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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nghuablog · 58 minu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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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屋招聘广告在《澳洲新报》周末版上登出后,一大早便引来无数询问电话。这些电话总结起来有二多,男生来电的多,讲上海话的人多,这也或多或少的反映一个真实和不可象想的的现状,每天都有满载学生的飞机从国内飞抵悉尼和墨尔本二大城市,住房、找工等一系列问题越来越突出。
淑君和丹丹起床后,便轮流守候在电话旁边,能对一件事情有裁量权总是令人高兴的事情,所以她们做起来也特别的起劲,不过有二类来电的人并不走远,凡是讲普通话的和男生们的来电,统统都被她们拒之门外,无一例外,可这么一来,剩下的基本上也无啥可挑了。
Sarah一早起床,便来到了客厅,一见到丹丹就开始不停的抱怨,说:"这些该死的电话铃声,真是吵死人了,周末都不让人睡个安稳觉。"她一边说,一边懒洋洋的走到𥦬前,一把把窗帘拉开,顿时眼亮的阳光涌进房间,刺得她眼睛都快挣不开了,不过她嘴上还不依不饶地继续说:"你们起来也不把窗帘拉开,窗户打开,什么事都非得要我亲力亲为才行"
她站在𥦬前没动,迎着阳光,怔怔地呆了片刻,接着伸了伸懒腰,然后转身坐在丹丹的身旁
问道:"怎么样,今天有没有人准备来看房子?"
淑君正在厨房里做早餐,听到客厅里有Sarah的说话声,便连忙走了出来,说:"早上好!我还以为打雷打炮都惊不到你呢,谁知道这铃声就能让你睡卧不安。"
"你尽喜欢插话,啥时候能改改这个毛病?"Sarah有点不满的看了一眼淑君,她弄不明白淑君为何总是自以为是打断别人谈话。
"你啥时改改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毛病,你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在我这里,而不是她。"丹丹笑迷迷的说,一边用手在她们俩之间比划着,"早上来了这么多电话,目前还没有合适的人选。不过这一丁点小事,你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有你们俩把关,我自然落得个清净快活。"说完她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一下懒腰,说:"哎,早上我们准备去弗来明顿大巿场去买菜,你们想不想跟我们一起去?"
淑君把脸转向丹丹,那眼神像是在问:"该怎么办?"
丹丹连忙说:"你跟他们一起去,我在这里能应付。"
"那好吧,我尽量多买一些回来,这样大家选择的余地就大些。"
"我什么都行,只是辛苦你跑一趟,真不好意思!"
"有啥不好意思的,我们这是分工合作。"说罢淑君走进房间里,拿起一只牛仔包,把钱包胡乱的塞进包里,可她又犹豫了一下,把钱包又拿了出来,用手捏了捏,再放回去,她觉得钱包越来越缩水了,刚才还兴致勃勃的兴奋一下子消退了不少。最近她对自己的钱包越来越感兴趣了,现在没哪个人比她更关心自己的钱包,这种围着钱包打转的日子真不想再过下去了。
弗来明顿是一个小镇,位于悉尼西部,每逢周末这里的蔬果大巿场非常的热闹,成百上千的摊贩,南来北往的顾客,还有数不清的商品,蔬菜、水果、肉、禽、蛋、海鲜品种烦多,样样齐全,东西既便宜又新鲜,每周来这里一次,基本解决了人们一周所需生活需求。淑君佳的地方离开弗来明顿有30分钟的车程,这对住在北区的人来说确实不太方便,不过为了节省生活成本,一个星期来一次也划得来。他们的车沿着3号公路一直往西行驶。沿途倒也没什么风景可看,尽是些独门独户的住宅,荒地,而且越是往西,路上行驶的车辆越多。
今天贾东杰看上去兴致盎然,平时胡子拉茬的脸刮的干干净净,身上又换了一身新衣服,一件带淡绿条纹的T恤,一副心满意足,春风得意的神情,看上去倒像是外出野餐似的。他一边开车,一边哼着小调,车窗拉的很低,左手放在方向盘上,另一手放在窗边打着节拍。他怎么会不开心呢,昨夜的欢乐还洋溢在他的唇边,更要紧的是淑君的到来,至今还没对他构成威胁。过去种种担忧现在回过头来看,确实有点大惊小怪的多余,总之自己恩威并施的策略相当的成功,一切都没超出他的理解,他的掌控。
Sarah坐在副驾的位置,正偏着头跟淑君说着话,她喜欢在别人面前卖弄自己,同样也喜欢看到别人聆听受教的样子,她最烦的是她说话的时候,别人打岔或者心不在焉。此时,她听到贾东杰在一旁哼着小调,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冲着贾东杰说:"啥事情让你高兴的忘乎所以,连跑调一点都不在乎。"
贾东杰正在兴头上,被她这么一数落的调就像鱼刺一样卡在了喉咙里,声音也随之戛然而止。他侧过头去,冲着Sarah傻愣愣的笑了笑,说:"我正在为你们提供音乐伴奏服务,你看生活多么美好,谁能有这么好的福气呢?"
Sarah轻蔑的咧嘴一笑,说:"跟你就没指望过好日子,淑君,你说是不是?"
