蟒軍從前做強勢攻擊,準備震懾敵軍蒼鷺一族,後雖遭受意外的土炮攻擊,可整體而言,已經探出蒼鷺本陣士兵的數量與作戰能力。於是再讓雅風領一萬雪狐軍從本陣後方攻擊,出其不意地直搗黃龍,此時意外又生,高達的援軍,居然比他所想像得還要更早到達。
可若以為雙方至少還能戰個平手的話,就未免太不瞭解雷哲了。
對他來說,沒有比較高勝率的勝利,只有絕對得勝的勝利。
跟在青蟒族後方的,還有一萬水月族士兵。而在雪狐族後方,則還有一萬赤蠍族戰士。此時的戰場,就像是一盤混亂的圍棋棋盤,敵包我,我包敵。蒼鷺包圍青蟒,水月又包圍蒼鷺;雪狐包圍蒼鷺,落霞又反包雪狐,最後,又來了一隻赤蠍準備包圍落霞……
紅蜥與紅蜻兩位赤蠍族的表兄弟,一向不對盤。不、不對盤的原因僅僅只是因為單方面的彆扭罷了。
前次伏擊帝國探子,讓紅蜻明白了自己與紅蜥之間經驗上的差距,這讓他的自尊心受到前所未有的打擊,他甚至懷疑,在赤蠍族比武場上的那些勝利,難道並不真正是自己憑實力得來的嗎?難道紅蜥從以前到現在,都是抱持著相讓的想法,一邊在心裡嘲笑著他,一邊在他手中假裝落敗?
『紅蜻,現在可不是鬧內訌的時候。』他的表兄紅蜥露出微微困擾的樣子,『我們需要好好談談,討論關於此次出兵的方式。』
他很想踢翻桌子大叫老子為何要聽你的,事實上他也這麼做了,有赤蠍的士兵進帳收拾殘局,他在一個普通士兵的眼神中,看見對自己毫不留情的批判。
他自己也知道,這種行徑,根本就是一個長不大的小鬼,而非堂堂赤蠍族族長未來的繼承人該有的表現。
他只是克制不住自己,無法忍受自己非得屈居在紅蜥之下的恥辱。
『說吧。』他的表兄嘆了一口氣,『對於此次用兵,你想怎麼做?』
翻桌之後氣也發了,他總算能找回一點理性回來,深呼吸然後吐氣,吐氣後再深呼吸,然後說道:『埋伏在後方,伺機衝出,砍下敵首,拿下頭功!』
『嗯。』紅蜥沒有發表意見,只是沉靜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若說對上蒼羽的那一次,是紅蜻第一次與敵人的決鬥;那麼這一次,就是紅蜻第一次的戰場。
兵器是要刺進敵軍身體之中,而非點到即止,這是在紅蜻第三次從小石斧下走脫了落霞士兵,他才具體領悟到的事。不過他出身葛瑞德草原,赤蠍族的血液又是天生的戰士,對於殺戮,他很快便能熟練,且技術越加純熟。
在與落霞軍的交戰之中,有一個傢伙特別的顯眼。
『嘖,帝國軍的領頭,居然是一個娘娘腔?』紅蜻嗤笑一聲,『讓我去會會那傢伙,看他的劍能多有力!』
被紅蜻看上……、不,應當說是挑戰的對象不是別人,正是落霞城將軍的夫人歸長亭,她長劍在手,瞬間便重傷了不少赤蠍族戰士,再由附近的落霞士兵給予敵人致命一擊──從這點看歸長亭再怎麼像個男人,卻畢竟還是心腸軟了一些。
事實上歸長亭很早便發現了紅蜥紅蜻這對表兄弟,前者一看便知倒是個不好惹的,一柄大柯斧橫掃千軍,落霞士兵的一般長劍很難是他的對手;另外一個拿著一雙小石斧的,看得出功底不錯,可臨戰經驗差些,面對比自己弱但更狡猾的對手,往往無法發揮原來應有的水準。
當然要從弱的那個開始動手。歸長亭想,而且那比較小的那個,總是用著高傲的表情看著自己的同僚,似乎在軍中地位較高些的樣子。
而且,在看見自己之後,居然朝著自己的方向衝過來了……
「去纏著另外一個,至少要十人。」歸長亭臉色不變地交代一邊的士兵,「這一個就交給我吧!」
「副將軍請小心!」士兵回道,一個招手,馬上跟上了一個小隊,往紅蜥的方向攔了過去。
『紅蜻,要當心點!』
紅蜥的聲音從腦後傳來,可紅蜻並不真的當一回事,他一心一意,便想從這個娘娘腔副將軍身上,討回自己被被削落的顏面,一雙小石斧握得死緊,腿夾馬腹,往歸長亭的方向直直衝了過去。
敵人的身體太過纖細,再怎麼強也是有限制的,肯定是一個靠著血緣或裙帶關係當上領頭的傢伙!紅蜻在心中默默下了判斷,卻沒想到自己的情況或者也能算在他的批評之中。
兩人交會的一瞬間,紅蜻快速掄起一邊的小石斧,往歸長亭白嫩的頸項招呼過去,可那娘娘腔青年的動作卻快得讓他措手不及,眼前一花,也不知是怎麼閃的,一回神,一條墨黑的蛇正朝自己面門直衝過來,他在馬上一個後仰,險險避過此擊,可那墨蛇已然刷過他的鼻尖,若是再慢一瞬,恐怕他便要被削去了鼻子。
那當然不是一條蛇,而是歸長亭墨黑色的寶劍。
歸長亭劍勢一轉,又朝紅蜻仰倒在馬背上的身體刺了過去,不得已下,紅蜻只好翻下馬背,在地上滾了一圈,還以為自己已然躲過,可還沒來得及站起身來,歸長亭陰魂不散的長劍,又跟到了他的身邊。
重心未穩,腳步未定,當下紅蜻腦中只覺一片空白,以為自己恐怕要命喪當場,血濺五步了,哪裡知道大顆斧的動作居然和歸長亭的墨劍一樣的快,不知何時,紅蜥已然解決掉那十名奉命攔他的士兵,在歸長亭的劍下,再度險險救了表弟一命。
『……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會感激你的……』紅蜻看著近在眼前的兩柄兵器喃喃地道,『可惡……』
戰場之上,紅蜥又一次救了紅蜻,可依然沒有時間安撫表弟,這帝國副將軍的劍術極為靈動輕巧,乍看似乎氣力不足,可只要接過幾次攻擊,便會知道那靈動底下,需要多沉著的氣力,才能將劍舞得既美麗,又兼具威力。
能接下他的大柯斧的劍,這世上可不多。
◎
寒山嵐看似衝動地衝入敵軍之中,實則不然。
若說小石的輕功屬於上乘,蝙蝠的輕功已然能讓他有「飛天蝙蝠」的稱號,那麼寒山嵐的輕功,恐怕已到達動靜無聲,踏雪無痕的境地。
這一點,若是問曾經和寒山嵐短暫交手過的蝙蝠,他肯定會一聲怕怕,連他都到寒山將軍已經近在眼前,才發現原來人已經距離自己如此之近。
寒山嵐不能否認自己心中此時的確充滿著怒氣。對敵人的,對自己的,交雜在一起,並愈見升高。
若非自己隨意地要藍綃出戰,沒有好好思前想後調查清楚敵人的虛實,藍綃今天不會得到這樣的結果。
藍綃身為副將軍是這兩年的事,在這之前,一直跟著自己習武練劍,學用兵學謀略,是部下也是最信任的朋友之一。
雖說戰場之上誰能無傷,可這樣的結果,實在太讓他心痛。
寒山嵐很快便知道是誰殺了藍綃。
眼前的敵人猛一看還以為是帝國人,長長的黑髮束在腦後,五官端正秀氣,可高挺的鼻子和藍色的眼瞳,則又洩出他其實並非帝國人的玄機。
他的兵器是一雙鐵戟,看他長得一副斯文書生的模樣,鐵戟出手卻是一擊便要了人家的命,擊中臉的頭便凹了下去,擊中胸口的則胸就陷了下去,毫不容情,不留活口。
寒山嵐抽出腰間長劍,腳步未停,往那魔星背後便是一劍刺去,這一劍安靜無聲,尋常高手根本不可能發現得了。
叮地一聲,鐵戟擊在劍上,「原來帝國人就是喜歡這般偷襲別人?」說的竟是字正腔圓的帝國語。
雅風冷笑一聲,正欲再發言,見到偷襲他的人的樣子,忍不住愣了一愣。
這世上能在看清寒山嵐容貌後還能不受影響者,至今似乎只有日皇子的母親疏葉芙蓉可以辦到,這樣過份的美麗,在戰場之上,除了招來災禍,居然也能成為一項有力的武器。
雅風這一愣的時間其實極短,約莫只有眼睛眨兩下這樣的瞬間而已。
可高手過招,是連一瞬都不能輕忽的。
寒山嵐反手變招,長劍掙脫鐵戟,刷一聲已然刺入雅風的右肩之上,這一下其實無法重傷敵人,但尚來不及施力貫穿敵人肩胛,雅風已經往後一退脫了困,鮮血流了出來,可雙方都知道,那不是什麼嚴重的傷。
「哼,你以為這裡是競技場?講求公平?」寒山嵐冷笑一聲,「納命來吧!」
長劍在一瞬間爆起利芒,雅風心道不妙,只能直直往後疾退,可對方的速度居然還勝過了他,「原來草原上的人,就只知道逃嗎?」
這種程度的挑釁,根本就不會有人當真。
雅風發現以自己的眼力,居然僅能勉強跟上寒山嵐的劍刺過來的方向,好幾次差點讓他穿過鐵戢的防守,若是讓他刺到,不死也會去掉半條命。
雅風並不畏死,遇上如此強勁的對手,只會讓他的鬥志更被熊熊燃燒起來。
一七四
當武藝到達一個高度,期盼遇上同級的高手便是理所當然會產生的想法,不過這裡不是互相切磋的好地方,而是一出手便要見生死的殺戮戰場。
兩人一瞬間便又過了十數招,以快打快的速度重於進攻而輕於防守,兩人身上分別都受了輕重不一的傷,卻仍未有足以減緩攻勢的狀況出現。
照這樣繼續鬥下去,便是誰先露出破綻,或是顯出疲態,誰便要失去性命的局勢。
寒山嵐的容貌雖仍能傾城傾國,但已年過三十有餘,體力或者及不上二十餘歲之時,可真氣綿綿,內勁比十年前不知增進了多少倍。他長年鎮守帝國西方,不似沙碧璽般荒廢武功,過著懶洋洋的退休生活。相反的,劍術足可成為一代宗師的他,多年來未曾懈怠,總是在早晨固定練劍一個時辰,下午指導部下練劍兩個時辰,無論晴雨從不間斷。
他不僅是當年高達城的劍術天才,也是擅長勤奮努力的優等生。
當上將軍之後,寒山嵐已經很久不曾起過這麼大的殺意。他但願能更快地擊殺眼前敵人,告慰藍綃在天之靈。
雅風一雙鐵戟不敢稍停,對方的劍術之高是他生平僅見,不過戰場之上,任你武功再高,想憑一人之力擊退敵軍是不可能的,雅風知道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必需完成,若是在這裡耽誤了雷哲的時辰,甚或受了重傷丟了性命,那他就不是足以讓雷哲信任並交付任務的狼衛雅風了。
『包圍這個男人!』改用狼族語說話,雅風急退七八步,將自己和寒山嵐的距離拉開,『此人武功甚高,弓箭手在哪?備箭!』
雪狐族的十名弓箭手已然在五十步遠的地方挽弓搭劍,若非寒山嵐纏鬥得緊,怕誤傷雅風,老早便亂箭射出,將敵人射成刺蝟了。
不過在場的落霞軍也知將軍大人陷入危機當中,不需寒山嵐親自下令,手持長劍的士兵已然衝殺進弓箭手之中,「將軍請為藍副將軍報仇!」士兵們都很喜歡沒有架子的藍綃,「掩護將軍!」
再這樣下去不行……雅風想,可恨身邊的人不是狼族的戰士,雪狐族的士兵雖聽從命令,可面對生死存關頭時,總不如狼族戰士那般勇往直前,無所畏懼。
這也是理所當然,畢竟這場戰爭,發動的理由和原因,都與雪狐族人無甚利害關係,要他們為了狼族自願犧牲性命,也未免失之苛求了。
由將軍帶領之落霞軍,無論在士氣與鬥志上都佔了上風,原本族以震懾士兵的狼衛雅風,也因為遭遇了寒山嵐的挑戰,顯得綁手綁腳,無法在這場戰局當中發揮帶領的作用,儘管雅風並不願意,可雷哲的計劃,恐怕他一時半刻之間,無法替他有效進行下去了。
另一方面,歸長亭與赤蠍族紅蜥之戰,則很快便分出了上下。
歸長亭的墨黑寶劍不是凡品,乃落霞城鎮城之寶,與青龍城寶劍龍魂並列之名劍「飛瀑」,她的劍術與丈夫不同,乃師承父親學習歸氏劍法,此劍法重基本招式之勤練,大巧若拙,乍看無甚特出,實際交手,便知其中餘勁不斷,連綿不絕。
紅蜥雖比紅蜻經驗豐富,可和十多年來與丈夫一同鎮守西方邊關的歸長亭相較起來,畢竟還是嫩得多,大柯斧又是不適合近身搏鬥短兵交接型的兵器,初始時還能憑著少年人的氣力和歸長亭打了個平局,可時間一久,紅蜥自己也明白,這被紅蜻譏為「娘娘腔」的青年,恐怕連自己也難以應付。
不是功夫比不上他,而是論經驗與純熟度,他在這人面前都只能算是個小孩子罷了。
可紅蜥是一個堅忍型性格的的赤蠍青年,紅蜻還在他的後面,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退。
他的任務不是帶領赤蠍族侵攻帝國,而是「保護紅蜻」。可這個「秘密」,又怎麼逃得過歸長亭經驗豐富的眼睛。
打得久一點或許可以拿下對方,可如果想速戰速決,對後面那個年紀輕一點的攻擊反而可以誘使眼前這傢伙在忙亂之下露出破綻。
心念急動,歸長亭一個優美的翻身,踩過大柯斧的長柄,藉著這反彈之力躍往紅蜥的身後,飛瀑作勢從上而下往紅蜻的方向劈了過去。
紅蜻看見敵人忽又將矛頭指向自己,不敢輕忽大意,一雙小石斧向上交叉,準備阻擋那柄靈蛇一樣的墨色長劍,
『紅蜻,不對!是下方!』
可紅蜥的驚呼已然太晚,歸長亭的飛瀑果然如他所言,在空中便轉了方向平刺過去,紅蜻此時胸前大開,顯然為時已晚。
紅蜥只剩下一個選擇。
如果他想救紅蜻,只能幫他擋下此劍。可大柯斧的重量將會拖慢他的速度,他必須放棄手中兵器,才來得及趕在歸長亭之前護住紅蜻。
紅蜥的身體並沒有猶豫。
大柯斧落地的聲音既沉又重,震在赤蠍族人的心中就像是不祥的喪鐘,讓所有赤蠍戰士心頭都不禁暗道糟糕。
歸長亭的長劍貫穿了金發赤蠍青年的背心,劍鋒停在紅蜻眼前不到一寸的地方便不再前進,紅蜻尚在震驚之中,耳邊便聽得紅蜥暗啞的聲音正快速地下著命令:『快把紅蜻大人帶走,快!』
跟著紅蜥練兵許久的赤蠍戰士迅速上前,一邊一個挾住紅蜻的肩將他拖出紅蜥的身下,少了支撐,紅蜥的身體往下撲倒,噗地一聲,吐出一大蓬駭人的鮮血。
紅蜻驚得呆了,『紅蜥……』腦中一片空白,拾起小石斧便要衝回去,可馬上就讓赤蠍戰士給攔了下來。
『保護您是紅蜥大人的任務,請您不要再增加大人的負擔了。』其中一個赤蠍戰士紅了眼眶,『將您平安帶離戰場是我們的任務,紅蜻大人,得罪了!』
紅蜻被自己的族人團團包圍,往後帶去,他很想破口大罵,想懲罰這些對他不敬的人,可是他發現自己什麼也沒辦法作,只能任士兵將他帶出了戰場。
在紅蜥倒下之後,因為失去領頭的大將,赤蠍戰士反而像潮水一般往後撤退,幾個戰士雖嘗試想要突破重圍到中間救回紅蜥,可在歸長亭的劍下,也只能枉斷性命罷了。
收到比預期更好的效果,歸長亭的臉上見不到什麼喜色,她輕輕踢了倒在底上喘息著的紅蜥一腳,將人翻了過來,「倒是條好漢子……」她喃喃道,可想起藍綃的樣子,忍不住又心痛極了,「來人,把這傢伙綁了,丟到俘虜營去。」
◎
就在前方戰火正進行得如火如荼之時,身處後方的月緯皇子,卻在狼王塔戈的「指導」下,越來越有一個狼族戰士的樣子。
幾天晨練下來,他原本就是有武學根基的,荒廢了這兩三個月下來,重新拾起並不困難。狼王見他又有了勃勃生氣,似乎特別高興,對他的態度好像又更親厚了些……
一切的改變都按著他的想法前進,只除了、這樣的改變,好像更加激發塔戈的他的興致,有的時候晨練完便要來上一發,讓他已經很疲倦的腰和四肢更是如鉛沉重,累得夠嗆。
無所謂,這樣一來,他的目的,反而容易達成了。
塔戈離開少年身體的時候,覺得意猶未盡,竟有些依依不捨。
回想起少年當初是多麼青澀無知,現在雖然好不了多少,可在自己的悉心調教開發之下,猶如將要盛開的花苞般誘人犯罪,可又能給人一種清純純潔的感覺。
少年被他連作了兩次,此時已然累得昏睡過去,像一隻小獸般蜷在他的腿上,發出一絲微微的鼾聲。
每天的這個時候,便是塔戈與隨軍長老與狼衛們晨間會議的時刻。
『雷哲似乎是胸有成竹。』長老歐德滿恩道:『帝國士兵,比我們想像得還要更加頑強。』
狼王淡淡地應了一聲,似乎不讚同卻也不反對這個說法,像摸小貓似的一邊撫著月緯柔順的黑髮,一邊道:『無論雷哲的結果如何,三天之後,我們狼族便發兵吧。』
『塔戈……這是……』
『讓其它四族加入侵攻帝國之戰,原本就只是想藉此將帝國大軍調虎離山罷了,你看,這個時候的高達,是不是比任何時後都要來得兵防空虛呢?』
『可是黍之道上的蒼鷺軍若不能清除,想要越過他們而到高達,這似乎……』
『大長老,黍之道不過是帝國人為求便利修築的官道,想到高達的路,還多得很呢。』
『您的意思是……?』
『我們有月皇子不是嗎?』塔戈笑了起來,『通往帝國都城高達的道路、甚至是密徑,還有人會比小月更熟悉的嗎?』
『月……會說嗎?』
『這嘛……』
狼王看了看猶在睡夢中的少年,露出了一個稍稍奇妙的表情。
月緯自然不是真的睡著。
儘管他的確累之極矣,為了想要抵抗不斷襲來的睡意,聽清楚狼族的機密軍機,又怕被塔戈發現,得控制呼吸,讓自己看起來就像是真的睡著一般。
這可真不容易,之前好幾次,他聽著聽著,最後還是抵不住倦意睡了過去,沒有聽見太多機密訊息。
可今天他都聽見了。
時間就在三天后。
三天后他將可以看見日經的覆滅。
他的心跳得飛快。
是時候做出最後的選擇了……
一七五
『赤蠍退兵了──』雪狐士兵的喊聲猶如一聲炸雷,消息在以雅風、若特公主為首的草原軍當中蔓延開來。
落霞軍的將軍在纏住狼衛雅風之後,其部下很快便追上準備侵入蒼鷺軍本陣後方的若特公主,公主不敵之下,非但沒有辦法繼續前進,反而往雅風的方向節節敗退。
雅風已然不想繼續纏鬥下去。
這美貌的帝國將軍太過強悍,以自己的實力若認真起來,與之一搏不是沒有機會,可現在最重要的,卻是要完成狼族的計劃。
一時之間雖然打不贏,不過如果他有心要走,就算是寒山嵐,也沒有這麼容易能擋得下。
這次的侵攻可說是失敗了,可他們至少完成一點。
將帝國最精銳的兩支軍隊,全部牽制在這個地方。
雅風往後急退,身影穿進正在戰鬥中的士兵當中,寒山嵐劍術再怎麼高明,人群之中也是無法完全施展開的。
「後會有期。」將軍大人看見敵人的口型倚著帝國通用語這麼說著。
沒有多久以後,雪狐族也退了兵,和赤蠍族的戰士一起退到蒼鷺族本陣後方一里之外合流。
而落霞軍的將軍與他的夫人則率領前來援助的士兵們,暫時駐紮於紅葉台上。
雙方都知道這只是初次對戰罷了,接下來還會有很多次。無論是落霞軍還是赤蠍雪狐,都還擁有七成以上的兵力。
眼下最重要的,即是養精蓄銳,等待下一次敵人的侵襲。
◎
在後方有落霞軍援助的情況下,沙瓦坦的新任將軍便大膽地將蒼鷺士兵們全部派往前方,包括戰力較高的八支騎兵團。
由於團八的支團長位置一直懸而未決,野狗原本決定讓霸子暫接此位,一方面可將自己的人馬安插入騎兵團當中,一方面霸子與團八的團員們,原本大多都熟識,能最快熟悉隊員。
不過這其實並不是一個好決定。團八原本的團長大人墨鴉,便是死在霸子的刀下的。墨鴉慘死的畫面不是那麼容易被遺忘,大多團八的騎兵團員,只是敢怒而不敢言,屆時萬一在關鍵時刻鬧起來,反而不好。
最後去接的人是小石,他在武力上的成就雖遠不如霸子,可對騎兵團事務非常熟悉,也很懂得如何在團體���中籠絡人心。而且還有團一的蒼翎在後加持,比起霸子,的確是更加適合擔任這個位置得多。
蒼翎自受了重傷之後,目前仍在帳棚當中養病,由他的副官墨琴仔細照顧。
墨琴其實是墨鴉的堂兄弟,早在小石接下副官之位前,墨鴉便是擔任蒼翎的副官,現在改��他的弟弟出任,這少年的手腳和墨鴉一樣利落,按著大夫熊七的交代,一天三帖藥熬給原團長大人,現任副將軍服下,蒼翎的身體雖一天天好起來,可畢竟已經步入中年,沒有年輕人那麼強的恢復能力。
「小石大人已經回營了。」墨琴一邊將藥碗端到榻邊,一邊說著:「您想見見他嗎?」
怎麼可能不想……蒼翎嘆了一口氣,直起身來,「近日戰事如何了?」
「草原軍已然攻來,前方戰事正急,將軍大人將兵馬全派出去了。後方則有落霞軍前來相援,戰事尚未停歇。」
副將軍大人點了點頭,「我的黑甲呢?」
「大人!?」
「這種時候,我怎麼可以還躺在病床上?放心……我只是體力稍差罷了。」
「您的身體尚未恢復,原本就不宜上戰場吧!」墨琴認真地阻止著,「您若執意如此,我只好請小石大人來勸退您了!」
……蒼翎靜了靜,有種微妙的氣氛在兩人之間流動著……「墨琴,你說什麼?」
對副將軍大人的憂愁一向看在眼裡的副官眨了眨眼,「這也是一個讓您見到對方的理由,不是嗎?」
「這……還真夠吸引人的……」蒼翎苦笑了起來。
不過蒼翎帳棚之中的對話雖然和平,可帳外的世界戰事卻是持續加溫著。
蒼鷺菁英可說是傾巢而出。
「前方有兩萬草原軍,後方又有兩萬草原軍。此時不出兵,還等什麼時候?」
的確是很直線性的強盜思考模式,總之,將軍最大,蒼鷗心中固然有些顧慮,卻也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畢竟,我不迎敵,敵便來攻我,倒不如像將軍所說,奮力一搏。
經過前些日子蒼鷺軍與日皇子聯軍一戰,原本足有四萬餘人之軍團,此時卻已剩不到兩萬人馬,他們身心俱疲,之所以能夠這樣繼續持續戰鬥,靠的便是心中那股想要把故鄉沙瓦坦奪回的強大願望支撐著。
可光靠意志力是勝不了對方的,蒼鷗想,如果將軍大人拿不出什麼具體的辦法,前方的青蟒和水月族之聯軍只要將戰時拉長,疲累不已的蒼鷺軍很快便後繼無力,任人宰割。
「所以,過去我們都是怎麼做的呢?」
小石、霸子、烏雞、蝙蝠四人圍在野狗身邊,熊七自從俘虜了敵軍首領之後便杳無蹤影,也不知把人抓到哪去享樂了……眾人光想像就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不敢再多作想像。
「讓機關組招過來吧。」野狗道,「這次沙碧璽大人可是給了我不少好東西。」
當食人鬼軍團重出江湖之時,蒼鷺軍已然呈現頹象,青蟒與水月聯軍在雷哲、冉森與水淵的帶領下,步步進逼蒼鷺本陣。
為了能替機關組爭取更多設下陷阱的時間,只有百餘人的食人鬼軍團像放出閘的野獸,在衝鋒隊長霸子的帶領下,殺入草原聯軍當中,這股士氣一時間又激發了蒼鷺士兵的士氣,讓戰線得以暫時不再後退,不過百餘人的隊伍就算一人可抵三人用,也遠遠解決不了上萬來自葛瑞德草原的戰士,更何況這些士兵的平均戰力,要比一般帝國士兵來得強勁多了。
「這工作也太吃力不討好了吧!」烏雞抱怨著,「皇帝陛下該不會是想藉這個除掉咱們寨裡兄弟,省去這一大筆賞金啊!?」
「……去問老大吧!」蝙蝠眼下才剛剛與野狗老大進入關係的修復期,萬萬是不敢再得罪對方的。
眾人一邊衝殺一邊苦中作樂著,直到小石掏出號角,終於吹出撤退的信號為止。
號角聲響徹雲霄,蒼鷺軍儘管兵疲馬困,可撤退的軍容仍是十分整齊有序,在各兵長與支團長們的帶領之下往本陣方向退去。
青蟒族的族長冉森此時再也按耐不住心中歡喜,「雷哲大人,蒼鷺軍退了!」
「窮寇莫追。」雷哲淡淡地道,「這麼有秩序的撤退,還挺可疑的。」
「那麼我們下一步應當……?」
「雅風遇上了來自高達的援軍,帝國兵聚集的速度,比我預算的要來得快多了。」雷哲蹙起眉頭,露出思考的表情,「不知雅風那端的戰況如何……不行,我不能在一無所知的情況貿然前進,既然對方退兵,那麼我們也退吧。」
「什麼!?」冉森大叫起來,「勝利已經近在眼前,您卻……!?」
「怎麼,不服?」雷哲睨了對方一眼,他的臉上原本橫有一條明顯的傷疤,和他不熟悉之人,見到他的模樣,很少不被嚇得發抖的,「冉森大人,您不相信我的判斷?」
「不敢……」冉森低下了頭,可在心中,已然有了自己的打算。
是夜,本陣前方無論是草原軍和蒼鷺軍都暫時停戰下來。
只有青蟒族的族長冉森,領著自身還有七千餘人的青蟒戰士趁著夜色昏暗,準備一舉夜襲敵營──若是能在雷哲的計劃之外奪得草原聯軍之首勝,那麼未來在與狼王塔戈分享帝國的領地之時,他將擁有更多的籌碼。
可惜沙碧璽大將軍送給野狗的禮物,除了「哈密瓜彈」與「老鼠的哈密瓜彈」之外,尚有守城用之可怕土炮陷阱──「石炮」。
一種將火炮藏於石下,引線牽於城中,可於城內拉發的可怕陷阱。
十數聲巨響代表著青蟒族戰士毀滅的道路,青蟒族共計一萬人出戰,此時剩餘的士兵,竟不足三千。而他們的族長冉森,也在這一次的擅自出兵當中,重傷不治。
野狗滿意的挑了挑眉,這石炮造成的結果,比當初在夏宮之外得到更大的成效。
而另一方的雷哲,則冷笑了一聲,不置可否。
於是黍之道進入短暫的休戰時間,無論是哪一邊都想把握機會拚命休息,以取得下一次戰爭的勝利。
在這短暫的和平當中,一支掩藏了行蹤的隊伍,悄悄繞過了通往高達唯一的一條眾所周知的道路,從無人知曉的密徑迂迴前進,在朦朧的月色下已經到達高達城外不到五里的地方。
一七六
少年的馬走在隊伍的最前方,只落在一個人的後面而已。
在他前方的那個人是狼王塔戈。
他每日晨起與塔戈練刀,想盡辦法讓自己和一般狼族士兵吃一樣的東西,喝一樣的水,不讓自己再繼續像一隻小鳥一般被狼王豢養著,只知道自怨自艾怨天尤人,卻從不踏出牢籠一步。
他的身體比他所想像中的要嬌貴多了,從小被捧在母妃手心裡養大,吃穿都是皇室上好的東西就不必提了,後來雖然過過一小段逃亡日子,可無論是師傅莫敵、夜燭的將軍蘭恕,甚或是普通的馬販三郎,對他的照顧都是盡其所能無微不至,再怎麼差勁都有個限度。後來到了狼族,有姊姊和塔戈的照護,就算在肉體、精神上受些打擊,可在民生飲食上,還是被特別照顧著的……
想將用麥谷、薯粉揉成的塊狀物吃下去,就算是配上大量的水,也讓人很難吞嚥;就算能分到一些奶茶,那可怕的腥味也會將人的食慾整個澆熄。
可這就是一般普通的狼族士兵吃的東西,只有像狼衛、長老、狼王這樣的等級,才會日日有肉,而像原本的他那樣被精心飼養的,才有可能在戰場上吃到烘得酥脆的麵餅,喝到香純濃郁的奶茶。
他已經決定不再過那樣的日子了,花了三天的時間,月皇子總算能將普通士兵的一餐全部吞到肚子裡去而不會吐出來。
後來他接受了塔戈的要求,在高達城附近的地形圖上,畫出一般地圖上不會標示的幾條路線。
他雖未曾親自走過,可自小受莫敵大將軍的教育,許多皇室成員或大將軍才會知道的密徑,都讓他熟記了。要讓狼族這一萬人在高達重演沙瓦坦之戰的情形,並不困難。
他看著前面這個男人寬闊的背影,覺得有些恍惚。
狼王的力量,越是接近他便越是讓人害怕,他有些不明白當初的自己為何竟敢這麼大膽的去挑戰這個男人,他越是覺得自己有所成長,便越覺得與這個男人的距離更加遙遠,他原是對自己的武功、戰略極有自信的,現在想來都不過是在奉承拍馬之下可笑的產物罷了。
可、他已經不能再逃避思考等塔戈真的殺掉日經,自己要如何重新奪回帝國的掌控權這樣的難題。
他自嘲地笑笑,除了偶爾會出現的蝙蝠,沒有任何人能跟他談論這件事,更何況給他意見了。
「怎麼了?」
抬頭一看,塔戈正笑笑地看著他,「在想什麼?」
自從開始振作之後,塔戈反而對他更好了起來。
這種好指的並非是物質的給予,而是他能漸漸感到自己的確從一個「寵物」的階層被提升回人,塔戈原本總是帶點嘲諷的語氣,也漸漸溫和了,就好像回到他剛剛到達葛瑞德草原,塔戈要他成為狼族一員,還不願意為他出兵那段時候的感覺。
或許他以為自己總算覺悟了吧,少年想,若是他可以真正放棄帝國皇子、甚至是帝國人的身份,現在他的或許不必這麼苦惱。
可是他沒有辦法。
身為帝國皇子的驕傲,就算身體受到多麼大的恥辱,精神受到多麼大的打擊,有些天生的東西是刻在骨血之中,難以剔除的。
他其實明白自己正在做一件傷害整個帝國的事。
以前的他認為皇室的權力先於帝國,而現在,他明白了沒有了帝國,自己根本什麼都不是。
也因此,如果想要挽回這一切的「來不及」,似乎只有一個他一點都不想用的辦法。
「想得可真專心。」塔戈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他的身邊與他並肩而騎,「我猜,你是後悔了吧?」
他一驚,抬頭看向狼王,「不……」
「這可不行,一眼就看出來了啊……小月,你得要學著更會演戲一些。」
「塔戈?」
「哎。」狼王傾身過去,將他從馬背上抱到自己身前,讓兩人共乘一馬,「我很喜歡你現在的眼神。」
「呃……」
「可都已經到這個時刻了,才開始反悔,已經太遲了。」
「我沒有……」
「打一開始,你便注定背叛帝國,若是現在,你又選擇背叛狼族的話,小月,你能想像之後的自己將會變成怎麼樣嗎?你真的覺得自己,還能擁有過去的榮光,整個帝國也會不計前嫌地接受你嗎?」
「我……」他張口欲言,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和他談論這件事的人,居然如此諷刺的事塔戈本人,他再怎麼不解世事,也知道狼王說的一點都沒錯。
「所以,還是選擇作為狼族人,會比較輕鬆喔。」男人在他耳邊輕聲誘惑著,「留強汰弱,新的王朝更替舊的王朝,原本就是歷史的常態,你只是剛好遇上這個節骨眼罷了,與其成為舊王朝罪人,不如成為新王朝的權貴。成王敗寇,你們帝國的史書不時常這樣說的嗎?」
少年咬著下唇,輕輕點了點頭。
「乖孩子。」塔戈在他頰邊吻了一下,「我將送你一柄屬於狼族的寶刀,而你那柄已經缺口很多的王室寶劍,可以收起來了。」
◎
雖在戰時,可由於敵人是來自北方,而目前也已經調了四萬兵馬在黍之道上與草原部族聯軍作戰,高達本身亦還有一萬餘高達軍鎮守,整座都城猶沉浸在新皇登基的節慶氣氛中,顯得過於安逸了些。
不過皇帝陛下和他的首輔則正陷於焦頭爛額的狀況,前朝與前前朝的文官結黨問題可不是一天兩天形成,他們一方面任為應當惟才是用,可另一方面,又因為難以在舉才的同時,公平兼顧每個帝國顯貴與家族在朝勢力的平衡與公平。
可就算是如此忙碌,皇帝陛下想起野狗的時間,卻反而更多起來。
野狗不在身邊的日子並不怎麼好過,可身為皇帝陛下的責任,可比當初只一心想要復國的自己要來得更大得多了,他既然承接下這個位置,許多事情便注定再難隨心所欲,於是夜夜與「瀲碧」為伍,也就是可以想見的了。
忍耐,拚命忍耐,為什麼坐上了皇帝的位置,他忍耐的功夫反而越加爐火純青了呢!?
