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我瘦多五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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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QIN SHI HUANG
的是不我一有大在人了中到资要可以这个你会好为上来就学交也用能如文时没说他看提那问生过下请天们所多麽小想得之还电出工对都机自後子而讯站去心只家知国台很信成章何同道地发法无然但吗当於本现年前真最和新因果定意情点题其事方清科样些吧叁此位理行作经者什谢名日正华话开实再城爱与二动比高面又车力或种像应女教分手打已次长太明己路起相主关凤间呢觉该十外凰友才民系进使她着各少全两回加将感第性球式把被老公龙程论及别给听水重体做校里常东风您湾啦见解等部原月美先管区错音否啊找网乐让通入期选较四场由书它快从欢数表怎至立内合目望认几社告更版度考喜头难光买今身许弟若算记代统处完号接言政玩师字并男计谁山张党每且结改非星连哈建放直转报活设变指气研陈试西五希取神化物王战近世受义反单死任跟便空林士台却北队功必声写平影业金档片讨色容央妳向市则员兴利强白价安呵特思叫总办保花议传元求份件持万未究决投哪喔笑猫组独级走支曾标流竹兄阿室卡马共需海口门般线语命观视朋联参格黄钱修失儿住八脑板吃另换即象料录拿专远速基帮形确候装孩备歌界除南器画诉差讲类英案带久乎掉迷量引整似耶奇制边型超识虽怪飞始品运赛费梦故班权破验眼满念造军精务留服六图收舍半读愿李底约雄课答令深票达演早卖棒够黑院假曲火准百谈胜碟术推存治离易往况晚示证段导伤调团七永刚哥甚德杀怕包列概照夜排客绝软商根九切条集千落竟越待忘尽据双供称座值消产红跑嘛园附硬云���展执闻唱育斯某技唉息苦质油救效须介首助职例热毕节害击乱态嗯宝倒注停古输规福亲查复步举鱼断终轻环练印随依趣限响省局续司角简极干篇罗佛克阳武疑送拉习源免志鸟烦足馆仍低广土呀楼坏兵显率圣码众争初误楚责境野预具智压系青贵顺负魔适哇测慢怀懂史配呜味亦医迎舞恋细灌甲帝句属灵评骑宜败左追狂敢春狗际遇族群痛右康佳杨木病戏项抓徵善官护博补石尔营历只按妹里编岁择温守血领寻田养谓居异雨止跳君烂优封拜恶啥浪核聊急状陆激模攻忙良剧牛垒增维静阵抱势严词亚夫签悲密幕毒厂爽缘店吴兰睡致江宿翻香蛮警控赵冷威微坐周宗普登母络午恐套巴杂创旧辑幸剑亮述堂酒丽牌仔脚突搞父俊暴防吉礼素招草周房餐虑充府背典仁漫景绍诸琴忆援尤缺扁骂纯惜授皮松委湖诚麻置靠继判益波姐既射欲刻堆释含承退莫刘昨旁纪赶制尚艺肉律铁奏树毛罪笔彩注归弹虎卫刀皆键售块险荣播施铭罗汉赏欣升叶萤载嘿弄钟付寄鬼哦灯呆洋嘻布磁荐检派构妈蓝贴猪策纸暗巧努雷架享宣逢均担启济罢呼划伟岛歉郭训穿详沙督梅顾敌协轮略慧幻脸短鹰冲朝忍游河批混窗乡蛋季散册弃熟奖唯藏婚镜紧猜喝尊乾县伯偏偷秋层颗食淡申冠衣仅帐赞购犯敬勇洲束斗徒嘉柔绩笨拥漂狮诗围乖孤姓吸私避范抗盖祝序晓富译巨秀馀辉插察庆积愈端移宫挥爆港雪硕借帅丢括挂盘偶末厅朱凡惊货灭醒虚瑞拍遗忠志透烈银顶雅诺圆熊替休材挑侠鸡累互掌念米伴辅降豪篮洗健饭怜疯宏困址兮操临骗咧药绿尼蔡玉辛辈敏减彼街聚郎泡恨苏缩枢碰采默婆股童符抽获宇废赢肯砍钢欧届禁苍脱渐仙泪触途财箱厌籍冰涛订哭稳析杰坚桥懒贤丝露森危占��惯尘布爸阶夏谊瓶哩惨械隐