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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华浸放的那些天——萨尔斯堡音乐节散记30(留情锁愿桥)
我开了门,直截了当地告诉小骚我只想吃一个汉堡,因为不想在吃饭上浪费时间。小骚对我这个老好人表现出的突然的强硬很惊讶,让他更惊讶的是我身后的小K和小王表示了同样的态度。疯了呀你们,饭也不吃了!小骚惊讶而不解地说。非也。我们只是不想浪费今天这非常非常宝贵的时间。你可以经常出来���,而我们一旦回去就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再出来,也许这一辈子都出不来了,再也见不到汉斯和路德维希,再也见不到这美丽的萨尔斯堡。我替他俩解释道。小骚嗤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说,精神病!你这叫饱汉不知饿汉饥,小K对他说。小骚发现有点犯众怒了,只好说,好吧,知道你们饥(激)了,那你们去不去?路德维希问我,是叫我们吃饭吗?嗯。是不舍得时间吃吗?嗯。突然我发现我们忽略了路德维希,怎么可以为了我们多玩一会儿而不让人家吃饭呢!我连忙改口说,不,不是的。我还想再说下去,路德维希打断我说,我不要紧,我提议这样:我们可以去快餐店买个简餐边走边吃,然后我带你们去做一件浪漫的事,好吗?好!我和小K小王不约而同地说。路德维希又转过头去问小骚,好吗?小骚点点头说OK,然后对着我做出V的手势笑着晃了晃。我说,你赢就赢了呗,美啥?小骚说,什么赢了,我是说你二!我感觉身后的小王小K都在偷偷地笑…… 我们锁了门,小骚回屋去叫上那三个,八人浩浩荡荡来到附近一家便利店,每人买了一些热狗、薯条、汉堡、鸡腿之类的快餐拿在手里,边吃边跟着路德维希去做那件浪漫的事。我们边吃边欣赏着路边的风景,这是我们和萨尔斯堡最后的缠绵,真想把它装进眼睛里带走。我们也知道在路上边走边吃并不大好,但我们实在是为了多have一点good time,我想上帝会原谅我们的,并且好在路上偶尔也有别的游客也在吃东西。我们吃完的时候,路德维希带我们进了一家杂货店,然后用德语和店主说了几句话,店主把我们带到一个货架旁,货架上挂满了各种大小五颜六色的锁头。路德维希让我们每个人选一把自己喜欢颜色的小锁头,然后自己选了一把小的和一把最大的。到此,我想我们中已经有不少人应该能猜到他要带我们干什么了——很可能是去一个挂同心锁的地方。我们每个人选了一把,小骚选了一把红的,买锁的钱早就捏在了手里,他这样做就是为了告诉我们他早就猜到了路德维希要干什么。路德维希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钱笑了笑,没有说话。我们从店里出来,又走了一会儿,来到一座桥边。哇!整座桥上都挂满了五颜六色的锁头。我们猜对了,这就是一个挂连心锁的地方。路德维希对我们说,大家把自己的小锁头锁在大锁头上吧,然后再把大锁头锁在桥上。八把小锁头肩并肩,象征着我们的友谊,我们锁头的造型也很别致,下次来了很好找。我们高兴地锁好连心锁——四把四把分两边锁在大锁上,再锁到桥上,然后许了愿,并与它合影留念。离去的时候我最后摸了摸它,我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它,也许需要一生一世。而且就算能再见它,身边也肯定凑不齐这七个人了。 刚一离开那座桥小宋就迫不及待地问我许了什么愿。小骚讨厌地对他说,问什么问,说出来就不灵了。我心想,就是不说出来恐怕也不会灵,因为我许的愿是:愿有朝一日,能和这爱之七子共开此锁…… 小骚诡谲地瞧了瞧我说,不问我也能猜到那老家伙许的什么愿,肯定是希望以后还能来,还能再见到路德维希,或者能顺利移民什么的。不等我回答路德维希就问小骚在说什么。小骚翻给他,他笑了,瞧瞧我,他的眼睛好像在说“他猜对了吗?”因为怕说出来就不灵,所以他没有问我。呃……小骚有时候总是精灵而讨厌!我说。这等于是承认了?小宋问。沙踏普and take your way!我愤怒地命令小宋。什么?take your way?哈哈哈哈,这英语说真好!小宋笑道。呃,不可以么?我突然发现这句话好像有别的意思,而我过于激动想不起来了。你又叫我闭嘴又叫我随自己的意是怂么意思?小宋笑道。小骚哼了一声说,他的意思是叫你走你的路,不是坚持你的信念!小宋说,我知道,我故意问的。不可以吗?难道不可以吗?我问路德维希,难道我让他好好走路不可以这么说吗?呃……呵呵,可以吧?不是不可以吧?路德维希在和稀泥。比如you love butty也是可以的。我听懂了,可是别人听不懂了。我猜路德维希是想说只要对话双方都明白是什么意思,那到底怎么说并不重要。在离桥很远的地方买锁是为了给我们省钱对吗?我突然思维大跳跃地问。路德维希一时没转过神来,呃了一声才回答,是的。goodlooking boy!我说。这回双关用得好!小骚叫起来,看起来很好的人,好看的人。老干部的英语总是说得出人意料。我做了个得意的表情对小骚说,我权当你这是好话。这本来就是好话!老家伙,你还想听啥好话?!小骚大声说。是���对于你来说,这就是好话了。我说。那当然��别的你不配。小骚���敬。哈哈哈,自从认识你们之后,小骚和老干部遇着就掐!蠢才对汉斯和路德维希说。情敌么!小宋溜缝。怎么了?我们哪里做得不好了吗?汉斯问。不是,他们为你俩决斗呢。蠢才解释道。汉斯和路得维希才明白是什么意思。汉斯笑着说,把我们给他们一人一个呗,还用决斗?可是他们都想要我,不想要你,路德维希逗汉斯。那你就都嫁了呗,分单双日。汉斯也不示弱。嗯,我等下看看决斗结果再决定。路德维希说。哈哈哈哈,大家都开心地笑了。我心想,德国人很注意玩笑的分寸的,能和我们这样无忌讳的逗,他们真的是把我们当成挚友了。可我马上又想“这情景还没看够,我们又要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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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华浸放的那些天——萨尔斯堡音乐节散记29(嬉游亮泉宫)
欢乐和幸福总是短暂的,唱一遍音乐之声才能用多少时间?歌声落下的时候,众人从情绪的巅峰落下,涌上来的,仍是一片落寂。我们站在米拉贝尔花园里,不知向何处去。这时,小骚的手机响了,是办公室那伙人。小骚找了个凳子坐下接电话,我问汉斯和路德维希接下来应该去哪?汉斯想了想说,我知道一个好玩的地方,我们去那儿吧!路德维希问他是哪儿?他用德语和路德维希说了一阵,路德维希起初是摇手,后来看汉斯很坚持的样子就犹豫起来,再后来他好像终于同意了。他向我走过来,逼视着微笑地问:我们说的话你听懂没?在确认我确实没听懂之后,他似乎稍稍放了心,神秘地说,等小骚打完电话我们就去吧!
过了一会儿小骚挂了电话,乐呵呵地告诉我们,那伙人除了问我们明天什么时候起程去追他们之外,还告诉他一个笑话。路德维希怕耽误时间,安排我们一边走去车站一边听小骚讲那个笑话。小骚说办公室那伙人昨天在一家中餐馆吃饭,老曹头看到小黑板上写了一道菜叫做“摸姑”,就义无反顾地点了这道价格并不便宜的菜。等端上来一看,就是蘑菇,价钱却贵了好多。老曹头发现遇到了骗局就和餐馆的人理论。餐馆的人狡辩说他们是很早就移民国外的华人,记不得蘑菇二字的正确写法,于是就写了个音同字不同。老曹头再要争辩,后堂就走出来几个胳膊粗力气大的“伙计”。老曹头他们知道遇到了餐匪饭霸,怎奈身处国外势单力薄,又不熟悉怎样投诉维权,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只好认栽,花巨资买下了这盘“摸姑”,损失了不少外汇。我们听完都哈哈大笑。小骚接着说,这种黑餐馆是专门宰华人的,因为只有华人才看得懂汉字。他们通常是把菜名用汉文和外文两种语言书写,外文就是正常的菜名,然后在汉字上做手脚,专骗大陆来的同胞。这些同胞不是公款消费的公仆就是专做地沟油的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人”,他们大都学历不高,或者懒得看外文,然后又贪财好色,所以上当者超多。而在国内生活的人,当惯了顺民,普遍没有法治意识,也不怎么了解国外的法律制度,遇到事情大都会像在国内一样逆来顺受,所以超级好骗。小骚又说,看着吧,张扬两科长肯定会劝老曹头说,不必太计较,就当交学费了,而康厨子没准会把这道菜学回来做到咱们食堂,这叫引进外国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嘛!我们听了又是一阵笑。汉斯看我们笑了两遭,着急地问小骚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小骚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只简单翻译了老曹头被骗的部分。这个现成的笑话作为我们早餐后的开心果,一直伴随我们愉快地上了汽车。
汽车一路向南,不久来到一个既像郊外又像城乡结合部的地方,汉斯说这里是海尔布伦宫。卖了那么大个关子原来只是又一个米拉贝尔宫,我心中暗想。欧洲的宫殿内部普遍都比较豪华。辉煌的厅堂、富丽的家具、精美的雕塑和饰品比比皆是。但即便如此,看多了还是会产生审美疲劳,我觉得我已经不大有兴趣再参观这种类型的景观了。但是盛情难却,既然汉斯和路德维希热情邀请我们前来参观,那就跟着再走一遭吧。我感觉其他几个人好像也是和我一样的想法。我们来到的时候,这里刚开门,人还不多。在汉斯和路德维希的带领下,我们鱼贯地参观了下那个黄颜色外墙的宫殿。虽然里面也有很多漂亮的东西可看,可我们依然参观得很快。一来这最后一天我们的时间非常宝贵,二来就像我刚才说的,大家都已经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审美疲劳,没有太大兴趣仔细地看了。参观完了宫殿,汉斯和路德维希又把我们领到旁边的花园里。小骚对汉斯说,我们都走累了,你邀请我们坐一会儿吧。不等汉斯张口,他就径直走到一个水池旁边的一张石凳上坐下然后看着汉斯。汉斯对大家说,我正巧刚要请大家休息一会儿小骚就说累了,那就请大家都坐一会儿吧。我们五个就走到小骚旁边的几个石凳上坐下。我刚想叫汉斯和路德维希也过来坐一会儿,突然,几股水柱从我们身边腾起,把我们浇得哇哇大叫,我们都“腾”地蹦了起来,随后,汉斯在远处开始哈哈大笑,路德维希也不厚道地笑了,我们才知道被骗了。我们狼狈地一边扑落身上的水,一边去追打汉斯,只有小骚一个人从从容容地擦掉身上的水,看着我们去追汉斯,自己站在那儿并不动。我没去追汉斯,直接捉住了路德维希向他问罪。路德维希一边讨饶一边问我,你真的不知道海尔布伦宫的水机关吗?我说当然不知道,不然怎么会上当!小骚这时慢条斯理地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从你们一带我们上这路公交车,我就已经猜到你们要干什么了。喔,对了!小骚是跑国际线的,这些他理应知道。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我质问他。告诉了你们那还有什么意思?于是你宁可牺牲自己也要做把我们引进埋伏圈的王二小喽?是呀,一来可以成全汉斯的“美意”,二来可以看看你们的狼狈相,不是挺好吗?小骚得意的说。你,你这是和我们多大仇啊!哼,叫你们欺负我!小骚说完一扭头坐到一个凳子上看他们追打汉斯去了,剩下我一句一句磕磕巴巴地给焦急询问的路德维希翻译刚才我们说的话。路德维希听完,忽然语气郑重地对我说,这是我们送给你们的临别礼物,喜欢吗?我佯装余怒未消地对他说,逼特!路德维希笑着说,OK……停顿了一小会儿,我深情地瞧着他说, Thank you! 汉斯他们闹完,向我们这边走回来了。路德维希笑着用德语问汉斯,你还好吧?汉斯用德语回答,还活着。他们五个的眼睛齐刷刷地瞄准我,我在他们的逼视下把那两句话翻了出来,那五个开心地笑了。