皇帝陛下嘆了一口氣,將山高的摺子推到一邊,立在一邊的重臣們心也跟著陛下的嘆息跳了一下,新皇雖不若蒼雁給人的壓力沉重,可對議政廳事務流程之熟稔精明,卻是一點點都很難逃過他的法眼的。
新皇上任三把火,有什麼想要徇私的東西,也得等到屁股把位置坐熟坐燙了之後,才好開始。
「燃萁大人,您倒說說看,為何不可開倉取糧,供給北方戰事?軍士無餉,怎麼打仗?」
「陛下,帝國戰事已連綿一年有餘,這一年來帝國的收成,有七成都消耗在戰爭當中,百姓的食糧已經不足,高達米糧價已然漲到尋常百姓幾乎買不起的地步,高達尚且如此,何況其它城市?官倉存糧是��以平抑糧價的最後手段,若是再撥給北方軍士,那麼百姓生活將再無保障。」
「說得倒好聽。」日經表情嚴肅地看著對方,「燃萁,我早已讓冬青派人開啟官倉看過了,記錄上應當有三十萬石的米糧,居然少了一半,你怎麼說?」
「這……怎麼可能!?」大臣的表情震驚得不似作偽,可就不知道是真的不知其事,還是根本就是監守自盜,沒有想到會被當場拆穿的關係。
「事實便是如此,難道我還賴你不成?」
「這……陛下,臣下確實不知此事,定查明真相……」
「免了。」皇帝陛下揮了揮手,「來人,將燃萁大人押入大牢。」
「這……陛下,臣下乃冤枉的,陛下………!」
「冤不冤枉,等查明後再說。不過,官倉在你眼皮子底下被搬光一半,就算不是你自己搞的鬼,難道你還敢說自己沒有責任?」
「這……」
「押下去吧。」
「陛下,燃萁大人已是三朝元老,您能否看在先皇面上……」
「魯銘大人,既然有罪,和是不是三朝元老,有何關係?」日經睨了老臣一眼,他的長相與性格不似父親般威嚴,可他的母親疏葉芙蓉可也不是普通女子,其堅毅厲害猶勝男子,日經長年受其栽培,對於如何掌控帝王分寸,早有一套辦法。
「都不必說了,明日便開官倉,將糧食往前線送去。若是日野將軍和寒山嵐守不住北方狼族的侵襲,官倉鎖著這些糧食,又有什麼用?」
眾臣襟聲,日經看了大家一眼,「還有何事?無事今日之議政,便到此為止。」
話才剛剛說完,便見議政廳大門讓人猛地推開,高達守將花漫東離快步走了進來,「陛下!」
「花漫將軍,何事如此惶急?」
「陛下!」花漫東離表情凝重,「方才得到消息,有一支約莫萬餘人之草原軍,突然出現在高達外五里處!」
「這怎麼可能?」皇帝陛下從王座上急急立起:「黍之道戰事未果,怎麼可能……啊!」日經心念急轉,已經推測出了原因。
「是月……」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戰事還需要再多打一陣子的時候,狼族的戰事就像變魔術一般,突然便兵臨了城下。
高達城內僅有一萬高達軍可以對抗,而且其中半數以上,不是在上一場戰爭受到重傷,便是之後才剛剛招募進來的新兵,欠缺實戰經驗。
更讓人不安的是,號稱天才謀略家的大將軍沙碧璽,才簡單帶著一名護衛,在寒山嵐率落霞軍支持前線後不久,後腳跟著離開了高達。
「這可真會挑選時機……」花漫東離繃著一張臉,「陛下請放心,東離必全力迎戰,守住高達!」
日經點了點頭,「便交給你了,東離。」
可心中卻更加沒有了底。
再怎麼說,花漫東離也是花漫氏的一份子,平常時候效忠帝國是沒有問題的,問題是對方若是將月當作招降花漫東離的籌碼,難保……
遇上戰爭軍事這樣專業的問題,就算是能幹的皇帝陛下,也只能產生深深的無力感,束手無策。
◎
男人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可以動了。
他坐起身來,自成年以後,就算是生了病,也不曾感到自己這麼虛弱過,四肢沒有力量,一直無法脫離頭暈的感覺。
四下無人。
他扶著牆猛地站起身來,叩一聲卻撞倒頭頂的山壁,一陣眼冒金星。
他長得實在太高大了,一般人站著距離頭頂尚有一尺高度的山壁,對他來說還是太矮。
他摸了摸痛處,這疼痛倒是來得及時,讓他更清醒了一些。
雖然全身赤裸,不過男人對這種事情並不在意,重要的是他終於可以獲得自由。
他走了出去。
空氣非常清新,少了和男人做的腥羶味道,讓人心曠神怡起來。
比起來,男人其實還是喜歡女人。
原因是他異乎常人的尺寸,少有男子可以容納得了的,女子就不同了,天生便具有相當的彈性與韌度,而且柔軟清香,是他喜歡的特色。
「站住!」綁架了他的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你可已經是我的人了,想到哪裡去!」
他回頭,這幾天來和這傢伙做得太過頭了,導致身體光只是看到他而已,便又起了反應。
明明都已經這麼疲憊了……他想,這傢伙到底是哪裡來的妖怪,明明是男人,卻可以這麼輕易地用後穴整個容納自己的勃起。
「哈,你的身體明明就還想要大爺我~」青年扶著腰想慢慢靠近。
就算是熊七大爺,和蠻古連作這麼多天,終於感受到人生第一次做過頭的感覺。
蠻古搖了搖頭,這幾天除了做還是做,對方彷彿就是為了這個,才將大意的自己擄到了這裡。
『我要走了。』他說,『想阻止我的話就試試看,我用手就可以扭斷你的脖子。』
熊七雖然聽不懂,可光從語氣表情和動作,也能多少明白其中的七八成。
可惜這幾天為了將這傢伙留在洞裡,熊七身邊有再多的迷藥,也有用完的一天。
毒藥雖然還有,可他並不想用在這難得可以完全滿足他的壯漢身上。
蠻古沒有回頭,腳步雖然有些虛浮,可是氣勢依舊嚇人。
「好棒……」熊七看著他的背影喃喃道,「沒穿衣服也能這麼嚇人的,恐怕只有你了啊……」
「比霸子還要厲害,萬一以後再也見不著了,我該怎麼辦啊……」熊七輕嘆了一聲。
一七七
『直接攻了吧。』就算是狼王塔戈,面對能拿下帝國這件事,也很難不露出興奮的表情,『避免夜長夢多,像這樣入侵高達的機會,百年難遇一次。』
狼族戰士在他的一聲令下,像是見到美味的肉必定撲上去的狼群一般,就算經過兩個晝夜的奔波,依然精神抖擻,戰意高昂。
已經得到消息的花漫東離率領近萬高達軍早已在高達城前守候,只是這一字排開的老弱殘兵,讓花漫東離忍不住嘆道:「沙師兄,你留這些士兵給我,可曾想過第一支遇上狼王的隊伍,就是這些人啊……」
花漫東離並非草包,事實上他用兵嚴謹,��有其師莫敵之風,可這在兵員充足的情況下沒有問題,可遇上這樣不僅是以少敵多,更是以弱除強的情況,花漫東離自己都忍不住嚥了幾口唾沫,不要說想得到勝利了,就算想打個平局,這世上除了沙碧璽外大概沒有人能辦得到。
請落霞軍與蒼鷺軍回援的傳令兵已經派出,在他們回來之前,自己得靠著這些人支撐至少兩天。
……能不能辦到……連花漫東離自己都不敢保證。
花漫東離將高達士兵排成一個扇形陣,將高達城門護在其後,派出一千弓兵從後發箭,這些蠻子們想要用鐵蹄踏平高達,就先嘗嘗被一箭穿心的滋味吧!
開始時這個法子的確奏效,狼族的先頭部隊被箭射下不少,可狼族最善奇襲,速度驚人力量又大,當能閃過箭陣的戰士處碰到扇形陣之邊緣時,高達軍的陣形便逐漸開始潰散,開始時還感覺不太出厲害,可當戰爭才不過開始了半個時辰,狼族戰士已然衝到高達士兵陣中央的時候,花漫東離於是知道,敵人可比自己預計的,要可怕得多。
此時想期待蒼鷺軍或落霞軍來援恐怕是痴人說夢,想必狼族也是覷準這點,才連休息都沒有休息,在大軍開到的當日便直接進攻高達。
「來人。」花漫東離鐵青著神色,「進城去回報陛下,趕緊離開皇宮,往西往東恐怕都不是好主意,兩位將軍都不在家啊……還是往南吧。」
皇帝陛下接到消息的時候,距離上午議政廳從花漫東離口中知道狼族已經兵臨城下的時間,不過過了四個時辰,他沉著臉色聽著花漫東離派人提出的意見,不發一語。
「陛下,花漫大人說,以高達現下的兵力,恐怕只能再支持一個時辰了!」
「在北方的日野將軍和寒山嵐將軍……」
「陛下!來不及了!這兩位將軍就算能趕回,也要兩天時間,敵人已經到了門外,還是……」
「住口,這種時候,你要我丟下高達百姓,自己脫逃?」日經咬了咬牙,「前次蒼雁竊位,至少只禍延皇家,不傷百姓。可狼族非我族類,滅族屠城之前例多不勝數,我就算逃,帝國被滅,又有什麼意義!」
「陛下……」一旁一直沒有發言的疏葉冬青走了出來,「您是敵人首要的目標,不要忘了,狼族究竟是誰帶進來的……這是針對您而來的報復啊!」
引狼族入關者乃月緯皇子一事,屬於皇族醜聞,在日經已然坐穩皇位的此時,並不希望這件醜聞影響了帝國百姓對赤星皇家的觀感,「冬青,你也認為我應該逃?哼,往南?南方的蘭氏指不定更恨我呢。」
「……陛下的顧慮也沒有錯,可陛下安危不可不顧,這樣吧,不如恭請陛下與太后紆尊至疏葉府暫避,疏葉舊府設有許多暗室,總比宮殿之中來得安全。畢竟,月殿下熟知宮殿當中所有可藏匿之處……」
◎
高達城被狼族入侵的消息傳回蒼鷺軍本陣,已然是一天之後。
野狗拍案從椅子上立起,和寒山嵐戶看了一眼。
「中計了。」美人將軍蹙起了眉頭,「高達此時軍防空虛,恐怕禁不起狼族的攻擊!」
「立即收兵。」野狗臉色越發難看,「管他什麼青蟒赤蠍的,先回去救日小皇上再說!」
這麼大不敬的稱呼在這樣的緊張時刻仍是讓少數的帝國老將皺了皺眉,可位置坐得最高的寒山嵐沒有異議,他們也不好說什麼,只能跟著點了點頭,表示支持。
「野大人說得不錯,高達沒了的話,帝國還成什麼樣子了!」跟在寒山嵐身邊的副將軍歸長亭巾幗不讓鬚眉,「讓那些蠻子們知曉咱們帝國軍也不是好相與的!」
比丈夫還要熱血百倍的將軍夫人這麼登高一呼,在場將士無不跟著高呼起來,於是兩軍便在這樣熱切的氣氛中,準備延著黍之道返回高達。
可惜為了完成目的,狼王塔戈與他的狼衛雷哲,早已想到了這點。
成功將落霞軍引出高達,並將蒼鷺落霞兩軍牽制在此處,直到狼王塔戈拿下高達為止,便是狼族簡潔而直接的計劃。
所以他雷哲與雅風的任務,便是重新集合剩下的赤蠍、雪狐、水月以及少量的青蟒戰士,擋在蒼鷺落霞兩軍回程必經之道上,與他們再度交鋒,拖慢他們回城的速度!
◎
再度回到高達城,對月緯來說,恍如隔世。
彷彿才剛剛離開,卻已經滄海桑田,人事全非。
狼王塔戈立在他的身邊,一手指著不遠處狼族像一把利刃狠狠劃開帝國守軍的位置,『只要再半個時辰,我便能挽著你的手,讓你親自用我送給你的那把刀,砍下帝國皇帝陛下的頭。』
他點點頭,有點擔心自己是不是被塔戈看出了什麼,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當他知道狼族的進攻計劃後,他便透過蝙蝠,將訊息傳回帝國。
只不過他沒有說實話,「三天后出發」讓他更動成「五天后出發」,讓帝國裡那些幫助日經的傢伙全部錯估情勢,注定要死在狼族的鐵蹄之下。
可知道狼族即將來襲,帝國必然會有相當準備,於是措手不及下日經將會被殺,而狼族卻會在之後被困在高達,受到帝國四面八方聚集而來的士兵夾攻。
而自己……他已經沒有了坐上那個位置的慾望……他甚至都有些不確定,自己之所以如此執著皇位、仇視日經,到底是為了什麼……
做了那麼多、犧牲這麼大,日經還是要殺的,而帝國……只要還是帝國人統治便罷……不、不可以是蒼鷺族,蒼鷺族殺了莫敵師傅與父皇,與他仍有不共戴天之仇……
少年只覺得自己的想法依舊非常混亂,以上過程都只是他腦海中樂觀的想像罷了,他已經知道,很多時候現實和你所想的,根本完全不一樣。
『時候快到了。』狼王一笑,『走吧小月,我帶你回家了。』
少年又是一陣恍惚,看著這個每日與自己相處、不斷掠奪著自己所有的男人,對他伸出了手,『來。』
他將自己的手放到對方的掌中,男人有力的一握令他不僅從心中開始顫慄起來,是害怕也是興奮,是緊張也是期待。
無論局勢將會變成如何,至少、至少他終於可以得到一個最後的結果了。
◎
狼族戰士攻破城門的速度比自己的首領塔戈所預估的還要再更快。
第一個衝進去的狼族戰士不是別人,正是剛剛傷癒的艾爾恩,他和小豹領著一眾戰士推出沖車撞門,高達的城門並不似沙瓦坦般,因為地處邊陲時有戰事而做得又厚又高,沖車不過撞了十來次,便漸漸現出了裂痕,接著又被撞了七八次,很快便不堪撞擊,支離破碎了。
在艾爾恩的帶領下,狼族戰事很罕見的並沒有從搶劫百姓開始他們的侵略,而是跟在狼衛之後,往皇宮的方向而去。
若是能先拿下帝國皇帝,那麼他們狼族此次的入侵,也算得到一次巨大的勝利。
高達城民來不及逃出,僅能躲在自己家中恐懼著惡魔的降臨,偌大的街道空空蕩蕩,只能聽見狼族戰馬的馬蹄聲隆隆,往皇宮方向聚集。
『揪出帝國皇帝!』艾爾恩高舉自己的長刀,『踩平帝國皇帝的宮殿!』
高達城內第一個被殺戮的犧牲者便是宮殿的侍衛隊,他們在失去原本的隊長疏葉楓之後,也跟著解散,直到日皇子回歸登上帝位,才又被重新組織起來,可他們的戰鬥能力,對付宵小逆臣還可以,想打敗草原狼族,則無異以卵擊石。
可是他們責任在身,若是對帝國不夠忠誠,不夠具有責任感之人,是沒有辦法進入皇家侍衛隊的,作戰能力從不是選拔他們的必要條件,品格、忠誠、責任才是。
所以儘管看起來有些愚忠,只是飛蛾撲火,他們也沒有想到要放下手中的劍,放棄阻止狼族的進入。
他們僅僅只能擋下狼族半刻鐘的時間。
當最後一個侍衛隊隊員也倒了下來,皇宮將再無防備,狼族將可長驅直入,沒有一絲阻礙了。
「還是來晚了嗎……」
青年的聲音透出一絲心痛,「我總是……」
「別自責了。」將軍淡淡地道,「他們是求仁得仁。若是真讓狼衝進去傷了陛下,那才真的是來晚了。」
艾爾恩聽見聲響,回頭一看,不禁大吃一驚。
不知何時,皇宮附近的高達街道,居然密密麻麻出現了大量的帝國軍隊,『情報可不是這樣說的啊……』艾爾恩低聲抱怨,『不是說城內已無士兵?』
『確實沒有。』一旁的小豹也是一臉疑惑,『若是還有軍隊,何必派那些殘的老的到外頭守城?』
『難道又是帝國人的陰謀?』被卑鄙的帝國人狠狠毒害一次的艾爾恩自然而然便會將問題往此端發想,『小豹,塔戈在外面……應該知道里頭的狀況吧……?』
『但願如此。』少年握緊自己的刀,『艾爾恩大人,在塔戈進城之前,咱們先替他清清這裡的老鼠吧!』
『那有什麼問題!』艾爾恩率性一笑,長刀揚起,用著簡單的帝國語高聲道:『來者何人?若是投降,倒可饒你一條小命!』
端坐最前方,正和青年小聲交談著的將軍大人抬了抬眼,「不過兩千狼族士兵,想滅掉兩萬夜燭軍,也未免太託大了。」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與新皇似有嫌隙,就連登基之時也沒有出席的夜燭城將軍大人,蘭恕。
一七八
疏葉楓自從奉日經之命,護送蘭真的屍身前往夜燭後,��彷彿失去音訊的風箏,這不免讓派他過去的日經心下惴惴,一方面擔憂疏葉楓的性命安危,一方面更怕夜燭軍加入蒼鷺的陣營,前後夾攻當時的日皇子聯軍。
可要求疏葉楓過去的人便是自己,當時的情況除了拿疏葉楓當臨時的替罪羊外,也別無他法。
疏葉楓自己則坦然許多。
蘭真在他面前慘死,就算不是自己動的手,無論如何,疏葉楓都認為自己應該負起很大的責任。
若是蘭真的兄長、蘭恕將軍無法原諒,疏葉楓覺得就算要付出自己的性命,他也願意。
可蘭恕並沒有要了他的命。
打小開始,蘭恕對這個異常聰慧、長相又秀美的弟弟寵愛極深,恨不能將所有最好的東西都送給蘭真,想當然爾,對於蘭真那藏都藏不住的暗戀,作哥哥的其實心知肚明。
他不讚成也不反對,對於蘭真愛上一個男人無法留下後嗣固然有些失望,可若是真心相愛,他也不是什麼古板不開通之人,該給予的祝福,他絕不吝惜。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以蘭真那樣的聰明,在對上疏葉楓時,也只有蠢笨起來,他以兄長的身份在一旁看得其實是又好氣又好笑,卻從沒有想過,蘭真有一天,竟會因為這樣而死去。
這場謀殺看起來像是疏葉楓動的手,若是疏葉楓想殺蘭真,恐怕蘭真是一點也不會反抗的──這樣的推理乍看很合理,實際上卻破綻百出。
首先是以蘭真的性格,怎可能讓自己在疏葉風面前走到這樣無可挽回的地步,就算真走到如此也罷,疏葉楓又為何要對蘭真下手?就算蘭真以蘭氏之名背叛了日經,考量到自己乃夜燭守城將軍,日經想對蘭真出手,不可能不多加考慮得罪自己的後果,怎可能如此輕率地謀殺了蘭真?而且……人人都知道疏葉楓以皇宮侍衛對隊長的身份,所用之劍必是此等細長劍鋒,怎可能留下這麼容易被判別的證據……
由此可知,主謀之人並不真的很用心想要嫁禍日皇子或疏葉楓,他只是想惹自己生氣,想讓自己失去理智,如此而已。
他的確成功了。
即便他在濃重的悲傷之中,尚能如此理智分析,在看到疏葉楓的那一瞬間,仍是忍不住給了他重重一拳,為他可憐的弟弟,以及那一片永遠實現不了的痴心。
疏葉楓沒有多說什麼,揩了揩嘴角流下的鮮血,一字一句慢慢地還原那一天的真相。
「是我執意帶了蘭真出城導致這樣的結果,是蒼鷺軍造成了這一切……與日殿下,沒有關係。」疏葉楓低著頭跪坐在地,「還請將軍大人見查!」
「……哼。」他恨恨道:「沒有關係?造成這場戰爭的所有人,都和蘭真的死脫離不了關係!」
「將軍……」
「我不會出兵的。不管這場戰爭結果如何,都和我夜燭、我蘭氏,一點關係都沒有!」
對當時還是皇子殿下的日經來說,這個結果還不算太壞,蘭恕比想像中的還要更理智,或許對這樣一個在蘭氏中唯一一個曾經真誠效忠帝國的人來說,如此結果其實也不算太讓人意外。
蒼雁成功讓日經斷了蘭恕的援助;日經也成功阻撓蒼雁得到蘭氏的支持。
他們就像兩尾互咬的蛇,想互相吞噬對方,最後誰也沒有在夜燭方面討到好處。
只平白犧牲了蘭真。
疏葉楓後來便在夜燭住下。
蘭氏替蘭真辦了一個意外儉樸簡單的葬禮,將他埋葬在家族的墓園當中,疏葉楓天天報到,替蘭真擦拭墓碑,更換鮮花。
「他活著的時候,你能這樣對他就好了。」一日遇上來看弟弟的蘭恕,將軍大人如是說,「人都沒了,在這樣做有什麼意義?」
「我不是為了蘭真。」青年垂下了眼,「我是為了我自己……這麼做,會讓我心裡好過一些……」
將軍大人嘆了一口氣,突然移轉了話題。「日皇子勝了,不日便要登基,已經夠了,你回去吧。」
「啊、殿下勝了……」疏葉楓露出到了夜燭之後第一次的微笑,「太好了……」
蘭恕覺得眼眶濕了起來,這個青年和自己一樣並不好受,像這樣笑著的樣子,比起陷入悲傷的表情,要來得更讓人難受起來,「你走吧,蘭真已經回家,會有人照顧的。」
「不……我想陪著他。」疏葉楓搖搖頭,「殿下……殿下會理解我的……」
疏葉風依然繼續留了下來。
蘭恕有些刻意地和高達保持距離,理解不代表痛苦已經消失,反倒是初登基的皇帝陛下先送了哀痛蘭真之逝的書信過來,或許這其中還能有幾分真心可以相信,蘭恕自我解嘲地笑了笑,一把火將那書信在蘭真墳前燒了乾淨。
於是夜燭在某一個層面上,可說一直過著封閉的日子,在蘭氏的刻意低調下,許多夜燭與高達之間的商業買賣逐漸冷卻下來,他們就像是一個以自我為中心自給自足的城市,並不準備脫離帝國,可也不想太靠近帝國。
這樣的平靜,直到沙碧璽到來的那一天。
「抵擋狼族入侵高達!?」
就算蘭恕想保持冷漠,聽到此言忍不住也要從椅子上站立起來,「這……」
沙瓦坦被攻破已經是讓人大為吃驚,葛瑞德草原上的部族居然已經南侵,更令人難以置信,「沙將軍所言屬實?」
「我又何必欺騙於你?」沙碧璽苦笑道,「我原是抱著忐忑的心情來找蘭將軍您的,現下看來,倒是我多慮了,蘭將軍果然還是帝國的將軍。」
「沙碧璽,你倒是很會自作聰明。」
「不敢,可您能想像,這廣大的帝國,將由一直草原部族統治嗎?」
「哼,就算沒有我夜燭軍,光憑皇帝陛下現有的軍力,難道還趕不回五萬敵軍?」
「當初也無人想到,狼族竟可攻破沙瓦坦不是?而且,與蒼雁的那場戰爭,已經讓高達與蒼鷺軍損耗過大,根本不及回覆過來,狼族便來了。」
蘭恕可以選擇繼續無關己事,自我封閉在夜燭城;也可以趁此機會,再大大賣一個人情給皇帝陛下,順便修補降到冰點的君臣關係。
夜燭城眼下的狀況,不可能變成常態。他也不能因為一己的情緒,將整座夜燭城城民、亦或是蘭氏,一起賠了進去。
「這是一個好時機,您說是嗎。」
沙碧璽不能算是一個好說客。
不過他有一個好處,分析起得失利害時,至少沒有高達議政廳那些文官那種機心設計的味道。
蘭恕最後還是決定出兵。
而面對這麼大的災禍,疏葉楓也無法在一邊旁觀,披上夜燭軍的戰衣,跟著蘭恕率領兩萬夜燭軍日夜兼程,中在千鈞一髮之際,回到高達。
◎
艾爾恩所率領的兩千狼族士兵與夜燭軍在宮殿之外短兵交接。
蘭恕素有智將之名,他從不與敵人硬碰硬,像艾爾恩這樣個體強悍的對手,換做寒山嵐可能會選擇親自上陣解決對方;換做沙碧璽……嗯,沙碧璽不怎麼親上戰場,他一向習於事先安排好一切,坐在遠方極可操縱戰場上之事;可對蘭恕來說,要解決並不難,只要徹底運用己方的優勢就好:「外先設下三百人弓箭手,聽我號令發箭。後再特派出一五十人小隊圍攻那狼族頭領,格殺無論。」
在戰場上冷靜規劃一切是他的特質,「疏葉楓,你身為陛下身邊的侍衛長,還是回到你該去的地方吧。」
青年點點頭,策馬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小豹,看來這次可凶險了。』狼衛一臉蠻不在乎地道:『記住了,打不過的時候,可要放聰明一些,往塔戈那跑吧。』
『艾爾恩,我可沒你這麼笨!』
艾爾恩與小豹的強橫,五十人的隊伍根本攔他們不住,可此番夜燭軍可是來了兩萬人之譜,源源不絕的夜燭士兵再加上討人厭的弓兵在圈外的輔助,小豹最終還是因為年紀較小,經驗少了些,兩支羽箭設在他的肩上與腹部,艾爾恩眼看這樣下去只有被滅一途,只好扛起小豹,吹出一聲響亮的口哨,提醒狼族的戰士們撤退。
狼族派出的這兩千戰士雖被擊退,可高達城外,仍猶有八千蠻橫的戰士包圍著,艾爾恩在城內遭遇的情況,很快便傳進狼王塔戈的耳朵。
『艾爾恩倒是越發退步了……』塔戈輕笑一聲,『居然夾著尾巴逃回來了?』
一旁的月緯不知心中該喜還是該憂,『是夜燭軍……』
『小月不必擔心。』塔戈的表情當中完全不見一絲動搖,『哎,你可終於回來啦。』
一個巨大的陰影從月緯的背後籠罩下來,他嚇了一跳,回頭看的時候,只能看到這人的腰。
『我就說雷哲也太多慮了,蠻古被俘虜?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塔戈道,『肯定是流連在哪個不想被若特公主知道的溫柔鄉吧?』
蠻古搔了搔頭,表情有些微妙。
被俘虜和流連溫柔鄉,好像說那邊都沒有錯的樣子。不過他選擇曖昧地應了一聲,不做正面響應。
『我們一同殺進去吧。』塔戈興致高昂地舉起了刀,『帝國兵一個個都跟女人似的矮小軟弱,有什麼資格佔領這麼大片肥沃的土地!』
狼族戰士門被他激得士氣高昂吼聲不斷,接著一個既響又亮且綿延不絕的號角聲鳴起,八千狼族士兵,不浪費任何一點點的時間,騎著戰馬往高達城內衝殺進去。
兩軍在城中遭遇巷戰,對雙方來說,都各有優劣處。
對人數眾多的夜燭軍來說,只有以多欺少,才有可能對付得了強悍的狼族戰士,可城內街道狹小,只要擠入過多的人,不要說齊心攻擊敵人了,一個不小心,發生自己人踐踏自己人的憾事,也是很有可能發生的。
可對狼族來說,在馬上戰鬥幾乎已經變成天性的一部份,可城內街道四處都有阻礙物,對戰馬來說,簡直動彈不得。戰士們只有下到地面上,徒步與帝國士兵作戰,間接削弱不少狼族的戰力。
兩軍經過將近三個時辰的纏鬥,逐漸分出勝負出來。狼族近萬人馬強壓夜燭大軍,且步步進逼,蘭恕想要以多克少的策略逐漸失去效用,且他亦不能繼續眼睜睜見自己的士兵繼續送死下去。
「至少暫時緩解了���下的燃眉之急。」蘭恕嘆了一口氣,「沙碧璽說的果真沒錯,城內不是決戰的好地方。」
夜燭軍開始退卻的時候,讓狼族整個士氣大振。
在「魔神」蠻古的帶領下,所到之處幾乎不可能留有活口。
狼王塔戈的刀則鋒利異常,帶著少年小月,如入無人之境。
最終宮殿還是失守了。
塔戈牽著月緯的手,『來。』
相隔數月,他最終,還是回到了這個日思夜想的地方。
一七九
宮殿之中,自然早已不見皇帝陛下的蹤影。
『逃得倒快。』狼王塔戈指揮著手下,『追吧,不斬草除根的話,後患無窮。』
『等等。』少年按住狼王的手,『這個宮殿裡,有很多可以躲藏的密室。』
『喔?』
『人說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少年冷冷道:『日經或許,便躲在這裡。』
◎
狼族來得太快,原本想按冬青的提議,到疏葉府避難的,哪裡知道隊伍才剛剛到了宮殿側門,狼族的殺伐聲竟轉眼便到。
這時候若是強行衝出,反而會剛好落入敵人之手。
他們只有退了回來。
「月殿下熟知一切可藏匿之處。」
冬青的話不祥地迴蕩在眾人心中,可已經別無他法。
「避開那些固有的皇族避難處吧,宮殿如此寬廣,想藏一個人,應當沒有這麼困難。」皇帝陛下冷靜地道,「所有人各自散開,覓得藏身處。像這樣聚集在一起,反而太顯眼,易露馬腳。」
日經在外逃亡數月,對於逃命和躲藏的經驗已經相當豐富,當下反而指揮起一干議政廳文官與侍女護衛,「命是最重要的,不要輕易斷送,知道嗎?」
「是。」眾人眼眶含淚,一方面是因為狼族來侵之恐懼,一方面又是因為皇帝陛下出乎尋常的體貼臣下,「臣等願為陛下肝腦塗地,死不足惜!」
「這種時候,就別多說這種話了,你們的專長在議政廳上,犯不著和武人們搶飯碗,不必再說,趕緊把握時間藏了吧。」
他和冬青這對相處的最久的逃亡小組,此時仍湊在了一起,「御花園、曜宮、議政廳……躲哪兒好?」
「陛下,冬青倒有一個想法……」
雖然極不願意,可在冬青的堅持下,最後還是依著他的意思去做。
此時的日經皇子,正藏身在御花園中一個巨石裡。
皇宮的御花園,原本就置有從各地蒐羅而來得異石,最大的一塊,甚至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小山,可讓三尺童蒙爬上爬下著玩。
冬青和日經自是不會選擇這麼顯眼的一塊,而是各自擇了塊中型怪岩,藏在那從外根本看不出來得凹縫當中。
他們不知道的是,若是方才一鼓作氣往外衝,反而能遇上由蘭恕帶領的夜燭軍。可戰場上局勢瞬息萬變,不到一個時辰,由狼王塔戈親自帶領的狼族軍隊,已然衝破夜燭軍的防線,佔領了高達與城中之宮殿。
狼王一方面派了狼族戰士到城中搜捕帝國皇帝的行蹤,一方面在月緯的指點下,找遍皇宮當中每一個供皇族緊急避難的地點。
他們抓到了不少文官與侍者,可人人雖發著抖十分恐懼,卻竟無一人供出日經的下落。
若是過去的月皇子,肯定火冒三丈,認為這些人是瞎了眼睛,跟錯了主子。
可現在的月緯,立在狼王塔戈的身邊,覺得自己只是塔戈用以征服帝國的工具罷了,他能在這些人見到自己時的震驚眼神後面,看見深沉的失望和憤怒。
這些人當中,還有不少,原本是他母妃花漫氏的家臣,應該要效忠於自己的。
什麼都太遲了,不是嗎?
他將要為自己的愚蠢選擇,付出一輩子的代價。
他將永遠不再是帝國人,就算塔戈真的將皇位送還給他。
搜捕仍在緊鑼密鼓當中進行著,宮殿之外狼族戰士們開始藉著搜捕皇帝之名行掠奪之實。
狼族戰士原本就視掠奪為出征的獎品,他們理所當然地搜刮財物、佔據民房和搶擄帝國婦女和少年,一時間帝國的首善之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煉獄當中,慘呼悲鳴聲、喝叱怒罵聲、淒喊尖叫聲等就算身在宮殿的中央,仍能清楚地聽見。
這絕對不是他的本意。可正是他造成這樣的結果。
從沙瓦坦到黍之道再到高達的百姓,全部都要為他的愚蠢,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這一瞬間,他發現自己根本逃避不了。
他再也沒有理由可以怪罪任何人,也絕不可能如塔戈所言,無所謂地變成狼族的一份子。
他對日經的恨在這樣巨大的罪責下顯得微弱不堪,「無知不能被當作理由。」他喃喃道。
『高興嗎?回到這個地方。』狼王塔戈心情非常好的樣子,這是理所當然的,身為有史以來第一位能坐上這張帝國王位的草原霸主,就算是沉穩內斂如塔戈,也不禁要喜上眉梢的。
他曖昧地點了點頭,沒有作聲。
狼王一拉,將他摟進自己懷裡,坐上了那代表著無上權力的皇位:『哎,好硬的椅子,就為了這張鐵椅子,千里迢迢騎馬到了這裡。早知道,便將我帳裡那兩張虎皮帶過來鋪著,免得傷了小月的屁股。』一邊說著,一邊曖昧地用手捏了少年衣下渾圓的臀部。
這是前所未有的屈辱,震驚之中,少年反而茫然起來,他日思夜想想要坐上的高位,終於坐上的時候,居然是在這樣的景況……
這是最大懲罰。
男人剝起他的衣裳是極端熟稔的,三兩下便除下了他外衫與褲子,指端伸進他的臀縫之中,往那已經被好好開發過的密穴按了進去。
他覺得自己快要吐了,不是因為被男人這樣對待,而是因為覺得自己原來早已骯髒到讓人難以忍受的地步。
塔戈熟知要如何快速點燃這個少年的慾火,探入密穴中的手指很快便找到了月皇子最容易得到高潮的那一個點,緩慢而有耐心的逗弄著,很快的少年的身體便背叛了他的意志,前方的性器只是因為面被這樣玩弄,就自己站立了起來。
『小月的身體越來越敏感了呢。』塔戈慢慢加重手指侵襲的力道,另一手則握住少年的性器,開始揉捏起來。少年的身體受到前後夾攻的刺激,忍不住發出重重的喘息,可是仍不發一語,默默承受著男人越加強烈的刺激。
『看來,對於在這個地方和我歡好,小月好像不怎麼高興。』塔戈咬了咬他的耳垂,舌頭舔進他的耳廓當中,『小月,你是我狼族的月,是狼族的月啊……』
少年的身體一顫,不知是因為他的言語,還是因為難以承受那條舌頭無邊無際的搔癢,男人見狀趁勢加重了捋動少年陰莖的力道,少年終是從緊咬的齒縫中透出一絲絕望的哀鳴,在男人的手上射精。
『很好。』塔戈將那乳白的體液全都往他的密穴抹去,『小月做得很好。』
少年落淚的模樣異常的性感,而拿下帝國這件事,對男人來說,則是更為強烈的催情劑,塔戈忍不住一滾喉頭,解開自己的褲子,往上一頂,將早已蓄勢待發的粗大陽具,插入少年微微洞開的密穴當中。
「嗚……」少年發出一聲嗚咽,這脆弱的模樣是從不曾在塔戈面前展現的。
為什麼呢?狼王一邊律動著一邊想,這少年有天一般高的自尊,對這帝國皇位有著無與倫比的執著心,無論遭受自己怎麼樣的輕薄對待,或是諷刺打擊,也許頹喪、也許失落,可少年從來不曾露出這樣脆弱哭泣的模樣。
有什麼正在崩壞。塔戈想,這樣的小月最後將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他重重一頂,將賁起的肉杵整根插到了底。
沒有完全的破壞就不會有新生的月,塔戈輕輕舐去少年不斷滾落的淚珠,覺得這勝利分外甜美,理所當然。
自己的身體,已經變成可以被輕易撩撥起慾望的可悲肉塊。
是不是當初若是能和師傅一起死在蒼雁手裡,或是死在前往葛瑞德草原的路上,就不必遭受這樣的痛苦,犯下這樣的錯誤?
他越是覺得悲傷,身體對男人陰莖的反應卻越是強烈,高潮像怪物一樣將他從頭到腳吃得屍骨不剩,每一絲的愉悅都像一根針刺穿他的靈魂。
最後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尖叫出來,是不是用力夾緊了後穴,是不是自己晃動了腰,是不是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高潮。
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死。
可他覺得自己已經徹底死去。
◎
皇帝陛下咬緊了牙關。強迫自己不可以發出聲音來。
敵人就在非常靠近他的地方來來去去,好幾次幾乎就要找到了他……可冬青幫他找的這個藏匿處實在十分巧妙,從外在看來,不會讓人想到裡面竟藏了個蜷縮起來的人,皇帝陛下還是少年的年紀,清瘦的身軀恰恰能將自己藏進這個凹縫當中。
更巧妙的是,這岩石原本就佈滿許多細小的石縫,他躲在這石頭裡,還能隱約瞧見外頭的狀況。
不過這種時候,看得見遠比看不見要來得更讓人緊張。
他看見幾個侍女被狼族士兵揪了出來,有些就地便被壓在石上淫辱,還有幾個試圖反抗的侍者,被砍了頭,碗大的傷口汩汩冒出鮮血,將草地染呈一片赤紅。
他咬住自己的衣袖,連一聲都不敢發出。
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心頭只拚命地呼喚著一個名字,儘管那個人已經被自己調到很遠的地方去。
野狗。
野狗!
野狗──
『抓到了吧!』外頭傳來狼族戰士的歡呼聲,『居然躲在石頭縫裡,嘿嘿,衣服上繡著金色的龍,這不正是帝國的皇帝嗎?』
他悚然一驚。
「哼,該……該死………的……草、草原……」
被抓出去的人抖得不像樣,可卻毫不退縮,正試圖對這些殘忍沒有人性的草原部族發出正義的責備聲。
日經倒抽一口氣,居然……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提出要與皇帝陛下交換衣服穿的疏葉冬青。
冬青性格膽小,且由於出身文官,手無縛雞之力,所以特別反對、害怕暴力。
可這樣的疏葉冬青,卻有著堅強不屈的文官之魂。
他敢在議政廳上直嗆大將軍,得到「冬青花,不可折」之美名;他能從被小石霸子等強盜玩弄在手掌心的弱者,轉而變成馴服野獸的馴獸師。當他面對不合理的對待、難以抗拒的壓力之時,儘管會發抖,儘管連話都結結巴巴說不好,可疏葉冬青從不退後一步,永遠都會嘗試挺直腰桿。
『噗,瞧這帝國皇帝,抖得不像樣啦~塔戈讓我們找了半天,原來居然藏在這麼近的地方!』
『帝國人連皇帝都這般軟弱,難怪要讓我們狼族統治了……』
幾個狼族士兵一邊輕鬆說著笑,一邊提小雞似的從冬青頸後抓起了他,『喂,反正塔戈也是要殺這帝國皇帝的,如果我們有機會上上這皇帝,等回到葛瑞德草原,可是有得炫耀的呢!』
『唔……我雖然比較喜歡女人,可是這個提議不錯。』
冬青是個認真的讀書人,雖然對戰略毫無辦法,可為了能更加瞭解帝國的敵人,曾經從幾個來自沙瓦坦的商人學過一些基本的狼族語言。
可此時他真但願自己從來不曾學過。
只能拚命自我安慰,這不算什麼,這不算什麼,反正自己不是女子,也從來就沒有什麼清白之身可言了,只要能保護陛下,為這個帝國留下最後的命脈,那麼他這一條小命真不小心丟了,也算有了價值……
那一瞬間他在腦海裡閃過許許多多的東西。有好多國政尚未籌劃完畢,許多民生建設還在規劃當中,他讀書就是為了能夠站上議政廳,完成這些事務,如果自己死了,是否還能有人可以接替自己的位置,繼續這帝國未完的使命……
然後、然後他想起了兩個人。
如果知道自己死了,會不會難過,還是很快便找到新的替代品,連一滴眼淚都不會流下來呢?對他們來說,自己就算身為帝國議政廳文官之首,在他們眼裡也只是當初那個沒有抵抗力的玩具罷?
奇怪奇怪,為什麼他要在人生的最後一段路上,想起這兩個把人當玩具玩弄的強盜呢!
……如果可以的話,真想對他們說一句話……
他被四個狼族士兵按在一顆大石上,身上屬於陛下的華衣被撕裂開來,他閉上了眼睛,死心等待那最壞的一刻降臨。
然後。
日經皇子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可卻束手無策。
若是他就這樣衝了出去,那麼不僅沒有辦法救出冬青,反而會毀掉冬青與他交換衣裳的本意。
可是要他這樣眼睜睜看著自己最親密的臣子、也是最好的戰友在眼前被狼族人肆意狎弄,反覆侮辱,又讓他怎麼忍耐得��去?