淑君被Sarah一问有点不知所措,但她忽然灵机一动地说:"好日子是绵长一生的幸福,我们连一时都把握不住自己,还奢求什么一生的相守。"
"淑君的话我爱听,一时的吸引靠的是男人一张嘴,只要嘴巴能哄,能编,能骗就行,谁叫我们女人为了爱就天生的弱智。而一生的依靠是要男人有担当,能承得起重担的肩膀,俩人心心相印,相濡以沫才能天长地久。"Sarah似乎意有所指地说道。
贾东杰刚才那得意的神色不见了,脸上的表情有点挂不住了。他知道她们俩所有的话都是针对他而来,而他决不能让他们得寸进尺,要好好反击一下,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其实不要光说男人,女人也有‘一时’和‘一生’可以说道几句,"一时的迷人靠女人这张脸蛋,一生的魅力靠的是温柔闲淑…… "
没等他说完,淑君便截住了他的话头,说:"你当女人都是花瓶啊,任由你们男人随意的摆布。要想得到女人时,就大献殷勤地说风韵迷人,不得不拜倒在石榴裙下。那天觉得腻了,又找个理一脚踢开,就是佳丽美人,扬贵妃再世哪抵得过小三风韵,难不成女人的命全系在你们男人的二片嘴唇上?还真以为自己是小白脸,拆白党呢。"
Sarah觉得淑君话说到这份上有点过分,如果任由她再说下去,生怕贾东杰下不了台,于是她改口问道:"淑君,你来了有三个星期了吧,感觉怎么样?"
"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都是些浮光掠影的体会,不值一提,总而言之,我还是喜欢上海的一切。"
"我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可是时间一久就习惯了,现在反而觉得这里有很多上海无法比拟的地方,我看用不了多久,你也会这样想的。"
"但愿如此吧,现在让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孩子,想起来就锥心刺骨的难受,恐怕我们做母亲的难熬的日子还在后头呢。我看不出这'用不了多久’是否真会起作用。"
"不要再谈孩子了,我们已经到了大巿场了。你们先下车。我去找车位,我们还是在以前约定好的摊位碰头。"贾东杰催促她们赶紧下车,后面的车子似乎等得不耐烦了,连摁了几声喇叭。
淑君紧跟在Sarah身后往前走,她根本分辨不出东南西北,路上到处是蜗牛般爬行的车辆,人如潮涌,喧闹声此起彼伏,比淑君见识过的上海"三角地"菜场还要热闹,还要大几十倍。她们挤挤挨挨走了5分钟,来到了那个"指定地方"等着贾东杰。淑君这才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只见巨大的室内大巿场到处人山人海,人声鼎沸。超过百米长的摊位不下十排,两排滩位之间有一个近4米宽的通道。有的摊位生意兴旺,那段通道便挤满了人,寸步难行;有些摊位生意稍差些,光顾的人明显少了很多,这似乎印证了"人潮等于钱潮"这条朴素的生意经。
商家都使出浑身解数推销自己的商品,所以"Dollor……Dollor…… "的叫喊声随处可闻,而买菜的人则一脸无动于衷的这里看看,那边瞧瞧,看到自己中意的东西,便停下脚步,跟那些喊破喉咙的人讨价还价。当他们手上抱着一箱蔬果从人堆里钻岀来,那璀璨笑容便能看出他们准又省下了一个铜板。买东西是一大考验,搬东西则是更大的考验,一箱25公斤重的橙子,一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扛着都有点吃力,更别提那些赢弱的女人,于是来到菜巿场的第一件事就是租一辆手推购物车,这样一来通道上除了人之外,还有购物车,通道更加的狭窄拥挤,又引来一波吵吵闹闹。
淑君在这吵吵闹闹的地方呆上5分钟,就有点头晕眼花的感觉,她觉得来这里一趟既费时,更费力,不是为了生活所逼,她才不愿意来这里呢,"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这远比上海的菜巿场热闹,堪比上海春节期间的菜巿场。"
"那当然,每周赶集一次,你能说它不热闹吗?"
"每个人都买这么多,这一周下来能吃得完吗?"淑君指了指从她们面前经过的那一辆辆购物车说道。
"像你这样小鸟似的胃口,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老鹰一样,到那时胖了没人爱可不能怪我哦。"Sarah咯咯笑了起来,刚想接着说话,可又停住了。她朝四下看了看,又接着说:"淑君,能不能告诉我贾东杰的表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在车上说的‘佳丽美人’就是她表妹,我就是你嘴上的那个‘小三’?"
被Sarah这么一问,淑君脸一红,她暗暗吃惊,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竟被Sarah记在了心上。她连忙说道:"怎么会这么问,难道他没告诉你?"
"他那副鬼鬼崇崇的样子,我才懒得问他呢。不过每次从上海来的航空信寄件人姓名栏里,我都明明白白写着佳丽二字。"
"是叫佳丽。"淑君随口说道,名字叫什么无关紧要,这只能说明他们俩来往信件比较频繁而已,并不能就此认定他们之间的实际关系,而在两人的关系上可千万不能说漏嘴,于是她说:"我刚才所说的'佳丽美人’‘小三’之类的都是泛指,我不懂你为什么老往自己身上扯。"
"如果你处在我的位置,也会这么的敏感。"
"敏感不是坏事,可太敏感最终伤的是你自己。"淑君觉得说了这么多,也该到此为止了,于是连忙改换了话题,说:"你今天这身打扮真好看,不愧是从上海滩走岀来的,现在我发现你越来越有魅力了。"Sarah���的是一件粉色亚麻衬衣,一条紧身弹力牛仔裤,脚上是一双轻便舒适的平底鞋,看上去风韵十足。
"你这是在骂我,还是在夸我,难道我以前不够魅力?"