我们继续往前走,这回路德维希悄悄地告诉我,前面还有很多机关。我说嗯,心里美美的。然后我们就谈起了这座海尔布伦宫。他告诉我这是欧洲唯一的一座具有水机关的宫殿,可是我记得欧洲还有一座叫亮泉宫的宫殿也有水机关,就想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我正在支支吾吾怎么把“亮泉”两个字翻给他,小骚听见了,就对我说亮泉宫就是海尔布伦宫!哦,原来如此!我兴奋地说,原来这里就是亮泉宫!我以前看到过一点关于亮泉宫的介绍,知道它的特殊之处,就责问小骚,你既然知���亮泉宫就在萨尔斯堡,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带我们来看看,让我们差点儿错过了这一奇景!小骚不示弱地回敬道,这些天咱们都在围着音乐节转,音乐节的项目都看不完,哪有时间来这里呀?再说萨尔斯堡可看的地方也太多了,这么几天哪里看得完?茜茜公主和弗兰茨度假的伊舍尔也在不远处,还有月亮湖,因斯布鲁克,音乐之声玛利亚的修道院,��校的家……远的近的很多呢,就是这个海尔布伦宫里还有个大动物园和民俗博物馆,全部都看到,时间是肯定不够的……小骚像机关枪一样滔滔不绝地为自己辩护,我又不熟悉国际线的事,只能甘拜下风了。小骚在言语上一顿拳打脚踢之后,又胜利地跑去找汉斯了。路德维希笑着问我,又被打败了?我无奈地说,嗯。路德维希搓搓手说,看来我也好欺负欺负你了!我愤怒地说,你!哈哈哈哈,路德维希笑起来。这时候前面嗷的一声,谁又中计了。凭借路德维希的保护,我躲过了一个个凶险的机关,小骚也不再装傻做王二小了。再看看那四个,已经被藏在各处的机关浇得像落汤鸡一样了。蠢才看到我安然无恙,羡慕嫉妒恨地说,不公平!凭什么他好好的?我刚想说这就叫个人魅力,谁料路德维希一边说他也逃不掉,一边触碰了一个机关,一股水柱突然从我身后的灌木丛中射了出来,正好射在裤裆上,看上去就像尿了裤子一样,这下可把蠢才乐坏了,笑着叫着指给大家看。我气急败坏地指着路德维希说不出话来,他又举起双手求放过,我又不知道机关在哪儿,除了放过他还能怎么样呢?过完了水机关,他俩又带着我们去参观了一下和水有关的项目,由水力驱动的各种小机械,还有一组会动的小人儿,无处不显示了欧洲近代的机械科技文明。这个宫殿的建造年代是在我国的明末清初,那时候欧洲的机械文明已经非常发达了。我们参观着,汉斯走到我身边说,别怪路德维希的恶作剧,他其实很少和别人打闹,我看他今天真的是很努力的在制造欢乐,为了他的东方朋友。汉斯的话让我很感动,无论从哪个方面……
时间的关系,我们不能去参观博物馆和大动物园了,否则这一天都要在海尔布伦宫度过了。我问路德维希接下来去哪儿,他说我们先回旅馆去吧,你们都湿透了。临走时小宋突然叫住汉斯和路德维希,你们把我们折腾得够呛了,应该也给你们点惩罚。说着拿出一个饮料瓶在水池里灌了半瓶水就要往他俩身上浇。汉斯笑着跑开了,路德维希站着没动,示意他浇吧。我看小宋举起那半瓶水就要往路德维希头上浇,赶紧一把抢过那个瓶子对小宋说,彪啊你!这么多水你不把他浇透了!说着倒出去三分之二,象征性地往路德维希头上淋了淋。小骚在旁边说风凉话,不带这么护着的啊,证还没领呢!我听罢猛地把瓶子移到小骚头顶,高屋建瓴……小骚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淋得哇的叫了一���,我对他说,你太旱了,得灌溉了,大家哈哈大笑。小骚跑到水池边搂起一捧水淋我,我躲到小k背后,他把小k和我都淋到了,然后就是我们三人的打闹。汉斯对我们大喊,别闹了,我们快没时间了!我们这才停止了打闹,离开了海尔布伦宫。
回去还是坐那路车。我们一上车,车厢后面一个老太太就惊奇地问,那些孩子怎么了?旁边的人告诉她,他们一定是去了海尔布伦宫。欧!原来是这样,老太太嘀咕着说,露出慈祥的笑容。我们中只有三个人听懂了,我和汉斯、路德维希相视而笑,那几个面面相觑。我因为屁股湿一直站着,路德维希就陪我站着挡在我身后。
路不是很远,我们很快就回到了旅馆。一进屋我们就轮班洗澡换衣服,“重伤”的先洗。我没洗,只换了条裤子,路德维希只洗了洗头。小k和小王浴后躺在床上歇乏,路德维希和我坐在沙发上聊天。带着一股清新的洗发水香味,这个文质彬彬的美男子美得更立体了,不仅视觉,嗅觉也给人一种愉悦。这种洗发水味我从未闻过,也许不是飘柔潘婷什么的大众货。路德维希对刚才的恶作剧表达了歉意,我诚恐地表示我没有丝毫的介怀,反而应该感谢他为这“ Happy ending”付出的努力,是他和汉斯给了我们别开生面的礼物和终生难忘的回忆。唉,可是我们的蜜月只剩下半天多了! 里屋的小k躺在床上说。我们不敢开电视,怕一看上就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可一看表,又快到午饭的时间了。我提议,我们就“不滥吃”(把早餐和午餐合作一顿,工薪族常用)吧!小骚不会同意的!里屋的小王说。果然,话音刚落,小骚就来敲门催我们去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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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华浸放的那些天——萨尔斯堡音乐节散记28(早餐)
我们吃早点的那家餐馆,恰好就是上次和老曹头一起吃饭的那一家。虽然是早晨,但几乎满坐,其中有游客,也有附近的街坊。店里放着轻柔慵懒而又浪漫的背景音乐,不少人边吃边悄声谈着话,脸上洋溢着愉悦。服务早餐的威特是两个年轻的小伙子,他们见我们人多,就麻利地将两桌拼合以便我们能坐得下。我看着这几乎熟悉的环境,仿佛就在须臾之前刚和老曹头来吃过饭,而转眼之间我们就要走了。我不敢过多回溯那些场景,怕自己又情不自禁惹得大家不高兴。我发现小k在偷偷盯着我看,脸上露出微微幸灾乐祸的表情。小骚终于也注意到了我。他看了看我,微微翻了翻白眼就干别的去了。其他几个只顾点餐,没有对我发生兴趣。坐在我旁边的路德维希装做若无其事,其实对我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此刻,我对吃什么倒并不太在意,只想分分秒秒感受并记住这美好而哀怨的早餐。我当时就在想,若干年后,这一时刻一定会成为隽永的回忆。卖钮传到了我手里,我本想好好点一点儿可口的东西吃吃,留个美好的回忆,可是心烦意乱地看着那一堆圆体的洋字码竟突然好些都忘了意思,又不好意思耽误太多时间,最后不得不随胡乱指了指一份康宝(套餐)说,就要它吧。威特看了一眼我指的那个,善意地问,确定要这个?小骚伸过脖子看了看,惊讶而鄙夷地说,这是份烧烤大套,烤排烤虾的好几盘呢,你大早晨的吃得下这个?!我知道又丢人了,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最后我干脆把卖钮推给路德维希,让他帮我点算了。路德维希本来很想笑,但毕竟昨天我和他谈过,他还是明白我的心情,于是他没有笑,用手指从上到下划了下卖钮,又想了想,前后翻了翻,就用德语跟威特交代了一番。不多时,我们的餐点端上来了,每个人好像都比平时多点了些种类。路德维希麻利地将我和他的部分点心调换了下,这样使我们彼此都能多品尝一点种类。我们的早餐是各点各的,没有公共的点心,开动以后不能把自己的食物跟别人换着吃。路德维希又一次精心设计了价廉多样的配餐,就像初相识的那一顿。一切仿佛近在咫尺,但却又即将缘尽。我想起了叶丽仪早年唱过的一首歌:我们相见的时候,热情洋溢在心头,这情景还没看够,我们又要分手……
记得那一餐好吃极了,香滑细软的抹着奶油的蛋糕,略甜微酸奶味淡雅的奶酪,暄软小巧果香清新的小面包,带着酒味的火腿,夹着香蕉沙拉的四分之一个小三明治,酸梅子汁淹过的烤鸡肉丁,还有几小丢配酱,一小碟水果布丁,两种果汁,一个小甜饼……每一种都是正吃得入味便没有了。比之国内食材的各种造假,这里的奶、糖、酒、酪味道都真实而浓郁,就像我们小时候吃到的那样。餐后的牛奶咖啡芳香却不甚浓,还配有一小碗奶可以自己兑,使之更恬淡适意。最特殊的是佐餐的还有一小盒像空气清新剂一样的东西,放在餐盘附近,仅个人能隐约闻到,不影响他人。路德维希说这是该餐厅的一个特色,根据餐点配上特殊香味,使用餐更加惬意。我的这一盒是一种类似某种花草的香味,淡淡的��清幽雅致。等到餐后上奶咖时就撤下了。小王几个看我俩的餐点这样别致,都后悔没让汉斯和路德维希帮点。蠢才更是拿过我的“清新剂”凑到鼻子下闻,羡慕地说,咦惹,看人家吃的多有范儿。我没去看小骚,我猜得到他那羡慕嫉妒恨又装作若无其事的表情是什么样。有时候放下身段求助于人也是种不错的选择——前提是你得选对人。
我们边吃边商量今天应该干些什么。突然之间,我们好像都有数不完的事要做,仿佛再待上三五天都干不完,而具体到下一分钟该干什么,又都没了主意。我们想逛街,想去河边散步,想坐车转转市区,想看木偶戏,想听交响乐,想看路演,想吃牛排喝啤酒,也想和汉斯路德维希说说话,多了解一些彼此的情况,想好好睡个午觉养养精神,想再去山堡极目四望,想喝个咖啡,吃个冰淇淋,跳个沙龙舞……我们想干的事太多了,可是已经没有了时间。最后忘了是谁提出再去一次米拉贝尔宫,再唱一次音乐之声。这个提议很快就被一致通过了。我们像刚认识时那样,由路德维希唱老师,其他人唱七个音符,在萨尔斯堡的林荫道上奔跑高歌——陡啊爹啊飞美欧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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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华浸放的那些天——萨尔斯堡音乐节散记27(同居)
第二天一大早小骚便来砸门,神经兮兮地说他昨晚想到一个好点子,就是在这最后一天搬去汉斯他们的旅馆和他们一起住。这次我并没有丝毫犹豫,立即表示赞同。正当我们收拾东西准备退房的时候,汉斯和路德维希带着他们的行李,笑呵呵的出现在我们眼前。原来我们想到一起去了,并且他们行动得更快一步。这时我突然想起,在音乐节的旺季,酒店通常是预定很满的。你退了房,立刻就会有事先预定的人住进来,这一点和国内有些不同。不光他们俩,就连我们今天有没有房住还说不定呢,毕竟我们事先只预定到了今天中午。汉斯听完我的担心笑嘻嘻地告诉我们说,昨天晚上路德维希就想到了,他连夜网定了这家旅馆最贵的两个套间,这种高套是不紧张的,很容易就订到了。我听完,来不及惊喜地欢呼便不无责备地说,好冒失啊你们!如果我们事先已经付了今天的房费,咱们岂不是多浪费了一份钱!汉斯自豪得意地说,绝对不可能!路德维希昨晚已经电问过你们旅馆了,今天的房子早就订出去啦,你们不可能订得到!他还问这几个中国人有没有订别的房间,得到前台否定回答后他才定的这两个高套。我还不死心,又追问,那如果我们在路德维希打完电话到今早你们过来之前这段时间订了房怎么办?汉斯继续得意的说,路德维希问过了,这家旅馆今天没有足够你们住的空房间,并且他还告诉前台如果你们来续订,就告诉你们已经有人帮你们订好了房间,所以绝对不会出现多订的情况。噢!路德维希,路德维希!他想得可真周密!我还不罢休,又继续问,那你们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们呢?小骚听不下去了,抢着说,想给咱们一个惊喜呗,笨蛋!又奚落我说,老狐狸也有遇到好猎人的时候噢!我被小骚说得哑口无言,看着路德维希那张阳光的微笑着的脸,我心里好幸福啊!小骚借此机会冲上去就亲了路德维希一下。转过头又亲了汉斯一口。我其实也想亲下路德维希的,碍着“老干部”的面子没好意思下嘴。
两间高套本来就空着,也不必等两点再入住了。房门打开,是里外两间,各有一张大床,外间还有一个长沙发,挤一挤,最多可以睡七个人,两个高套就能睡下十四个人。屋里的陈设虽然没有他们原来住的那家那样豪华,但也是里外间都有窗户,卫生间带浴衣的。这要很多钱吧?我问路德维希。他说,这两间加起来仅比他们原来那间贵一点点。我不知道这个“一点点”是多少,这时候再刨根问底就太煞风景了。但我觉得应该由我们付一半钱,就是煞风景也要说。我正欲开口,路德维希伸出一个食指,然后微笑着说,你要是想说AA制,你就……闭嘴!(shut ……your mouth)他在说闭嘴的时候没有用shut up,而是shut your mouth,而且把这句话说得很轻很慢,并且在shut和your mouth之间做了个停顿。然后他又笑着说,逼特?我只得回答,逼特!我素来耳闻,西方人是很讲究AA制的,即便在很熟的人之间也是如此,可路德维希为什么这么“不西方”呢?