丰旅椰亡汽贝娘寒���吹暑珍零刊邮村乃予赖摇纳烟伦尾狼浮骨杯隔洪织询振忽索惠峰席喵胡租款扰企刺芳鼠折频冒痴阴哲针伊寂嘴倚霸扬沉悔虫菜距复鼓摩郑庄副页烧弱暂剩豆探耐祖遍萧握愁龟哀发延库隆盟傻眉固秘卷搭昭宁托辩覆吵耳閒拨沈升胖丁妙残违稍媒忧销恩颜船奈映井拼屋乘京藉洞川宪拟寝塞倍户摆桌域劳赚皇逃鸿横牙拖齐农滚障搬奶乌了松戴谱酷棋吓摸额瓜役怨染迫醉锁震床闹佩牠徐尺干潮帽盛孙屁净凯撞迴损伙牵厉惑羊冬桃舰眠伍溪飘泰宋圈竞闪纵崇滑乙俗浅莲紫沟旋摄聪毁庭麦描妨勒仪陪榜板慕耀献审蟹巷谅姊逐踏岸葛卧洽寞邦藤拳阻蝎面殊凭拒池邪航驱裁翔填奥函镇丌宽颇枪遥穹啪阅锋砂恭塔贺魂睛逸旗萨丸厚斋芬革庸舒饮闭励顿仰阁孟昌访绪裕勿州阐抢扫糊宙尝菩赐赤喊盗擎劝奋慈尽污狐罚幽准兼尖彰灰番衡鲜扩毫夸炮拆监栏迟证倾郁汪纷托漏渡姑秒吾窝辆龄跌浩肥兽煞抹酸税陷谷冲杜胸甘胞诞岂辞墙凉碎晶邱逻脆喷玫娃培咱潜祥筑孔柏叭邀犹妻估荒袋径垃傲淑圾旦亿截币羽妇泥欺弦筹舍忌串伸喇耻繁廖逛劲臭鲁壮捕穷拔于丑莉糟炸坡蒙腿坦怒甜韩缓悉扯割艾胎恒玲朵泉汤猛驾幼坪巫弯胆昏鞋怡吐唐悠盾跃侵丹鑑泽薪逝彦后召吕碧晨辨植痴瑰钓轩勤珠浓悟磨剪逼玄暖躲洛症挡敝碍亨逊蜜盼姆赋彬壁缴捷乏戒憾滴桑菲嫌愉爬恼删叹抵棚摘蒋箭夕翁牲迹勉莱洁贪恰曰侨沧咖唷扣采奔泳迹涯夺抄疗署誓盃骚翼屠咪雾涉锺踢谋牺焦涵础绕俱霹坜唬氏彻吝曼寿粉廉炎祸耗炮啡肚贡鼻挖貌捐融筋云稣捡饱铃雳鸣奉燃饰绘黎卷恢瞧茫幅迪柳瑜矛吊侯玛撑薄敦挤墨琪凌侧枫嗨梯梁廷儒咬岚览兔怖稿齿狱爷迈闷乔姿踪宾家弘韵岭咦裤壳孝仇誉妮惧促驶疼凶粗耍糕仲裂吟陀赌爵哉亏锅刷旭晴蝶阔洩顽牧契轰羞拾锦逆堕夹枝瓦舟悦惹疏锐翘哎综纲扇驻屏堪弥贯愚抬喂靖狠饼凝邻擦滋坤蛙灾莎毅卒汝征赠斗抛秦辱涂披允侦欲夥朗笛劫魅钦慰荷挺矣迅禅迁鹿秤彭肩赞丙鹅痕液涨巡烤贱丈趋沿滥措么扭捉碗炉脏叔秘腰漠翅余胶妥谣缸芒陵雯轨虾寸呦洒贞蜂钻厕鹤摔盒虫氛悄霖愧斜尸循俩堡旺恶叉燕津臣丧茂椅缠刑脉杉泊撒递疲杆趁欠盈晃蛇牡慎粒系倦溜遵腐疾鸭璃牢劣患祂呈浑剂妖玻塑飙伏弊扮侬渴歪苗汗陶栋琳蓉埋叡澎并泣腾柯催畅勾樱阮斥搜踩返坛垂唤储贩匆添坑柴邓糖昆暮柜娟腹煮泛稀兹抑携芭框彷罐虹拷萍臂袭叙吻仿贼羯浴体翠灿敲胁侣蚁秩佑谨寡岳赔掩匙曹纽签晋喻绵咏摊馨珊孕杰拘哟羡肤肝袍罩叛御谜嫁庙肠谎潘埔卜占拦煌俄札骤陌澄仓匪宵钮岗荡卸旨粽贸舌历叮咒钥苹祭屈陋雀睹媚娜诱衷菁殿撕蠢惟嚣踊跨膀筒纹乳仗轴撤潭佛桂愤捧袖埃壹赫谦汇魏粹傅寮猴衰辜恳桶吋衫瞬冻猎琼卿戚卓殖泼譬翰刮斌枉梁庞闽宅麟宰梭纠丛雕澳毙颖腔伫躺划寺炼胃昂勋骄卑蚂墓冥妄董淋卢偿姻砸践殷润铜盲扎驳湿凑炒尿穴蟑拓诡谬淫荡鼎斩尧伪饿驰蚊瘟肢挫槽扶兆僧昧螂匹芝奸聘眷熙猩癢帖贫贿扑笼丘颠讶玮尹詗柱袁漆毋辣棍矩佐澡渊痞矮戈勃吞肆抖咳亭淘穗黏冈歧屑拢潇谐遣诊祈霜熬饶闯婉致雁觅讽膜挣斤帆铺凄瑟艇壶苑悬詹诠滤掰稚辰募懿慨哼汁佬纤肃遨渔恕蝴垫昱竿缝蹈鞭仆豫岩辐歹甄斑淹崎骏薰婷宠棵弓犬涂刹郁坎煎螺遮枯台昔瘾蒂坠唔瞎筝唇表吁冤祷甩伞酱范焉娇驼沦碳��抚溶叠几蜡涌氧弦娱皓奴颓嘎趟揭噹剥垦狭魁坊盐屎郝佩摧栗菊瘦钧匿砖嘘缚嘟盆债霞挽逍畔蕴颈获畏喂脾姬赴囊噪熄锡诀肇璋晕浊伐峡窃枕倘慌垮帕莹琦厢渺脏削锣虐豔薇霉衍腊喧娶遂睁裙韦矢伺钉婴蓄奸廿堵葬蓬鸦尝挨蕾璿挚券厨醇呻霍剃浆葡暨滨履捞咕耕棉烁尉艰妓棺鹏蒸癌纬菌撇惩绑甫崩魄拂汰氓歇萝呒萄蕃曝疋向胏烛腻襄妆髓朴薯颂薛滩橘贰嘲叹枚侮豹巢酬碑翩蚕辽矿屡谴卵撰攀肌冯宴盏阪浦迦颁炼尬胀辟艘株只湘饲爹梨喽侍疫雕黯并铝弗爪鄙钗栽狸谘柄悸喉擅劈秉芷裸锵贾