他只好也閉上了眼睛。
這一瞬間的時間,和一萬年一樣的漫長。
「已經當到了皇上,居然還是這麼愛哭……」有人這麼道,將他從石縫中抱了出來,在他耳邊調笑著說道。
他抖了一抖,如果是幻覺的話,他但願永遠不要醒來。
「非要我親你的嘴,你才願意睜開眼睛嗎?」
「這兩者之間根本沒有關係!」他怒道,然後睜開了眼睛。「野狗!」
「喲~想不想念我呢?」
「野狗……冬青,冬青他……」
「哎,別忙,你自己看。」
他趕緊回頭望去,只見霸子和小石一人兩個,合作無間地用毫不光彩的偷襲手法,將四個準備爬上冬青大人身上的狼族士兵,砍翻到地上去。
接著霸子抱起了還沒發現自己已然脫困的文官大人,和小石兩個正非常惡劣的假裝自己是狼族士兵,呼呼呼呼準備好好騷擾已經被剝乾淨的議政廳文官之首一頓。
「喂……都已經是這種時候了!」他繼續怒道,「這種時候了還顧著玩……」
「真是抱歉啊~」野狗舔唇一笑,「我也覺得,比起當個高高在上的將軍大人,可以像這樣和陛下您這樣『玩』,的確比較符合我們強盜的本性啊……」
「野狗!」
另外一邊兩個假裝狼族士兵的人很快就東窗事發,正遭受冬青大人憤怒卻軟綿的正義鐵拳。
「你們兩個,快給我滾下去──」
一八○
話說野狗與小石、霸子等人緣何在此,就得細說從頭。
彼時驚覺中了狼族調虎離山之計的寒山嵐等人,準備率軍回轉高達之時,與早已預測到他們下一步的雷哲及其帶領的赤蠍、水月、雪狐三族聯軍,對峙於黍之道上。
擺明了這是一個拖延戰術,就算最後他們能順利擊敗這支草原聯軍,最後仍會因為救援不及,讓高達陷入狼族的手裡。
「您怎麼看?」美人將軍問道,「想要擊退這些草原軍,至少要四五天時間。」
「寒山將軍。」野狗想了一想,「我是說什麼,也要回到小皇帝身邊的。」
「這是當然……」寒山嵐見他似乎話中有話,「所以?」
「所以我決定先走了,蒼鷺軍和戰場便交給您了。」男人咧嘴一笑,「您想必瞭解,我只是個粗人,把軍隊交給我指揮,不如交給您。」
「喔?」寒山嵐微訝,「我以為,這是陛下給您的賞賜與考驗,就這樣夾著尾巴逃了嗎?」
……哼哼,若不是看你的臉實在太美打不下手,老子肯定一拳卯過去……
野狗笑得越發開朗,「我要先潛回高達。」
「想要對付狼族,單只有一人是沒用的,沒有軍隊,你要如何保護陛下?」
「這嘛,從以前到現在,老子一向憑的都是這兩把刀。」
「您確定了嗎?丟下軍隊逃走的,將軍可是……」
「就說我是把軍隊『交』給你!你這傢伙還挺喜歡曲解老子的意思嘛~」
「總比不負責任好啊。連這一點責任都無法承擔,教我如何相信一個強盜?」
兩位將軍後來打了一架,然後寒山嵐接下了抗敵的全責,野狗則帶著小石和霸子,其它食人鬼們則也歸寒山將軍管,然後三個人輕裝便衣,繞過敵軍,往高達全速而去。
能夠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了日經和疏葉冬青,完全是運氣,三人先是看見文官大人被壓在石頭上正要受辱,小石和霸子各罵了一句髒話之後不待老大發言,兩個已經衝了過去,而野狗眼睛轉轉,想著冬青既然是在這個地方被找出來,那麼小皇子想必也不會太遠。
事實證明他想的一點都沒錯。
狼族士兵怎麼都找不著的石縫,他因為推測準確、加上原本就是在山裡討生活的,可說是躲藏形跡的高手,另外還有──「這可是愛的力量啊!」這個野狗對皇帝陛下臉不紅氣不喘所說的肉麻理由,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有如英雄一般拯救了落難的皇帝。
「……」皇帝陛下沉默了一會兒,「這個組合還真讓人熟悉。」
幾個月前「南下遠征隊」的團員原班人馬再度集合,五個人對看之後都笑了起來,一瞬間重重壓在心口的大石彷彿輕了一些,「接下來呢?」
「先躲起來吧。」野狗道,「時機還沒有到,咱們幾個,先把命留著就好。」
野狗所謂的「時機」,正是沙碧璽所規劃出來的一整套對抗狼族的謀略。
在沙碧璽的規劃裡,帝國軍兵源充足、人才濟濟,再怎麼混亂的時局,只要萬眾一心,像狼族這樣的草原部族就算能一時攻破高達,也難以長久統治。
「與其苦苦抵抗,不如將高達城本身當作一個巨大的籠子。」
將軍們互看一點,都對這個大膽的假設吃了好大一驚。
要知道,高達為帝國首善之都,乃帝國政經中心,人口最密集之處,從古至今,且相信一直到未來,都不會再有人像沙碧璽這樣大膽,敢當著皇帝陛下的面,把皇家宮殿當作誘餌。
就算沙碧璽背負著大將軍的頭銜,擁有戰無不勝的資歷,這太過驚人的計劃,畢竟還是無法得到大多數人的贊同。
除了野狗。
他原本就是強盜出身,不曾受過什麼道德倫理等教育的戕害,對於一些這樣的全新思維,反倒是最能全盤接受的。
「若局勢能在這之前受到控制,我這餿主意自然就沒有用了。」沙碧璽搔搔頭,「可這次作戰,我仍認為,與其龜縮高達被動受擊,不如主動出兵攻擊,要來得更有機動性,可一旦出兵,高達將後防空虛,若是無法說服蘭恕將軍前來援助,則一旦讓狼族趁隙奇襲,危矣。」
「可北方能容得下軍隊行走之道路,便只有黍之道,只要能有效阻擋,大將軍說的景況,如何能發生?」
「哎,黍之道不過近百年來修築之道,百年之前,難道沙瓦坦與高達之間,沒有其它路可走了嗎?」沙碧璽嘆了嘆,「更糟的是,有探子探回消息,陛下宣稱已死的月殿下,目前身在狼族……」
眾將士一片議論紛紛,其中一個偏向花漫氏的,忍不住站出來發言:「月殿下為狼族所俘已經夠可憐的,怎可如此污衊殿下!」
皇帝陛下則是挑了挑眉,表情不置可否:「沙大將軍,繼續說下去。」
「屬下是極盼望用不到這一步的……可若時局真走到如此境地,請陛下要有心理準備……」
沙碧璽一向愛民如子──雖然他自己可能覺得承認這種事很無謂,不過從以前到現在,都能看得出他的戰略,大多以可以不傷害到百姓的身家安全與日常生活為前提去設立。
這一次也是一樣。
雖然時間急迫了些,高達百姓又自主性高,難以像青龍城那般,被將軍大人訓練到遇到危機時有一套自然而然可以跟從的危機處理流程。
「高達即將發生戰爭」的傳言被刻意傳了開去,由於有了蒼鷺的前例,半數城民不想再遭戰禍侵襲,紛紛往南而去。另有半數則認為戰事剛剛停歇,新皇初登基,哪來這麼多戰爭可打……可無論如何,高達城原本十數萬的城民至少撤走了一半。
而沙碧璽將軍,則繼續進行他不怎麼受重視的計劃──有的時候,直接去做,比試圖說服所有人要來得有效得多了。
狼族果如沙碧璽的預測,有了月皇子做為嚮導,在不應當到達的時間入侵高達。
儘管沙大將軍曾經發出警告,不過等眾人發現預言真的成真時,已經為時已晚。
◎
野狗等人在宮殿當中覓了個偏僻的馬廄,五人齊齊躲了進去。
「暫且棲身在這。」小石道,「狼族近萬人已進入高達,目前正藉搜捕陛下之名,行劫掠之實,此處雖仍在皇宮之內,可已經經過狼族四五次的搜尋,短時間內萬不會再回頭過來了。」
日經和疏葉冬青這才緩過了一口氣,方才的驚險此時想起才覺恐懼,尤其是冬青,逞英雄的時候沒有餘裕多想其它,現在回想起來,忍不住要手腳發抖。
「哎,小冬青的手真冰。」霸子沒神經地吃起人家小手的豆腐,「肯定是冷了吧?快過來我這抱抱取暖……」
「給霸子抱,還不如給我!而且霸子,前次不是才說,這次換我嗎?」小石跟著靠了過去,「冬青大人可是證人!」
「誰是你們的證人啊!」冬青氣不打一處來,「都這種時候了,你們還……還……」
小石已經把手伸進冬青被撕得破破爛爛的衣衫之中,「喂!別再撕我衣服──」
刷地一聲,一切都來不及了。
「……還真是老樣子……」日經笑了笑,此時他正待在男人的懷裡,雖然問題還是一點都還沒有被解決,可那種安心的感覺,卻讓人……「野狗,你們還真是……」
男人的手已然伸進他的衣衫裡頭,撫摸著他胸前的肌膚,「狗改不了……」
「我雖然是野狗,可陛下也犯不著把自己當成那臭不可當的東西吧。」野狗一邊說著一邊吻著他的臉頰,與其說是吻,倒不如說是連舔帶咬,「我的陛下啊……經過這一回『外放』,我可是徹底瞭解到了一件事……」
「什、嗯~什麼、事?」搔癢的感覺讓人沉醉,少年身為帝國皇帝,此時卻寧願暫時忘掉自己的這個身份,以最單純的自己,去面對這個男人。
「別把我放得太遠……」男人道,「您知道的,男人可是不能忍耐的動物……」
「誰像你、你們、這麼禽獸!」
「呼呼,那現在禽獸想要好好開動了吶……」
外面戰事仍進行得如火如荼,這一座小馬廄卻兀自春色無邊。
◎
另外一方,蘭恕指揮著夜燭軍退出高達城,他並非戰敗而撤退,而是一切按著計劃進行。
狼王與狼族士兵的戰鬥力實在太強,他當然能令夜燭軍與之奮戰到最後,可那沒有意義,最終也只是多損傷人命罷了。
夜燭軍完全退出之後,與在城外由花漫東離領軍之高達殘兵合流,近兩萬的兵馬重新集合起來,等著將軍們發出下一道命令。
沙碧璽於此時終於再度出現。
他額上冒著熱汗、走進來的時候氣喘吁吁,顯見才剛剛部署完了什麼,「兩位大人,且聽沙某的計劃吧。」
沙碧璽的計劃,的確非常大膽。
就在狼族入侵的同時,他派出幾隊士兵在高達的大街小巷發派油桶,為了驅逐狼族,多數高達城民皆願配合放置,沙將軍亦提出保證,當戰事結束之後,帝國皇族將負責修繕所有高達城內因此計劃而損傷的屋舍,不過人命的部分……也只能請眾人將老弱婦孺送出城外,自尋避難之所了。
成大事不可拘小節。可已經夠拘小節的沙碧璽大將軍,非常明白自己無論再怎麼做,都無法做到完全對百姓無傷的地步,他只能盡己之能地做。
然後又在數天之前,已然緊急命來自青龍的工匠製作大量箭矢,需在狼族入侵之前,造得五萬支以上。
造的箭矢便藏在高達近郊,此時蘭恕正得到消息,命士兵將之搬入陣中。
「明日午時,高達東南西北四方城門,將同時關閉,並在門鎖上灌入鉛,在門外頭抵上巨石。務要讓整座高達城變成一個巨大的牢籠,困住狼族士兵。」
「接著只需派出一萬名士兵充當弓箭手,在箭矢前點上火炬,往城內發射。」
「沙師兄,您竟想燒了整座高達城麼?」花漫東離只覺得冷汗直流,「這裡頭是否……」
「再沒有任何一件物什,比帝國本身,還要更重要不是?城毀了可以再建,國滅了想要再立,恐怕更難。」
「……」花漫東離嚥了嚥唾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此時帳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不一會兒一個青年奔了進來,「蘭將軍!啊、還有沙大將軍和花漫副將軍大人……」
「疏葉楓,何事如此緊張?你不是到陛下身邊去了?」
「蘭將軍……」青年的表情十分惶急,「整座疏葉府空無一人,陛下並沒有疏散到那個地方……」
「什麼!」幾個將軍大人都站了起來,「陛下還在高達宮殿之中!?」
「該不會以落入敵手……」
「不,按狼族性格,若陛下已落入其手,不可能到現在還一點音訊都沒有,陛下肯定與冬青大人躲在其它隱蔽之處……」
「可陛下還在城內!」疏葉楓憂慮地道,「我還是再偷偷潛回城內,尋訪陛下蹤跡吧!」
「疏葉楓,你只剩下半天時間。」沙碧璽嘆了一口氣,「我已與城內暗樁約定好了,明日午時,緊閉城門,火箭攻擊。」
「這怎麼可以!陛下還在城內!」
「可……若是狼族比我們先一步找到陛下,情況只會更糟。」沙碧璽嘆了一口氣,「這種時候,我們只能祈禱……」
蘭恕看了沙碧璽一眼,心中忍不住暗自心驚。
這位新任大將軍,居然不以皇帝陛下之安危為首要考量,必要之時,似乎連陛下的性命都能犧牲,用以換取「大部分」帝國人民的安居樂業。
好危險吶……他在心中咋了咋舌,可若真只顧皇帝之安危,就等於置千萬百姓安危於不顧,換做蘭恕自己,恐怕無法下定這樣的決心。
疏葉楓自然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回頭便又上馬往高達方向衝去。
時間是不等人的,無論你準備好了沒有,該來的結果,它就會來。
◎
塔戈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是午時過了一刻。
一開始,他聽說城外有高達軍射了火箭進來,還忍不住笑了笑,『火箭?這可是咱們狼族前幾次入侵沙瓦坦時的笨方法。』
可這火箭造成的火勢蔓延的速度,出乎尋常的快。
不過一刻鐘的時間,整座高達城,竟有半數房舍,陷入了一片火海。
高達人與狼族戰士驚慌奔走在街道當中,人仰馬翻,毫無秩序可言。
狼族人再怎麼善戰,那也是對同樣是人的敵人相對來說的,一旦面對的災害是火,即便是狼族戰士,也要感到驚慌失措,束手無策。
『這火未免燒得太快了吧?』艾爾恩和小豹奔到了塔戈的身邊,『就彷彿這些火箭都射中了城中最易燃的地方似的,一個接著一個的爆開……』
艾爾恩某種程度猜到了沙碧璽的計劃,由士兵射出的火箭自然沒可能有像小石那般高超的準頭,之所以可以引燃這麼多東西,靠的還是城內暗哨裡應外合地到處放火所致。
『再這麼下去,火就要燒到宮殿這兒來了!』
狼王塔戈緊皺著眉頭,自進入帝國以來,他是第一次沉下了臉色。
可帝國軍並沒有留太多時間給塔戈思考,轟隆一聲,一個爆炸在距離很近的地方發出聲響,宮殿當中的眾人都不禁震了一震,『哼!』塔戈長身而起,『帝國軍寧可毀了高達城,也不讓它落入咱們手裡!』
一旁的月緯有些驚得呆了,他原本還猶自沉浸在自憐的心緒當中,沒想到就聽見這讓人大大震驚的可怕消息:「毀了……高達?」
『看來,你的兄弟比起你,要來得心狠得多。』塔戈嘆息了一聲,『真是太可惜了,都已經走到這一步。』
『到底是怎麼回事,塔戈?』月緯覺得自己根本聽不懂這一些,『這裡可是帝國的高達城啊!』
『那又如何?你看,他要燒,便燒了……』
這就是結果嗎?還是這其實是懲罰呢?
母妃在哪裡?外公在哪裡?
花漫氏與疏葉氏相鬥的結果,居然是毀滅整座高達城嗎?
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塔戈,該走了。』一直沒有發言的蠻古出了聲,『我們是來佔領肥沃的土地,不是來被火燒死的。』
『嗯。』狼王重重嘆了一口氣,『好一個帝國皇帝……』
狼族軍隊,在烈火的逼迫下,開始往外移動。
『塔戈!城門都被落了鎖!所都灌了鉛了!』
『塔戈!城外有巨石阻擋,無法破門而出!』
一封封急報傳了回來,狼衛艾爾恩怒道:『原來不是要逼我們走,是真的準備將我們全部燒死在這裡!』
可這些訊息卻大大擾亂了狼族戰士的軍心,他們大多都沒有想到自己有可能真的會客死在這裡,頓時陣式潰散,各自為了保全性命,開始隨意策馬亂闖,希冀能藉此找出可以衝出高達城的地方。
而這仍然在沙碧璽的算計之中。
狼族軍只要軍心一亂,想要驅逐他們,就將更為容易了。
此時躲在馬廄當中的五人春色小組,也聽見外頭開始有了大的動靜。
「時機終於到了。」野狗道,「沙碧璽開始燒城了,咱們得快離開,繼續待在這裡,最後被火燒死就太可笑了。」
少年不發一語。
「火燒高達城」帶給他的震驚,事實上並不下於月緯。
可他和月緯最大的不同處,在於他信任沙碧璽的能力。
「……要用火燒,至少也要先說明清楚吧……」少年喃喃抱怨著,「只說要將高達當成一個大牢籠,誰知道居然要用火燒,回頭肯定要好好罵罵……」
「我的奏摺……」文官大人哭喪著臉,想起自己家中那大捆大捆和國政有關之文件,忍不住落下了首輔盡職的眼淚……
「冬青哭了耶。」霸子對著小石說道:「是剛剛太使勁了嗎?」
橫了他一眼,小石表情自若地回道:「我可不是你,我的技術好得很!冬青大人那是快樂的眼淚~」
「去你們的!」
總之,五人小組以野狗為首,霸子殿後,將日經、冬青和小石護在中間,自側門出了也開始燃燒起來得宮殿,大街上一片狼籍,頗有幾分末日之狀。
不過人說冤家路窄,偌大的高達城,想要錯開逃走也是極容易的,可偏偏這兩組人馬,卻又要強碰在一起。
一邊是狼王、月緯、艾爾恩、小豹與蠻古加狼族士兵的組合。
一邊則是野狗、日經、疏葉冬青、小石加霸子的遠征隊小組。
實力相當懸殊,野狗當下抱起日經,霸子抓起冬青和小石。轉身便跑。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月緯乍見自己的兄長,忍不住低喝一聲:「日經!」
身旁的塔戈馬上會意過來,『來人,快追!』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遍尋不著的帝國皇帝,居然也被自己人放的火給熏出來了。
反正此時衝不出去,若是能抓到帝國皇帝,說不定還能當作衝出城的人質。
一邊有馬一邊沒馬,被追上也只是一時半刻的事。
野狗將日經遞給了霸子,小石則從巨漢身上跳了下來──事實上他的輕功比霸子好的多了,只是奔逃時被這麼一抓,實際上他是完全可以用自己的腳逃的。
「你們先走。」野狗淡淡地道,拍拍日經擔憂的臉,「放心。我哪一次不是乖乖回到你的身邊?
然後抽出雙刀。
狼族戰士基本戰力較蒼鷺族的士兵要高。可那指的是身體的強度,而非武技高低。
對野狗來說,這些狼族人的動作比蒼鷺族更慢。
他雙刀在手,一邊一個不遲疑地插入敵人的胸口,一瞬間便幹掉了兩個狼族戰士。
他知道自己不可以和這些人硬碰硬比氣力,野狗的刀就是又快又狠又利,沒有一絲猶疑不確定,落刀精準得讓人恐懼。
不到一盞茶時間又幹掉了四個,可接下來的,他知道將是他人生當中,最危險的一場硬仗。
狼王塔戈,與他的狼衛。
首先衝上來的是艾爾恩。他一柄長刀使起來靈活多變,刁鑽靈巧。好幾次都差點能刺穿野狗,卻始終維持在「差點」的階段,無法再更進一步。
這傢伙刀法不賴……野狗想,可畢竟還是慢了一些。
噌地一聲長刀險險刺中野狗的腿,因為落空反而插入腳下的泥地之中,長刀的柄嗡嗡作響,可見得艾爾恩出力之大。野狗卻覷著了機會,一腳竟踩上長刀柄,藉著刀柄本身的反作用力往前一撲,雙刀交叉架在胸前往艾爾恩的脖子抹了過去。
艾爾恩大驚之下,只有放棄兵器,往後擊退十多歩,耳邊只聽見小豹憂心的驚叫聲,以及有人鏗地一聲替他擋下雙刀的聲音。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狼王塔戈。
塔戈一向自負刀法高超,難遇敵手。但見野狗的刀法凌厲霸氣,忍不住抽刀而出,替艾爾恩擋下這危險的一招。
『塔戈……多謝了……』艾爾恩驚魂未定,『這傢伙好快的刀……』
塔戈點點頭,對著野狗使用了帝國語:「我是狼族塔戈,你是什麼人?刀法很好。」
野狗頓了一頓,原本是想回答「沙瓦坦新將軍日野」這種比較有氣勢的名頭的,可對方讚的是他的刀,讓他忍不住回道:「野狗。你的刀法看來也不錯。」
「來比一場吧。」
野狗撇了撇嘴,「我的刀不比賽,只殺人。」
語未完刀便動了。
塔戈急退兩步,橫刀一架,恰恰擋住野狗急襲而來的雙刀。
接著雙方各退一步,刀子一動,便又纏鬥到了一塊。
兩人俱是心中一驚,對方是自己見過的最好的刀客,若是在其它地方相遇,肯定要好好切磋一番。
可惜這是在戰場。
沒有切磋,只有你死我活。
身旁還有蠻古、艾爾恩,對塔戈來說,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壓力,反觀野狗,他讓霸子帶著其它人先走,自己獨自留下來斷後,實話說,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也有可能會被殺死的覺悟了。
反正他是強盜。就算當了官兒骨子裡也還是強盜。殺人者人恆殺之,不過就是這個簡單的因果報應罷了。
不過他這樣看待自己的性命,卻不曾想到萬一他真走上死路,會有多少人──尤其是皇帝陛下,將痛苦一生呢。
日經才剛剛被霸子帶出不到二百步距離,便遇上了騎著馬在高達城四處尋找著自己的疏葉楓。
在疏葉楓的帶領下,日經和冬青被安全地接出城外,而霸子與小石則準備回頭去幫忙他們的老大。
擒賊要先擒王。疏葉楓不僅帶了皇帝與首輔出城,還將狼王塔戈的所在位置,帶回外頭的將軍營帳當中。
「快發兵幫助日野大人!」沙碧璽急道,「若無意外,將可提早結束這場戰爭!」
「可四周城門皆被封上了啊……」
「與其等待他們破門而出,我們再來甕中捉鱉,倒不如先進城去將大魚捉住,其它小魚少了領頭,便成一盤散沙!」
於是距離狼衛最近、面向北方的門被開啟了。
帝國軍移開石頭,砍落門鎖,一支有千人數量的精兵,在疏葉楓的帶領下,往野狗與狼王對決之處直衝而去。
兩個頂級刀客的對決,結果尚未出來。
小石拉緊了手上的弓,瞄準一旁蓄勢待發的狼衛,若他們敢插手這場對決,他的箭將不會容情!
由於前次吃過小石箭矢上的毒的虧,艾爾恩與蠻古顯然不敢妄動,就在局面維持著一種奇妙的平衡當中之時,整齊的馬蹄生由遠方慢慢接近。
『這種時候……狼族不可能還有這麼整齊的馬蹄聲……』蠻古一嘆。
所以來者不是自己人。
塔戈似乎也發覺到了己方情況越加惡劣,不宜繼續久戰,只好暗叫可惜,一個虛招甩開了野狗,往自己人方向退了過去:『我們走!』
野狗也不戀戰。可以的話,他希望下次不要再危險的時候,碰上刀法這麼強的敵人……
過沒多久,一整列帝國士兵以疏葉楓為首,越過他們,往狼王與他的狼衛逃竄的方向而去。
◎
塔戈沒有想過,這一次的侵襲帝國,竟會敗在以為自己已經得到勝利的那一瞬間。
從不曾在草原上嘗過敗績的他,居然會被一向視作軟弱的帝國人如此追趕,被一把火燒得灰頭土臉。
可只要能回到北方,就絕對還會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塔戈並不氣餒。
身為狼族的族長,他有野心,卻從不做不明智的決定。
而現在最好的決定,便是撤兵。
帝國人排山倒海而來,想要統治他們,沒有自己想像的,這麼簡單。
他們一邊騎著快馬,一邊往前奔逃,由於沙碧璽只開了一個口出來,想當然爾,最終狼族士兵們還是多得從這個方向出城。
可此時剩下的帝國軍,已然守在洞口,就準備獵殺這些想要衝出籠子的野狼們了。
這是狼族有史以來最慘重的一次敗仗。
包括狼王自己,以及他的兩名狼衛,都身受大小不一的創傷,而於後世被稱作「叛國者」的皇子月緯,則在這場戰役當中,被利刀狠狠劃過背心,當場幾乎便要殞命。
可不知為何,狼王卻牢牢護住了他,『你們的月皇子早已捨棄了帝國之名。』狼王這麼說著,『現在這個少年已經是我狼族之人,我不會留下他的,他必須跟著我回到他真正的家。』
就在北方,比沙瓦坦還要更北,在赤岩河岸,那片即將迎來溫暖春天的草原。
狼王塔戈之所以留下月緯,甚至盡其所能幫他療傷治病,甚至不遠千里將之帶回狼族部落,後世留下了許多猜測。
或許是為了下一次的侵攻。或許是因為月緯的姊姊是他的妻子的關係。更或許有人聲稱,月皇子背後的那一刀,是幫狼王擋下的。
各式的傳說距離真相越來越遙遠,可真正的原因,卻隱在歷史的書���之外,悄悄發出微弱的光芒。
◎
狼王退兵之後,帝國軍趁勝追擊,期能一舉讓沙瓦坦城回到帝國的懷抱。
與寒山嵐仍在對峙當中的雷哲與雅風,由於狼族的退卻,導致三族軍心不穩,其中因為紅蜥被擄而原本就軍心渙散的赤蠍一族,由於紅蜻的經驗不足,而在荒山邊大敗一場,直接退回了葛瑞德草原。
而原本與蒼翎有密約的水月族族長水淵,見局勢傾向了帝國一方,於是也帶領著自己的族人退出了戰場。
剩下的雪狐族,獨木難支,很快便跟著戰敗的狼族,退出了黍之道、接著又退出了沙瓦坦,回到他們應該回去的地方。
於是故事走到了最後。
◎
後世在撰述日野將軍這個人物的時候,史家們時常帶著一種批判的口吻,說這人粗魯無文、蠻橫無理,常在議政廳上,與皇帝陛下爭論不休,不知君臣有分、上下之別。
不過事情的真相,往往都和歷史記載的不一樣。
日野將軍這個人,經常在議政廳上與陛下眉來眼去,言詞勾引……所以他很快就被趕出了議政廳,雖然身為沙瓦坦的正牌將軍,一年卻有四分之三的時日在高達遊蕩,將重要的邊防軍務,通通推給了副將軍蒼翎和蒼鷺騎兵團的總團長蒼鷗。
食人鬼軍團們則原本也應當理所當然地被劃到蒼鷺軍當中,小石果接了騎兵團團八支團長的位置,不過他和他的老大一樣,天性便是個強盜討厭束縛,所以無論是當團長,或是被某毆擊副將軍糾纏,事實上都不符合他的本性。
「是啦我也許有點喜歡你。」有一天實在是受不了這個毆擊總是跟在自己方圓三尺處的地方默默守候,「可是我得老實說,真正的我一點都不想被人壓在下面!」
「可……可是你對霸子…」
「哼哼,就算是霸子,我也不想。」小石眯了眯眼,冷笑起來。「滾遠一點,等我想看到你的時後,自然會去找你。」
「小石……」
不過耍這種狠,對於早就見多識廣面對小石就身段異常柔軟的毆擊來說,大概只有一天的效力吧。
至於霸子,他的後宮在蒼鷺騎兵團似乎越來越有一發不可收拾的現象。江山代有美少年出,霸子的行事曆現在歸小管壺管理,想要和霸子來段春風一度,必須在七天之前向管壺提出申請。
蝙蝠終於得到了老大的原諒與祝福,感動萬分地回到蒼小團長的身邊。不過他很快就會發現,被老大討厭其實還只能算是一個小問題,被蒼小團長的爸爸蒼老團長討厭,才是真正的世界末日。
烏雞和歸清絡最後離開了沙瓦坦,前往歸清絡的故鄉落霞城定居。兩個人一個味覺古怪,一個廚藝古怪,在落霞城開了一間「測試你的勇氣餐館」,據說很受落霞年輕人的喜愛。
至於熊七,自從麻藥用完,讓蠻古脫離了他的監禁之後,致力研發全新迷藥。
根據不可靠的小道消息,遠在北方葛瑞德草原的狼衛蠻古,一年當中總會有幾天從草原上失蹤。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失蹤的時日越來越長,更恐怖的是,「我不記得我失蹤的這段日子,到底在哪裡、發生了什麼事……」蠻古如是說,他的臉頰明顯有些凹陷,眼眶下產生了相當可疑的黑眼圈。
疏葉楓後來並沒有留在高達繼續作他的侍衛隊隊長,而是跟著蘭恕回到了夜燭。「難道你想把剩下的人生,都埋葬在蘭真的墓前?」蘭恕對此並不讚成。
可疏葉楓卻搖了搖頭,「我只是想讓自己好過一些而已。」
蘭真死去的第十年,疏葉楓在夜燭娶了一個可愛的夜燭少女,至死都沒有再離開過夜燭城。
至於大將軍沙碧璽,因為把高達城燒得面目全非,在以疏葉冬青為首的一干文官抗議之下,被困在書案前批改文件整整一年,認真到他覺得自己可能已經把大概十輩子的努力都用光了……悠閒的退休生活離他越來越遙遠,唯一的安慰,就只有偶爾可以和勞菽先生一起到那個美夢一樣的秘密寶庫喝一杯酒,歇息兩天。
寒山嵐夫婦回到落霞城後,為副官藍綃舉辦了一次隆重的國葬。一年後歸長亭有了身孕,同年卻發生落霞城邊境遭到西方部族的入侵的戰爭。被稱作「最勇猛的孕婦」的女子居然在戰場上產下了她和美人將軍的孩子,是對龍鳳胎,男孩有著父親的美貌與母親的豪爽,女孩則擁有母親的帥氣和父親的智慧。二十年後,這對雙胞胎成為帝國新一代的超級偶像這件事,已經是後話當中的後話。
一日。
帝國的皇帝陛下被臣下煩得沒有辦法,終於下定決心。
「好吧,你們要我娶哪個、立哪個為後,通通一次說完吧!」
當晚,他讓侍者捧著大概有一座山這麼多的畫軸,回到了居住的曜宮當中,嘆了一口氣,抽出其中一支展開。
「哇,是個美人,挺豐滿的。」野狗在他身後評論著,嘴裡還一邊嚼著皇帝專屬的皇梨,自己還幫他抽了另外一支出來:「這個我看看,又是個美人,當皇帝還真讓人生氣啊……」
皇帝陛下已然統治這個帝國許多年,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被這傢伙隨便就能唬住的少年,「野狗,既然你這麼有興趣,那你幫忙挑一個出來吧。」
「我挑?又不是我要娶老婆……」
「你身為沙瓦坦的將軍大人,難道不曾想留下子嗣?」
「是想啊……」野狗撓了撓臉,「可你又生不出來……」
曜宮倏地陷入一片短暫的沉默當中。
緊接著出現的沙沙衣落聲,嗯嗯親吻聲以及啊啊親熱的聲音,原本就是曜宮一道常見的風景。
雙皇子的鬥爭終以日皇子得到最後的勝利。
新王朝於焉展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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磔(はやにえ)シリーズ:Drama CD 碟評
*此篇標註為好孩子閱讀警告標章
諾大的宅抵中有著一個不為人知的地牢,在那裏一個女人被囚禁著。自稱是主人的青年,與她夜夜笙歌卻在片段的記憶裡找尋著自己,被女人催眠前的���己。在那之前女人在另一個男人身上習得了科學也無法證明的催眠術,試圖將擁有雙重人格的愛人解放而出。豈料催眠失敗,愛人已經不同於以往,女人只能離去,在青年的身上找尋消失的愛人的影子,追逐著它並且感到樂此不疲。也許只是一場幻夢,也許只是一個悲劇。
我懷疑我聽了一部假的馬甲碟,根本就是推裡懸疑大片來著,還虐心。從沒聽完一個系列的馬甲碟讓我好像讀完了一本東野圭吾的小說的。在姬友努力不懈的傾情安利之下我接下任務,聽完了這個大作。比我想像中還要深沉還要燒腦多了啊,聽個馬甲碟死掉了我好多腦細胞,然而酸爽。肉非常美味,淫靡的台詞跟SE,維持了月亮社一貫的良好品格,還在對這系列猶疑的人可以放心一試,肉的質量真的沒話可說。劇本娘堀川ごぼこ,老大媽親自操刀。不過因為這碟真的用詞跟劇情頗複雜,還是需要比較高的日語程度的(倒地)我相信日語程度越好,能夠更加享受這個系列的細節。
前言我就不多說了,下面我總結了系列三作的summary,理出了攻略(X)
磔(はやにえ)第1巻 −籠の中の聖域と甘美な束縛−

地下的牢籠裡一個女人被囚禁於此,一個面貌姣好的青年每天都會去探望並且和女人交歡。這個名叫田代啓三(CV:深川綠)的男人,自稱是這個地牢以及地面上大宅子的主人,以愛之名把女人監禁於此,為的是要讓她變得順從,只為了被愛而活。在無止禁的情事中,晃蕩的視線彷彿震盪了他脆弱的記憶,隱約中他記得自己曾經只是便利商店的店員。了無新意的日常中他認識了這個美麗的女人,趁著酣甜的酒意和眼前的誘惑,兩個人來到了這個大宅子裡。記憶中暗淡的異香讓他不自覺得忘了一切,開始確信自己必須束縛這個女人,讓她臣服於自己,不再離開。就在一切的調較即將成功並終結之時,屋外傳來了震耳欲聾的鳴笛聲。
Play總結:假屌DIY、自舔、口/交、後背位、戴項圈、Finger、正常位
聽完這個高能系列的第一張覺得其實沒有我想像中S或是粗暴黑暗?也許是我剛聽了黒い夢 第一夜 #34 Train 這種無節操無劇情高能碟,衡量的尺度有點偏了(不是重點)整體來說,這碟的故事感非常引人入勝。不要誤會,這碟80%都是滾床戲碼,但是背景的設定跟神秘的劇情寫得很有味道。一開始可能很多人認為只是單純的病嬌監禁碟,高大上多金男主把女主關在地牢裡當性/奴的劇情(當然出自劇本娘老大媽大概也不奇怪),但是事情沒那麼簡單,隨著片段的劇情開始拼湊,會發現其實被監禁跟束縛的人是田代這個男主角而不是女主角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女主策劃的,催眠洗腦田代讓他以為自己必須用這種極端的方式來逼女主角展示對自己的愛,讓女主無處可逃,只能淪為沉溺於愛與性欲的美麗野獸。
我不是M女,但我也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厲害的M,把人抓來之後調教成理想中的S來虐待自己。這腦洞真是duang duang duang,符合了高能喜好之餘還多了一些思考空間???對於這點,還是證明了那句老話,終極的M其實是S-命令或是迫使他人虐待及支配自己,就是本質上的S。
與其說這碟劇情有多豐富,倒不如說我個人喜歡的是這碟的BGM/SE所營造的氛圍。在一軌又一軌的激烈禽獸運動(不是滾床因為沒有床←別槽)中間,大家會聽到類似電視機斷訊的聲音,然後就會穿插田代零碎的記憶,比如說他們第一次擁抱/親吻/滾床之纇的片段,還有田代自白自己和女主相遇的過程,自己曾經只是個便利商店小哥,後來被引誘到大宅子裡之纇的云云。也因為這碟採這種疑似隨機的回憶播放,劇情不是那麼好follow但卻增添了好幾分神祕感,讓人摸不透卻想一探究竟的感覺。BGM也很豐富,地牢裡就用那種很懸疑像恐怖片的音樂,最後啪到最後已經要感情昇華(?)的兩人,卻開始播放清新抒情的吉他音樂,點題了軌名-安住の域,象徵兩人已經找到了心靈能夠安棲的住所。
不管是中間還是最後的BGM,仍然很懷舊很傳統,劇本娘堀川大媽有所堅持(夠)
啪啪啪的play來說都是非常意料之中的組合,畢竟田代是被催眠之後,感覺像是釋放自身本性的S(或者說男性自身的支配欲),所以自然啪啪啪的過程也顯得很男性主導/主位。過程中時不時會一直痴迷地跟女主訴說愛,讓整體的粗鄙感減少很多,叫女主Yin亂或是母狗都還是調戲性質居多,不是惡狠狠的那種,果然女性向還是有所堅持。個人認為這碟並不是那種屈辱女性或是刻意傷害女性自尊的S男碟。
シーガル特典【ご奉仕レッスン編】
アニメイト特典【しっぽ編】
ステラワース特典【お散歩編】
簡單來說是同一個故事的三部曲,田代跟女主一起生活在大宅子裡的光景,從地牢啪完之後女主被帶出,來到房間裡啪,最後在家裡的庭園裡啪。我個人也認為是本篇之後的IF結局,先不論最後的鳴笛聲究竟是警車、救護車還是消防車,能夠聽到這三個特典應該也是指兩人相安無事,我是這麼理解的。
Play總結:與本篇大致相同,多了菊花塞子的貓尾巴跟對面座位、青jian、幫女主舔、傳說中 “寿本手” 的pose(正常位的一種變異→女方高抬雙腳,男方由上往下X)、
比起本篇我可能更喜歡三個特典(嗯?)一句話總結就是把女主調教成可愛的母貓,然後家裡上上下下都啪啪啪(突然腦補水龍敬筆下的女主←別)田代對女主,聽起來是調教,其實各種寵溺溫柔,聽出了一些甜,高能性福生活。尤其最後的お散歩特典在庭院裡青青的草地上各種滾,陽光撒在兩人的身上。很像創世錄裡的伊甸園,亞當和夏娃生活的境地,那麼美好,直到亞當吃了蘋果之後悲劇才開始(其實女主催眠田代真的有點像是給蘋果吃的橋段)。
最後談深川綠,這是他在馬甲碟這邊的出道作品。聽完我只能說,這人從一開始就是老司機(遮臉)本來看人設我一直以為是比較陽剛的聲線,沒想到聲音意外美!(我以為只有後來的觸手旦那Solve比較文質美形,原來他老早就!?)溫柔正氣的好青年音!可能也因為聲音的關係,我真的覺得田代沒那麼S,絕對說不上是抖S,要我形容大概就是溫柔的綑綁女主跟言語調戲居多,用了一些道具但都還不是出格的範圍。親吻舌吻都很有深度,聽得出舌頭纏繞的感覺,耳語hin高能,輕輕在耳邊說話的迷濛感很招牌,吐息也掌握得很不錯,帶點魅惑。聽過深川綠好聽的聲音跟��息,我不禁開始一點點的心疼田代這個好青年被女主玩壞(催眠)的下場…雖然結局不明,但我覺得田代那隨機播放的記憶很惱人,好怕他總有一天心靈崩潰= =
感覺聽完了磔1,讓我對這系列有了全新的想法。真是太深沉了(長舒一口氣
磔(はやにえ)第2巻 −口移しの餌付と淫奔な動機−

小賀江裕二(CV:佐和真中)是當今頗具名氣的腦科學研究者,對於催眠和洗腦方面有著堪稱權威的研究。他經常舉辦公開講課,許多人慕名而來聽講,其中一個一直專心志制抄筆記的女人引起了他的注意。私下,這個女人找上了他,開始了一連串的情交,一邊被他開導對於自身的不自信和對於美的認知,一邊親身體驗他那高超的催眠術。被施予催眠的女人,暫時失去了性高潮的身體機能,直到他遠赴美國出差歸來。令人無法置信,猶如魔術一般的手法,在他歸來後解除了催眠而得到證實。最後女人自白,自己想要學習催眠術的動機只是想找到心靈安棲之所。
Play總結:Finger、後背位、催眠洗腦、DIY視jian、口對口餵酒、口/交、對面座位、連續gc
感覺跟第一張比起來略顯平淡?套姬友的話說就是一張過渡碟。大概是因為設定關係,男主角小賀江在這碟裡面還真的有講課的場面,連跟女主sex也是各種說教+科普腦科學心理學等等,這點有點麻吉受不了。全程高能肉,玩的都是言語羞辱,反正是女主倒貼小賀江教授的設定,所以各種言聽計從,然而還是被冠上了M女跟變態女人的稱號←女主也不反感就是。只論這碟除了肉戲之外的劇情的話,這腦洞也很大。催眠就已經很牛逼了,中途小賀江教授還展現了近似人體改造的療程-讓女主的身體在催眠解除前無論如何都不會gc。劇本娘堀川老大媽還真是什麼都敢寫,這麼扯淡(?)的技能真是聽得我2333,大概這就是她的羅曼吧?高能科幻sex什麼的(遮嘴笑)小賀江教授做為男主角依舊高大上設定,很洋氣的去美國出差,回來之後還有女主這樣的女/奴等著他回來。。。瑪莉蘇劇情不過如此。總言,這張是個女主用身體交換姿勢的故事,看著她接下來成為催眠好手。
啪啪啪劇情來說,都是老大媽拿手的衣冠禽獸解放性/欲的風格。從本篇第一次本番說什麼 “你很想要小賀江教授的XX狠狠艹你對不對?”說完之後就是一個挺腰猛X,水音配得太好,我嚇了一跳。然後第二次H要女主口他,最後口爆之際還說什麼把DNA直接注進女主的食道?Exo me???DNA射到喉嚨也無濟於事啊,被胃酸消化掉而已,也沒什麼養份(別槽)這麼汙還這麼胡說八道的台詞也就老大媽肯寫了,哈哈哈,這畫面太美我不敢細看。這台詞只凸顯了變態學者的惡趣味啊(偷笑)手指一彈解除女主的催眠也很帶感,女主一瞬間就丟了…見證奇蹟的時刻(誤)看來女主這招獻身計真是挺成功的,聽得出教授很爽。
這碟的BGM較少,比較明顯的爵士風格的鋼琴曲。大人的淫靡跟官能感,紙醉金迷?大概是說小賀江長住美國比較洋氣吧。沒節操還要講求情調,這就是堀川阿(菸)
アニメイト特典【おもちゃ選び編】
ステラワース特典【秘密倶楽部編】
シーガル限定特典【マジックミラー編】
簡稱與小賀江教授在美國瘋狂啪啪啪的淫靡日子(No)也是個IF結局的連貫三特典,女主跟隨著小賀江到美國的樣子。先是在居住的酒店房間裡玩玩具,還造訪了所謂的秘密俱樂部(可以隨心所欲sex的高級場所←老大媽想像可真豐富),還在那裏玩了雙向鏡子,有錢人的樂趣可真多啊。又一次實現了啪遍世界的野望。
Play總結:玩具、舔手指、正常位、背面座位、言語責、鏡子play、火車便當位
讓女主見識了外國的性開放(性奔放?),���種外國的月亮比較圓的錯覺,老大媽到底對外國有什麼理解上的誤區?(笑cry)不是每個人都這樣沒節操啊!這三個特典有種出自於刻板印象的瑪莉蘇感:外國有錢有勢的人都是一些club的常客,絕對保密隱私,在那裡不管多麼寡廉鮮恥都沒有人管。說是妄想也不完全是,也給了亞洲出身的聽眾一種非日常的想像吧?