我们高高兴兴地搬到这两间高套来,虽然仅能在这里住一天。我一边搬,一边心里隐隐的又伤感起来。我知道这是最后的晚餐了,虽然它很美很丰盛。我终于感叹地说了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我知道不应该在这时候说这样的话,但当时我不知是怎么了,我感觉我如果不说出来我就要疯了。小骚不满地冲我说,要死啊你!我觉得他骂得对,也不准备回嘴。路德维希问我刚才是不是说了两句汉诗?我说是的。他又问我诗里说的什么?我直译给他,然后补上一句I'm so sorry very much。小骚鄙夷地瞧着我说,what?!见我满脸忧愁几乎掩饰不住,路德维希关切而认真地瞧着我问,真的这样难过吗?我几乎快要崩溃痛哭了,强忍着悲痛说,呣,真的。
蠢才在我们身后嚷嚷起来:爱爱爱,你们先别搬了,先确定确定谁跟谁住吧。小王拿着东西一边走着,一边接过他的话:那还用确定,肯定是路德维希、老干部、小k一间,汉斯、小骚一间了,就剩咱仨是不结盟国家,暂时无家可归。对呀,就是确定咱们仨,要不东西搬过来往哪儿放?蠢才补充。谁要我?蠢才又问。谁要蠢才?小王帮着问。谁要蠢才,哈哈哈,小宋大笑。谁不愿意要好才,谁愿意要蠢才?小宋接着说。蠢才听到小宋在打趣他,过来找小宋“玩命”了。他俩的打闹使本就忙乱的搬家场面更乱了。小骚不耐烦地叫道,别闹了,都多大了,赶紧搬!你们俩过来一个,另一个去那屋。为什么?小宋问。不能让你俩在一屋,否则就成花果山了。小骚解释说。小宋气不过,对蠢才说,咱们就上小骚那屋,就闹他!小王趁机立即说,那好吧,我就去老干部那屋,跟他学学新疆舞。这显然是小王怕去不了找的借口。小骚见大势所趋,也只好认命了。
高套在旅馆的最高层,这里视野开阔,也很安静。借助电梯,我们搬家倒也没怎么受累,半个小时,一切收拾停当。抚窗望着外面的风景,小k高兴地说,舒服喔~这才是旅行嘛对不对,之前住得太……太一般了。你还是一般点吧,咱们哪有钱住这么好!我立泼冷水。唉!可也是。七倍,七倍啊!小k学着我的样子说。还是小骚滋润啊,可以经常跟团住得这么好,他感慨道。唉!我也是悔不当初啊,没有选择带国际线。我十分懊悔地说。可那时候咱们都被教育得头脑不清楚,哪知道外面的世界这么精彩呀,小k怨念地说。现在想来还是小骚看得远,走对了路,咱们都落后喽,我说。咱们要是再小几岁,我想也会选对的,唉!就差那么几年,小k说。对呀,要是再晚几年英语就是再难学我也肯定要把它学好,现在转型就容易多喽,我切切地说。咱们那时候考虑近便,考虑家庭,考虑不用攻外语,考虑时差,考虑辛苦,甚至考虑季节颠倒考虑人种相似,按说也考虑得不少了,怎么就还是没考虑周全呢?小k也切切地说。时也命也,自己笨也,还能怪谁呢?我说。又在感慨呢?小王走过来说。他们要去早点了,你们去不去?去!饿死了都,小k说。我们锁了门,和大家汇合一起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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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华浸放的那些天——萨尔斯堡音乐节散记26(“happy”ending)
我们正唱着跳着,院子里点起篝火来了!所有人兴奋地涌过去。一把手风琴在奏着欢快的曲子,人们围着篝火跳舞,欢叫。其他人在远处拍手欢呼。我和路德维希也在拍手。我知道这应该是这场酒会的happy ending了,一种元妃省亲般的���痛突然涌上心头。别人在欢跃着,我却难过得几乎要流下泪来。路德维希突然发现我神色凝重,一脸沮丧,忙问怎么了?我只是说酒会结束我们就要走了。路德维希停下拍手,认真地问,回去的生活真的这么不开心吗?我苦笑着回答,就如同从梦境回到现实。——对你来说,新的旅行不是经常都有的吗?——那是别人的旅行,不是我的。——怎么竟会如此?——我们生活在中世纪。——换一个天地呢?——谈何容易。路德维希知道问题深远,不是几句话能劝好的,于是说,得过且过吧。走,我们先狂欢去!路德维希拉着我加入跳舞的那圈人。我觉得他是在陪我,原本他大概是不想跳舞的。我努力打起精神,尽量装作开心。但这时手风琴奏着的曲子大概是欧洲的什么小调,白人青年们都跟着热烈的跳舞,但我很不熟,有点跟不上节奏。路德维希看着我既想迁就他,自己又很难受的样子就停下来,拉着我退了出来。我们回到屋里坐下,路德维希对我说,能不能把你不开心的原因告诉我一些?也许我可以为你分担。我皱了皱眉头,开始用并不能很准确表达思想的蹩脚外语和他倾诉我的不开心。我所倾诉的某些内容鉴于国内的环境,这里不便于描写,此处省略一万个字儿吧。这是我第一次和路德维希深入的交谈,也是唯一的一次。路德维希很善于倾听,很多意思我即便表述得不是很清楚他也能明白。迫于时间的关系,我也尽量将篇幅压缩得简短。路德维希半开玩笑地说,想不到你这小小的人儿,心里竟藏着这么多苦楚。
我苦笑着说,我还算幸运的,毕竟还能有机会到这里来……我指着院子对路德维希说,我们那儿很多年轻人的心事比这个正唱着歌的白白胖胖的老头还多。院子里的篝火狂欢越来越走向高潮了,自然也就越来越接近结束。路德维希认真地对我说,所以我一开始就觉得你比小骚他们“深”(他原文用的就是deep)我笑了笑,感谢他的倾听和理解。没想到这家伙竟又坏笑着甩过一句:幸亏我足够长。我嗔怒着打了他一下,心里确是无比快慰。因为德国人一般对人是很拘谨礼貌的,他能和我这样无下限地开玩笑,绝对是已经把我当成了“内人”,甚至已经达到了他和汉斯那样的级别。在他的打趣下,沉闷的气氛变得活泼了,我们又一次来到院子里,加入狂欢的人们。现在是大家手拉着手,在手风琴的伴奏下快步地跳着,围着火堆转圈,并不时地喊一声嘿、哈之类。我望着圈中伸向夜空长长的火燎,和路德维希他们拉着手恣情地欢畅,心情既忐忑又激动。若不是篝火堆传来隐隐的热浪,我真觉得这个情境有点像梵高笔下的名画星空。(又译有星星的夜晚the starry night)在灿烂的星空下,跳动的篝火旁,我们正享受着这浪漫的happy ending。喷泉的水声,哔剥的火声,人们的欢笑声宣告了酒会的终结。人们三两成群地返回室内,收拾自己的乐器,有的也帮忙打扫卫生。这时大厅里传来儿童清脆的歌声。人们往台上一看,刚才那个和我们玩球的小男孩正在大人的授意下拿着麦克风唱电影英俊少年的插曲——两颗小星星。这首歌我是比较熟的,因为中国引进了《英俊少年》这部电影。儿童清脆嘹亮的嗓音唱出稍微哀伤悠远的歌词,代表酒会组委会向大家道别: 辽阔的天空上挂着两颗小星星 它们将随着我一起去远征去远征 小星星它替我留下了最后的问候 但愿你把我记在心间......
最后组委会人员包括提供场地的那个老爷爷和老奶奶一同站在台上拍着手唱这首歌的高潮部分。现场会讲德语的人都跟着唱,气氛伤感、深沉而浪漫。我当时也不知是为了卖弄给路德维希看还是有感而发,总之竟突然用德语跟他们一起唱,并边唱边情不自禁地流下热泪。其实我对歌词并不是全懂,只是以前鹦鹉学舌地练过这首歌而已,没想到此时竟派上了用场。路德维希看我泪流满面的样子拉着我的手,拍了拍我的胳膊。小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意思是你会的还不少啊!好端端的哭什么?歌声落下的时候,大家既不舍又激动,他们度过了在萨尔斯堡浪漫美好的一天,而于我,那是整个这次萨尔斯堡音乐节之旅的happy ending。我们告别正在收拾器材的帝都摄制组准备离场。摄制组发现还有两个白人帅哥跟我们在一起,顿时对他们发生了极大的兴趣。于是,一个白人艺术生痴迷于神秘的东方巫蛊艺术并迅速与我们这六位跳大神的艺术家建立跨国友谊的故事的采访计划瞬间诞生了!导演激动地和汉斯、路德维希说了他的采访构思,汉斯和路德维希只好笑着答应。于是镜头对准两位德国崇拜者:我们看了六个中国艺术家的表演,迅速对东方这种神秘的巫蛊艺术产生了浓厚的兴��。太新奇,太伟大了!这一有着5000年文明史的东方古国所发出的灿烂的文明信息深深吸引打动了我们,所以我们立即和这六个了不起的艺术家成为啦朋友,热切地向他们了解博大精深的东方文化。我们很激动,我们很开心。汉斯边说边又做了一次那个火焰转合十的手势来增强效果。然后,一组描写汉、路二人如何笨手笨脚但开心地跟小王学习舞蹈动作的分镜头��一拍成。总之,镜头里的洋鬼子又傻又蠢又笨然后还执着得不行。而我们优越感十足的老师则耐心友好细致地教授这些落后民族的“学生”学习我们先进得一塌糊涂的文化。剧本拍完,摄制组终于高兴地放我们走了。离开会场,走在路上,我又重新陷入了悲伤。
路上,路德维希徐徐地说,小时候每次教堂活动散场时,他都站立在座位上不愿意离去,并感觉到一种失落和孤独。看着本聚在一起的一群人慢慢走散,他都感到难过。小骚用汉语奚落我说,你和路德维希还真是臭味相同。我沉浸在哀伤中,不愿理他。蠢材纠正小骚说,那叫臭味相投,不是相同。小骚说,我乐意。蠢才说,没文化真可怕。小k说,自从认识了汉斯和路德维希,小骚这几天好像怎么看老干部都不顺眼。小宋坏笑着说,情敌。蠢才说,别说,我看老干部和路德维希还真挺般配的。大家都赞同地笑了。汉斯问我们在说什么?小骚翻给他,路德维希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们就一路走一路逗,走到了萨尔斯河畔。路德维希用德语和汉斯说,没想到咱们这次到萨尔斯堡来竟能和几个新朋友熟识得这样快,而且他们还是中……东方人。他本想说“希腻泽”这个词,刚出口觉得不合适,便改成了噢瑞安什么什么这个词。汉斯在翻成英语时,直接翻成了东方人,略去了他犹豫的部分。我看着路德维希的眼睛神秘地绷了绷嘴。路德维希夸张一个笑脸,双手举到胸前作投降状。我们都没有说话。小骚问什么情况?我没告诉他。汉斯在一旁哈哈大笑。小骚又去问汉斯,路德维希使了个眼色,汉斯也没有告诉他。小骚生气地说,没文化确实可怕,我要是会德语就不忿你们这几个装神弄鬼儿的了。我们在萨尔斯河畔散步,都不怎么出声,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走着走着,我停下来,面对着萨尔斯河低声吟唱两颗小星星: 有一个晚上,在窗户前 我低声地问过你 你能不能不离开我 你对我眨眼睛…… 路德维希和汉斯加入我一起唱:辽阔的天空上,挂着两颗小星星……唱完了,我好像舒服了些,喃喃地对路德维希说,我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在德国的土地上唱这首德语歌曲。路德维希笑着纠正我,这里不是德国,这是奥地利!凝望着萨尔斯河上的星空,我舒适地惬意着,但我知道它很快就要消失了。这时候,小宋的不合时宜的歌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听口,听口,雷头斯大,豪哎弯的儿喂儿优啊……是豪哎弯的儿我特优啊,笨蛋!小骚纠正他。——喂儿喂儿就是喂儿。——我特我特是我特!他俩的争吵声彻底打破了夜的宁静,我���也无法继续思索,我们笑着闹着又往前走了。