"以前到底如何?我没发言权,不过你的品味很合我的口味,我喜欢…… "
"喜欢啥呢?能说来听听。"她们身后忽然传来贾东杰的声音,他不知道从地方冒了出来,也不知道刚才两人的对话被他听了去多少?
Sarah回过头去,一言不发的打量着贾东杰,然后问淑君:"他穿的衣服品味,你感觉如何?"
"哪当然…… "刚想接着表示认同,可话到了嘴边吞又吞不回去,于是急中生智地说:"只要你喜欢就行,我的看法无所谓。"
"恐怕这个‘你’字得改成她,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还阴魂不散。"Sarah酸溜溜的说,可话语中又带着一种无可奈何。
"时间来不及了,看来我们得分散行动,三个人先分工一下。Sarah负责侦察任务,我做好两点之间的运送工作,淑君找一个空地,负责看管买来的东西。"贾东杰一脸严肃地下达指令,俨然像一名战场上的指挥员。
淑君并不完全理解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三个人分工合作用婆婆妈妈的话来表达就是这层意思,Sarah负责釆购,她挑东西可是一把好手,哪个摊位出售的东西价廉物美,哪个摊位老板好讲话,容易杀价,砍价她可是个好手,这套软磨硬泡的本事在上海就已经练得如火纯青,所以只要是她亲自出马,买来的东西往往既好又便宜。而贾东杰把买来的东西,搬运到淑君那里,这样一来可以节省下租购物东的费用。淑君最轻松,她找了一块避阴处,吹着徐徐凉风,好不自在舒服,看着眼前的东西越堆越多还是觉得诧异,看着贾东杰一趟趟往返,真是又好笑,又好气。她不禁好生奇怪,这男人怎么到了Sarah手上就这么听话,她心里嘀咕说:"看来男人皮实,实在不应该骄纵他们,对待男人太文质彬彬不行,佳丽就是太惯他,才会有这样的不幸。"可看到贾东杰顶着毒热头,又心生一丝怜悯,她自言自语地问自己:"Sarah会不会有这种感受,还是觉得这一切都来的理所当然?"
骄阳似火,可还是阻挡不住一波波人潮涌入大巿场,买完东西的则推着购物车从大巿场走岀来,像是大功告成之后的心满意足,想想也是,普通人的幸福不就是这些吗?有吃有喝,一家人怀揣各自的梦想一起生活;有苦有甜,一家人关爱彼此,从中领略各种各样的生活况味。可淑君连普通人的幸福都没有。过去她最讨厌去菜市场买菜,她才不愿意往那里跑,结婚之后,买菜的事情更是不闻不问。不喜欢菜场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人员嘈杂,到处都是乱哄哄无序的人,另一方面看到有人为了秤杆的高低,几根葱,一块姜争长论短就来气,菜市场是上海小市民挥洒自如的场所,她能躲多远就多远。可她现在的想法却不同,只要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就是要她天天跑菜市场,她都愿意这么做,这正验应了一句老话,失去才知道拥有的可贵。
淑君站在市场入口处的对面,瞧着人来人往,进入市场的入口处的右手边,也有几十家露天摊位,叫卖声此起彼伏,到处都是人。淑君盯着一个人看,那人是个男的,高个子,带着一顶圆边草帽,一件雪白衬衣,特别引人注意,只见他从外面拼命往人堆里挤,不多时从人堆里手提肩扛的钻了出来,带着一脸笑逐颜开的满足,把刚买的一箱东西放在购物车上,接着转身挤进另一个摊位,这次却两手空空的挤出人堆,不过他那副笑脸依旧不改,又挤入另一堆人群里,淑君在寻思,"我们的人生何赏不是如此呢?越是热闹就越往那儿凑,就像出国留学一样,不是出自自己的意愿,而是随潮流赶时髦。"忽然眼睛里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贾东杰弯腰驼背地抬着一箱东西走来,一副很吃力的样子,她连忙迎上去。
"这一箱橙子挺重的,足有25公斤。"贾东杰喘着粗气在东西放在地上,用手背擦了一下头上的汗,挤出了一丝笑容。
"那我们俩一人拿一头,把它抬过去。"于是他们扭扭歪歪抬了起来。
现在堆在他们面前的都是整箱的生菜、花椰菜、蕃茄、香蕉、苹果、橙子,还有好几袋子装的有鸡蛋、青菜、刀豆、葱姜。贾东杰开口说:"该买的都买了,就快完了,Sarah再要去海鲜摊位转转,丹丹托她买点海鲜,听说明天有朋友来看她,是不是有这回事?"他见淑君点了点头,于是又接着说:"你们俩刚才在说什么?"
"她问你捏造出来的那个‘表妹’到底长啥样子?"
"她真是用‘捏造’这二个字?"
"你怎么就这么在乎这些呢?早知如此,当初为什么要瞎编乱造?"