逗寓咚璞烫铅啸炳屿竖惶仕挪栅迄顷窄鸥鲢郊倩兜茧磊抒夷绰溯拙僚芙杖溃凶鸽妒沌祺呐卦聆栖蝇佮唾汇楣匠蛛悼舜耿瞄芋瞒竭茵吼苛浸拯克豆沛掠廊凸搅俺酌倡朦蕉暱焕掏蝉焰狄绳惰芽裹宛御赎燥滔贬悍袂坟颉啤押���颤钝腥缔粮哑槟簿斧肿纶僵齣辖蹲敷喘扎酿佑肖愈隧嗜檬迳碌襟凋圭寇污哨倪筠桦诈姜旬秃脂噢撼衅庚炫谭惭涩崔贷胡晒琉捏绮膝拭暗醋膨杠鑫瀑喃剖袜逾涅扳惘凳呃掘捍榔窍蜗旷梵暇稻柠抉辗蔚钩卜莺匡蜘祯哔窟亟谛溢黛晦伶逮傍葱刁堤恍匣谍禧轿耸瀚斐忿泓拐驴罕沫绽刃窈渝仄瑛葵噜绣奕窥浏隶蔽仟敛丞诘鳖疤膏锥窕皱晰晖舅孰煽姚钞袱绊焚芦咸沮呕瞪淳丐茹盘菱篠涕衬蚀溉瑄翟怠钰躯肺掷丑奢荫靶纱芸佰峻阱哄肾庄囡阑戳腕菸凹蟾蒐呱巾雏螃盯馈垄毓犀逞姨穆樵阀弥跷搁隙疵憧忏琨阙萱怅辄搏榕饥捣渣眺虞俯绅谤珑咫俏淆蜀楠乞诅匀貂寰迋敞跪囚溺骆憬苇脊瑶疆乍杆眸窜孽卅夭簧徘馒趴鎚啼冗缉絮啄沸萃嘶鸳禽惫徨屐舆邂掀嫖苟檯矫铎棱哗徊拱蕙徬滞吠妞氾芹叩朽侪赦汐丰虔茅���仑膳魉儡鸯懦渗���筱畜崖瑕蕊揣擒挂屯莽矽侏弧澈饺奎裘塌饵偎泻蔓彗樽衔茍磋萎廓悯铸茎歼壤浇蚤恃瞻拚汀椒嚼粥磅佫勘脖吨澜锻笙厄嚷伽徽隅寥缤簾烘茜驯噎厦闰煤链锈诫颊俐曳蓓暧郤淌喀昆蔑峙躁菇逅雇殴泌酥缮莓辕骇巍糗扛杏茁琵礁秽岔僻焊嗡诵瞌捌遁赃涡琮卯锯扔苏邹莅隘蹋湛昼岫蛰桩藐汲禄皂濑绒耽粪粤卤曜懋咎痘聂垢瞳闵睿跤鉴躬斟淇莒毯幸骋岱庐殃橄恤叽鳞蒙芥榄楷硫苔麒椎禹喙厘袅亥倌吭诃裔梓蓦岩帜瓣狡惕蒙怯嫩龚嚎豚埠暸唆妃瓢蹄厮讥啃琶愿噱狷搪氢橙咆靡砌筷兑溼呸镀踹冢祟懈术搓攸橡膛俞祉冀炊瓷遐揽鹭茄蜢塘郡韬挟牟糙阎旻赘霆呎炭霄媳瘤猿颺煚铠蝠钜苓傀烬墅璇困愣恬嫉琐嫂淼梳憎搂藻酵屉陡摺箫飨桐蚱曦璧偈蹦昶咙铮嗤戌屌耘裳啾嵘胺笃烹巩厝疚鸶汹蔷沐咽烙畸讳揍曙铐朔涓睬矶岐凄鲫楞鲤荆偕徜饥肮蔼辙恁霈诛鞠茉煜傭嗓酹昙铨艳绷峨揉珈鹃诲臆焰隽熔堇韧扒憨舵肛戊坝抠骷碘鞍冕榨肘羔哺霓巳铲蚵惆驹撷稽羹纺蜕趾吊豁褪癸眨臻慷蝙胧沼舱柚抨葭枷靥硝绚绞缆讪褚砗嫣蒲丫鹦蒹憩懊聋盎婊盔峦矜凛铺鹉蜴惚畴羁媛堑泛疮韶憋祁诟搔蜥袒奄忱玖拌悴祠扼髅筑蛤茱骐捶须亢葔艸筛岳岳慵戮跎砰仑炜篱笈瘫吏痊庶厥棘娑沁窘鲸缕硷俨栈蔬鸠闲迢恣昀泠涟眩噫娥荼鳄镖侃虏俾樟榴咛炬窦笠翱莘躇翡姜枭匕藩徉觞拣吱皈墉傌梢巅踌萌幌杭侥栾奠痲夸瘖芯蟀驿耨禾瑾
“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RA 𓀀 𓀁 𓀂 𓀃 𓀄 𓀅 𓀆 𓀇 𓀈 𓀉 𓀊 𓀋 𓀌 𓀍 𓀎 𓀏 𓀐 𓀑 𓀒 𓀓 𓀔 𓀕 𓀖 𓀗 𓀘 𓀙 𓀚 𓀛 𓀜 𓀝 𓀞 𓀟 𓀠 𓀡 𓀢 𓀣 𓀤 𓀥 𓀦 𓀧 𓀨 𓀩 𓀪 𓀫 𓀬 𓀭 𓀮 𓀯 ���� 𓀱 𓀲 𓀳 𓀴 𓀵 𓀶 𓀷 𓀸 𓀹 𓀺 𓀻 𓀼 𓀽 𓀾 𓀿 𓁀 𓁁 𓁂 𓁃 𓁄 𓁅 𓁆 𓁇 𓁈 𓁉 𓁊 𓁋 𓁌 𓁍 𓁎 𓁏 𓁐 𓁑 𓀄 𓀅 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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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經驗可 / 19 分心
張緯峰 <( 我想追助教 )
張緯峰送出訊息時是半夜,他本來正靠著枕頭讀蔣舟借給他的布希亞,每天睡前若還有時間他就會讀一點,到家洗完澡後,他會帶一本書上床,邊打呵欠邊讀個幾頁,即使讀進去的東西也與眼皮一樣打褶,但摸著書頁讓他好眠。