本来我们和办公室那几个已经定好明天我们启程去追他们,但没想到真的要离开萨尔斯堡了却难说再见。不单是我,我发现别人也有些恋恋不舍。也许是受了我的传染,也许是他们各自有各自所留恋的东西,一说要走,情绪都不好了。汉斯和路德维希也觉得这些天过得很愉快,猝然要和我们分手,还真有些失落。于是我们边沿着萨尔斯河散步边商量,明天就再留一天作为缓冲,后天再说再见。小骚打电话告知办公室那群人,汉斯也打电话回学校让同学帮请一天假。天色已经很晚了,我们在河边告别,各自回旅馆去了。
回到房间我问小k此时心情如何?小k想了想说,有点儿舍不得。然后他瞧着我问,我看你怎么好像痛不欲生的样子,有那么严重吗?我叹了口气说,今朝脱下鞋和袜,不知明天穿不穿啊!小k嬉笑着说,能不能行了你!说你是老干部你还真以为自己很老啊!我叹着气说,这不是老不老的事。对咱们墙国的普通人来说,明天本来就是一个可怕的未知,随便发生点什么,人生轨迹就可能从此改变,你就那么自信咱们现在这种生活能够一直下去?小k沉静下来说,虽然我还不能完全感受到你说的这些,但我愿意相信你,因为很多事都证明你总是对的。加倍再加倍地珍惜现在吧小k,不然你也许有一天会后悔。我沉重地叮嘱。呣,好吧,我尽量珍惜。小k回答道。
躺在床上,我如预料的那样又失眠了。这是我在萨尔斯堡的第三个失眠夜。虽然刚躺下时小k还陪我聊了一会儿天,但他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语无伦次,我知道他是困极了,但还在半梦半醒间努力陪我聊着。我不再出声,让他睡去了。���关上床头灯,这间没有窗户的房间立即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在这死一样的黑暗中,我看不见萨尔斯堡宁媚的星空,看不见未来的坎途,也看不见明天的希望。来萨尔斯堡的这些天像过电影一样在眼前回放:美食、百卉的馨香,音乐、艺术的芳华,故友的嬉闹,新朋的欢愉……甚至老曹头的洋相,杨处长的矫假,都令人回味悠长,幽思难忘。像浸渍在极乐中的诗情,恣情地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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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华浸放的那些天——萨尔斯堡音乐节散记25(唱得比猫好)
汉斯抱着一个球高高兴兴地和汤姆克鲁斯来找我们玩。原来他们要在院子里做游戏,来邀请我们参加。路德维希跟我解释说这个游戏就是大家围成圈,击打并传递这个球,按照一定规则,失误的人就罚演一个节目。我理解有点像我们的击鼓传花。走吧,出去散散心。路德维希对我说。我们来到院子里,发现组成圈的还有六七个人,其中还有一个黑人和一个儿童。游戏并不复杂,重点是大家表演节目。我记得黑人打了非洲鼓,汉斯表演了颠球,别人唱的歌演奏的曲子我都不熟,反正每个人都表演了。路德维希表演的时候我立即向大家推荐他唱k3的heyah mama(就是花儿乐队的童话生死恋荷兰文原版)路德维希笑了,终于同意了。说起这首歌还有个小插曲:前几天,路德维希听见小骚的电话铃声觉得很奇怪,就问怎么会是这首歌?我之前便知道这歌是花儿翻唱的,就解释给他说,这首歌已经被中国歌手翻唱了,中国人都知道这首歌。然后我忽然想起这首歌是荷兰文,不是德文的,就问路德维希是不是会唱(荷兰文和德文很近)路德维希说会。我让他唱,他就是不唱。今天终于得到这个机会,所以我再次鼓动他唱。路德维希邀请汉斯和他一起唱。他们刚唱了两句,��里就有个小伙子高兴地跟着他们一起唱。我猜这个人大概就是荷兰人。他们三个正好组成了男版k3,浪漫的旋律,应景的歌词,似曾相识的曲调,在萨尔斯堡夏季的晚空中回荡:“城市掀起阵阵热浪,男孩女孩纵情跳舞,多么欢畅。我爱你,你爱我,我知道一个没有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你可以把我占有。一切多么温柔,没有哭,没有笑。一切多么美妙,如此美妙的盛夏,亲爱的梦中人……”那个荷兰小伙子边唱还边学着k3那样轻轻的跳舞,汉斯也跳起来,路德维希也只好有点儿腼腆地跟着跳。待唱到副歌的时候,整圈的人都跟着拍手一起唱。哦!原来这首歌在欧洲这样流行,大家都会唱!这首歌的原版和花儿翻唱的有很大不同,有大段的乐句歌词只有一句:“嘿哦,嘿啊妈妈尼诶欧”不断重复,所以很好跟唱。他们刚唱完,路德维希看大家的情绪已经被调动了起来,意犹未尽,就坏笑着鼓动我也唱一唱中文版。我说我又没传坏球,干嘛要唱?路德维希说好吧,跟他们使了个眼色,于是他们合伙欺负我,很快就使我被罚了。路德维希又坏笑着瞧着我,伸出一只手,意思是,请吧。我说我记不得歌词!路德维希直接把手伸进我兜里,掏出手机递给我,然后笑着看着我。这家伙,太坏了!我只好找到歌词开始唱,就是花儿的童话生死恋。其实这圈里没人能听得懂汉语,他们就跟着旋律跳着舞拍手。同一曲调,不同语言的演绎,我突然发现这也是一种国际艺术交流,于是用心地唱。我唱完,路德维希笑着说,唱得这么好呢!我刚要谦虚地说也不行,他跟着又甩过一句,比猫叫好听多了。把我气的……因为中文版的副歌是有歌词的,并不是重复那句嘿哦,嘿啊妈妈尼诶欧,众人���没机会插嘴跟着唱,感觉还不过瘾,于是汤姆克鲁斯自告奋勇拉上汉斯和路德维希唱德文版,大家才得以又过了一次跟唱跟跳的瘾。然后又有一个人自告奋勇唱了英文版,大家又跟着跳了一遍。哇,原来这首歌有这么多语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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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华浸放的那些天——萨尔斯堡音乐节散记24(“幸福”走向尾声)
过了一会儿,汉斯和亨利去找那一伙人聊去了,这边又只剩下我和路德维希。我问他是不是也很喜欢鸡尾酒,他说并不是。他只是想听听小骚对鸡尾酒了解多少。他说他虽然了解鸡尾酒,但并不喜欢喝。我说我也是。那东西看着天花乱坠,其实不过是一种基酒兑点这个兑点那个,并不怎么好喝。路德维希说,其实他对含酒精的饮料都不大喜欢,这个鸡尾酒尤其华而不实。我赞同他的说法。鸡尾酒时常弄得果汁不是果汁味儿,酒不是酒味儿,除了好看没什么意思。小骚则不以为然,他认为鸡尾酒是一种很高雅的文化,释放出了各种饮料的潜质,对比单一饮品是一种升华。他在后来我们一起的聊天中,强烈地表达了这种思想。坐了一会儿,亨利和海因茨走了,其他人也不知到哪玩儿去了。路德维希拿过两杯波斯猫,我们就坐在场边边看节目边慢慢地饮。
有时候场上有互动的游戏我们也没有参加。我看到小骚他们倒是上去玩了下,好像还赢了点什么。场上的表演其实还是挺精彩的,虽是流浪艺人,但其实每个人的手艺都不低。印象中有一个小伙子跳着一种柔若无骨的舞蹈,四肢几乎可以柔软地到达任何位置,有时滚成一个球,有时拧成一个麻花,功夫十分了得。还有人表演街头常见的悬空术和帽子舞,高潮时百帽翻飞,甚是好看。也有个别水平逊色的,重在参与,唱走了调或弹走了音。那也没什么,伸个舌头、做个鬼脸就能被放过。这些很有个性,很会玩儿的年轻人为着自己的理想,随性地漂泊着,用自己最喜欢的方式度过自己青春岁月的每一天。想想我自己,宝贵的青春是由多少身不由己加身不由己写成的?为着太多的原因而不能活出自我,被某种势力牵引着,剥削着,无趣的生活,成为奴隶。同是在这一场盛会中呼吸的人们,散了场,有的投入另一场盛会中,有的则结束放风返回地狱。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筵席散尽,我将一无所有。
天色开始发暗了,酒会正在狂欢着走向尾声。这固然是一个美丽的happy ending,在这ending之后我们就要离开萨尔斯堡,也许今生今世都不能再回来了。我身边的路德维希,很快就会消失在阿尔卑斯高俊的雪顶后,消失在中欧翠绿的森林里,变成一段看不见摸不着的唯美的回忆……路德维希也沉默了,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和我想的一不一样。总之,眼前的一切就要连同萨尔斯堡一起沉入地球的另一边,这个ending有什么happy呢?既然是ending,又怎么会happy呢?其实我还不用这么急着悲痛,萨尔斯堡的下一站并不是北京。但是走马观花一日千里的旅行,眼睛一闭一睁,就成了过去时,无忧无虑的日子就成了一种奢求。我正想着,路德维希示意我看吧台。只见小骚带着小宋几个围着吧台在那品尝鸡尾酒。我说他们大概是想借这个机会把感兴趣的酒都尝一遍,毕竟今天的酒会特别专业,品种特别全。路德维希说那可不见得,有些名贵的鸡尾酒是要单算钱的,他们���能不能都喝,况且鸡尾酒也是酒,喝多了会醉的。这次酒会是这样定价的:与会人员每人50欧元,不足的部分由某个什么基金会出。酒水与点心自助不限量,但如果点了名贵的酒品,要记账单独算钱。虽然大体上是自助餐式的设计,但我没发现有人钻空子玩命的吃喝。
我和路德维希起身去吧台看他们。果然小骚一边自己喝着,一边在给别人讲每款酒的妙处。一杯酒一人一口,大家传着喝,既长了见识又花不了多少钱。最关键这些酒调得非常专业正宗,尝过正宗的口味,以后再喝到山寨货就有辨识能力了。所以除了小骚,其他人也在认真地品尝。大家都不愿放弃这绝好的罕有的学习机会。他们见我们走过来便高兴地招呼我们说今天所有付费的酒品小骚全部请客,叫我们快来“占占便宜”。我们只跟他们聊了几句就回去了,并没参加他们的学习。我们临走,我看到小骚瞧着我马上就要说话,就凑近他和他同时说“贾政”!然后我笑着说,我早就猜到你会这样说。小骚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继续喝他的去了,我和路德维希边往回走,我边给他解释刚才的情况。路德维希说,看来咱俩是老了,年轻人喜欢的东西咱都不感兴趣。我说,那是因为咱们已经告别了那段肤浅。路德维希笑着竖了竖拇指。我们两个“老东西”回到座位上。我要了一杯桂花奶(我没要热饮,我也不晓得他们从哪弄到的桂花陈酒。这种酒现在在大陆都难买了,早前在清华大学里还有卖的,现在也没有了),路德维希拿了几颗花生米,依旧欣赏节目。但我们都仿佛有些心事,只是尽在不言中。我不知应该怎样面对即将到来的离别,路德维希又在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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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华浸放的那些天——萨尔斯堡音乐节散记23(“你喜欢屁股吗?”)