"真说了?"
"为什么不如实回答,Sarah早晚都会知道,有啥好隐瞒的。"
"没说‘表’以外的话题?"
"你倒是跟我讲讲,你和佳丽还有什么话题可说?"
贾东杰邪眼看了看淑君,似乎觉得今天说话的氛围不错,于是他笑迷迷的说:"我知道你还是顾及我的面子的,作为投桃报李,我前几天写信给佳丽,说你整天忙忙碌碌的上学,打工,看上去挺开心的,免得她担心。"
"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你还是想想如何诚实的面对佳丽,对过去的事情总得有个了结,包括你欠的学费,其实我真不愿意再提这种有损脸面的事情。"
一说到钱,贾东杰就一脸的不高兴,现在他最缺的就是钱,混到这份上不就是没钱造成的,有了钱,他就可以做很多的事情。他把眼光朝四周扫了一遍,似乎在他周围存在着金山银山似的。可闪亮发光的东西一点都没看到,只是发现Sarah手里抱着一大堆东西步履蹒跚走来。贾东杰根本顾不上回嘴,急急忙忙迎了上去。
车开回家的时候,贾东杰觉得很高兴,侃侃而谈。高兴的原因不外乎钱。房间里那么多人平均分摊一下并不要化多少钱,可他并不是用平均分配,他在分配环节还套着许多的弯弯绕。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些看上去新鲜的,个大的,都一个个挑出来,留给自己,然后把剩下的分成几个等份,$10一份,每份东西都有橙子、香蕉、蕃茄、生菜、花椰菜、辣椒,还有一个甜瓜,蔬果齐全,一个人根本吃不完。这些东西若是从超市购买,至少得花上一倍以上的价格。这样一算下来,这趟出门买菜,除了自己出点汽油费和体力之外,他们俩人一个星期吃的基本可以免费,只要再买点荤菜,就可以逍遥过上一个礼拜。对房间里需要的人来说,$10居然能买到这么多东西,还送货上门,实在是一件省事省力省钱的大好事,可是事情过后,人们不免寻思:"何不干脆所有的费用平均分摊,然后收点劳务费不就完了,为几块钱陪上声誉有点划不来。
"淑君,你在上海是否去菜市场买菜?"Sarah回过头去,正跟坐在后座的淑君聊天。
"基本不去,每天早上都是由我老公负责买菜,买早点,做这些事,他可起劲了,还用得着我们女人操心?"
"是啊,在上海这并不是一件新鲜事,上海男人真的打起小算盘来,我们女人只能干拜下风。"
"像你这样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的人都有如此感概,那我一定输的更惨。"
"嗨,都是一家人没啥惨不惨的,不像我…… "
"不好,后面在警车!"还没等Sarah把话说完,贾东杰就忽然叫了起来。
淑君这才听到后面有呜笛的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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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nghuablog · 30 da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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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5点,她们俩坐上了一辆向北行驶的城际列车。列车走得很慢,火热的太阳从西边的天空中直愣愣地照进车里,没遮没拦定格在淑君身上,仿佛在她的腿上搁了一只大火盆。淑君把挎包移到了腿上,这样可以遮挡一下似火的骄阳,可是没法遮挡的部位还是被晒的难受,难受的还有吹来的热浪,一阵阵热风搅得她昏昏沉沉的直犯困。今天又是一个令人失望的日子,这个结果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她此刻的心情犹如参加完一场毫无胜算的比赛,更多的是麻木,而不是沮丧。还好整个下午她们过得非常舒心自在,给自己放了半天的假,总算在失望中找到了点平衡,如果啥事都能这样的收放自如,随心随意,那生活该有多么的称心如意啊。
车厢上下二层都坐满了下班的乘客。车内空气混浊不堪,闷热难当,令人窒息。这是一趟慢车,每个站点都要停一下,每隔几分钟都要靠一下站台。只要列车靠站,听到的照例是"咣当"一声沉重的开门声,等到上下车的乘客都走完了,又是一声"咣当"的关门声,接着又开始慢慢的上路,就像是老牛拉上一辆沉甸甸的大车,走上一段路就得歇一下,一副有气无力,慢慢吞吞的样子。巨大的车轮重重压在铁轨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犹如一声声疲惫的喘气声。坐在列车上的人还真耐得住性子,大家都一声不响的各干各的事情,有看书的,呆坐的,睡觉的,看风景的,没有人交头结耳的说话,似乎都被这火辣辣的天气逼得哑口无言,耳边里听到的只有列车发出单调沉闷的声响,那声音就像一首长长的催眠曲,听得淑君昏昏欲睡。长蛇一般的列车缓缓行驶,丹丹就像置身在一个摇篮里,被晃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到了小镇车站,淑君拖着疲惫的身子先回家,丹丹则去镇上的超市买点吃的。