他的書桌有一塊地屬於蔣舟,那裡有一座隨著時日越疊越高的書塔,都是蔣舟借給他的。每次從蔣舟手裡接過一本書,手中甸甸的重量也落進張緯峰的心,砌成台階,朝蔣舟的方向蓋梯。
他調整閱讀燈的角度,讓光線清楚字句,循蔣舟讀過的足跡爬字像是隔空交心,晚來的他順著頁碼想像蔣舟如何經過,憑書裡的摺角和鉛筆畫線的痕跡,收集記號裡的端倪,彷彿看懂了書,就能也把蔣舟讀清。
他想著蔣舟的事三心二意,自然就分心,回神時,發覺自己正盯著的這行字和上行他都沒有記憶。他往前翻頁,找到思緒脫隊的斷點,重新啟程,但一而再而地又因想到別的被甩出去。
今夜的他心浮氣躁,為了書裡不會解釋的問題。
而他還不敢讓蔣舟知道分出的心去了哪裡,所以他先告訴了沈淯青。
沈淯青打開訊息時是下午,他和李以正剛吃完午飯。
他想問那天張緯峰帶走玫瑰以後發生了什麼事情,張緯峰的校園生活似乎不僅充實,還青春四溢。
好朋友戀愛了,沈淯青不曉得該在訊息裡追問,還是要留給張緯峰自己說,他希望能聽見一個完整的故事,有結果的,不要像他自己的難以啟齒,本在猶豫的手指動起來,發了個輕鬆的訊息回去。
( 玫瑰還有剩 )>YU
沈淯青將手機放下,兩隻手交互搓手心,搓熱了把手指包在升溫的掌裡,暖指尖的冰涼。花店的空調配上穿外套的天氣,無論觸到哪裡都覺得冰,尤其現在店裡只有沈淯青一個人,最大的熱源不在,體感溫度更低。
李以正去倒垃圾了,提著兩包垃圾走到隔壁里等那邊的垃圾車,說這樣沈淯青晚上就不用去巷口被冷風吹。商店街是垃圾車路線的最後一站,垃圾車經常誤時而來,李以正知道後,就又給自己添了新的忙。
沈淯青看著時鐘發呆,李以正不在,時間變得很慢。
不僅張緯峰的生活發生變化,他這裡也是。
李以正出現以前,他每天的力氣只足夠自己醒來,應付一間沒有客人的花店,然後再睡去,不思考,不期待,每天維持一樣的心情,削去沈烟棠,他所剩無幾,而他把這千篇一律的日子命名為和平。
花店自開店以來就沒有冰櫃,那時商店街興隆,花店不保花期,要花易開,任它自然。沈淯青把自己擺在花店裡的這兩年,也是想一切自然,可他的肚子空空的卻始終覺得身體很沉,什麼也不想腦袋仍沒有力氣,以為需要的是更多休息,直至李以正出現,被打理的不只是花店裡堆灰塵的縫隙,連他放倒不動的順其自然也被扶起。
算著李以正回來的時間,沈淯青離開老闆椅,打開玻璃門,站在門口迎接他。
李以正在路口見到沈淯青,跑著回來,跑步時手臂縮緊,腳抬起高高離地,帶出營裡操練的舊影。
「趕快進去。」李以正用手肘催趕沈淯青,門關上時風鈴噹噹地敲,花店又多了生氣。回到店裡,李以正先到工作檯那裡洗手,「今天安哥幾點來載花啊?」
沈淯青走進櫃檯,坐回椅子,「晚上。」
「關店之後?」
沈淯青點頭,「我順便把那兩束花拿過去,你先回去。」
「我跟你一起去啊。」李以正答,洗完手,整理起以沈淯青的標準已經相當乾淨的工作檯。
「看你。」
沈淯青把腳伸上椅子,抱腿側躺進老闆椅,縮成一團。李以正喜歡看他理花,但他不喜歡看李以正打掃,他寧可李以正什麼都不做,嘴上說是員工,但真正付李以正薪水的那個人早就不來了。
他收割了李以正對葉誠勳的傾心,得到李以正對花店的無條件傾力,奇怪的是沒了葉誠勳,李以正仍在這裡。
李以正在花剪底下找到一片葉子,他看向櫃檯,沈淯青面無表情盯著他,像個木偶,李以正把葉子握在手心,走到沈淯青面前。
沈淯青不曉得李以正要給他什麼,攤開手接,然後一片鋸齒狀的葉從李以正放開的手裡飄出,落進他的手裡。
沈淯青想問給他這個幹嘛,然後李以正的手覆了上來,讓沈淯青把葉子握起。