他走了几步,突然转过头来问我Do you like butty?我以为自己没听清就问,party?——no!butty。——butty?b、u、t、t……y?我拼着问。——Yes, butty。我一时惊讶得不知说什么好。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那一刻我竭力使自己的表情不至太过夸张,但内心是崩溃的。他这是在问我是不是一个gay吗?我也想过这个butty也许不是我想的意思,但它绝不会是个好意思。按照语境,亨利问我的应该是一种吃的,但这个词绝不会是一种吃的!但我又没惹他,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我呢?那一瞬间,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他butty究竟是什么。这时候旁边的路德维希已经明白了其中蹊跷,为了不伤我自尊,他没有立即向我解释,只是强忍住笑对亨利说要两份butty。亨利好像也明白了其中缘由,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了。我觉得他转过身去之后一定在边走边笑。他一走,我立即转过身去问路德维希butty是什么,然后还不等他开口我就抢白道,按照英语的习惯不是对喜欢的东西后边可以加y的吗?比如妈母——妈咪,戴得——戴低,凯特——凯踢。那么这个butty的意思不就是……不等我说完,路德维希笑着用手捂住我的嘴,然后说,听着!butty就是三鬼子!他用两只手夹住我的一只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说butty!三喂吃!然后又对我说英国人常喜欢这样叫,但这是真的。我没有理由不相信他,但还想问问为什么。还不等我开口,他就继续说,至于为什么,我想可能英国人觉得三明治的样子和那个有点儿像。我彻底明白了,不需要再去翻手机,我没有理由不相信路德维希。这时候汉斯在旁边已经笑得不行了,路德维希一边强忍住笑,一边拍拍汉斯,让他别笑了。我把脸转过去,不看路德维希,然后冷冷地说:哼,想笑就笑出来吧。哈哈哈哈!我身后路德维希终于喷出了笑声。他把我转过来,一边笑一边拍着自己的屁股问:Do you like butty?我撇着嘴,除了看着他们前仰后合地笑还能干些什么呢?那边那一伙听见我们这边笑成一团都转过来问。路德维希连忙摆手说没什么,一件小事。无论他们怎么问,路德维希和汉斯也没有告诉他们,他们也就不再问了。亨利回来,手里托着一小盘吃的。路德维希起身从盘子里拿了一个三明治笑着放到我眼前:butty!我拿过来,发现亨利脸上也挂着笑,他虽不在场,但也已猜到发生什么了。我决定反击一下,不然要被欺负死了,于是问路德维希:I like butty very much,And you?路德维希准备让步,就笑着说sometimes。我又问汉斯,and you?no!他回答。我看了看亨利,没有问他。亨利看了看我说:Good idea。然后在他自己那块butty上狠狠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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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华浸放的那些天——萨尔斯堡音乐节散记22(学院派的流浪者)
我忐忑地坐在那,想着他那个做流浪艺人的师兄会是什么样子。长头发?梳辫子?一脸胡子茬?穿着脏兮兮的,有着n个窟窿的牛仔裤?一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怪癖?还是刺满纹身的四肢?我正想着,只见汉斯领着一个穿着牛仔裤格衬衫的高个子走过来。呜哇!简直就是一个年轻版的汤姆克鲁斯!黄头发,蓝眼睛,边幅修得整整齐齐。脖子上戴着一个吊坠,露出一点胸膛。袖子挽到上臂,右手拿着一杯橙红色的酒,看杯口的装饰可能是新加坡司令。戴斯一兹海因茨安的戴斯一兹“老干部”,汉斯介绍说。呃……顾得啊夫特嫩……姑特嗯踏克(德语,你好)……我慌乱着不知说啥好。Hi!他大大方方地说。我也跟着Hi了一声,完全没准备好怎么面对这个陌生的汤姆克鲁斯。你们是从中国来的?是。认识你很高兴。我也很高兴。标准的寒暄语。别站着了,坐吧!汉斯说。我们都坐下。汉斯跟我说,这就是他的流浪艺人学长,又跟他说,这就是我们新认识的中国朋友。”你好!”海因茨笑着说。我连忙称赞他汉语说得标准,心里却想,流浪艺人肯定哪里话都会说一两句。我猜得很对,他只会这一句汉语。对了,还会一句蟹蟹!他带着德国口音的英语说得很熟练。我们大致聊了聊我们的行程和他大概的生活:目前只在德国附近活动,还没离开过欧洲,近期的规划是去趟埃及和突尼斯。他身边常带着小提琴、口琴,走到有钢琴的地方,他也弹钢琴。他给我们看了他在欧洲各名城的照片,我也给他看了我们走过的地方。他没有问我中国的情况,我也没有贸然地问他喜不喜欢中国。然后他让我写几个汉字送给他。我本想写撸起袖子……绿水青山……又一想,这太过于深奥,他未必能懂。于是写了朋霍费尔的《通往自由的四站》里面的一句:自由只在行动的天空飞翔,空想却不能使自由长出翅膀。我好奇地问汉斯和他是否有亲戚,因为海因茨和汉斯发音很像。汉斯笑着说确实很像,但并不是亲戚。这时候正听小骚布道的他们发现了海因茨,立即过来打招呼。路德维希用德语和海因茨聊了几句,然后两人一起喝了一口。汉斯说海因茨刚才看见了他们俩弹琴,但是看他俩正和我们热络地裹在一起就没有贸然过来,其实刚才我和路德维希坐在场边聊天的时候,他和海因茨就已经见过了。小骚凭借语言优势,又很快和海因茨建立了专线,路德维希想多和海因茨说几句话都没有机会。这时候另外一个人走过来和海因茨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加入进来。他是一个英国人,叫亨利,和海因茨结伴表演过。看着小骚、小宋他们紧紧围着汤姆克鲁斯,亨利就转到我们这边,和汉斯、路德维希聊上了。我当时就坐在路德维希旁边,没有去围着海因茨,因而实际上是我们四个在聊。但是我实在是不能完全听懂他们在聊些什么,速度快,且词汇深奥,就只好在旁边陪着坐着。路德维希怕冷了我,就问我饿不饿,要不要和他去弄点点心吃。我真的有点饿,但又不想让他牺牲和亨利谈话的机会,就说,在哪里?我自己去吧。路德维希说,我也不知道,我和你去找找吧。亨利听见了就说,我知道!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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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华浸放的那些天——萨尔斯堡音乐节散记21(小骚布道鸡尾酒)
我们回到主会场大厅的座位上,我发现他们几个对路德维希都更加刮目相看了。小骚好像也对他发生了新的更大的兴趣,有意无意地和他扯两句。路德维希毫不骄傲,他对我们说,汉斯今天没有拿出最好水平,说汉斯最擅长快速的有激情的曲子,还说汉斯的力度和激情他总是达不到赶不上。他又问汉斯为什么没有弹贝多芬的命运,汉斯说以为就是随便弹两下娱乐娱乐就完了,没想到路德维希会把这场表演看得这么正式。小骚喃喃地说没有听到汉斯的命运真是可惜了。汉斯告诉大家小骚也会弹琴,想请小骚也弹一曲。小王忙说可千万别。说他听过小骚弹琴,那真是地崩山摧壮士死,会让世界人民怀疑中国人的钢琴水平。小骚气哄哄地说,我弹的不好我知道,我又没说要弹。不像某些人,连弹都不会弹,还好意思说别人!看到小骚受了一连串儿挤对有点儿要急了,小k连忙岔开话题问小骚哪种鸡尾酒好喝,他想借这个机会尝尝。这个话题成功引起了小骚兴趣,他立即兴致勃勃地向小k介绍鸡尾酒的知识,什么十大名酒,分层的,怪味儿的,喷火的,还有调制法,哪些好喝,一直到某款酒背后的故事如数家珍,滔滔不绝。我不得不佩服小骚对自己喜欢的事物的狂热追求和博文强志的学习精神。他现在对鸡尾酒的了解,就像他对英语的了解一样出类拔萃。路德维希看到小骚和小k用中文滔滔不绝的白唬,叫了叫小骚,问他在说什么?能不能让他也听一听。小骚不无骄傲地对路德维希说,恐怕不能。说他要是说英语,那些专业词汇小k恐怕听不懂。路德维希问,再聊鸡尾酒?小骚答,是的。小骚以为路德维希也对这个很感兴趣,也许是为了和路德维希套近乎同时显摆显摆他的英语,他慷慨地表示可以用双语来聊,既让小k听懂又让路德维希可以参与进来。路德维希看小骚如此热情的样子,稍顿了顿说,好吧。于是小骚开始用双语白唬他的鸡尾酒。路德维希认真地听了一会儿他的叙述,有时候微笑着点点头。我知道路德维希一定也很懂这个。毕竟都是年轻人,我很快就发现蠢材他们几个也很乐意听这个“讲座”,并且好像随着小骚的讲述,对鸡尾酒发生了越来越大的兴趣。现在真的像蠢才说的那样了,我几乎没了存在感。我对小骚的话题没有别人那么大兴趣并不是因为我不愿意听小骚讲话,而是因为这些大部分我早就知道,不是卖弄渊博,我真的早就知道。因为以前有一段时间我也对鸡尾酒产生过兴趣,所以小骚讲的那些除了很偏很新的东西外,大部分我都了解。而且现在我对鸡尾酒已经没什么兴趣了,所以即便是自己不知道的那些很偏很新的部分,我也不大想了解,以至于前几天和小k喝酒的时候,我竟被那个像虫子的软糖吓得令小k讥笑。我好不容易才发现只有汉斯没有在认真的听小骚布道,我猜想他大概也对这些早就有了解,毕竟鸡尾酒就是西方的发明。我于是就到汉斯旁边和他搭起话来,汉斯终于可以不用礼貌地听小骚赘述了,愉快地和我聊起来。我问他这个酒会是不是每年音乐节的时候都有,他说不是的,这只是一个偶然,是几个流浪艺人在聊天的时候无意中发起的,但是迅速得到了大家的响应。这些流浪艺人来自各地,白天各自在街上表演,晚上也是分散在各个酒吧夜总会,没有机会聚在一起交流交际,而这个酒会正好满足了大家这个愿望,所以从发起到举办,只用了很短的时间。我说我们几个到萨尔斯堡时间也不短了,怎么没听说要办这个酒会?汉斯想了想说可能一个是我们和流浪艺人不熟,没人通知我们,另一个我们的语言文化背景也限制了获取这种二次元信息的能力。我理解他的意思就是我们是东方人,还不能充分融于西方社会,虽然身在萨尔斯堡,但只是以一个旁观者姿态出现,其实与这座城市并没什么真正的交流。我觉得汉斯分析的挺对。我又问汉斯,那么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汉斯说,简单!有好几个流浪艺人我们都认识,其中还有一个和我们是校友。我惊奇地问,音乐学院出身的去当流浪艺人?汉斯说很正常啊,有些人就喜欢这种放荡不羁的生活,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每天穿着燕尾服拿个指挥棒和乐队泡在一起,他们觉得那不是他们想要的生活。个性与兴趣永远都是左右他们选择的第一因素,不需要考虑过多的杂念。我想欧洲人之所以能这样,首先是和他们国家优渥的经济条件和社会福利分不开的,不论干什么,人们随便动一动手指就可以活得挺好,只要稍微用点心就可以活得非常好,如果能执着地追求某种技能,那大概就有机会成名成家了,人们这一辈子活得何其自由潇洒!反过来想想我们的生活,我不忍再想下去了。汉斯又说,我那个师兄今天也在,我叫他过来。没等我回过神汉斯就起身去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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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华浸放的那些天——萨尔斯堡音乐节散记20(天籁之音与精神病的祈祷)