最後照例說說佐和真中,他這種性癖高能的S男已經跟堀川老大媽配合好幾次了,可以說是毫無懸念,表現如常運轉。2015的碟,當時的聲線還是比較清澈的帥哥音時期,喘息也比較保守。2017年再聽這碟,覺得他最近真的改變表演風格了,現在變得比較嘶吼跟低沉。磔(はやにえ)這張是沒有聽到這樣的演繹的,可能也因為劇本台詞的關係,我覺得佐和這碟的表現滿文藝汙的。ooxx的技術層面沒什麼特別想評的,言語責還是非常老練,馬甲碟的量產王可說是實至名歸,不少淑女就好他S男這口。這碟他的聲音總是帶點調戲跟輕浮的感覺,我被他的小賀江撩了好幾次,這點好評。
磔(はやにえ)第3巻 −やさしい躾と悪魔の福音書−

真尾浩一(CV:黑井勇)是女人正在交往的對象。從小出身貧困,靠著努力唸書從大學畢業之後,才開始了工作賺錢的生活。對於宗教,他十分虔誠,要求自己待人處事都需品行端正,對於性事也非常保守。長期的壓抑之下衍生出了另一個名叫景的人格。景只會在晚上出現,和女人瘋狂做愛,更喜歡拿所有的家當去賭馬。女人愛上的卻是這個只能擁有夜晚的男人,於是施以催眠術,希望這個深愛的人格留下並成為這個身體的主人。一覺醒來,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卻是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浩一,並且和自己求婚。
Play總結:剃毛、正常位、finger、幫女主舔、對面座位。
聽完之後一秒鐘哭出來好嗎!真相結局啊!原來女主真正的愛人是個擁有雙重人格的男人。我什麼都不想說,還陷入了一陣歇斯底里。所以說 磔(はやにえ)系列正確的時間線是2(向小賀江學習催眠術)→ 3(對真尾施以催眠術)→ 1 (對田代施以催眠術)。然而最後催眠術失敗了,大寫的BE,留下來的人格是女主不愛的表人格(浩一),這就真的很尷尬了。本篇只留下了非常懸念的結局,接下來要靠聽眾自己推理出三個男人的下場為何。說劇情,這碟複雜的地方在於雙重人格的糾結,確實磔3的劇情九成都是景(不然沒辦法全程肉啊臥槽),也聽得出女主真正愛的是景。那個潔身自好、為人端正、沒有不良嗜好的浩一並不是女主的愛人。反之,景這個好賭好色作風隨興的人格才是女主所愛。聽完其實我心中的疑問是,這真的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嗎?純粹因為同一具身體而被束縛住?我想淑女們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我的看法是,女主顯然對其中��個人格有偏好,但真的能說她愛上了不同人嗎?畢竟沒有浩一就沒有景。這要分析下去就開始哲學了,所以我還是打住吧(滾!)
啪啪啪劇情,我覺得沒有我想像中的狂跩鬼畜或是高能(大概是我先前腦補了性中毒千束友靖那種感覺吧←遠望),反而還多了一種孩子氣的感覺。景跟浩一比起來確實是比較口無遮覽的,可以聽得出他非常熱衷sex,性慾也很強。晚上一見到女主就是一陣舌吻然後把女主的毛給剃了,剃毛play真的是這系列中比較奇異的一個,還一邊吐槽浩一絕不可能發現女主的身上有所改變,因為他不會在婚前碰女主一根手指頭,所以到現在他自己都還是清白之身(默)吐槽自己表人格是DT也是毫不留情。然後就是各種啪,享受夜晚享受過程。還有一幕是在家中的餐廳啪,他坐在桌子底下一邊用筆電買馬票下注,一邊要女主坐在椅子上給他調戲。後來還可以一邊啪一邊買馬票,嗜賭好色的本性一覽無遺。最諷刺的是,啪的中途他讓女主幫他下注,下了最冷門的賽馬,最後還真讓女主中了兩億。最後景有說要拿這筆錢買個大豪宅然後養自己喜歡的大型犬。但是最後催眠術還是失敗了,景就此消失。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不要在啪啪啪途中進行醫療行為(你夠了)
劇情上插一句,最後浩一對女主求婚,也說了要跟女主組織一個幸福的家庭,問女主想要幾個孩子,最好還能養隻狗之類的。而求婚戒指上也刻了K的字樣,女主唸著景的名字(けい)讓浩一聽見,他解釋K是浩一(こういちKouichi)。最後女主的耳邊響起了景跟浩一兩個人的聲音。照求婚的內容跟戒指來看,其實也能理解為兩個人格在某種程度上有重合/融合的可能性在?景也並不完全是一個獨立人格?怎麼理解結局就要聽眾自行解答了,我只是提出了許多疑問。唯一能肯定的是,景單一的人格應該已經確定消失了,女主才會再上田代(倒退推理)
シーガル限定特典【down編】
アニメイト限定特典【midday編】
ステラワース限定特典【twilight編】
這三個也是連貫的IF特典也太催淚了,特典的名稱其實就是破曉、日正、暮光,就是 “一天”的意思。如果催眠成功,景就能一整天都陪著女主的故事。從清晨兩個人醒來,一起洗漱刷牙就在浴室的洗面台上來了一發,中午出門散步回來買了酒女主給他做小菜又在廚房來了一發,傍晚在家裡的院子看見野貓玩了一陣子之後又來。
Play總結:晨間口/交、後背位、騎乘位、貓咪視jian(什麼鬼?
一連聽完三個特典我都不知道是治癒還是治鬱了(哭奔)兩個人如期買了大房子過上了富裕悠閒的性福生活,本篇根本就不可能出現這種結局啊QAQ 尤其是Midday的BGM,太歡樂了吧握槽!我以為我走錯片場了,超出戲啊,但是超活潑啊激哭修,景就像是個大孩子一樣。太藍瘦香菇了我不說了!
最後仍然說黑井勇,他的景只能說是比較野性的小哥,完全不能跟隔壁誘惑系列的末瀨律師比。啪啪啪還是聽得出他對女主是有著愛情的,狠狠地身體力行來愛她(默)而且整體的表現對女主還是相較溫柔的,跟其他兩個男人比起來。給我感覺就是一種內斂而熱愛sex的風格。浩一跟景聲調聽起來比較低比較沉穩,就黑井小哥役過的角色來說。倒數第二軌的哭腔注目!弄得我淚腺也開始敏感了,你不要哭!我最受不了男人哭了QAQ(讚美意味)
不開腦洞不劇透的碟評就以上了,下面是我對三位男主角的下場以及對女主角的看法,純屬個人意見。
先透露一個驚人的事實,日本Twitter上的太太發現,把三位男主角的姓氏倒著唸會有驚人發現。
おまえがころした。
真尾(まお)小賀江(こがえ)田代(たしろ)
意思應該是“殺了你”,這個你就是真尾了。這句話是因為真尾的出現而完整,而真尾又是最後一個人,所以應該是真尾被殺了。最普遍的理解是催眠失敗後,女主因為景消失的悲痛,親手將浩一給殺了。也因為本篇有提到,景絕對不想讓女主嫁給浩一或是被浩一碰,女主為了守這個承諾,將他殺了也不足為奇。況且倒退推理,第一張女主住的大豪宅顯然是用中了馬票的兩億所購買的,如果浩一還在世要如何面對突如其來的財產跟房子?此外依照浩一個性,他絕對無法接受女主將另一個男人帶回家調教的。所以浩一的死便能合理解釋這一切。
再來說說小賀江,從真尾篇都能聽到他的蛛絲馬跡,也得知女主還在努力學習催眠術,可以推斷在小賀江本篇結束之後他應該是安然無事的。然而他只是個過渡角色(攤手)
最後是田代,本篇最後的鳴笛聲很有可能就是警車了。要不就是女主非法禁錮田代事跡敗露,要不就是她殺害真尾的事情被發現了。想一想,失去女主催眠的田代,很有可能面臨心智崩潰的下場。本篇裡他零碎的記憶時不時會在播放,更甚如果催眠失效之後,他要面對的是催眠期間內的記憶。就算他沒有崩潰,他還是得面對失去女主的失落…可憐了這是。
至於女主,我覺得安利我聽這系列的姬友總結的很好-壓抑的保守的不自信的,但其實隱藏著淫亂殘忍衝動。從小賀江篇可以很清楚了解到前者所形容的特性,而從她跟三個男人的情事中卻反映了後者的反差。雖然能夠理解她失去景的痛,但我個人覺得她若痛下殺手真的是過份了。就算不愛他,也沒有傷害他甚至是殺害他的權利啊。果然,堀川老大媽筆下的女主都是狠腳色,了解到真相之後真是怕得倒抽了好幾口氣。
系列總評,非常意想不到的懸疑系馬甲碟,吃肉滿足之餘還用有限的時間鋪陳伏筆跟劇情,實屬難得。不過這系列比較推薦日語能力有一定程度的淑女收聽,因為劇情真的滿複雜而且需要耐心細嚼慢嚥。嚼透之後才發現這系列根本就是推理小說的水準了。吃了一鍋肉之後還吃了幾記補刀,老大媽,真有你的。喜歡劇情高能和台詞比較煽情的淑女,歡迎你們一起來燒腦。
推薦指數: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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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內地做生意以來,一直都甚安本份,許多北方小妹妹的誘惑,都沒有影響到我對太太的忠心。但自從小靜的出現,我就完全背叛了我在���港的太太,我在深圳將她金屋藏嬌,也就是俗稱「包二奶」。 小靜是新都酒樓高級餐廳的女部長,當我第一次見到她時還以為自己眼花,因為她和我當年的舊情人一模一樣,連梨渦淺笑的神情也是一模一樣。 她很斯文、大方,對我溫柔體貼,當年我癡戀的舊情人,今日竟重現眼前,可能是上天給我的回報吧! 忠心一片的我,終於做出對不起太太的事,同時我也嘗透了戀愛的滋味。她不是一般賣笑的北妹,她是一個初出校門的女學生,由於她很純,我們發展得十分順利。 當我第一次替她解開身上的衣服時,我感覺到她的羞怯、嬌媚,和一股清新氣息。 我擁著潔白細嫩的小靜,衝動到不得了,可能她身上的幽香使人迷醉,我吻遍她身上每一處地方。同時也拚命的舔舐她的乳房、她那光潔無毛的恥部。 我終於讓自己的器官進入那小小而緊窄的地方,我剛剛進去一小部份,她已經現出痛苦神情。 「小靜,是不是很痛?」 小靜含著淚珠說:「哦!是有一點疼,不過我、我喜歡你!」 她的普通話很好聽,陰聲細氣的擁著我,令我更加亢奮,猶如燒紅的火棒。我慢慢推進,她抓著了床單,上唇緊緊咬著下唇,我停下來,憐香惜玉地吻著她。 「小靜,我也喜歡你!」 「啊!」 終於完全進去了,小靜的表情也舒緩,肉緊的態度也慢慢放鬆。我看著她媚眼如絲,小小梨渦,俏得令任何男人也不能抗拒。 我抽動,狹窄的通道促使我膨脹得更快,她也扭動著身體向我退避。 「啊!」她由痛苦而呻吟,可能這是每一個女孩子的必經階段。但我完全陷於興奮狀態,抽動也越來越快。她的呻吟刺激得我很厲害。 「啊!行哥!」 「小靜,你感覺怎樣?」 「啊!行哥!我、不、不要緊!」 我膨脹得很快,同時也洩氣得很快,因為小靜給予我的刺激是前所末有的。我倒了下來,瞧見床上微紅處處,我明白到小靜為我而奉獻第一次。我感謝地吻看她,可能這是緣份,一個如此嬌艷的美女,居然愛上了我這個有婦之夫。 自此之後,我留戀著這個地方,我和小靜如膠似漆,將在香港的妻子拋之腦後。每天晚上,我們都急不及待地做愛,漸漸她更懂得溫柔體貼,侍服周到。 我很喜歡吻她,她的嘴形很美,呵氣如蘭,真是難得,小舌輕吐更是要命。一向給予人家印象中的北妹,都是現實得可怕,根本沒有感情可言,但小靜卻從來沒有向我要錢,真的令人半信半疑。她對我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 有一次,我從香港不動聲息地回到我們之間的愛巢。因為我知道很多「二奶」都會利用情夫返港的時間到處偷食。所以我出其不意的回去,就知道小靜對我的情意,大門推開,廳內的情景出乎我意料之外。 小靜竟然乖乖的坐在梳化上,織著一件小毛衫,她的溫婉令我又感動又衝動。我開心的吻看她,她也迎合著我,互相熱吻。 我將她推在梳化上,壓著她,捧看她的臉說「小靜,你真乖,我好喜歡你!」 小靜的溫文賢淑,有如一支受保護的小鳥,我瘋狂地吻著她。雖然,她那不大不小的乳房我己吻過很多次,但我依然愛不釋手,我們一絲不掛的在大廳的地氈上翻過來、滾過去。她反過來吻我,我仰天而躺,她吻著我的臉、頸項、耳珠,我感到一陣陣的快感由丹田緩緩湧出。 她是輕輕吻著,玉手也小心翼翼地替我撥弄,撫摸,這是我教她的,漸漸地,她懂得主動,撫摸的動作也比初時純熟了。 軟軟的手指輕輕握了我的肉莖,急速的跳動之下也變得挺以英姿。她的身體微微後退,小嘴吻著我的胸膛,玉手在掃弄我的小袋子,我也興奮得在捏她的乳房。 她的手指很有攝力,慢慢的掃,輕輕的彈,這種情形比撫摸還要命。她舐著我的小肚,我知道她每次來到這個地步就會停止,因為她唯一的不喜歡就是吞吐我的小東西。 所以,我也不勉強她,每次到此,我就跨身而上,直衝終點完事為止。誰知,今次出乎意料,她竟然越舐越低,刺激得令我迅速膨脹。接著,她竟然肯含我的龜頭,她在我那硬得發光的表面輕輕舐著,她的小舌慢慢在舐,我卻衝動得有如火山即將爆裂。 她的嘴很可愛,她舐得我好舒服,望著她的舌頭在我的龜頭上打圈,我有難以形容的刺激,她雖然還沒有含進了我的東西,但我已經很滿足,因為以她的純潔形象,居然肯為我如此屈就。 她張開小嘴,慢慢的含進去,這種滋味實在好受到不得了,她還將偶然灼熱的東西貼著她的粉臉。末曾真個已銷。這話要來形容我現在的情景,就最恰當不過。 我竟然也呻吟,來宣洩我內心的興奮,但我死忍強烈的衝動,享受著這銷一刻。 她替我舐著,吻著。終於,她居然完全吞沒了。兩個多月來她是第一次,我很興奮,雖然她不懂得如何處理,但我已慢慢抽動起來。刺激程度令我無法抑制,我要發洩了! 「小靜,我要噴了,你!」我想叫她移開,但她沒有,反而吞吐得更厲害,我無法再繼續忍耐,熱流疾射而出,貫喉而入,但她完全承受。 她繼續吮吸,直到我的地龜頭不再於她小嘴裡跳動,她還是緊緊含住。我得到一生以來最大的享受。 「小靜。我愛你,我永遠愛你!」 她肯為我獻出一切,她用暖暖的毛巾替我包裹著發洩了的地方,這種感覺很好受。 她像小鳥依人的伏在我的臂彎,我輕吻她的額頭,揉著她長長的秀髮。她的小嘴裡透出我精液的氣息,但我已經忍不住地吻下去。 小靜不但樣子甜美,就是一把長髮很多女明星都不及她整潔而柔順,我輕撫著,真是愛不釋手。 「小靜,你還沒有舒服過哩!」 「行哥,我愛你,祗要你舒服,我也舒服的。」她的說話聲音不大,但是柔和得有如聽音樂,我最喜歡這種女孩子。 她的大腿輕輕靠看我的身體,手指摸著我的腰,可能我太喜歡小靜,休息一會我又按奈不住地擁著她吻,她也熱情地和我四唇相接。她的小舌在我口腔撩弄,我也拚命的吸啜她的香液,很快,垂垂的東西又再堅硬起來,而且比第一次更加灼熱挺拔。 「哦!你、你好壞,這麼快!」她嬌羞的推開了我,輕輕轉身,這種欲拒還迎的感覺十分要命,我更加瘋狂,更加亢奮。我撲過去擁著她,堅硬的東西緊緊貼著她軟綿綿的屁股,雙手就揉弄著她柔軟而彈力十足的乳房。 「小靜,我給你舒服。」 「哦!你自己想爽,還要欺騙人家。」她的嬌媚十分自然,不太過份,也有調情的感覺。我緊張的吻看她的耳珠,她微微仰後遷就我的進攻。 「啊!」她出聲呻叫了一聲。 「小靜,你實在太討人歡喜啦。」 「行哥,你、你又想怎樣?你剛剛才出了一次!」 「我、我要吞了你下肚。」 「啊,你喜歡怎樣就怎樣吧。」 我將她翻了過來,平臥著的身體給我爬了上去,我下面在磨擦看她的身體,嘴巴卻在吻她的眼。她的睫毛。她的子,剩下來的手就撥弄著她的胸脯。 很快的。她的呼吸急速。我的手探進她的地方,一個敏感的地方,她很有節奏的在低叫。她的小舌在舐看乾熱的嘴唇,她尋我著的嘴巴,她希望我吻她。因為她有這樣的要。但我很挑皮的將手指放了進去,她也肉緊地吸吮,我將另一手的手指探入她滑匿的陰道,並慢慢欣賞她慾念昇華的一刻。 由於我的前奏功夫恰當,她顯得很熱情,臉兒微紅,身子扭動,有種不著邊際的感覺。 「行哥!」 「哦!做什麼!」 「咦!你好壞喲!你知道的,偏偏就要折磨人家。」 不錯,我知道她的確很要,要我去充實她,但我偏偏慢條斯理,有心戲弄她一下。就說道:「我不知道你要什麼?你說吧。」 「你、你!」她羞怯地說不出口,玉手卻拚命按看我的臀部向她的地方擠壓,我還是故意惡在她附近撩撥。 「行哥,你進去嘛!」她拚命的迎合我、遷就我。 憐香惜玉之心令我不忍再戲弄她,何況她是我最心愛的女人。我深呼吸一下,然後直搗黃龍,完全抵住了她最深處的子宮。她雙眉一皺,小嘴半開半合,雙手緊緊抓著我的屁股。這份感覺很難形容,但我知道她已經在空虛無助的時候找到了充實的來源。 完全的充實令她又開心又滿意。 我祗是完全送了進去,緊緊抱著她柔軟的身驅,卻按兵不動,體會別有一番滋味。 「哦,哥哥!你怎麼不動呀!」 「小靜。我在欣賞你!」 本來半閉著雙眼的小靜微微張開一線。 「哦!來吧,你這壞人。」 硬硬的東西抵住了她暖暖的地方,輕輕摸看她的俏臉細意欣賞看她標緻的五宮。這種感覺很好。真的另有一番滋味。比起較亂衝亂撞而發洩了的感覺,截然不同,這份呼之欲出的滋味非常過癮。間歇性的動一兩下,小靜則表現得更加熱情。 我伏下來吻她一下,她的小嘴我最喜歡,捧看她的臉然後輕咬她的唇,真要命。 「摸摸我。」我捉著她的手向下。 「喲!好硬!」 我退了少許,濕潤而挺拔的地方顯示了我的雄風。她主動地擁看我吻。我知道她這個時候最要。我厲兵騎馬。衝刺。她的身體柔若無骨,我則瘋旺地進攻。 地氈上響起了醉人的交響樂。節奏由慢至快。她的阿娜腰肢在迎合,在捕捉,半開半台的小嘴在呻吟,低叫,促使我的慾念昇華。 高潮已經接連而來,她是在期待最快感的一刻,我蓄勢待發。澎湃的浪花已徑洶湧而至,我歇斯底里的仰天長嘯一聲,淋漓盡致地完全輸送給她。 「哇!」小靜也叫了,暖烘哄的熱流有如炮彈。香汗淋漓的小靜緊緊的擁抱著我,她似乎想完全將我吸了進去。 強而有力的發射,依然在跳動,她抱得我更緊了,她的吻有如雨點,這是回報式的吻吧!她是得到很好的高潮了,我也倒在她的懷中,互相在喘氣,在輕撫,在回味看這份難忘的意境。 我退了出來!倒在旁邊躺著,以免小靜負荷太重,我是絕對希望她得到快樂的。她慢慢起床,拿來暖毛巾,然後替我敷住這個地方,這是很舒服的感覺。 小靜已經完全進入我的生命中,她比我的太太更重要,我們不但在性愛方面配合,就算日常生活也投契到不得了。大家的嗜好也十分相同,閒時我們一起煮飯燒菜,共進晚餐,滋味無窮。 晚飯之後,我們就做愛,一直開心到天亮才睡下,小靜的溫馴文靜,使我很歡喜。但是,我總不能夠和太太離婚,與小靜相宿雙淒。我不願意負上拋妻棄子的罪名,因為我雖然不能失去小靜,但我太太也我生命中很重要的女人,因為她是和我攜手創業的結髮夫妻。 我終於想到一個好下流的辦法,我要讓我太太也走出夫婦性愛的小框框,我要先讓她接觸別的男人,這樣一來,就算小靜的事被她知道,也不至於搞出太大的風波。我承認我仍然喜歡我的太太,不過小靜對我來說,畢竟太誘惑了。 在泰國的一家酒店裡,我的心卜卜狂跳,可能是情緒緊張的關係吧!我推門進去,摸黑的走到床邊,隱約看見一個美妙的身形,她就是我一直以來都垂涎的何太太。 何太太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她曾經令我砰然心動,想入非非。她也正是我曾經癡戀的舊情人。令我對小靜注目的女人也正是她。當時,我們已經互相接觸過對方的身體,祗差沒有上床。她的父母因為我太窮,而把她嫁給家庭環境不錯的何文,可是何文現在也祗不個是我太太手下的一名高級職員。 現在,我竟然可以擁抱這位夢寐以求的美人,真是開心得難以形容。我急不及待的吻過去,香香的櫻唇,薄薄的唇片,含得我好舒服。 她迎合著我,因為她以為我是她的丈夫,這種偷龍轉鳳的方法是我想出來的,真是刺激無比。 一直以來,我都很喜歡何太太,她的媚態早已令我著迷,有次酒後直言,原來何文也喜歡我的太太。於是,我們兩個男人就來一次世紀大協議,實行搞搞新意思,也就是換妻。但是我們都怕老婆不高興,所以祗好實行暗中交換,借旅行為名,換妻為實。 首先,我們兩對夫婦參加了一個旅行團,故意選擇了隔壁的酒店房間,以方便我們的進一步計劃。這兩間房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可以在露台互通。 白天,大家都玩得盡興,暢遊名勝,我的眼神就已盯緊何太太,幻想看夜半換妻時的刺激,禁不住興奮莫名。 果然,晚上我們的老婆都熟睡了,何文和我就交換房間,我們從露台上摸到對方的房間,在黑暗中進行換妻,神不知,鬼不覺。 半睡半醒的何太太很吸引,白天看看她搖曳生姿的身段,現在卻可以摸個夠了。原來,何太太是喜歡裸睡的,因為我一摸過去,柔滑的皮膚立即令我衝動。 我不敢聲張,因為,我怕她發覺我不是她的丈夫,我慢慢地吻,慢慢地舐。舐著她令我癡迷的雙峰,她好誇張的胸部,我樂得埋頭進去輕擦。她似乎被我攪得有點按耐不住了。輕輕地叫著「喲!哦!」 她張腿伸開,似乎渴望我送了進去,我卻故意輕佻慢捻,想折磨一下這個小淫婦。 「啊!老公。」她的聲音好刺激,她在呻吟地叫看,聲音有點怪異,但我有種偷人家老婆的衝動,顧不了這麼多。 一向以來,我很欣賞何太太兩條修長雪白的雙腿,所以我一定要啜個飽,由小腿吻到大腿,我在她兩腿之間徘徊,她的聲浪也由低而尖叫。 「哦!哦!老公,快來吧!」 我也情緒高漲,劍拔弓張,硬得要爆裂的東西送了進去。何太太終於被我侵占,這份刺激難以形容,我狠狠的抽動,以解我舊時為她相思之苦。以前,我祗能幻想看她,如今夢想成真,我和何太太連成一體,我要瘋狂的和她幹一次。 她也十分迎合地和我幹,可能她以為我是她的丈夫,故此完全沒有懷疑。這時,我的陽具就深深插在她的肉體,她的要塞終於給我徹底佔據。這份慾念使我慾火旺升。我要將我最寶貴的東西注射入到何太太的肉體裡面。到她的最深深處。 我賣力地抽動於是她的雙腿也像交剪般的纏著我。 「啊!射啦!射啦!」我一邊興奮地在她陰道樂射精,一邊摟緊她的纖腰。終於,我盡情地發洩了。 我仍然緊緊地把她抱著。何太太說道:「阿文,你今晚怎麼搞的,都爽過了,還不讓我起來替你抹抹。」 說著她突然開了燈,在柔和的燈光下,我即使轉身也無所遁形。 何太太驚叫道:「阿行,怎麼會是你!」 我連忙披上一條浴巾,說道:「你老公和我有協議的,他正在隔壁睡我太太哩!不信我帶你過去看看。」 何太太果然也披上浴巾,隨我從露台摸過去。我輕輕打開房門,拉著何太太的手,悄悄走到床邊。 這時,床上何文和我老婆正在忘我激戰,陰微弱的光線底下,祗見到兩個重疊的人影,但何文的陽具在我太太肉體裡抽插著發出的聲響,以及我太太發出的呻叫就清晰可聞。我是有心讓我太太知道她是在和別人性交的,於是,就把燈開了。 床上的倆人都嚇了一跳。尤其是我太太發現她抱住的男人並不是我,她吃驚地鬆開雙手,張大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我也不說什麼,祗拉住何太太離開房間,從原路走出來。 出了門口,我反手關上房門,然後停下來,與何太太悄悄躲在門邊偷看,祗見何文指手劃腳地對我太太解釋,後來,我太太好像是接納了。於是,何文又撲到我太太的身上。他的陽具又繼續在我太太的陰道裡不停抽插,我太太的手往床頭一伸,屋裡頭的燈又熄了。 我拉著何太太回房,她順手把門拴了,這一小小的動作帶給我無窮的喜悅!這一個晚上,我不知我太太及何文怎樣度過。但何太太一經明白夫婦交換的真像,她的豪放和熱情立即令我招架不住,原來她雖然在家庭的壓力下嫁給何文,心裡仍然對我和她的初戀念念不忘。今晚有情人終成眷屬,自然是痛痛快快地歡度良霄。 當我回到小靜身邊,我還在回憶著何太太,赤身裸體的何太太當然比小靜成熟的多,床上的表現連我太太也不及她豪放,在旅程的最後一個晚上,她幾乎完全佔主動,我有點兒慶幸沒有娶他做老婆,否則會變人乾。 小靜和我太太就不同,她永遠不會提出任何要求,但又熱烈的接受我每一次對她的佈施雨露。我太太是從來不接受口交的。何太太在那天晚上看完她老公和我太太的床上戲回房,就立即替我口交,之後幾次和我交媾,都是先口交後性交。不過,祗有小靜才允許我在她嘴裡射精。 我和小靜的事終於被太太知道,她隨我到深圳見小靜,那時,我和小靜都很緊張。 但是,當我太太見過小靜之後,竟允許我和她���續下去。原來我太太已經去檢查過,知道她是不育的,賢惠的她也很想我有兒女,因此她想小靜替我傳宗接代。 小靜終於替我生了個兒子,但是,我和她也從此對我太太相敬如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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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感悟——多賺點錢吧,因為活著很貴的
小堂妹大學快畢業了,昨天聊起職業規劃,她說“希望能找個自己喜歡的工作幹壹輩子,錢多錢少無所謂。”
我立刻反對:錢也很重要。不能不考慮。
她嗤之以鼻:夠花就行唄。妳們這些庸俗的大人啊。
我說這不是庸俗,是成熟。
我們成熟的大人,才知道錢的好處。妳小小年紀看不起錢,將來肯定要吃苦頭的。
01
窮人的抗風險能力太低了。
壹個女朋友,小公司的小職員。工作不累,時間壯陽藥專賣店也富裕,下班去逛逛小店,周末約閨蜜們聚聚,小日子挺美的。
雖然窮點,但她也不太在意,想法跟小堂妹差不多:夠花就好。
後來她要結婚,男友也窮,兩人都沒房沒車沒存款,甚至沒錢辦酒席。她媽壹看,死活不同意,壹通神折騰,把他們拆了。
她大受打擊,開始意識到沒錢不行。
可是真想賺錢了,才發現錢真難賺。
她會畫畫,以前閑了就悠哉悠哉畫壹幅,自娛自樂。後來壯陽藥推薦開始琢磨錢,就想多畫點,掛到網上賣。
最勤快的時候,她兩天畫壹幅,累得壯陽中藥要死。但收入也沒好哪兒去,還是幾千。
也常常畫了壹堆沒人買,扔在墻角養蜘蛛,看見就搓火。
好不容易卡上有了三四萬,她老媽忽壯陽藥丸然查出癌癥,手術化療進口藥都是血盆大口,半年吞進去十幾萬。
全家人的所有積蓄都搭上還不夠,又欠了親戚三萬多。
借錢還錢,都不好受。她迅速從世口服壯陽藥外桃源落入了庸俗凡塵,還被人間煙火熏得灰頭土臉。
偏偏,屋漏又趕上了連夜雨。
老媽出院那天,她借朋友的車去接。回去還車時,壹沒留神,撞了個八十多歲的老大爺。
她驚慌中從車上下來,看見大爺拘僂壯陽藥效果 著身體躺在地上,嚇死了,心裏壹萬個念頭閃過。叫120時,手都是抖的。
到了醫院,大爺的兒子女兒侄子外甥都來了,團團圍住她,讓她交二十萬押金給老爺子看病。
她哪裏交得出。東拼西湊了兩萬,又撕扯懇求了壹夜,才勉強被允許回家。
人回了家,心還在醫院。她吃不下睡不壯陽藥副作用 著,滿腦子想著萬壹大爺從此臥床不起,自己賠不賠得起?
萬幸。大爺傷得不重,家屬也沒想訛她,最後花了兩萬了事。
那次以後,她就撤底從“窮神仙”的浪漫幻想裏醒過來了。
她在朋友圈裏寫:
妳壹個月賺四千,覺得夠花了。但妳能保證妳和妳至親壹輩子沒病沒災、不發生任何意外?
窮人抗風險能力太低了,像片弱不禁風的壯陽藥真假破樹葉,壹點風吹草動妳就沒魂了。
02
沒錢,妳會憑空多出許多煩惱。
我堂姐當年租房結婚,後來懷孕了,不得已買樓。
她每天挺著大肚子跟著中介看樓,都是偏遠地方,深壹腳淺壹腳的,大夏天熱得滿頭大汗,卻連瓶水都舍不得買。
三十萬首付,她借遍了親朋好友。她說那段壯陽藥時間做夢都在算錢,夢裏都算得清清楚楚,要用多少、還差多少、還能找誰再湊上多少……
然後早上壹醒來就焦躁地跟姐夫算錢,想轍,吵架。
貧賤夫妻百事哀。
當然,不止夫妻。
有個網友說,她女兒很有音樂天分,特別男性壯陽藥喜歡鋼琴。她想咬牙給孩子報個鋼琴班。
結果去了壹問,怎麼也得三四千,將來再買琴,少說壹萬多。
根本負擔不起,只好作罷。
回去的路上,女兒壹直問,媽媽我能去學嗎?