淑君一踏进屋子,就听见厨房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吵闹声,这是一个混合声音的组合,话声笑声小曲声声声入耳,洗菜切菜炒菜声不绝于耳。可是厨房再热闹都跟她没关系,她现在只想去床上躺一会儿,等这波热闹过后,再去厨房搞点吃的。说也奇怪大家平时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可是在这个时间段里,大家都像约定俗成似的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聚集在这里上演一幕幕“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烹调比赛。想想也是,肚子比天大,谁会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呢?厨房里的煤气灶只有二个炉头,每个人只有耐着性子等着,就像过去上澡堂子洗澡一样,也要有个先来后到。
轮到淑君走进厨房,时间已过了晩上八点。这时厨房里只剩下贾东杰一个人,他正忙着洗刷他们饭后留下的锅碗瓢盆。他见淑君走进厨房,连忙叫住了她,说是有一件事想跟她沟通一下。原来几天前,贾东杰看到邻居家有一只旧冰箱丢弃在路边,他便邀上房间里二个男生,一起把这台冰箱搬回了家。经过他一番倒腾之后,居然发现这台冰箱还能工作,于是就把冰箱里里外外都清洗干净,搬进厨房供大家使用。当然他不会慷慨到免费使用的地步,租客想要用冰箱有二个办法,要么按季收取$10的冰箱使用费,要么以入股的形式参股,这样就可以免费使用。他把冰箱分为十股,每股$10,如果入股者中途退出,则股权可以转让给新来的,如果没人接手的话,只能自认倒霉。
对于那些初来乍到的人来说,房东说什么你都得照单全收,最多让你有点议价的空间,如果你想住在这里的话。淑君听完之后,想了想还是觉得后一种方法比较适合自己,至少三个月之后,还有股权转让的机会,要是没人接手,也没怎么吃亏。淑君在上海就不习惯跟人讨价还价,她是那种宁愿吃亏都不愿意看人脸色行事的人,自认倒霉,引以为戒是她一贯行事风格。可是这件事让她特别无语,出国居然过起没有冰箱的日子,真叫人笑掉了大牙,她心里暗自嘀咕:"贾东杰真抠门,这么多人住在这里,房间里总要配齐点家��和家具,给人方便,其实不就是给自己方便吗,只有穷疯了的人才会出此烂招。"
淑君刚来的时候,房间里仅有一台旧电视,几只旧沙发,家具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油漆脱落的败色不堪。这些东拼西凑的"杂牌军"都是在路边捡来的,当然拿给那些刚来的穷学生应付一下生活,还是相当受欢迎的,他们虽没有如获至宝的喜悦,但至少不用自己花钱去买,光凭这点就叫人开心一阵子。可是叫他们长此以往的过这种生活,人家就不一定高兴得起来,因为人总得对生活有起码的要求,而要求也会随时间而不断的提高,这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是一个道理。所以很多人在这里住上一阵子之后,便用脚来投票,隔三差五都能见到有人搬进搬出。好在这里房租确实便宜,算是不多的亮点之一,可这个亮点也会随时间的推移而黯然失色。贾东杰也知道如果再不把这里的面貌改变一下,恐怕更难留住人。可他就是心疼在这上面花钱,他给出的理由是:"能在外面捡的,为啥要花钱去买呢?钱又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只有天上掉的,地下长的,才经得起流水似的糟蹋。"男人一旦跟钱较上了起劲,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贾东杰见淑君答应的如此爽快便心中窃喜,因为他又赚到了十块钱,加上另外的几名租客入股的钱,今晚共赚了$50澳元,而且赚得不费吹灰之力。他打算星期六去佛来明顿大巿场,用这$50去买一台旧洗衣机,如法炮制同样的流程,又能轻松捞钱。这样自己无需花上一分钱,就能撑起这个家。一想到自己略施小计就能办成通常只有用钱才能解决的事情,他就喜不自胜。收拾完手上的事情,便从房间里拿出一瓶红葡萄酒,慢慢的酙上一杯。然后搬过一把椅子,坐在淑君对面,翘起二郎腿,一边啃着晚餐吃剩下的半只烧鸡,一边哼着邓丽君的《美酒加咖啡》,开始从从容容享受生活。等他大半杯红酒下肚,人也觉得有点飘飘然的时候,平时不爱唠嗑的他也变得议论风生了起来,他问淑君道:"怎么没见到丹丹?她到底有什么打算?你们俩住这么小的一间房间总不是个事儿。"
"如果你能腾出一间大房间,我们求之不得。至于说丹丹今后有什么打算,你最好去问她本人。"
"你们俩平时要好的几乎穿一条裤子,你应该清楚她的打算。"
"我当然知道,但我不能代她回答。"淑君没好气地顶撞他一句。
"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不好回答。"贾东杰忽然停住,像是回过神似得说:"淑君——你说话能不能好好说,为什么总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你欠的那笔风流帐还没算清呢,还好意思说我苦大仇深。"淑君忿忿地说,看到他那副欠债不还,还心安理得的样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他们俩说话从来都是这样,碰到一起要么互不搭理,要么针尖对麦芒的你来我往。有一次佳丽见他们俩又在夹抢带棒的争论,打趣地说:"我看你们俩八字犯冲,水火相克,金木相战。"其实佳丽说得只是部分事实。淑君打心眼里就不想跟他有任何来往,只是碍于佳丽的面子,没办法勉强应付一下。现在贾东杰居然还弄出这么多丢人现眼的事情,这让淑君更加愤愤难平。