汉斯拿过一杯酒递给小骚说,刚才就知道和酒保聊天,都不理我们,要罚你一杯!小宋猜到这酒的奥秘,就帮腔说,对,罚酒一杯,必须喝完!大家也明白小宋的意思,跟着说,对,罚酒一杯,必须喝完!小骚本来想拿过来就喝的,看大家这一帮腔,反而狐疑起来。他拿着酒杯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想用舌头先舔一下。众人哪容他逃脱,大家掐着脖子就开始灌。小骚自知躲不过去,也只得硬往下喝了。喝完苦得他直伸舌头。大家开心地笑起来。小骚狼狈地问汉斯这是什么东西?汉斯笑着说,这是苦艾酒加了什么什么汁和什么什么汁(这两个单词我不会),反正大概是两种很苦的植物汁。小骚痛苦地说oh my god!路德维希可能是怕汉斯做得太过分伤了小骚,递给小骚一颗什么糖说,你尝尝,肯定会喜欢。看小骚又怕上当的样子,路德维希解释说,放心,不害你。小骚接过糖放进嘴里,露出惊喜的神情。他忙问路德维希这是什么糖?怎么这么好吃?路德维希笑着说这就是一种一般的德国奶糖,是因为你刚吃了极苦的东西,才会觉得它特别好吃。又说我们小时候淘气,大人有时候会罚我们“吃点儿苦头”。我们有时候扛不住就会哭,有个阿姨(原文是madam,大致相当于我们的丫鬟、佣人之类的意思,我不知道应该怎么翻,就全且翻成阿姨)可怜我们小孩,就偷偷给我们一颗糖,我们受罚之前先把这颗糖融化一点在嘴里,然后再吃苦,咽下去之后立即偷偷把糖再塞进嘴里,这样就可以大大抵消苦味儿。我们原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直到长大后的一天,我奶奶告诉我,其实她早就看出我们嘴里有颗糖,只是不忍心逼我们吐出来而已。路德维希说着,仿佛自己也进入一种带泪的美好回忆中。大家静静的听着,各自有各自的感触。我的感触是,从他的这个小往事中我看出真正的世家是怎样的一种既严厉又温馨的家族文化。正当大家沉思的片刻,小骚玩笑地对路德维希说,谢谢madam。路德维希笑了笑,没有反击他。朕趁机撵他们:谢也谢了,问也问了,罚也罚了,你们快走吧。蠢材拗着说,我们就不走,我们还想请汉斯和路德维希表演节目呢。对呀!他们是学音乐的学生,肯定弹得一手好琴,我怎么没想到呢!我激动地说。我和路德维希说了这层意思,路德维希又和汉斯商量了下,同意了。于是小骚迫不及待地去和酒会商量安排他们表演的事。安排好之后,酒会主持人用麦克风告诉大家,两个音乐学院的学生要为大家表演钢琴演奏,请大家移步另一间有钢琴的房间。我们都进入另一间大厅。这个厅比那一个小一些,但一头摆放着一架三角钢琴。我不会看钢琴的好坏,但我猜这架钢琴可能不会太便宜。在欧洲很多人都会弹钢琴,只是水平有高有低。因为会弹,也就懂得一些欣赏,所以很多观众都乐意看看这两个音乐学院的学生是什么水平,一时间观众跟过来很多。第一个曲子由汉斯来弹,是一首速度很快,大概需要很高超技法的曲子。从观众的掌声中可以知道,他弹的一定是很好的。第二个曲子由路德维希来弹,他刚弹了一个乐句,我就听出他弹的是巴达尔塞维斯卡的少女的祈祷(这个作者的名字还有别的译法,都是一个人。这个曲子就是电视剧《渴望》里王东东弹的那首)。这一首是我最喜欢的钢琴曲,因此我还能听出一些好坏。路德维希的琴声恬静而悠扬。不躁动,不夸张。纯洁而��爽,细腻而严整,平稳而略带着忧伤。汉斯激动地忍不住告诉小骚,路德维希最拿手的可能就是这首曲子,但他轻易不弹,就是汉斯也难得听到他郑重地完整地弹一遍。汉斯边听边和小骚称赞他弹得好。我看到路德维希从容的神态,轻盈的动作。一束阳光恰好照在他身上,那么纯净,那么美。光中的他简直就是一个天使,振动的手臂间流出一泓美妙的音乐,发着微光的身体随着乐声轻轻摇曳,仿佛是回旋于人间与天国的旋律凝成的雕塑,在天风中微微地律动着。一曲终了,掌声雷动,我感觉他弹的确实非常好,甚至比唱片里弹得还好。琴声刚落,汉斯又告诉小骚,以前路德维希听他弹这首曲子,评价说,这不是少女的祈祷,这是少男的祈祷,太过于激情和冲动。听完路德维希的演奏,汉斯觉得路德维希说得对。小骚说路德维希确实弹得很好,又显摆说他也会弹这首曲子,只是弹得没有路德维希好。蠢才扭过头对小骚说,你要弹那绝对就是精神病的祈祷!大家都笑了,小骚气得牙根痒痒。下面的观众喊着再来一个,并不停鼓掌。路德维西和汉斯商量了一下,来了一个四手联弹。他们可能以前练过,配合得很默契,很流畅。在乐曲终了前他们又切换到了欢乐颂,最后在欢乐颂庄严高亢的乐曲声中结束了演奏。二人起身致意,现场欢声雷动。他们下来的时候,小骚应景地递上酒祝贺演出成功。路德维希走近我的时候,我竖起母指笑着对他说,逼特!他笑着点头也说逼特。我也递给他一杯酒,他接过去说,当科(德语,谢谢)我又回他一句, 逼特。小骚挖苦我说,你还会点别的不?就这一句逼特糊弄人啊!路德维希忙对小骚说,他这句还真不是糊弄人,回答当科确实可以也确实经常用逼特(不客气)。我得意地朝小骚笑笑:看,专家都肯定了吧,谁说我是糊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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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华浸放的那些天——萨尔斯堡音乐节散记19(小骚谢恩)
离开镜头,长嘘一口气,朕卸了妆回到路德维希身边。路德维希笑着说,刚才你们上台,我找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那个画着脸的是你。我说,你真的认出我了吗?他说,因为其他五个都不是,就只有这一个喽。我听了很高兴,这说明伪装是成功的。我问路德维希,说实话这个节目怎么样?他说,真的很好。虽然我不大懂东方的文化,但你们的节目东方情调和曲调、编舞都挺好的。然后他一边说,一边也做了一下那个火焰转合十的新潮动作。我又问,那么你认为谁跳得最好呢?他笑着反问说,你是想让我说是你吗?我也笑着说,是的!他拉着长声说:no……!我又问,那你看我跳得怎么样?他又反问,你有跳吗?我诧异的问,不然呢?我看你一直都是在做操嘛。呃!!!这时候小骚他们和摄制组聊完也过来了,张口就夸路德维希刚才的义举很了不起。没想到平时文质彬彬的他关键时刻还这么有“纲”。我笑着引用了江青的一句诗:寻常看不见,偶尔露峥嵘。小骚费了很大劲儿才把这两句诗的来龙去脉、确切意思翻给他。我承认我是没那个能耐让路德维希真的明白这两句话。路德维希听完夸奖说,虽然我不懂得一点儿汉语,但从意思和音韵上看,汉诗一定是一种既唯美又深奥的艺术。作为一个艺术系的学生,我觉得他是当之无愧的具有见微知著一叶知秋的艺术家的潜质。蠢才扯着嗓子跟小骚说,爱爱爱,人家刚才英雄救美来着,你还不敬人家一杯。小骚打过蠢才,端来两杯鸡尾酒,一杯自己端着,一杯敬给路德维希,谢谢他刚才慷慨相助。路德维希回以抱腕,双方对饮。蠢才又打趣我,老干部,你没啥存在感呀!我答到,你们都滚蛋我就存在了。蠢才说我们才不走呢,就要跟你们一起热闹热闹。小骚问路德维希逼特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老干部老说这句话,而且经常是一说你们就笑?路德维希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说大体上相当于OK吧,确实含义很丰富的。至于为什么我们总是笑,那是因为很多时候我们都是使用它的我们俩都明白的错误的意思。这主要是因为你们老干部德语会得太少,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表达,所以我们俩任何意思都可以用逼特���代替。比如I 逼特 you,路德维希一边说,一边把两个食指碰了碰,这时候逼特就等于love。I 逼特 you,路德维希攥了个��头碰了碰小骚,这时候逼特就等于hit。哦~小骚笑着说,明白了。路德维希笑着握了握我的手说,抱歉,揭你老底了。我也笑着对他说,I 逼特 you!你猜现在这个逼特代表什么意思?路德维希笑着说,我知道,代表hate!大家都笑了,我们一起喝了一口。
小骚又问路德维希,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说英语呢?说英语不是大家都能听懂吗?路德维希解释道,我知道这里很多人都听不懂德语,所以故意先用德语说一遍,一来引起更多人的注意,二来人们对自己不懂的东西,总是会发生莫名其妙的兴趣,我再用英语说给他们,他们会听得更认真,起到更好的效果。噢!大家恍然大悟。我暗赞路德维希不但善解人意,见微知著,而且还很懂得运用心理学,德意志民族确实在哲学、心理学和思辨上都超人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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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华浸放的那些天——萨尔斯堡音乐节散记18(在欧洲“跳大神”)
该我们去化妆间换衣服了,我们六个终于穿上了自制的行头。小骚霸住镜子照啊画啊,生怕他的脸画得不够亮丽。小宋嬉皮笑脸地凑到小骚跟前对着镜子说:镜子镜子,谁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是小骚!又对着小骚说,是你啦,别描啦。这时候蠢才突然在旁边大声说,但是!还有一个人比小骚美一万倍!小宋转过头问蠢才,是谁?蠢才指着我笑着说,是老干部!大家刷的一下把目光聚集到我脸上,先是一惊,然后齐声说,太对了!原来,我发现了刚才跳生殖舞的几个非洲男孩化妆用的油彩还放在桌上,就同他们借了来,仿照京剧脸谱的样子画在脸上。虽然画得像鬼,但总算是完美的把脸遮上了。小骚惊奇地问我画花脸干嘛?我直言不讳的告诉他不愿意上电视。小骚有点急了,大家都是真脸,就你画个假脸,那观众还不都看你呀!他一急把实话说出来了,原来是想让观众都看他。他说完也自知有点漏嘴。我跟他解释说,我们不是演跳大神儿吗?画上假脸才更像啊。如果大家都画上就你不画,观众不就都看你了?然后我又对大家说,可以这样:想画的就和我一样画上,不想画的就素颜。结果除了小k表示画不画都行,其他人都不愿意画。哇!原来都这么想出风头。我只好又说,放心!就算看我也只是看一张脸谱,又看不见真脸,他们看几眼就看腻了,还是会更愿意看真脸的,抢不了你的风头。小骚还是有点微词,他喃喃地说,好容易有这样机会,还不乐意,怪人。我笑笑说,人各有志吧。小骚不耐烦地说,好吧,好吧,随你吧。小王想了想说,既然这样,那就把队形稍微调整一下。原先的安排是在副歌的段落由五个人围成一个圈,边转边跳,小王戴上面具在圈中表演比较专业的跳神独舞。小王把它改成四个人把我和他俩围在圈中,小王跳独舞,我做几个跳大神的动作。我补充说,这样:不要让我和小王一左一右并排站着,让我站在小王身后,并解释说这是为了表现神灵附体之意。其实大家都明白,我这样做就是为了牺牲自己的曝光度,让观众注意想表现自己的人。小骚自然也乐于同意。其实我想,大家,包括小骚自己在内也应该都清楚,这个时候观众一般都会看圈中的我和表演独舞的小王,就算我站在小王后面不露头,观众也只会看小王一人,不大会注意其他人。但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明知会这样,还自欺欺人的认为会那样。明知不管别人好与不好都改变不了自己的现状,但还是希望宁愿别人也不好。也许这就是人的本性吧。
敲定了最终队形之后,终于该我们闪亮登场了。上台前小王嘱咐大家不要紧张,就当摄像机和观众都不存在,如果跳错了,下一节纠正了就好,不必自乱,影响下面的表演。小骚不屑地说,咱的工作平时都是抛头露脸的,才不会紧张。我有点紧张的说,我要是跳错了大家可别怪我噢!小骚扭过头来对我说,还高导呢,废物!小王忙对小骚说,别吓他,越吓越错。小宋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嘿嘿。主持人开始报幕了,我一听到China这个词就知道这个节目是我们的了,顿时有点紧张,也没大听清主持人具体说的什么,只是听到主持人报节目名称“爱的天灵灵”的时候,报的是pray for love还是prayer for love(爱的祈祷)我想这一定是小骚翻给主持人的。随后,音乐响了。先是一声炸雷(后面的描述看不懂的,建议先去听听爱的天灵灵原曲)然后是重复三次像念经一样的声音。我一听到这一声炸雷就认定会场的音响真的是太好了!这个曲子我们在旅馆已经听了n遍,现场音响一放,立即就听出极其震撼的不同,同是一个声音,高级的音响系统放出来真的是不同凡响啊!跟随着三声念经的声音,每重复一次,我们就跳到台上两个人,三次正好出齐六个。我和小王是第一批出场的。当时从台边一跃而出的感觉就像纵身跳进万丈深渊一样,一横心,一咬牙,一闭眼,身体就跟着音乐飞起来了。本来观众们看节目并不是十分专注,通常是端着酒,聊着天,顺便看着节目。可是因为我们的电视台郑重其事的支起摄像机在拍,观众们就认为这个节目一定很好看,于是我们一上台,台下鸦雀无声,观众们停止了各自的活动,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盯住我们。我一见到和别的节目待遇不同的这个阵势,顿时猛地紧张起来。若说面对大众侃侃而谈朕也不是个新手,但这毕竟不是谈话,而是唱歌跳舞,而且面对的观众,也是代表世界来的,我仿佛是面对全世界在表演。我总觉得一旦演砸了,那不但是丢了人格,而且是丢了国格。原本一个轻松的联谊活动,在受惯了国式教育的我看来,简直就是一次不容有失的外事活动,是一个光荣而艰巨的政治任务。怀揣着这么大一个忐忑,不紧张才怪。当时我没时间考虑这么多,但我想同是受惯了国式教育的他们也比我好不到哪去。最初的计划是我们只是跟着音乐跳舞,歌由王心凌来唱,但为了强调“汉语”这个元素,我们决定不麻烦王心凌了,自己跳自己唱。伴奏遂由原唱版换成了卡拉OK版。在随着短暂的几秒钟前奏懵逼起舞之后,我们齐声开唱:爱,捉迷藏……
我们的歌舞在紧张有序的表演着,随着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我们也慢慢找到了感觉,不那么紧张了。可是谁也没想到之前最自信的小骚却突然出了问题。在唱到情人要求铜板时,下一句应该是加满爱的力量,可我们小骚也不知是哪里短了路,竟唱成了幸福铁口直断,而且他唱得声音很大,”加满爱”和“幸福铁”几个字发音又相差非常大,小骚的一嗓子非常刺耳,就是不懂中文的观众们也轻而一举就听出他唱错了。我们小骚唱的是:幸福铁……的力量。唱错了的小骚可能懊悔和紧张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在跳到大家应该向左转,然后跑动起来的时候,小骚竟然向右转起跑,直接和他后面的小宋来了个脸对脸,还不等小宋反应过来,小骚就把他撞出去老远。由于大家都在跑动,队形变换很快,被撞懵的小宋找不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了,他本来应该和蠢材一组做一个动作,结果他慌张地挤到小骚和小k那组,三个人一组做了这个动作,而蠢材被扔在一边,孤零零地自己做了这个动作。这下台下憋不住了,零星的笑声传进了大家耳朵。然后就来到副歌,小王开始独舞,我在他身后,其余四个围着我们边跑动边舞。在爱的天灵灵,爱的地灵灵这句时做小王精心编的招牌动作——火焰手转合十手,然后合十手在胸前转一圈。这个动作每唱到这句时就做一次,是整支舞的灵魂。这时除了小王,大家的队形和动作都比较简单。小王站在圈中镇定起舞,迅速稳住了台上的局势。这时候我发现由于有了小骚出错做垫背,自己一点儿也不紧张了,也完全放开了。我想其他人大概也差不多是同样。可此时小骚就没这么轻松了,我用余光瞟了一下他,他的表情极其复杂。之后的第二遍复唱没出什么问题,但是到快结尾副歌开始loop时,小骚又出状况了。有一小段像念经的间奏配合的舞蹈动作是左右不停的震动头部,小骚头上的纸帽饰可能因为刚才和小宋撞了一下,这一震动哗地掉下来半边,挡住了小骚的眼睛。小骚伸手去整理,��料下面纸裙也突然开落,露出里面的紧身短裤,那短裤就像跳芭蕾穿的裤子一样,该突出的部分棱角分明。台下发出“噢”的嘘声和笑声,小骚连忙蹲下拾起纸裙,想重新固定好,可一时怎么也粘不上了,他只得一手提着纸裙一手跟着继续舞蹈。就这样乐曲终了前,又一声炸雷,我们摆了一个造型结束舞蹈。我感到旁边小骚的眼睛好像是湿的。我们下了台,我看见眼泪已经从小骚眼里不断的掉出来。小宋竟然幸灾乐祸地跑到小骚旁边去问,幸福铁是什么铁?气得小骚大叫一声滚!小k按住小宋说,别闹了,他真在意了。这时观众们又开始品酒聊天了,一阵乱嗡嗡的声音。我想这阵声音在小骚听来就是对他的讪笑。小骚难为情地低下头不敢看人,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小宋又笑嘻嘻的说,这都哭。小k打了他一下示意他安静。这时只见路德维希几个箭步走上台去拿起麦克风对着观众说了一段话,先是用德文,然后再用英文。