她說不能,我們沒錢。
女兒半天沒說話,到家門口時小心翼翼地說,那我們能壯陽藥評價先借舅舅的錢嗎?將來我賺錢了還給他。
她眼淚差點掉下來。
鋼琴自然是沒學成。後來她每次看到女兒跟著音樂搖頭晃腦的洋子,都覺得對不住孩子。
何以解憂,唯有暴富。這好像不是壹句玩笑話。
03
沒錢會讓妳失去很多。
口口聲聲說錢不重要的人,有三種。
壹種是真有錢。
壹種是沒嘗過缺錢的苦。
壹種是為了掩飾自己賺不到錢的無能。
第壹種不說了,後面這兩種,都是傻,也都將付出慘痛代價。
世上有很多杠精。
妳說錢重要,他立刻說錢也不是壯陽藥哪裡買萬能的,買不到時間買不到愛情買不到健康。
這是句特別正確的廢話。世上沒有任何東西是萬能的,但“不萬能”不代表“不重要”。
而這句廢話掩飾的殘酷現實是:
錢買不到時間,卻會讓妳失去時間。
我的壹個讀者,全職最有效的壯陽藥媽媽,老公月入五千,每月房貸三千,剩下兩千,壹家三口衣食住行吃喝拉撒根本不夠。
她買東西要花大量時間在某寶壯陽藥物挑來挑去,找同款,比價格,看評論,買壹件衣服挑兩天,省十幾塊。
帶孩子去醫院,打車半小時,舍不得,硬抱著孩子花壹刻鐘走到公交站,再倒兩次車,折騰快兩小時。
親戚來了,舍不得去飯店吃飯,在家做了壹大桌,頭壹天就開始準備,第二天又忙壹整天,最後除去成本大概省了兩百塊……
窮人的時間和精力,都挺廉價的。因為很多壯陽藥品時候妳拼不起錢,只能拼時間。
錢買不到健康,卻會讓妳失去健康。
有個女友,剛去北京時太窮,住了兩年地下室,落了壹身濕疹和關節炎,到現在七年了,還沒好。
有個知乎網友說,他小時候家裏窮,奶奶明知道壯陽藥萬寧奶粉餿了,還餵他吃。導致他在人民醫院吊針了壹個月,差點死掉。
如果不缺錢,誰會倒這種黴。
錢買不到愛情,卻會讓妳失去愛情。
不信妳去問那些因為買不起房而分手的戀人,那些在 壯陽藥藥局彩禮上扯皮扯得狼煙四起最後散掉的戀人,那些因為窮而自卑而不敢談戀愛的男孩女孩……說多了都是止不住的淚啊。
總之,如果錢能解抉的壯陽藥屈臣氏問題,妳多數都解抉不了,那妳的人生就太悲慘了。
04
妳不用很有錢,但真的不能很缺錢。
錢的確不是萬能的,我們當然也不能把賺錢當作人生全部目標。
但妳必須承認錢的重要性,必須對錢有敬畏心。
錢從來就不是糞土,它是壹個人活在世上持久藥的底氣,它能給妳自由、尊嚴和安全感。
妳有沒有發現,那些不差錢的人,身上會有壹種特別隨性的放松。
買了件衣服不合這,送人好了,不用死乞白賴去找商家退貨。
收到朋友喜帖,能開心赴宴真心祝福,不必擔心付了份子錢下個月就要吃土。
車子在路上刮擦,交給保險公司好了,大不了賠壯陽藥排名點錢,不用為了責任認定大打出手,剪刀石頭布抉定就好……
總之,他們會有很多選擇,也就會少較很多勁,少蝸很多火,少花很多精力去算計衡量。
他們不用太擔心風險和意外,身上有壯陽藥品牌種“怎麼都行”的輕松,因為有錢做後盾,他們就不用硬著頭皮去拼時間、拼感情、拼健康,甚至是拼老命了。
生活對他們來說,更像個有點挑戰性的遊戲,而不是刀山火海實實在在的難關。
這種人生體驗,和那些被錢死死卡住脖子的人是完全不同的。
所以,人應該早點知道錢的重要性。妳不用很有錢,但真的不能很缺錢。
沒事少矯情,有空多賺錢。
不管妳愛不愛錢,眼下缺不缺錢,能賺就盡量多賺點,有備無患。
因為活著很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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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賺點錢吧,因為活著很貴的
小堂妹大學快畢業了,必利勁昨天聊起職業規劃,她說“希望能找個自己喜歡的工作幹壹輩子,錢多錢少無所謂。” 我立刻反對:錢也很重要。不能不考慮。 她嗤之以鼻:夠花就行唄。妳們這些庸俗的大人啊。 我說這不是庸俗,是成熟。我們成熟的大人,才知道錢的好處。妳小小年紀看不起錢,將來肯定要吃苦頭的。 1 窮人的抗風險能力太低了 壹個女朋友,小公司的小職員。工作不累,時間也富裕,下班去逛逛小店,周末約閨蜜們聚聚,小日子挺美的。 雖然窮點,但她也不太在意,想法跟小堂妹差不多:夠花就好。 後來她要結婚,男友也窮,倆人都沒房沒車沒存款,甚至沒錢辦酒席。她媽壹看,死活不同意,壹通神折騰,把他們拆了。 她大受打擊,開始意識到沒錢不行。 可是真想賺錢了,才發現錢真難賺。 她會畫畫,以前閑了就悠哉悠哉畫壹幅,自娛自樂。後來開始琢磨錢,就想多畫點,掛到網上賣。 最勤快的時候,她兩天畫壹幅,累得要死。但收入也沒好哪兒去,還是幾千。 也常常畫了壹堆沒人買,扔在墻角養蜘蛛,看見就搓火。 好不容易卡上有了三四萬,她老媽忽然查出癌癥,手術化療進口藥都是血盆大口,半年吞進去十幾萬。 全家人的所有積蓄都搭上還不夠,又欠了親戚三萬多。 借錢還錢,都不好受。她迅速從世外桃源落入了庸俗凡塵,還被人間煙火熏得灰頭土臉。 偏偏,屋漏又趕上了連夜雨。 老媽出院那天,她借朋友的車去接。回去還車時,壹沒留神,撞了個八十多歲的老大爺。 她驚慌中從車上下來,看見大爺拘僂著身體躺在地上,嚇死了,心裏壹萬個念頭閃過。叫120時,手都是抖的。 到了醫院,大爺的兒子女兒侄子外甥都來了,團團圍住她,讓她交二十萬押金給老爺子看病。 她哪裏交得出。東拼西湊了兩萬,又撕扯懇求了壹夜,才勉強被允許回家。 人回了家,心還在醫院。她吃不下睡不著,滿腦子想著萬壹大爺從此臥床不起,自己賠不賠得起? 萬幸。大爺傷得不重,家屬也沒想訛她,最後花了兩萬了事。 那次以後,她就徹底從“窮神仙”的浪漫幻想裏醒過來了。 她在朋友圈裏寫: 妳壹個月賺四千,覺得夠花了。但妳能保證妳和妳至親壹輩子沒病沒災、不發生任何意外? 窮人抗風險能力太低了,像片弱不禁風的破樹葉,壹點風吹草動妳就沒魂了。必利勁台灣要去哪裡買 必利勁台灣藥局 必利勁使用心得分享 必利勁藥局 必利勁哪裡買 必利勁購買 2 沒錢,妳會憑空多出許多煩惱 我堂姐當年租房結婚,後來懷孕了,不得已買樓。 她每天挺著大肚子跟著中介看樓,都是偏遠地方,深壹腳淺壹腳的,大夏天熱得滿頭大汗,卻連瓶水都舍不得買。 三十萬首付,她借遍了親朋好友。她說那段時間做夢都在算錢,夢裏都算得清清楚楚,要用多少、還差多少、還能找誰再湊上多少…… 然後早上壹醒來就焦躁地跟姐夫算錢,想轍,吵架。 貧賤夫妻百事哀。 當然,不止夫妻。 有個網友說,她女兒很有音樂天分,特別喜歡鋼琴。她想咬牙給孩子報個鋼琴班。 結果去了壹問,怎麽也得三四千,將來再買琴,少說壹萬多。 根本負擔不起,只好作罷。 回去的路上,女兒壹直問,媽媽我能去學嗎? 她說不能,我們沒錢。 女兒半天沒說話,到家門口時小心翼翼地說,那我們能先借舅舅的錢嗎?將來我賺錢了還給他。 她眼淚差點掉下來。 鋼琴自然是沒學成。後來她每次看到女兒跟著音樂搖頭晃腦的樣子,都覺得對不住孩子。 何以解憂,唯有暴富。這好像不是壹句玩笑話。 3 沒錢會讓妳失去很多 口口聲聲說錢不重要的人,有三種。 壹種是真有錢。 壹種是沒嘗過缺錢的苦。 壹種是為了掩飾自己賺不到錢的無能。 第壹種不說了,後面這兩種,都是傻,也都將付出慘痛代價。 世上有很多杠精。 妳說錢重要,他立刻說錢也不是萬能的,買不到時間買不到愛情買不到健康。 這是句特別正確的廢話。世上沒有任何東西是萬能的,但“不萬能”不代表“不重要”。 而這句廢話掩飾的殘酷現實是: 錢買不到時間,卻會讓妳失去時間。 我的壹個讀者,全職媽媽,老公月入五千,每月房貸三千,剩下兩千,壹家三口衣食住行吃喝拉撒根本不夠。 她買東西要花大量時間在某寶挑來挑去,找同款,比價格,看評論,買壹件衣服挑兩天,省十幾塊。 帶孩子去醫院,打車半小時,舍不得,硬抱著孩子花壹刻鐘走到公交站,再倒兩次車,折騰快倆小時。 親戚來了,舍不得去飯店吃飯,在家做了壹大桌,頭壹天就開始準備,第二天又忙壹整天,最後除去成本大概省了兩百塊…… 窮人的時間和精力,都挺廉價的。因為很多時候妳拼不起錢,只能拼時間。 錢買不到健康,卻會讓妳失去健康。 有個女友,剛去北京時太窮,住了兩年地下室,落了壹身濕疹和關節炎,到現在七年了,還沒好。 有個知乎網友說,他小時候家裏窮,奶奶明知道奶粉餿了,還餵他吃。導致他在人民醫院吊針了壹個月,差點死掉。 如果不缺錢,誰會倒這種黴。 錢買不到愛情,卻會讓妳失去愛情。 不信妳去問那些因為買不起房而分手的戀人,那些在彩禮上扯皮扯得狼煙四起最後散掉的戀人,那些因為窮而自卑而不敢談戀愛的男孩女孩……說多了都是止不住的淚啊。 總之,如果錢能解決的問題,妳多數都解決不了,那妳的人生就太悲慘了。 4 妳不用很有錢,但真的不能很缺錢 錢的確不是萬能的,我們當然也不能把賺錢當作人生全部目標。 但妳必須承認錢的重要性,必須對錢有敬畏心。 錢從來就不是糞土,它是壹個人活在世上的底氣,它能給妳自由、尊嚴和安全感。 妳有沒有發現,那些不差錢的人,身上會有壹種特別隨性的放松。 買了件衣服不合適,送人好了,不用死乞白賴去找商家退貨。 收到朋友喜帖,能開心赴宴真心祝福,不必擔心付了份子錢下個月就要吃土。 車子在路上刮擦,交給保險公司好了,大不了賠點錢,不用為了責任認定大打出手,剪刀石頭布決定就好…… 總之,他們會有很多選擇,也就會少較很多勁,少窩很多火,少花很多精力去算計衡量。 他們不用太擔心風險和意外,身上有種“怎麽都行”的輕松,因為有錢做後盾,他們就不用硬著頭皮去拼時間、拼感情、拼健康,甚至是拼老命了。 生活對他們來說,更像個有點挑戰性的遊戲,而不是刀山火海實實在在的難關。 這種人生體驗,和那些被錢死死卡住脖子的人是完全不同的。 所以,人應該早點知道錢的重要性。妳不用很有錢,但真的不能很缺錢。 沒事少矯情,有空多賺錢。 不管妳愛不愛錢,眼下缺不缺錢,能賺就盡量多賺點,有備無患。 因為活著很貴的。必利勁priligy 必利勁30毫克 必利勁priligy 必利勁30毫克 必利勁副作用 必利勁價格 必利勁膜衣錠功效 必利勁膜衣錠哪裡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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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羊座
白羊的內心世界有兩個:恨與愛的世界。由於他的”恨”意更昭顯,以至於掩蓋了他愛的那一面。白羊很善良,心中總是想著別人,很多時候願意委屈自己而成全別人,但由於白羊不能掩飾自己的情感,凡事爭鋒,有什末不滿就會立刻表露出來,於是不能將美事做盡,落個徹底的好人,反而最後還招來一鼻子灰!重形式不重實質,極度不能容忍別人挑戰他的權威,便是白羊的首要特徵。
其實,白羊是那種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面子,比白羊的生命還重要!白羊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別人貶低他、瞧不起他!誰要是對白羊吼幾嗓子,白羊能吼誰24個小時。白羊愛面子,都愛到了成癖的地步。白羊希望別人喜歡他、愛戴他、吹捧他,最好能對他前呼後擁、關懷備至。
白羊很溫柔,只要你沒惹著他,你可以隨便與他嬉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但白羊凡事都來得快,去得也快,一般不記仇。
你也許會說:”白羊不記仇?怎麼可能!他們總是抓住別人的錯誤不放!”但是,白羊確實不記仇,他們抓住別人的錯誤不放,實際上是為了時刻提醒對方,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比如,白羊的愛人有外遇,但經過一番周折,兩個人又和好了。那麼,在以後的生活中,白羊會時常責罵愛人當初是怎末的拋棄自己、自己如何讓不幸、自己的心靈受到了多大多大的創傷!白羊之所以會這麼做,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方面,每當白羊想起這些,就會十分的激火、生氣,於是非罵愛人一頓不可,以解心頭之恨;另一方面,白羊這末做是要時刻提醒愛人,以後不能再有外遇了,變相給愛人敲警鐘!
白羊是那種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人,因為白羊愛滿處宣揚別人的溴事。他們說你的溴事,僅僅是因為他們覺得好玩,覺得很甜美,能給人帶來樂趣,把別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來,讓別人認為自己是開心果!白羊完全沒有挖苦你、拆你愛情道路的意思,只是結果往往……
由於白羊天性中有桀驁的一面,於是在與人相處的時候,就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種傲慢的氣息。由於白羊的這種不自覺的擺譜兒,以至於不了解白羊的人都躲著白羊,因為他們覺得白羊看不起人。但如果有個機會接觸了白羊,則人們又會認為白羊是那末的好接近、那麼的好心腸。白羊自己覺不出自己的傲慢,心中只是暗暗納悶:為什末別人總躲著我,我是多末的平易近人、和藹可親啊!!!
白羊多沒主見,耳朵根兒軟,自己做好壞分析的能力很差。白羊極富正義感,喜歡讓不公正的事情昭雪。但是,由於白羊的沒主見,使得白羊的正義感帶有一廂情願的色彩。比如,白羊認為從一而終是種正義,於是,任何發生婚外情的人都會受到白羊的譴責與衊視。白羊認為,我一生下來,父母、老師就告訴我要從一而終,難道我堅持從一而終還會有錯誤嗎?!白羊不明白,任何的一樁善也是一樁惡,正義與否遠非能用是否從一而終而簡單定論。這也可從一個側面反映出白羊是個簡單的人,任何複雜的事情到白羊手中都會變得簡單、易行。
白羊對待感情亦是反應神速。若你向白羊示意愛慕之情,則白羊若喜歡你,第二天你們便成了情侶;若白羊不喜歡你,就會躲你遠遠的。你若窮追不舍,他還會一點面子不留的直指責你:”躲我遠點,我不喜歡你!否則我打你!”(汗~~~)在白羊心中,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沒那末多的的曖昧不清。
白羊的性欲很旺盛,但由於他們很顧及自己的面子,所以總是光想不練。換句話說,就是白羊的意淫很嚴重。比如,在公共汽車上,身邊坐著一個漂亮MM或GG,於是,白羊就開始對其產生了無盡的有關性的想象……由於白羊的行動力超強,所以做起愛來也是超神速。
金牛座
幽默是金牛的天賦。與一般星座書上描寫的金牛們相反,其實金牛座非常具有幽默感。他們天生就有搞笑的才能,善於制造輕松的氛圍,不要再將牛牛們認為成是一群僵硬腐化的人,相反他們很可愛。金牛座有著寬厚的胸懷。其實他們有著叛逆的靈魂。
金牛雖然是一板一眼的生活,但是在他們的內心里卻喜歡著調皮的惡作劇。不要金牛們想象的太沉悶,他們其實內心五彩斑斕,而且特別鐘意制造出各種人生的小小樂趣。所以,一般的容貌姣好的乖乖女,或者一般人理想中的文靜男,其實,都不屬於金牛的鑒賞範圍,他們總會奇異的喜歡些標新立異的人。這點在金牛男上表現的較為突出,也因此而衍生出不少水瓶女和金牛男的佳話吧。
思考是金牛的具象。在貪圖享樂的外表下,金牛有一顆哲學家的心。他們看問題的方法與眾不同,他們有著唯物主義的思考邏輯,不會輕易人雲亦雲,也正因為如此,他們讓人覺得固執非常。
務實的人生不需要浪漫武裝。跟牛牛生活是一件比較乏味的事情,如果你鐘愛浪漫的儀式。因為牛牛無論金錢或者生活,他們都踏著務實的步伐。他們不會輕易說我愛你,他們不會隨便送花,他們甚至不記得你的生日,更別提情人節等什麼形而上的各種紀念日,這讓人大為光火。因為沒有了形式的愛情,又怎麼能證明是愛情呢?
但是,金牛們會告訴你,其實有時候真正的幫助其實好過鮮花香水,有時候挺身而出的擔當其實勝過所有的甜言蜜語。所以金牛們的愛情,也許讓人悶到感覺不出火花,但是,在貧乏的愛的表象下,卻藏著他們深刻的滴水不漏而且日久彌堅的關懷
享樂人生的信仰。金牛們懂得生活。他們雖然很執著,但是該放棄的時候,他們並沒有太多猶豫。從利益出發考量的方式,讓他們在現實生活中相當的如魚得水,而懂得平衡自己的貪念,而追求物質的享受和一心的寧靜,是金牛座中的極品。這樣的金牛能夠在逆境中坦然,在順境中懂得順應。他們有著預見性的智慧,使人生得到完整的規劃。在適當的時候尋求閑適,所以金牛座很少有面臨困境無法自拔的困獸,他們相當的懂得自我調節和生活。他們有著自己的節奏。
能夠輕松生活的智者。金牛們在星座排行中表現一般,但他們確實都很出色,金牛座的孩子往往是班幹部,金牛座的爸爸媽媽都是糢範爸媽,他們在生活中盡職盡責,富有責任感,雖然有時候稍嫌古板,但是正是他們撐起了所謂規矩的框架。
嚴肅生活認真思考卻能享有生活樂趣的金牛們其實非常可愛,當然,如果他們不那麼市儈,那就更好了!
雙子座
有很多的朋友,可是”看起來朋友很多,可是知心的沒有幾個”這句話很深刻的形容了雙子。雙子很能說話,他跟別人可以天南地北的聊,可以聊得很八卦,也會聊一些很嚴肅的話題。雙子可以跟你聊很多東西,可是跟自己有關的都只是些皮毛而已。比如,今天又有某個明星怎樣怎樣了;隔壁班有多少美女帥哥的。當你想更進一步的了解雙子,他會很自然的把話題給扯開。
對於自信的雙子來說,他又同時很沒有安全感,這是雙子特有的矛盾。他喜歡把自己重重包圍住,不讓自己暴露。對於雙子來說,如果在一個還不了解的人面前把自己暴露了,就等於讓別人抓住了自己的把柄。這樣就失去了一定的優勢。當雙子感到獨孤悲傷時,只會一個人躲在房間里哭,或者一個人鬱悶著。
雙子基本上也是個很痛苦的人。表面上總是很有活力,可是沒人的時候他又總是很憂傷。很多時候寧願自己承受一切,也不願別人抓住自己的把柄。所以久而久之也就養成了習慣。因為很怕被傷害,怕被別人拋棄,只能自己硬挺著一切。所以雙子很神經質,精神脆弱,容易人格分裂,因為承受了太多的東西.
一般來說雙子的孩子都很早熟。雙子對很多的東西都在乎得要命,可是表面上就是看起來什麼都不在乎。雙子並不是故意要掩飾自己,上面說了,這只是一種習慣了,可是在外人看來他就成了虛偽的人。
巨蟹座
巨蟹是心軟的,容易被感動,即使表面看起來有一副硬硬的殼,但那殼子底下是一顆柔軟敏感到極至的內心。它們面對一份感情是猶豫再三的,不要說它們懦弱,它們只是明白自己是容易受傷的。他們對感情抱有信仰,相信純真、相信天長地久,所以有時是挑剔的。
這是一層表面堅硬的殼,其實攻克輕而易舉,因為蟹蟹有一顆柔軟的心。蟹蟹戀愛了,這時的它們變的很粘人,很婆媽,因為你是它的中心,它會為你考慮很多,飯吃了嗎?天氣會變了嗎?記得帶傘哦!路上車多,慢點走哦!……..諸如此類!
蟹蟹是深情而癡情的,愛上一個人會愛的很深,即使明知道沒有結果也很難自拔。這是巨蟹的一種固執,想要得到的東西,往往不會輕易放手。有時,一段沒有結果的戀情會成為蟹蟹的生活重心。這無疑是痛苦的,但又難以自拔。學會放棄是蟹蟹需要學的一門功課.
蟹子是癡情的,但又不善於表達,面對自己心愛的人拘謹、放不開。它們的幽默感此刻變得生澀。蟹子是深情的,但又不善於把握,為什麼一次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說出明知不該講的話?
其實,最能說明巨蟹特質的,就是–分裂。他們渴望安定,也渴望出人頭地,他們內心充滿藝術的靈感,誇張的幻象,但是在現實生活中,他們總是低眉順眼,很難真正展露心中的狂想。所以在藝術的舞台上,他們反而得以施展,讓心中奇異的狂想放大到極致,即使沒有好的歌喉沒有好的外形,但是他們有良好的感受力和表現力,他們的性格實際上更像是一只寄居蟹,在真正自我的生活中,他們常常將自己包裹的很緊,但在詮釋和演繹別人的時候,他們那內心的感情得到了釋放。
巨蟹座的另一個長處是他們有著哲學的思考力。他們天生有母愛的情結,所以他們的思考往往帶有著人性化的關懷。
大多數巨蟹都會感到自己的壓抑和痛苦。他們不是沒有渴望,相反他們需求很多,渴望很多,但是他們總是躲在自己的殼里做著各式各樣的幻夢,只是在想,很少實施。所以如果你看到的總是低眉順眼的巨蟹實際上並不是真正的巨蟹。那只是巨蟹的一個假象。
永遠無法抹去的自卑。巨蟹們其實是自我感覺很好的心高氣傲的一群人,但是卻又難以克服時時刻刻想躲進殼里的自卑感。他們天生多疑和敏感,碰到困難,就先躲進殼里,自欺欺人,在夢中編織自我的安全感,而從來沒有想到如何主動將危機轉化為機遇。但是要改變這種天生的自卑感確乎很難,蟹蟹們幾乎完全不由自主。
懷舊是巨蟹們的人生主旋律。他們喜歡舊東西,懷戀舊感情,對家庭有著天然的眷戀。泛黃的相片,褪色的絲帶,塵封的梳妝台……所有一切帶有浪漫情調的舊物,都可以讓他們獨自神傷,黯然追想,他們總是沉浸在過去的回憶里,永遠記得年少時的孤寂敏感,永遠記得初戀情人,多年後仍然四處找尋初戀情人的消息,慰籍多年來始終保持新鮮的記憶。
忽冷忽熱患得患失的愛情。他們天生悲觀,永遠需要多一點,更多一點的安全感,他們也就變得非常的多疑和猜忌。愛上一個巨蟹是要仔細思量的,因為他們會突然忽冷忽熱,突然置之不理,突然惡言相向,但是其實他們並非不愛你,他們有時候是在跟自己嘔氣。他們渴望天天24小時同你粘在一起,他們對愛人有著強烈的占有欲,恨不得掏心掏肺給你,他們關註你的點點滴滴,小到為你買一支發卡,大到幫你選擇哪路公車……他們都費勁心思。所以,你和巨蟹的他們,是要努力去磨合的,給他們足夠的信賴和安全,他們回饋你的,絕對讓你感動的熱淚盈眶。
實際上巨蟹善於偽裝。他們喜歡笑,無論何時何地,他們常常微笑,也許這笑容有時候讓人欣慰,但有時候卻會讓人感到非常的虛偽,當然巨蟹們也總有自己的小姦小壞,但是他們虛偽的前提卻總是先為了保護自己,他們對自己應得的利益是淄銖必較,有時候會讓人感到他們是不是很小心眼,但是,在朋友聚會等場合上,他們又絕對是豪爽大方,主動搶著付賬的人,所以其實巨蟹是個公私概念很明確的人,巨蟹們喜歡做飯,即使不會做飯也對美食有天然偏愛,他們懂得享受居家生活,所以巨蟹們有個理想婚姻是最快樂的事情,問題是巨蟹們卻常常選擇晚婚或不結婚,因為他們多疑又害怕,他們總是對新幻境充滿懷疑,對新的家庭又向往又拒絕,在自我矛盾中,不斷蹉跎了年華。
總是不安。許多巨蟹枉然蹉跎,終日鬱鬱。其實,巨蟹們可以嘗試自己為自己創造安定的感覺。找一個家里人都喜歡的對象,建立一個自己的家,也許巨蟹會發現自己會變得安穩很多。找個摩羯是比較理想的選擇。當然蟹蟹們也許會說,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要是那麼容易的話,還用得著你說嗎?呵。但是,無論怎樣,當我們自己意識到自己的不安,就該努力去克服他,其實殼外的世界,沒有那麼可怕,這是真的。
總的說來,巨蟹們很可愛,尤其是在藝術上有成就的那些人,他們創造的都是令人仰止的豐碑,所以巨蟹們不必沒來由自卑,其實你們都很有魅力的。
獅子座
獅子座,一個博愛和充滿陽光,能量的星座,其實獅子座的人很向往愛情,他所擁有的愛情有的時候不是真的愛情,或者只是一種向往或者是自己的夢想,說白了就是獅子座的人最愛的是自己,他要讓自己發光發熱,獲得別人的愛和崇敬,在這其中,他能夠體會到這種來自他人的關愛而感到愉悅,於是,他就愛上了別人。。。可是想想,你真的愛了嗎?
究其根本,我們愛了,是因為我們愛自己,獅子座的人的自戀程度可以說是十二星座之首,他可以因為別人的崇拜的目光或者是弱勢的態度而展現自己的愛和博大胸襟,但是,這不是純粹的愛;
此外,獅子座的人很喜歡徵服感,或者他不愛你,或者還不足夠愛你,但是為了一份徵服感,他或者會”愛”上你,以證明自己的非凡魅力,當然,獅子座的人很不願意傷害別人,因為他的內心是善良和充滿正義感的,他是重視原則的人,但是,如果他做了傷害別人的事情,即便出於面子他沒有說什麼,內心里會真的好自責好內疚,雖然別人看不到。
三分熱度。如果他可以對一份感情持續很長的時間,那麼恭喜了,說明你真的很強勢很有魅力,足以讓他對你死心塌地,否則,獅子座這種內在沒有安全感又很敏感的動物,很可能從更有魅力和新鮮的事物上找溫暖,他們骨子里面的不安感從未消退過,表面的自信只不過是保護自己的盔甲,但並不是很真實。
很絕情,不可能吃回頭草,字典里沒有”後悔”或者”回頭”這兩個詞。獅子座的人很愛面子,自尊心比什麼都重要,一旦放棄了或者決定了,就不可能回過頭去改變,獅子座的人也很怕被傷害。寧可放棄。寧可不要,也不會冒可能會被傷害的危險,因為太不值得,因為獅子座的人太愛自己了。
獅子座的人喜歡熱鬧,但是也很享受孤獨,因為在獅子的字典里,”自由”和”自我”這兩詞的比重幾乎占據了全部。
還有,獅子座的人很喜歡新鮮的,華麗的,有質感的,昂貴的,有品位的東西,他也喜歡樸實,但是卻不喜歡無聊和無趣,他害怕一成不變的枯燥,他害怕今天就能預見明天的可能性,他喜歡新鮮有趣的事物,如果你恰好具備了這一點,那麼你和獅子座的人很配合。
獅子座的人有兩種不同的傾向,一種是很喜歡天然的東西,不喜歡過多的修飾;另一類是很喜歡奢華另類奇特的事物,更多是獅子座是兩者兼有。
獅子座的人很寬容,通常不會因為小事而斤斤計較,因為他們喜歡向前看,他們不喜歡做八婆和有損自己高貴形象的事情。獅子座的人相信,只要自己完美和努力,幸福就在前方,更美好的一定在等待著我們!
處女座
都說處女座另類,雙重性格,甚至有點神經質,其實原因只有一個,處女座的一切都要隨自己外顯的性格而轉,姑且稱之為”狀態”,處女座狀態好的時候,可以將自己聰明、細膩、能幹、溫情、幽默、有內涵等優良品質完全外展,此時他們顯得如此完美,光芒四射,並且可以表現得非常外向、健談,容易與人打成一片,而一旦處女座狀態不好,便會變成另一個人,甚至非常窩囊,一事無成,不過通常此時他們都躲避外在的幹擾,所以讓人感覺有點間歇性自閉癥,因為同為水星守護,所以處女和雙子一樣善變,但雙子善變的是心思,處女善變的卻是情緒。
面對很多實際的瑣事,處女座要麼說話做事很不自然,有做作的痕跡;要麼便極度冷漠和被動,對誰都不理不睬。其實處女座很清楚自己現在的樣子,但他們無力改變和控制自己的情緒,只能選擇瘋狂地逃避一切。處女座希望別人了解自己,卻又只將能公布的那一部分對外展示。
他們想的是:與其很不自然地面對你,尷尬地和你說些無關痛癢地話,或是因和平時反差太大而被人說成表里不一,性格怪異,還不如先躲一陣子,等調節好了以後再出來。所以,在與人交往中,他們只會和不得不交流的人(是完全陌生的人交談,而和熟悉的朋友反而疏遠。
所以你在他心中地位越重,他躲得你越遠。特別是戀人。而且,大家都知道處女座的人有嚴重的完美主義傾向,所以就有了所謂的處女座的人最喜歡若即若離。原因很簡單:他只想給你一個最好最完美的自己,而不願讓你看到他無助脆弱的一面。所以請記住,有時處女座對你冷,絕不是你說錯做錯什麼,這是他們正常的生理現象,他們只是不想讓嚴寒和冰霜傷害了你。不必難過,因為他們在乎你的話,他們的內心比你還要難過、自責和內��!他們所能做的,只希望快點調整好情緒,回到你的身邊。
正基於以上兩點,處女座有時便會表現出非常另類的行為和思維糢式。他們的性格也很多來源於此:不喜主動,不善交際,不愛表現,不喜拋頭露面,諸如此類。
關於”潔癖”——並非處女都有潔癖,很多處女座並不愛幹淨,但卻要求整潔,他們更多的是井然有序,不喜歡別人破壞他們所整理和布置的”完美”格局。處女座更多的是有精神潔癖。一旦觸碰到他們精神上的禁區,嚴重時會表現得歇斯底里。
關於”聰明”——不似雙子靈活機巧,不象水瓶創意非凡,也不是天蠍的那種計畫周密,處女座更多體現的是智慧。細膩、理性、好學加上十二星座里一流的洞察力和最強的邏輯思維能力,處女座想不聰明都難。沒事少在處女座面前信口開河,隨意撒謊,很多偽紗他們一眼便能看透;也別跟他們玩什麼心計,你玩不過他們的。處女是那種可以把你賣了你還得向他道謝的類型。沒事也少跟處女座辯論,他們沒理也可找出理,甚至找出不止一條理來。處女是永遠不會吃虧的。
關於”單純”——處女座很純真,但絕不單純,他們內心複雜得讓人難以想象,很多不經意的事可能都是他們精心布置的。處女座也總在純潔和好色之間徘徊,這一點最難說清。
關於”幽默”——都說處女座冷若冰霜,缺乏幽默。多和他們接觸吧,你會體會到什麼是冷幽默,什麼是真正的幽默,而並非品位低俗的搞笑。
關於”遲鈍”——別看你和處女座說某些提議時他們半天才反應過來,在你說好的一瞬間,他們腦子里可能已經轉過五六個你這項提議會造成的後果(通常是消極後果)了。他們總是想得太多,絕非想得太慢。
關於”自私”——處女座的自私覺不是獅子的那種惟我獨尊,也不是水瓶的以自我為中心。處女座正因為是無私的,所以顯得自私。(能夠理解嗎?)因為處女不想傷害任何人。
關於”逃避”——由於處女座性格上的因素,他們通常會顯得壓力很大。當周遭的事物已無法掌控,或是自己的情緒無法調節好時,他們會瘋狂地逃避,墮落自己,這種狀況通常對別人無害,卻是傷害自己,讓所有愛他們的人感到心碎。不過不用太擔心,過一陣子他們自己會好的,他們天性的自我批判精神很快便會起作用。處女座一般不會徹底墮落,墮落前可能都已留有餘地,只是在等待著希望的來臨。甚至有時墮落都是做給別人看的。
關於”內涵”——處女座有涵養這一點是肯定的。在成長中不斷吸取教訓,不斷學習,取人之長來豐富自己的內涵。因為他們感覺到情緒無法把握,而這些是自己可以踏踏實實做到的,將來一定有幫助。這是他們所追求的完美主義目標。
處女座就是一個表面神秘到難以琢磨,說穿了卻又很簡單的星座。最接近神的人?可能吧,處女座喜歡這樣 來標榜自己。因為他們確實有超凡脫俗的一面。他們的內心接近了神,可是身在這個世界,不能不食人間煙火吧,所以必須得戴著一個面具活在這個世界上。是一種找不到解脫的累。
天秤座
優雅的天秤在燈紅酒綠中微笑轉身,顧盼神採,灑脫如同水中的魚。他們與紅酒,水晶杯,晚禮服,鋼琴曲是那麼的相得益彰,漫不經意的吸引著公眾的眼光……
天秤是個和平使者。在公眾場合可以很好地調節氣氛使之均衡。氣氛熱烈時,他們會沉靜的壓住陣腳;氣氛冷凝時,他們會運用不著痕跡的輕松幽默化解堅冰。總之他們不會隨波逐流去助長氣氛的冷熱,而是像用天秤稱量物品一樣,加減砝碼,使之維持水平狀態。
而他們在做這種加減的時候,動作是優雅的,態度是和悅的,看起來漫不經心不動聲色。實際上,他們是很有心計的人,盡管眾口難調,也可以找到一種萬全的方式來使全局和諧起來。但是這並不是說他們喜歡主宰,只是因為他們看不得失衡,那會使他們如坐針氈。
因此,盡管慵懶的天秤座討厭麻煩,討厭得要命,他們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擔負起調節的責任。也許正因如此,使得天平在公眾場合從未放松過自己。性格使他們承擔了不必要的責任,無可推卸。
他們不吝惜金錢,卻吝惜自由的時間和安靜的休��時光。像所有風向星座一樣,他們喜歡自由,喜歡像風一樣誰也捉不住他。
“我懶得……”這是天秤座的口頭語。他們懶得出門,懶得聚會,懶得應酬……所以他們並不是很喜歡參加party。倒是寧願獃在家里上網,看書,畫畫。他們自身是均衡的,一個人的均衡總比一群人的均衡來的容易。所以他們喜歡獨處。
通常,天秤座的人會給人一見如故的感覺,因為他們有著溫婉的微笑和優雅的舉止。對初次見面的人,天秤座往往表現出自己最討人喜歡的一面:善解人意,大方,誠懇,健談。但是這種熱情勁兒不會長久。冷漠何時到來取決於你與他交往的頻率。你越是粘得緊,他就冷得越快。因為他們喜歡”君子之交清淡如水”。不是他們不喜歡同伴,而是他們和人交往更多地關註了對方的情緒,總想著照顧對方心情,不要發生沖突,所以感覺像是在工作一樣,無法真正的放松。
他們控制情緒的能力太強了。最親近的人會感覺到,天平給人不露聲色的隔離感,有時會被埋怨”太冷靜了,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他們不喜歡歇斯底里,不喜歡痛哭失聲,不喜歡安慰別人也不怎麼喜歡被安慰。因為他們懂得,誰也無法真正理解另一個人。
天秤,其實是很獨立的一個星座。他們在霓虹燈影里微笑,在燈火闌珊處寂寞。他們叫你懂得:孤獨的最高境界是繁華。
天蠍座
天蠍,生於深秋。性喜靜,意清幽。愛之切,怨亦深。本質輕名利,但擁有成名得利的天賦。偏重靈與肉的完美結合。直覺力之準之銳,行動力之瀟灑之特,常容人難容之事,亦笑人可笑之處。
對於朋友,重質不重量,高度要求知心。寧可孤獨,也不違心。對於愛情,寧缺毋濫。寧可抱憾終生,也不苟且湊合。風流不羈的言行下,執著追求一種宗教意識的愛情信仰。內心具有高度責任性,忠誠性,自律性以及矛盾性。浪漫儒雅,風趣超脫。擁有奇異誘人的容貌氣質。根本上,提倡由愛生性的性愛糢式,鄙視純粹的獸性性行為,但,自己卻又常在意志薄弱時,自虐般地沉溺其間。
天蠍大多恩怨分明,黑白絕不混餚。典型的”獨當千古錯,冷漠自逍遙”的天蠍風格。由於天蠍有隱忍為善的一面,更有別致的獨特氣質,從而也導致了天蠍倍受他人嫉妒卻常被反咬一口的現象出現。也因為典型的天蠍,並不擅長疏通改善人際關系,更不善於有效地表達澄清自己,從而成為了十二星座里最具爭議的一個星座。
天蠍們擁有天賦般靈性的思維,結合現實的洞察,產生了異於常人的思索角度。愛情觀,友情觀,人生觀,皆如此。由於意識超常,天蠍們總是:苦於紅塵無知音,不如隱形愛孤獨。天蠍的確就是這樣極端:不是最另類的現代人,就是最另類的原始人。可以說他們極端,但是,他們無法不真實地活出自己。也許,只有”曲高合寡”這四個字,才是孤獨奇特的天蠍們最好的詮釋。
最複雜。因為蠍子可以根據需要在具體環境把自己塑造成適合的角色,是個善於戴著面具生活的人。但內心本能的強大力量又讓他們在某個時刻不由自主地顯現出其蠍子冷酷陰鬱的一面。因為,本質的東西,深植於骨髓,紮根於靈魂。
情感強烈是蠍子座的人最普遍的特點。但大多藏得較深,不爆發則已,一爆發驚人。能促使蠍子爆發深藏的感情的,一是欺騙,二是侮辱。三是為了他認為重要的人。蠍子確實是喜歡掌控別人的人,但不象火象的獅子那種氣燄上統領一切的感覺,蠍子能用一種獨特的暗藏的力量影嚮人,因為他有著洞穿別人內心的敏銳力和堅定沉靜的氣質。蠍子對自己的愛人也有著強烈的掌控欲,只有當那個她只對他一個人好的時候,他才感覺安心,他希望她能常陪在他身邊,希望她能經常依靠他,所以小鳥依人般的溫柔甜蜜的女孩子最能激起蠍子愛的感覺。這就解釋了為什麼他和水象的魚兒和巨蟹很和得來的原因。
蠍子比較喜歡不帶表情的說話做事,可以說,蠍子很難學會用表情表達他們豐富的內心世界,常給人缺乏親和力的印象,但蠍子多笑真的比較重要,蠍子笑起來純樸真誠的樣子可以很好地打消他們在別人心中不好的印象。
在蠍子的生命中總有一種向往孤獨的特質。他們即使在受不了悽寂的同時,也渴望得到只有在孤獨時才能享受到的自我極致地發揮和無絲毫保留地面對現實。
射手座
樂觀與憂愁:射手座人的內心不是外表看上去那麼樂觀的,因為喜歡看的遠,容易擔憂的事情也就多,在他們的字典里,即使現在好,也不一定代表未來好,有時候很多人覺得很好的一個工作或一個伴侶,他們很輕易的就會放棄掉,可能只是因為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原因。所以,這樣的外在表現,就讓人們覺得他們不喜歡被某件事情或某個人束縛住,追求自由的,沒有壓力的感覺。
現實:常說射手座是追求夢想的人,但往往忽略了他們現實的一面,算計起來不會比處女座差哦,只是更高明更隱藏罷了。射手座人的夢想是必須建立在現實的基礎上的,一般他們很少談及自己的夢想,而是實際的去做一些向夢想靠攏的事情。如果可以借巧力完成的事情,決不會多花一點工夫。所以有時候射手座也容易給人耍小聰明的感覺。可是,不得不承認他們完成的還滿不錯。也許終其一生,他們都在考慮怎麼巧妙的做一些事情,花最少的精力去達到最好的效果。所以,很多射手座看上去讓人們會覺得很懶,但是其實他們的大腦可沒有停下過思考現實的事情。
拒絕低俗:幾乎所有的射手座內心都是驕傲的,其程度絕不亞於獅子座。只不過他們不會顯現在臉上,外在的表現總是隨和的,恰當的。可是內在有著極強的自尊心,敏感也情緒化。因為射手座人心中是驕傲的,所以他們拒絕低俗,不喜歡任何俗氣的、粗魯的事或人。如果可以,他們希望一切有關的事物,都是優雅的、高尚的,值得品味的。而真正能讓他們覺得值得交朋友或談戀愛的人是很少的,雖然表面上他們是很隨和的。
多情:很多人說射手座多情,尤其是男性。其實在射手座人的心目中,對於愛情確實有理想化的傾向,和他們談戀愛,是一件高難度的事情。他們非常討厭俗氣的人,所以你不能很物質或喜歡談錢,但是他們又很現實,所以你不能一文不名,各方面也必須有一定的實力。物質與精神,你必須平衡的剛剛好,才讓他們覺得你值得去愛。或者,你有足夠的神秘感,可以讓他們不知道你的缺點在哪里,而盲目的愛你。
一般,當然是沒有完美無缺的人的,所以,可能象金牛座這樣永遠會讓射手感覺捉摸不透的悶悶的人,會非常吸引他們;或者象雙子那樣,足夠機智,懂得察言觀色,捕捉他們的情緒,才會讓他們感覺到愛情的甜蜜。一般射手的感情糢式是,第一階段,你們還不熟悉,他(她)愛上了你,非常熱情。第二階段,你們逐漸熟悉,而他(她)開始龜毛,整天挑剔你的毛病,無論是背地里還是當面。如果你有幸通過他(她)的挑剔過程,基本挑剔出的毛病為零或者你把缺點保密的非常好;那麼進入第三階段,他們就又是忠誠和熱情的愛人了。但是基本能通過第二階段的人非常少,所以有了射手多情一說。其實射手對戀人的挑剔,是源於對愛情的挑剔,對喪失自由感的恐懼。
射手座人的人生,往往是幸運的,因為他們是聰慧的、明朗的、通透的。與眾不同,也許是他們終生追求的夢想,希望每一個射手人,可以找到他們的夢想!人人都說射手座是感情的騙子,對愛情不尊重,只追求片刻的快感,是花心與沖滿欲望的象徵。朋友們…你們了解射手座最真實的一面嗎?