贾东杰一时语塞,他自觉理亏,一时半会找不到一句恰当的话来回应,这能怨谁呢?其实,他也知道欠钱不还,如芒在背,可他真的是手头拮据,没钱可还。每周的工资仅有区区$300出头一点,这份工作他都干的十分勉强,更别指望另找一份工作以增加收入。过去单身的日子,他就比其他人花钱来得大手大脚。对待自己他从来都舍得花钱,他认为世上的一切都是为他的舒适而存在的,所以别的留学生都在苦哈哈的过日子,他却隔三差五的喝点小酒,点几样小菜,泡个把小妞,来了没多久又买了一辆车,周末出去串串门,兜兜风,找找乐子,小日子过得滋润快活。可这样一来开支就要频频突破预算,可他顾不上那么多,每周有一半工资来维持其开销,这对他来说算是够省吃俭用的了。可是,自打从与Sarah过起同居生活以来,形势发生了根本变化,开支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失去控制,杂七杂八的支出翻个倍都不止。另外他每周还要买彩票、玩赌马,最近迷上了去"文华社"玩老虎机,这样算下来,他一周的工资根本不够他用来金屋藏娇。所以他把主意打到了房客身上,想弥补一下自己财务上的窟窿,这种弥补虽说杯水车薪,但聊胜于无。至于说欠佳丽的那笔学费,他压根就不放在心上,能拖多久是多久,反正佳丽又不在身边,对付淑君这么个书呆子,他觉得游刃有余,不在话下。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淑君来了之后,非但没有流露出半点的感激之情,反而处处跟他过不去,好几次简直弄得他下不了台,刚才他们俩的针锋相对只是最新一次的过招。
贾东杰沉默了几分钟,喝了点闷酒,还不时抬头看淑君几眼,接着又摇摇头,他心里想:"这女人确实有让男人垂涎的标致外表,可是内心却冷若冰霜,不好伺候,还是尽量离她远点。"他向来对自己应付女人那套驾轻就熟的本事颇有自信,唯独这次栽倒在老熟人身上,真是邪了门了。贾东杰所理解的"远点"就是尽量不去招惹她,能躲则躲,躲不开就让着点她,男人跟女人斗本来就矮了一大截,跟漂亮女儿斗那就更加被人耻笑。对付女人手段要灵活一点,灵活才能驾驭自如,自如才会称心如意。想到这里,他挤出了一丝笑容,说话的口气就好听多了,他说:"淑君,给你露点风声。你记得跟丹丹一起来的二个男生吗?他们周末准备搬走,另外Mark房间里的那个人也打算回国,听说他的飞机票都买好了,所以这里的房客又要有大的变动,如果你们想要搬大点房间的话,这倒是个好机会。"
"这么小的一件事情你总可以做主了吧。"淑君停了一下,眼睛盯着他看,见他毫无反应,于是又接着说道:"难道这也要Sarah点头同意?"
"那当然,不瞒你说,我是身不由己啊…… "
"如果你为人处事像个真正的男人,别人自然而然就会敬你三分。你看看你现在是副什么样的德性,一张唯唯诺诺的嘴,二只会听话的耳朵,还有不三不四的腔调,人五人六的模样。我真替你感到脸红。"
"脸红就对了,说明你在乎我。"
"我只是为佳丽感到不值,佳丽认识你这号人真是昏了头了。"
"淑君,你的性格一点都没变,甚至愈加的冷酷无情。"他愤愤然的说,他觉得自己刚才放低身段实在有些多余,他自认为自己对淑君的付出已经够多了,可结果呢?他非但没得到任何回报,甚至连一个笑脸都不给,一句好听的都不说,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而且更加的肆无忌惮,变本加厉。这些在他看来简直是忘恩负义,甚至比这更过分。既然她软硬不吃,只能换一种"黄腔"来对付她,过去这招也曾用过,效果不错,于是他说:"淑君,女人不光脸蛋要长得漂亮,还得要有点甜味,就像是熟透了的樱桃甜而清香,这样才讨男人喜欢,叫男人怦然心动。再看看你现在那板着面孔的样子,跟又生又涩的柿子又有什么区别。长此以往,你早晚会憋出病来的,一旦久积沉疴,你就成一个讨人嫌的怨妇。所以你一定要有一个行家里手调理才行,而我就是这么个行家。"说完他得意的笑出了声。
"真不要脸!"淑君不愿意跟他多说一句话。
"再过一段时间,你看到我就不会用这种口气说话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还用得着我来解释吗?淑君呀……知道酒喝多了是副什么模样?那是一种心跳加快,脸色红润,眼波流转,渴求温存,妙不可言,浸润在幸福之中的感觉。"贾东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连他自己都觉得吃惊,他停了一下,猥亵地笑了笑,又接着说:"到时我会如你所愿的,我会做得滴水不漏。不过说来说去,你这脾气也得改改,这样效果会更好。"说完他摸摸自己的下巴,眯缝着眼睛上下打量了淑君一下。他为自己今晚的能说会道而自鸣得意。