李以正的嘴角笑得神秘兮兮,他對沈淯青握拳的手吹了口氣,呼,再打開手,本該在沈淯青手裡的葉子不見了。
「怎麼弄的?」沈淯青問。
「秘密。」李以正把自己的手打開,葉子神不知鬼不覺回到他的手上。
沈淯青不捧場,「硬要我說的話,瓶蓋那招比較厲害。」
李以正笑了笑,對自己手中的葉子吹氣,呼,這次不是魔術,葉子飛出他的手,打中沈淯青的胸口,掉在他的衣服上。
沈淯青把葉子拿起,是玫瑰葉,葉面絨絨地。他捏著葉柄,鋸齒狀的葉子在他指上轉,他發現李以正的頭髮裡有東西。
「頭。」沈淯青出聲。
「頭?」
「你頭上有東西。」
李以正拍拍頭頂,一朵小花掉在櫃檯桌面。
「老闆,你也會魔術?」
沈淯青不回應李以正的冷笑話,他把腳放下,椅子往前靠,看清楚那是欒樹的花,可能是剛剛去倒垃圾時掉在李以正頭上的,這個季節,有欒樹的路想必滿地金黃。
沈淯青把玫瑰葉放下,排在欒樹花旁邊。
「李以正。」
「嗯?」
「你喜歡花店嗎?」
「喜歡啊。」李以正的回應帶著揚起音調的問號,不解沈淯青為什麼問。
看著澄金的欒樹花,沈淯青思考要付多少錢聘李以正才能讓他留在這裡這件事變得合理,這是他掌管花店以來第一次覺得不賺錢是個問題。
沈淯青手著撐下巴,瞇起眼睛苦想,但臨時抱佛腳就想參透生意經可沒那麼容易。
李以正本想趁著等待的空檔和沈淯青提自己要去面試的事情,但他不敢吵想事情的沈淯青,於是他拿起掃把,把花店又打掃了一遍。
沈淯青就這麼煩惱到安哥的貨車來,倒車燈一閃一閃,很刺眼,沈淯青用手擋光,走出櫃檯。
李以正把門打開,和安哥打招呼,安哥是沈淯青大舅的兒子,年長沈淯青一輪,沈淯青小時候不喜歡去大舅家,那邊的哥哥姊姊不像沈烟棠一樣處處讓著他。
李以正和安哥寒暄幾句之後回身進店,跟沈淯青兩人分工合力把要送去飯店的花搬上小貨車。
李以正包裝的伯利恆之星是沈淯青搬的,他把裝花的桶子用腳頂起,拖到門口,再一鼓作氣把桶子抱起,傳給站在車廂裡的安哥。安哥把花一桶一桶往裡面推,過程中沈淯青只搬了三趟,其餘都是李以正搬的。
沈淯青的上衣肚子那塊被水桶底的灰塵弄髒,灰黑一團,他拍一拍衣服,把灰黑拍成淡灰,拍完他用手臂撥開擋著視線的瀏海。
李以正的手也是髒的,但他毫不客氣地抓臉,在頰邊留下一條黑印子。
「全部都上了嗎?」安哥問。
「還有兩束花,我跟以正拿過去。」
「又要去搭公車?」安哥看了看車廂,又看看眼前兩個小子。「後面跟花擠一下,載你們去。」
沈淯青是無所謂,李以正應該更無所謂。
看他們沒回話,安哥又說,「小時候不是一天到晚吵著要坐?店門關好,上車。」
李以正看向沈淯青,沈淯青對他點頭,李以正得到老闆應許,轉身去店裡關燈,而沈淯青洗完手,抱著兩束花在騎樓下等李以正。李以正關上花店的玻璃門,扣起地上的栓子,按下鐵捲門開關。兩人一起看著鐵門降到膝蓋才離開,走前,李以正把鑰匙放到電箱上。
兩人走到貨車車尾,李以正先上去,腿一跨俐落跳上車廂,沈淯青在後,他把手裡的花束交給李以正,然後手扳住車左的鐵條,借力拉自己上去,他收腳時被車尾門絆了一下,幸好他手拉著貨車廂固定帆布的鐵條,及時穩住重心,低頭時,他與定格撲地呈現準備接人姿勢的李以正對上眼。
沈淯青擺手,指揮李以正往裡面坐,他拿走一束花,坐在李以正旁邊,一人抱一束。
沈淯青不太會坐貨車,車一開動身體就滑來滑去,小時候喜歡坐在貨車後面是因為好玩,躲在帆布罩起的陰暗空間裡,想像這是他和沈烟棠的秘密基地,在他的秘密基地遊戲裡,沈烟棠不一定在,但他會幻想沈烟棠等會就會過來,一個人時也玩著兩個人的遊戲。