路德维希向观众解释说这几个中国男孩不是专业的艺人,他们只是导游,而且他们排演这个节目只用了区区一个上午。观众们听路德维希这样一解释,再看看小骚的样子,突然爆发出一阵掌声。小骚抬起头看看观众,看到观众们有的朝他点点头,有的伸出拇指,更多的是鼓励的目光。路德维希在台上接着对大家说,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好不好?台下立即爆发出热烈掌声,人们微笑着喊,OK!路德维希又对摄像师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可否重录?摄像师开始整理机器表示愿意。小骚激动极了,他向观众深鞠一躬,连声说谢谢大家。这时候朕对他们四个发言了:嗯嗯,咱们给骚儿这次机会吗?小宋调皮地拉长声说,不——给——!小骚也笑了,拍了一下小宋脑袋。
音乐声重又响起,我和小王又蹦了出去……这次表演很顺利,我们既不紧张也没出错,甚至还时不时露出点表演性质的微笑。当跳到爱的天灵灵爱的地灵灵一句时,差不多全体观众学着我们一起做火焰转合十的动作,场面一度震撼人心地沸腾。这音乐,这动作,这语言,会场上升腾着满满的东方情调,我们的二度演出获得巨大成功。那个火焰转合十的手势成了这场酒会上最流行最时尚的动作,不断有人做着并讨论着这个动作。
我们演完下来,电视台对他们进行了即兴采访,我连忙溜了出来去找路德维希,结果最终还是被叫回去尬聊了几句——六个人的舞蹈只有五个接受采访,确实推不过去,何况我还是画着花脸最显眼的那一个。电视台对这个录制十分满意,因为这能够极大的证明中国的文化是多么的受世界人民推崇、瞩目、追捧和欢迎!当然咯,我们小骚的掉裤子和哭鼻子是绝对绝对不会让观众看到的。现场观众的评价也只有Perfect、Excellent和Wonderful可以上镜,Good、not bad甚至Just soso、just OK就被剪掉了。这时候小骚也来了精神,对着镜头夸夸其谈,双语并用,大放异彩。反而编舞领舞的小王,因为不太善于言辞而被适当地边缘化了。至于朕,基本就是挤牙膏似的问一句答一句,顺理成章地就被存在一下而已了。问到为什么画着脸谱,朕只有一句话搪塞——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其实小骚也清楚,如果朕火力全开,这个采访就变成朕的专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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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华浸放的那些天——萨尔斯堡音乐节散记16(备战鸡尾酒会)
第二天一大早,汉斯和路德维希就兴冲冲地赶来了。他们告诉我们,今天,在萨尔斯堡的来自世界各地的流浪艺人们准备搞一个浪漫的大party,以鸡尾酒会作为载体,互相交流,携手联欢。届时不仅有品种众多的鸡尾酒可以品尝,还可以看到这些流浪艺人们的倾情表演。小骚一听到鸡尾酒这三个字,顿时眼睛直冒光,他非常喜欢鸡尾酒这种哗众取宠而又华而不实的东西,对各种形状的盛酒的杯子也是喜爱有加。他几乎是一个高蹦到汉斯跟前询问详细情况。难道这是我们的happy ending?我不由得心情一震,心想,离别大概快要拉开窗帘了,回忆也就要睡在胸前了,可是我的心真的很难告别青苹果,让梦依旧香甜……
汉斯告诉小骚,酒会下午才会开始,我们有一上午的准备时间。而这一上午他和路德维希要去听一个音乐会,这是个很重要的音乐会,他们回来还要写论文的。小骚问能不能同去,汉斯说恐怕没票。我早就猜到他们需要写论文的音乐会肯定会没票的,就告诉路德维希不必担心我们,路德维希微笑着说爱思兔特咩莱(德语,对不起,很遗憾)我回以一个同样默契的微笑:逼特!说完,我们都默契地笑了。小骚瞧了我们一眼,醋意大发地说,酸,真酸!又问我,你总是对人家说逼特逼特的,逼特是什么意思呀?我知道小骚不会德语,就卖关子说,这是个万能词,哪都可以用。小骚听了更是一头雾水。
路德维希和汉斯走了,我们六个商量了一下,决定争取利用这一上午排一个节目,没准可以在酒会上展示一下中国的最炫民族风。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我们于是就商量演一个什么样的有中国特色的节目。我们首先想到的便是国粹京剧。但是仔细一问,6个人中只有我和小k能唱几句,还不地道。评戏怎么样?花为媒,大家都能唱几句,小骚建议。春季里开花十四五六,六月六哇看谷秀啊春打六九头。小王边跳边rap。我们把小王推开,笑着说别闹。小宋坏笑着说,要不我们唱二人转吧!马前泼水谁会?你们家的那个祖坟啊,臭气往外喷哪么呀呵……蠢材也跟着起哄问小宋,十八摸你会不会?教教我。没想到小宋立即说,我会,我会!他刚要唱,小k捂住他的嘴说,别丢人了!上酒会唱黄段子,把中国人的脸都丢尽了,亏你想得出来。大家闹了半天也没商量出个准数,又要民族又要通俗,还得简单易学,一时还真不容易找啊。差不多所有的流行元素都是从西方传来的,非常本土的东西恐怕也只有戏曲了,但是戏曲就是在中国都难以在年轻人中流行,更别说是海外了。外国人欣赏戏曲就跟我们欣赏日本的歌舞伎一样,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猎奇,用小骚的话说,这种猎奇可能和欣赏跳大神差不多。小宋于是又灵机一动地插嘴说,不如我们跳大神儿吧!小骚一把把小宋推倒在床上:一边去吧,不怕丢人啊你,还跳大神儿!大家都在笑,小宋躺在床上一边笑一边还不服气地唱王心凌的爱的天灵灵气小骚:爱的天灵灵,爱的地灵灵,赶走所有的坏天气,就让爱闪电降临,上上签好心情……他这一唱倒让我灵感突现。这首节奏和旋律都很鲜明的流行音乐,配上合适的舞蹈,再融入神秘的跳大神元素,不就是一首又受欢迎又有民族性的好作品吗?我立即激动地把这个想法告诉大家。大家听了我的解释后都眼前一亮,齐声说好。题材确定以后,大家开始七嘴八舌的添加创意。最后我们决定就表演这首爱的天灵灵。由小王根据音乐节奏负责编舞。在副歌部分插入跳大神的动作,根据音乐的节奏特点,我提议再加入点新疆舞的元素,这样就把流行音乐舞蹈和神秘的东方神祇文化巧妙地融合在一起了。小王说流行舞蹈编舞他没问题,但是对跳大神的动作和民族舞范畴的新疆舞,他不太熟悉。我说没关系。跳大神的动作我们可以上网查一下视频资料,至于新疆舞嘛,我会。在我的帮助下,小王很快就编好了一套既好学又好看的舞蹈动作,把新疆舞和跳大神的元素都融合了进去。小骚在旁边看着,半佩服半挑逗地说,没看出来老干部还有两下子啊。朕对他撇了撇嘴:你以为呢!小王给大家试跳了一下,大家表示可以学会,于是可行性便有了。小骚说还真把跳大神儿用上了,而且用得很有品位,一点儿都不鄙俗。小宋得意地说,还不得谢谢我,想出的这个创意,刚才你们还鄙视我。小骚说,你好,你有功了。小宋得意地哼了一声,那你刚才还推我!小骚不跟他拌嘴,催促大家说,时间有限,咱们赶快开始排练吧。于是我们马上开始跟小王学舞,学会了以后,又在小王的指导下熟悉了队形和走台,彩排了两遍,基本上定型了。小k和蠢才去我们上次买彩旗那家商店买了些美工用品,又从小骚在粮食胡同买的饰品中挑了一些制作成我们的舞台“服装”——用布头纸片做成的跳神穿的衣服,一上午紧紧张张便过去了。中午汉斯和路德维希从音乐会回来,看见我们神秘兮兮的,便问在干什么?小骚迫不及待地把我们的演出计划告诉了他们,我连忙补充说这只是一个想法,到时候见机行事,气氛合适就演,不合适就算了,反正就是玩儿。汉、路两人表示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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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华浸放的那些天——萨尔斯堡音乐节散记17(流浪艺人的大Party)
酒会的地点选得真不错,是一个有前后花园的大别墅。听说是本地一个乡绅贵族什么的借给酒会的房子。房子的前花园里还有一个小型巴洛克喷泉,二楼有巴洛克式的阳台。整幢别墅的外墙是白色的,门廊和喷泉里的雕塑也是白色的,感觉像一个小型的白宫,又像茜茜公主里因斯布鲁克的离宫。前花园里除了喷泉,大部分是修剪成各种图案的草坪,后花园大部分空间是各种鲜花,还有一个镶着蓝瓷砖的游泳池,水一放进去就闪着海洋般的蓝色,池畔有几个阳伞桌。整幢别墅被花园包围着,特别有情调。
这个大别墅的一楼里有一个巨大的敞厅,酒会的主会场就设在这里。端着酒水盘穿梭于人群的威特们都来自一家服务公司。在欧洲,这种专门从事侍宴的服务公司很多,服务得都很专业。因为这次是鸡尾酒会,所以少不了大型的吧台,三四个调酒师在台后面忙碌着,偶尔做出那种杂耍般的调酒动作。调酒师后面是一面酒墙,墙里面斜插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种酒瓶。吧台里面摆放着各种形状的酒杯,上面还倒吊着一圈酒杯。台里正中间的地上放着一个大冰桶存放冰块。吧台的里侧还有一些类似厨房里放调料的碗碟,里面是水果、糖粉、糖沙、跳跳糖、橘子皮等等“佐料”。小骚一看到这个吧台就被它迷住了,那里面有太多稀奇古怪的调酒用具,有些是一般的酒吧吧台里都没有的。凭借优秀的外语功底,小骚坐在台外的酒吧凳上,不一会儿就和里面的调酒师摆上龙门阵了。其实我挺佩服小骚的社交能力,到哪都能自来熟,而我一见到陌生人就不知如何开口,为此不知错过了多少认识新朋友的机会。但是一旦熟络聊开,小骚就不是我的对手了,朕的渊博、绅士、幽默、机敏不是小骚那厮能比的。哎呀不好意思,又瞎说实话了。:)小骚旁若无人地丢开大家径自着迷地和调酒师研究那些酒杯去了,连汉斯都没理。蠢才用汉语愤愤不平地跟我们说,这家伙,自我中心,喜新厌旧,不可交!朕以老大哥的口吻对大家说,别怪他了,小骚就喜欢那些,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见识到,叫他玩去吧。又让路德维希跟汉斯解释一下。路德维希微笑着说不要紧,看得出小骚对那些非常感兴趣。汉斯开玩笑说一会儿要罚他喝苦艾酒。蠢材抢白道,他才不会喝哩!他对自己可好了,一点儿都不能受委屈。汉斯说,那就骗!待会儿我骗他喝。小宋在旁边坏坏地说,嗯嗯,好好。路德维希劝汉斯不要骗他,小宋连忙说,不要紧的,小骚禁得起。
大家围在一起,询问汉斯和路德维希这鸡尾酒会是啥规矩。他们给我们解释,不用紧张,想喝什么酒就跟威特要,想和谁聊天就大大方方过去打招呼,像在酒吧一样,没什么特别的规矩。只是在别人正谈话的时候不要冒失地掺和进去打搅就行了。大家来自世界各地,肯定没法遵守同一个国家的礼节,又都是年轻人,所以应该是很随意的。看得出小王小宋他们都想借此机会交几个外国朋友,而我却觉得能在路德维希身旁和他聊聊天就满足了,那种谁也不认识谁,过去就打招呼攀谈的西方交际模式我不怎么适应。路德维希好像也不怎么热衷于和不熟的人东拉西扯。偶尔有人过来找他,他就礼貌地说几句话,没有的话,他也不主动去找别人。汉斯和路德维希说了一声就和小宋他们扎到人堆儿里去了。路德维希告诉我汉斯就喜欢热闹,奇怪的是他们竟能相处得很融洽,这些年一直都一起出来玩。逛商场的时候,路德维希就在图书角里看书,汉斯就满商场转悠,买完东西汉斯就会来找路德维希帮他拿,然后两个人一起去喝一杯尻啡休息休息然后回学校去。去游乐场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汉斯自己去玩游乐设施,路德维希在下面看着,等汉斯玩得尽兴了两人再一起走。尽管两人的步调不怎么协调,但每次汉斯都愿意找路德维希陪他出来,而路德维希也愿意陪他出来。路德维希说完,我也感叹他们真是一对奇妙的默契。然后我就感慨,我就不愿意和疯婆子似的小骚出来玩,也不大愿意像照顾小孩儿似的照顾小宋、蠢材他们,所以我们六个当中只有小k还勉强和我的拍。路德维希说他也看出我和小k好像走得更近一点儿。我叹了口气说,唉!可是小k现在也扎到人堆儿里去了。路德维希笑了,说,多亏还有我。我急忙同意说嗯嗯。然后我问路德维希不想去找别人聊聊吗?路德维希反问我,那么你呢?我说有一点想,只是都不认识,不知道说什么好。路德维希说蜜兔!我俩都笑了。路德维希说要不我俩组团去聊?我说,听你的。路德维希想了想说,嗯,那还是咱俩聊吧。我说ok!