"你——你……也算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如今居然堕落成龌龊下流的小人!背地里欺负一个女子算啥本事——有……本事……你把这些话……当着Sarah的面去说。"淑君气的脸涨得通红,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把手上的筷子重重搁在碗上,心里暗暗骂道:"十足的流氓!在国内他至少还懂得些廉耻,更不敢轻易造次。现在竟然连这种放肆的话都说的出口,还有那叫人看了噁��的眼神。"要不是为了佳丽,她早就拂手而去,跟这种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真让人受不了。在外面租房或许也能碰到个把无耻之徒,但她至少可以有选择的权利,无需迁就,说搬就搬,现在贾东杰拿捏住了她最大的软肋,才敢如此的肆无忌惮。
"是你先出言不逊,我只是出于自卫。噢……刚才你说什么来着?本事——是本事——上海男人的本事就是‘忍’字当头,才任由你们女人在外面胡来。俗语说,‘色字头上一把刀’,怎么‘忍'字头上也有一把刀啊?而且刀刃上还溅有一滴血呢。我今天可把话撂在这里,总有一天我会看到你男人心头滴血的时候,到时请告诉我,他的本事到底咋样?……"他哈哈大笑了起来,这笑声听了让人发怵。
"跟你这种撒酒疯的人没法交流。"说完淑君嚯地站起了身,转身就要走开。
"坐下——你给我坐下……。"他恶恨恨的叫道,接着他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晃了晃手上的酒杯,把杯中剩下的一小口红酒送入口中。他脸涨得通红,迷缝着一双醉意醺醺的眼睛瞧着淑君,说话的语气比刚才缓和多了,却说得闷声闷气。他说:"淑君,跟了我吧!过去在上海,你就像是我的‘床头明月光’,如今在这里,你依旧是抹不去的白月光,这么长时间你可把我害惨了,坑伤了,就凭这点你也得对我温柔些……"
这时丹丹正好走进厨房,贾东杰看到她进来,立马收住了话头。他站起身来,尴尬地笑了笑,便走到水槽边,清洗他手上的酒杯。
丹丹见淑君的脸色不太好,便俯下身子,关心的看着她,笑着说:"是不是累了,你先回房休息,这里我来帮你收拾。"
听了这话,淑君顿时觉得一股暖流流遍全身。她强忍着泪水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是……是有点累。丹丹,明天我打算在家休息一天,星期五我们再到别处去试试运气,你说呢?"
"大医生就是与众不同,懂得劳逸结合,进退有度啊。"这时Sarah刚洗完澡,也走进了厨房,淑君的话刚好给她听个正着。
"休息一天也蛮好,找工作的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功的。"丹丹在一旁替淑君争辩道。
淑君含泪望了一眼丹丹说道。"谢谢你!……"
Sarah似乎对这个话题来了兴趣,还没等淑君说完,就抢着说:"丹丹,她这个大医生自然要比我们矜贵许多。我们哪能跟她比呀。不过你还别说,明天说不定能给你逮到一次机会,瞎猫总还有碰上死耗子的一天,可呆在家里,机会永远不会从天而降。"她嘴上虽然冷言讥诮淑君,可心里却希望她能再坚持个二天,到了周末她想怎么着都行。
淑君觉得Sarah总拿她过去医生的身份来说事,真是讨厌透顶,心里憋屈,说出来的话就夹枪带棒的火药味十足,她说:"不管白猫黑猫饿猫瞎猫总改不了偷腥的老毛病,而且越瞎越爱往腥臭的地方打转。"
贾东杰正在喝水,一听这话,差点没被水呛晕过去。他干咳了二声,抬脚就想溜出厨房。
"好啊,你在这是指桑骂槐是不是,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干嘛不真接了当把话说岀来?"Sarah冲着淑君大喴大叫,一转身却看见贾东杰正往门口走去,便立马叫住了他:"Jack!你跟我回来,躲什么躲!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有什么好亏心的,只是觉得你们三个女在一起说话,我凑在一起不方便。"贾东杰故作镇定的说。
"是我不识趣地打断了你们的谈话,你才想溜之大吉的,难道刚才我不在的时候,你说了什么不可告人的话呢?"Sarah一双娇俏的小眼睛紧紧的盯着贾东杰看,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蛛丝马迹来。
淑君觉得真解气,刚才眼前的男人还在趾高气扬地大谈男人的本事,怎么一下子变成一只"缩头龟"?不妨再踢他一脚才痛快呢,于是她说:"他在这里发酒疯呢,还说…… "
"那你说说看这男人疯到什么程度?"Sarah打断了淑君的话,她急于想知道在她背后,那男人到底胡作非为到什么地步。
"大家都不要再说了!"丹丹觉得双方的言辞交锋越来越离谱,再说下去恐怕会越出边界而无法控制。语言有时就像是一快牛皮糖,说得越多,粘性就越强,最后你想甩都甩不干净。现在丹丹要做的就是不让他们再继续说下去,得设法把话题引开。她想了一下,还是接过Sarah开头说的那些话,可意思却完全不同,她说:"说到劳逸结合这个话题,其实淑君跟我一样,来这里一天都没落下,她吃的苦一点都不比我来的少,让她休息一天,我先到别处探探路,反过来讲,哪天我累了,淑君也可以出去独挡一面。不过说到底我们都要学会单飞,在各自的天空中自由飞翔。"