沈淯青壓低身體,拿捏重心,前方紅燈,安哥突然煞車,而不通肢體韻律的他又差點滑出去。
「老闆,你要不要去前面坐?」及時用腿把沈淯青撈住的李以正說,他指的是副駕駛位。
「⋯⋯你借我靠。」說完,沈淯青把一隻腳跨到李以正腿間,勾著固定,身體也不客氣地倚過去。
「老闆,你剪刀腳啊。」李以正猶豫要不要跟沈淯青說他們這姿勢有點曖昧,但不知怎麼地,他不敢說。以前在軍裡和人稱兄道弟,肢體接觸搭幾句噁心巴拉的話是無遐想空間的友誼,但對著沈淯青,他不敢低俗。
有李以正,沈淯青終於能安穩坐車,兩人望著車尾框出的四方形風景,夜路拉展兩旁無盡的路燈,黃色的光點在消失點中一一遠去,他們在帆布與鐵條罩起的車廂裡看世界後退,彷彿遠走去哪裡的氣氛提醒了李以正,他有個似於這個情景的話題還沒提。
「李以正。」沈淯青突然說,「改天請你吃飯吧。」
沈淯青的腦袋隨著車行的加減速擺晃,路一顛簸身體就沒骨頭地震,像個無人牽繩的木偶,沒有自己的力氣。
「怎麼這麼客氣?」李以正輕輕推他一下。
沈淯青被往外推,又順著車子的節奏靠回李以正身上。之後又過了幾個紅綠燈,李以正卡在喉頭的話還是說不出嘴。
他們到了飯店,幾個飯店員工準備了推車在下貨的地方等他們,安哥寫了張單子,字潦草得看不清寫的是什麼,他在停車場抽菸,託李以正把這張鬼畫符的便條紙交到警衛房。沈淯青自己抱著花束去找部門組長,兩人說好等等在飯店大廳會合。
沈淯青從接待那裡得知他要找的組長在C廳會場,沈淯青過去,會廳已經佈置成宴客席,目測二十桌上下,他找到組長,組長正和兩個男生在說話。
組長站的方向面朝門口,沈淯青一人抱著兩束花很醒目,他見到沈淯青,對身邊兩個男生說了什麼,接著三個人一起朝他走過來。
「這是我們配合的花藝設計師。」組長向跟著他來的兩人介紹。
聽到自己被冠上一個這麼煞有其事的頭銜,沈淯青覺得有點荒謬又有點羞恥,但生為生意人之子的他沒有拆自家的台,配合地扮演角色:「你們看看,不滿意可以再改。」
「這樣很好。」其中一個男生說,說完問身邊的人,「你喜歡吧?」
被問話的男生對沈淯青豎起兩個大拇指,他笑起來兩頰鼓鼓地,像天竺鼠。
看兩人對視而笑,沈淯青才意會,眼前的兩人就是婚禮的主角。
「謝謝。」沈淯青把花交到他們手中,又說了句:「恭喜。」
把花送到了,沈淯青去大廳找李以正,想和他分享新人是兩個男生的事情,而李以正站在大廳水池前,與兩個拖著行李箱,西裝筆挺的人說話。
李以正看見沈淯青彷彿看見救星,他舉高手,叫沈淯青趕快過來。
原來是兩個外國人,李以正不會英文,聽不懂他們說什麼,搖了半天頭他們也不離開。
對方的英文有地方腔調,但沈淯青要聽清楚並不費力。
沈淯青的英文很流利,說起英語時和平常的樣子很不一樣,李以正不懂這是因為英文句子比較長,還是因為這兩個外國人的問題很難。沈淯青流暢地回應兩人的話,長句子一個接一個,李以正聽著,對沈淯青又更尊敬了。
說完話,兩個外國客人拖著行李上樓,分開前他們跟李以正和沈淯青握了握手。
「他們要幹嘛?」他們走後,李以正問。
沈淯青的語速和語調降回本來的沉緩,「他們問你有沒有空帶他們吃晚餐。」這兩個人從印尼飛來開會兼觀光,原先接應他們的人臨時來不了,便搭訕李以正,看能不能帶他們去附近逛逛。
「你怎麼說?」
「我說我是你老闆,你在工作,還沒下班。」
李以正彎起嘴角笑,知道沈淯青在騙人。
「那老闆,要不要帶你員工吃晚餐?」
沈淯青想,該不是現在就要兌現他說的那頓飯。那不是他本來的意思,他只是想預訂一個感謝李以正的行程,但不是臨時的現在,加上,他還沒跟李以正解釋自己有吃東西的障礙。