射手座是大孩子,天真與善良,遇到愛情時,可能讓人感覺不認真,付出的比誰都少。可是,知道嗎?射手座很想愛,卻也很怕愛!剛開始他們只是慢慢的付出,謹慎的愛,好怕自己會受傷。可是在一句一句的愛,一天一天的相處下,射手座把帶刺的防備丟掉,開始不顧一切的去愛他們所愛的人,在別人眼中,只是射手座為了達到某種目的而作的行動。可射手座不介意,他會在自己幸福的想象中陶醉,希望對方能感受自己的愛,想對方覺得與自己一齊是幸福的。
在射手座愛上了一個人,他會把自己放到最後。有苦自己承擔,無論誰的錯,他們都會包容,射手座會因為深愛一個人而原諒他的背叛,會因為你的一句話付出很多。他們愛玩,在玩的同時,也希望把那一份好心情帶給你,射手座是樂觀的。
人們總覺得射手座的世界很快樂,可是呢?射手座難過時沒有人知道,他不想讓別人可憐自己,射手座很善良。在你難過時哄你開心,讓你有依靠,分手後,他會哭者去想屬於你們倆幸福的回憶,也不想愛的人因為同情而勉強和他一齊。他比誰都希望自己愛的人快樂幸福,卻常常忽略了自己,全身都是傷也笑著告訴你,我很好不用擔心。
在所有人看到他的笑容以為他沒事,卻不知道失戀對射手座有多大傷害,華麗的外表下有一顆脆弱的需要別人了解和安慰的心。知道嗎?你的一點關心,心思細膩的射手座會記得你對他的好,把自己的愛毫無保留的送給你,射手座是不被了解的,可他們不會怨誰。他們會傻傻的認為,讓我承擔吧,別讓別人也受到傷害。所以,不要讓快樂的射手座痛苦,別讓他們最有魅力的笑容成為掩飾痛苦的偽裝,認真愛射手座。你會知道射手座的愛,是充滿淚水的…
摩羯座
年輕的魔羯都是很單純的,我想他們也不會知道自己將從天使變成惡魔,魔羯座的人天生善良,感情也都很脆弱,也許會因為一些很小的事情難過很長時間,所以他們通常在表面表現的酷酷的與事隔離的樣子,其實他們只是不希望讓別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堅強,理智,承受是魔羯的代名詞,他們並不是很隨便的表達自己所想,他們希望了解身邊所有人的性格,並不是因為好奇,好象只是因為一種安全感,為了保護自己,魔羯生出了一種特殊能力。
魔羯相對任何星座來比能在最段時間看出一個人的性格無論他們在如何隱藏,這點很像天蠍但是他們卻看不出對方的心。如果有一只魔羯指出你的缺點那一定是友善的,雖然他們會用一種諷刺的口氣來指出。
所有魔羯都擁有2個性格,只是大部分魔羯都不願意去接受,因為他們希望自己永遠的傻傻的活下去,魔羯的壞可以媲美過所有星座,也許他們不相信,但是隨著時間的積累魔羯的人在慢慢變壞,其實這也是一種自我保護,當魔羯討厭一個人的時候那就是一種絕對,魔羯不會隨便討厭一個人,但是如果哪個人做的太過分,這個人會從魔羯心底徹底抹殺,如果這個人激怒了魔羯,呵呵那麼這個人就只能等著災難的降臨。
魔羯是個比較城府的人,他們不會表面去得罪誰,但是他們會計劃著讓這個人知道他所做的事情將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的回報,魔羯的報複手段極其殘忍,他會加倍的還給你,魔羯並不會隨便的去加害一個人,因為魔羯也討厭自己的壞,他們是天才的殺手,一切的一切從很早以前就做好計劃,而且這些計劃在沒有事件出現前他們就在考慮如何完美並無破綻的進行報複計劃,也許這些和他的悲觀有些聯系,魔羯的人很了解世界,但他們固執的相信美好盡管自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大部分魔羯都討厭壞壞的自己,當然想拋棄自己是不可能的。
魔羯的人都很沒有安全感,他們喜歡在任何人面前裝傻,這可不是一般的裝傻能力,魔羯人聰明就在於這點,他們認為只有傻子在會不牽扯到任何傷害,魔羯對朋友都很真,很珍惜。
他們最希望獲得朋友的信任,魔羯的交友觀也很隨便,他們可能會和貴族很好,也可能會和乞丐聊天,一切的一切只是心靈的交往,很少有魔羯會有勢力眼,除非你這個人品太差了。
魔羯的人傻的可以,他們並不了解愛情,但是他們只知道愛的感覺,對於他們任何感情的表達都是一種感覺,他們很認真的感受每一個感覺,傻傻的魔羯一開始會認為,愛你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沒關系,可是到後來越來越感覺不是滋味,也許是太不浪漫在作祟,魔羯的人可能會拿任何事情開玩笑,但是在愛情方面只要他說出”我愛你”或者話題談到將來結婚,那麼他絕對不是在開玩笑,魔羯很物質,但是這點和金牛處女不一樣,他們的物質表現在愛上,他們認為給所愛的人帶來無限的物質的就是最大的幸福,因為他們很自卑,唯一能用自己努力獲得來的就只有物質了。
當自己努力的去讓自己所愛的人幸福的時候,自己所愛的人卻因為其他的其他離開了他,而到最後自己卻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真是可憐的家夥們。
魔羯的追求是認真的,只要對方不讓魔羯認為完全沒有機會,魔羯就會像瘋子一樣的追求著,他們其實對自己非常沒有信心,唯一的動力只是相信自己在愛著,為了對的起自己的感情,為了認真的去愛一回。
魔羯對於不喜歡的人不會給予任何機會,魔羯的人很善良,而且他們知道長痛不如短痛的道理,如果魔羯勉強接受了你,那也是出於一種同情心,但是交往沒幾天他們就開始內疚,他們認為憐憫的愛對追求者來說是一種傷害,他們會盡量的躲避並且對追求者很冷淡追求者盡量的讓追求者開始討厭她/他.如果追求者不理解的話,放心最長不超過一年,魔羯會很理智的告訴你別在聯系了,她/他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水瓶座
幾乎每個水瓶座的心底都有著一段刻骨銘心人間記憶,一個永遠無法忘記的背影。那也許只是極其短暫的兩情相悅,只是一種單戀,或只是一種只存在於虛幻空間。水瓶座的理智和冷漠,註定了任何感情永無燃點。
水瓶座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有人說水瓶座對伴侶的要求太高,其實並非這樣,水瓶座註重的是感覺。只是那麼輕描淡寫的一眼,那個人已經吸引了水瓶的所有註意力,從此目光便無法轉移。
用一秒鐘愛上一個人,然後再付出一生去忘記,水瓶座就是這樣的試驗品。水瓶座很多時候對於感情反應非常遲鈍,遲鈍到每次都是最後的知情者。有時容易出現弄不清自己的感覺,不清楚自己想做什麼,覺得迷惘。
在對方沒有非常明確地表示感情時會退怯,覺得愛情是兩廂情願,不想勉強對方。顯得很被動,忽冷忽熱,猶豫不決,極其矛盾。在沒有完全確定前,決不輕易付出感情,因為怕失去。也許是缺乏安全感,也許是對自己的保護,也可以算作是一種自私。
一般水瓶座的好朋友都是經過很長世間的考察的,不僅僅是幾年,而是十幾年。一旦被水瓶座當作好朋友的,會赴湯蹈火掏心掏肺。在水瓶座的世界里無法承受拒絕,就是這麼脆弱,無論表面上看來是多麼的堅強。
水瓶座在人前總是一幅無憂無慮沒心沒肝的樣子,不想別人看見自己的悲傷,那樣會有不安全的感覺,總是在無人的地方暗自落淚。水瓶座一旦付出,便是徹底,不可收回。感情投入的越多越是傷的重。
最擅長的是難為自己。不想對方難過,只好讓自己難過。總是認為自己有超乎尋常的承受力,把自己想得太堅強,而把別人想得太脆弱。不知道,受傷的其實是自己,只是不知道如何表現出來。
愛,這個字對水瓶座來說,太沉重珍貴了,無法用語言詮釋。一旦說出口,猶如遠古的文物,被發掘出土暴露於空氣中,變得面目全非,失去本來的價值。所以,不輕易說。
只需一次,水瓶座便把一生的精力耗盡,只因執著,便落得傷痕累累。那段感情如強酸腐蝕著那顆麻木的心,穿了一個洞,再也無法彌補。時間是世界上最有力的矬子,把空洞的毛邊漸漸撫平,不再擱人。每當寒風吹過,猶聞隱約悽涼的蕭蕭聲,似挽歌。
有人說水瓶座太冷酷太自私,自以為了不起。可是誰又了解,水瓶座的心,容量很小,只能有一個,且不具修改性。除了那個人,其他所有自動歸為一種程序。
因為無法虛偽,所以甜言蜜語都吝嗇給予。因為天真,所以至死之前仍在等待。因為沒有勇氣,所以眼睜睜放手真愛無能為力。
只有真正懂得水瓶座的人,才能看見眼底那一縷似有似無的哀傷,才能明白是什麼讓水瓶如此的義無反顧,是什麼讓水瓶變得如此忽冷忽熱捉摸不定,才能體會水瓶的堅強只是竭力掩飾的脆弱。
星相上說,水瓶座往往不被所愛的人珍惜。我想,是為什麼呢?也許答案就在心中,只是水瓶座的本性不願承認而已。
水瓶座除了需要一個深愛自己包容一切的人以外,還需要一個心理醫生。
雙魚座
看過很多關於雙魚的各種傳說,分析,解釋。似乎無一例外的把雙魚當作了一個女人的星座,動不動就是流眼淚,唉聲嘆氣。可惜可嘆,如果雙魚真的只是這樣的一個星座,那麼可以說沒有一個人願意去做雙魚,而历史上也不會有什麼著名的雙魚人物了。
最本質的部分:思考雙魚座的最本質特點是什麼?善良?懦弱?溫柔?是思考。是的,雙魚座的一切特性,都來自於他過多的思考,或許世上沒有第二個星座比雙魚座更能洞察別人的心理,更能分析事情的本質。
你可以稱之為敏感,但是一旦這種敏感能夠正確的使用,那麼沒有人能比雙魚座更快的學會人情世故,在這一方面,有一個雙魚座的偉人做的尤其出色,他的名字是周恩來。
因為思考的太多,所以雙魚座的人就算不是真正善良的,也至少是表面善良的。對於雙魚來說,善良與其說是本質,不如說是雙魚喜歡的一種生活方式,以善良的方式活著,是輕松而又受人尊敬的,一般的雙魚座很早就能洞察到這一點。
不管是哪篇文章,都不會忘了提雙魚座的溫柔。是的,雙魚的確是溫柔的。因為雙魚總能敏感的體會到對方的細微變化,時刻了解到對方心意的轉變,表現在行動上,就是能盡快的知道,什麼時候應該為女孩披上自己的外衣,什麼時候應該停下手里的活,轉過身去和女友好好的說話。
與眾不同的部分:信仰。雙魚的信仰就是沒有信仰!在雙魚的世界里面,沒有絕對的對和錯,如果發生了一件事,他第一件做的事情是去理解這件事,去分析這件事,而不是去判斷這件事是對的還是錯的。
下面引用一段話說明雙魚的這個特點:”雙魚座男人沒有偏見,沒有親自穿著鹿皮走幾哩路,他不會評斷印地安人;沒有試試赤腳走路,他也不會評斷裸體主義者。甚至這些做了,他還是會滿心諒解而不會過於批評。他很少冷酷的指控,倒是每每溫暖的忍耐,他甚至會試試了解他的岳母,天底下有幾個男人能這樣?
造成雙魚座優柔寡斷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同樣一個選擇,在一個射手看來,只需要考慮2樣東西,但是在雙魚看來,卻需要考慮10樣東西,因為他想的實在是太多了。簡單的說一句話,雙魚都會想到它會給周圍的人帶來多少種不同的影嚮,它會讓人對自己有怎麼樣的看法,會不會造成誤解。
至於多疑,這點和自卑聯系的比較緊密。雖然雙魚座能輕易的了解對方的意圖,看透事情的真相,但是卻往往不能堅持住自己的觀點,這種不能堅持大多數是因為雙魚座自己不願接受這個事實,也有很多時候是因為雙魚對自己不夠自信。
懦弱呢?關於這點,和信仰聯系在一起。你一定覺得很奇怪,懦弱和信仰又有什麼關系呢?信仰是種很可怕的力量,他可以讓一個人做出平時不敢做的事情,擁有不該擁有的勇氣,犧牲不該犧牲的東西。而雙魚恰恰是沒有一丁點信仰的,就算有,也不過是為了給生活加一點調味劑,或是給自己找一個避難所。對於雙魚來說,自己能過舒適,安穩的日子,比什麼都重要。富貴如浮雲,最想的開這點的就是雙魚座了。至於愛國什麼的,酒飽飯足的雙魚可以慷慨激昂,也會不惜重金施於,但是只是建立在自己有好日子過的前提下。
接下來,可以解釋下雙魚的懦弱了。只要能讓自己和愛人平平安安,有什麼不可以忍受的呢?什麼尊嚴,什麼氣節,見鬼去吧。所以只要不把雙魚逼到絕境,你盡可以嘲弄雙魚的懦弱。每條魚的忍受範圍都不同,但一般都比正常人多那麼一點點。但是如果你不小心讓一條魚覺得無路可走了,那麼你真的要小心了。魚可以踐踏人間一切法律,無視所有道理,更不會考慮自己的尊嚴和人格。你務必要相信這一點,雖然這種時候很少,但那只不過是因為上帝不想讓人們經常看到地獄的慘狀。
雙魚的最大優點:感情與其說雙魚是個為愛情而活的星座,不如說雙魚是個為感情而活的星座。對於雙魚來說,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是感情,一條精神上滿足的魚,可以沒有其他東西,就已經是最幸福的人。任何感情對於雙魚來說都是重要的,愛情很重要,但不見得會比親情更重要,在雙魚的眼中。
對於魚來說,感情是單純的,是單獨的。魚可以原諒對方的一切,只要那個人是真心對他好的。你可以十惡不赦,可以吃喝嫖賭,可以之前是人盡可夫的 JN,可以是個卑鄙無恥的騙子,都可以原諒,只要魚能確定你是真心的喜歡他,對他好。但是請註意一點,大部分的魚都比你聰明,不要以為你的小伎倆可以騙到魚,你是不是真心喜歡他,他比誰都清楚。
對於一個男孩子來說,雙魚女孩能給你對於一個女孩子想要的一切,溫柔,愛你不顧一切,可愛,體貼…..
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雙魚男孩….嗯….. 看你的運氣了,如果你遇到的魚是個沒有志氣,不想做事,玩玩樂樂的魚,而且他已經25歲左右了,那麼好心的提醒你,還是盡早離開他吧。除非你是個富婆,或者你只是找個情人。否則,你會經历世間最悽涼的婚姻和生活,阿門……那麼如果你遇到的魚是有事業心,能上進,肯做事的魚,或者幹脆就是事業有成的魚,那麼真的是恭喜你,你是千萬少女中最幸運的一個,再挑剔的女人也無法對一個有上進心有事業的魚有更多的要求了。大部分的魚的”一切”僅僅只有感情,而沒有物質,但是我們現在討論的是最優秀的那種魚,那種能隨時把名望和財富送給你的魚,現在你知道你有多幸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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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劉曉波生前的最後時間,時刻都處於中國當局的精密控制下。
官方在6月7日通報,劉曉波因「右上腹痛伴發熱兩週」而保外就醫,在瀋陽中國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被確診爲肝癌晚期至終末期,7月13日,劉曉波確認逝世。一個多月以來,他急轉直下的病情,只由該醫院官網通報,而在醫院附近等待的朋友、仰慕者、紀念者,都在警察與便衣的嚴格隔離之下,無從見到他或者劉霞,無從知曉他的病房、他逝世的具體時間,更毫無告別的機會。
這位八十年代以「黑馬」姿態成名的文藝學博士、作家、著名的異議者,曾劇烈攪動並影響了一整個時代。在2010年時獲得諾貝爾和平獎後,他被廣泛視爲中國版的曼德拉、甘地、昂山素姬——這些人都帶領自己的國家從專制走向民主、從隔離走向開放,從國家的敵人,變爲國家的英雄。
然而劉曉波的處境完全不同。他後半生和國家政權正面博弈、交鋒的過程,像極了一個隱喻——自劉曉波攪動的八十年代以來,他對面的執政者迅速強壯,最終碾壓過一切反對的聲音,最終舉國無聲。直到全世界人,目睹他一點一點,寂靜的死亡。
不自由的死亡,永久凝固下自由的靈魂,也激發起一片肅殺之中的哀婉長鳴。他生前的一切努力與不幸遭遇,都變成了歷史的神聖遺產。
劉霞為丈夫劉曉波所拍攝的一幅照片,相中劉曉波的肩頭坐着醜娃娃。劉霞作品
從「文壇黑馬」到「幕後黑手」
一切回到最初,1955年12月28日,劉曉波出生在吉林長春的一個知識分子家庭,父母都在大學工作。在60年代初接受完小學教育以後,他的整個青春期都與不間斷的政治運動勾連:隨父母下鄉,當過知青,做過工人,直到1977年恢復高考,他考入了吉林大學中文系。
80年代開啟的改革篇章,深刻地影響與刺激了年輕躁動的劉曉波。1982年,劉曉波大學畢業後決定離開吉林,去往那個有「四五運動」和西單民主牆,也同時有天安門和紫禁城的北京。
劉曉波來到北京師範大學攻讀中文系碩士,他在這裏經歷整個八十年代,親睹民間與學界的思想解放,體會保守與改革的激烈交鋒,並成為其中的弄潮兒,獲得「文壇黑馬」的稱號,譽滿天下,謗亦隨之。
無論是在1986年「新時期十年文學討論會」上,劉曉波那場「新時期文學面臨危機」的語驚四座,還是在此後出版《選擇的批判──與李澤厚對話》引發的劇烈爭鳴,都像是1989年的前兆和預言。
劉曉波親歷了「鄧胡趙(鄧小平、胡耀邦、趙紫陽)三架馬車」時代,也目睹了鄧小平如何拆散自己親手打造的改革馬車。
1989年4月15日,胡耀邦的突然逝世,直接引發了北京大學生與市民走上街頭,而在悼念胡耀邦的活動中,人們的訴求也逐漸轉變成了要求政府處理腐敗、控制通脹等現實問題。
年輕時的劉曉波,獲得過「文壇黑馬」的稱號,譽滿天下,謗亦隨之。。攝:Will Burgess/Reuters
彼時劉曉波正在哥倫比亞大學擔任訪問學者。離開中國沒有多久的他很快作出判斷:胡耀邦之死必將引發新一輪的民主訴求。
他隨即聯繫胡平、陳軍、貝嶺等民運人士,發表了《改革建言》,要求重新審查在「清除精神污染」運動和「反資產階級自由化」運動中的相關問題,並提出了修改憲法、廢除四項基本原則(編注:其內容為必須堅持社會主義道路;必須堅持人民民主專政;必須堅持共產黨的領導;必須堅持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等五項訴求。
隨後,他們又在胡耀邦追悼會當天發表了《致中國大學生的公開信》,建議大學生鞏固已有的組織聯繫、出版自己的刊物、保持與政府與校方的對話等。
這兩份文件都輾轉傳到了北京,並被張貼在北大三角地等處,產生了轟動效應,而劉曉波等人也因此被當局視為天安門事件的「幕後黑手」。
無論是哪個層次上的反叛,都將或直接或間接地構成對專制制度和官方意識形態的批判。這樣我怎麼能面對國內前所未有的學運而逍遙海外呢?既然不能不關切,既然按捺不住,就應該實實在在做點具體事。就是回國看看,也比在大洋彼岸坐而論道要過癮得多。
劉曉波,1989年4月
4月26日,中共喉舌《人民日報》發表了措辭極為嚴厲的社論《必須旗幟鮮明地反對動亂》,指「極少數別有用心的人」利用悼念胡耀邦的心情煽動事端,「是一場有計劃的陰謀,是一次動亂,其實質是要從根本上否定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否定社會主義制度」。
但這篇本意想恐嚇示威人士的嚴厲警告,卻激發了更多人走上街頭。北京的校園內迅速貼滿了譴責社論的大字報,甚至連平時不大關心政治的市民也被這篇社論激怒。4月27日,支持學生的人群擠滿了北京的街道,人數之多,前所未有。
面對國內學生運動的風起雲湧,劉曉波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他提前結束了在美國的訪學計劃,決定回國。這個決定,改變了他的一生。
「『六四』是墳墓,埋葬了34歲的我」
多年之後,開車送劉曉波去機場的好友杜念中(前台灣蘋果日報社社長)回憶,劉曉波當時忽而興奮地高談闊論,忽而沉默陷入沉思,「他直說要和學生在一起,但更具體的卻說不上來。在機場和他揮別時,我隱隱覺得曉波已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回到北京後,劉曉波和學生領袖的溝通並不順利。他不主張以大規模群眾運動的方式實現民主,認為民主的實驗要「從一個學生小組,一個學生自治團體,一份民辦刊物,甚至一個家庭的民主化做起」,但對於當時熱情澎湃的學生來說,這些想法過於温和,因此鮮有人買賬。
儘管我們的肩膀還很柔嫩,儘管死亡對我們來說還顯得過於沉重,但是,我們去了,我們不得不去了。歷史這樣要求我們!唯有真實的苦難,才能驅除羅曼蒂克的幻想苦難。唯有克服苦難的壯烈的悲劇,才能幫助我們承受殘酷的命運。唯有抱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精神,才能挽救一個萎靡而自私的民族。
「五·一三」絕食宣言
5月13日,北京13所高校300多名學生開始在天安門廣場上絕食。同一天,中共中央統戰部邀請了劉曉波、吾爾開希、周舵等人召開座談會,明確提出希望在兩天後蘇共總書記戈爾巴喬夫訪華之前,學生們能夠撤離廣場。作為談判條件,劉曉波等人則要求當局改正「四二六」社論論調,肯定這是一場愛國民主運動。當時代表政府談判的中央統戰部部長閻明復顯然不敢答應這些條件,最後談判沒有達成結果。
廣場上的氣氛愈來愈緊張,劉曉波多次勸說學生返回校園,從推進校園民主開始做起,但學生們卻以「黑馬變成綿羊了」、「膽小鬼,滾下去」的呼聲回應。灰心喪氣、身心俱疲的劉曉波,一度產生了放棄參與運動、回到美國的想法。但最終,他被學生的赤誠和廣場的氣氛留住了,誓言要與絕食的學生們,同生共死。
「在天安門廣場絕食的時候,曉波一直和我們在一起,絕食進行到第二天,他說,大家放心,按照國際慣例,絕食到72個小時,任何政府都會站出來和絕食者對話。大家聽了,開始盼望72個小時的到來」,劉曉波的學生王小山日後寫道,「終於,72個小時到了,政府方面毫無動靜,曉波開始鬱悶,說:連南非這樣的國家也不至於這樣啊。——要知道,當時的南非和現在不同,那個時候,曼德拉還在監獄裏。又過了兩天,曉波又樂觀起來,說,北京上百萬人站出來了,遊行聲援,這會政府該出來了吧,不然也太說不過去了。」
5月17日,最高權力核心、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會���開會議,討論是否要在北京實施戒嚴。當時的五名常委意見不一,最後由鄧小平決定,實施戒嚴。三天之後,國務院總理李鵬簽署了戒嚴令,戒嚴軍隊開始陸續進入北京。
和「四二六」社論一樣,戒嚴令非但沒有阻嚇住憤怒的學生和市民,反而將運動進一步推向了全社會。「首都工人自治聯合會」在北京宣布戒嚴後成立,大量學生和市民上街截堵軍車,戒嚴軍隊遲遲進不了城,城內則到處都是遊行的人群。
高層領導人沒有再出來講話,也不再有警察阻攔遊行,甚至連長安街的交通秩序都要靠市民和學生來維持。當年 BBC 駐北京記者麥傑斯事後分析,「中共高層出現了激烈的爭論,對於鄧小平來說,動用軍隊鎮壓示威者,很難在領導層中統一意見。鄧用了相當長的時間才使那些必要的勢力『聽話』。……直到六四開槍鎮壓前的兩、三天,中共高層才終於在這一點達成一致。」
1989年6月2日,「四君子」參與絕食行動,左二為劉曉波。圖片來源:支聯會
與此同時,廣場也陷入膠着狀態,學生們為下一步的行動策略爭論不休。不少人認為,這樣僵持下去已經沒有什麼意義,應該主動撤離,但主張堅守廣場的學生始終佔上風。
既然勸不退學生,就只有讓温和派主導局面,才能避免讓事件進一步激化。當時的學運領袖王丹事後回憶說:「廣場上秩序太亂,需要有温和的力量控制廣場。而廣場上誰激進誰成為主導。我們計劃用100個知識分子,4個人、4個人一批的上,逐漸的這些知識分子通過絕食這種方式佔據廣場的主導。」
第一,我們沒有敵人,不要讓仇恨和暴力毒化了我們的智慧和中國的民主化進程;第二,我們都需要反省,中國的落伍人人有責;第三,我們首先是公民;第四我們不是尋找死亡,我們是尋找真的生命。
「六·二」絕食宣言
6月2日,包括劉曉波、侯德健、周舵、高新在內的「四君子」來到廣場,開始絕食。但還沒有等到他們完成這場為期三天的絕食,最高層已經下定決心,不惜開槍殺人,也要將學生清出廣場,重新控制首都。
6月4日凌晨,坦克、機槍和鮮血結束了廣場上的喧囂,也結束了整個八十年代的寬鬆氛圍,北京城、乃至全國都瀰漫着恐懼與憤恨。
劉曉波的一生也在那一晚被改寫。多年之後,他在談到「六四」時說:「它是我靈魂中一道無法癒合的傷口,歲月不但無法抹去它,反而更加鮮淋。我的生命彷彿永遠停滯在這段時間中,它是墳墓,埋葬了34歲的我,誕生了不知自己為何物的我。」
「不合時宜」的懺悔者
6月6日,劉曉波在北京被捕,隨後被送往以關押政治犯出名的秦城監獄,單獨監禁。
相比於像李旺陽這樣籍籍無名的運動參與者,中共當局對於知識精英和學運領袖的處理寬大許多。高新、周舵都在一年內相繼獲釋,侯德健則被驅逐出境,而李旺陽當年則因「反革命宣傳煽動罪」而被判入獄13年。
想獲得輕判並非沒有代價,重獲自由的條件是向當局認罪,寫下「悔過書」。雖然劉曉波在寫「悔過書」之前內心非常掙扎,但他還是寫了,「沒有什麼比自由更可貴。違心又怎麼樣,在中國不是人人都在虛偽中生存嗎?」
1991年1月26日,法庭在劉曉波被羈押一年多後開庭,他被判「反革命宣傳煽動罪」成立,但因「能認罪悔罪,並有重大立功表現(組織學生撤離天安門廣場)」,被免於刑事處分。當庭獲釋的劉曉波極為驚詫和極度狂喜,一出審判庭大門,他便旁若無人地跳起來,打了個響指,大叫道:「老子又贏了!」
然而出獄之後,劉曉波一直心事重重,「各種問號折磨着我,儘管在表面上我的生活是平靜的,但內心深處的掙扎一刻也未停止過。而最根本的問題是:我是否有足夠的勇氣和智慧面對自己,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所思所想負責?」
帶着這種掙扎,劉曉波在1992年寫下他的「懺悔錄」──《末日倖存者的獨白》,毫不留情地批判了包括他自己在內的學生領袖和知識精英的虛榮心、自我膨脹、宗派糾���。作家査建英寫道,在所有的「六四」學運領袖中,可能只有劉曉波寫下了這樣的懺悔,「他把自己也放在聚光燈下嚴厲審視,分析自己的複雜動機:道德激情、機會主義、對榮耀和影響力的渴望。」
在秦城監獄,我寫了悔罪書,在出賣了個人尊嚴的同時,也出賣了『六四』亡靈的血。出獄後,我還有個不大不小的臭名,得到過多方的關懷。而那些普通的死難者呢?那些已經失去生活能力的傷殘者呢?那些至今仍在牢獄之中的無名者呢?他們得到過什麼?