"尽说些漂亮话,是因为没人帮助你,你才这么说得吧。希望你明天有好运。"Sarah就坡下驴的应承了一句。她现在对丹丹完全另眼相看,因为前几天丹丹无意中说起自己的过去,Sarah这才惊奇地发现她和丹丹的家仅有一街之隔,更巧的是两人还曾在同一所小学念过书。回忆起过去的种种,她们两个人像是一对失散多年的姐妹重逢那样的亲切。Sarah弄堂里住了哪几个丹丹熟悉的玩伴,丹丹大楼里又有哪些Sarah班上同学。金陵东路上哪家店铺能买到便宜货。四川南路上哪家的大饼油条好吃,甚至连商店营业员长什么模样,她们都能说出个大概。相知相识的邻里,若有若无的记忆,还有似曾相识的邂逅——街上的擦肩而过,候车时的嫣然一笑,排队时的一前一后,没准她们还争过座,吵过架,甚至在家门口的饭店里同桌吃过饭呢。那一桩桩,一件件,说得她们俩人眉飞色舞,滔滔不绝。最后丹丹笑着说:"少不更事不识彼此,而立之年千里相会。"现在她们居然都来到国外,还同住一个屋檐下,怎么不叫人感叹缘分的奇妙。
"Sarah说的也没错,明天你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淑君接过Sarah的话茬,这话的前半句是讲给她听的,而后一半听起来像是在感谢丹丹的出手解围。淑君觉得刚才那句没头没脑的"猫论",说得实在是糟透了,既得罪了Sarah,又显得自己气量太小,所以她也想说句和缓一点的话。
"淑君,你这么不放心,还不如一起去算了。明天我要是不上班,我一定陪丹丹去。"Sarah一边说,一边摆了摆手,似乎表明原谅淑君刚才的话,其实Sarah并不是这个意思,这只是她习以为常的作派。她不是不知道淑君说这话的动机,只是她装作不知道,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在意,在她看来淑君与贾东杰之间越是唇枪舌剑的你来我往,就越是说明他们过去不但认识,而且关系非同一般。她现在倒是希望淑君把话说得再刻薄些,最好叫这个男人无力招架,到时根本无需她的自己盘根��底,一切真相都会水落石出。
"谢谢你,有你这句话足够了。"丹丹冲着Sarah微微一笑,接着又对淑君说:"我看你还是早点休息,看把你累成这个样子。不过明天有你看家,说不定我在外面会心猿意马起来,早早的跑回家来。"
"我可不要你特意回来陪我,不过能找到工作的话,早点回来我也不反对。"淑君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我才不为你呢!明天我们早点吃晚饭,趁着太阳落山之前,好好体会一下'晚来天气好,散步中门前’的那份闲情逸致,不过千万别把我们门前的山坡比作香山,也别把自己当作白居易喔。"说完丹丹咯咯笑个不停。
丹丹真不亏是一个解决问题的高手,既使出现再大的纠份,她都有能力加以化解。她这个人为人处事经验老道,跟什么人都能融洽相处,这不等同于和稀泥,更不能与趋炎附势划上等号。它是一种人生智慧,和光同尘,美美与共,既有信念上的坚持,又能与众人相处愉快,在交往相处中尊重他人,欣赏他人,学习他人。在她看来任何事情都不应该居泥于一件事情上的得失成败,"得"或许是"失"的前奏曲,而"失"又何尝不为"得"埋下伏笔。"成"是何其的美,却往往是败的开始;"败"是何等的令人沮丧,谁能说这不是成功的起点呢?其实,人终其一生无不在这四个字里面打转,谁参透这其中的玄妙,谁就活得心地光明,通透自在。
"那你明天准备去什么地方?"淑君问道。
"还是想到西区去试试,听人说那里工作机会很多。"
"我也听说那里有不少的机会。不过我们班上不少同学都住在那里,他们中的很多人至今都还没有找到工作,这又作何种解释呢?可话又说回来,我们也没什么好选择的,现在只能把目光转向那里。"淑君嘴上这么说,心里可并不这么想,上西区去找工作,甚至搬到那儿去住,她连想都不敢想,任何涉及这类事情,都让她心生畏惧,裹足不前。
啥时候能把贾东杰的欠债追回来,淑君随便去哪儿都行,假如钱没到手就离开,凭她对这个男人的了解,这笔钱就甭想再要回来。可是在这里半死不活的耗着,就能把钱追回来了?看来也不一定,唉!——不管走哪条路都不容易。
来到这里已经有二个多星期,淑君竟觉得比来了二年还要心力交瘁。现在她那个曾经的医生已经退回到遥远的过去,一个永远不会再回来的过去。不出国自己一定还在那里逍遥自在,朝九晚五的上班,无需为任何事情发愁,也不用为任何人担忧。这身白大褂看似平常,可它可以搞定很多人搞不定的事情,能拿到很多人得不到的好处和外块,而且还无需为将来发愁。不出国说不定现在一家子正围着她吃晚饭呢,一桌子好吃的,还有儿子叽叽呱呱说笑声,老公不停的为她添饭夹菜……一幅多么温馨的家庭图景!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二个多星期前戛然而止,如同在梦里一般。反过来再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不仅要为工作发愁,还要为前途担忧,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希望的曙光,哪里才能找到一条光明的坦途?常听人们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这话听起来没错,可要有个前提,你得有使不完的力气,和维持这种努力所需要的物质条件,如今淑君感到自己正慢慢逼近力殚财竭的地步,再这样下去,这根"铁杵"恐怕永远磨不成一根"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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