「我們隨便吃,吃便利商店也可以。」李以正補話。
沈淯青看著他一會,答:「好。」
他們準備走時,大廳員工叫住他們,問哪位是沈淯青,有電話找他。
沈淯青過去聽電話,他講電話時,李以正走到一邊,隨手拿起擺在大廳書架上的遊客指南,英語版本,他讀著圖,想像字的意思。
掛斷電話後,沈淯青過去找李以正。「我要去上面找一下我媽,你先回去?」
「我⋯⋯」李以正試著讀出沈淯青的意思,是不想他跟,還是在跟他客氣?
沈淯青把他的猶豫連起,「算了,一起來吧,我很快。」沈淯青說。
李以正把觀光手冊放回透明架,跟著沈淯青去櫃檯。
櫃檯接待拿著一大把鑰匙串帶他們到電梯口,鑰匙串上有十幾把長短不一的鑰匙和幾張感應卡,接待踩著高跟鞋叩叩叩地走在前面,她按了一部電梯,電梯來之後她用鑰匙串裡的其中一張白卡感應樓層,頂樓的燈示在她把卡放到感應處之後亮起。
她用手擋著電梯門,「可以上去了。」
「謝謝。」沈淯青說。
沈淯青和李以正兩人搭電梯往上,電梯裡,李以正問:「你多久沒跟你媽見面了?」
「忘記了。」沈淯青回。
他們到達頂樓,電梯門外的景色與李以正預期的不同,他以為他們會在一間高級的辦公室與沈淯青的媽媽碰面,或是某個會客廳,但眼前出現的是未經裝潢的一層空樓,水泥地沒鋪磚,樑柱和配線裸露,像沒蓋完。
沈淯青領李以正來到一扇鐵門前,他打開鐵門,冷風迎面灌來,門通向室外,是一個天台。
天台上,一個戴著防水手套、身圍圍裙的女人蹲在地上,她手裡握著一棵連根拔起的植物。
女人的臉上無妝,氣色很好,梳整齊的黑髮或許是染的,長髮在後腦束成一個俐落的馬尾,整個人清瘦而朝氣勃勃。
「媽。」沈淯青走過去,「這個是李以正。」
女人聽見聲音,看見兒子,臉上笑容漫開,她放下手裡帶著泥土的花根,小跑到沈淯青面前一把抱住他。她緊抱著兒子,身體左右搖擺,表情滿足。她下巴抵在沈淯青的肩膀,眼睛看著沈淯青身後的李以正,「你好,我是沈淯青的媽媽,謝謝你常去花店幫忙。」
沈淯青的媽媽很漂亮,李以正一緊張,差點舉手齊眉敬禮,他制住反應動作,靦腆地回笑,發現沈淯青秀氣的嘴鼻和臉型長得和媽媽很像。
「爸呢?」沈淯青拍拍媽媽的背,示意抱得差不多了。
女人放開沈淯青,臉上的笑仍退不下來,她把滿是泥巴的防水手套脫掉,赤手拍落自己弄在兒子衣服上的泥屑。「忙得很,我也好幾天沒看到他了。」
「哪些東西要去花店?」沈淯青問,對許久不見的家人不多念。
「這邊這邊。」女人勾著兒子的手臂,帶他走到方才她正在整理的盆栽前,「這兩盆,你帶回去幫我洗一洗⋯⋯你會吧?」
「這我怎麼拿回去?」沈淯青看著兩個大花盆皺眉,「計程車?」
「嗯,叫計程車吧。」沈淯青的媽媽說,「有點重,我叫人來搬下去⋯⋯」
聽到這裡,李以正自告奮勇,「我來吧。」捲起袖子就把沈媽媽指的杜鵑盆抱起。
「啊,謝謝你⋯⋯」沈媽媽打了一下沈淯青的肩,「一看就知道你是不是常常麻煩人家。」
李以正聽見,笑著把花搬去電梯口。
天台上剩下沈淯青和沈媽媽,沈淯青捲起袖子,把另一盆花搬起。「不用叫人,這我可以。」
「小心。」女人叮嚀,「我陪你們下去。」
她走在沈淯青後面,對兒子的削瘦的背影,語氣很輕,像是也端起了一個重重的花瓶:「最近食慾怎麼樣?」
「比較好了。」
「⋯⋯那就好。」
三人一起搭電梯下樓,沈媽媽和李以正初次見面,電梯裡,她盯著李以正上下打量,李以正感受到她熱烈的視線,也回看過去。兩人目光交會時,沈媽媽抓緊機會開口:「我聽小淯的表哥說你常去花店幫忙小淯做東做西,很照顧他。」
「沒有啦,他也照顧我。」李以正把身體轉向沈淯青的媽媽,和長輩要站好說話。