劉曉波,《末日倖存者的獨白》
這本書出版後引起極大爭議,一些人將它視為真誠的懺悔,是劉曉波為自己的良心和罪惡負責;但另一些人認為,這不過是他又一次地自我形象塑造,並且幫助官方「抹黑」學運領袖和知識精英。
但這場風波很快就平息了,在鄧小平1992年「南巡講話」之後,中國向着權貴資本主義一路狂奔:自由知識分子群體被迅速邊緣化,人們不再談論哲學、美學、主體性,取而代之的是愛國主義、意識形態宣傳、拜金主義和利己主義。
「我就是要嫁給那個『國家敵人』」
劉曉波顯得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他依舊發表各種文章,又連同民運人士發起聯署,或是向全國人大提交建議……這些努力非但沒有任何成效,還為他引來了牢獄。
1996年,李登輝當選為台灣民主化後的首屆總統,台海局勢劍拔弩張。劉曉波聯合民運人士發表《雙十宣言》,呼籲國共兩黨回歸民主基礎解決兩岸問題,被處勞教三年。
當時,劉霞是劉曉波的同居女友,但中國規定只有直系親屬才有探視權。為了能與劉曉波見面,劉霞找遍各個部門申請與獄中的他結婚:「我就是要嫁給那個『國家的敵人』。」種種輾轉審批之後,公安部下達了一紙紅頭文件,批准兩人結婚。
劉霞和劉曉波的結婚證書是在勞教所裏領的。那一天,勞教所與婚姻登記處聯絡好,派一名攝影師來給他們拍雙人證件照,然後現場辦證。弔詭的是,拍照當場,相機的快門怎麼也無法按下,攝影師說多年來從未遇見這樣的狀況。最後,劉霞從包裏掏出了自己和劉曉波的單人證件照,將兩張照片拼在一起,貼在結婚證上。兩人結為合法夫妻。這張史無前例的結婚證,彷彿他們婚姻的讖語:終成眷屬,卻難在同一屋檐下。
劉曉波和妻子劉霞。網上圖片
從此,劉霞開始了「有名份」的奔波。
劉曉波被關押在遠離北京的大連勞教所,瘦弱的劉霞每月拎着大包小包的食品和書籍,擠上九十年代悶熱、緩慢的火車,奔波兩千公里接近他。每一回,劉曉波都數着。
他勞教3年,劉霞來了38趟,前18趟他們都見不上面,她放下東西又孤零零地返回。
1999年10月,劉曉波勞教期滿獲釋。此後,他依舊保持着批評政權的異議者角色,但在異議光譜中相對温和。他最常用的行動方式是撰寫各種公開信和建議書,並邀請民眾聯署。到了互聯網時代,組織聯署變得十分便利,不像以前往往需要籌備一個月。他曾激情洋溢地讚美互聯網給人權運動帶來的好處:「民間人權運動已經超越精英化階段,而走向平民化、普及化。」
2000年,在劉曉波的幫助下,「六四」死難者家屬丁子霖、張先玲等人共同發起了「天安門母親」運動。劉曉波更孜孜不倦地協助「天安門母親」整理資料,撰寫、修改聲明,協調安排諸多事務,成為了她們最忠實可靠的同行者。到2004年,「天安門母親」運動收集了126位死難母親的名單,並在當年舉行了有40名天安門母親參加的集體悼念活動。這場運動持續至今,在世界範圍內都具有顯著的道德影響力。
2003年,他接任獨立中文筆會會長,對團隊成員提出「與其高調宣言,不如踏實做事」的勸誡。在他擔任會長的四年裏,筆會由之前的流亡作家為主,擴展到大陸境內的會員數量也大大增加。不少人曾將獨立中文筆會視作異議知識分子的大本營,甚至有在野黨雛形,不過劉曉波在會長就職時強調:「本筆會不是政治組織,除了維護言論自由、創作自由和反對言論迫害、文字獄之外,再無任何政治性的目的與訴求。」
這段時間,劉曉波和劉霞度過了一段相對平靜的歲月。儘管一直受到嚴密的監控,但他沒再出入監獄。寫文章、辦筆會,逐漸有了一小圈願意關照他的朋友,總請他和劉霞喝個小酒。
那大概是劉霞最幸福的時光。夫妻兩人習慣性地晚睡,過了中午才起床,下午出門跟朋友們吃晚飯,盡興而歸,就差不多晚上十點了。他們一天的工作才剛開始,劉曉波在客廳兼書房裏泡壺濃茶,開始寫作,或是跟朋友談點什麼事情。劉霞則走進小小的畫室,開一瓶紅酒,就着輕音樂,看看自己的攝影新作,寫詩、畫畫。兩人都延宕到凌晨四五點才上床睡覺。
劉霞珍惜這樣的時光,直到《零八憲章》的出現,像漸近的警鐘,提示着這段相對安穩的日子或要走到盡頭。但劉霞比誰都清楚,這不是自己應該或者能夠阻止的。
劉曉波和妻子劉霞。攝 : EyePress News
《零八憲章》4024個字,平均每個字判刑1天
2008年是中國的多事之年。
3月14日,拉薩爆發激烈的漢藏民族衝突,當局隨即派重兵入城維持秩序,這些舉動引發國際社會對西藏人權問題的普遍擔憂;4月,正在世界各地進行的中國奧運聖火傳遞活動遭遇西藏支持者的抗議甚至搶奪,進而引發中國國內民族主義情緒爆發;5月12日,四川發生8.2級大地震,近9萬人死亡,官方和民間的救援力量紛紛湧入災區合作,「公民社會元年」之稱由此而來;8月8日,精心籌備的北京奧運會開幕;10月,在奧運前夕因堅持曝光中國人權問題而入獄的行動者胡佳,獲歐洲議會頒發的人權獎項——薩哈羅夫獎。
中國政府為奧運向國際社會作出改善人權狀況的承諾,一邊勉力履行,一邊則用「不應將奧運政治化」抵擋國際社會對其人權狀況的問責,顯得踉踉蹌蹌。
劉曉波和他的同伴們希望抓住這一個「公民社會元年」,又因奧運進一步打開國門的時機,再次宣示主張。為了照顧當局在奧運期間在乎的國際形象,他們等過了奧運,警方對民間的嚴密維穩稍有鬆弛之後,開始緊鑼密鼓地為一個叫做《零八憲章》的文本徵集簽名。
零八憲章
《零八憲章》是為了紀念《世界人權宣言》發表60週年,受捷克斯洛伐克反體制運動的象徵性文件七七憲章(Charta 77)啟發,由張祖樺負責起草、劉曉波等人修改並由303位各界人士首批簽署的一份宣言,內容除了提出促進中國民主化進程、改善人權狀況外,更提出以建立中華聯邦共和國來解決兩岸問題及各民族問題。《零八憲章》分「前言」、「我們的基本理念」、「我們的基本主張」和「結語」等四部分,主要內容是闡述自由、人權、民主、憲政等概念,主張修改憲法、實行分權制衡,實現立法民主,司法獨立,主張結社、集會、言論、宗教自由,宣言共提出6點理念與19點的主張。(資料來自維基百科,百科內容以 CC BY-SA 3.0 授權)
他們最終決定在聯合國《世界人權宣言》誕生六十週年的12月10日發布《零八憲章》。
12月7日,劉曉波去看望天安門母親發起人丁子霖重病在床的丈夫蔣培坤,他興奮地向蔣培坤講述《零八憲章》的修訂過程,還有收集簽名的一波三折。離開時,劉曉波對丁子霖說,《零八憲章》的工作將告一段落,接下來要着力為天安門母親團體申請諾貝爾和平獎。
12月8日晚上9點多,劉曉波家樓下逐漸聚集起許多警察。晚上11點左右,十多名警察敲開劉曉波的家門,在他面前舉起一張涉嫌罪名欄為空白的拘留通知書。劉曉波被帶走,警察在他家查抄了整整一夜。
劉曉波的海外同伴得知消息,第二天便通過互聯網公布了《零八憲章》文本,以及第一批303人簽署者名單,比原計劃提前一天開始了聯署的公開徵集階段。
視頻拍攝於2008年12月6日,於劉曉波起草《零八憲章》的前兩天,由其好朋友於劉的家中拍攝,這視頻是劉曉波在被拘捕前的最後片段。圖:EYEPRESS NEWS / EYEPRESS
因這位中國異議知識分子中的標杆人物時隔近十年第四度被捕,《零八憲章》迅速點燃輿論。不僅《零八憲章》的第一批簽署者們積極為劉曉波呼籲,大量普通網友也在當時審查尚不十分嚴密的國內互聯網用各種方式轉帖《零八憲章》文本。聯署組織者公布的郵箱在黑客攻擊和假冒不斷的情況下,仍在第一個月內就徵集到超過八千個簽名,創下八九後聯署行動之最。
儘管《零八憲章》聯合體制內外改革力量的本意最終沒能實現,但第一批303人名單仍然涵蓋當時大多數富有名望的自由派知識分子,以及多年來湧現出的中青年民間力量。
《零八憲章》發布後,簽署者紛紛受到警方施壓,僅十日內就有約60人遭遇傳訊和監控,但除劉曉波外無一被捕。正因如此,很多人樂觀地推測,過了天安門事件二十週年的敏感日子,劉曉波興許就會被放出來。
2009年的6月4日過去了,什麼都沒有發生。20天後,新華社發出消息,稱劉曉波因涉嫌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被正式逮捕,這是劉曉波被捕半年多來官方發布的第一條正式消息。
人們開始主要分成兩種意見,一種仍認為劉曉波可能在某一天以「取保候審」的方式低調獲釋,這是中國官方終結小型維穩案件的常見方式;另一種則調整了預期,猜測劉曉波可能會被判刑三到五年。按照法律,煽顛罪的刑期一般為五年以下。
在所有參與預測劉曉波案結局的人中,劉霞總是最悲觀的一個,她的猜測是10年。
最終的結果是11年,4015天。《零八憲章》全長4024個字,一個字差不多就是一天刑期。這在胡温上台以來的寬鬆氛圍中,是讓人瞠目結舌的重刑,官方通過這個刑期,對民間亮出的底牌給予了強硬回應,而非和解促成政治轉型。
劉霞則說:那我就當作他是被判了1年吧。她再一次,獨自踏上了奔波路。
在劉曉波被捕後的2009年,民間力量無論是否參與《零八憲章》,都受到一系列的打壓,比如傳知行、益仁平和愛知行都遭到政府部門騷擾,公盟更受税案重創;多名川震豆腐渣校舍揭露者被逮捕;李和平、江天勇等維權律師不是被吊銷執照就是實際失去代理案件能力。
但抗爭者們也沒有因此陷入低潮,他們甚至因此相互識別,形成了鬆散的異議共同體。人們在網上驕傲地宣布自己剛發了郵件參加《零八憲章》聯署,又分享各自因此被約談的經歷。劉曉波宣判時,推特中文圈滿屏飄起象徵支持他的黃絲帶。
那是一種奇異的氛圍,民間帶有悲憤的情緒,但又對志同道合者的顯現充滿興奮。這種氛圍也傳遞到了劉霞,前來看望她、陪她談笑的友人絡繹不絕。
「一顆子彈飛了二十八年」
2010年1月,劉曉波被重判後,國際筆會美國分會提名他為當年諾貝爾和平獎候選人。隨後,捷克前總統、《七七憲章》發起人哈維爾,也與達賴喇嘛等前諾貝爾和平獎得主一道,聯名支持劉曉波當選。
10月8日,挪威諾貝爾和平獎委員會決定,將諾貝爾和平獎授予劉曉波,以「表彰他為爭取和維護中國基本人權所進行的長期的、非暴力的努力」。諾委會特別強調,人權與和平之間有着緊密的聯繫,人權是諾貝爾在遺囑中所提出的「各國間友愛」的先決條件。
2010年12月10日,諾貝爾委員會主席亞格蘭向着一張空凳,將2010年諾貝爾和平獎授予當時在囚中的劉曉波,以表彰他長期爭取維護中國人權的努力。攝:Heiko Junge / pool / AFP
兩天後,劉曉波與劉霞在監獄見面。得知這個消息,他失聲痛哭,「這個獎首先是給『六四』亡靈的。」
「六四」始終是劉曉波靈魂中無法癒合的傷口。在2003年的一篇文章中,他寫道:「是14年前的那個血腥黎明,讓我懂得了自己的淺薄和自負,懂得了愛的柔性温暖和內在力量,並開始嘗試着去體驗真實生存的厚重——活着的罪惡和對亡靈的敬畏——為自己七十年代的淺薄和八十年代的狂傲而深感羞愧。現在,回頭仔細檢視才發現,我的整個青春期生長於文化沙漠之中,我所賴以寫作的文化滋養,除了仇恨、暴力、狂妄,就是說謊、無賴、犬儒,這些黨文化的毒素餵養了整整幾代人,我便是其中之一……清除靈魂中的毒素,甚至需要終生的掙扎。」
正因着這種自省和誠實,在歷經多年精神打壓和身體監禁後,劉曉波非但沒有被打垮,反而在持之不停的思考中變得愈加温和和謙卑。
2009年12月23日,入獄前夕,他寫下了《我沒有敵人——我的最後陳述》。
「我沒有敵人,也沒有仇恨……因為,仇恨會腐蝕一個人的智慧和良知,敵人意識將毒化一個民族的精神,煽動起你死我活的殘酷鬥爭,毀掉一個社會的寬容和人性,阻礙一個國家走向自由民主的進程。所以,我希望自己能夠超越個人的遭遇來看待國家的發展和社會的變化,以最大的善意對待政權的敵意,以愛化解恨。」
「如果讓我說出這二十年來最幸運的經歷,那就是得到了我的妻子劉霞的無私的愛……你的愛,就是超越高牆、穿透鐵窗的陽光,撫摸我的每寸皮膚,温暖我的每個細胞,讓我始終保有內心的平和、坦蕩與明亮,讓獄中的每分鐘都充滿意義……我的愛是堅硬的、鋒利的,可以穿透任何阻礙。即使我被碾成粉末,我也會用灰燼擁抱你。」
這篇陳述,在12月10日的諾貝爾和平獎頒獎禮上,由挪威女演員、導演麗芙·烏曼(Liv Ullmann)向全世界朗讀。當天,劉曉波的所有直系親屬都被禁止出國,沒有人能代���領取獎章和證書,諾貝爾委員會主席亞格蘭在演講完畢後,將獎章和證書放在了一張空椅子上,全場來賓三度起立,報以長達50秒的掌聲。
然而,這張空椅子永遠等不來劉曉波了。
網上流傳德國和美國專家會診劉曉波影片,兩位專家向在場的劉霞解說劉曉波病情。網上截圖
7月13日傍晚,即劉曉波被確診為肝癌晚期的第51天,他在瀋陽的醫院裏去世。遺體在警察保護下被秘密運往殯儀館,家人繼續受到嚴密監控。
2000年1月,劉曉波在給好友廖亦武的信中寫道:「為了所有人都有自私的權利,必須有一個人無私地犧牲。為了爭取到一個消極自由,必須有一種積極抗爭的意志。一個殉難者的出現就會徹底改變一個民族的靈魂。甘地是偶然,哈維爾是偶然,二千年前那個生於馬槽的農家孩子更是偶然。人的提升就是靠這些偶然誕生的個人完成的。」
在他自己成為殉道者的這一晚,北京狂風驟雨、電閃雷鳴,甚至下起了冰雹。
「一顆子彈飛了二十八年」,作家翟明磊在詩句中稱劉曉波是「六四死的最後一人」。伴隨着這場舉世目睹的死亡,同時告別的,仿佛是他身後的一整個時代。
以詩句「一顆子彈飛了二十八年」創作的電影海報。作者:柯力
2010年10月12日,劉曉波獲得諾貝爾和平獎的第4天,當時中國最知名的時政論壇 1984BBS 被迫關閉,只留下一個靜態首頁,寫着:「若干年前的好友們,我們終會再見面。」
7月13日晚,1984BBS 在首頁掛上了劉曉波的相片和訃告。網頁截圖
七年來,這個頁面都沒有再更新。但現在,它掛上了劉曉波的相片和訃告:「昊天不弔,折我赤子。河山改色,日月韜光。」
註:本文部分內容來自趙思樂即將於今年10月由八旗文化在台灣出版的新書《她的征途》(書名暫定),並參考了余杰先生所著的《劉曉波傳》(2012年,台灣,時報出版)、劉曉波先生所著的《末日倖存者的獨白》(1992年,台灣,時報文化)和許知遠先生所著的《抗爭者》(2013年,台灣,八旗出版),特此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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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沙咀文化中心一帶,晚上和凌晨時份,都有一班女孩子在該處出入,這些女孩子們,被人加上一個專有名字,叫做「泥妹一族」,又叫做「老泥妹」。「老泥」乃廣東俗語,意思是指一些經常不沖涼,週身污穢,「老泥」全身之意。當然這些女孩子,絕不會令人討厭到如斯地步,否則,她們怎麼可以在那邊立足呢? 消息又說:這大群十八歲,打扮新潮、奇裝異服的女孩子,她們都帶著強烈的反叛性格,有些來自破裂家庭、有的即是離家出走的少女,年紀輕輕的,已經出來闖蕩江湖,同時又好吃懶做,追求享受,因此必需想辦法去賺錢。而賺錢的最快方法,莫過於賺男人的錢, 要搭上,則隨便讓他們摸摸捏捏,就賺到一兩百元。幾個姐妹吃飯飲茶看戲都不成問題了。 我雖然未曾親身試過,但認識一些夜鬼朋友,有時也會講起。其中一位叫阿奇的,任職尖東某餐廳當侍應,每天凌晨二時收工後,照例不會太早回家睡覺,於是連同三兩個朋友,去文化中心一帶散散步。 阿奇是個二十八歲的青年,對於那些女孩子並不興趣,他覺得那些女孩子本質太壞,吃迷幻藥的更是可怕。他去文化中心海傍的原因, 是為了吹吹海風,此外就無其他目的。不料竟有奇遇。 有一天,我同阿奇去酒吧買醉,三杯到肚,他就笑著說道:「昆叔,我知道你玩女人是老行尊了,但你信不信這個世界竟然有免費餐呢?」 我一時竟不知道怎樣回答,他之所謂「免費餐」相信就是指不用花錢就可以玩女人的意思吧!於是說道:「有可能,但一定要花時間去培養感情,不能即食面也。」 他搖搖頭:「你錯了,如果你有興趣去玩免費的女孩子,找個有空的晚上跟我去尖東海旁走走,包你有意想不到的手獲,你信不信呢?」 我淡淡一笑,對他說道:「能不能詳細說明,怎樣去食免費餐,會不會有手尾?」 阿奇拍心口說道:「當然不會啦!那些女孩子,以前有的出來做過伴唱,賺過錢,後來由於染上迷幻藥,就無法在歌廳立足,為了買藥,不能不出來賺錢。」 「既然這樣,即是非財不可了。」我打斷阿奇的話。 他又說道:「話也不能這麼說嘛!要有辦法,就不必花錢。我手上有迷幻藥,她們就要乖乖聽我的話!」 這個年輕人,果然有些手段,說著,就從袋中拿一包的「丸仔」,說道:「這就是藍精靈,好利害哦!吞一粒就飄飄然,吞兩粒就可以變超人,我買回來時好便宜,五塊錢二粒,一粒就可以頂住癮,所以,難怪她們個個爭著和我親熱!」 就這樣,我和阿奇約定在週末去打獵,以便證實他的說法。 是夜,我們先去附近一家酒吧買醉,直到凌晨一點,才乘的士直駛尖沙咀碼頭。那天晚氣溫悶熱,海傍碼頭人頭湧湧,但公園的二樓平台,依然是冷清清的。我和阿奇,各人手裡拿著一罐啤酒,一邊喝一邊四圍看看,果然,不遠之處,有幾個女孩子坐在一起,有談有笑的,其中有兩個年紀相若的女孩子,染了滿頭金發,打扮極之新潮,一看就知道並非等閒之輩,如果我 是自己一個人的話,一定不敢去惹她們,還是阿奇有辦法,他大聲叫道:「喂,小妹妹們,快過來,我有禮物送給你!」 幾個女孩子,起初並無特別反應,後來其中一個女孩子果然慢慢地走過來,用不屑的眼光掃了我一眼說道:「阿叔,你也出來玩女孩子嗎?」 身旁的阿奇即出聲說道:「小妹妹,說話不要這麼沒分寸,我阿叔出來玩,你還沒出世哩!」 她半笑不笑地說道:「那你又有什麼關照呢?」 阿奇即不慌不忙地說道:「我知道你們都是拍丸的,我剛剛找到一些好東西,如果你們識做,免費送給你們啦!」 那個女孩子好像動心了,隨即向其他的揮手說道:「喂!各位姐妹,你們過來,這位阿哥有料到!」 她的話音未落,女孩子們已經紛紛圍過來了。 阿奇拿出那包「藍精靈」說道:「我阿叔好想見識你們,我們不妨交換個條件,若然你們其中一位願意陪我阿叔玩一玩,則這二十粒丸仔,全部免費奉送!」 她們不發一言,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無問題!」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的女孩子說道:「我叫阿���,阿叔,你貴姓呀?」 我心想:呢個世界變了,這女孩子竟然向我挑逗,她做我的女兒都嫌小哩! 阿咪見我無反應,就把身體依過來,用她凸出的胸部向我身上一擦說道:「阿叔,你不必擔心,我雖然未夠斤兩,但早就不是老處女,我做伴唱的時候,有的客都像你這樣年紀,怎麼樣?喜歡我嗎?」 阿奇笑著說道:「阿咪,見你這麼爽快,一於成交。不過,你不能對我阿叔無禮,否則,交易取消!」 女孩子阿咪立即行動,牽著我的手說道:「來,我們到那邊玩玩。」 說良心話,我出來玩女人,對手全部都已成熟的女性,對於這種女孩子,向來並無興趣,因此一時不知如何應付,唯有跟她走到碼頭的盡頭,然後坐在一條大石凳之上。 阿咪向四周望了幾眼,說道:「阿叔,我們就在這裡玩玩好不好?」 在這種公眾地方摸手模腳,心裡總有一點作賊心虛的感覺,阿咪十分醒目,見勢色不對,立即說:「這樣啦!你想去那裡,我一於追隨,你是老闆,應該由你決定!」 最後,我們到一處較為安全及隱蔽的地方,就是碼頭的石級,除非有船停泊,否則就十分清靜的。 我問阿咪這裡怎樣,她點點頭。倆人坐下來不久,她就作主動把一隻手伸過來,直接向我的「寶寶」撫摸,並說道:「我們怎樣玩呢?你想摸我,還是我摸你呢?」 不知道是否由於處身在這種環境之下,沒興趣去上下其手?還是由於阿咪太年輕就這麼開放,把我的膽也嚇破了,所以並無回回答,是呆呆地看著海浪,一言不發。 「你怎麼啦?是不是想直接在這裡入我呢?」 我急忙搖了搖頭。 「那麼,我同你打飛機吧,我好熟手的!」說時遲,那時快,她迅速地就把我的褲鏈拉開了,嚇得我連忙退縮:「阿咪,我什麼也不想玩,想和你坐坐,行不行呢?」 阿咪笑著說道:「當然可以啦!不過未免太悶了!喂!你沒玩過小女孩嗎?」 我這時才把心一橫,細聲在其耳邊說道:「阿叔什麼類型的的女人未玩過呢?」 「那就最好,相信你和年輕的人不同,我想和你試試哩!你摸摸我下面,如果你能夠令我出水,那麼,我就讓你入!」 說著,竟然捉住我的手,一直伸到她的裙底,天呀,這個女孩子竟然無穿底褲,一摸就摸到她的陰戶,正如所料,她是光脫脫的,草叢未生,摸下去時,滑不溜手,中間小肉洞,濕濕的,感覺都算奇妙。 她把臉貼近我說道:「你摸得我好舒服,的確和後生仔不同。」 我沒有回應,繼續摸索。起先,是濕濕的,接著,就感到一陣滑攙攙,這證明:如果模得有技巧,則就算是女孩子,也可以摸到她動情的。 此刻,阿咪的小肉洞已經準備妥當,如果地點方便,我的相信我的陽具都可以順利地插進去了。於是我試圖把中指輕輕試探,果然一插而入,阿咪立即發出「伊伊哦哦」之聲,隨手捉住我的寶寶作「打飛機」狀,她以為 要施出呢一招,我很快就會出火而敗在她的手下,結果令她失望了,因為我並非快槍手。大約過了十未分鐘,我仍然屹立不倒,反而阿咪被我弄得渾身震顫。她用發抖的聲音說道:「阿叔,你好利害呀!我不行了,你想怎樣處置我,都由你了!」 我依然無作聲,因為打算要摸到她興奮,好讓她留下一個難忘的回憶。就在這個時候,遠處見到一些電筒光,知道可能是「差佬」巡到了,於是急急忙忙整理衣物,扮作情侶,果然未受到干預,隨後同阿奇及其他的女孩子會合,阿奇問:「怎麼樣?阿咪好不好玩呢?」 我點了點頭,笑著說道:「環境有限,順便摸摸啦!都不錯!」 阿咪插嘴說道:「你這個朋友的確與別不同,我想和他認認真真的玩一次!」 阿奇立即代應道:「我阿叔出來玩,什麼女人未見過,還怕和你上陣嗎? 不過今晚時間不多了,一於約定明日晚上九時在老地方見面,阿叔同阿咪再玩一鋪,要玩得最徹底,不要去碼頭,一於去別墅。」 阿咪笑著說道:「本小姐一於應戰!」 和阿咪這樣的玩法,對我來說的確是一次新鮮的感受。起初,以為的女孩子會含羞脈脈,閃閃縮縮,想不到現在這些十八歲的女孩子,竟然如此豪放,甚至對於男女性交的事完全不覺得羞恥,不禁概歎了一聲。 第二天晚上,為了不甘示弱,無論如何都要出現,當晚,有阿咪,其他女孩子未見出現,而阿奇,早就講明「退役」了。 九點十五分,果然見到阿咪姍姍而來,與她同行的,是一個打扮入時的少婦,心裡不禁納悶。說時遲,那時快,見阿咪走過來說道:「好奇怪嗎?我帶媽媽來見你。」 「找我悔氣嗎?」 「不是啦!」阿咪笑著說道:「我以為自己不太適合你,特意介紹我媽媽來和你做朋友。我阿媽好開明,而她又沒有丈夫,好想出來交個朋友,我認為你正好適合!」 說完,阿咪的媽媽就笑笑地說道:「聽阿咪說你人不錯,所以特��同你打個招呼,你不會介意嗎?」 我心想:難道這次可以一箭雙鵰?正猶豫之際,阿咪就把我拉到一��,開門見山地說道:「事情是這樣的,我媽的生活好悶,她到底都是女人,需要男人來安慰的,所以我今晚甘願把你讓給阿媽,你們儘管去開心吧。我們後會有期啦!」 說完,一骨碌就跑了。 阿咪媽本姓李,因而叫她李小姐,呢位師奶,年約三十六歲,長得不錯,身材又夠飽滿,這才是我最喜歡的女人。當時,李小姐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其性格,與阿咪是兩個人,後來帶她去餐廳坐下來,好不容易才打開話題,據她講,丈夫遠在十年前,就因為迷戀另一個女人,結果拋妻棄女,離家而去,此後,她就一直獨自生活,把阿咪養育成人,她又表示在過去多年來,都是從事化妝品售貨員,為了生活,沒有閒心交男朋友,從她的眉目之間,亦看出到她十分苦悶。 我問道:「那為什麼今次又會出來呢?」 她想了一陣,說道:「現在個女兒都長大了,我亦可以自由一點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不怕大膽說,好多時候我都是十分苦悶的!」 說時,臉兒也紅了,我大膽去拖她的玉手,竟然打冷震,這種反應也足證明她未嘗過男人的滋味已久了。 「你認識識阿咪多久了?好像很熟哦!」阿咪的媽問我。 為了不想打破在浪漫的環境,我唯有把話題一轉說道:「李小姐,老實講呀,你這個做阿媽的都算不錯了,要養大個女兒,並不容易,總之盡了做母親的責任就成了。關於阿咪,你最好多一點留意,或者幫她找一份正正當當的職業,否則好易學壞也!」 「這些事那個不知呀? 不個女兒們長大了,管不過了。不過她們對我都不錯,對我亦好尊敬,這次出來見你,也是她鼓勵我的。她時時都希望我交個男朋友,但講就容易?有時自己合適人家並不合適。人家喜歡我又不喜歡!」說到這裡,她歎了一口氣,說道:「我都希望幫她找個老爸,這樣的家庭才算正常,你說是不是呢?」 說了半天,仍然是這些話題,我並沒有興趣加入她們的家庭,於是推說有事要辦,送她上了的士,一聲拜拜而別。 這段故事,我並無打算有下文,因為自從次相遇之後,就一直再無聯絡。 前兩天,到尖沙咀的「寶勒巷」,那裡有個「私竇」,乃老友占美的架步,占美在尖沙咀區做「華德」,也有十多二十年,一向專做「上價貨」,不過我很少有交易,有時,遇到有些老友由外地來港旅行,說要找女人,才會打個電話找他代為安排一下。 那天上去坐,他一見到我就拉到一邊說道:「喂,昆哥,我知道你出來行走江湖,又圓又偏的女人都玩過了,但有一樣,相信昆哥你一定未試過在同一時間玩兩個的!」 我禁不住好奇而問:「到底你指的是什麼呢?」 他陰陰笑曰:「想問昆哥一句:你有沒有試過一箭雙鷗嗎?」 我說道:「在香港就未試過,但在菲律賓就試得多了!」 占美鄭重地說道:「哦!這次你一定就要試試了! 我笑著說道:「到底是什麼,如此隆重呢?」 他頓了頓,長久才說:「有一雙母女,竟然是同科,做女兒的要賺錢,所以要出來賺錢,而母親,是為了解決性慾,才會出來偷食,真是無巧不成話,她們母女倆同是我旗下的新女。」 我說道:「你的意思是要我一次過玩她兩母女?」 占美點了點頭說道:「差出多啦,不過,是分先後出場,你可以先玩她女兒,再幹其母,或者先玩其母,再幹其女,但不能一齊做,她們好難為情也!」 我也認為他講得亦有道理,於是問:「到底這兩件,貨色怎麼樣呢?」 占美拍一下手說道:「總之,保證新鮮熱辣,如不滿意,分文不取,你信我啦!」 隨著,他又高聲的介紹:「女的大約十八歲,生得好成熟,其母親年紀亦僅三十六歲,正是狼虎之年,總之,一定令你滿意,一場老友,一千元包全餐,怎麼樣?」 我心想:這倒有趣,問題是:我自問是個浪漫派,並非戰鬥格,要應付一個女人,應該無間題,但要一連玩兩個,恐怕力不從心。 占美好像看穿我的心事,立即獻計:「昆哥,雖然是一次玩兩個女人,但未必規定你一定要均分雨露嘛!你可以一個摸摸玩玩,一件飛擒大咬,兩個女人,不同味道,不同反應,好過癮哩!」 既然占美講得這麼過癮,我也決定一開眼界。在占美的安排之下,準備約這兩母女來架步,至於先玩那一個,由我決定。 這一天,剛好是週末,占美急切在電話裡說道:「我已經約好她們了,晚上十時,你到來舍下,先玩年輕的,到了十二點,她阿媽就會來,那時,她女兒已經走了,兩人一定不會遇到,這不是也是一箭雙鵰嗎?」 這個安排倒不錯,一於去馬。搭正十點,已經到了占美滿個架步。原來那個女孩子早已在房內等待了。 一推開房門,果然見到有個女孩子坐在床邊。占美輕輕告退,這時,女孩子回過頭來,我一見,不禁大吃一驚,此女孩子竟是不見多時的阿咪。於是十分高興地說道:「阿咪,原來是你呀!」 可是她卻好像不認識我,冷冷地說道:「我不是阿咪,我是阿冰,先生,你想怎麼玩?是現在就做愛,還是沖個涼再玩呢?」 我正想著心事,沒有回答,她冷冷一笑,說道:「好吧!你可以玩了!」 說完,她衣服也不脫,合上眼睛,死屍一般地攤在床上,這時我才看清楚:這女孩子的羽毛未豐,兩個奶兒剛剛脹起,這種樣子,一向無什麼趣,何況,我就知道兩小時之後,她媽媽就來接力。不過既然把她召來了,當然要玩了。 我坐到她身邊,仔細看她的模樣,分明就是阿咪。不過她既然不肯承認,我也應該不必計較。於是我拉著她的手說道:「一起沖個涼,好不好呢?」 「行!」這個自稱叫阿冰的女孩子從床上爬起來,嬌聲說道:「你幫我脫衣服。」 我心裡想:這些年輕女孩子,簡直喜怒無常,剛才還冷冷冰冰,現在卻撒起嬌了。趁她高興,千萬不要弄壞氣氛。同時,我其實也很樂意替女人寬衣解帶。於是我便動手去摸她的衣鈕。阿冰也陶氣地摸我的陽具,這時我的陽具尚未勃起,但是被她一摸,竟立即蛙怒。阿冰笑著說道:「好大呀!」 我沒有回答, 顧把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脫去。當我剝下她的三角褲,我的手不禁停住了。記得我那次摸阿咪時,她的陰戶是光潔無毛的。但是眼前這個阿咪卻是毛髮旺盛,黑油油的擁簇著她的陰道口。我不由自主地說道:「真的不是阿咪。」 阿冰笑著問道:「你所說的阿咪是不是和我長得一摸一樣的女孩子呢?」 我點了點頭說:「不錯,如果不是見到你的陰毛,我認定你一定是阿咪。」 阿冰又問道:「你和她玩過嗎?」 我搖了搖頭,阿冰又說道:「那你怎麼知道她的陰毛和我不同呢?」 「我和她在尖沙嘴碼頭認識的。」我摸著阿冰的陰毛說道:「她是光脫脫的,而你卻這麼多毛。」 「我知道了。」阿冰笑著說道:「你是遇上我妹妹,她和我是雙胞胎,除了我媽,好多人都認不出的。不過她沒有告訴你真正的名字。阿咪這個花名,很可能是她在她的一班浪族姐妹中所用的名字。」 「原來如此!」我恍然大悟,接著我也匆匆脫得精赤溜光。把阿冰抱進浴室裡去。 阿冰道:「剛才我以為你不沖涼就幹,氣死我了。」 我笑著說道:「那裡會呢?剛才我是被你們這對雙胞胎姐妹弄糊塗了,所以忘記回答你,現在我就先來幫你洗洗吧!」 阿冰說道:「你這麼好嗎?你不過是想摸我罷了!」 「摸你又怎樣,難道你不高興嗎?」說著我已經動手在她的乳房上搽香皂液。阿冰也把手兒握住我的陽具笑著說道:「剛才還硬梆梆的,現在又軟綿綿了。等一會兒你能弄我嗎?可別打敗仗哦!」 「你放心,我一定玩得你欲仙欲死!」我的手挖到她陰道裡,笑著說道:「你這裡好緊窄,當心被我撐爆哦!」 阿冰道:「你知道就好,男人最好是溫柔一點,我又不是經常出來做的,可別當我們是鐵打的才好。」 我笑著說道:「好的我一定好溫柔,不過你也要聽話才有趣。」 阿冰道:「放心啦!你別當我什麼都不懂,如果你試過我之後,保證讚好哩!」 說完,就不待我同意,立即俯下身,企圖一口把我的寶寶吞掉,我連忙把她的頭一推,說道:「小姐,你這樣的玩法我不太習慣,如果太匆忙,我可是硬不起來的。」 阿冰望著我說道:「那麼,你想怎樣玩呢?」 我笑著說道:「我要先玩你,玩到你出水,我才會硬。我們到床上去吧!」 說完,我和阿冰雙雙回到床上。我摸著她那小小的乳房,說道:「阿冰,你一定未到二十歲,頂多的十八歲吧!」 阿冰道:「快十九歲了,你害怕嗎?」 我笑著說道:「如果在別的地方,說不怕就是假話。但是在這裡就不用怕了。」 阿冰說道:「是的,占美哥的地頭最安全了,而且你放心,我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問道:「那你的第一次是怎樣的呢?」 「別提了!」阿冰苦笑著說道:「聖誕節參加舞會,誰經手的都不知道!」 我的手摸向阿冰的私處,她微微一縮,說道:「好癢喲!你直接幹我吧!不要用手挖我啦!」 我笑著說道:「還沒硬起來哩!怎麼插去呢?」 阿冰摸著我軟軟的肉莖說道:「我用嘴吮吮,一定讓你堅硬如鐵棒!」 話音剛落,阿冰就就把頭湊到我下部,把我的龜頭咬到她口裡。她用櫻桃小嘴連吮了幾口,把眼珠轉向我,說道:「你怕不怕我把你咬下來呢?」 我說道:「不會吧!向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子,不像是會吃人的妖精呀!」 阿冰道:「你錯了,我正是吃人的妖精。等一下我把你吸出精來,我就吞食下去,把你的子孫給吃了!」 我笑著說道:「等一下你把我吸得硬起來了。我就直搗你那銷魂小肉洞,叫你生幾個娃娃出來!」 「你倒想得美,誰幫你生孩子呀!」阿冰把龜頭吐出她的小嘴,說道:「哇!已經這麼硬了,快來弄我吧!」 我說道:「好吧!你躺在床沿,把腿舉起來。」 阿冰聽話地擺好了姿勢。我捉住她的腳踝,扶著兩條雪白的嫩腿,把粗硬的大陽具湊向她毛茸茸的陰戶。阿冰伸出綿軟的手兒,將龜頭導入濕潤的肉洞。我覺得她溫軟的腔肉緊緊包裹著我的陰莖,並不敢貿然深插。然而阿冰挺腰擺臀向我迎湊,於是我把陽具盡根插入,我和她交合的地方 見到彼此的陰毛。 這時,我見到阿冰臉上有一種異樣的表情,似乎不堪承受,又像頗為滿足。我開始緩緩地抽動。阿冰立即呻叫出聲,由於她的陰道實在太緊窄,不到兩個字的時間,我便在阿冰的陰道裡一洩如注了。 阿冰匆匆推開我,跑到浴室去沖洗。我也尾隨她進去。我見她忙著把水往陰道裡灌洗,就笑著問道:「你事前沒做好預防措施嗎?」 阿冰道:「剛才被你玩得興起,不記得叫你戴套,要是被你弄大肚子就麻煩了!」 回到床上後,阿冰仍一絲不掛地偎在我懷裡任我上下其手,到處撫摸。我的肉棒很快又堅硬起來,阿冰也的眼裡也流露出渴望的神彩。我撫摸她的陰戶,把誰知伸入她濕潤的小肉洞,說道:「再來一次好不好呢?」 阿冰說道:「我知道一會兒你還要應付我媽哩!你行嗎?」 我笑著說道:「你別看我這把年紀,偶然連續玩幾次,可不成問題的!」 阿冰道:「我阿媽好風騷的,我怕你吃不消,所以,你不妨慢慢來,不要心急,一心急就不行了,你弄她一次是不夠的,最少要弄兩次,否則,她試過一次不夠癮,以後就不會再見你了。」 我說道:「你怎麼對你阿媽知道這樣清楚?」 「哼!知母莫若女呀!」阿冰向筆者扮了個鬼臉。「如果我阿媽和你交個男朋友都不錯呀!不必她經常睡不著覺嘛!」 「先別提你媽了。」我把阿冰赤條條的肉體把在懷裡說道:「來!我們玩一個坐馬吞棍,把你的小皮夾套上來吧!」 阿冰微微抬高臀部,讓我的龜頭對準她的陰道口,然後慢慢地把我的陽具吞沒。當我完全進入阿冰的肉體,她說道:「昆叔,你的肉棍兒好勁哦!有些年青人都比不上,等一會兒我媽和你玩時一定很享受。」 我笑著說道:「那你現在享受嗎?」 阿冰緩緩地讓她的陰道套弄著我的肉棒,她說道:「老實說,你的尺碼對我來說,實在是太大了,但是我收得你的錢,還能不給你弄嗎?」 我笑著說道:「那麼你是免為其難了!」 阿冰向我飛了一個媚眼,說道:「也不能這麼說嘛!你剛才簡直把我玩得欲仙欲死哩!現在我雖然還想再樂一次,但是我怕無力離開這裡。昆叔,不如我用嘴玩,把你吸出來,好不好呢?」 我點了點頭,於是阿冰改變了姿勢。把我的龜頭含入她的小嘴裡又吮又吸,想不到這小妮子對口交倒十分在行,過了一會兒,我就噴了她滿嘴精液,阿冰一滴不漏地吞食下去,接著像小貓似的依偎在我的懷裡。 我撫摸著她的陰戶,說道:「你們兩個雙胞胎,實在長得一模一樣,如果不是你這裡的毛髮茂盛,說什麼我也認定你就是阿咪呀!」 阿冰問道:「昆叔,你到底有沒有玩過我妹妹呢?」 我笑著說道:「真的沒有哇!我知道她底下沒有毛,是因為在尖東碼頭和她調情,她讓我摸過她的陰戶,後來警察巡到,就沒有下文了。現在我倒很想同時和你們兩個在一張床上玩個痛快。」 阿冰說道:「你要玩我倒容易,隨時都可以叫占美召我來這裡幹個痛快,但是我妹妹雖然失過身,卻還沒有出來做。如果她願意和你上床,我自然奉陪嘛!」 說到這裡阿冰看了看手錶,又說道:「我媽快來了,雖然她也是知道我剛才在和你玩,但是兩母女同時在這裡和你面對面,畢竟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了。」 我對她點了點頭,阿冰立即穿上衣服,一聲拜拜而去。 阿冰離開之後,占美入房問:「阿冰的表現怎樣呢?」 我笑著點了點頭,占美又說道:「她阿媽十二點一定會準時到來的。」 搭正十二點,李小姐果然來了。她一出現,見到是我,表情是十分怪異的。我把她一手抓住,說道:「李小姐,不要介意,我們有緣才能相逢了,過來啦。」 她嬌羞地垂下頭,占美乘機說道:「昆哥是我的好朋友,你們如果合得來,不妨先仿先做朋友,說不定日後可以成為夫妻呢!」 她無語。對於李小姐,不用再扮客氣,因為她已經不是黃花閨女了。但為了要尊重她,唯有幫她解開衫紐,並且親手解下她的胸圍,直到赤條條時,我的眼睛為之一亮,想不到三十幾歲的她,身材依然還是那麼標青,兩個乳房不大不小,她的奶頭好像紅葡萄那麼大,尤其是她的陰戶,陰毛濃密,烏黑光亮,呢種體態,擺明是戰鬥格。 此時此地,無聲勝有聲。我一手把她擁在懷裡,輕輕戲弄她的奶頭,李小���即時打冷震,她說道:「不要這樣摸啦,人家會好癢哦!」 我問道:「什麼地方癢呢?」 她把頭鑽進我懷裡說道:「當然是下面啦!你自己摸摸就知啦!」 李小姐所指的下面,當然是她的陰戶,不出所料,原來個陰道早就淫水潺潺,我用一隻手指去試探,一下子就插入她的陰道裡去了。 「昆哥,你玩我吧!」李小姐一邊說,一邊握住粗硬的大陽具,向她下體的肉洞塞進去,未塞入時,她已經咬牙切齒,真是風騷到不得了。 老實說,我也並非聖人,見到李小姐這麼風騷,我亦立即興致勃勃地頂了她兩下。 「我們用個新姿態好麼?」李小姐說道:「我想你從後面插進去,我喜歡呀!」說完,就扮「哈巴狗」般,豎起個大屁股,等待我去進攻。 呢種性交的姿勢,我比較少試過,所以姑且一試,就這樣勇闖玉門關,一插而入,最過癮的是可以一邊抽送,一邊抱住個大屁股摸摸捏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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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 80、90 後們來說,能夠切身感受到 ” 時間如何劃過皮膚 ” 的,除了在家長嘮叨之前就穿上秋褲、自覺地用保溫杯泡起枸杞和紅棗之外,還有就是看著少時的心中紅顏們逐漸老去。
在看完《如懿傳》的片花之後,網友們都贊美周迅的台詞功底,但有網友也忍不住感慨:” 迅哥兒也到了可以從 17 歲演到 70 歲的階段了。”
等到《周末畫報》為她拍攝大片的時候,又有一些聲音對著她愈發內陷的眼睛感嘆,歲月的確會留下痕跡。
但周迅畢竟是周迅,即使膠原蛋白不再,人們的感嘆也是在留戀她曾蓬勃的青春面龐。更何況除去光影的投射和造型師的配合,只要她一面對鏡頭,眼睛里依然盛滿了靈動的光芒。
時間並沒有澆熄她對的靈氣,只要她願意拿出勁頭,她還是可以被觸發少女一般的神態。
就像最近 Vogue Flim 和胡歌合拍的短片,她只有一個側身的剪影,純黑白的色調幾乎抹去了她臉上多餘的細節,但她凝望住胡歌的眼眸,分明是個古靈精怪的二十多歲小女孩。
又或者說,她是一只小狐貍,等待著小王子把自己召喚出洞穴。
這其實不是真正的電影,只是一段短片,但周迅依舊拿出了水準之上的表現。無論是熱戀中的患得患失 ……
還是把愛情抓得太緊以至於走向終結 …… 她的眼睛里總是寫滿了情緒,你望向她,就已經被打動。
短片里周迅穿的還是她一貫信賴的香奈兒,但在某個恍惚間,你會覺得她和十年前第一次與香奈兒結緣時的樣子沒有任何不同。
可是時間走過,又怎麼會不留下痕跡呢?