我俩就坐在场边的桌旁聊天,其他人就到处去聊骚,直到舞台上有人拍麦克风,大家才逐渐安静下来。一个很绅士的男中年和两个男青年站在麦克风后开始主持酒会,他们身旁站着一男一女两位老人。路德维希告诉我这个场地就是这两个老人的。我看着这两个看上去很和善的老人,觉得为富不仁这个定律在他们身上并不适用。他们看上去就是两个普普通通的老人,脸上挂着自然的微笑,穿着得体但并不炫耀的衣服,本本分分地站在主持人旁边,很难相信他们竟然拥有这样大一份产业。路德维希告诉我,这个场地二老是无偿借给大家的,因为流浪艺人们都没有什么钱,昂贵的专业场地根本负担不起,当二老听说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年轻人想搞一次聚会又囊中羞涩的时候,就主动把这个别墅借给大家,成全了年轻人们的这个心愿。我对路德维希说,他们真伟大。路德维希瞧了瞧我,小心地说,我听说这种事经常都有啊。哦?哦!路德维希看我很吃���的样子,就解释说,经常会有一些家境较好的人,捐赠场地给别人,特别是年轻人,搞一些公益活动,这在德国和奥地利都是挺常见的。他顿了顿又说,当然也会有一些从不做公益的人。我回想国内那些先富起来的同胞,竟记不得有过一次类似的慷慨。但我还是没和路德维希说,全当是家丑不可外扬吧。主持人介绍这两位老人,全场报以热烈掌声,然后演出就开始了。两位老人没有讲话,只是对大家招手致意。我又想起国内那些“善人”们行完善之后,总要慷慨陈词,大造舆论,让每一个铜板都掷地有声,让天上的神佛,地下的阎罗都知道他们行善了。相比之下,这两个老人简直太傻了。这两个傻老人和主持人刚下台,几个打着非洲手鼓的黑人青年便载歌载舞地上台了,他们带着非洲原始奔放的节奏拉开了演出的序幕。不清楚他们是非洲来的还是非裔的欧洲人。非洲鼓舞之后是一段欢快的波尔卡,再然后是一段西班牙斗牛舞。三个比较“热”的节目过后,会场气氛轻松下来,人们开始边品酒边交谈边看台上的表演。表演形式很多样,有拉小提琴,有美声独唱,还有杂耍、变戏法等等。流浪艺人们在台上是演员,下了台便是观众。大家品着各种各样的鸡尾酒,谈着话,说着笑着。有表演,有社交,有休息,也有打闹,气氛活泼得比音乐厅里正襟危坐的演出可爱多了。
人们逐渐散出屋外,在前后花园里活动开来。演出也由舞台上的一处变为屋里屋外好几处,有的甚至是两个刚认识的艺人凑在一起的即兴表演。我和路德维希有时候也起来各处转转,或和别人说几句话。忽然我发现会场一角有个熟悉的面孔正在摄像,是我们在维也纳金厅遇上的那个摄制组!他们终于也来萨尔斯堡了。我跟路德维希说了一声就走过去打招呼,站在摄像后面的女主播回应了我。小骚小k他们也很快聚了过来。聊起天我们才知道,他们是昨天到的,采访一下音乐节就要回国了。小k他们给摄制组的人提了些采访建议,然后他们继续拍摄,我们各自散开继续自得其乐。我回到路德维希那里,把摄制组的前因后果跟他简单说了下,然后我们坐下继续品酒看节目。会场内外绝大部分都是白人,黑人很少,黄人就更少,萨尔斯堡音乐节在亚洲的知名度和影响还真是远远小于维新会,来萨尔斯堡的亚洲人就不多,来这个派对的就更少。我看见小骚和摄制组的人站在一起,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摄制组的人突然就兴致勃勃地准备起来,把原本扛在肩上的摄像机放在了刚搭好的架子上。小骚跑过来告诉我准备表演我们准备的节目,他已经跟会场说好了,帝都的电视台也准备把我们这个歌舞作为本次派对采访的重点全程摄像。我一听,大吃一惊,就知道这一定是爱出风头的小骚从中撺掇的,他一定是想上电视了。我本来觉得在派对上跳跳玩玩自娱自乐就很好了,但绝不想上电视,更不想上国内的电视。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反正就是不想。我看那几个都跃跃欲试地想大显身手就知道阻止是阻止不了了。排练的时候是六个人队形,我不上又不好,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如果没有那架摄像机,我本还是愿意参加的,毕竟作为国人,这一辈子能有个在国际舞台上进行文化交流的机会也是非常不容易的,也许回了国,这一生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但是我却并不愿意被国内电视台当资料拍下来,甚至还要在电视上播放。不要问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就是不愿意。可是现在不上又不行,上,就肯定会被拍下来,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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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华浸放的那些天——萨尔斯堡音乐节散记15(内战)
回去的路上小k说,看着吧,小骚一定也买了很多东西,他们现在一定在房间里摆弄那些东西。我说,不一定吧,看时间,他们现在应该是在吃晚饭。小k坚持说,我看未必,他们不摆弄够了是不会去吃饭的。等我们回到酒店一看,果真像小k预言的那样,他们四个正在小骚的屋里边吃边鼓捣那些小玩意。小骚和小王都买了一些吃的玩的,尤其是小骚,感觉比汉斯买的还多。他们边吃着小骚小王带回来的莫扎特巧克力糖球和艾森霍芬面包(一种以茜茜公主家族居住地命名的面包,德国造)边欣赏满床令人眼花缭乱的工艺品。我惊奇的发现他们吃的那盒莫扎特巧克力是有着精美包装的精装版!包装盒的造型是一把小提琴,巧克力装在琴的音箱部分,要把琴把扭一下才能把盒盖打开。一般普通的莫扎特巧克力球都是一欧元一个球,他买这种肯定要比普通包装的贵得多,这种精装版一般都是买来送人的,小骚竟用来自己吃!小k称赞说,好精致的盒子呀!我惊叫着批评说,你可真够奢侈的,真能乱花钱!好几欧一个豆的精装货你都敢吃!一个豆就是好几十块(rmb)呀!小骚不爱听了:小k过来尝尝,白蓝包装正宗莫扎特!老干部不吃靠边!艹,不吃白不吃,反正不是朕花钱!我一���还击一边抓过两个球儿就开始撕包装纸。小骚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说,贾政!
我一边嚼巧克力一边继续还击,骚儿告诉你啊,再这么不尊重老人儿我明天告诉汉斯叫他不理你。哎呀呀呀呀,看把你能耐的,你能调理(哄骗的意思)路德维希,你还能调理汉斯啊!小骚极度不屑的说。咋的,汉斯听路德维希的,路德维希听我的,不行啊!我毫不示弱。行行行,谁不知道你跟路德维希一天基情四射的!小骚连讽刺带挖苦的说。你好,你跟汉斯不也狼狈为奸的吗!我也针锋相对。谁狼狈为奸了,我们那是纯洁的友谊。拉倒吧,还纯洁友谊呢,都一块儿上粮食胡同买嫁妆去了,还纯洁友谊!那也没你厉害,都入了洞房了还埋汰别人。谁入洞房了?你呗谁!你不是刚从路德维希宾馆那回来吗!我惊奇地问小骚,你怎么知道的?小骚翻了个白眼又哼了一声得意地说,你手上拿内木偶是汉斯刚才买的,你没上他们那去咋到你手上的?!天啊!这小骚真厉害呀!我心中暗想。嘴上却说,那小k也去了,我们能干啥?3p呗,那能说明啥!小骚得意忘形,却无意中把小k也卷进来了。我立刻联合小k:埋汰你呢,咱俩收拾他!于是我俩放下手中的东西,直奔小骚而去。我们三个闹作一团,小骚一个打不过我们两个,就喊小王、小宋和蠢才:快来帮我收拾这俩骚货!蠢才问,凭啥?老干部又没惹我们。小骚这时已经被我俩按在了床上,他声嘶力竭的喊:巧克力、面包白吃啦!有理!蠢才说。然后他就和小宋参战了。小王远远地躲开说,面包是我买的,我可没白吃,我不参加你们这帮狗咬狗。这时,战局发生了变化,三对二,我和小k成弱势了,小k赶紧发动小王:你生病的时候我还给你买饭呢,快来帮我们!小王并不过来,而是开始劝架:你们别闹了,一会儿警察来了。见我们不听,他又说,你们这帮贱货,抢汉撕逼,没一个好的。此话一出,蠢才和小宋不干了。小宋说,咱可没养汉,是老干部和小骚。蠢材也说,我也没养,我是好孩子。小王对他俩说,没养你们瞎掺和啥?蠢才说,对哈,咱不管了。于是他俩退了出来。重新陷入被动的小骚大声喊,小王,我恨你一辈子!哈哈哈哈,来打我呀,小王幸灾乐祸地说。我对被重新按在床上的小骚说,看见了吧,这叫失道寡助。小骚嘴上还不服:说的对,失道寡妇助!你说谁寡妇?小骚货!小k一边咯吱小骚一边说。小骚大笑不止,剧烈挣扎起来,我们就快按不住他了。小王在一旁说,快别闹了,一会儿把那个床上的玩具都压了。我们一听有理,就松开了小骚。小骚因为刚才被咯吱的剧烈的笑一时还缓不过来,躺在床上大口倒气儿。我们扑撸扑撸衣服拍拍手从小骚床旁走开。小k一边走一边说,这娼嫖得真过瘾哪!大家都笑起来。小骚自己也笑,他指着小k说,小婊咂你等着,等我缓过来不把你逼撕烂了!他正要起来行凶,突然电话又响了,还是老曹头那帮人,还是找他帮忙翻译。小骚开始跟他们通话,我们的打闹告一段落。我一看那满床吃的玩的,还真是选得都挺有品味,其中也有一个和路德维希送我一模一样的小木偶。我一边摆弄这些玩具一边想,应该回赠路德维希点什么呢?
小k说他早就选好了回赠汉斯的礼物。很简单,就是莫扎特糖球。而我思来想去,觉得这礼物应当仔细斟酌。不知为什么,我不想请小k帮我参考,不想请任何人,只想自己慢慢的来想。最后我决定送他一个亲手编的吉祥结(就是近年来被称作中国结的那个东西)并附上一个字条,写了心有千千结几个汉字,并把张先的千秋岁原词抄在下面。给他的时候,我大致解释了一下心有千千结的意思,并告诉他,那首词需要他自己慢慢去了解是什么意思了,作为德国人,那是很难懂的哟。路德维希当时就说那一定是一种东方式的深厚和沉重。我感觉虽然只相处了不到一星期,但他很懂我。那一天在小骚的房里闹完之后,我们就各自回房了。晚上,小k若无其事的睡去,我却又怎么也睡不着。我感觉到和汉斯、路德维希一起走过的日子快要过完了,在萨尔斯堡的日子也快要过完了。为什么总是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为什么在漫长的人生旅途中,于我总是只有这么一丁点美好的时光,它一闪即逝,可遇而不可期,可得而不可久,可感而不可留?而生命的大部分时光,都浸泡在轮回一般的萧条和无味,庸碌和艰辛之中?萨尔斯堡之旅就像红楼之元春省亲,牛女之鹊桥相会,终究是无可奈何春去也,一江春水向东流。回忆这几天的温馨美好,世外桃源,想到即将逝去的伊甸园,我就像最后一课当中的小弗朗士,恨不能把这眼前的一切通通装在眼里,记在心里,拥在怀里,存在梦里。可是不能啊不能,一切终将过去,美梦终会醒来。醒来时,我们还是在暗不见日,深不见底的炼狱里,互相为蛊,终日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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