這個舉動很討喜,沈媽媽笑呵呵繼續問,「你們怎麼認識的?你也是小淯的同班同學?」同班同學說的是張緯峰,她只知道兒子的這一個朋友。
沈淯青站在電梯角落,開始後悔帶李以正上來,他耐住性不掃媽媽的興致,心裡催促電梯快點到一樓。
「我有個認識的人常去買花,後來我們就認識了。」李以正說。
沈淯青心想,回得不錯,既沒說謊又完美規避跟蹤行為。
「啊?花店還有客人啊?」沈媽媽笑起來,「沈淯青,原來你真的有事可忙啊?」
「哈哈哈,有啦,他很忙耶。」李以正也笑,和沈媽媽一搭一唱。
電梯裡,被當話題的那個人不為自己辯駁,靜靜處在後面,眼角被他們的笑聲感染,也微微彎起。
他們走出電梯,沈媽媽讓櫃檯叫一台車。
「以正。」等車時,沈媽媽又問李以正,「你住在哪裡啊?要不要叫兩台車,先送你回去。」
三人在飯店門口的接送道等計程車,沈淯青站在最左邊,李以正在中間。
「沒關係啦,阿姨,我跟沈淯青一起搭就好。」
沈淯青看向李以正,這好像是第一次聽李以正叫他的名字。
李以正餘光見到沈淯青隱晦的驚訝表情,忍不住笑,沈淯青見他笑,瞥開眼睛,看著地上。
沈淯青的媽媽沒發現這兩人暗底下的小動作,繼續和李以正說話:「你工作了嗎?明天放假吧?」
「我剛退伍,還沒工作。」
聽見這句,沈媽媽熱心起來:「打算找什麼工作?對飯店有沒有興趣?」
聽出沈媽媽的意思,李以正不好意思地笑,「不行啦,我英文不好,工作正在找,我下禮拜要去面試。」
這幾天一直想告訴沈淯青的事脫口而出,李以正心想不好,他猶豫了一下,才拿出勇氣去看沈淯青的反應,而沈淯青像是什麼都沒聽見,維持著看地上的姿勢,頭低低的,表情不變。
車來了,沈媽媽招呼司機把後車廂打開,司機和李以正協力把花盆搬上,花盆裡躺著兩株被拔出土的杜鵑花。
「小淯,先把人家送回家知道嗎。」沈媽媽叮嚀。
「嗯。」
司機關上後車廂,李以正惴惴不安,看沈淯青一轉頭,打開前座的門坐進,磅一聲把門關上。
李以正從同方向上後座,上車後聽見沈淯青問:「你家地址。」
「不用送我,我跟你回花店再回去。」
「你家地址。」沈淯青重複。
李以正把地址報給司機。心想糟糕,沈淯青該不會生氣了。
一路上無人交談,只有跳錶聲每到哩程就嗶響一聲,李以正試著從中央後照鏡看沈淯青的表情,但角度照不到他。
李以正的家到了,他下車,站在路邊。
沈淯青心想司機怎麼不開車。
「你朋友好像要跟你講什麼。」司機說。
沈淯青轉頭看向外面,車窗外,李以正彎腰,臉貼在他座位外的車窗玻璃前。
沈淯青把車窗搖下。
李以正彎腰說話的樣子有點委屈,姿勢讓他像鞠躬道歉。「老闆,我要去找工作了。」
「⋯⋯嗯。」沈淯青說,「祝你錄取。」他的語氣平緩,又有點不像生氣。
李以正還想說點什麼,而沈淯青說:「後天你還會來嗎?」
「會——我面試是星期五,早上十點,面試完我就去花店,我買午餐過去,你等我——」李以正鉅細靡遺報備那天的行程,語速也急促,像趕著要在車窗關上前講完。
「那星期一你帶紙筆來,我教你英文。」
李以正有點意外,沈淯青沒生氣嗎,「好。」那當然好,他說。
「站後面一點,我回去了。」
「好。」
李以正往後站一步,沈淯青轉頭叫司機開車,李以正很高興車開走時,沈淯青也沒有把車窗關上。
車開了一小段,沈淯青看見後照鏡裡,車開走後,李以正還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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