在 Vogue 十二月刊的新年寄語中,她說自己” 總是需要不斷地去抓故事中人物發生的事情和自身的情感記憶,無時無刻不在吸收生活中的經驗。”
在最近頗受好評的演技探討節目《今日影評 · 表演者言》中,她也曾嘗試了人生的新身份——主持人。在節目中,我們可以聽到很多故事,從她最初默默無名時跟著前輩奚美娟,靠真扇耳光刺激出來的表演反應 ……
到自己從家里養的小狗身上獲取《畫皮》里演 ” 妖 ” 的經驗 ……
再到節目之外,她跟好友陳坤、陳國富一起開辦起提升演員表演素養的山下學堂,她的積累和沉澱已經是一種珍貴了。
所以人們願意為周迅這樣的 ” 大花 ” 買單,認可她們的 ” 業務能力 ” 並無條件地期待醞釀已久的新作品。從少女到成熟,她非但沒有因為時間流逝而變得蒼白,反而更加韻味醇厚。
而她也可以從繁複的包裝中抽離出來,做回簡單的自己。
就像在香奈兒成都大秀之後,她接受採訪時跟記者說自己有一櫃子香奈兒,是坦然不帶炫燿的,” 現在除了簡單的 T 恤和牛仔褲,我幾乎很少買衣服,基本上都是一個牌子 “,原因也不過是最簡單的一句情誼相挺的:” 十年了 “。
漸漸地,她的穿著搭配變得簡省,她把重點放在了更能留存歲月的珠寶上。
敞開的白色軟呢外套和大開口的白襯衣之間,是曳著長流蘇的煙晶石項鏈,散發出欲說還休的迷人味道。
又或者在黑色的吊帶里,這點晶光閃爍變成低調的性感,讓人無法一眼望穿。
即使是看來包裹緊實又幹練的小西裝,在遇到這串脖頸間的閃爍時,也變得活潑動人起來 ……
連帶風吹過她的短發,發絲掠過耳畔露出一絲微光,也是有腔調的。
這個最近被周迅格外垂青的珠寶系列,同樣來自和她結緣十年之久的香奈兒,它是以彩色寶石為主導的全新高級珠寶系列,叫做 Gallery Collection。
這系列的名字寓意來自 ” 藝廊 “,也是想讓珠寶變成一副藝術品,像畫或者攝影一樣能讓人駐足欣賞。
不過這個含義到讓作勢君想起香奈兒女士的那句名言:” 令你魅力四射的並非克拉數,而是美麗的想象。”
而 Gallery Collection 系列作為高級珠寶系列,會作為固定系列,每兩年更新一次,這也和 ” 藝廊 ” 這個含義相呼應。
這也是品牌第一個大量使用彩色寶石的高級珠寶系列,擁有 My Green、My Red 和 My Chain 三個不同的系列,分別以綠、紅、金這三種顏色為主導。
My Green 系列主打的是碧璽、孔雀石,顯現出的是典雅的墨綠色。
My Chain 則用了內部含有自然紋理的金紅煙晶石。
這兩款寶石如果真要按照科學來解釋,會讓詞句充斥著大量化學名詞,但它卻能演繹出一種浪漫的現象——因為自然的孕育,讓它們每顆都是獨一無二的。
這也是近幾年彩色寶石一路受到追捧的原因——它的紋理絕不相同,每一顆都是偶得的綺麗。
我們熱愛周迅這樣 ” 大花 ” 的理由,不也剛好相似嗎?她們不像如今的流量演員們一樣千篇一律的打扮穿著,甚至演繹相同風格的角色,而是美得各有特色,在熒幕前演繹出不一樣的風採。
對於你自己來講,這其實也代表一種時間的共存:你可以覺得這個世界變幻無常,但隨著年華流逝,能留下的東西其實越來越少。就像天然礦產很難再生,有些甚至已經絕跡,因此純天然的寶石早已是稀有。
但它與你在某一時刻相遇,就自然而然地和當下的時間點產生連接,它不褪的光芒像是一種隱秘的儀式感,即使在很多年後,也能提醒你回想起當初難忘的歲月。
而帶包紅色的 My Red 系列,它的色彩不是來自寶石,而是來自奧地利的高科技專利陶瓷:HyCeram。
作勢君認為,珠寶的賣點並不是把那些珍稀都明碼標價,正如《香奈兒的態度》里所記錄的那樣,” 珠寶有著一種生動的、神秘的裝飾性的價值:所有的價值,除了人們用克拉衡量的那種價值。”
他們更希望你能純潔、天真的眼光去看待珠寶,享受那份有創造力的美。
比如作勢君在預覽上很喜歡的 My Green 系列,就都採用了開合式的佩戴方式,沒有鎖扣,不需要旁人幫助,自己就能輕松戴上,很有些大女人的幹練與氣場。
這個系列的主視覺部分是八角形切割的,用了三枚獨立切割的孔雀石切片來配合碧璽寶石,還有一圈細密的小鑽石,每一面都值得品味。它的大氣閃爍,剛好能夠襯出女性手腕脖頸的纖巧細致。
你不需要費心去想如何搭配它,一件有質感的黑色羊絨底衫或者直接以光潔的手腕來佩戴,就足夠表現它的美麗。
如果說 My Green 的開合式佩戴無需勞煩他人,是大女子的體現,那麼小巧的 My Chain 就更有彼此纏繞來去的女人心思。
寶石同樣採用了八角形的切割,而且在四周綴滿 140 顆細碎的鑽石,舉手投足間,滿地都落滿了星輝。
單看 My Chain 系列的單品,同樣無需大紅大紫的 ” 鎮壓 “,你總會容易就被它的璀璨掠去了眼神 ……
但 Gallery Collection 又何嘗不是對懷有先鋒概念的香奈兒女士的一次致敬呢?如果你夠熟悉 CHANEL 品牌這些年不斷強調的設計靈感,很容易在 Gallery Collection 高級珠寶系列里發現許多熟悉的元素。
譬如說珠寶的八角形狀。
我們在 CHANEL 的香水瓶、腕表甚至更多單品都和它打過照面,因為它正是巴黎芳登廣場的形狀。
香奈兒女士以前喜歡住在巴黎麗茲酒店的套房里,當她打開窗戶就能俯瞰芳登廣場。她曾經眼前飽覽的美麗風景,如今變成了永恆的珠寶,被女人們收納在方寸的手腕與脖頸之間。
之所以要在系列里融入芳登廣場的元素,除了想流傳經典之外,還有一些 ” 命中註定 ” ——因為這個系列的寶石大多採用了 Emerald Cut,也就是祖母綠形切割法,這樣切割出來的寶石從頂部觀察,本就是這種形狀。
至於 My Chain,或許大家早就猜到它和經典的 2.55 手袋之間的秘密關系。
那些鏈條也仍然是手工打造,並沒有因為它制作起來會更細致繁瑣而輕忽一絲一毫。
如果你戴起 My Chain 系列的珠寶,自然也會隨著它的鏈條擺動而感覺蕩漾,在耳垂和鎖骨生出點點星輝。
不過作勢君還要再告訴你一個關於 CHANEL 的 ” 秘密 “:它家會把金��鏈條縫在軟呢外套的下擺邊緣,所以不管怎麼保存,它都會很妥帖垂順。把它對照在 My Chain 系列上,你大概會懂為什麼它看上去是如此蹁躚。
因為它是嶄新的,卻又有經典的韻味,所以 ” 大花 ” 們的亮相,總是格外偏愛她。
不止是周迅,好久不見的湯唯也戴著它登上雜志封面:玻璃窗上透出繁茂的樹影,一身素淨緞面長裙包裹住她依舊纖瘦合度的身材,腕間和指尖的煙晶石無聲訴說著這些年她為人妻再為人母的柔軟。
有人說她也和周迅一樣,老了,令人哀嘆。
可她明明還像指尖那不褪色的珠寶一樣,眼神淡然堅定,不用太重的妝容遮住五官原本的糢樣。
她也不需要大聲宣告 ” 我回來了 “,沉澱過的成熟之美,就足夠讓人感受到她再度回歸的無聲氣勢。
作勢君還在演繹這個系列的女星名單里,看到了桂綸鎂。
在這個甚至不露臉的封面中,那個過去在藍色大門外的單薄孟克柔,也早已步入了 “3” 字頭的行列,躲在角色後的她依舊是清新靈動的,但歲月帶給她的重重感悟,足以讓她能夠詮釋出更多元的人生。
沒錯,人永遠都活在對時間的恐懼里。
十幾歲的小姑娘會偷偷塗口紅、穿高跟鞋,向往著成熟的美;二字頭的姑娘們看著三十多歲的熟齡女性,既羨慕她們工作有成、經濟獨立,卻又害怕自己到那一步會抗拒不了地心引力的作用。但只有真正跨入新字頭的門檻,你才會發現其實一切沒那麼可怕,時間會帶走年輕的膠原蛋白,但也會帶給你從心底散發的自信魅力。
從前作勢君其實不太懂,為什麼總有人會把女性比作珠寶——那不是一種很俗氣的表達嗎?
但看著那些曾給我們帶來過歡笑淚水的面龐,一點點爬上歲月的痕跡,但無論她們是否發福或衰老,但魅力依舊不減。這下懂得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因為珠寶之於女性來說,一直是個美麗的念想,所謂承諾所謂信念,其實都印刻在你獲得它那一瞬間,然後隨著年華見證它的光芒漸暗,但永不磨滅。
我們對周迅湯唯們這樣的大花滿懷期待,不也正是因為這樣的情感投射嗎?年華更替間,她們用自己的光華和韻致做著榜樣,告訴我們雖然皺紋和衰老總會到來,但歲月也同時會給你等量的氣質和風度,每段時光都能綻放獨一無二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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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Sir電影原創:dushetv)
《無證之罪》《白夜追兇》後,Sir很開心,因為國劇的春天似乎來了。
此起彼伏的熱播勢頭,似乎也在證明這一點。
可自從熱劇《急診室》辣眼之後,Sir又開始懷疑……
為了彌補,周末Sir選擇了看《獵場》,目前熱播第一的職場劇。
英文名也氣勢逼人,《Game of Hunting》——看來要看齊“XX的遊戲”。
不,不只是職場劇,據說,還是第一部深入獵頭行業的國劇。
還不止,導演薑偉說,要把它拍成諜戰劇。
薑偉:我還是想用諜戰戲的方式來傳達一些現代生活中的可能的戲劇性。
沒錯,就是那位拍出了《潛伏》(豆瓣9.2)《沉默的證人》(豆瓣8.8)《迷霧》(豆瓣8.5)…的國產劇一流編導,薑偉。
還不止。
媒體說,它更是一部時代劇。
包容了屌絲逆襲、傳銷毒瘤、監獄風雲、職場商戰……應有盡有。
帶著一針見血的野心,要給觀眾呈現整個時代的真相。
真是太期待。
這麼重頭的戲,主演跑不了,必須重——
胡歌。
胡歌也看好它,之前給觀眾發過定心丸:
劇本是他目前為止最喜歡的一個劇本,角色也是他遲遲不願抽離的角色。
因為賣相火,去年幾家公司為了爭版權還大打官司,搞得這劇推遲了一年多才播。
終於,從上周一開始,它播了。
帶著一股把國劇春天直接推進盛夏的���勢。
不少粉絲都在後臺求Sir安利。
對不起,此處有轉折。
Sir看了幾集,突然回憶起了四五年前的某個“冬天”——
《獵場》
Game of Hunting
這個氣勢逼人的海報……
算了,像歸像,可以理解為一種野心的呈現吧。
喝口酒,第一集。
開場,主角鄭秋冬(胡歌 飾)在高臺上演講。
臺下攝影機相機咔嚓咔嚓,大到領導小到工人,無一不專心做著筆記,滿臉向往和欽佩。
一堆男工人擠在臺下,踮著腳要看清他;一位女工人聽著聽著,感動地流淚了。
好誇張……來聽聽鄭秋冬講了什麼。
世心集團的企業精神,忘我勤奮,共築前程的理念,召喚了我孤獨的心思。命運,突然又展開了一幅別有洞天的畫卷。我看到了自己的存在,懂得了野百合也有春天的深意。人生就像四季開放的花,有的在春天開放,而有的,卻開放在冬天……
嗯……矯情刻板的背書哦,但居然人們就感動了。
先別罵,這可能本來就是為了突出主角“沒水平”,因為,鄭秋冬是個屌絲。
勤奮但也失敗,為了改變命運什麼都乾。他口才溜,於是經常接這種單。這次還算高級的,後面他還要給商場開業造勢,遊說老頭老太太呢。
可接下來一串屌絲境遇,就開始不對勁了:
賺不夠錢,交不了房租,房東還逼租;甲方耍無賴,欺騙他勞動不給夠錢;他對其他人耍無賴,五十一百的錢也硬騙……
好像沒毛病?
不,你親眼看就知道,它只是用一堆想當然的碎片,偽裝屌絲。
真正能戳人的細節什麼樣?隨口說個例子吧——
徐克的《龍行天下》。
片中李連傑回國,師傅來送行。他看見師傅穿了新西裝,吊牌沒撕。
師傅說:“不能撕啊。為了給你送行,特意買了新衣服,穿了這次之後就當不合身,要退貨的!記住這個操作,以後不花錢就可以穿新衣服了!”
哈哈哈。
你看,這才是屌絲。
屌絲不僅會憤怒,也會自嘲;他說著開心的話,你卻感到心酸。
不多說了,既然編劇不知何為屌絲,那我們來看看淒美愛情吧——
鄭秋冬是單身,但他也有過女友。大學的戀人,嫁給了一位能乾、人脈豐富的師兄。
鄭秋冬總拜托師兄給介紹工作,但他看舊情人的眼光呢,又閃閃爍爍……沒錯,舊情未了。
而且很突兀地,毫無鋪墊在第一集就復燃了。
來,欣賞這段小樹林裡的對話:
(夜宵後兩人開始追憶往事,深夜了,女方毫不拒絕地就和男方走進小樹林,開始聽歌。)
女把耳機塞到男耳朵裡:就這兒,我特喜歡。
(Sir還以為是什麼好詞呢……結果唱的是:)
這一場戀愛,我期待的女孩,她身影清澈,多麼晶瑩的無奈……
(這填詞水平屎一樣簡直)
然後男開始撩妹:這有一種不羈的感覺……很夢幻。
女:不夢幻,觸手可及。
男開始咽口水:你確定麼?
女:試試看。
(然後,半推半就熱吻起來)
惡心到沒?
才第一集,情節合理與否都不說了,就這對白,二十年前拍都是渣。
而且第一集就把男女主搞得奸夫淫婦似的,不怕被觀眾打麼!?
得,愛情辣眼,看職場。
第二集。師兄給鄭介紹了工作,老板是個億萬富豪。
這位富豪長啥樣?
走哪都帶兩個西裝跟班,講話不愛正眼看人,非要閉眼說話;
絲綢睡衣,高檔西服,坐林肯車。
哦。恕Sir見識少,原來這就是大富翁啊,大富翁就要裝逼不理人啊。
也行吧,那逼怎麼個裝法呢?
這麼裝——
(富豪安排男主艱巨的任務,在車裡他們如此對話)
有沒有信心?——有。
大聲點,我聽不見——有!
我真是年紀大了,耳背,聽不見——有!!!
為了加強氣勢,鄭秋冬去跟富豪握手,對方還閉眼往後一仰。
這是哪本教科書裡的富豪啊?
對了,以上兩段臺詞,雖然達不到很多觀眾的下限,但也奇怪……
編導薑偉,貌似對臺詞很有過研究——
臺詞若無意義,爭取有點趣味;若無趣味,爭取有點意義。臺詞不是說不完的話,它得有道理。
說的是那麼回事……
但這“三無臺詞”還是你家強。
往下,咱們看傳銷毒瘤吧,畢竟這是本時代劇的核心賣點——
隨後,鄭秋冬來到廣西。
工作幾日他才發現,自己加入的竟是傳銷組織!
於是,針砭時弊的傳銷大戲來了……萬萬沒想到,這場尖銳深刻的戲幾個字就能講完:
鄭秋冬演講、演講、演講——數錢。
一疊錢,兩疊錢,一麻袋錢……
真的是一張動圖就能講完的過程
哦,原來這就是傳銷啊!
哦,原來犯罪來錢這麼容易啊!
編劇你沒參加過傳銷,但不會連新聞都沒看過吧!
傳銷應該是妻離子散東逃西竄弄不好還送命的事吧?
這麼輕松發財,你這是揭露毒瘤吶,還是給傳銷打廣告?!!!
更誇張的在後面。
前面冷冰冰的傳銷女主管,突然就給鄭投懷送抱。
各種撩漢細節,Sir完全不想復述,那不是在撩漢那是演神經病。
在現實裡那麼撩,會被打死。
很快,男主被抓,入獄五年。
傳銷戲這麼快就OVER了,我們看監獄大戲吧!
畢竟,監獄是人性最凸顯的特殊場所,這裡有極端的惡,但也可能存在珍貴的友情與奮鬥呀!
都看過《肖申克》《監獄風雲》《越獄》,我們懂——主角先是遭點罪,然後醒悟,遇到朋友、貴人……然後就會開啟超人模式!
也許導演覺得套路看太多,他直接就讓男主遇貴人了……
進監獄第一場戲,3秒不到,就出現一個大獵頭公司前CEO(孫紅雷 飾),毫無芥蒂地就交了朋友。
然後,毫無芥蒂地就收了他當徒弟,還要把絕學傾囊相授:
一看就知道你適合做獵頭,你跟我學吧!
主角光環是見過,但沒見過一言不合就亮瞎人的。
好的,悲情戲來了!
前女友來探監。
鄭秋冬對剛認識的孫紅雷,馬上傾吐衷腸:
對於她這個年紀的女孩來說,以後的五年,可能是她人生的全部。是苦等,還是隨心所欲。裡外就是十年。我在這裡才剛剛開始,我不能給她留一丁點希望。
你怎麼就這麼相信人呢?這還是監獄哦!
然後,他毅然走進探訪室大罵前女友:
你出賣了我!
你以為,這種low招,前女友應該輕易就識破吧?
不,你還是高估了編劇:
只見前女友極其配合,毫不反駁,大叫三聲,當場暈了過去!
邏輯就感人到這裡麼?
太天真。
接下來,前女友的律師朋友,又來探鄭秋冬。
這回律師(才)發現,鄭秋冬在撒謊,他其實一直深愛她!
隨後律師流下淚水,還決定幫他圓謊。
朋友們,準備好天雷了嗎?
她走出監獄,打了個電話給鄭的前女友——
他跟監區的一個男犯人
在監獄的果園裡面 兩個人什麼都沒穿
什麼豬腦,要用這種理由來騙對方死心啊?!!!
接下來,就是鄭秋冬的監獄高考戲。他努力學習,泡圖書館,考取證書。監獄也一點麻煩都不找他。
四年寒窗,他果然就考上了好幾門,順便還減刑出獄。
出獄後他立即偽造身份證,跑北京求職。當然,又輕松斬獲了一份金領工作……
繼把傳銷拍成提款機之後,《獵場》又把監獄拍成了大學。
不,還不止是大學,簡直是總裁速成班。
你說,人生什麼時候如此容易。
屌絲容易,賺錢容易,坐牢容易,成功容易,愛情說來就來,說棄就棄……
說實話,這劇唯一讓Sir看到“容易”二字的,就一項:
這麼渣的劇本,也有人付費。
不知道《獵場》接下來走勢如何。
但就算再愛毒粉,Sir也沒法為你看下去……
僅看前幾集,它就暴露了簡直荒誕到家的,幼稚。
以為能看屌絲逆襲,結果看見尷尬無比的偽裝窮逼;
以為能看純愛與現實的碰撞,結果看見戴著道德高帽的劈腿,強作偉大犧牲的立牌坊;
以為能看傳銷毒瘤,結果看見傳銷明星見面會;
以為能看監獄風雲,結果看見教育公益宣傳片……
就像一個小學生,毫無體驗就開始編故事,就以為可以戳中時代的颱風眼。
不,這簡直是一場“看你能與時代脫軌多遠”的無聊表演。
說到表演。
順便惋惜一把,一貫敬業的胡歌,還有孫紅雷。
可惜,認真、有風格的演技,匹配起這等渣劇,看起來更是心酸。
最後,回應一下標題吧——
說它讓Sir聯想到了幾年前的某個“冬天”。
其實,就是《富春山居圖》那次。
不容易啊,這兩部的相似度——
陣容強大,大牌站場力捧,開播前口碑轟轟烈烈,然而最終……渣到毫無智商底線。
Sir毫不懷疑,豆瓣那些打五星的,都是托(正常人絕不會有這麼離譜的眼力)。
一針見血的時代大劇?
得了吧。
送你四個字,一針見屎。
本文圖片來自網絡
還想看的,媒體視頻有
編輯助理:漢斯寂寞
Sir電影原創,微信ID:dushet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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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銀翼殺手2049》票房慘敗的,到底是不是史上最差的一屆觀眾?
《銀翼殺手2049》正在演變出一副奇妙的觀影圖景:一方面是前所未見的國內外影評的熱烈甚至瘋狂的盛贊,另一方面是從好萊塢到國內整齊劃一的票房撲街。
影片在北美超高口碑超低票房的命運,正在中國市場再次被複制。
在北美,影片上映3周累計只有7000多萬,全球票房目前也僅有2億美元,對於高達1.5億美元的投資來說,當然是徹底的票房失利。但在口碑上,在爛番茄網站上該片的新鮮度曾一度高達97%,在評分非常嚴格的Metacritic網站上也有83這樣的高分,甚至超過了已經被封神的科幻經典《銀翼殺手》。
就在美國觀眾在網上吐槽“這是我見過最差的一屆觀眾”的時候,同樣的故事又發生在了中國市場,豆瓣8.5,超過了豆瓣8.1的《銀翼殺手》,當然也遠超豆瓣6.4的《全球風暴》。
但影片的首日票房僅為1660萬,與《全球風暴》的6500萬相距甚遠。
並且這一次,國內觀眾再也找不到刪減的借口,北美版本2小時44分鐘,國內版2小時43分鐘,只少了一分鐘。
這部賽博朋克代表作品、史上最偉大科幻片的最強續集、廢土美學的集大成者,以及被影迷公認最適合拍攝《三體》導演的封神之作,到底為什麼會票房撲街地如此嚴重?又何以被封神?
就像影片中“人何以為人”的天問一樣,這個35年前找不到答案的問題,今天的人類或許依然無法回答。
從《銀翼殺手》到《銀翼殺手2049》,到底說了一個怎樣的故事?
開門見山地說,《銀翼殺手2049》絕對是我們這個時代的科幻傑作,這個結論沒有任何問題。
接下來,讓我們做一件同類影評中最被鄙視的一件事:講故事。
《銀翼殺手2049》的故事,必須從《銀翼殺手》和期間的三部短片講起,史詩嘛,總得從頭開始講才講得明白。
第一部的故事設定在2019年的洛杉磯,泰瑞公司創造出的和6型機器人還在受到人類的奴役。但複制人慢慢受不了,開始血腥起義。
專門緝拿複制人的特種警察就是“銀翼殺手”,哈里森福特飾演的男主德卡是其中一員。
德卡在調查過程中邂逅了新型複制人瑞秋,她被植入了假的記憶以為自己是人類。然後兩個人就愛上了。
接下來複制人終於來到大Boss泰瑞的大本營,因為他們太牛逼了,大Boss都怕了他們,所以把他們壽命的初始設定設為四年。
要命啊,他們要求泰瑞延長他們的生命,但編碼程序改不了,結果這位創造者就活活被戳死了。
德卡後來與羅伊決鬥,卻完全不是對手,就在德卡快要壯烈犧牲的時刻,羅伊反倒把他救了上來。
知道自己大限將至的羅伊,娓娓道出“雨中之淚”的影史經典台詞——我看到過你們這些人絕對無法置信的情景戰艦在獵戶星座之肩燃起的熊熊火光,C射線在幽暗的宇宙中劃過了‘唐懷瑟之門’,但所有的這些瞬間,都將消逝於時間,就像淚水湮沒在雨中。
必須說一句,影史經典背後,真的需要一個真正牛逼的導演。因為這段台詞,根本不在劇本里面,是演員臨場加進去的,換成我們的國產導演,管你什麼哀傷與唯美升華主題,早就刪除加開除了。
但是老雷聽完一句話沒說,原樣照用了啊,你看,這就叫真正的大牛,牛,首先是種審美。
德卡的任務看似完成,不過身為複制人的瑞秋也要被除掉,德卡寧願選擇帶著愛人私奔。
最後一刻,德卡看到獨角獸的折紙,回想起自己做過的與之相同的夢境,德卡到底是不是複制人,也成為永恆的影壇謎題。
《銀翼殺手2049》距離上一部的時間設定相隔30年,為了觀眾跟上進度,片方特意推出了三部短片。按次序分別是《銀翼殺手:2022黑暗浩劫》,《銀翼殺手:2036複制人黎明》和《銀翼殺手:2048無處可逃》。
《2036》和《2048》還是由雷德利·斯科特的兒子盧克·斯科特執導,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啊,幾部短片的水準,絕對秒殺今年的新番。
故事講述泰瑞公司又接著發明了8型複制人,這次他們的壽命和人類一樣,右眼眼球的編號標識把他們的身份和正常人區分開。被欺壓的複制人再次造反,搞到全世界大停電,直到泰瑞公司新Boss尼安德·華萊士發明了第9代複制人,這代複制人寧可自殘自殺,也不會違抗命令。
複制人禁令由此廢除,9代複制人開始追捕早期型號複制人,斬盡殺絕。
之後,《銀翼殺手2049》登場。
此時的洛杉磯,被炸成了一片廢土。生態環境被嚴重破壞,土地大面積荒蕪,垃圾圍城。
新一代的銀翼殺手K——也就是高司令,奉命鏟除剩餘的流落在外的複制人,但在與薩珀交鋒後發現了意外收獲——複制人可以生孩子?
搞毛啊?如果是真的,複制人還能算複制人嗎?
向來遵守指令的K這次決定放飛自我,自己搞清楚事實。複制人殺手K,秒變調查記者K。
在四處走訪調查中,K也開始對自己複制人的身份產生了懷疑——難道,老子是人?
而老一代的銀翼殺手德卡與K不期而遇。
此刻更強的複制人大軍被華萊士公司設計出來,德卡和K聯手,搞事情。
你看,並不算簡單的故事,還被導演用異常曲折晦澀的敘事方式講述出來,其中還包括了無數的典故和科幻冷知識,普通觀眾無論怎樣努力地跟上節奏,都有分分鐘暈倒在求知路上的風險。可是為什麼這些故事,能夠被拍成影評人口中不朽的傑作?
《銀翼殺手2049》到底憑什麼又被封神?
沒錯,這里有一個又字,因為《銀翼殺手》早已被封神。
三十五年前,科幻電影《銀翼殺手》公映,從此與《2001太空漫游》並稱科幻電影的頭兩把交椅。至於到底誰是第一,這個問題就想問東邪西毒誰更厲害一樣,很難有確切答案了。銅鑼灣只能有一個浩南,但是科幻影史永遠有兩個扛把子。
前文羅伊那場絕美的獨白已成為科幻片中最經典的場景之一。那段獨白成為科幻史最經典的對白之一。哈里森福特的角色成為科幻史中最經典的角色之一。
這些牛逼是觀眾好理解的,但肯定有不好理解的。
比如《銀翼殺手》的風格類型為什麼牛。
作為新黑色電影中最重要的流派之一—科技黑色電影的代表傑作, 《銀翼殺手》從第一場室內戲開始,就定下了黑色電影的影像基調。強烈的明暗對比、剪影化的平面風格,側重視覺表現力的鏡頭語言,說到底,就是“德國表現主義”的手法再現。
但科幻類型,又為這種表現手法賦予了更寬闊的表現空間,荒廢的未來里,不平衡的構圖與極端的色彩運用,將未來拍得暗無天日,破敗頹靡,霓虹閃爍,多國度移民混居之下,賽博朋克被展現到極致。
當然還有菲利普·K.迪克,根據《仿生人會夢見電子羊嗎?》改編的《銀翼殺手》公映前三個月,迪克去世。而正是在《銀翼殺手》之後,這位科幻界梵高生前的作品成為整個好萊塢科幻片的半壁江山。
更牛逼的是,影片經历了一代又一代科幻電影的頂禮膜拜,經過多年沉澱發���,有關影片的解讀文字打印出來足以環繞整個地球一百八十圈。
這一切都解釋了《銀翼殺手》何以偉大。可是《銀翼殺手2049》呢?它憑什麼偉大?
先認識兩個人,導演丹尼斯維倫紐瓦和攝影師狄金斯。
前者,拍攝了《焦土之城》《邊境殺手》和《降臨》,後者,拍出了《肖申克救贖》《冰血暴》《神槍手之死》《老無所依》《朗讀者》《大地驚雷》《007:大破天幕殺機》《囚徒》《邊境殺手》……創下了13次提名奧斯卡最佳攝影而“0中”的紀錄。
這兩個人,拍《銀翼殺手》,絕了!
高司令,本來是從來不拍科幻商業片的,聽說他們在,來了。老雷看完成片,放心了。
35年前的《銀翼殺手》,營造出了一個充滿潮濕、荒誕與冰冷,一片荒蕪破碎的未來圖景。
狄金斯這一次,利用煙、霧、光、水的運用,把廢土美學趣味渲染到了一個新境界,前無古人,後有無來者,不好說。
一開場,就是一片天空之眼。
狄金斯的光影猶如牢籠,囚禁的,是一整個快要完蛋的未來世界。
影像,美到令人目眩。
多次出現的巨型彫像和超大型建築,神秘荒誕。
迷霧籠罩之地,仿佛世界盡頭,又似希望萌生之所。
安娜·德·阿瑪斯的全息圖像,雨霧交加,瑞恩·高斯林就站在橋上,看著這段全息圖像,絕望悲哀。
在狄金斯的鏡頭下,整部電影在未來和過去、絕美和荒誕之間達到了完美的平衡。
當你跟隨最新的高司令的警車疾速俯瞰洛杉磯和垃圾圍城之時,城市密集恐怖下的輝煌與壯麗、齷齪和不堪,將廢土美學(wasteland)推向了極致——
影像不再只是影像本身,而仿佛在探討人類文明遭到重創乃至毀滅之後的世界。影像,成為哲學。
維倫紐瓦用2小時44分鐘講述了一個不太複雜的故事,2 016年夏天用100天在布達佩斯的外景基地拍攝,就是為了拍出真實的風沙迷霧,令熒幕上西部頹廢感撲面而來,黃沙漫天,如同主角的命運,晦暗不明。
從某種角度上說,維倫紐瓦沒有創作出任何新的東西,他只是完美地複制了老雷當年的那部電影,所講述的,也依然是複制人、基因、人類未來、人工智能倫理這些老把戲,但卻在這個所有科幻片都在借科幻的皮囊打打殺殺的時代里,將科幻片這種古老的類型,彫刻為藝術品,預見未來、反詰人類、追問命運。
它當然應該被封神,就像維倫紐瓦應該被封神一樣。問題只在於,是不是所有人,都必須對著神作喝彩?
35年前的觀眾受不了《銀翼殺手》,今天我們依然受不了《銀翼殺手2049》
35年前,《銀翼殺手》就坑苦了邵逸夫。
作為一部不具備商業娛樂性的黑色電影,《銀翼殺手》的工業級別卻是向A級商業大片看齊的,好萊塢根本不看好這部成本2800萬美元,比《ET》高出兩倍的電影。事實證明,好萊塢是對的。
影片還未開拍之前劇本就改了三次,老雷和哈里森福特在片場吵地天昏地暗,菲利普·K.迪克公開懟編劇,這一切都是影片要撲街的徵兆,好萊塢沒人掏錢,只好全世界找錢,其中就包括投資了1億5000萬港幣、獨自撐起一半投資的邵逸夫。
結果《銀翼殺手》的首周票房僅有615萬美元,最終票房定格在3300萬票房,成為了年度賠錢貨,原因就是:觀眾根本看不懂。
有評論認為,《銀翼殺手》之所以票房失敗,最直接的原因是制片方擔心結局太過陰暗沒法賺大錢,強行續上了一個戴克和瑞秋遠走高飛的大團圓結局。但這根本不是事實,一個大團圓結局毀不了《銀翼殺手》,毀掉銀翼殺手票房的,只有《銀翼殺手》自己。
電影太悶、太慢、太超前,最糟糕的是,太壓抑了。這種電影能賣座才是有鬼!
很遺憾,《2049》又把當年票房失利的所有元素又複制了一遍。就好像電影不是來賺錢的,而是專程來賠錢的。
如何才能不像《銀翼殺手》和《銀翼殺手2049》一樣拍賠錢的科幻大片?
如題。當我們總結近年來所有的科幻片撲街案例,再反觀內心,得出的,就是一份科幻大片撲街指南:
第一,要撲街,必須有逼格。比如讓影片彌漫著卡夫卡式的存在主義荒謬感以及城堡式的迷宮給人的壓抑和疏離,又比如花大錢拍攝出城市中心的霓虹燈光和荒廢之境的飛土黃沙等壯觀的畫面,時刻突顯賽博朋克的末世感。
逼格首先來自這種無處不在的鋪陳。輕度、適度的逼格對於撲街是遠遠不夠的。我們需要的是極致的逼格,因為極致的逼格才能帶來觀眾極度的困倦感,賠錢,才賠得酣暢淋灕。
第二,必須像厭倦肚腩一樣厭倦商業元素。像《2049》這樣完全杜絕好萊塢大片那種腎上腺素十足的動作戲,徹底告別快速剪切的電影是神奇的。
只有維倫紐瓦敢讓K在拉斯維加斯被廢棄的大酒店里靜靜搜尋幾分鐘,一槍都沒開。一切都如夢如幻,像漫游仙境,導演像抵制油膩的肚腩一樣抵制無趣、低俗、庸眾熱愛的好萊塢大片元素,足以讓普通觀眾徹底暈倒在影院里,卻又令迷影觀眾萬死不辭。
第三,不要停止燒腦。這是第一次有部電影讓我體會到了濃重的無力感。到現在我也不知道眼睛的特寫有何暗喻,也不知道《2049》的鋼琴畫面,如何巧妙地致敬了前作瑞秋和德克的愛情,不明白瑞秋到底如何懷孕,也不知道安娜的記憶到底是怎麼來的。
甚至連德克和高司令到底是不是複制人都沒搞明白。
腹有詩書氣自華,人到中年多學習。但就算我讀過兩萬字的影評論文,還是對影片充滿了更多的不解,如果不是我有弱智,就是電影真的是太難懂了。難懂到足以讓大多數觀眾,在影院里壓抑至死。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節奏——一定要慢。如果上面說的都無法打敗觀眾的話,節奏慢三個字絕對可以讓觀眾徹底垮掉。
《星際穿越》、《黑暗騎士崛起》都有165分鐘,且都獲得了巨大的成功,但人家有帶感的動作場面和溫暖的人情段落啊,記住,要撲街,一定要舒緩、舒緩,再舒緩,還要讓一股壓抑的情緒攻城略地、殺伐戰取。
大到創造一個完全看不到希望的世界,小到一片讓主角沉迷的血,一個永遠無法破解的懸念,一段無法繼續的戀情,一段反轉再反轉的身世,總之要寒冷徹骨,徹底搞死所有的希望。
然後這部電影無論贏得多少影評的盛贊,都可以毫無意外的——票房撲街。
票房慘敗就對了,科幻的唯美本就不是拍給所有人的啊
如果你可以忍受冗長的篇幅讀到這里,一定會無法抵制內心罵街的沖動:所以你到底幾個意思,這部電影到底行不行?該不該看?
別急,先讓我們抵達影片的結尾。
高司令平靜躺在雪地里,大雪紛紛,鮮血安靜地浸染大衣,此刻雪花飄落到他的發間,覆蓋了他的身體,他終於明白了自己原來一點也不特別,從複制人到人類,他的身份又回到了複制人。
但這一刻,他又仿佛感受到了人類特有的絕望,對於一個將死未死的複制人來說,這又是一種很妙的體驗。
但你不是他,你無法理解。
回到35年前,《銀翼殺手》不僅成為了票房毒藥還淪為了商業詛咒,在群嘲中被觀眾忽略,遺忘,最終卻在90年代軟科幻大片帶給觀眾的審美疲勞中,迎來了全民膜拜。
到最後,這部電影在無數影迷和評論者的探討中,甚至被挖掘出無數雷德利·斯科特都解釋不清楚的深意,它被一個時代賦予了不朽。
但就像躺在雪地上的高司令的死亡之美一樣,這種美好,只屬於知音。
問題在於,普通人需不需要因為不是《銀翼殺手》的知音,而感到羞恥?
拋開電影的糢糊性和不確定意義,《銀翼殺手》最核心的命題,依然是那個人類永恆的命題:我是誰?
人何為為人,何為人的歸屬,到底是肉體,還是情感和記憶。如果是後者,那麼如果人工智能也擁有了情感和記憶,他們能不能被稱為人呢?
反之,只知道遵守命令,維持秩序,無聊透頂到失去了情感的人類,又算不算另一種機器人?
如果人工智能成為了懂得思考的蘆葦,上帝是該發笑,還是戰栗?
能夠引申出如此深意,為人類未來世界賦予如此關照的《銀翼殺手》理應被封神,但如此不懂得尊重觀眾的《銀翼殺手》也活該票房撲街。
這是求仁得仁。
維倫紐瓦用攝影、配樂、剪輯和慢到做夢的敘事節奏,創造了一種造夢的詩意,但你也有權選擇在電影中做夢。漢斯·季默宏大、空靈,融合了絢麗電子樂和磅礴交嚮樂的配樂再牛逼,你也有權吐槽配樂中巨大的噪音感。
《銀翼殺手》在35年前所探討人性、科技倫理與生命哲學,可以成為迷影們永遠沉醉的終極思考,但你可以在他們的思考中睡大覺。
就像什麼才是真實的“自我”,永遠沒有標準答案,什麼是好電影,同樣沒有。
好的電影總是因為苦逼而牛逼,但普通觀眾並沒有必要因為裝逼而苦逼。同一部電影,有人被嗨翻,有人被困倒,都很正常,誰也沒資格歧視誰。
願熱愛《銀翼殺手》的觀眾遠離油膩的商業電影,做一根熱愛思考的蘆葦,也祝願不愛《銀翼殺手》的觀眾敬愛睡眠,遠離悶片,讓沒有鼾聲的影院更美好。
這個世界應該容得下人們對維倫紐瓦投去的崇拜與敬佩的目光。也容得下普通觀眾對影片的吐嘈聲。
這就是為什麼《2049》註定被封神,又註定票房慘敗——這個世界從來沒有標準答案,誰都有權利選擇不喜歡一部電影,即使這部電影被封神。不是史上最差的一屆觀眾搞垮了《2049》的票房,而是電影選擇了自己的商業失敗和藝術封神。
值不值?就像手拿獨角獸的戴克是不是複制人,高司令是不是真的掛了,沒有最後答案。
而這才是尚未抵達《銀翼殺手》描繪的世界,依然有趣的地方,也是電影依然有趣的地方:它需要神作,也需要平庸好看的商業電影,就像這個世界需要不油膩的中年人,也需要油膩猥瑣的中年人。
複制人無法選擇自己的命運,但是人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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